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一八七二年十二月,在大西洋上航行的底格拉底亚号,发现一艘破旧不堪的帆船。
那艘帆船上的帆布大部分早已腐烂,破败地垂挂在桅上,船身则如醉汉般,左右摇晃地盲目航行。
在任何人眼中,那艘从浓雾中倏地浮现出来的帆船,简直就像传说中的幽灵船一样若隐若现,充满诡异之气……
“我的妈呀!是幽灵船!”
一名船员恐慌地向同伴大叫。
“加快速度追上那艘船!”
底格拉底亚号的莫亚。
郝斯船长迅即下了这个命令。
然而当底格拉底亚号开始掉头追逐时,帆船竟然减缓航行速度,似乎正等待底格拉底亚号靠近。
底格拉底亚号发出信号弹,可是对方并没有任何回应;船员们用望远镜观看,不但甲板上空无一人,甚至连同舵室也没看到人。
“船长,或许他们发生事故正等待救援,请您允许我登船察看!”
大副奥利佛。
迪波自愿前去一探究竟。
“好吧!放下小艇!”
船长下令后,奥利佛便带着两名船员坐上小艇,在白茫茫的浓雾之中划向那艘神秘的帆船。
他们三人划至帆船附近后,仰头看着镶在船腹上的字“玛丽。色列斯”“上去吧!”
奥利佛带着一名船员爬上色列斯号,留下另一名船员固守小艇。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俩一上船,同时被眼前诡异的景象吓得说不出话来。
船舵因为没有舵手掌控,此时就像损坏的风车一般,毫无目标地不断转动着。
垂挂在船桅上的破帆,发出如大鸟振翅般的咄咄声响,看不出有任何船员整理过的痕迹。
两人接着到船舱内探查,看到更奇怪的景象:厨房、餐厅和房间都整理得干干净净的,丝毫没有使用过的迹象。
船员们的衣服也都洗得很干净,而且摺叠得很整齐,摆在衣柜里。
厨房里还留着做到一半的早餐,餐桌上排外着盛着面包和肉干的盘子,连餐巾和餐具也都一丝不苟地摆放得很好。
这种景象仿佛舱门随时会被一群遭太阳晒昏了头的船员们撞开,然后开始狼吞虎咽吃起早餐似的。
但此刻船内却找不到任何人的踪迹。
“奥利佛……我、我们离开吧!”
随行的那名船员一边在胸前划着十字一边说道。
“我们还没有看过船长室,或许那儿会有人在……不,应该是一定会有人在的……非得有人在不可。”
奥利佛企图消弭恐惧的气氛,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他强拉着不停颤抖的船员,打开船长室的门。
“啊!”
没有船长的身影!
空荡荡的船长室中,只留下一桌丰盛的早餐,等待主人来享用。
“他们一……一定是遇见暴风雨,在混乱当中所有的人都弃船逃走了!”
奥利佛指着桌上的杯子说:“不,你错了!果真如此,留在杯子里的饮料应该会溅到四周,而那边的药瓶也一定会倒下来。我想,绝对不
是暴风雨!”
奥利佛突然发现桌上有一本被翻开的日志。
那是船长留下来的航海日志,上面说明航海过程一直持续处于平稳状态。
记述在十天前的十一月二十五日早上突然中断。
“真令人难以置信……”
这艘无人的船在这十天之中仿佛有个幽灵船长掌舵一样,仍然照着原定的航路平稳地前进。
奥利佛看完日志之后,因为过度震惊,无力地跌坐在地上,而随他上船的那名船员早已吓得跑出船舱。
当奥利佛对在小艇上待命的船员打信号,正要越过船缘的扶手时,他突然回过头来。
因为,他感觉到周围有一股“人气”!
可是眼前能没有“眼睛看得到的人”。
奥利佛环视着笼罩在浓雾中的无人甲板,喃喃地说着:“幽灵船长……”
第一章龙王号航海日志
1
“老兄,你就赶快做个决定吧!”
金田一一故意发出怪声,不耐烦地催促着。
“可是,金田一……只附送早餐而已,这种价格未免太贵了点!至少也该便宜一万圆才合理。”
那位“老兄”说着便搔搔他那开始变秃的头。
“那么这个怎么样?喏!附三餐才十二万圆,够便宜了吧?”
七懒美雪用粉红色的麦克笔在小册子上边做记号边说。
“十、十二万?就算附带三餐再加上午睡也贵得离谱!”
“老兄!你少土了,哪有人还附带午睡的?”
“咖啡要续杯吗?”
端着咖啡壶的女服务生走过来笑盈盈地问道。
午餐时间,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和一对高中男女,就像在拟定暑假计划的朋友一样,摊开旅游手册争论着,在店员和其他顾客眼里看
来,真让人弄不清楚他们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
是被儿子、女儿缠着要旅行的老爸?
或者是学校的老师和学生干部一起拟定班上的旅游计划?
事实上,这个被称为“老兄”的中年男人,就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剑持警官。
而那名将一头长发束在脑后的少年金田一,之所以会称剑持为“老兄”,是缘于“歌剧院杀人事件”这个曾经轰动一时的连续杀人案。
金田一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七濑美雪怂恿之下,参加高中话剧社的活动,结果被卷进歌剧院杀人事件中,后来凭藉他的推理能力,侦破这件
在孤岛上古老旅馆里所发生的杀人案。
当时剑持警官正好到岛上渡假而碰上这个事件,对金田一惊人的推理能力刮目相看,从此便和这个名侦探金田一耕助之孙结下不解之缘。
“好吧!就这么决定了,五天四夜琉球海滩蜜月之旅!”
金田一不耐烦地整理好堆积如山的旅游手册,迫不及待地想要赶快离开。
“再不回去就赶不上下午的课了。”
其实金田一今天想趁机跷掉下午的课,因为他有重要的事待办,此事与今年能不能有一个值得回忆的夏天有着重大的关系。
“金田一,再等等嘛!”
剑持叫住他。
“我的薪水付车子和公寓的贷款就差不多了,再加上小孩要上学,我不能随便乱花钱。”
“哎呀!剑持警官,这算什么乱花钱?十五周年结婚纪念日!你们就好好享受一次嘛!想想看你太太高兴的样子吧!在琉球石垣岛休闲旅
馆渡十天假,只要十六万八千圆,你们可以在私人海滩上尽情玩乐……啊!好棒!我也好想跟你们一起去哦!”
美雪好像在谈论自己的事情一样,雀跃不已地翻着旅游手册。
“别胡说八道了!”
剑持打断它的话。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请你们帮我查旅游手册吗?最近我实在太忙了,所以才请你们帮我找又便宜又好玩的行程,还特地跷班来这里请你们
吃中饭。”
“了解!了解!我们也找了很多便宜的行程啊!”
阿一从纸袋里掏出一些印刷很烂的小册子。
“喏!这个!‘碧海蓝天的热带岛屿,搭乘豪华客轮前往小笠原各岛的梦幻八日游,只要二万九十八百圆!’怎么样?”
“啊!这个便宜!”
剑持满意地点点头。
“老兄,同样是去小笠原,美雪找到的要十二万圆,我找的只要将近三万圆就搞定了。如何?这顿饭请得有价值吧?”
“唔……东太平洋汽船公司?听都没听过。金田一,这不会有问题吗?”
“这是什么话?只要是船,什么公司的都一样啦!”
“可、可是,这本册子的印刷那么差,又有点脏。再说这种价钱真的没问题吗?搞不好一上船就出问题。”
“什么嘛!人家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就不要小气,花大钱去参加美雪所建议的高级休闲旅游呀!”
“我才不是小气哪!只不过荷包有点……所以才想找便宜点的。”
“剑持先生可是你有没有诚意的问题哟!如果换成是我,知道自己结婚十五周年的旅行,竟然只值二万九十八百圆的话,不管行程内容安
排得再怎么好,我都不会高兴的。”
美雪对剑持的话十分不满。
“唔……是这样的吗?”
“对女人来说,结婚纪念日可是有很重要的意义哪!”
“好!我知道了,那我就选美雪所说的行程吧!十六万八千圆的琉球石垣岛之旅!”
“哇!好棒哦!剑持警官,你真是帅呆了!”
美雪看起来比剑持还要兴奋。
“哇哈哈哈!我可是全豁出去了。”
“哼!死爱面子,到时候别哭给我看哦!”
“少废话!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说着,剑持一把抓起桌上的帐单,往柜台走去。
2
“阿一,你真的不去上下午的课啊?”
“这个嘛……我有点事要办,美雪,你叫横田帮我代点一下名。”
“你又来了!哪天出纰漏你就完了!”
“没关系!拜拜!”
阿一和美雪分手以后,单独一人骑着脚踏车来到商店街。
他的目的地是中元节特卖会的摸彩处。
“啊!名侦探,又跷课啦?你爷爷如果地下有知,一定会气得半死。”
负责此次摸彩事宜的柏青哥店老板,露出一嘴黄牙嘻嘻她笑着。
“罗嗦!老板,你牙齿该好好刷一刷了吧!”
“要你管!怎么样?名侦探,存够摸彩券了吗?”
阿一从书包里拿出三叠厚厚的摸彩券说:“你看,我一定得个第一奖旅游招待券给你看!”
“你是怎么收集的?那么多!真是吓死人!”
“唉呀!我长得有人缘嘛!附近的欧巴桑有事要我帮忙时,我就跟她们要摸彩券啊!”
“你还真有一套!既然这么行,干脆自己打工存钱去玩嘛!”
“老板,你真不上道!自己存钱去旅行,那多不刺激啊!”
其实,阿一心里真正想的是:“‘我好不容易抽中摸彩券招待的两人旅游奖,如果放弃未免太可惜,反正免费,美雪,如果你有空,我们
一起去吧!’”这是多么自然的邀约呀!
“阿一从小就跟美雪混在一起,可是到现在都还没亲过嘴。他打定主意,非得利用这个夏天越过横阻在他们之间的心墙才行。阿一的运气
一向是非比寻常的好,所以今天他非得摇出金黄色的球不可!”
嗯!
你可以摇一百次。
“柏青哥店的老板数着摸彩券。”
好……
“阿一卷起袖子,握住摇奖器的把手。”
金珠、金珠、金球、金……
“球快速地旋转着,嘎啦一声,跌出来的是红球。”
安慰奖:面纸一包!
“可恶!再来……哪!面纸!”
“再来!啊!又是面纸!”
“名侦探,你怎么了?”
“可恶!可恶!可恶!”
金田一一边流着汗一边转动摇奖器,可是摇出来的尽是红球。面纸已经堆得像山一样高了。
“可恶!”
“老板,你们真的有大奖吗?”
“有啊!”
“你不是抽中两个口香糖和三个巧克力吗?”
“我是说第一特奖!”
“还没被摇出来,应该是在里面吧!啊!你只剩一次机会了。”
“那么快!可恶!”
金田一怀着怒气,摇下最后一次。盛盘上发出球落下的声音。
“一定又是……”
金田一叹着气,把视线落在盘子上。(是金色的!)
“宾、宾果……”塑胶盘上真的是一个金色的球。
“中了!”
老板精神奕奕地敲着锣宣布:“金田一一先生抽中双人前往小笠原的豪华客轮旅游!”
3
“阿一,我们会不会走错路了呢?”
美雪坐在计程车内不安地问道。
“我们是照着地图来的,应该不会错呀!”
说着说着,阿一自己也开始有些不安起来。
经过竹芝桥之后已经开了将近十分钟,就在阿一想向司机确认的时候,司机反倒先开口:“先生,是那个吗?”
阿一仔细一瞧,从仓库之间的空隙,隐约可以看到一艘巨大的白船停在码头。
“对、对!一定是的。请快一点,集合时间快到了。”
就在他们下计程车,正要卸下行李之时,船上的汽笛响了。
“不得了!搞不好船已经要出发了!”
美雪抱着手提包,压着帽子一路飞奔。
“哪有可能!还有二十分钟才开船哪!”
阿一一边说着,一边把包包甩到背上也追了上去。
“阿一,快点!”
美雪天蓝色的迷你裙随风飞舞,那顶大白帽在太阳的照射下更是耀眼。
美雪从小就是个人人称赞的美少女,附近的欧巴桑都在窃窃私语地评论:阿一和美雪两人站在一起,实在是太不搭调。
其实阿一心里很在意美雪会不会受这些闲言闲语所影响,再说,美雪一向很受学校男孩子的欢迎,他不知道自己和美雪从小一起长大这个
特权什么时候会失效……
“阿一,船好像还没开!”
美雪爬上两三级阶梯时,回过头向阿一挥着手。
4
船内的设备大出阿一的意料之外,他以为既然是所谓的“豪华客轮”,应该会非常巨大、华丽:在纯白的甲板上有一个清水游泳池,穿着
白色制服的船员们会站在入口处,必恭必敬地迎接客人上船。
可是,哪有什么欢迎仪式?
入口处只有一个发呆的年轻男人向他们收取船票。
而且船身也比想像中的小得多,到处都显得老旧而航脏。
最奇怪的是启航时间就快到了,却没看到其他的乘客。
“真是奇怪,照理说,这种船应该会挤满人才对。阿一,不会有问题吧?会不会弄错了?”
美雪不安地拉着阿一的T恤袖子。
“放心吧!豪华客轮就是这样的。”
阿一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忍不住直犯嘀咕。
美雪又喃喃地念着:“我以为豪华客轮应该是纯白色的,到处都是打扮入时的有钱人,可是这艘船看起来好破旧……你看,涂白漆的地方
都泛黄了。”
“胡说!这艘船本来就是故意要漆这种颜色的,这叫做‘自然本色’。”
“骗人!又不是‘无印良品’。”
“反正我们先到客房去吧!我想,房间一定很豪华的。”
阿一说着,就要跟着墙上的指示走下楼梯。
“先生,您在找什么?”
一个像是船员的年轻男人叫住他。
那年轻人被太阳晒黑的脸庞,配上肩上有金穗子的白色制服和船员帽,显得英姿焕发,煞是好看。
“我在找客房。”
“对不起,那边是禁止进入的。”
“可是上面写着舱房。”
“不是的,下面已经变成仓库了。”
“仓库?这不是客轮吗?”
阿一问道。
“是的,有一半是。”
“一半?”
“是的,除了单人房之外,其它的舱房都改造成仓库运载货物。”
“我们搭乘的是豪华客轮,怎么会和货物搞在一起?”
“豪华客轮吗?对不起,请问你们是透过哪家旅行社参加的?”
“我们是摸彩抽中的。”
“原来是摸彩啊!真对不起,他们称呼这艘船叫做豪华客轮,的确有些夸大。其实,这是我们公司旅游部门安排二万九千八百圆的小笠原
行程。”
“二万九十八百圆的小笠原行程?好像在哪里听过!”
“那不是剑持警官托你去找的旅游行程吗?”
美雪在一旁插话。
“啊!可恶!被骗了!什么豪华客轮?这么破烂的船……”
“阿一,你说得太过分了!”
美雪敲了阿一一下。
看到船员尴尬的样子,阿一只好赶紧推出虚假的笑容说:“不是啦!反正是免费的,哈哈哈!是商店街的老板不好。”
“不,我们真的是很抱歉。”
船员深深地低下Y接着说:“对不起,我是本船的二副水崎丈次。请问二位的大名是……”
“你好!我是七濑美雪。”
“我是金田一一,请多指教。”
面对水崎过度的有礼,他们俩不由得也郑重其事地自我介绍。
“金田一先生、七濑小姐,启航时间有些延迟,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不妨利用这个空档参观一下船内的设备。”
“哦!好,我是无所谓啦!”
“嗯!我也是。”
“谢谢两位,那么请跟我来!”
水崎露出洁白的牙齿,拿起阿一和美雪的行李往前走。
5
“这里是起居室,对门是娱乐室,有一张撞球桌,虽然有点老旧,但我常常整理,应该还满好用的。”
水崎丈次精神抖擞地带着阿一和美雪在船内参观,他洗练的举止带着些许得意的味道,就像在豪华客轮上工作的船员一样。
在水崎热情地带领之下,阿一渐渐对这艘船起了好感。
地板虽然因老旧而不时发出嘎嘎声,但是大量使用原木的装潢,仍然看得出来它曾经是多么地风光。
“你们有什么感想?”
水崎带着充满自信的笑容问道。
“比我想像中好多了,椅子和桌子虽然旧,但是仍然很漂亮。”
美雪非常的兴奋。
“是吗?原本这艘船在四千吨级的中型船中,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高级客轮!以二十年前的船来说,这艘船的单人房还附有小厨房,可说
是相当完善的设施。”
“哦?那么,这艘船‘原本’是豪华客轮罗?”
“阿一,你别这样嘛!我觉得这艘船很精致哩!”
美雪对金田一的“直言不讳”感到不好意思,连忙称赞这艘船。
“哈哈哈!说的没错。”
水崎勉强她笑着。
“对了,水崎先生,刚刚好像都没有看到其他的乘客。除了我们之外,到底还有多少客人哪?”
阿一问道。
“除了两位之外,我想大概还有七名乘客。”
“这么说来,一共只有九个人罗!这样对你们来说划算吗?”
“的确是不太划算。不过,连带运送货物,多少可以补贴过去。”
“也就是说还是赔钱罗?”
“是的,所以这次的旅程是这艘船最后一次航行了。”
水崎有些落寞地说。
“啊?真的?挺可惜的。”
“是的,金田一先生。所以我们会尽可能地提供完善的服务,希望能让最后一批的乘客们皆大欢喜。譬如今天晚上,就安排乘客和工作人
员们一起在船上享受一顿美好的自助餐会。”
“真的吗?好棒!”
美雪的眼睛闪耀着兴奋的光芒。
“在餐点方面,我们也安排手艺非凡的厨师,希望能满足你们的口味。”
“还好我们来了。我就说嘛!不是什么事都可以从价格来做判断的。”
阿一一边得意地说着,一边在内心松了口气。
当初爬上扶手部已经生的甲板时,他还以为横阻在自己和美雪心中的那道墙已经变成冰墙了呢!
“就要启航了,我先带两位到房间去吧!”
水崎说着,正要走出去,只听到他们刚刚离开的起居室传来一阵笑声。
“哇哈哈哈!怎么样?和枝,这艘船相当不错吧!”
“难……难不成……”
这声音听来好熟悉,阿一不由得回头一看。
“啊!老兄!”
原来声音的主人就是剑持。
“金……金田一!你怎么在这里?”
剑持穿着一件跟他的年纪不太相配的休闲衫。“我才该问你哪!老兄,你应该是去豪华行程的……”
“嘘!嘘!”
剑持急忙制止阿一继续说下去。
仔细一看,剑持身旁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身裙的中年女性。
“金田一先生和七濑小姐,多谢你们常常照顾我先生,呵呵呵!”
脸上掩不住兴奋之情的中年女性原来就是剑持夫人。
6
龙王号航海日志11七月二十三日天气晴朗,海浪微大。
出航的时间比预定晚了十五分钟。
亲爱的女儿啊!
我又要出海旅行了。
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记载像写信给你一样的航海日志了。
这艘船是我仅有的骄傲,但是,当我坐上船,看着那长久将你我分隔开来的湛蓝海水,我的心中满是懊悔。
女儿啊!
等这次航行结东后,我将永远待在你身边,再也不和你分开。
我相信,这艘船一定会照我的预定计划回到这个港口。
亲爱的女儿啊!
以前你总是会到码头来送我的,为什么这次我在港口看不到你的身影。
不过,我能明白你的心情……
算了!
不要再写这件事了。
船啊!
载着我做最后一次航行的船啊!
你的名字是“龙王号”。
我再度以“船长”的身分掌着你的“舵”……
我把“日志”放进皮包中,并从里面取出一个小玻璃瓶。
玻璃瓶中装着茶色的液体。
尽管坡璃瓶的塑胶盖紧紧锁着,但是如果将瓶口凑进鼻子,仍然,可以嗅到刺鼻的味道。
要收集这些液体并不容易,一开始我企图从菸草中抽取出来,可是杂质太多,拿老鼠来做实验,发现效果不如想像中的好。
后来,经过我的调查发现,杀虫剂中含有许多“那种成分”。
我在多次的试验之后,终于成功地抽取到这种茶色的浓缩液。
只要在针尖沾上已经稀释过几百倍的浓缩液后,往老鼠身上一刺,老鼠马上就露出白肚,开始痉挛,不到一分钟就停止呼吸。
拿野猫来实验,效果也一样,于是我开始充满自信。
这样一来,一切就万无一失,只要我在针尖涂上浓缩液,一定可以一刺就致“人”于死地的。
汽笛响了,船终于要启航了!
不管前头有多大的巨浪等着,我都不能回头。因为我是船长。
我的任务是为搭乘这艘船的那些罪人们掌舵,将他们引领到地狱去。
是的,从现在开始,我的名字叫“幽灵船长”……
第二章出航
1
叭,出航的汽笛响了。
急促的引擎声才刚开始怒吼,船身就微微地摇晃着慢慢离开陆地。
“哇!阿一,船开了,我们到甲板上看看吧!”
美雪已经进入狂喜状态了。
但是,对金田一而言,剑持参加这个行程实在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原本是他和美雪的罗曼蒂克之旅,没想到剑持“参了一脚”,整个气氛就变得不一样,甚至连一丝丝“美好感觉”也没有了。
“真是的!你怎么会在这里啦!”
趁着剑持一个人落单的时候,阿一靠上去说道。
“怎么?不欢迎吗?”
剑持反问金田一之后,按着无奈地说:“我可从来没想过要来参加这么寒酸的行程,可是旅费被扒走了,没办法,唉……”
“啊?钱被扒了?你当什么警官嘛!”
“嘘!小声点!万一被我老婆知道那还得了!”
“什么?你没说?那么她不知道这个行程是最便宜的?”
“当然不知道,我先前就告诉她打算豁出去好好玩一玩,现在叫我怎么说得出口?”
“原来如此。”
“懂了吧?这是高度机密,你务必要叫美雪守口如瓶喔!”
“阿一,船要开了,你们不要待在那边嘛!快来看!”
美雪一边压着帽子和裙子,一边大叫着。
但汽笛和引擎声仍把她的声音掩盖过去。
“是啊!老公,快过来,从这里可以看到东京湾哩!”
剑持夫人也发出不亚于美雪的尖叫声。
“唉!当女人真是幸福啊!”
剑持喃喃说道,阿一也心有同感。
“啊!看啊!好棒!”
突然在间断的汽笛声中听到另一个尖叫声。
回头一看,两个年龄像高中生似的女孩也压着裙子,从甲板的扶手探出身子。
她们是最早出现的其他乘客。
在九名乘客中已出现六个人,其中四个是自己人。
“小心,你们最好不要把身子探出去,这些扶手看来就像快断掉似的。”
一个茶黑色头发的男乘客,用亲密的语气对高中女生说道。
九名乘客出现第七个了。
“啊!没关系的,我们没那么重。”
长头发的少女用甜美的声音回答。
“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你们是大学生吗?”
“讨厌!人家还是高中生啦!”
短头发的少女说。
“啊!是吗?看起来好成熟。”
“乱讲!”
阿一和剑持对望一眼,叹了一口气。
“啐!好个滑头的家伙!是不是?老兄。”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
阿一闻言不禁苦笑,想当初剑持看到阿一时,不也把他看成“现在的年轻人”吗?
而当他们碰上杀人案件,藉着解决案件的共同目的而认同彼此的观点时,剑持对年轻人的偏见才在不知不觉当中消失,对阿一也产生一股
莫名的感情。
“可是,还真是叫人羡慕啊!对不对?”
阿一像套话似地戳了戳剑持的腋下。
“什么话?那是你吧!我才没有那种兴趣。”
剑持郑重其事地否认,他这种愚直就是阿一喜欢他的原因。
“你们两个人一起来的吗?”
茶黑色头发的男人轻易地就和那两名高中女生攀谈起来。
“我明大泽贵志,现在是大学生。我在小笠原的父岛打工。”
“哦?是吗?”
