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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星的轨道
喜美子握着车子的方向盘。这时传来了在后部座位枕着靠垫,半睡着的真砂子的声音。
“——说是这次的新节目由壁先生负责,跟着说真砂子的栏目怎么样的。他们说是要从听众里面招募会谈者,让他们在节目里和真砂子见面的~”
“我讨厌这样。”
真砂子坐起身来。
“啊啦,通常都这样的哦。”
“我讨厌会谈。这样几乎和私人咨询商谈差不多。”
“但是。”
“先不说真正有困难的人,那些会谈者都是一些半分兴趣,半分想上电视的心情而来的。我讨厌的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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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美子悄悄的叹了一口气,一言不发的继续开车。
喜美子是真砂子的婶婶。她知道真砂子所拥有的与普通人不同的力量,并积极地把这份力量买卖出去,一直充当着经理人的角色。
“讨厌这个,讨厌那个的。……真砂子想要做什么样的工作?”
这次换真砂子沉默了。从小开始就被婶婶拖着手往来于电视局中。很多人为此而高兴,自己为此而受到赞扬,这曾让真砂子很开心。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一路走过来。
“不要说这么任性的话。你就不能稍微给婶婶一点面子吗?”
“我和演员不一样。在人前强颜欢笑,然后就这样结束,可不是这样的哦。”
“这个我知道,状态不好的话不能掩饰一下吗?”(CC说:“要领”这个词我有点不明所以,所以无视了……)
“婶婶,你是想说要我说个谎来圆场吗?”
真砂子从后视镜里看着喜美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叫你随机应变而已,喜美子这样说道。(CC说:有些地方看的不太明白我就自己随便写了……)
“昨晚也是,那个都没有出现。都搬去了器材,带着一大堆工作人员去了,却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会这样呢。”
那是要播出的特别节目,到废弃的村子的探访。整夜待在脏兮兮的废屋里,不知道要说是亲切还是毫无紧张感的摄制队伍。虽然在回来的途中睡着了,但却睡得很差。
“因为真的没有嘛。被诅咒的村子什么的。不过是单纯的因为意外而成为废弃的村子而已。”
但是啊,这样说着的喜美子插话道。到家了。
真砂子立刻下了车。喜美子打开车窗从驾驶席探出身子。
“总之下次继续。”
真砂子对此轻轻的点了点头。
“好好睡一觉吧。”
不用你说也会,一边这样想着,真砂子对此也无言的点了点头。她轻轻地靠上家的大门,目送着远去的车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真砂子轻轻地拖着脚走进家里。稍微有点不合秋意的残暑的阳光在屋檐下和庭院里的树木之间映照出浓浓的影子。
“我回来了。”
真砂子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打开了门。也许是听到了车子的声音吧,这时刚好母亲早苗走出来了。
“你回来了。喜美子呢?”
“回去了。”
“喜美子真是的,又换车子了呢。”
早苗的话里带刺。
喜美子是早苗的妹妹。而且两姐妹的关系并不好。早苗是一个教师,在一间小学学校里当副校长。另一方面,喜美子是真砂子的经理人,在这之前自己也做过扮演灵能力者的骗人勾当,再之前好像还经营过酒吧的样子。也就是说,妹妹很强硬,姐姐很婉柔。她们彼此都不能理解对方。
“现在就要去睡了吗?早餐呢?”
“不用吃饭了。我要稍微睡一下。”
哦,冷淡的这样说着的早苗转身离开,回到了起居室。真砂子也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后走向屋子的深处。
真砂子用作自己的房间的是在深处,曾经是祖父母使用的房间的日式房间。拉开拉门,真砂子轻轻的微笑了一下。她看见了祖母在房间里。(CC说:第一次看没感觉,这应该是真砂子的祖母的灵吧~)
“我回来了。”
“你回来了。一脸倦容呢。”
タエ(CC说:应该是祖母的名字)穿着和平常一样的深蓝色布料的和服坐在一角。
“累死我了。整个晚上都没躺下来过。”
“啊啦,啊啦,真是辛苦呢。”
“而且那里还什么都没有。”
“那真是受难了呢。”
“我已经厌倦了。没有的话就做不成节目,我不得不说些像是那个的东西。可是我又不想说谎……”
真砂子一边解下和服的带子一边叹气。
“而且妈妈的心情还不好。”
“好像是这么回事呢。”
“像是喜美子阿姨换了新车,很看不过眼的样子。”
祖母放声大笑起来。
“早苗打从以前就是这样的哦。喜美子总是爱做些引人注目的事情,早苗总是吃不消她。因为那孩子是个认真到古板的人呢。”
既讨厌引人注目的事情,也讨厌会改变的事物。因此早苗才会把女儿在做灵能力者这类的事情当作秘密隐瞒起来。好像是觉得很羞耻的样子。因为早苗绝对不会干涉孩子的事情,所以也没有特别的反对。但每次真砂子要出门或者回来的时候她总是摆出一副臭脸,这让真砂子很泄气。
“干脆老实的说反对来得好……”
真砂子喃喃的声音在半途和脱下的和服落到地板发出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想不再干了吗?”