长发的女孩笑着回答,从她的表情看来,似乎是开始有了警觉。
相反的,短发女孩却对这个前来搭讪的男孩颇有好感,态度显得很积极。
“打工?是什么工作?难不成是潜水?”
短发女孩兴奋地问道。
“猜中了!我是潜水教练。啊!对了,可不可以请教两位芳名?”
“我叫美里朱美,她叫饭岛优。”
短发的女孩回答。
“你好。”
长发女孩有些冷淡地寒暄一声。
“哦,原来是美里小姐和饭岛小姐,你们从哪里来的?”
阿一实在看不下这种景象,他回头叫着:“美雪!我们到里面去喝茶吧!”
“好!”
美雪很高兴地回应。
就在他们四人要回船内的时候,那个轻挑男子大泽突然靠近美雪。
“对不起,可不可以请你帮我们拍张照?”
他把相机拿给美雪。
“啊?我吗?”
美雪吃了一惊。
“是的,啊!你也一起来拍吧!”
或许是发现到美雪的可人,大泽忽然改变语气。
“这艘船只有九个客人,而且到小笠原要花将近五十个钟头的时间,如果我们成为朋友的话,这趟旅程一定很快乐的。来吧!我们一起来
拍吧!”
“可、可是……”
“没关系啦!不然请令尊令堂也一起来吧!”
看来大泽把剑持夫妇错当成美雪的父母。
“好,就这么决定。小弟,帮我们拍一张吧!”
大泽把相机递给阿一,这句话可真把阿一给惹火了。
“喂!我可事先声明,我们的‘令尊’可是位警官哦!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警官大人,如果你想钓‘姊姊’的话,最好先有点心理准备。”
“啊?警官?”
大泽马上变了脸色,随即打退堂鼓,抢回相机。
“不介意的话,让我来帮你们拍吧!”
一个男人忽然从后面冒出来,从大泽的手上拿过相机说道。
“大家一起来拍一张吧!这是趟快乐的旅程,大家不妨做个朋友嘛!”
回头一看,是个五十几岁、戴着银边眼镜的高个子男人。
肩膀上垂挂着大型相机专用的箱子,箱子的皮带上写着“赤井义和”,大概是他的名字。
他可能从阿一和大泽的对话当中嗅到不愉快的气氛,于是赶紧堆起笑容,拉大嗓门企图改变一下气氛。
“来吧!要以哪里当背景呢?还是选海好了。”
这个叫赤井的男人眼里尽是善意,阿一也自然地站到相机前。
“再靠近一点,不然没有办法把所有人都拍进去。”
“对不起!”
一个穿着蓝色制服、围着围裙的年轻女孩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了,她对着拿相机的男人说道:“您也跟大家一起好了,我来帮各位拍。”
这个女孩感觉上很好相处,个子高挑,大概有一百六十五公分以上。
体格十分结实,看来有点像是游泳选手,黜黑的小脸上还有些天真的气息,很适合短发造型,紧抿的嘴唇和浓眉、大眼,使她散发着健康
的魅力。
“你是船上的工作人员吗?”
赤井放下摆好的相机。
“对不起,我叫香取洋子,负责餐厅服务、商店贩卖、客房服务等。上级交代,在船上要尽可能为客人服务。”
“原来如此,那就拜托你了。如果让我来拍,可能会把一些‘奇怪的东西’一起拍进去。说起来,我就是为了拍”那个东西“才上这艘船
的,哈哈哈!”
赤井说着他人听不懂的话,一边迳自笑着,一边把相机交给洋子,也加入乘客们的行列。
“我要拍了,来……笑一个!”
相机的自动闪光灯闪了一下,原来在不知不觉当中,天色已经暗沈。
香取洋子把相机还给大泽之后,看看手表,调整姿势说道:“各位,再过两个小时就七点了,我们将在餐厅举办自助餐会,这段时间就请
各位慢慢参观本船。”
她向大家深深一鞠躬后,便小跑步回到船内,大概是去忙着张罗晚餐吧!
“阿一,这就是全部的客人吗?”
美雪侧眼看着三五成群的乘客问道。
“不,应该还有一个,水崎说一共有九个人的。”
其实,那“第九个人”一直在阴暗处看着刚刚那一幕。
他的视线直直地钉在剑持身上。
剑持感觉到这股视线,回过头一看,男人慌忙转过身,匆匆忙忙地走了。
2
阿一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凝视着天花板上茶色的污点,心里一直想着刚才那个戴银边眼镜的中年男子所说的话。
(他所说的“奇怪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还说是为了拍那个东西才搭这艘船的。)
每当阿一因这种小疑问而挂心时就会发生事情,而当阿一企图寻找答案时,他又会碰上其他的问题:那就是弥漫在这整艘船上的不协调感。
譬如,这艘船所提供的设施:阿一住的单人房附设有迷你厨房,厨房设备包括小电气炉和冰箱,甚至有小型的微波炉。
从娱乐室和起居室的装潢和设备来看,这艘船虽然小,但是以前应该是相当高级的客轮才对。
这艘舶所航行的路线是冷门、乘客数不多的小笠原航线,性质是属于客货两用,照理说,应该不会用这种优良的客船来走这条航线的。
再说船上的工作人员好像也太少了一点,这么大的船,除了上船以后见到的乘客之外,只看过穿着白制服的水崎和管杂务的香取洋子,以
及一个在甲板上作业的年轻男子。
话又说回来,水崎这个人也让人感到不对劲。
虽说是二副,但从他三十岁左右的年龄、熟练的应对、充满自信的态度来看,实在看不出他是属于这种即将遭受废弃命运的“破船”之人。
阿一看了看手表,再过十分钟就七点了。
船上举办的餐会即将开始,所有的人都会来参加,到时候是不是所有的疑问都可以迎刃而解呢?
阿一被心头涌起的一股骚动所影响,急急地站起来。
3
船上的餐会就要开始了。
海浪似乎高了一点,脚下有些踉跄,但是在满天星斗下举行宴会,却相当有意思的。
阿一不知不觉中忘记心头骚动,狼吞虎咽地吃着在宴会前就送上来的料理,还跟大家高高兴兴地拍照,享受着这意想不到的豪华之夜。
“阿一,你的领带上沾到调味酱了,叫你不要抓着猛吃……”
美雪挺直着腰,穿着一袭粉红色的晚宴服,非常漂亮。
阿一则穿着在美雪坚持之下带来的夹克和领带,也打扮得人模人样。
“我把它舔干净吧!”
“喂!金田一,船长要致辞了。”
剑持在阿一身边叫道。
仔细一看,一个穿着白色船员制服约五十几岁男人站在麦克风前,那长长的胡须仿佛象征船长崇高的职位。
“看起来好像大和舰长喔!”
美雪在阿一耳边轻声说道。
船长身后整齐地站着几个打扮相似的船员们,刚刚带领金田一和美雪参观的水崎二副也在内,其中穿着蓝色制服的香取洋子,在清一色自
制服的船员当中显得格外突出。
仔细一数,包括在厨房工作的厨师在内,船上的工作人员共有十二名。
“各位女士先生,我是本船的船长鹰守乡三,这次……”鹰守船长的寒暄显得无力而没有诚意,看来好像已经喝了不少酒,脚步不太稳,
嘴里讲的也尽是“这种船”、“这艘破船”等自嘲的话,从旁观者的眼里看来,他一点都不以身为本船船长而感到骄傲。
在冗长而无趣的致辞当中,美雪再度对阿一耳语:“他跟大和舰长相似的大概只有外表而已。”
4
“那么,大家就为本次的航行平安干一杯吧!”
鹰守船长率先干杯之后,晚宴便开始了。
“原来如此。”
阿一环视着四周低声说道。
“啊?什么事?”
美雪问道。
“就是这场晚宴啊!美雪,你知道为什么晚餐要采用自助餐的方式吗?”
“水崎不是说,因为这是这艘船最后一次的航行,所以才盛大举行餐会吗?”
“那当然也是原因之一,但我认为人手不足才是真正的理由。”
“人手不足?”
“对!你看,餐厅里的服务生,只有刚才为我们拍照的香取洋子一个人。这样一来,开始用餐时一定会显得很忙乱。但是如果事先把所有
的料理都送上来,采自助用餐的方式就好办多了,而且气氛又非常好。”
“嗯,原来如此。”
“年轻人,好敏锐的观察力啊!”
后面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阿一和美雪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矮小而秃头的老人,一手拿着酒杯站着,浑身充满酒精的味道。
“以前这个餐厅里有将近十个专业的男女服务生,船员人数也是目前的一倍以上。现在呢?因为?机长一人,甚至连一个专门负责无线电报
的人都没有,只好由大副兼报务员,只因为他在当船员之前当过报务员。你们听过这么离谱的事吗?违反规定也要注意安全呀!”
老人用沙哑的声音吐露出不满之情。
“老伯,请问您是什么人?”
阿一客气地问道。
“我吗?我啊……就像船长一样。”
“他骗人!”
插嘴进来的是围着围裙的女服务生香取洋子。
“先生,这位老先生其实是轮机人员,负责修护引擎等工作。”
“胡说!才不止这样呢!洋子,你真是的,在船上工作却什么都不懂。”
“因为我只是个打杂的。”
洋子发现阿一和美雪不知所措的样子,便说道:“对不起,我又乱讲话了,这位大岛先生是本船的轮机人员。”
“是轮机长:大岛健太郎,但是因为底下没有二管轮和三管轮,整个轮机部只有我和大管轮两人。”
大岛先生似乎不满意洋子的介绍,又加以补充。
“您好!”
阿一和美雪礼貌地向大岛先生打声招呼。
“对了,你是刚刚为我们拍照的小姐吧?”
阿一看着洋子问道。
“啊!对不起,我忘记自我介绍。因为水崎先生说这可能是这艘船最后一次的宴会,要我尽情玩乐,结果我竟乐昏头了。我是本船的服务
生兼贩卖人员,叫香取洋子,请多多指教。”
洋子像小孩子一样用力地弯下腰致意。
“哈哈!刚刚你已经说过了。”
阿一说道。
“啊!是吗?唉呀!我真是笨哪!”
“哈哈哈!洋子小姐真有趣。对不起,请问你几岁?”
“我今年十九岁。”
洋子笑着回答。
朴素的蓝色制服和围裙,使她看起来比一般十九岁的少女还老气些,但是她的身高够高,体格也好,只要稍加打扮,一定相当耀眼。
美雪微笑着说:“哦?我们都是十七岁,跟你只差两岁。在这种都是男人的地方工作,一定很辛苦吧?”
“我已经在这工作半年,早就习惯了。我喜欢大海,而且跟大家也处得很好。”
洋子似乎真的很快乐。
“一个人能在适合自己的地方工作是最好的,我跟学校好像合不来。”
阿一抱着双臂摇摇头。
美雪瞪着他调侃道:“什么话嘛!你又不是在学校工作。”
“对我来说,学校的功课就像工作呀!我倒认为如果真的是工作可能还有趣些,就算不喜欢,至少还有薪水可以领呢!”
“你又讲这些歪理!都高二了还这样,真不知道将来怎么办!”
听到他们两人一来一往的对话,洋子不禁吃吃她笑着。
美雪惊觉后羞红了脸,直戳着阿一的胸膛。
“你看,我们真是丢脸啊!”
“那是你丢脸不是我呀!啊!对了,我有件事想请教洋子小姐。”
阿一企图改变话题,便顺势问:“洋子小姐,这艘船上应该有九个乘客吧!”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两个高中女生美里朱美和饭岛优,仍然和那个轻桃男子大泽贵志混在一起;戴着银边眼镜的中年男子赤井义和,则和船长意气相投地聊着
天。
加上因为喝酒而红着脸,仿佛回到新婚时期一样,不断请船员帮忙拍照的剑持夫妇,还有阿一他们两个,一共是八个人。
“好像还有一个人没到,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阿一带着正经的表情问道。
“哦!那位客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关在房间里?”
“是啊!他说心情不好不想出来,要我们把晚餐送到他房间去。而且L因皮肤过敏,还要我们帮他买口罩和太阳眼镜呢!”
“你帮他买了吗?”
“买了啊!跟晚餐一起送过去给他,结果发现他是一个……”
阿一急忙问:“一个什么?”
“一个很难看的男人。”
“嗯,这家伙可真奇怪。”阿一喃喃自语。
“阿一,不可以光从人的长相来判断一个人的内在!”
美雪说。
“美雪,你太天真了,长相正代表一个人……对了,洋子小姐,那位客人叫什么名字?”
“嗯,这个嘛……乘客名单上好像是写着中村一郎。”
“中村一郎?这名字太平凡了,搞不好是假名字。”
“啊!难道他会是犯人?”
洋子惊问道。
阿一故意吓她:“是啊!搞不好他会来个海上劫船,就像劫持飞机一样劫船喔!”
“什么?那怎么办?”
“哈哈!没事啦!告诉你,船上可是有警察哦!”
“啊?是谁啊?”
“哪!就是那个从一开始就猛吃猛喝的欧吉桑啊!他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剑持警官。”
“哦!”
洋子不以为意。
“嘿嘿嘿,吓你一跳吧!而且在下正是连警官都要刮目相看的名侦探金田一耕助之孙:金田一一。”
“哈哈!你别逼我了,只是凑巧同姓吧?金田一先生真是有趣啊!”
洋子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这使得金田一非常扫兴。
“是真的!是真的呀!”
美雪在一旁吃吃她笑着。
看到这个样子,阿一也觉得好玩,不禁跟着笑了起来。
就在三个年轻人其乐融融地交谈时:“呵呵呵!洋子小姐,你可真乐啊!”
声音来自一个穿白色制服、骨瘦如柴的男子。
他把手搭在洋子肩上,傲慢地俯视洋子。
和其他船员大不相同的是,他的脸色苍白得甚至比阿一他们都白。
尽管此际正是众人酒酣耳热之际,他却一点都不像喝过酒的样子。
他的手上没有酒杯,倒是拿着一个像装了牛奶似的白色液体杯子。
“若王子……”
洋子的脸色倏地往下一沈。
“是‘大副’若王子!”
“对、对不起。”
“我可把话说在前头,这个餐会是属于船员和乘客们的,和服务生无关。你的工作是收拾餐盘和送饮料,应该还有一大堆事要做吧!”
“对、对不起,我会注意的。”
洋子拚命点头之后,快速地离开了。
若王子似乎完全没有把哑然失声的阿一他们放在眼里,“哼”的一声就要离去。
“你等等!”
“先生有何贵干?”
阿一盯着回过头来的若王子的眼睛说:“你说你是大副?我不知道这个职位有多伟大,但是我们正跟洋子小姐讲话,你这样插进来……”
“对不起!”
若王子弯下腰,大声地向他道歉,害阿一顿时不知所措。
“今天我们所有的工作人员将尽力不再犯同样的错,请各位多多包涵。”
若王子对着阿一他们说道。
“你、你知道就好。”
阿一好不容易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我可以告辞了吗?”
若王子仍然低着头。
“啊!嗯。”
“那么,我告退了。”
看着若王子离去的背影,阿一和美雪不禁相对而视。
“什么东西嘛!”
“那是个老奸巨滑的男人。”
说话的是那个轮机长大岛健太郎。
若王子在场的时候,他故意视若无睹,猛喝着酒,若王子一离去,他就对着阿一他们发起牢骚。
“洋子真可怜,只不过因为和若王子讨厌的水崎交往,就要遭受这种不合理的待遇。”
“啊?洋子小姐和水崎在交往?”
美雪探出身子问道,这种话题一向是她最喜欢的。
“啊!我不小心说溜嘴,唉!算了。”
大岛没有半丝反省的样子,让人感觉他根本是故意说出来的。
阿一好奇地问大岛:“大岛先生,刚刚那个叫若王子的是什么样的人啊?”
大岛带着正经的表情回答:“他原本是东亚东方海运的精英船员,不只是他,还有三副加纳,船长鹰守和二副水崎,也都是从那边调来的。”
“东亚东方海运很有名吗?”
“嗯,是日本数一数二的海运公司。我们东太平洋汽船公司也是他们的关系企业之一,但是现在却是即将被结束掉的包袱。”
阿一觉得自己很能体会,因为水崎散发着高级人员的气息,而若王子的态度则隐约可见他曾意气风发过。
“可是,为什么那些精英要在这种……”
阿一的意思是指这种“破旧”的船,但不好意思说得太明,不过大岛却好像听懂他的弦外之音,一脸理所当然似地回答:“船长鹰守和若
王子被‘踢出来’的理由很明显。”
大岛将留在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后说道。
“那两个人原本是东方号的船员。”
“东方号?”
阿一和美雪不由得惊愕地对望一下。
这艘船正是三年前造成大量死伤的大海难事故的主角,曾经在报上喧腾好一阵子。
对阿一和美雪而言,这艘船的名字更让他们想起以前被卷入的连续杀人事件,那是发生在长野县高原湖泊:“悲恋湖”的凄惨故事……
大岛继续说道:“你们大概也还记得这艘不祥之船的名字吧!它在三积浦和油轮冲撞而沈没。虽然他们是豪华客轮的精英船员,但是发生
那种事之后,难免被踢出来。”
阿一愕然地追寻着鹰守和若王子的身影,他们没有注意到阿一的视线,只是一脸无趣地和客人们聊着天,一阵莫名的骚动掠过阿一心头。
(东方号事故的当事人就在眼前,这种偶然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大岛仍然面不改色地说着:“不仅如此,这艘船还有……”
“喂!老爹,不要信口开河,把不该说的话全说给客人听。”
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加纳吗?我现在正在谈你们的事呢!”
他大概就是大岛刚才提到的三副加纳,个头很小,有着深遂而神经质的眼睛。
只见加纳张牙舞爪地逼近大岛,仿佛要伸手抓人似的。
“老爹,你再乱讲话,小心我把你丢进海里。”
然后他看着美雪,微笑着把脸凑上去。
“那些都是这个老爹胡乱掰的,你们不要当真,请尽情享用吧!夜还长得很哪!”
“哦……好,不劳费心。”
美雪畏缩地回答。
(真是上了贼船!)阿一和美雪都有这种感觉。
5
能王号航海日志七月二十四日,夜天气晴朗,浪微高,航行顺利。
女儿啊!
现在我熄掉房间里的灯,藉着月光写日志。
偶尔从船窗往外眺望,布满天空的星光带领我进入幸福的回亿当中。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记得我们也曾经像现在一样,一起从船窗眺望星空。
你妈妈在生下你之后就去世了,我只好独力养育你,有一段时期,我总是把你带上我的船出海,其他的船员们常常笑我把摇篮带上船。
以前你很喜欢看着我掌舵的样子。
那时我只不过是个小货船的船员而已。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忘了和你交谈,忘了多关心你,拚命地追求在船界的地位。
当我惊觉该注意时,你已经不再用那种崇敬的眼神看我了。
现在的我,充满悔恨之情,如果我能够多听你说话,多以父亲的身分去了解你心中的孤寂就好了。
在寂静的海上奔驰的龙王号啊!
你是不是也在嘲笑我这种无谓的感伤呢?
我把日志放在桌上,离开窗边,轻轻地闭上眼睛。
眼前不再是布满星星的夜空,只有深沉阴晦的黑色汪洋。
只有那一如吞噬我至爱的人的漆黑海洋一般,深不见底的黑暗……
那个被晚宴的美酒所迷醉的男人,现在应该已经在睡梦中了吧?
把握时光尽情享乐吧!
那应该是你在这个世界最后一个梦了。
我打开皮革制的小箱子,从里面取出“道具”。
那是一个切成五公分左右厚的软木板上插上几根短针,可以藏在手掌上的心“道具”。
我只要在短针上面涂上茶色的液体,然后藏在手掌心里靠上前去,在颈部或手腕等任何地方一插就可以了。
涂在针上的尼古丁毒就会从伤口侵入血管内散布至全身,造成那个人痉挛而死,这种痛苦的死法和那个卑劣的男人极其相配。
那个男人根本没有资格当船长!
只要天一亮,这艘船的船长就由我:幽灵船长取而代之……
第三章幽灵船玛丽·色列斯号
1
“救命……救命啊……”
美雪从室内对讲机话筒中听到声音不由得跳了起来。
“美雪,求求你……”
“阿一?你、你怎么了?大清早的发生什么事了?”
“我的胃……”
“什么叫‘我的胃’?振作一点,阿一!”
“我的胃好痛……可能是昨晚暴饮暴食的关系……美雪,麻烦你把胃药带过来给我……”
“啊?”
美雪因为惊吓过度而说不出话来。
“拜托你不要这样吓人好不好?清晨五点半就用那种声音叫人!”
美雪穿着睡衣来到金田一的房间,对着阿一发牢骚。
“唔……可是,我真的痛得快死掉了嘛!”
看到阿一铁青着脸的样子,美雪不禁也担心起来。
“怎么办?我没带胃药来,医务室里也都没有人在。”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我马上去找人来,你暂时先忍耐一下。”
正当美雪要离开阿一的房间时,阿一也站了起来。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阿一说着便抱着肚子追上去。
2
船舱一共分成四层楼:地下层是原为二等舱的仓库和轮机室;一楼主甲板有餐厅和起居室等:二楼为客房,三楼则是司舵室、无线电室、
船长室、工作人员的休息室。
阿一和美雪往工作人员住的二楼走去。
三楼的走廊笔直地延伸到最前端的司舵室,工作人员的舱房并列在走廊两侧。
每隔一间就挂有名牌,凡是有人使用的房间隔壁都是空房。
可能是船员们勤务的时间各不相同,避免有人洗澡时吵到邻房在睡觉的人的关系。
阿一他们爬上楼梯时,和从走廊的左侧休息室出来的水崎碰个正着。
“有什么事吗?金田一先生、七濑小姐,这层楼除了船员和工作人员之外,其他人不得进入。”
“水崎先生,对不起,我的朋友胃痛,你有没有胃药什么的?”
美雪像是恶作剧被当场抓个正着的孩子似的。
“胃药吗?这个嘛……我去把船医叫起来吧!”
水崎正要敲船医的房门时,走廊深处的其中一个门打开了。
仔细一看,是正揉着睡眼的香取洋子,她虽然换上工作服,可是看来好像还没睡够似的,不断地揉着眼睛朝这边走过来。
当她发现到水崎和阿一他们时,才停止揉眼的动作。
“早安!”
洋子用力地点着头。
“早安,对了,洋子,你要去准备餐点了吗?”
“是的,有什么事吗?”
洋子一边回答水崎,一边打量着阿一他们。
“你晚点去无所谓吧?这位乘客胃痛,你有没有胃药?”
“胃药吗?这个嘛……”
就在洋子思索时,水崎突然说:“对了,洋子,你的冰箱里有牛奶吧?大副若王子不是要你加温送过去给他吗?”
“啊!对啊!”
洋子点头称是。
水崎对阿一和美雪说:“听说牛奶加温后喝下去比胃药更有效,本船的大副若王子患有胃溃疡,他总是喝温牛奶代替吃药,金田一先生,
你要不要试试看?”
“只要能治好,什么都成。”
阿一勉强她笑着回答。
“那么请两位到我的房间等一下。洋子,厨房那边我会跟厨师说你晚点到,你就先温杯牛奶来吧!”
“我知道,可是,厨师好凶的,你得替我说个好理由才行。”
“喂,洋子,你怎么可以在客人面前这样说话?”
水崎慌忙制止。
洋子笑着说:“是你先叫我‘洋子’的。”
他们的对答让美雪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们知道你们两个人的事哟!轮机长告诉我们的。”
“啊?大岛先生!这人还真是伤脑筋啊!”
水崎很不好意思似地搔着头。
“你们是很相配的一对啊!真叫人羡慕。”
美雪说完,洋子害羞她笑着用手坞着嘴巴。
“没有啦!那么,请两位稍待一会儿。”
洋子行了一个礼之后,就回到走廊深处左侧的房间去。
“哈哈哈,真糟糕……啊!先请两位到这边来吧!”
水崎也笑着把两人带往自己的房间。
“请进!”
工作人员的休息室设备跟阿一他们的客房差不多,不过床铺比较朴素一点,房间中放着比客房大一点的桌子,旁边还摆着四张小椅子。
“打扰你了!”
美雪扶着抱住肚子的阿一,让他坐下来。
“呼……”
阿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弓着背坐下来。
现在他觉得胃痛好像好多了,他深呼吸几次,痛楚也随着消失。
“呼!总算轻松多了……嗯?”
他突然闻到一股恶臭。
(这个味道是?)
不用说,那当然是阿一自己的口臭。
昨晚吃了一大堆加了蒜的面食,又因为突然的胃痛让他来不及刷牙,而且听说胃不好的人,口臭会很严重。
阿一扭曲着嘴形,轻轻地把气吹向自己的鼻子。
(唔……
受不了……
没想到自己的嘴巴竟是这种味道!)
美雪见状,担心地凑上前来。
“阿一,你没事吧?看你那么痛苦的表情……”
“没……事……”
阿一正想回答,随即捂起嘴巴。
(这种臭得可以薰死苍蝇的味道,绝对不能让美雪闻到!)
阿一的脑海里闪过参加这个行程时看到的“热狗周刊”:问卷调查一百个高中女生,对有口臭的男人敬谢不敏!
这表示对方胃不好,而且接吻时会传染蛀牙!
(真糟糕!
昨晚已经吃喝过一餐,再过几个小时又是夜晚,得赶紧想想办法……)
阿一一时也忘记胃痛,坞着嘴巴站起来。
“怎么了?阿一!”
美雪露出狐疑的表情。
阿一勉强装出一个笑容回答说:“不是啦!我怕烫,我想去提醒洋子牛奶不要加得太热。”
阿一来到走廊上,看见洋子捧着牛奶杯正要下楼。
“洋子,等一下!”
阿一从后面挥手叫住她。
“金田一先生,你还有什么事?”
洋子回过头来。
阿一看着洋子拿着的牛奶。
“啊!太幸运了!你是不是要到厨房去热牛奶?”
“对呀!怎么样?”
“是这样的,能不能……顺便请你拿口香糖?”
“啊?”
“如果一楼的贩卖部有”青箭“或其他牌子,能不能请你带来?”
洋子看到阿一捂着嘴巴说话的样子,立刻明白他的意图,她吃吃地笑着点点头。
“是,贩卖部里有,我会帮你带来。”
“啊!真是麻烦你了。”
洋子笑着对尴尬不已的阿一行了一个礼,快速地下楼去了。
3
回到室内,阿一故意和美雪保持一段距离,他和水崎就站得比较近。
水崎利用这个无聊的时间问阿一。
“你们两位认识剑持夫妇?”
“嗯,我们……好痛!”
“金田一先生,你没事吧?胃还很痛吗?”
“不,比刚起床时要好多了……对了,我有很多事想请教水崎先生,可以吗?”
“关于我的事吗?”
“不,是关于东方号的事。”
一提到这个名字,水崎原本温和的表情瞬间暗沈下来。
阿一不以为意地继续说道:“我和美雪以前曾被卷入跟那件事故有关的某个案件中,我听轮机长大岛先生说,本船的船长和大副若王子原
本都是东方号的船员。”
“当时我并没有在东方号上,详细的情形并不是很了解。”
水崎先是一段开场白,然后开始述说:“那的确是一件大事故,二万吨级的豪华客轮在短短一个小时之内完全沈没。”
“嗯,也造成很多伤亡吧?有人说这是‘日本的铁达尼号事件’,当时到底是什么状况?”
说着说着,阿一已经忘记胃痛的事,好奇地伸直身子问。
“这是在能见度很低的浓雾中所发生的事故,听说是油轮的船长喝了太多酒所引起的……总之造成上百人以上的伤亡,即便最后被判定没
有过失的东方号鹰守船长和大副若王子,也得负起道义责任,离开东亚东方海运。”
水崎说到这里便打住话题,一瞬间,冰冷的气氛笼罩整个房间。
这时,有人敲了门。
“是我,我进来了喔!”
话声未落,洋子就打开门,捧着冒着热气的马克杯和口香糖进来了。
“怎么了?”
洋子惊愕地问道。
水崎换回原来的笑容说:“我六点要到司舵室工作,先行告退了,两位请慢用。洋子,你也不要耽搁太久,免得又惹得厨师大发雷霆。”
“我知道!”
“金田一先生、七濑小姐,早餐七点半开始,到时船长会致辞,请准时集合,不要迟到。”
水崎说完就离开房间。
阿一一边喝着洋子送来的牛奶,一边看着水崎的背影。
突然一阵奇怪的骚动掠过心头,昨晚也有这种感觉。
那是一种不祥的预感,仿佛有可怕的事情在不知不觉当中已经快要发生似的,令人感到不安。
(笨蛋!这一定是我自己多疑啦!太多疑了……)
阿一仰起头来,把堵塞在胸口的不安连同牛奶一起喝下肚。
4
阿一和美雪于七点四十分才来到餐厅。
他们原以为鹰守船长一定已经开始致辞了,所以轻手轻脚地推开餐厅的门。
“喂!金田一,这边!”
剑持坐在窗边的桌旁挥着手大声叫着。
“老兄,怎么了?船长不是要致辞吗?”
阿一走到桌边劈头问道。
“他大概睡过头了吧!”
剑持耸着肩说。
“什么?找不到船长?”
突然,若王子的声音跳进阿一的耳里。
“是的,用对讲机呼叫也找不到人。我去敲他房门,也没人应。”
船员带着困惑的表情说道。
“有没有广播?”
“广播过了。”
“伤脑筋,客人都已经到齐了。”
“轮机室呢?无线电室和医务室都找过了吗?”
“是的,可是……”
“找不到吗?真奇怪了,他到底会在哪里?”
“会不会往房里?”
“可能吗?那为什么不回对讲机呢?”
“这个……或许发生什么事倒在房里。”
船员嘟哝着说道。
听到这句话,旁边的船员也接口:“我遵照大副的指示,从六点半到刚刚都在清扫楼梯,可是我没有看到船长从三楼下来。”
“什么?这么说来他是在房里罗?昨天他喝了不少酒,或许真的发生什么事。”
若王子好像不怎么担心似地说。
听到这些对话,阿一的心头又涌上那种奇怪的骚动,他忍不住站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阿一靠上前去询问大副若王子。
“没什么,对不起,劳您久等,因为船长还没有来。”
“船长?他经常迟到吗?”
阿一又问。
若王子不耐烦地微微叹一口气。
“不,从来没有过,虽然船长总是在自己房里吃完简单的早餐后才到这边来,但……”
“若王子先生!”
带着满脸睡意约二副加纳达也谄媚地靠上来说:“要不要我去看一下?”
“嗯!那么我就先代替船长做简单的致辞,让客人先开始用餐,你带人到船长室去看看,万一有什么事,留一个人在现场,叫另一个人赶
快来通知我!”
若王子的指示确实非常适切。
加纳点点头,随即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对附近的船员说道:“喂!跟我来!”
就在这一瞬间,阿一心中响起剧烈的警钟声,他直觉认为自己应该跟他们去。
“等一下!”
阿一大声地制止加纳,然后回过头来对若王子说:“我可以一起去吗?”
“啊?有什么事吗?”
若王子不解地问着金田一。
阿一只是轻描淡写地回答:“没什么……只是好奇罢了。”
说着,阿一便自行跟着加纳他们离开餐厅。
阿一确实感觉到有一股奇怪的气息威胁着这艘船,虽然只是直觉而已,但是他的直觉却往往准得令人讨厌。
“喂!金田一,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我也去!”
“我也去!”
剑持和美雪慌忙追了上去。
其他的客人和工作人员见状都不安地站起来,目送着前往船长室约五个人。
“快点!”
阿一从后头催促着船员们。
加纳似乎难以理解阿一他们为何要跟来,他们为何要如此惊慌?
他心里有些不解,但仍耸着肩加快脚步。
5
船长室紧临三楼的司舵室,朝着船前进的方向看来,是位于右侧,也就是右舷。
“船长,鹰守船长,您在睡觉吗?”
加纳一边敲着门一边问,里面却没有回应。
“船长,我要开门了哟!”
加纳说完,便旋开门把。
门没有上锁,马上就打开了,窗帘是开着的,可是房间里却有些阴暗,因为船朝南前进,右舷面向西侧,所以阳光到下午才会照进来。
“船长!”
加纳点亮电灯,又叫了一次。
船长室内依旧没有回应,可是奇妙的是,房内却仿佛有人气在。
阿一一踏进房里就发现到那股“人气”,不,正确说来,应该是“曾经有人在的气息”。
老橡木桌上整齐地摆放着盘子和刀叉。
刺鼻的煎蛋焦味和混杂在空气中的烤面包香弥漫整个房间。
电气炉上的平底锅,发出滋滋的声音,荷包蛋早已煎焦了。
盘子上切成厚厚的面包刚好烤成茶色,烤面包机还是热的。
咖啡壶里的咖啡冒着热气,咖啡杯整齐地摆在旁边。
所有的景象平凡得一如往常,唯一不同的是坐在这里用早餐的人不见了。
“船长!”
加纳又叫了一声,同时打开浴室的门,可是里面也没人,只有通风扇旋转的声音不停地响着。
“这是怎么稿的……船长不见了?”
加纳不由得颤抖着声音喃喃说道。
就在不久以前,这个房间里确实是有人在的。
可是,那个原本应该在的鹰守船长却仿佛被吞进另一个时空似的,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玛丽。色列斯号……”
门口突然有人在说话。
“是谁?”
阿一回头一看,眼前闪起相机的闪光灯。
一个背着自动对焦的单眼相机,戴着银边眼镜的中年男人站在眼前,肩上仍挂着那只系著名牌的大型相机箱。
他就是九名乘客中之一:赤井义和。
“这就是玛丽。色列斯号。”
赤井仍然一边按着快门一边说道。
“玛丽。色列斯号?”
加纳反问。
赤井带着兴奋的表情说着:“是啊!你既然是船员就应该听过,一八七二年在大西洋上被发现的无人幽灵船。”
“啊!”
不要说加纳了,连阿一和美雪、剑持都同时想到。
“看来各位都晓得吧!‘玛丽。色列斯号’就是那个经常刊载在杂志上,非常有名的幽灵船。在其一天早上,早餐准备到一半时,所有的
船员突然从帆船中凭空消失了。”
“你到底……”
阿一话没说完,赤井就放下相机回答:“对不起,我叫赤井义和,是一个灵异摄影师,我的工作就是拍摄或者报导这些奇怪的现象,这一
次就是为了追踪这艘船而来的。”
“哪有这种事?这怎么会是玛丽。色列斯号呢?没有人消失啊!我们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加纳激动地抗辩,却又好像感到恐惧似地颤抖着嘴唇。
“你难道不知道玛丽。色列斯号上船长室的模样吗?煎好的蛋、煮好的咖啡和排放整齐的餐具,还有记载到失踪当天截止的航海日志。”
赤井说着,便伸手拿起摊开在桌上的日志给加纳看。
“一九九四年七月二十三日,这是今天的日期,怎么样?跟玛丽。色列斯号不是一模一样吗?”
阿一他们也因为这股从天而降的恐惧感,一时说不出话来。
而赤井脸上浮现得意的表情说道:“这是不折不扣的现代‘玛丽。色列斯号’事件。”
6
早餐结束之后,船内充满阴郁的气氛。
船长消失的事实马上从自称为灵异摄影师赤井义和的口中,传给其他的乘客知道了。
可是,在不知船长为何消失、消失至何处的情况下,乘客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一味地抓着船员们不停地质问:“船不会有事吧?”
“能平安到达目的地吗?”
十点过后,乘客全部都到起居室集合,船方要进行一场说明会。
大副若王子和三副加纳站在局促不安的乘客面前,若王子宣布由于鹰守船长行踪不明,今后由他暂时代理船长职务,然后以平淡的语气开
始说明今后的应对方式。
若王子表示,搜索鹰守船长下落的行动仍会一直持续着,而从目前的位置来看,继续驶向小笠原比回头来得理想,所以航行仍然不变。
这时乘客们相继表现出不安的神色。
“行踪不明是什么意思?船长到底发生什么事?”
乘客之一大泽贵志像学生向老师发问似地举手问道。
看他忐忑不安双脚直抖的样子,就知道他内心是多么地紧张,可是他又企图在交情已经很热络的高中女生面前,表现出镇定的样子。
“没有船长真的不会有问题吗?船会不会漂流在海上回不去了?”
美里朱美泫然饮泣地问道。
留长发的饭岛优也问若王子:“会有救援船来吗?一定不会有事的吧!”
若王子沉着地回答:“请大家不用担心,一开始我就表明,虽然没有船长,但是掌舵的工作原本就是由三名船员轮流负责的,对于航行并
不会产生实质上的障碍。因此目前并不需要请求救援,这一点请各位放心。”
阿一可以感觉乘客们听过若王子的说明之后,似乎比较安心。
这个看来四十几岁的大副似乎是只老狐狸,就像轮机长大岛所言,他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很滑头的人。
尽管发生船长失踪这么严重的事件,他仍可以面不改色地用简单的说明让乘客定下心来,真不愧是经历过东方号事故的老手。
可是,就如大岛所言,如果船员人数比规定的少很多的话,那么船长不见一事,是不是真的不会对航行造成障碍,这就值得怀疑了。
“此外,关于鹰守船长失踪一事,据我们推测,可能是因为某种事故而意外翻落船外。”
若王子说完,赤井便站起来发言:“那是不可能的事!昨天我还跟鹰守船长聊了很久,那么有经验的船员,怎么可能轻率地落海呢?若王
子先生,请你说实话吧!因为从现在开始,我们得学着保护自己才行。”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泪水盈眶的美里朱美又开始信心动摇。
“赤井先生,这些话待会儿……”
若王子依旧面不改色地说。
饭岛优随即站起来插嘴:“若王子先生,你到底在隐瞒什么?请说出实情!”
因为她失声质问,所有的乘客都一脸狐疑地看着若王子,不只是乘客,已经知道实情的香取洋子和轮机长大岛健太郎,也都铁青着脸看着
若王子。
但是若王子仍然没有什么表情地说:“不,我没有隐瞒任何事情,请你们不要妄自猜测。”
“他被杀了吗?”
大泽贵志突然冒出这句话来,霎时所有的人都屏住气息。
“是啊!船长是不是被人……”
“不,没这回事!”
若王子赶紧否认。
“如果是被杀的话那还好。”
赤井说着环视在场的人。
“船长是真的失踪了,在准备早餐之时,突然被吸进异次元空间了。”
他停顿一下,欣赏过众人哑然失声的反应后,装模作样地说道:“这艘船被谊咒了,被幽灵船长谊咒了。”
7
“幽灵船长?”
一直沉默不语的二副加纳,像是回应赤井一样惊讶地张大嘴巴。
“是的,幽灵船长。现在就让我为不知道玛丽。色列斯号事故的各位说明一下。”
赤井的脸因兴奋而满是红潮,他开始说起幽灵船的传说。
“我现在要讲的故事是发生在一八七二年的真实事件。故事一开始是在大西洋中航行的底格拉底亚号遇上一艘样子诡异的帆船,这艘船的
帆布像破布一般地垂挂着,就像传说中的幽灵船一般向前航行,此船成为航海史上最大的谜题,也就是玛丽。色列斯号。”
若王子和加纳也不想再制止赤井发言,身为船员,他们或许也曾耳闻过这艘幽灵船,只是一直没听过完整的版本,因此,在赤井说故事的
时候,他们的表情显得格外专注。
“在发出信号弹而没有获得回应之后,底格拉底亚号的船员在船长的命令下划着小艇登上那艘船。可是,他们看到的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景
象。船上并没有人,也没有甲板作业员、船员,甚至连船长也不见踪影。前往探索的船员,一开始也以为所有的船员是在暴风雨来袭之时弃船
逃生了。可是,他们随即就知道这个推想错误,因为船内和平时没有两样,船员们的衣服和行李都在,连早餐也已经准备好,船长太太所使用
的缝纫机、孩子的玩具都原封不动地留在现场。更奇怪的是,船长室桌子上还好端端地放着香喷喷的煎蛋、烤好的面包,甚至连咖啡也还热腾
腾地冒着蒸气:此外,已经打开盖子的药瓶,里面的药还完整地放着。如果是遇到不得不弃船的暴风雨而使得船身剧烈摇晃的话,药瓶和咖啡
杯应该会倒的,而且船内应该会留下动乱之后的痕迹。可是,无论从任何地方都看不出有此迹象;留在船?渗霈x有十天前早上的纪录。也就是
说,在被发现之前,这艘船的人员在十天前毫无理由地突然消失了。最令人震惊的是,这艘无人的帆船在十天当中仍然循着既定的航线航行。
因此船员们都在传言,这一定是幽灵船长在掌舵的缘故。”
“那……现在这艘船的情况不是跟它一样吗?”
加纳突然打断赤井的话。
“是的!所以找说,这艘船是被诅咒了。”
“加纳,闭嘴!”
若王子面无表情地制止。
可是加纳仍然继续说道:“若王子先生,你应该知道这件事的,有人称这艘船为幽灵船。一年前,当时的船长在航行中因事故而死亡,从
此就常有人在船停泊时看到司舵室有人影,也发生过船在无人的状态下,三更半夜自行在港口打转的情形。因此传闻那是死去的船长的幽灵附
在这艘船上,不让人接近……会不会是东方号的……”
“住口!”
若王子突然怒吼出来。
原本喋喋不休的加纳也被他的气势所慑,马上安静下来。
“鹰守船长失踪是一件意外,说不定他是自杀。船长在这几年内也经历过不少风风雨雨,就算他突然想死也不奇怪。是不是?加纳!”
若王子压抑着激动的情绪,红着眼睛说道。
赤井立即加以反驳:“哦?若王子先生,你的意思是说,船长把面包放进烤面包机,准备好咖啡壶,开始用炉子煎蛋时突然想死,于是便
跑出房间,以正在扫楼梯的船员都看不到的速度跑下甲板,然后跳进海里吗?那未免太离谱了吧!我敢肯定船长是离奇消失的,这是一个奇怪
的现象。”
“依我看两者都不是。”
阿一打破冗长的沉默说道。
“你说什么?”
赤井问道。
阿一站起来继续发表意见:“我是说,这不是自杀,也不是什么奇怪的现象。”
“哦?你刚刚也在船长室吗?这位是……”
赤井对金田一的发言感到好奇。
“金田一。”
阿一先报上自己的名字。
“金田一小兄弟,你有何根据?”
“日志。”
“日志?”
“是的,早上船长的航海日志是摊开在桌上的对吧?上面还写着今天的日期。赤井先生,你认为那是什么时候写的呢?”
“应该是在消失之前写的,船长在写日志时突然受诅咒而消失了。”
赤井提出他的见解。
“可是,我们到船长室去时,炉子是开着的,平底锅上的蛋也煎焦了。这么说来,船长是在做早餐途中不见的。如果他是一边煎着蛋又一
边写日志……似乎不太合理。”
“那么我们换个角度想如何?船长一早起床便想写日志,可是他写上日期之后,又停下来准备早餐。”
“那也挺奇怪的。”
“为什么?”
“因为房间的灯没有开呀!”
“什么?”
“你想想,我们是在七点四十五分左右到达船长室的。当时蛋已经煎焦,烤面包机也已经跳起好一阵子。我问过船员,他第一次打对讲机
到船长室的时间大概是在七点三十五分左右。所以,在七点半的时候,船长应该还在房间里。”
“那又怎样?”
赤井似乎有些不解地询问金田一。
“准备那些早餐大概要花个十五分钟吧!这么说来,船长想记日志应该是在之前的七点十五分左右。那时太阳是位于东方相当低的地方,
位于西侧的船长室还没有照进阳光,房内应该相当阴暗才对。那么,船长如果想记日志,就得先打开电灯才行。可是,我们到船长室去的时候
,灯并没有亮着。你不认为这一点很奇怪吗?”
“唔……”
赤井皱起眉头不说话了,倒是若王子跟着说道:“有道理,这位客人的意思是说,船长不是突然失踪,而是中途放下所有的事情,自己离
开房间的罗?所以他在离开房间之前,关上电灯。”
“不对!如果照。你的解释,就更奇怪了。”
金田一对着若王子摇摇头。
“为什么?”
若王子狐疑地看着金田一。
“有时间关电灯的人应该不会放着蛋让它焦才对。我要说的是,船长室的状态,包括早餐和放在桌上的日志,都是有人刻意做出来的,或
许是出自船长之外的某个人之手。”
“喂!金田一,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剑持插了进来,他大概从阿一的口气中嗅到有案件发生的味道了。
“老兄,这也就是说,船长在更早之前就不在房间里了,而某人为了掩饰这个事实,便在天亮之后到船长室准备早餐,写上日志。”
“唔,有道理。要模仿写数字的笔迹并不难,可是金田一为什么有人要这么做呢?”“这个我还不知道,不过那个人可能想将船长的失踪
模拟成赤井先生所讲的‘玛丽。色列斯号事件’……”
起居室里的人都静静地听着剑持和阿一的对谈。
有一个人模拟百年以前的奇怪事件将船长弄不见,这对他们而言,是一件比被幽灵消灭还更可怕的事。
“那么金田一,那个人会是谁呢?”
剑持问道。
“老兄,我要是知道就不用这么辛苦地推测了,我们不妨先称他为身分不明的‘幽灵船长’吧!”
“等一下!难不成是他把船长带走的?”
加纳发问。
“大概吧!这艘船位在太平洋当中,救生艇也都还在,所以如果船长不在船上的话,生存的机率就等于零,也就是说……”
阿一环视在场所有的人,抛下一句惊人之语。
“船长是被那个‘幽灵船长’所杀害的。”
一瞬间,所有的乘客和工作人员同时僵住脸。
阿一快速地移动视线,扫过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变化。
“你们也该适可而止了吧!”
若王子以强硬的语气插嘴进来。
“这里还有其他乘客在,请你们控制一下,不要说出这些危言耸听的话来。”
“可、可是,这件事……”
剑持还想力争,可是若王子也不甘示弱地说:“船长不在,我就是代理船长,也是本船的负责人,既然您搭乘本船,就请您遵照我的指示。现在我们要回去工作,此事就此打住!”
若王子说完,便对加纳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离开起居室。
若王子他们离开之后,香取洋子靠了上来。
“对不起,发生这种里,他们心里也不好受,希望你们见谅。”
洋子不停地赔礼道歉,她每点一次头就飘来洗发精的香味。
“哪里,我们没有证据就说这是杀人事件,也难怪他们要感到为难了。”
剑持说话的态度和对若王子时完全不同,有点装腔作势。
即使是警官,面对年轻女孩一脸愧疚的表情,总是难以招架的。
“那个、请问……”
突然,那个色男大泽插嘴进来,对着剑持问道:“您是警官先生吗?”
“是的。”
“你们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吗?船长是被人杀死的吗?”
躲在大泽后面的美里朱美和饭岛优不安地谈论着。
“啊!怎么办?”
“我不要玩了,我想回家!”
“如果是真的,那杀人犯就在这艘船上罗?”
短发的美里朱美说着便皱起她那漂亮而纤细的眉毛。
仔细一看,原来这个少女的妆化得比一般高中生厚,眉毛也修得整整齐齐的。
饭岛优虽然没化得像朱美那么浓,却涂着正流行的淡珍珠色口红,她全身被太阳晒得点黑,是属于“健美女郎”那一类型。
她睁大眼睛,好像在我什么人似地咕噜咕噜转动着,不断观望四周。
当她发现阿一周奇怪的表情看着自己时,不禁吓了一跳,快速地把视线投向剑持问道:“请问凶手会是谁呢?难道会是船员之一吗?”