タエ的声音总是那么圆润而温柔。回头看去,能够看见被透过苇帘子,稍微有点烦人的阳光注满,像是放置一角的物品一样坐着的身姿。
“……我不知道。”
对于这个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的问题,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的回答。
タエ嗤的笑起来。
“我的姐姐也是和真砂子一样特别的人呢。虽然这好像相当让她困扰,但结婚了以后就变得普通了哦。”
这也是听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话。
“姐姐的能力没能派上用场,真砂子却能以这份能力帮助到别人,我可是很以此为傲的呢。”
真砂子坐在了笑嘻嘻的タエ身边。
“……可没有帮助到人哦。特别是电视之类的,其实也只是兴趣使然而已。”
“你厌倦了上电视,才摆出这么一副表情吗?”
“也有这个原因。”
“……也?”
真砂子挨着タエ傍边的拉窗。
“……我也总不会永远都是小孩子……”
小时候能那么纯真真好。被摄像机和麦克风对着的感觉既好,被人称赞也很高兴。
“真砂子已经是可以成为别人的新娘的年纪了呢。”
真砂子笑了一下。然后目光转向庭院。
例如,电视局的人们或者喜美子,他们对真砂子的力量之类的都是不大相信的。也许是真的,也许是假的。只有能成为话题,无论是真是假也无所谓,真砂子这样感觉到了。委托者也是对这无所谓。只要自己的烦恼能够被解决的话。
这是为了什么存在的力量,真砂子时常这样想。当然,能够做得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怎么样也让自己感到骄傲,也为此而高兴。但也因为这份力量,真砂子在读小学的时候被人称为“骗子”,而且在喜美子打保票说这是灵能力之前,周围的人都以为自己有心病——实际上,也发生过被带去医院看病的事。
是骗子,让人发毛的孩子,一直被人这样说的女孩子,得到了“灵能力者”的头衔,然后走出到光芒四射的地方。但是,自己一直想要得到的,真的是这些吗?真砂子不禁这样想着。
“……普通的女生真好。”
真砂子的脸靠上拉窗。
“开朗、普通、充满精神的女生。”
脑海里浮现的是在涩谷见到的朋友。第一次拥有能勉强叫做朋友的人,尽管因此非常的高兴,但在自己心里却也存在认为这个朋友是个让人嫉妒厌恶的女生的想法。
“真砂子也是普通的女孩子哦。”
タエ的笑容真的很温暖。但是真砂子摇了摇头。
为了营造被喜美子所说的,像个灵能力者的样子,的感觉而让自己穿上和服,从措辞到举止都被奇怪地歪曲了,真砂子还有这个自觉。无论如何也要在同年纪的女孩子之中孤高自傲,但大人们却不认为自己已独当一面,总把自己当成孩子。
“名字叫做麻衣的孩子,真的非常有活力呢。”
真砂子一副哭笑不得的心情笑了笑。
“说着些天真的话,一刻也安静不下来,真的很有活力哦。谁也会喜欢她,无论和谁也能处的很好。”
即有那种性格,又是个普通的女孩子,而且还拥有灵能力,真狡猾。在心中那个让人讨厌的自己这样说道。
“真砂子也喜欢那个孩子呢。”
“喜欢……是呢,是喜欢。大概是吧。”
“但是却嫉妒她?”
“……我这个人,真是让人讨厌。”
タエ轻轻的笑了笑。
“很嫉妒?还是认为自己很可悲?”
真砂子看着轻飘飘的坐着的タエ。
“……是这样呢。大概我在看着麻衣的时候就会就会觉得自己可悲而伤心起来。”
拥有那些自己被别人捧为灵能力者,被人搞得晕头转向的时候所失去的东西的女孩子。看见了灵,有手指指着那个灵的话就会被母亲斥责的自己和,做了相同的事情却能得到同伴们的赞许的那个人。明明最起码两者之间能力有所差距的话自己稍微也有点安慰,但真砂子的力量却明显的进入了减退期。
但是呢,タエ说道。
“无论那个孩子有多么的好,我还是觉得真砂子更加可爱呢。”
“……因为我是你的孙女啊。”
当然啦,タエ这样说着,笑了。
“因为你是我有血缘的孙女呢。我和真砂子的关系是特别的,所以在我眼中真砂子特别可爱哦。”
真砂子稍稍笑了一笑。
“不只是我哦。还有早苗也一样,果然还是觉得真砂子比较可爱。父母和家人还有关系特别的人全都是特别的喜欢真砂子的哦——还有朋友、恋人和丈夫也是呢。”
真砂子歪着头。
“我能认识到这样的人吗?”