“这个嘛……”
剑持望着阿一。
阿一会意地代替他回答:“反正我想一定不是你们啦!”
“哈哈哈!有道理,这点是错不了的。”
剑持大笑着站了起来,拍拍金田一的肩膀说:“我们是不是该回房去了?”
8
剑持的房里聚集四个人。
趁着剑持夫人泡茶的空档,剑持带着正经的表情对阿一说:“金田一,你觉得那个大副若王子怎么样?我觉得他好像在隐瞒些什么事。”
“嗯,我也有那种感觉。”
“我猜得没错吧!果然是那家伙把船长……”
“别太早下定论,说不定他也是”幽灵船长“的目标之一。”
“话说得没错。”
听他们两人一来一往的对谈,剑持夫人和枝不由得笑出声来。
“真叫人猜不透哪个才是刑警。”
“罗、罗嗦!你安安静静泡茶就好了。”
“哟!你好了不起哦!在金田一和美雪面前就少摆架子了。”
和枝说着便用眼睛瞪他。
“你、你这样讲话……”
“两位,算了啦!今天不是你们结婚十五周年纪念日吗?要相亲相爱哦!”
美雪笑着打圆场。
剑持难为情地红着脸,扯回原来的话题。
“可、可是金田一啊!在这种情况下,我虽然身为刑警,也不能随便找人问话呀!”
“说得也是。”
“唔,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是杀人事件,如果有物证就好办。”
“物证啊!四周都是海,尸体可能早就沈在海底了……啊!”
“金田一,怎么了?”
“无线电!船上一定有无线电的,和海上保安厅联络,请求派遣直升机四处看看,或许还可以发现尸体。老兄,你去问问船员吧!”
“嗯,好!”
剑持马上用对讲机询问无线电室。
可是,一问到无线电之事,剑持的表情却越发地僵硬。
剑持放下话筒,用沉重的语气说道:“金田一,糟了,无线电好像坏掉了。”
“什么?是真的吗?”
“嗯,早上七点左右还可以用,但是十点之前若王子想用无线电联络船长失踪的事情时,却发现机械破水浸湿,已经不能用。”
“修不好吗?”
“听说很难。”
美雪的脸色也变了。
“照这种情形来看,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没有办法对外联络?”
“嗯。”
“怎么办?这样下去,我们只好在海上漂流。”
美雪缩着身体,铁青着脸。
阿一看着她说道:“没事的,美雪。虽然无线电坏了,但是船不会那么脆弱地漂流在海上的。”
“不过,金田一……这么看来,或许这真的如你所说的是一件‘杀人事件’。”
剑持正经八百地说。
“对,老兄。”
阿一仿佛下定决心似地站起来。
“或许破坏无线电和鹰守船长的失踪都是‘幽灵船长’的杰作哪!”
“金田一,你打算怎么样?”
“首先得找到可以证明此事是杀人案的证据,否则我们根本动弹不得。”
“你要查船长室吗?”
“嗯,先去查查那个房间再说。”
阿一和剑持碰都没碰和枝泡的茶便匆匆离开房间。
9
金田一和剑持把和枝和美雪留在房里,朝着船长室走去。
没想到船长室已经从外面上锁,怎么打都打不开。
“怎么办?”
“嗯,就算遭到他们抗议,也得想办法把门打开。”
当阿一他们在船长室前思索时,走廊尽头的司舵室忽然有人探出头来。
“咦?金田一先生,还有剑持先生,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说话的人是水崎丈次。
“水崎先生,你现在忙吗?”
阿一间道。
“不,我从晚上十点才开始负责掌舵,时间还很多,有事吗?”
“那太好了,水崎先生,我们有事想请你帮忙。”
阿一想请水崎打开船长室的门。
“唔……我是无所谓啦!可是不知道大副若王子会怎么说呢?船长室的钥匙应该在他身上。”
“能不能请他帮忙?”
“这个……可是,大副今天到清晨两点才结束勤务,现在还在房里睡觉,如果叫醒他,恐怕会影响他夜间的勤务。”
“拜托!”
阿一两手合十请求他。
“好吧!那就用备份钥匙吧!”
水崎苦笑着说。
“备份钥匙?有这个东西吗?”
“嗯,一向放在船底的管理室,我去找人拿来吧!”
“水崎先生,请等一下!备份钥匙是任何人都可以随便拿的吗?譬如工作人员……”
“唔,对啊!”
“那么乘客呢?”
“这个嘛……可是客人不知道存放的地点啊!”
“说得也是。”
阿一正支着下巴思考事情时,水椅已拿起走廊上的对讲机。
过一会儿,一个船员拿着备份钥匙走过来。
“现在请两位看清楚吧!”
水崎边说边打开船长室的门。
房间里面除了咖啡壶和电气炉、烤面包机的开关被关掉之外,跟早上看到的情况完全一样,不过,阳光已经开始从西侧照进来。
因为这个缘故,和早上的情况相较,室内显得格外地明亮。
剑持在没有打开灯的情况下第一个踏进室内,就在阿一要跟进去时:“咦?”
阿一的视线望向墙壁,突然停下脚步,靠上前去想看清楚一点。
“老兄,看看这个!”
阿一说道,同时指着入口旁大型旧式电灯开关附近。
“怎么了?你发现什么?”
剑持走上前去,注视着阿一所指的部分,那是一个直径不到一公分的红色污点,在纯白的墙上,这么一小点仍然很清楚地浮现出来。
“喂,金田一,这是……”
剑持的脸色倏地变得僵硬起来。
“是血迹!错不了。”
“血迹?”
水崎闻言吓了一跳,也靠了过来。
“怎么会这样?先前都没有发现到。”
剑持颇感纳闷地问道。
“那并不奇怪,早上房里照不进阳光显得有些阴暗,所以我们一进房间就立刻按下开关,就像这样。”
说完,阿一把旧式电灯开关往下压。
日光灯发出滋滋的声音后才亮起来。
刚刚明显可以看到的血迹完全被隐藏在大开关的影子里。
“这是……原来如此,难怪我们看不出来。”
剑持交抱着双臂喃喃说道。
“凶手可能也没有注意到这个。”
阿一说。
水崎露出困惑的表情问道:“啊?凶手?什么意思?”
“当然是杀鹰守船长的凶手呀!”
阿一说。
“杀、杀人?可能吗?”
“错不了的,鹰守船长很可能在这个房间里被凶手用刀刃刺杀,或者用沉重的钝物殴打致死。”
阿一按掉开关,血迹又出现在墙上。
“这个血迹就是证据,从开关后面的血迹来看,凶手可能是在晚上潜入船长室,想趁船长睡觉时将之杀害。可是船长却突然醒过来从床上
跳起,逃向门的方向,凶手立刻追了土来,像这样……”
阿一从床边仿佛追着某个人似地往门走去,拳头紧握像握着什么东西。
“凶手用手上握着的凶器杀了船长。”
阿一说着,便做出挥下拳头的动作。
水崎的脸为之僵硬,直直地看着阿一的表演。
剑持则带着已经看惯的表情,沉默地抱着双臂,倾听阿一推理。
阿一继续推断:“当时,从鹰守船长身体喷出来的血溅到白色墙上,或许地上也流了大量的血,凶手打开灯发现到情况不妙,在匆忙之际
擦掉血迹。可是他却疏忽藏在开关后面的小血迹。是不是就是这样呢?”
推理到这里,阿一突然停了下来。
“等等!凶手为什么要用这么不聪明的手段呢?”
“啊?什么意思?”
剑持问道。
阿一看也不看他一眼,开始在厨房四周找东西。
他打开餐具柜,甚至检查流理台下方的收藏柜和冰箱,然后说道:“果然!老兄,我懂了。”
“到底是什么啦?”
剑持不高兴地问道。
“我想,应该是这样吧!凶手趁三更半夜的时候侵入船长房间,这表示他一开始就带有杀意。既然如此,应该会用勒毙或毒杀等不会在现
场留下任何痕迹的手段才对。”
“嗯,说得对。”
“我就是这样想,所以才开始找其中的理由。”
“你发现什么吗?”
“不,说发现什么,不如说丢了什么。”
“什么意思?”
“削水果的刀不见了!”
“水果刀?”
“你看吧!”
说着,金田一打开冰箱。
“冰箱里除了牛奶和蛋之外,还有很多水果。你看,有奇异果、苹果和芒果,可是房间里却没有水果刀,也没菜刀,吃饭用的刀子又不能
削水果,这不是太不合理吗?”
“那么,不见的水果刀就是凶器了?”
“大概是,凶手一定把它处理掉了。其实只要洗干净放回原来的地方就可以,大概有不得不处理掉的理由吧!”
“嗯,就心理学上来说,把凶器留在现场是需要勇气的,而且利用最新的科学方法也可以从洗过的东西检验出血液来。”
剑持说罢,金田一继续接着说:“嗯,凶手可能本来准备用不着痕迹的杀害手法。可是当他靠近床边时,鹰守船长却醒了,于是凶手和船
长一阵扭打,结果凶手原先准备好的‘道具’掉落在地上。”
金田一指着地板。
“凶手一定很慌张,虽然房里不是非常漆黑,但是靠着月光或者厨房里那个灯泡,想要找到遗落的凶器还是相当困难的。而且,凶手也没
有时间去打开门口旁边的电灯开关,然后再回到床边捡凶器。因为,如果让船长逃出去就麻烦了。只要船长发出声音,或者敲附近房间的门,
就算三更半夜,也可能会有人出来一探究竟。何况附近的司舵室里还有值班掌舵的人在,对不对?水崎先生。”
“是的,清晨两点以前是我值班,之后到六点是大副若王子在司舵室轮班。”
水崎不安地说道。
阿一点点头,将视线移回到剑持身上,继续他的推理。
“于是,慌张的凶手就用其他的凶器……咦?”
阿一说到这里又开始歪着脖子。
“怎么了?金田一。”
剑持狐疑地问道。
“没什么,好像有点不对。就算房间再怎么暗,犯人捡起落在地上的凶器也比到厨房找刀子还……嗯……啊!原来是这样,我懂了!”
“你一个人在那边自言自语些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我认为,鹰守船长一定比犯人先逃到厨房去抓起被视为凶器的水果刀或菜刀,因为船长知道这些东西放在哪里,而凶
手为了阻止船长逃出去,早就堵在门口前,所以比船长慢一步。”
“原来如此,接下来我就明白了。”
剑持作出从厨房拾起某样东西的动作,走近站在门口前的阿一。
“船长就像这样,手拿刀子朝着凶手走去,可是凶手毫不畏惧,反而扑向船长,夺下刀子。”
剑持说着,阿一便配合着他,作出抢夺剑持手上的刀子的动作说:“结果反而是凶手杀死船长,当时的情形大概就是这样了。”
“唔,如果金田一推理正确的话,凶手可要相当拚命才杀得了船长呢!”
剑持反过来抓住阿一的手腕说道:“因为被害者虽然五十几岁了,但是仍是一个强壮的船员,如果凶手是像你这种软脚虾的话……”
剑持说罢,顺势把阿一的手腕一扭,阿一不由得发出惨叫声。
“老兄!好痛啊!你干什么?”
“哇哈哈哈!因为如果凶手是像你这样的话,老早就被制服了。”
“真是的,何必假戏真做呢?”
阿一不悦地抱怨着,剑持却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
“总之,金田一,夺取刀子刺杀一个人是需要相当的技巧,所以凶手就是船上的二十一个人,去除女人、小孩、老人之外的‘某个人’。
是不是?”
“还不能如此确定,不过虽不中亦不远矣。老兄,你愈来愈不错了哟!总之,该是警察出马的时候了。”
“嗯!换我来展开调查!”
剑持精神抖擞地说。
“我一定会彻底地向每个人追问可能成为杀人动机的事实,然后再确认不在场证明。等等!没有尸体,犯罪时间也还不清楚。”
“你还真呆啊!老兄,不知道正确的犯罪时间,总知道伪装工作的时间吧!”
“哦!你是说今天早上的不在场证明啊!”
“嗯,犯人在半夜用水果刀或菜刀杀死鹰守船长之后,匆忙地擦拭血迹,处理掉凶器,然后在第二天早上算准船长做晨间致辞的时间,再
度潜进船长室,留下各种线索,让人以为船长刚刚还活着。如果这个推理没错,那么只要查出每个人在凶手从事伪装工作时的不在场证明,就
应该可以知道凶手是谁了。”
阿一沈吟地继续说道:“在航海日志上写日期、把餐具摆在餐桌上、煮咖啡、把面包放进烤面包机里、开始在炉子上煎蛋,匆促完成这些
工作大约需要多少时间?”
“唔……就算速度再怎么快,大约也要花上十分钟。”
剑持回答。
阿一像挖掘到秘密一般,不禁大笑出声来。
“老兄,你果然是个怕老婆的男人哪!”
“胡说!我只是有时为了赶工作才偶尔自己动手。”
“算了、算了!对了,十分钟就可以完成伪装工作,那么接下来就该推算凶手是在早上的几点几分进行伪装工作的。”
“根据船员所说,早上七点三十五分用对讲机呼叫时,船长室已经没有人在了,所以应该是在更早的时候。”
“不,这样不对,你想,就算凶手在房里,他也不可能回应对讲机啊!应该要从我们到船长室的”七点四十五分“推算起才对。我认为从
船长室里烤面包机的温度和蛋烧焦的程度、咖啡壶里咖啡的冷却度来推算,当时可能已经超过十到十五分钟了。也就是说,在今天早上七点十
五分到七点三十五分的这二十分钟内,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都很有可能是凶手。”
“好极了!金田一,推理到这种程度,就等于找到凶手了。”
剑持说着,很高兴地拍着手。
“嗯,最好是这样。”
阿一淡淡地回答,感觉上似乎有些不太对。
他觉得这样一口气趁势完成的推理,似乎有某个小地方存在着致命伤。
看着阿一不怎么释然的表情,剑持高亢的情绪也受挫地缓和下来。
“水崎先生,就先请你叫醒代理船长若王子先生,要他把所有的乘客和船员,除了那些职责在身、实在分不开身的人之外,全都集合到餐
厅去。”
“你想做什么?”
“我要调查这件事,这次可要请你大力相助了。既然找到血迹,此事是杀人案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水崎阴郁着脸,只轻轻地点一下头,便把备份钥匙交给剑持,离开船长室。
第四章恶梦
1
太阳早已下山,船在星空底下顺利地向前航行。
可是,这种平稳却反而使得船长失踪一事,像沾在白衣服上的污点一样,更加明显。
大多数的工作人员和乘客都到餐厅集合了,在剑持警官的要求下,大家晚餐后也没有回房去,全都留下来协助搜查工作。
除了必须在司舵室掌舵的二副加纳,和在轮机室执勤的一名船员没有来餐厅;还有一个人,那就是仿佛刻意回避剑持,一直躲在房里的乘
客“中村一郎”,也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辞,把房间上锁,独自待在里面。
在未进行正式搜查之前,剑持并没有权力强行把中村叫出来,只好先对愿意合作的人开始进行调查工作。
剑持把集合在餐厅的乘客一个个叫到隔壁的起居室,由剑持发问,而金田一则在旁边的娱乐室观察。
第一个是轮机长大岛健太郎,因为他说他有一大堆话要讲,希望自己能排第一个接受询问调查。
今年已经六十七岁的老轮机长一坐到剑持面前,就打开话匣子说个不停。
“我知道凶手是谁哦!”
“什么?是谁?”
看到剑持紧张的神色,大岛使露出黄板牙笑着回答:“是若王子。”
“若王子?就是那个大副?难不成你看到那个男人做了什么?”
“没有,不过,我知道那家伙很憎恨鹰守船长。”
“憎恨?”
“是的,他原本是东亚东方海运的优秀干部,他认为自己之所以会落到在这种快报废的船上工作,是因为鹰守船长扯他的后腿。”
“原来如此……那么,实际情形又是如何呢?事实上鹰守船长真做了足以让若王子杀死他的事吗?”
“这我就不知道,我只不过听到一些传闻罢了。”
“传闻……他不可能光因为传闻就杀人吧!”
剑持有些失望地说。
大岛见状更是正经八百地强调:“不,若王子那个男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因为他是一个老奸巨滑的小人,发生东方号事件时,他四处奔
走,企图把事故责任……”
大岛说到一半突然住了嘴,剑持见状立刻追问:“什么意思?你可不可以说得详细一点?”
大岛勉强要剑持不可泄露秘密之后,才简略地说明之前他没有告诉金田一的东方号事件,和鹰守船长及若王子之间的牵连。
“听说鹰守和若王子两人勾结,巧妙地逃过事故的责任,这虽然纯粹是流言……”
“哦,有意思,毕竟那是一件大事故,造成很多伤亡。说不定这次船长的死,有可能是某些人认为鹰守船长要为东方号事件负责而……”
“不过,这纯粹是流言,失事责任完全在和东方号冲撞的油轮,该被人怨恨的应该是那艘油轮才对,东亚东方海运是没有责任的。警官先
生,我刚才说的话绝对不可以让公司方面知道,否则像我这种年纪好不容易才找到糊口的工作,却又说自己公司的坏话……”
大岛变了脸色要求道。
剑持笑着说:“哈哈哈!我明白,你放心,警察有保密的义务。对证人不利的事情我们绝对不会泄漏半句的,你不用担心。对了,后来油
轮怎么样了?如果你知道的话……”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会吧!多多少少……”
“如果你想知道油轮的事情去问加纳吧!”
“加纳?”
“就是三副加纳达也呀!现在正在司舵室的那个水手。”
“哦,那个神经质的男人啊!他对油轮的事清楚吗?”
“当然罗!那家伙当时就在油轮上啊!”
“什么?那家伙为什么和原来东方号船员一起上这艘船?”
剑持不由得大吼起来。
剑持的样子让大岛吓了一跳,他吞吞吐吐地说道:“不、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听说他因为有病不能上正规的船,只好到这条
船上来。”
“有病?他到底有什么病?”
“好像是一种昏睡病……反正就是一种一旦睡熟了就起不来的病。他上船之后,也曾经因为这个毛病而耽误勤务时间。”
“可是对鹰守船长和若王子来说,他也算是害他们的船沈没的人啊!为什么还愿意跟那种人一起工作?”
“听说让加纳上船工作的是若王子。”
“啊?又是听说?这艘船到底有多少不明来源的传闻啊?”
剑持重重地叹口气。
“那么最后再问你一件事,你今天早上在哪里?做什么?”
“我是轮机长呀!当然在轮机室,和轮机部的人员在一起。”
“是吗?好,你可以回去了。”
剑持记录完之后便阖上笔记本。
2
继大岛之后,接受询问的乘客是赤井义和。
这个自称为灵异摄影师的中年男子,带著录音机坐在剑持面前。
“你打算做什么?”
剑持苦着一张脸问。
“做纪录呀!不行吗?”
“你有没有一点常识?”
剑持对赤井的行为不禁血脉偾张。
“不行就不行嘛!请开始吧!警官先生。”
赤井一边轻松地笑着一边收起录音机。
“真是的……好,我先问你,你为什么要搭这艘船?”
“工作呀!我要取材。”
“取材?取什么材?难不成是船长失踪的事情?这种事只有凶手才会事前知道……”
剑持沈下脸来,赤井见状又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拿我当犯人看呀!我是透过某个管道听说因事故死亡的船长,他的灵魂会附在这艘船上,所以找就想来拍
一些灵异现象。”
“灵魂附在船上?胡说八道!你认为真的有这码子事吗?”
“当然罗!这个情报可是具有相当的可信度。在两个月前,曾经有人亲眼见到这艘船在三更半夜没有人搭乘的情况下,自己在小笠原的父
岛港内绕行,多可怕!”
“是很可怕,相信这种事的人更可怕!”
剑持故意挖苦对方,但赤井却一点也不在意。
“在一年多前,当时这艘船的船长因事故而死亡后,就常有类似的传闻出现,从此就再也没有人敢搭这艘船。经过我调查后发现,以前的
传闻多少有些不实之处,但是这次可是连轮值的人员都目击到怪异的现象啊!而且这艘船就快报废了,所以找认为非搭不可。”
“哦!也就是说,你是为了拍摄幽灵的照片才搭此船的?”
剑持支着脸庞,无奈地问道。
“嗯!目前我虽然还没有拍到真正的幽灵,但是确实拍到一些不可思议的怪异现象,果真不虚此行,实在太好了。”
赤井志得意满地说着,剑持却已经忍无可忍,不由得大吼起来:“你该有个分守吧!这不是什么幽灵作祟,也不是跌落四次元空间的科幻
事件,而是一件不折不扣的杀人案件!算了,问你也是白问,你回房去吧!越说越离谱!”
“哈哈!是吗?那么我告退了。”
就在赤井要离开起居室时,突然又回过头,对着焦急地摊开笔记本做笔记的剑持说道:“对了,警官先生,我要事先声明……”
“干嘛?你还有什么贵事?”
剑持不客气地问道。
“关于我早上的行踪,你去问厨师就知道了,今天早上六点开始,我就一直在餐厅的窗边拍日出的照片,所以我是绝对不可能把船长带走
或杀掉的。”
赤井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说完,便离开房间。
3赤井之后,是两个高中女生美里朱美和饭岛优。
这两个人才刚坐下来就紧张得手脚直发抖。
“我们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知道……”
短发的美里朱美仍然带着泫然饮泣的表情说道。
剑持态度温和地问道:“没关系,我不会逮捕你们,只是想问你们一些问题,可以吗?”
“好……”
“那我先从美里小姐开始吧!你是高中生?”
“是的,今年二年级。”
剑持点点头,把这个资料记上去。
“那么饭岛小姐,你也是高中生罗?”
饭岛优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嘟起嘴,头也低下来。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剑持问道。
她那黑黑的大眼睛倏地暗沈下来,瞄了身旁的友人一眼。
“我……没有上高中。”
“阿优因为某些原因……”
美里朱美像庇护她似地抢答。
“是什么原因?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我不想说。”
饭岛优垂下眼帘,断然拒绝剑持的要求。
剑持似乎被饭岛优执拗而坚决的表情所震住,只好打退堂鼓。
“好吧!我不问。最后一个问题,能不能告诉我,今天早上你们在什么地方?做什么?”
“我们从七点左右就一直和大泽先生在一起。”
美里说。
“大泽?就是那个……”
剑持原本想说“轻挑”二字的,但还是硬生生地把话吞下去。
“那个会潜水的大学生吗?”
“是的。”
两个女高中生齐声回答,看起来是不用怀疑了。
“你们在哪里?”
剑持又问。
这次是优回答:“我们三人在客房那层楼的走廊最后面像阳台的地方。”
“这么说是楼梯的旁边罗?”
“是的。”
“从七点到什么时候?”
剑持的声音略带权威和审判的味道。
饭岛似乎感觉到这股不寻常的气氛,和美里相对而视。
“到广播吃早餐的时间,大概是七点半吧!”
“在这段期间,你们有没有看到有人经过楼梯?”
“船员先生一直在打扫,其他的……不记得了……美里,你呢?”
饭岛转头问美里。
“除了打扫的船员先生之外……啊!就是警官先生你,以及你太太,而后我们就紧跟着你们后面下楼了。”
“是吗?”
剑持只说了这么一句,便对着微微打开娱乐室门、正在观察这边情况的阿一露出困惑的眼神。
4
大泽贵志嘴角下垂,坐在剑持面前说:“这件事跟我毫无关系!为什么非得进行这种询问呢?”
“有没有关系由我来判断,你只要照实回答就行了。”
剑持可能是因为开始感到疲倦,语气也变得粗暴起来,大泽或许是被他的气势震慑住,嗫嚅地说:“是,对不起!”
“知道就好。先报上年龄和名字……你是大学生吧?哪所大学?”
“大泽贵志,二十六岁。”
“二十六岁?对一般大学生来说,你的年龄似乎大了点呢!”
“不,这个……其实我不是大学生。”
“什么?那你是骗那两个高中女生罗?”
“是的。”
“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天底下就是有你这种年轻人……算了!总之,我要问的只是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和那两个高中女生在一起?回答后
立刻回房!”
“只有这个问题吗?”
“是啊!目前只要这样,你的不在场证明就成立了。”
大泽松了一口气。
“大概从七点开始……唔,一直到广播吃早餐为止,我想是七点半左右。”
“这期间,你们三人一直都在一起?”
“是的,几乎部在一起看海。”
“几乎?有人脱队吗?”
“优……饭岛小姐曾经回房去一下子,不过马上又回来了。”
“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不记得了。”
大泽耸耸肩。
“哦!那么最后一个问题,饭岛优小姐的房间在哪里?”
“嗯……在走廊尽头的右侧,大概是二0一号房吧!”
大泽一边说一边偷看剑持的表情。
“请不要让她们知道是我说出来的。”
“我知道!真是的!一点分寸都没有!”
剑持粗着鼻息阖上笔记本。
5
“警官先生,船长真的是被杀的吗?”
香取洋子坐在剑持面前问道。
她好像刚刚才做完早餐的善后工作,身上还穿着围裙“我们在船长室的墙上发现血迹,虽然还没有找到尸体,无法证明,但是只要鉴识地
板和墙壁的话,一定可以发现被擦掉的血迹,到时候就得当成杀人案件,进行谨慎的搜查工作了。”
“杀人……我一直以为是赤井先生所说的幽灵作怪……”
“胡说八道!什么‘幽灵船长’?都是些无稽之谈罢了!”
“对、对不起。”
洋子赶紧低下头道歉,剑持不由得改变语气:“啊!哪里,是我一时失礼。不是你的错,是到处传播谣言的赤井不好。对了,香取小姐,
我听金田一说,你和二副水崎之间……”
“是的,我们正在交往。”
“哦!是吗?哈哈哈!你们倒是很相配的一对,俊男美女!”
“我不是什么美女……不过,水崎先生真的是一个好人,好得让我觉得配不上他。”
洋子有点害羞地把视线移开。
“啊!我们竟然谈起私人的情爱来了。”
剑持说道。
洋子闻言羞红了脸。
“你们真是让人羡慕呀!对了,在你看来,水崎先生和船长他们两人之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剑持突然把话题转移到案件上。
“没有。水崎先生在东亚东方海运时,就一直很受鹰守船长的照顾,和船长合不来的是若王子先生。”
“哦?他和船长的关系有那么差吗?”
“嗯,而且他一直视水崎先生为劲敌,他总认为船长和水崎先生在陷害他,事实上根本没有。我虽然对船上的事情没什么概念,但是大家
都说水崎先生掌舵的技术比他好得多,若王子那个人性情阴郁、人见人厌,又有自恋狂!”
洋子说着说着嘟起嘴巴。
剑持安慰她似地说:“算了,你是不是可以顺便告诉我,三副加纳先生和船长之间是否有过什么摩擦?”
“我想是没有,感觉上加纳先生是若王子先生的手下,所以似乎很少和鹰守船长或水崎先生来往,可是,他也不是很刻意地和船长采敌对
立场。”
“原来如此。那么最后请问你,今天早上你在何处?做些什么事?”
“我在六点十分左右帮金田一先生送热牛奶过去,然后一直在厨房和餐厅帮忙作早餐,接着,送咖啡给在餐厅拍照的赤井先生,最后用船
内广播通知大家吃早餐……”
“船内广播?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正确时间你还记得吗?”
“嗯,正确时间是七点二十七分,厨师交代我要在早餐前三分钟做好这个工作。”
“七点二十七分吗?”
剑持覆诵着,把这一点记在笔记本上。
6
二副水崎丈次在敲了门之后进到起居室,随即礼貌地行个体,坐在剑持面前。
“水崎先生,刚刚真是谢谢你了,要你去叫醒原本就和你交情不太好的若王子,可能会让你们的关系更糟,真是对不起。”
水崎苦笑着说声:“哪里!”
“那我们开始吧!你那么忙,我就只简单地问几个要点。听说你跟被害者鹰守船长同样,是从总公司东亚东方海运调过来的,理由何在?”
“我在东亚东方海运时就一直很受鹰守船长的照顾,所以就跟着船长一起到东太平洋汽船公司,理由就这么简单。”
“哦,你真是重感情啊!看你的人就有这种感觉。还有一个问题,今天早上你在哪里?做什么事?能不能告诉我?”
“好。我在五点半左右起床,在房里吃过简单的早餐就到外面来,在走廊上碰到金田一先生和七濑小姐。金田一先生胃不舒服,所以找就
让他到我房里喝热牛奶,在香取洋子拿热牛奶来之前,我和金田一先聊了一会儿。”
“嗯!这件事我听金田一说了。那么之后呢?”“从六点到十点为止,我都在司舵室值勤。”
“你能证明从七点到八点这段时间,你一直都在司舵室吗?”
“七点到七点半左右,我用对讲机和在无线电室的大副若王子联络过,之后到八点为止,我根据无线电情报,和轮机室船员商讨航行计划。”
“嗯,原来如此。”
剑持一边点着头一边在笔记本上记着。
“可以了,再次谢谢你约合作。”
剑持对水崎轻轻地点头致谢。
7
大副若王子干彦以必须补个觉为由回到自己的房间,可是剑持仍然在他下来餐厅吃晚餐的时候逮到他,强迫他进行询问。
“请你尽快结束询问,清晨两点我要回司舵室执勤,我得再补个觉,否则会在勤务中因睡眠不足而引发胃溃疡。”
若王子露出不悦的表情说道。
剑持闻言大声回他:“我才精疲力尽哩!身为船长代理人就是本船的负责人,你是不是可以不要只顾到自己,多少给点协助?”
“我明白了,请你快点开始吧!”
若王子不为剑持的气势所压,仍然面无表情。
剑持有意让对方发怒,语带嘲讽地说:“哼!我问你,你跟失踪的船长一向交情不好对不对?听说你认为鹰守船长和二副水崎联手牵制你
,把你拉到这艘破船来,这是事实吗?”
“这是谁说的?”
若王子果然脸色变得僵硬。
“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
“那么我也可以不必回答这‘空穴来风’。”
“你真是滑头啊!”
“随你怎么想。”
“算了!你老实告诉我,今天早上你在哪里?做什么?”
“从深夜两点到早上六点,我一直在司舵室掌舵。”
“有谁能证明吗?”“船仍然平安地照着航路前进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不认为离开一小段时间会使船脱离航线。”
“什么意思?”
“我们都知道,船长是在昨天晚上被杀的。”
“警官先生,你这是在怀疑我吗?”
“我可没这么说。六点以后你在做什么?”
“七点半以前我一直待在无线电室,我兼任本船的报务员。”
“有人可以证明这个不在场证明吗?”
若王子所说的和水崎相符,但剑持装作不知道。
“又要证明?六点半到七点我一直用无线电和八丈岛的人通话,你去查查就知道了,之后到七点半为止,我用对讲机和水崎先生商量事情。”
“商量什么?”
“向他说明从八丈岛到小笠原的气象状况,以及其他船的航行状况,然后在七点半到餐厅去,这事警官先生总该知道了吧!我的嫌疑洗清
了吗?”
若王子露出一抹打胜仗的模样。
“现在还不确定。”
“是吗?”
若王子从制服的内袋拿出镀金的原子笔,开始在桌上敲着。
喀咚、咚、咚……
他的敲打方法似乎有某种节奏。
“你在干什么?”
剑持问。
若王子不回答,仍继续敲打着。
“喂!我在问你,你在干什么?”
剑持激动地问道。
若王子吊着眼睛似笑非笑地回答:“这是摩斯信号。你不懂吗?”
“摩斯?就是传递紧急消息的那个摩斯讯号吗?”
“是的,我以前曾做过报务员,这就是在那时学会的,现在偶尔也会用。很好玩吧!”
“这有什么好玩的!”
“好玩啊!那种快感就像对着不懂日语的外国人尽情畅言日语一样。”
剑持产生一股强烈的不悦感,倏地站起来。
“什么?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
“我现在正在说啊!”
若王子一边用笔在桌上敲着,一边阴阴地笑着。
过了一会儿,若王子停下动作站了起来。
“我的‘询问’结束了吧?剑持警官!”
这时,剑持也只能满脸惊愕地目送若王子迳自离开房间。
8
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点,除了关在房里的“中村一郎”之外,包括船医、轮机人员、厨师和船底的工作人员,所有的询问工作已大致完成。
最后坐在剑持面前的是一直在司舵室工作到十点的三副加纳达也。
“我一直掌舵到刚才才结束,我真的很累,能不能赶快结束?”
加纳呕气似地说。
“你以前是和东方号相撞的油轮上的船员吧!”
剑持突然这样问,加纳的脸色随即一变。
“是谁说的?”
“是谁说的并不重要,倒是你为什么会上这艘有着两名原来是东方号船员的船呢?”
剑持的质问似乎没有传进加纳耳里,他突然站起来怒吼:“是大岛那老头!是那个可恶的老头多嘴!”
“安静下来,喂!你……”
加纳不听剑持的制止,正想冲出房间。
“可恶!我要杀了他!”
“加纳!冷静点!听我说……”
剑持急忙倒剪他的双臂安抚他。
加纳被剑持强壮的手压着动弹不得,慢慢地恢复平静。
“我知道了,警官先生,快放手啦!好痛啊!手要断了啦!”
“好,你不要再胡闹了。”
剑持松开手,加纳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我没有杀船长,是真的,警官先生,你一定要相信我!”
“如果要我相信你,就好好回答我的话,懂吗?”
“我知道了。”
“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上这艘船?听说你因为有病,所以不能上正规的船,可是也不应该这样就到曾经有过牵连的人工作的船上啊!”
“不,那是……”
加纳含糊其词,剑持趁势追问:“把你带上船的是原为东方号船员的若王子吗?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他把我买来的。”
“不管是真的还是怎么的,东方号是因你工作的油轮而沈没的吧!”
“那不是我的缘故,当时,我只不过是个实习船员。我因为患有间歇性昏睡症而不知何去何从,是他们适时帮我忙的。”
“间歇性昏睡症?是那种一睡就醒不过来的病吗?”
“不,间歇性昏睡症是一种大白天会突然想睡而开始打起瞌睡的病,但我的状况不同,医生说我的病只是很类似间歇性昏睡症的一种病,
一年会发作两三次,晚上一睡觉就一整天都醒不过来,因此在以前的公司上班时曾经延误几次勤务……等等!我的病跟这个事件有什么关系?”
“说不定……总之,你因为这种病而苦恼,是若王子适时伸出援手的?”
“是的,就只是这样。”
“嗯,好吧!你们之间的关系等我下船后再仔细调查。我最后问你,今天早上你在做什么?”
“我通常六点起床,在房里吃过早餐之后,七点到七点半在起居室看报纸。对了,当时你也在场啊!大概是十五分钟之后吧!你到餐厅后
,我才听说船长失踪的消息,便也到餐厅去了,之后的事情你应该比我还清楚。”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房去吧!”
加纳口沫横飞地说完,剑持便含糊地丢下一句话,让加纳走了。
9
阿一和美雪又到剑持的房间集合,只见阿一交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楞楞地看着天花板。
剑持忙碌地写着调查结果,美雪和剑持夫人一边侧眼看着他们两人,一边在厨房里泡茶。
“喂,金田一,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阿一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
“根据我的调查,在船上的人没有一个在早上七点十五分到七点三十分之间潜进船长室,花费将近十分钟的时间准备早餐。”
剑持说。
“嗯,轮机长大岛在这个时间内一直和轮机部的人员在轮机室一事已获得证明,那个奇怪的摄影师赤井义和在餐厅的窗边拍照,两个高中
女生和假大学生大泽在二楼楼梯对面的阳台聊天,而他们也没有看到那个不应讯的‘中村一郎’在这段时间内曾经经过楼梯,船员也证实在早
餐前用对讲机呼叫时他也确实在房里。另外,打杂的香取洋子和厨师也一直在厨房和餐厅忙着,二副水崎丈次则从六点开始就一直在司舵室,
七点到七点半之间曾和无线电室的若王子联络,然后八点以前和轮机室联络过,这些事也都获得确认。而最有行凶动机的大副若王子,则从七
点到七点半都在无线电室,和水崎通过对讲机之后立刻就出现在餐厅,就算挂掉对讲机后到餐厅之间有二、三分钟的时间,应该也没有余暇留
在船长室准备早餐。此外,除了一人在轮机室,一人扫楼梯之外,剩下的两名船员和厨子、船医也都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最后只剩下三副加
纳,不过他不会有问题的,因为老兄你就是证人。”
“嗯,这么说来,所有人都……”
“都有不在场证明。”
“胡闹!这里是太平洋啊!如果在船上的人都是无辜的话,那么船长就是自杀或因事故而死亡的,这种事……”
“不可能!我们甚至发现残留的血迹,这绝对是杀人案。”
阿一支起身体,仿佛说给自己听似地说:“我们一定遗漏了某些细节。”
10
水崎丈次一边掌着舵,一边凝视着一望无际的海洋。
他对于黑漆漆的海洋中,那种忽隐忽现的幻象有着深深的惧意,有时候甚至认为自己会因此而再也无法掌舵了。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直困扰着他的幻象不久就被锁进记忆深处。
尽管如此,今天那个恐怖的景象就像电影画面一样,比以往更加清晰地映在他的眼前。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那种反反覆覆、像要紧缩心脏的震惊和恐惧,一次又一次地刺痛着水崎的心:一个巨大的黑块突然从浓密的雾气中
急速逼近。
震天价响的警笛声、随后而来的撞击、人们的哀嚎……
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像刚刚才发生的一样。
此次的航行就快结束了,然后水崎就要永远地离开船、离开大海。
脑海里再次响起轰然的叫声,那一夜的地狱景象再度浮现,惨叫声和怒吼声四处回汤,仿佛要将一切吞噬进去的海浪迫在眼前。
这场恶梦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赶快结束吧!)水崎在心底祷告着。
11
龙王号航海日志七月二十六日,夜晚天气晴朗,风平浪静。
“幽灵船长”的航行计划发生一些变化……
女儿啊!
我可能是累了,总觉得有些不安,虽然根据天气图显示,将会有连续三天的晴朗天气,白天的巨浪也已经平息,可是……
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虽然计划有些变动,可是我还没发现有任何事情可以让我如此的不安。
没事的、没事的……
女儿啊!
我亲爱的女儿啊!
为了你,我再度出海远航,这是我身为船长最后一次的任务。
为了我亲爱的女儿,也为了我自己。
我不能失败,绝对不能!
龙王号啊!
我最后的一艘船啊!
我将继续向前航行,我相信自己一定能成功!
我轻轻地阖上日志,航海时变更计划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我这样告诉自己,可是却又仿佛被要揪掉我的心的恐惧感深深折磨着。
那真是让我意外啊!
没想到鹰守竟然会醒过来……
当我和鹰守纠打在一起、不小心掉落那涂上毒液的凶器时,我真的吓出一身冷汗来,那一瞬间我以为完了。
紧急之下我跑向厨房找到一把水果刀,回头一看,鹰守为了活命,已经爬到门边了,我立刻跳过去,对着他的颈部,用力地把水果刀往下
刺。
我是真的卯足劲,没有余力去考虑以后的事情。
刀尖深深地刺进鹰守后颈部延髓一带,这个卑劣的男人便不发一声地当场气绝。
当我停止喘息、手不再颤抖时,打开灯一看,我顿时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鲜红的血迹飞溅在白色的墙上和地板上,不但如此,连我的衣服上也都沾染鹰守的血。
我毫不犹豫地脱掉沾满血的衣服,拿来擦净地上和墙上的血。
还好血迹除了在地上形成直径十公分左右的血滩之外,只溅到墙上几个地方。
因为我的刀刺中他的延髓,没有立刻拔起来,如果切断颈动脉的话,四周一定会形成一片血海。
我擦好血迹,小心翼翼地把尸体拖到外面。
鹰守的尸体十分沉重,他应该算是个小个头的男人,可是我却有点拖不动他。
现在回想起来,当我把鹰守的尸体连同沾了血的衣服一起丢进海里时,没将尸体上的刀拔出,实在是一大失策。
但是当时的情况实在太混乱了,我根本没有时间考虑那么多。
更大的失败是擦拭血迹时因为点着灯,结果竟没有看到隐藏在开关阴影中的血迹。
因为这个血迹而被别人看穿鹰守是被杀之时,我差点没昏过去。
乘客中居然有刑警已经出乎我意料之外了,可是我更担心那个叫金田一的少年……
我还得再杀两个人,如果因为此行动而露出破绽就万事休矣!
还有,当那两个人也死掉后,警察若以杀人案详细进行调查,我的嫌疑就会更大了。
因为只要调查我跟他们的关系,那么我对他们心怀怨恨一事立刻昭然若揭。
所以,我要尽可能不留下杀人的证据,让此事能以像玛丽。
色列斯号一样的形式收场,而这艘充满离奇色彩的船就是最好的舞台。
没想到却因为那么一点点的失误……
不过不用急,我也已经算计过事情可能会不如计划中那么顺利进行。
现在我打算进行另一个可以洗刷嫌疑的“航行计划”……
没什么好怕的。
我把日志放在皮包里,然后取出“凶器”。
还有两个人,这一次,我一定要让这个道具派上用场。
我轻轻地将它拿起来,涂在针尖上的茶色液体发出阵阵恶臭。
复仇行动将在今晚结束。
12
才深夜三点,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一片淡蓝。
老练的船员即使不靠机器,也可以正确地解读方向,继续航行。
此时掌舵的是大副若王子干彦,深夜两点到清晨六点是他值勤的时间。
这艘船本身虽然老旧,但为了弥补人员的不足,船上有一套最新的卫星导航系统,因此,根本不需要终日和航海图、圆规对峙。
但是因为无线电被破坏了,无法和其他船只取得联络,值勤的人就必须盯着雷达萤幕看。
这个工作并不轻松,可是对曾经航行过几万海里的若王子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
若王子一边掌着舵,不知不觉回想起三年前那个如恶梦般的夜晚。
当晚东方号正置身于浓雾当中,这艘东亚东方海运最引以为傲的新锐豪华客轮,备有所有高科技的装备,被誉为海上最佳的休闲胜地。
当时,船上有五百位乘客,六十几名工作人员。
为了夸示这艘以少数人就可以操控的高科技新型轮船,公司不想聘用太多控船人员,六十几名工作人员中,绝大部分都是和控船无关的服
务人员。
若王子则以仅次于船长的重要职位:大副登上这艘船。
能被选为参与这个许多船运业界名流和企业家搭乘的处女航行,意味着自己在航海界地位的确立。
若王子当时是被公司指定为东方号下一期船长的精英分子。
但在船长鹰守的眼里,若王子根本像废物般不为他所重视。
鹰守和若王子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太好,东方号的人员有三分之二选自船长鹰守的派阀,剩下的三分之一则选自若王子的派系。
事故的开端就是起源船上的派系之争。
东方号出航三天之后的夜晚,船上举行庆祝处女航行的晚宴。
除了一般的乘客之外,企业界的名流们也都会出席,在非常重视权力倾轧的船运业界,如果晚宴上能有机会向名流们自我推荐,就代表着
今后是否能够平步青云,可是,晚宴当天问题就出现了。
首先,船长单方面通知变更勤务计划表。
根据船长所更动的勤务表,若王子在晚宴时间刚好分配到掌舵勤务。
更离谱的是,许多隶属于若王子派系的船员们,在晚宴的时间也都分配到某些勤务。
若王子愤怒地向鹰守船长抗议,可是却被鹰守顽强地拒绝,心急如焚的若王子决定采取抵制勤务的强硬手段:他启动卫星自动掌舵系统,
带着正在辅助勤务的船员们离开司舵室,自行加入庆祝的晚宴。
没想到,他的强硬手段却招来如恶梦般的严重事故。
悲剧就是在几个不幸的偶然同时出现的情形下发生的:其一,当时东方号正进入三积浦这个素以暗礁特多而闻名的危险海域;其二是当天
晚上,三积浦海域笼罩在一片浓雾当中,因此,从明亮的船内根本发现不到为了躲避暗礁,而不断靠近的油轮所发出的警告灯。
就在若王子打扮完毕,正要走向会场时,船底突然发出像水泥砖摩擦般的声音,并且微微地摇晃着。
乘客们几乎部没有经历过冲撞事件,若王子也一样,所以在那一瞬间,他无法判断这个小冲击到底意味着什么。
可是,当他从走廊窗户向外望时,他立刻知道发生一件无可挽回的事情。
藉着豪华客轮光亮的照明,从窗户玻璃看到外面映出一个黑压压的巨大船影,油轮不偏不倚冲进东方号的腹部!
油轮似乎想避免正面冲撞,扭转着船头,并像抠挖东方号的船腹似地停了下来,而东方号则仿佛要阻止油轮前进般继续往左横切。
根据法规,预防海上冲撞的正确方法是,两艘由左前方互相接近的船都应该要把舵打向右舷,才能避免冲撞。
因此,从当时的情况可以很清楚的知道,这件事故的发生错在打向左舷的东方号。
若王子的脑海里浮现事故发生前的状况:自动掌舵系统为了避开暗礁切向左舷,因此和从左舷逼近的油轮从正面撞个正着。
由于电脑已经输入右手边有暗礁的指令,所以为了避开暗礁,便继续向左舷切打,而油轮则按照正常判断向右转,结果两艘船就撞上了。
若王子在这一瞬间明白这个事故的大半责任在自己身上,因为如果是人为掌舵,就会根据常识判断油轮按照法规采取回避的姿势,那么东
方号应该要采取直行的?来,两艘船就只会擦身而过。
这是很明显的人为疏失。
或许报务员得到发自油轮的危险信号,拚命地想通知司舵室,可是原本应该在司舵室中执勤的他,却怠忽职守、擅离岗位。
若王子压抑住悔恨和震惊的心情,立刻用对讲机通知船内广播室。
广播室接到若王子的指示后便紧急播音。
为了避免引发混乱,广播声称事故并不严重,船只没有沈没之虞,但为谨慎起见,还是敦促大家避难为宜。
可是若王子知道事态不是那么简单。
第一,受到冲撞的是最脆弱的船腹,这种状况和有名的“铁达尼号”沉船事件类似。
再来就是冲撞过来的是一艘油轮,如果油轮上载满原油的话,很有可能会引发大火灾。
若王子大感惊慌,他眼里已经顾不得乘客的安全与否,只想到自己必须立刻乘上救生艇不可,于是他全力跑向放有救生艇的甲板。
若王子一边跑一边诧异着,船头的监视台设有监视器,就算在这种浓雾当中,从明亮的船内看不到靠近左舷的油轮o出的警告灯,但是从监
视台里不应该没有看见的。
如果能尽早发现油轮的话,事情就不会演变到这种局面了。
所以,他很清楚错不仅在他一个人身上。
黑烟从油轮内开始往上窜,最坏的情况终于发生。
再也不能犹豫了!