“当然能啊。但这本来就是要靠真砂子自身努力的呢。”
タエ向着真砂子笑了笑,真砂子稍稍低垂着眼。
“……就算再怎么样努力也做不到的事情,我觉得还是有的。就算我已经努力不被讨厌了,但我却做不到为了让人特别的喜欢我而努力的事情。”
浮现在脑海的是他的侧脸。他很明显的只是特别对待麻衣一个。麻衣的心意到底真正是怎样的呢,就算再怎么想这种事情也毫无意义。尽管给他写了无数次的信,但却一次也没有受到回信。这件事的意义反而更加深刻。
タエ偷偷的苦笑了一下。
“这是很困难的事情呢。”
“……嗯。”
“尝试着做一下和什么都不做就放弃,你觉得哪一个比较好?”
タエ的声音总是很温柔。
“……尝试着做一下。”
“那样的话,就加油吧。”
“……嗯。”
谢谢,的这样细语着的时候传来一阵轻敲木板的声音。随着真砂子“是。”的一声出现的,是真砂子的父亲达雄。达雄也是一个教师。尽管和母亲不一样,只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中学教师,因其温厚的性格而慕名来拜访的毕业生却也很多。
达雄看了看房间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走进房间,迷茫一下以后在神龛前坐了下来。
“快十年了哪。”
达雄一副真的很为难似的笑着抬头看向神龛。
“和母亲吵架了吗?”
“……没有,不是这么回事。”
“那,是工作上有什么讨厌的事情吗?”
达雄的话让真砂子陷入了沉默之中。
“你的奶奶她还真是非常担心真砂子哪,因为这是很晚才出生的内孙呢(CC说:就是说真砂子父母年纪很大是才生真砂子的)。”
对此真砂子也没有答话。
“真砂子背负着难受的事情,一路走来的哪。都已经这样子过了十年了呢。父亲他们就算觉得为难,但也不会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了啊。”
“……也在担心着父亲的事情也好,母亲的事情的哦。”
嗯,的回答着,达雄苦笑着。
“是这样吧。只是看不见父亲他们而已哪。”
哎哎,真砂子这样细语道。尽管言语再温柔,达雄直到现在还是认为真砂子有心病。父亲那份温柔是面对那些不幸的病人时表现的温柔。被带来的医生都异口同声的说タエ的存在是真砂子人格的一部分借由祖母的姿态而产生的幻觉而已。都说真砂子并不是和祖母在对话,只是自己和自己在对话而已。
达雄望着神龛上タエ的照片,然后转头向着真砂子笑了笑。那是果然还是哪个地方有问题的笑容。
“差不多要吃晚饭了哦。”
点着头,真砂子偷偷的叹了一口气。刚才为止タエ的身姿还待着的门廊上一个人也没有。窗外看得见的院子里渐渐透出黄昏的感觉。
“……努力的话就真的可以成为某个人的特别的人吗?”
就算这样问自己也没有答案。
在吃晚饭(CC说:不知道为什么文章开头说是早上,但后面却变成了晚饭啊,黄昏的字眼,我还是照着翻好了,大家看着办吧……)的时候早苗依然怒气冲冲的样子,一顿饭下来谁也没有说话。怀着厌烦的心情想要回去房间的途中,电话铃响起来了,就在傍边的真砂子拿起了话筒。
“是,这里是原家。”
听筒里一片沉默。是恶作剧电话吗(CC说:原文的无言电话,意思应该是恶作剧电话吧……我想……),在真砂子这样想着的一阵子。
“——喂喂?”
刚想着可疑要说话的时候,听筒里流出这个声音。
“请真砂子小姐听电话可以吗?”
真砂子睁大了眼睛。虽然像是被什么扭曲了似的,但她却不会听错这把声音。
“……我就是。”
有一段冗长的时间。声音在这里到人工卫星之间极之遥远的距离往返着。
“因为我写不了回信,所以就给你打了个电话。”
“……你很忙吧。”
“多少有点。比起这个,是因为我不会写日语。”
哦,真砂子笑了。明明是那么的欣喜若狂,但却感到想要哭出来。
“现在几点了?”
“早上九点——要算夏令时间的话,标准时间快要十点了吧。”
连上距离的分,对话在遥远地渐渐交错着。这样反而让真砂子高兴。
“我都还没想过你会给我打电话、回信之类的。”
在声音传递的期间,真砂子能够一声叹气。
“你用不着那么担心我。我没有特别的消沉。”
是吗,真砂子点了点头。
“——还好吗?”
“托你们的福还好。”
真砂子笑了。
“——我也还是,托你的福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