如果原油流到海面使得火势延烧过来的话,到时候就算坐救生艇逃离他没有用。
若王子把救生艇放下去,脱下耀眼的白色制服,穿上橘色的救生衣,装扮成乘客。
隔了一会儿,就在乘客们蜂拥到甲板土来的时候,东方号已经开始倾斜了。
若王子夹杂在哭叫的乘客当中坐上第一艘救生艇。
当他所乘坐的救生艇离开船一段距离之后,偶尔可以看到从已经倾斜了的东方号甲板上,有黑影零零落落地坠落海中,那些是无法搭上救
生艇而跳海逃生的人们。
最后的结果是,东方号的死亡人数和行踪不明者一共有八十七名,而油轮的船员则被卷入火场当中,几乎没有人生还。
应该在东方号监视台上的船员、和若王子一起抵制勤务的船员,以及接到油轮紧急电讯的报务员全都死了。
而油轮上的船员几乎无一生还,这对东方号而言,是非常有利的。
经过简短的审判之后,事故的责任被推到油轮一方。
船长鹰守和大副若王子,在彼此推心置腹地分析事实之后,他们知道各自都犯了致命的错误,因此在法庭上抗辩时,他们不得不暂时联手。
若王子的错误在擅离掌舵职守,而鹰守船长的错误则是强迫应该在监视台上的船员到晚宴会场来。
即使是在浓雾当中,从船外的监视台上应该也可以提早发现油轮的存在,很明显的,监视人员离开工作岗位,也是造成事故的直接原因之
一。
可是这个事实却因为监视人员的死亡而没有被提出审判。
没想到,若王子从鹰守的口中知道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那名监视人员其实还活着。
为了夸耀利用电脑操控的高科技客轮的形象,鹰守船长尽可能地缩减船员,在人员不足的情况,就有了未登录而上船的“幽灵船员”,那
名监视人员正是其中之一。
被众人误认为在监视台上因事故而死亡的船员,实际上正以另一个身分在其他地方工作,那名监视人员为了隐瞒事故真相,将自己隐身起
来,掩饰自己的存在。
那个人还活着,而且现在正在这艘船上……
若王子一边回忆三年前的往事一边掌着舵。
他反覆想起的不是船只冲撞的那一瞬间,而是自己离开司舵室的那一刻,如果自己当时没有那种愤怒的情绪……
不,如果当时至少留下一个辅助船员的话,那么现在……
“叩叩!”
若王子背后突然传来敲门声,他不快地皱着眉头,没有深思就走向门口。
就在若王子打开钥匙,旋转门把的时候,站在门外的那个人也没有任何奇怪的举动。
门打开之后,那个人跟若王子说了两句话,若王子仍然没有起疑。
直到被那个人握住手,产生如针刺般的痛楚时,若王子对深夜来访的人感到怀疑。
可是就在那一刹那,从身体深处涌上来的剧烈痛苦迅速淹没他的怀疑。
“啊……啊!”
他随着呻吟声不断地吐出气来,渐渐地呼吸变成了痉挛,眼看着身体已经不能自由动弹了。
若王子痛苦地滚倒在亚麻油地毯上,仿佛在为垂死前做最后的挣扎,双眼直瞪着那个人,心中不断地想着:“这是什么?为什么这么痛苦?喂!不要站在那里看啊!救救我呀!为什么?为什么在笑?我是这么地痛苦,这一定是心脏,一定是心肌梗塞发作。不要笑,快去叫医生啊!喂!为什么不说话……难不成、难不成……难不成我要死了吗?是吗?刚刚的痛楚,那个如针刺般的痛苦……”
这个时候若王子才惊觉这个深夜访客就是杀害鹰守的凶手:“幽灵船长”。
可是,此刻的若王子根本毫无反抗能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死神愈来愈近。
过了一会儿,“幽灵船长”走近横躺在地上的若王子,在他耳边轻轻地诉说杀他的理由。
若王子倏地睁大眼睛,脸部因恐惧而扭曲,随即失去光芒……
第五章替身之死
1
金田一在六点半时惊醒过来,这次不是因为胃痛的关系,而是做了个可怕的恶梦:当他睁开眼睛时,发觉船上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人,美
雪、剑持和其他的乘客都不见了,偌大的客轮上只剩下他。
阿一一边叫着美雪和剑持的名字,一边在船内寻找他们的踪影。
只见餐厅里整齐地摆着盘子和餐具,盘上放着早餐面包,吧台上咖啡壶里装满咖啡,还微微地冒着热气。
这和一般早餐前的景象并没什么不同,阿一道才放心地坐下来,等着大家前来吃早餐,可是等了又等,就是没人现身。
阿一突然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所包围,他狂奔出餐厅,在甲板土来回跑着。
他粗暴地打开每个房间的门,大叫着美雪和剑持的名字,却没有任何回应。
阿一拚命地跑,他爬上铁梯的声音在无人的船上如雷鸣般回响着,不知不觉阿一来到船长室前,他慢慢打开门,走了进去。
眼前的情景和船长失踪那天见到的一模一样,没有丝毫改变。
不!
也不是完全没有改变……
盘子和咖啡杯还放在桌上,可是咖啡好像已经变冷,没有再冒着热气,而蛋的焦味也不再弥漫在空气中,烤面包机里还有面包,但是吐司
却一点温度都没有。
就在阿一想碰触咖啡壶时,突然有一双“隐形的手”按下咖啡壶的开关。
接着,眼前的烤面包机、炉子等所有的开关全都被打开。
“啊!”
阿一再也受不了,大叫着跑出船长室。
当他来到走廊时,紧邻着船长室的司舵室内,突然发出一阵嘎嘎声。
(里面有人吗?)
阿一走近司舵室,打开门想看清楚。
“啊!”
没有人影!
司舵室里没有任何人。
但是,令人惊骇的是,正中央的舵轮没有人执掌,却正慢慢地、慢慢地旋转着……
这时,阿一条地惊醒过来,头发和身上的T恤都被冷汗濡湿了。
他昏沉沉地站起来,想到浴室去冲个澡。
阿一一边冲热水澡,一边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
忽然他有一种沈静的兴奋感,因为他终于找到自己先前的推理所出现的大“漏洞”了,这都是拜刚刚的恶梦之赐。
(原来如此!
其实根本不需要等到天亮以后再准备所有的早餐,只要按下开关就可以了呀!)
拿出盘子,把面包放在烤面包机里,把油倒进平底锅,打蛋下去煎,这些动作确实要花上十分钟左右。
可是,如果这些手续都是在晚上事先完成的话呢?
那么只要在早餐前潜进船长室,按下咖啡壶和烤面包机的开关,然后在炉上煎蛋就可以了。
利用这个方法,十分钟才能做完的事就可以缩短成一、两分钟。
这么一来,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起码有好几个!
阿一脑海里浮起这“好几个人”的脸孔,然后把焦点锁定在其中“某一个人”身上。
(且慢!
如果“幽灵船长”是这个人的话,为什么他会笨到也让其他人有不在场的证明?
可恶!
真搞不懂!)
一旦思绪碰到阻碍,阿一就没有办法好好洗个澡,他在腰际围上一条浴巾,从浴盆里跳起来。
“啊!胃又痛起来了!”
阿一自言自语地说着,同时拿出自己带来的吹风机插进插头,打开开关。
可是头发才吹到一半,电灯突然无声无息地灭了。
“哇!怎么搞的?”
阿一在黑暗中来不及反应时,便听到美雪的房间传来惨叫声。
“美……美雪!”
最坏的联想立刻掠过心头,阿一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只围着浴巾就跑出房间。
“美雪?你还好吗?”
阿一拚命敲着美雪的房门,但是门上了锁打不开。
“美雪!”
“阿一吗?”
听到美雪的声音,阿一不由得稍微松了一口气。
“美雪,你没有事吧?”
“嗯,谢谢你,我没事。大概是我自己紧张过度吧!我洗完澡正想用吹风机时,没想到突然停电。”
“原来如此,那……就好了。”
就在阿一说话的时候:“啊!”
“救命啊!”
位于美雪和阿一房间对面的两个房门突然同时打开,那两个高中女生可能也是因为停电受到惊吓而跑出来。才早上六点多,阳光还照不到
西侧的舱房,四周漆黑一片,而且又发生在这艘充满诡异气氛的船上,也难怪大家会害怕。
可是……
“天啊!”
阿一不知道该把视线投向何处,只好用手遮住眼睛。
她们前人大概也都是正在房间里洗澡,裸露的身体都只里着一条浴巾,短发的美里朱美甚至还露出丰满的胸部。
“啊!”
当她们两人看到阿一时,发出比刚才更大的尖叫声,然后又逃回房里去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剑持听到尖叫声也赶过来,美雪发觉门外有异样,也好奇地探出头来。
“刚才的叫声是怎么回事?阿一,你在做什么?”
剑持瞪着阿一。
原来阿一腰部的那条浴巾早就滑落下来了。
“啊!”
这次轮到美雪尖叫了。
“金田一!你那是什么样子?难不成你想趁船上一团混乱的时候,对美雪无礼吗?”
剑持质问阿一。
“不、不是啦!我怎么会做那种事!”
阿一满脸通红地辩解,一边遮着“前面”,一边朝着自己的房间往后退。
真是一个……
乱七八糟的早上……
2
阿一和美雪来到剑持的房间,剑持的房间似乎跟他们房间是不同组线路,所以没有停电。
“真是的,只不过是停电而已,也可以吵成这样!”
剑持没好气地说道。
“又不是我在大吵大闹!”
阿一很不高兴地说道。
“因为我们四个房间同时使用大型吹风机,所以才会跳电的。”
美雪吃吃她笑着说。
剑持夫人也忍着笑帮大家泡茶。
“都是因为你叫得那么大声,我才会跑出去的!”
阿一很不悦地说。
“可是,人家真的吓了一跳嘛!浴室里突然一片漆黑……”
“真是的,害我都被别人看光了。”
“别那么不高兴嘛!阿一。”
美雪瞪着阿一调侃地说:“你不认为能看到她们的裸体,是一件很幸运的事吗?”
“别、别胡说了!”
阿一羞红着脸,赶紧别开视线。
“不知断电系统修好了没?”
“我们叫得那么大声,船员们一定会来看看发生什么事,所以我想应该已经修好了。我去看看。”
美雪说着正想离开房间,一个年轻的船员却在这时苍白着脸跑了进来。
“啊!七濑小姐!剑持警官在什么地方?”
船员看到美雪劈头便问。
“啊?就在房里。”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听到声音,剑持探出头来问,阿一也带着正经的表情站了起来。
“又、又发生了……”
“什么又发生了?”
“又有人不见了呀!”
“什么?是谁?”
“是三副加纳先生。”
“就是那个很神经质的年轻人吗?”
阿一插嘴进来问道:“加纳先生的房间有没有什么异样?”
“是、是一样的……和船长出事时的情况一模一样!”
船员铁青着脸回答。
3
加纳达也的房间位于船舱的右舷。
窗帘只拉开一边,房间里仍开着灯,显得相当明亮。
房间的布置跟船长室一样,除了一张单人床外,旁边还摆着一张小桌。
桌上有一个大闹钟、一罐即溶咖啡,还有一个装了咖啡的马克杯。
阿一摸摸马克杯,里面还有些余温,大概才泡不到一个小时吧!
床上躺着一件皱不啦矶的汗衫,毛巾也随地乱放。
衣柜里的抽屉虽然是关着的,但是里面的内衣却露出一角。不知道这里发生什么事,只知道这个房间的主人一定是因为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而飞奔出去的。
“我刚才经过这里时,发现门是半开着的,我出声叫人,可是都没有回应。我打开门一看,里面就是这个样子了。我找遍所有加纳先生可
能会去的地方,可是都找不到人,再加上昨天发生船长那件事,所以找才想先把警官先生叫来比较好。”
年轻的船员说着便用求助的眼光看着剑持。
“那么……你是刚刚才来探看这个房间的了?”
“是的,大概十分钟之前而已。加纳先生的勤务是从下午两点开始,一般这个时候,他都会在楼下的起居室看报的。”
“唔……金田一,你认为呢?”
剑持问道。
阿一看着船员。
“你知道其他的工作人员现在在干什么吗?”
“大副若王子应该在无线电室,但是因为无线电坏了,所以……我想他可能是在房里吧!”
“水崎先生和轮机长大岛先生,还有香取洋子小姐在干什么?”
“水崎先生六点应该就在司舵室执勤了,大岛先生刚刚还在轮机室,香取小姐平常这个时候,总是会在厨房帮厨师准备餐点。”
根据船员的证词,其他船员的行踪都很清楚,就是不知道除了阿一和剑持他们之外约五个乘客在干什么。
“总之,我们先向代理船长若王子先生报告吧!”
剑持说着,便来到走廊上,敲敲若王子干彦的房门。
没有回应……
“若王子先生,快开门哪!加纳先生不见了!”
剑持用震耳欲聋的声音吼叫着,可是仍然没有回应。
剑持转了转门把,好像没有上锁。
“我开门了哦!”
剑持粗暴地打开房门,但是房里却没有若王子的人影。
“喂!不会吧?难不成连这家伙也……”
剑持进到屋内,阿一也跟着进来。
阿一默默地观察房间内的摆设,窗帘完全拉开,房里显得很明亮。
床上整理得整整齐齐的,跟加纳的房间一样,丝毫没有可疑之处。
“咦?”
阿一突然看到放在桌上像笔记本一样的东西。
“这是……”
他掏出手帕,先包住本子,小心翼翼地拿在手上翻阅。
封面上写着:“航海日志手册。海军社”“金田一,怎么了?”
“没什么,这像是一本航海日志,可是这些记号是什么意思啊?”
阿一打开航海日志,只见上面画着许多像是点和线散列着的奇怪记号。
“警官!”
刚刚那个年轻的船员突然一脸苍白,从门口冲了进来。
“警、警官,怎么办……、尸体……不得了……快去……司、司舵室……”
船员似乎快瘫软了,整个人陷于慌乱不知所云的状态。
剑持抓住他的胸口,把他拉起来大声喝道:“镇静一点!到底发生什么事?司舵室怎么了?”
“有人死、死在司、司舵室里!”
“什么?谁?是水崎吗?”
“加、加纳先生……”
“什么?加纳!”
4
阿一他们飞奔到司舵室门口时,只见另一个年轻船员瘫坐在地上。
“闪开!”
剑持相阿一急忙冲进司舵室。
的确不是在司舵室值勤的水崎,而是加纳达也的尸体。
加纳仰躺在地上,嘴角因为痛苦而丑陋地扭曲着,双手仿佛在临死前紧揪着自己胸口似地气绝了。
他那仰望着天花板的眼里充满了恐惧感,脸上血色尽失,就像干裂的黄土一般,而身上仍穿着白色的船员制服,像是在嘲讽似地对照他以
往当船员的英姿和现在难看的死相。
“颈部没有被勒的痕迹,也没有外伤。唔,这家伙到底是……”
剑持检查着尸体,不断地搔着头说道。
跌坐在地上的年轻船员喃喃地说:“怎么办?船长和若王子先生,还有应该在这里的水崎先生都不见了,现在加纳先生又死了。谁来开船?我没有自信可以驾驭这么大的一艘船。”
阿一和剑持听到他说的话,不禁一阵愕然。
“怎么会?难不成真的……”
阿一想起早上所做的恶梦。
这艘船或许真的会像“玛丽。色列斯号”一样。
船上的人一个接一个消失,最后一个也不剩,而船仍然继续航行着,整艘船就在隐形的“幽灵船长”操控下,在茫茫大海中航行……
“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
背后突然闭起相机的闪光灯,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赤井义和。
“果真如我所言吧!不只是船长,船上的人就这样一个一个地消失,或许到了最后,真的连一个人都没有了……”
“住口!”
剑持忍不住大叫出来。
“赤井先生,如果你再这样乱说话妨碍调查,小心我先把你关起来!”
“是、是!我这就走,啊!好可怕、好可怕……”
赤井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仍忍不住又照了几张相,然后才悻悻然地离开司舵室。
“那种荒唐的事怎么会发生在现实世界?怎么会……”
剑持压低嗓子喃喃说着。
“船员先生,你看过水崎先生的房间了吗?”
阿一有意要拂开被诅咒的恐惧,向年轻的船员问道。
“不,还没有。”
“那么,水崎先生没有在这里掌舵并不代表他也消失了,你快去看看!”
“是、是,我马上就去!”
船员像是个僵硬的木偶一样,火速离开司舵室。
阿一走近蹲在尸体旁的剑持。
“老兄,怎么样?发现什么了?”
“嗯,金田一,你看!”
剑持毫不犹豫地抬起尸体的右手让阿一端详。
“咦?这是……”
尸体的手掌上有几个渗透的红点,仔细一看,血像是从被针刺的伤口中渗出来。
“外伤只有这些,死因大概是……”
“毒杀吗?”
阿一抢先一步说道。
“或许吧!不过,在没有解剖尸体之前,是不能妄下断言的。”
“仅仅几个像针刺般的伤口就可以致人于死……有毒性这么强的毒药吗?”“当然有!而且还不止一种呢!”
“真可怕!如果加纳先生是因为这个伤而死的,那么凶器就是涂了毒的针。譬如……像插花的剑山之类的东西。”
阿一说着,便开始环视四周。
“老兄,你看!”
阿一指着舵轮下方的地板。
那是一个像火柴盒般大小,像剑山似的东西,植针的一面朝上。
靠近仔细一看,那是在一块方形软木上插上针做成的“凶器”。
剑持小心地不碰触到针,轻轻拿起软木板的一端,放在手掌上,仔细观察后发现,针尖涂满茶色的液体。
剑持闻了闻味道说道:“这是尼古丁。”
“啊?尼古丁?就是香菸里面的东西吗?”
阿一露出很意外的表情问道。
“对!尼古丁直接进入血管中的话,即使只有一点点,也可以引起呼吸停止和心肌梗塞而造成死亡,是一种剧毒。”
“啊!我不敢抽烟了!”
阿一说着急忙捂起嘴。
“哈哈!你还是高中生嘛!这叫做机会教育。”
“老兄,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呀!”
阿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开始检查舵轮四周。
“真是嘴硬的毛头小子。”
剑持说。
“老兄!”
原本蹲着检查舵轮的阿一大声地叫剑持。
“什么?发现了什么?”
“嗯,我知道凶手的杀人方法了。”
“什么?”
“你看!舵轮上面粘有胶带。”
仔细一看,舵轮上有一块裁成三公分左右的胶带,已经松脱一半了。
“嗯,没错。可是,这做什么用呢?”
“就是这样,凶手把金针制成的凶器贴在舵轮上,不知情的加纳要掌舵时,手会碰到毒针。”
“唔,好可怕的凶器啊!这么说,搭这艘船时可不能随便握把手啊!”
剑持低叹道。
“可是,我还有一件事情搞不清楚。”
“什么事?”
“凶手‘幽灵船长’半夜潜进鹰守房间想杀他,结果引起争斗,而使凶器掉落在地上,到这个部分为止都很明确。可是,凶手为什么不捡
起掉落在地上的凶器,反而会用其它的刀子来杀人呢?这点我一直想不通。”
“你不是说,凶手夺过鹰守手上的刀?”
“那只是推理,但事后想想,我觉得那种说法太勉强了。”
“勉强?我可不这么认为。”
“你想想看嘛!鹰守船长是在睡觉时受到袭击的,照理说,他应该会先逃往外边,而不是去拿凶器击退对方。”
“嗯,经你这么一说,似乎也有道理。可是,那凶手为什么不检落在脚边的凶器,却用容易露出破绽的刀子来杀死船长呢?”
“因为凶手不敢捡呀!”
“为什么?”
“你想想……”
阿一指着剑持手上涂着尼古丁的毒针。
“凶手本来地想用那个毒针杀死船长,但是它掉在地上,如果在黑暗中捡拾时,一个不小心刺到手,那可就没命啦!”
“原来如此。”
“老兄,看来这事件得从头思考了。”
“剑持警官、金田一先生!”
穿着汗衫的水崎神情慌张地出现在门口。
“水崎先生,你没事吧?”
阿一跑上前去问道。
“对不起,我的闹钟好像故障了,没有响,延误了交班时间。早上发生什么事?”
“还好你的闹钟坏掉,要不然呀……你自己看吧!”
阿一指着躺在地上的加纳。
“怎么了?加纳!金田一先生、剑持先生,他怎么躺在那里?难、难道……”
水崎蹒珊地走上前察看,剑持对着他轻轻地摇摇头。
“他、死、死了吗?怎么会……”
水崎不可置信的表情。
“加纳先生是被杀的,大概是被杀了鹰守船长的人:‘幽灵船长’所杀。
不止如此,我们也找不到若王子。
或许他也……
“水崎听完金田一的话,不禁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
为什么会相继发生这种事?
到底是谁做的?
“突然,水崎像是想到什么事情似地抬起头来。阿一见状问道:“水崎先生,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想到什么?”
水崎仿佛没有听到阿一讲话似的,迳自走近舵轮。
“糟了!这艘船不是朝着小笠原前进!”
水崎一边说道一边用力地转着舵轮。
“我得先把船头调向南边,否则这样下去会脱离航道的,还好我有注意到。”
水崎马上就开始工作,而阿一和剑持只能愕然地看着他。
5
大约一个小时后,阿一和剑持结束简单的询问,再度回到司舵室。
或许是紧张自己成了船上唯一的舵手,水崎带着凝重的表情,默默地掌着舵。
剑持一边清清喉咙,一边走上前去。
“水崎先生,船上只剩你一个人可以掌舵,我们能顺利到达小笠原吗?”
“我尽量,虽然刚才脱离航线必须绕一些路,不过,我想大概再过十个小时就可以到达目的地,我一个人应该撑得过来。”
“是吗?”
剑持又清了清喉咙,似乎很不好意思开口直接切入主题。
“很对不起,水崎先生,我必须要告诉你一件事,凶手要杀的人可能不是加纳先生,而是你。”
“啊?为什么?这是怎么一回事?”
水崎握着舵回过头来问道。
“事实上,凶手是把毒针装在你现在握着的舵轮上,加纳先生就是因为握了舵轮而毒发身亡的。”
“啊?这里……”
水崎闻言不由得松开手。
“不用担心,凶器已经掉落了。”
“可、可是,凶手为什么要杀我?”
“你原本是早上六点就要在这里服勤的,但是你睡过头了,对不对?”
“是的……”
“加纳先生房间的闹钟是设定在六点,我们看到时,时针已经过了七点多一点,而闹钟的闹铃已经停止了。也就是说,他六点被闹钟叫醒
,因为某种理由……对了!或许就跟你一样,发现这艘船不是朝小笠原前进,于是他急忙赶到司舵室来想修正方向。结果,他很不幸地代替睡
过头的你中了圈套。从目前的线索来判断,我们只能这样想,因为凶手总不致于连你会睡过头、而加纳先生会跑来掌舵一事都事先算计在内吧!”
“怎么会……你是说我是凶手的目标?到底会是谁?”
水崎内心的激汤让他几乎无法掌舵。
“我想,一定是大副若王子。”
剑持充满自信地说道。
“若王子先生?”
“是的,若王子一直认为你和鹰守船长联手陷害他,害他不得不在这艘破船……对不起,这艘没什么前途的船上工作。”
“这事我倒不晓得。”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可能成为他杀人的动机。”
“可是,如果他做了这种事被捕的话,他自己也完了呀!我不认为他会冒这种险。”
“如果若王子已经没有未来的话呢?”
“啊?那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患有胃溃疡吗?如果他所患的是癌症的话……”
“怎么会?你有任何根据吗?”
“你看看这个吧!”
剑持把夹在腋下像笔记本似的东西摊开在水崎面前。
“这是什么?”
“这是若王子房里的航海日志。哪!这种记号你应该懂吧!”
“这是……摩斯密码!”
水崎吃了一惊。
“不愧是船员。”
剑持斜眼瞄了站在他后面的阿一一眼。
“我找轮机长大岛先生看过了,他终究是经验丰富的老船员,立刻就知道这是摩斯密码,也为我们解读了内容。”
摩斯密码就是用长短讯号声音的组合来代表阿拉伯数字和五十音,是船只在航行时非常重要的沟通方式。
“水崎先生,或许你也看得懂。”
水崎大略翻了一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是遗书。”
“是的,这是若王子留下来的遗书。他原本是报务员,也曾经炫耀地在我面前打摩斯密码。他大概也对香取洋子小姐、厨子,以及不懂摩
斯密码的年轻船员们做过同样的事吧?真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连遗书也要用这种方式……总之,遗书的内容和事件的状况完全相符。虽然意
外使加纳先生成了替死鬼,而凶手也走上自杀的最坏结局,不过,我想事情大概也到此告一段落了。”
剑持快速地看了一眼留在手册上的“遗书”,然后便无趣地阖上了。
6若王子的遗书内容如下:我知道自己得了癌症,在临死之前,我要报仇!
我要由陷害我的鹰守和水崎报仇,我要让他们像“玛丽。色列斯”号的船员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像金田一所推理出来的一样,我先杀了鹰守,然后又趁晚上的时间,事先准备好早餐。
剩下的工作就是在早上结东无线电勤务之后,在前往餐厅的途中,经过船长室,利用两分钟的时间,按下咖啡壶和烤面包机的开关,打蛋
下去煎。
然后,取得不在场证明的我,继续开始进行第二个杀人计划。
我在舵轮上安装毒针,六点左右,水崎就会中了这个圈套而命丧黄泉。
到此,我的复仇行功就大功告成,我也可以毫无牵挂地走了。
若王子干彦
7
金田一一个人站在甲板上,靠着扶手,静静地看着海。
海面看来风平浪静,船身完全不摇晃,感觉上运一丝丝的风都没有。
可是,从另一个观点来看,移动的船上之所以感觉不到风,或许是因为风向是顺着船前进的方向吹拂的缘故。
而船没有摇动是不是也是因为船是顺着潮流的方向前进的关系?
阿一忽然有了灵感,这个事件或许跟现在这种情况是一样的……
毕竟这种结果实在太简单了,而且若王子那篇“遗书”的内容,明显地让人产生怀疑。
假如这一切都是若王子以外的某个真凶精心布局的话……
有几个疑点,让阿一觉得事有蹊跷:原本大家不在场证明的根据是留在船长室内的早餐,整个准备工作需要十分钟的时间。
但是如果事先于夜晚完成某些作业,十分钟就能缩短为一、两分钟。
发现到这个漏洞时,阿一一开始也怀疑凶手是若王子。
因为案发当时,他人在无线电室,一直到早餐之前都用对讲机和司舵室的水崎商量事情。
可是,如果从同样位于三楼的无线电室走到船长室,是有可能不被别人看到行踪的A因此他的不在场证明就不攻自破。
可是,这里又产生一个矛盾:案发时,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的理由是因为,当时通往三楼的楼梯附近有四个人在。
姑且不论在阳台上看风景的三个乘客,以及那个清扫楼梯的船员,是否是奉若王子之令才会待在那边。
根据该船员指出,平常他总是在那个时间打扫一楼走廊周边。
因为起居室和餐厅最常有人来往,也最容易弄脏。
如果他照平常的惯例这么做的话,在二楼客房的乘客就有可能没有不在场证明,可是那天早上若王子却吩咐他在二楼往三楼的楼梯口扫地。
如此一来,船员扫楼梯的过程中,很有可能会看到三楼的情况,因为从上三楼的楼梯处是可以看到位于走廊尽头的船长室的,因此就一般
罪犯心理而言,这似乎有些不合逻辑。
“唉!老是抓不到关键,连老兄也认为破案了。”
阿一打了个大呵欠,突然又捧着肚子弯下腰来。
“好痛!可恶!想太多又让胃痛起来。该不会像若王子一样是癌症吧?我这么年轻,别开玩笑了!”
阿一摇摇晃晃地进入船内,拿起附近的对讲机,拨了洋子房间的号码。
“我是香取。”
话筒传出洋子充满稚气的声音。
“洋子小姐吗?我是金田一。我胃又痛了,能不能再帮我热一些昨天那种热牛奶?”
“嗯,那我等一下送到你的房间去吧!”
“对不起,每次都要麻烦你。”
阿一留下几声无力的笑声,挂断对讲机。
8
“啊!完了!”
阿一回到房间便不由得大叫出来。
浴室传来一直开着约吹风机的声音。
“可恶,都是刚才停电,害我忘记关掉开关。”
阿一急忙跑进浴室,拔掉吹风机的插头。
“呼……‘好加在’。可是,真奇怪哪!我刚才回房时还没有这个声音呀啊!对了,那时还停电。”
突然,阿一的视线在半空中游移,浮在脑海里模糊的“概念”渐渐成形。
阿一的头脑开始以猛烈的速度旋转着,不久,他终于有了头绪……
“原来如此!”
阿一打开门,冲向走廊,在配合着海浪的呼啸左右摇晃的走廊上跑着。
“啊!”
“哇!”
阿一和从三楼下来的香取洋子撞个正着,差一点滚下楼梯。
“金田一先生,你怎么了?我才要帮你送热牛奶过去的。”
洋子递出用棉纸盖着的马克杯说道。
“对不起!我正要过去跟你拿。啊!对了!”
阿一问洋子船内的“某个设备”的地点。
“噢!你下楼之后从船底的走廊朝船尾往前走,它就在水塔和广播室之间。”
“谢谢。”
阿一没有把话听完,接过热腾腾的马克杯后就跑了。
“喝完再去嘛!从这里到那儿相当远哪!”
“没关系的!”
阿一不放在心上,直接跑下楼。
如洋子所言,“那个房间”离客房相当远,还好马克林口用棉纸盖住,阿一才得以放心大胆地跑,不过也花了三、四分钟。
这房间没有上锁,因为万一发生什么意外时,上锁的话就不方便了。
阿一打开门,抬头看着放在墙上的“那个东西”。
“嗯,四个房间果然是连在一起的,这么说来,船长室……”
阿一抬起头看着挂在墙上的图,一个一个地检查。
“有了!就是这个。嗯。”
阿一喝了一口牛奶。
“啊!还有点烫。唔,还有些牛奶膜……咦?看来只有上面比较烫……”
阿一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看着图。
“这里和哪一个房间是一起的?啊!什么?”
阿一不由得睁大眼睛。
“这太奇怪了吧?那么当时……”
阿一的眼里开始闪着充满斗志的光辉。
“原来如此!这么一来,这个谜就可以解开了,凶手另有其人。等着瞧吧!‘幽灵船长’,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如你所愿,但是……”
阿一一口气喝光牛奶。
“接下来就该我上场了!”
9
“什么?若王子不是凶手?”
剑持闻言,差点没把正要喝下去的茶给喷了出来。
在剑持夫妇房内吃点心的美雪也大吃一惊,说不出话来。
“阿一!咳咳……真、真的吗?”
“嗯,错不了。真凶另有其人,而且是船上的工作人员。”
“这是怎么一回事?若王子留有遗书,前后情况也都吻合呀!怎么会有其他的凶手?”
剑持问。
“那些情况都是凶手刻意安排的。”
“可是,阿一,用摩斯密码写成的遗书又怎么说?”
美雪提出疑问。
“是谁写的还不得而知,不过,光用点线写成的遗书是无法进行笔迹鉴定的。凶手利用若王子原为报务员,又百常常用摩斯密码嘲讽人的
习惯,来伪造无法鉴定笔迹的遗书。”
“金田一,是真的吗?”
剑持终于露出正经的表情。
“当然,杀鹰守船长的诡计已经暴露出来了,若王子大概是在夜里被凶手用毒针杀死的,现在就只剩下杀加纳的诡计还没有解开。”
“金田一,等等!我可是一点头绪都……”
“跟我来就知道了,我们分头去打听。美雪!”
“什么事?”
“你跟我一起来,帮我记笔记!”
“喂!金田一,重新调查固然好,可是你刚才的推断真的可以成立吗?”
剑持不解地问。
“在船到达小笠原之前,是双方一决胜负的关键时刻,如果让对方先发制人的话,可能会前功尽弃。”
阿一说着用充满自信的眼神看着剑持,口里宣布:“我以我那被誉为名侦探的爷爷金田一耕助之名发誓:我一w要解开谜底!”
阿一和美雪先去找司舵室的水崎,因为阿一对于水崎在看到加纳的尸体之后所采取的行动,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金田一先生、七濑小姐,有什么事吗?”
水崎因长期的紧张而露出疲累的样子,眼睛充满血丝,脸色看来也不大好。
“对不起,在你最累的时候打扰你。”
美雪在阿一身后体贴地说道。
阿一不觉庆幸自己带美雪来了,如果只有他自己前来,一定会因为操之过急而让对方起了警戒心,反而探听不出真正的事实。
“哪里,请进来坐吧!航路总算回到正常,我们不妨先来喝杯咖啡吧!”
水崎勉强挤了张笑脸应对。
阿一忙着制止他说道:“不、不用了,你一个人一直掌着舵,一定很疲惫。对了,我有件事想请教水崎先生。”
“我吗?”
水崎露出狐疑的表情。
“嗯,只是一些小事而已。”
“哦,是什么事?”
“刚发现加纳先生的尸体时,你一觉醒来就来到这里,然后马上就说:‘船偏离航道。’
当时你也没有看什么仪器,怎么会知道呢?
“”哦,是这件事啊!
“水崎微微松了一口气说道:“是因为看到太阳的位置呀!”
“啊?太阳!”
“是的,我们从东京港出发,小笠原大概位于正南方,所以船是笔直南下的,因此,早晨太阳一定是位在左舷九十度左右的位置,而当时
太阳的位置已经偏离,所以找一看就知道船的航行路线错误。”
“哦……原来如此,真不愧是船员,那么当时船是朝着何处前进?”
“从舵向左切的状态来看,好像在绕大圈,可能是加纳先生在中毒之前稍微动了一下舵,或者倒下来时抓着舵而移动了方向。”
“哦!或许……”
阿一快速地把视线自水崎身上移开喃喃说道。
“啊?什么?”
水崎问。
“没什么,这个……”
阿一只丢下这么一句话,然后就往外走去。
“对不起,水崎先生,阿一这个人一想到什么事,就不把四周的人放在眼里。”
美雪慌慌张张地对着水崎不断点头道歉。
“没关系,那么,我已经没事了吧?”
水崎苦笑着。
“是的,谢谢你的帮忙。”
美雪说完便追阿一去了。
“早上六点吗?嗯……我想我大概是起床了。”
美里朱美拢着短发说着,瞄了一眼站在阿一后面的美雪。
“能不能把当时的情形详细地告诉我?”
她没有回答阿一,反过来问道:“喂,你们跟那个警官先生是什么关系啊?”
“没什么特别,只是认识多年的朋友罢了。”
阿一不置可否地回答。
“我是无所谓啦!可是能不能请你们不要对阿优问东问西的?她是因为家里发生了一点事,所以才离家出走啦!对警察有些敏感。”
美里慵懒的语气跟和大泽谈话或接受剑持质询时截然不同。
“哈哈哈!我知道、我知道!那么,你可以回答我罗!我刚刚的问题……”
“你问什么?”
“就是早上六点时的情形。”
“哦!嗯,我昨晚睡觉时没有拉上窗帘,早上是被阳光弄醒的。”
“是真的吗?”
“当然罗!”
“等等!你在停电时不是因为房里太暗而吓得跑出来吗?那是怎么一回事?”
“啊!你这么一提……那时我洗完澡正在吹头发,结果突然整个暗下来,浴室外面也一片漆黑,我感到害怕。”
“真奇怪了,你不是说房间很亮才醒过来的吗?”
“是啊!可是……停电时真的是一片漆黑呀!”
美里自己似乎也觉得无法理解。
“谢了,这样就可以了。”
“咦?”
阿一连看都不再看一眼满脸诧异的美里,便默默地走出来。
美雪再度为他无礼的行为道过歉,从后面追了上来。
“你又怎么了?突然……”
“美雪,接下来是赤井先生。”
“啊?那个讨厌的人!”
“没办法,跟我来吧!”
10
赤井义和坐在餐厅里一边翻着底片,一边喝咖啡。
“想看看我昨天拍的照片?你怎么会突然提出这种要求?”
阿一唐突的要求让赤井大惑不解。
“你是摄影家,一定有冲洗相片的工具吧!”阿一仍然紧咬着问题不放。
“啊!对了,我的确洗出一些试拍的照片,你要不要看看?”
赤井说着就打开他随时带在身边的大包包,取出几张照片。
当中有一张昨天早上在船长室拍的照片,和三张船内各处的照片,另外还有两张拍日出的作品。
“就是这个!赤井先生,这张请借给我!”
阿一拿起一张日出的照片说道。
“嗯,无所谓啦!”
“谢谢!”
说着阿一便把照片放进口袋,叫住刚好送咖啡来的香取洋子。
“洋子小姐,我有件事想请教你一下。”
“啊?什么事?”
洋子带着茫然的表情,两手抱着端咖啡用的盘子,彬彬有礼地站着。
“我想知道本船约三名船员,包括死去约两人在司舵室值勤的时间。”
“好……嗯,若王子先生是从凌晨两点到六点,以及上午十点到下午两点;水崎先生是上午六点到十点以及晚上十点到凌晨两点吧!至于
加纳先生……我想是下午两点一直到晚上十点。”
阿一要美雪记下洋子所说的内容。
“多谢了!对了,我还想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船的速度要怎样才会慢下来?”
“啊!这方面的事我完全不懂,请你去问水崎先生或大岛先生。”
“那么我去问大岛先生好了,如知道他在哪里吗?”“嗯,轮机室……啊!不是,他刚刚到甲板上去了。”
“甲板,好,美雪,我们走!”
说着阿一便跑了出去。
下午的天气跟早上完全不同,天空开始出现稀薄的云层。
大岛健太郎一个人坐在甲板的长椅上,一边望着已经开始有点雾气的海面,一边抽着菸。
他那瘦小的背影和平常喋喋不休的印象大不相同,看来是那么地孤寂、苍桑。
阿一看到这景象有点不知所措,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开口。
“大岛先生。”
“啊,是侦探小子和小女朋友啊!”
大岛眯着眼睛说道。
阿一和美雪相对而视。
“啐!什么小子不小子的?我们也是客人哪!”
“哈哈哈!我在乎的只有船上的引擎,所以才会变成天涯孤独客啊!”
美雪关心地问道:“可是以您的年纪看来,应该有孙子了吧!”
“我曾有个女儿。”
“曾有?她死了吗?”
“阿一!别乱讲话!”
美雪戳了戳阿一的头。
“哈哈哈!不是啦!我女儿大概四十岁左右,还活得好好的,死的人是我呀!”
“啊?老爷爷,您……”
“对我女儿来说,我跟死了没什么两样。因为从她懂事以来,我就一直在海上漂泊。我根本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做些什么?我们将近二
十年都没联络了。”
大岛低头凝视着渐渐笼罩上雾气的海面喃喃说着。
美雪看着他的侧脸问:“大岛先生,您不觉得寂寞吗?”
“傻孩子!我是个船员,只要一上了船,就没想过其他的问题。”
大岛把菸捻熄,强颜欢笑地说着。
“不说这些了,小子,找我有什么事?”
大岛又恢复到平常坏嘴巴的顽固老头模样。
“我想请老爷爷帮我看看这个。”
说着,阿一便把向赤井借来的照片拿出来。
“这是昨天傍晚拍的照片,大岛先生,你知道大概是几点吗?”
“嗯?这个……”
大岛大概是老花眼吧!
他把照片拿得远远的,隧起眼睛仔细端详。
“哦,大概是六点,不,五点半左右吧!”
“啊!真不愧是超级大专家,一眼就看出来了。”
“傻瓜!行船这么久了,这个谁都看得出来。”
大岛说着又点了一根香菸。
“那我走了。”
“什么?就这么一件事?”
“嗯。”
说着,阿一突然又回过头来。
“对了,老爷爷,菸抽多了对身体不好哦!因为里面的尼古丁是一种剧毒哦!”
“咦?”
大岛诧异地目送阿一离开,然后把刚点上火约于丢进旁边的菸灰缸里。
阿一把玩着手上的两张照片,喃喃说着:“美雪,我猜的没错,这样一来,凶手杀加纳的诡计也被我拆穿了。”
“啊?真的?”
“嗯……”
“喂!金田一、美雪!”
一直忙着而其他船员和厨子打探消息的剑持,看到阿一他们便跑了过来。
“老兄,怎么样?发现什么新线索了吗?”
阿一一问,剑持就露出不悦的表情。
“我没打探到什么消息,可是却发现一件跟案件没关系的事情。”
“哦?是什么事?”
“哼!是件让人生气的事。”
剑持开始谈起那件“令人生气的事”。
“总之,回去之后我一定要好好惩罚这家伙。”
剑持忿忿地把话说完。
“老兄,有了!”阿一摩拳擦掌地说。
“啊?”
“我想到一个计划可以抓到凶手了。”
“什么?凶手!你又发现什么了?”
“宾果!现在该是让凶手露出狐狸尾巴的时候了。”
阿一充满自信地对剑持和美雪大声宣布:“所有的谜题全都解开了!”
11
龙王号航海日志,七月二十七日,下午四点天气阴,有雾气。
风平浪静,航行计到恢复正常。
女儿啊!
虽然航海计划已经恢复正常,但是我的心头充满了不安,有股不祥的预感。
起先,我以为是自己多日来的疲劳而不加理会。
可是,今天早上,我从气象报告中知道要变天的消息以后,心中那种预感就愈发地强烈。
中午过后,海面上开始起雾,傍晚时分,雾愈来愈浓,几乎看不见海面了。
我心中的不安却骤然增加。
龙王号继续在浓雾中向前行驶。
龙王号啊!
龙王号!
你知道在这次航行的前头,等着你的会是什么吗?
我最后一次航行的结局是……
我阖上日志,把视线移向笼罩着雾气的海面。
我的复仇计划终于顺利结束,在确定最后一个人死了之后,我把装有毒药的瓶子丢进海里,沾满鹰守船长的血的衣服和鞋子也都一并丢弃。
太完美了!
所有不利于我的证据全都“毁灭迹”了,这真是一次完美的犯罪。
是的,我应该没什么好怕的了。
只要船进了父岛港,我的航行就告一段落了,从此“幽灵船长”再也不会出现。
12
船距离小笠原海域还有一个小时半的航程。
如果天气晴朗的话,这种距离就可以远远地眺望到小笠原诸岛。
可是,海面被浓浓的雾气笼罩着,前方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在浓雾中缓慢行驶的船是不是正确地朝着港口前进呢?
会不会在不知不觉当中进入另一度空间,从这世上消失呢?
每个人的心中多少都有这种疑虑,所以当剑持警官要求大家在司舵室集合的时候,原本紧绷的情绪似乎部轻松不少。
十分钟之后,除了已经死亡的三个人和留在轮机室的大岛之外,所有人都到达司舵室。
其中也混着那个上船之后就未曾露面的“中村一郎”。
这个好几度顽强地拒绝离开房间的男人,仍然用口罩和太阳眼镜遮住脸。
“好,我们可以开始了吧!”
剑持在确认所有人都到齐之后,郑重地宣布。
“开始什么?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赤井义和一脸无趣地叹着气,似乎只有他不希望事件就这样解决。
“不、不是的。我们认为真凶不是若王子,若王子也只是一个受害者。”
剑持说罢,四周即引发一阵骚动。
“这是什么意思?那凶手是谁啊?”
大泽贵志激动地问道。
剑持大喝一声:“安静!”
剑持和阿一互望一眼,清了清喉咙之后,很威严地说道:“杀害鹰守船长、若王子和加纳的冷酷杀人魔现在就在现场。”
大家面面相觑,深怕自己身旁站的就是真正的凶手。
“杀人魔……也就是‘幽灵船长’!”
剑持慢慢地环视每个人的表情。
突然,他的视线停在那个神秘的“中村一郎”身上。
所有的人都随着剑持把视线集中在他身上。
“可恶!”
中村一郎大吼一声,突然转过身。
就在大家都楞住的一瞬间,中村一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背后捉住掌着舵的水崎。
“水崎先生!”
阿一叫着,立刻跑上前去,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中村一郎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抵住水崎。
“统统不许过来。”
大家都紧张万分,因为中村一郎掏出来的正是闪着黑光的手枪。
中村一郎用左轮手枪抵住因为惊吓过度而发不出声音来的水崎的头部。
“不要动!”
中村一郎大喝一声,顺手拿下口罩及太阳眼镜。
“什么?是你?近藤!”
剑持看到他露出来的脸,不禁发出惊讶的叫声。
“剑持警官,好久不见!”
男人瞪着深陷而凶恶的眼睛,露出强悍的笑容。
“老、老兄!这个人是……”
阿一带着不明就里的表情问道。
剑持摆好架势,目不转睛地看着近藤回答道:“他是因为连续杀人而被警方通缉的枪击要犯,是一个没有人性的杀人魔!”
“什么?”
阿一对剑持的回答大吃一惊。
“两年前他曾被我抓过一次,可是在护送他去监狱的途中,他再度杀害警官,并且夺枪逃走。之后又毫无理由地枪杀十二个无辜的受害者
,没想到……他会搭这艘船!”
“少罗嗓!剑持警官,你不要说这么多废话,难不成你希望我再动手杀人吗?”
近藤眼里满布着血丝大声喝道。
“喂!我们可没有说你杀了那三个人呀!镇定一点!”
剑持把两手伸向近藤晃了一晃,表示他手上没有任何东西,然后又慢慢靠近一步。
“不要过来!我会杀了他的!我要逃离这里,不要追来!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都是你们!都是因为你们逼我,我才会干下那些坏事!可
恶!一切都是你们的错!”
近藤激动地扭曲着脸,大声叫嚷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镇定下来!近藤,你先镇定下来听我说!”
剑持试着说服他,可是,近藤根本就听不进去。
近藤以水崎为人质,慢慢地走向司舵室的门口。
“喂!近藤,你想去哪里?”
剑持紧张地看着近藤缓缓移动,却不敢向前阻止,深怕一不小心伤到水崎先生。
“少罗嗦!我要离开这艘船,如果你敢追上来,我会让这家伙死得很难看。喂!你!把救生艇放下去!快!”
近藤抬起下巴命令年轻的船员。
那名船员畏缩地点着头,立刻遵照指示行动。
近藤见状,才满意地点点头,对水崎说道:“有你这张王牌,我就没什么好怕的。不,我还是小心一点好,我要带走所有的船员。喂!你!”
近藤用手枪指着另一名船员,年轻的船员欲哭无泪地回答:“是!”
“还有一个老头吧!带我到他那边去!我也要把他带走。这么一来就没有人可以开这艘船了。”
“你别胡来!”
水崎脸色大变,紧张地说:“这艘船就快进入充满暗礁的危险海域。如果没有人掌舵,不到十分钟就会撞到暗礁,到时候,所有人都没救
了!”
“那正合我意!”
近藤嘴角一扬,邪恶地笑着。
“喂!船员们!把所有的救生艇都放下去!动作快!”
“这、这……”
其中一名船员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近藤露出狰狞的脸孔挥了挥枪,他也只好铁青着脸依令行事。
“那么,警官先生,再见罗!”
近藤丢下这句话,带着人质离开司舵室。
顿时,乘客们的哭泣声和喊叫声响遍整个室内。
“老兄!快去追他呀!”
阿一仿佛要压过四周喧闹声似地大声叫着。
“我知道。这里由你想办法,我去救出水崎先生他们!”
剑持深呼吸一下,紧跟在近藤后面跑出司舵室。
“老公!”
剑持夫人不放心地也追了上去。
“可恶!船要怎么控制啊?可恶!”
阿一一边搔着头一边拨弄着琳琅满目的仪器和按钮。
“这可怎么办好?随时都有可能触礁的,浓雾之中又什么都看不到!”
阿一抱着头不知所措。
“用雷达或探测机……不行啊!这哪是外行人能懂的?”
阿一不死心的继续胡乱碰着仪表板。
“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我还不想死啊!谁来救救我呀?”
美里朱美大声她哭着。
饭岛优则因为惊吓过度,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旁边的大泽贵志则像被欺负的孩子般无辜地坐在地上。
香取洋子把背靠在墙上,睁大着眼睛,一动也不动。
“怎么会?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赤井义和凝视着窗子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抱着头不知在低声念些什么。
在场的人都因为突如其来的灾难,而吓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阿一,求求你!加油……求求你!”
美雪带着祈求的眼神凝视着阿一喃喃说着。
“可恶!如果我懂得如何把船停下来就好了……啊!是这个按钮吗?还是这个?”
阿一胡乱按着不同的按钮,但是船速依然没变。
“可恶!”
阿一继续拨弄仪器,结果接到警告笛的按键,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云霄。
“啊!不行!我不会啊!”
阿一试着去掌舵,回过头来大声问:“有谁会?有没有人多少懂一点的?”
乘客们都一致地摇着头,一脸无助地看着阿一。
“完了……”
阿一就像断了线的活动木偶一般,喀地一声跪坐在地上。
第六章真相
1
“完蛋了……”
金田一喃喃地说。
这时,突然有一个人影飞快地擦过因为失望而无力地跪在地上的阿一身旁。
这个人把阿一推开,站到舵轮前面,开始用着熟练的技巧修正阿一胡乱操作的设备。
乘客们看着那个人熟练地控驭舵轮,倏地停止骚动,把活命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他”身上。
接着,原本不断鸣响着的警告铃声停止了,监视器也重新显现出绿色的画面,而紧邻在旁边一个更小的雷达显示器,也恢复锯齿形的影像。
那个人同时用力地把手边的摇往下压,这可能是减速的操作,引擎声音马上就变了,不久,船便停下不动了。
“这是怎么回事?没有看见任何暗礁啊!”
那个人手操着舵轮,露出困惑的表情说。
这时,背后有人轻轻地拍着手,“他”大吃一惊回过头来。
“真是厉害,不愧是‘幽灵船长’!”
阿一一边拍着手,一边露出得意的笑容。
“什么?难、难道,这是你所设计的……”
“那个人”差一点说溜嘴,随即又急忙住了口。
“是的,这是我事先安排的一场戏。这里根本不是多暗礁的海域,这只是我为了证明你会开船,而请水崎先生合作演出的一场戏,水崎先
生应该不知道你就是凶手。”
笑容从阿一的脸上消失,他用严肃的语气叫着那个人的名字:“香取洋子小姐!不,‘幽灵船长’,你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香取洋子仿佛脱下面具似的,露出严肃的表情睨视着阿一。
眼前的她不再是一个平凡的乡下姑娘,而是一个具有坚强的意志和冷静判断力的智慧型罪犯。
阿一面对她那知老鹰般尖锐的视线一点都不畏缩,进一步追击:“刚刚你明明说不懂得如何把船停下来,现在为什么又做到了呢?你为什
么要说谎?香取洋子小姐?”
洋子没有说话,可是她的眼里却隐藏不住剧烈的震撼和愤怒。
阿一继续说着:“如果你答不出来,那就让我来替你说好了,你利用你的驾船知识和技术,安排巧妙的杀人陷阱,为了不露出破绽,你必
须隐瞒自己会开船的事实,对不对?”
洋子咬着嘴唇,默不作声地和阿一对立着。
从她的表情中看不出一丝丝以前她刻意表现出来那种庸俗的气息。
相反的,她浑身散发出宛如野兽般坚毅和强悍的感觉,让人难以想像她只有十九岁。
“等一下!”
赤井义和发出激动而尖锐的声音。
“金田一,这是怎么一回事?请你说明一下。香取小姐真的是凶手吗?那刚刚那个凶狠的嫌犯又是怎么回事?”
在场的人都开始不安地骚动起来。
“这件事由我来为大家说明。”
剑持站在门口大声地说。
“啊!”
大家不由得都变了脸色,因为和剑持并肩站着的正是那个逃犯近藤。
他们的后面还站着刚才被近藤带走的水崎和其他年轻的船员,还有应该在轮机室待命的大岛。
“事实上,这个杀人犯近藤是我们虚构的人物,这个自称为中村一郎的男人,是我的属下。”
“啊?那么,他也是警官?”
饭岛优指着他说。
“是的,他为了追跷家的老婆,骗我说他因急病而必须紧急入院,擅离职守搭上这艘船。没想到竟然会碰到我,他当然不敢露面,只好偷
偷摸摸地躲着我。我原本应该重重处罚他的,可是我告诉他,如果能演好这场戏,我就不往上报告,刚刚他演得的确很逼真,不过真的很对不
起各位……喂!你也跟大家道歉!”
剑持突然戳了戳中村刑警的头,中村刑警只好缩着身体低下头。
“对不起,害大家虚惊一场。”
“那么,刚刚那把枪呢?”
大泽问道。
剑持从怀里掏出枪来。
“这是我的,因为我在休假的时候老是会遇到命案,所以我都随身携带着它。”
由于剑持一行人回来,紧张的气氛遂缓和不少,可是,那也只是短短的一瞬间。
阿一将视线移向洋子说道:“那么,请为我们说明清楚吧!洋子小姐,不,‘幽灵船长’。”
?2
“洋子……不是真的吧?你怎么会杀人?怎么会……”
水崎愕然地问道。
洋子把视线从水崎身上移开,可是立刻又转回来,带着控诉的眼神说道:“不!水崎先生,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尽我所能把船停下来罢
了,可是,竟然被指为杀人凶手。”
“洋子小姐,你不用再演戏了,你所安排的诡计全都被我识破了。”
阿一立刻插嘴进来,揭开洋子小姐虚伪的面具。
“金田一先生,请不要开玩笑。”
洋子把视线移到阿一身上。
“警官先生不是已经说过,是若王子先生杀了鹰u船长和加纳先生的吗?况且遗书也已经找到。”
“那封遗书是你写的!为了躲避笔迹鉴定,你利用若王子的习惯而使用摩斯密码,真是高明呀!”
“不要胡说!我根本就不懂摩斯密码,再说,我为什么要杀他们呢?水崎先生,你也替我说说话呀!”
洋子将求救的眼光投向水崎,水崎也回应地说:“金田一先生,你是不是弄错了?她根本没有杀鹰守船长或若王子先生的动机。对了,剑
持警官不是说过吗?加纳先生是代替我而被人错杀的,可见凶手的目标是我。而洋子不可能想杀我的!金田一先生,是不是这样?”
水崎渐渐激动起来,相对的,阿一却却稳如泰山地回答:“嗯,洋子小姐或许没有杀水崎先生的理由。可是,洋子小姐和鹰守船长、若王
子、加纳三人之间的关系又如何呢?”
“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三个人和东方号事故有相当大的牵连,鹰守船长和若王子都是东方号的人员,而加纳则是和东方号冲撞的油轮上的船员,假设洋子小
姐是该事故牺牲者的遗族或恋人的话,那么她就有杀害他们的动机了。”
“洋子是东方号的……”
水崎一听脸色大变。
阿一制止水崎继续说下去,然后问洋子:“洋子小姐,你说呢?你敢说你跟东方号事故没有任何关联吗?”
洋子没有回答。
“无话可说吗?我就知道会如此,聪明如你是不会随便胡掰谎话让别人抓到辫子的。可是,我想如果警方仔细调查的话,一定会发现你和
东方号事故有某些关联。”
“金田一,等一下!”
剑持往前一步,介入阿一和洋子之间。
“关于这一点,我找到一些有所帮助的物证。”
剑持用眼睛示意,从他夫人手中接过一本航海日志。
“那、那是……”
洋子发出近似惨叫的声音。
“很抱歉,刚刚我离开司舵室之后,先去搜查一下洋子小姐的房间。我想只要能找到涂在凶器上的尼古丁的话,事情就解决了,我虽然没
有找到尼古丁,却找到这本航海日志。”
“是这艘船的航海日志吗?”
美雪靠上去,注视着污损的封面文字。
“嗯……龙、龙王号航海日志?水崎先生,‘龙王号’是这艘船的名字吗?”
美雪看着水崎问道。
“不、不是,这艘船的名字叫‘蔚蓝海洋号’,龙王号是……和东方号冲撞的油轮的名字。”
水崎沉着脸,结结巴巴地说道。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曾经在报纸上看过龙王号的名字,我刚才大致看了一下这本日志的内容,发现最后一页记载一些和东方号事故有关
的文字,可是并不是很清楚。”
剑持说道。
“写日志的是龙王号油轮的船长吧?而洋子小姐是船长的……”
阿一问道。
剑持翻到最后一页,拿给阿一看,同时说道:“嗯,好像是女儿。”
泛黄而破旧的书页上这样写着:给我挚爱的女儿洋子“还我!”
洋子发出悲痛的叫声,跳向剑持。
“对!我就是龙王号的船长鹿岛伸吾的女儿!那又怎么样?”
一瞬间,现场整个静肃下来,各怀思绪的乘客和船员们的视线都投向洋子。
“洋子……你真的……”
水崎颤动着嘴唇喃喃低声道。
“没有!”
洋子大叫。
“我没有杀人!我是广岛伸吾的女儿又怎样?我只是不喜欢人家用奇怪的眼光看我,所以才刻意隐瞒起来的。”
“可是被杀的那三个人都和东方号事故有关,难道这纯粹是巧合吗?”
洋子对着咄咄逼人的剑持说道:“加纳先生是因为代替睡过头的水崎先生去掌舵而成了替死鬼的,不是吗?”
“嗯!我们当时是这样推断的。”
剑持带着困惑的表情说道。
“那么你们说被杀的三个人都跟东方号有关,这不是人牵强附会了吗?其中一人只不过是替死鬼罢了。我说过,我没有杀水崎先生的动机
,我们是恋人,彼此深爱着对方。你们可以去问船上任何人,我绝对没有理由杀水崎先生!”
“嗯,你这种说法不就等于说‘杀加纳是有理由’的?”
阿一问道。
洋子急忙想再加以辩解:“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也没有想过要杀加纳先生。”
“换个角度说好了,鹰守船长和若王子、加纳都是三年前沉没的东方号事故的当事人。我想这件事的背后一定隐藏有让你恨他们恨得足以
下手杀害的理由,或许你父亲遗留下来的航海日志上就写着这件事,对不对?”
阿一指着洋子手上的日志说。
洋子抱着日志用力地摇摇头说:“不!差一点被杀的是水崎先生!是我的恋人哪!”
水崎的表情在这一瞬间因为洋子这番话而阴暗下来,但随即又企图拂开不快的想法似地说:“是呀!我和洋子是真心相爱着的,这一点千
真万确,从我被狙击一事看来,洋子应该不是凶手才对!”
阿一觉得水崎的语气有点心虚的感觉。
可是,剑持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一边用眼神向阿一求助一边说道:“唔……金田一,怎么样?那些毒针确实是针对从早上六点开始值勤
的水崎先生而设的,这么一来,洋子还有嫌疑吗?”
“不!那些毒针一开始就是要用来杀害加纳的。”
阿一不假思索地说:“如果警察注意到这件杀人案和东方号事故有所牵连的话,难免会对龙王号船长之女的你产生怀疑,所以你刻意制造
假象让大家以为水崎先生才是被狙击的目标,这样你便可洗刷嫌疑了。”
3
“什么?可是加纳在下午两点以前并没有勤务啊!如果水崎先生没有睡过头的话,那他不就……”
剑持疑惑地间。
阿一继续解说:“如果是洋子小姐蓄意让水崎先生睡过头的话呢?如果她刻意让闹钟不响,或者让他喝下安眠药的话呢?水崎先生,你认
为有没有这个可能性呢?”
“这、这个……”
水崎显得有点支支吾吾的。
洋子眼明手快地插话进来:“等一下,水崎先生,让我来说!确实有可能,因为那天晚上我们同在一个房间内。”
水崎闻言有点畏缩。
“喂!洋子,这种事……”
“没关系,说出来总比不说而被别人怀疑好,何况这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因为我们本来就是恋人……大概是过了半夜三点,鹰守船长失踪
的事让我感到害怕,整晚都睡不着,于是我就到水崎先生的房间去了。”
水崎没有插嘴的余地,只能带着意外的表情看着洋子大胆地发言。
洋子根本不在乎,继续说道:“可是,就算我刻意让水崎先生睡过头,那也不代表我知道加纳先生会代替睡过头的水崎先生去值勤。加纳
先生的勤务是下午两点才开始的,我认为,水崎先生先醒过来的可能性高得多。通常加纳先生起床之后会先在房里吃早餐,然后到楼下的起居
室看报纸,那天早上他会到司舵室去,只能说是偶然碰巧。”
“不,不是偶然!因为加纳是掉入你所设计的骗局之中而到司舵室去的。”
“哼!什么骗局?不要自以为聪明了,我可不会心电感应!”
阿一不理会洋子的嘲讽,若无其事地回答:“你会!你利用加纳做船员的习性和他因病而产生的错误观念,让他把早上六点误以为是傍晚
六点。”
“什么!”
洋子倒吸一口气,阿一的推理使得她的自信瞬间崩溃!
阿一一气呵成地说明:“加纳身患奇病,曾经有几次睡着后就醒不过来的纪录,因此他往往会耽误勤务,这件事我们在剑持老兄审讯他时
就知道了,这艘船上的工作人员也都知道这件事,洋子小姐,我想,你当然也知道罗?”
洋子睨视着阿一,没有回答。
阿一不放在心上,继续他的推理:“当天晚上……大概是过了半夜两点吧!你先杀了在司舵室掌舵的若王子,把他的尸体和鹰守船长一样
丢进海里,然后自己掌舵,把船的方向改变成往北的反方向,按着在舵轮上装好毒针,才到水崎先生的房里去。你去水崎先生的房里当然是为
了让他睡过头,万一他还是在早上六点醒来的话,你还可以称病或用各种方法阻止他比加纳先生早到司舵室去。洋子小姐,我说的对不对?”
洋子仍然没有回答。
“而加纳,他应该像往常一样在六点醒来,可是,在他起床后泡即溶咖啡的那一瞬间,加纳突然发现窗外的水平线附近有太阳。身为船员
的加纳立刻惊觉事情不对劲,因为船是朝南前进的,右般的房间早上不应该会有阳光射进来才对。可是加纳看到太阳的位置时并没有想到船是
朝着小笠原的反方向前进,他想到的是:‘糟糕!睡过头了,已经傍晚六点了。’
刚才我为了确认早上六点的太阳是不是会被看成傍晚六点的夕阳,就让船上最老资格的大岛先生看赤井先生早上六点半左右拍摄的日出照
片,我骗他说那是傍晚拍摄的照片,结果大岛先生果真看成是傍晚五点或五点半左右的‘夕阳’。
“”唔……
好小子,你竟敢骗我?
“大岛很不高兴地说。”
金田一,为什么加纳不会认为是船的方向改变了呢?
当水崎先生在司舵室看到加纳的尸体时,不是立刻就发现舶的航路偏了吗?
“剑持瞄了一眼愕然地凝视着洋子的水崎一眼,同时问金田一。”
因为当时水崎先生知道没有人在掌舵,所以会联想到舶的航向改变,再加上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让加纳先生产生这样的误解。
“”什么原因?
“”那就是加纳患了一旦睡着了就起不来的毛病。
“”你是说那种昏睡症的毛病吗?
“”嗯!
加纳以前也曾因为这个毛病而睡过头,以致延误勤务时间。
由于这个经验,加纳看到闹钟上的‘六点’和‘船的右侧有太阳’时,就深信自己是从早上六点一口气睡到傍晚六点,因此而中了计。
“”哦!
原来如此。
“剑持交抱着双臂,佩服地喃喃低语。阿一又继续说道:“加纳想必非常惊慌,因为他在司舵室的勤务是下午两点一直到晚上十点。所以
,如果他睡到下午六点的话,就表示二点开始的勤务时间已经错过,于是加纳饭也不吃,咖啡也没喝,匆匆忙忙地换好衣服急忙赶往司舵室,
只希望至少能赶得上六点开始的勤务。他缩头缩尾地来到无人的司舵室,没有多想什么就握上舵轮,结果也因握到毒针而命丧黄泉。”
面对阿一的解释,洋子嘴角露出微笑站着不动,她的眼睛直盯着阿一,一副“我不会输”的态度。
而阿一也直视着洋子说道:“今天早上六点时,这艘船朝北走一事,也可以由住在右舷房间的美里朱美小姐证实,因为她早上是被阳光所
惊醒的,可是,之后她又因为停电从‘变暗的房间’跑出来。这是加纳握到舵轮而倒下来改变舶的方向所致。为了让加纳中计而把船改朝北方
一事就这么掩饰过去了。我的说法没错吧?洋子小姐!”
“哼!胡说八道!光凭想像就可以扯出这么一大堆故事。”
洋子说完,露出好像想到什么破绽似的表情。
“等一下,我在鹰守船长失踪当天的早上,不是有不在场证明吗?我听说当天早上,船长室里有不久前才刚煮沸的咖啡、烤面包、煎蛋的
痕迹啊!所以,只要能证明从七点过后到早餐之前无法到船长室去的,就有不在场证明了,警官先生不是这样说过吗?”
“唔,我确实这样说过。”
剑持说道。
洋子很高兴似地又说:“怎么样,金田一先生,不管你再怎么说,我都有不在场证明呀!我一直在厨房里和厨师一起准备早餐。”
剑持翻开笔记本说:“若王子的遗书里写着他在夜里事先做好早餐的准备工作,然后在早餐之前按下咖啡壶和烤面包机的开关就可以了,
也就是说,只要像若王子一样,有两分钟的时间到船长室去的人都可以煮咖啡、烤面包、煎蛋。可是,洋子一直待在厨房里,在七点半之前,
正确说来是七点二十七分离开厨房去做船内广播,然后立刻又回来。这么看来,应该没有充裕的时间到三楼的船长室去,而且当时唯一的楼梯
附近有四个目击证人,他们都证实洋子并没有经过楼梯。金田一,这个疑点你怎么解释?”
剑持说完便看着金田一。
阿一则盯着洋子的眼睛说道:“老兄,那个不在场证明已经没用了。”
顿时,笑容从洋子的脸上消失了。
?4
“你说什么?好,你说吧!我是怎么到船长室的?”
洋子说话的时候嘴角不住地颤动着。
她早就知道站在眼前的这个少年智慧异于常人,现在她更发现到对方惊人的观察力和推理能力,远在自己的智力之上。
“你根本不需要前往船长室,只要到船底的电源室去就够了。”
“什么?”
洋子的表情整个变了,就像等待判决的犯人一样泛着铁青色。
“电源室?阿一,那是什么意思?”
美雪不解地问道。
“美雪,事情很简单,洋子不用刻意到船长室去按下开关,只要拉起电源室的断电系统,通上电就可以了。”
“啊!”
美雪恍然大悟。
“你明白了吗?也就是说,洋子那天晚上杀害船长,处理好尸体之后,立刻就进行早餐的准备工作。她先把电源室里通往船长室的断电系
统扳下来,然后又回到船长室把咖啡壶、烤面包机和电气炉的开关都扳到。n的位置。那么她只要在早上到广播室去广播的时候,顺便到隔壁的
电源室去扳起断电系统,就可以让远在三楼船长室里的咖啡煮沸、面包烤好,甚至也可以煎蛋。”
“原来如此。”
剑持说完,司舵室里响起一阵叹息声。
“等一下!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做了这些事?不要先用推测来抓人!”
洋子不由得压低声调反驳,这是她最后的抵抗。
“我有证据,足以明确证明你就是凶手。”
“怎、怎么可能?”
“美雪、水崎先生,还记得那天早上的事吗?就是我胃痛在水崎先生的房里喝热牛奶时的事。”
美雪和水崎点点头相对而视。
“嗯,那又怎么样?”
“当时洋子小姐说‘我去热牛奶’,便拿着装有牛奶的马克杯到厨房了吧!”
“嗯,那有什么不对?”
洋子颤抖着声音回答。
阿一的表情丝毫没变。
“仔细想想,那的确很不对,因为每个人的房间里都有微波炉啊!只要用微波炉就可以加热,根本不需要地特地跑到厨房加热。”
“可是,阿一,或许是她的微波炉坏了啊?”
“不,美雪,洋子小姐房间的微波炉是好的。证据就是今天早上我请她帮我热牛奶时,她就是在自己房里用微波炉加热的。”
“你说什么?你怎么会……”
洋子正想说什么,急忙又掩住口。
阿一按着她的话说下去。
“你是说我怎么会知道?因为那时候你不是从一楼的厨房走来,而是从你的二楼房间端热牛奶下来的。”
“啊!”
洋子叫了出来。
阿一继续说:“我喝那杯牛奶时,上面热得几乎要烫伤人,可是里面却不然。这就是用微波炉加热牛奶的特征。于是我就联想到,你房间
的微波炉并没有坏,那为什么那个早上你不用微波炉呢?”
洋子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
阿一仍然用强而有力的语气说着:“因为那个早上就算你想用也用不了。因为,你的房间和船长室是同一个线路。我之所以会发现这个用
断电系统操作的诡计,是缘于当天早上的一点小麻烦,我和美雪以及隔着通道的对面两个房间的高中女生,同时使用自己带来的吹风机,结果
造成跳电。之后我回到房间时发现,早上忘记关掉开关的吹风机仍在响着。于是我就想到,如果用同样的方法是不是就可以烤面包呢?本船的
电源是每四个房间为一单位,这件事是从那天早上停电时,我和美雪以及对面两个房间同时停电一事获得证实,我想起当时的情况,推测工作
人员的房间应该也一样,而事情果然不出我所料。船长室在三楼最里面的右侧,而洋子小姐你的房间就在对面,你们的隔壁都是空房。也就是
说,船长室跳电的那个时候,那两间空房和你的房间的电气用品也都同时不能使用。因为你的房间在东侧,早上太阳会射进来,所以不需点灯
,可是,冰箱和微波炉都不能用了。水崎先生叫你去热牛奶之后,你回到房间,发现微波炉不能用时,一定很焦急,而你又不能说出房间没电
的事,所以你只好到一楼的厨房去热牛奶,对不对?洋子小姐。”
“不、不是我!我、我没有杀人。我、我……”
洋子带着泫然饮泣的表情看着阿一和水崎说道。
“洋子,请你原谅我!”
突然,水崎两手覆着脸,发出痛苦的声音。
“我一直没说……不,我根本不知道你竟然会是……龙王号船长的女儿!”
“水崎先生,你、你怎么……”
面对水崎的失态,洋子困惑不已。
“洋子,请听我说!”
水崎下定决心似地说道。
“我当时也在船上啊!就在那艘不吉利的东方号上!”
“什……么?”
水崎的表白让洋子不禁倒吸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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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一回事?水崎先生也在东方号上?我、我怎么不知道?”
洋子颤抖着嘴唇问道。
“洋子,原谅我!那个事故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我离开监视台,所以……”
水崎说道。
“水崎先生,你在说什么?东方号的船员名簿上并没有你的名字呀!”
洋子甚至忘记自己的处境,痛苦地叫出来。
“因为……我没有做船员登录,我是以候补人员的身分登上东方号的。”
水崎紧咬着嘴唇。
“骗、骗人!”
“是真的!那天我高兴得冲昏头,虽然只是候补人员,可是我毕竟登上朝思暮想的东方号,所以当鹰守船长要我离开工作岗位参加宴会时
,我不假思索地答应了,根本没有想到会发生那种事,最新高科技的客轮竟会发生冲撞事件……”
“怎么会?那么你跟他们三个人一样,把我父亲……”
洋子仿佛不把阿一和剑持的质问放在眼里,她已经完全失去理智。
讽刺的是,她这种反应也证明她对水崎的感情绝不是建在杀人计划之上。
水崎应该也感受得到洋子的心意,可是,他仍然必须继续说下去:“我是一个卑鄙的人!就跟鹰守船长和若王子先生一样,不,甚至比他
们更恶毒……剑持警官、金田一先生,还有在场的各位,请听我说!”
水崎下定决心似地低垂着头。
“三年前那件事故的责任全在东方号,龙王号没有任何过失。那是一件因东方号愚不可及的权力斗争所引起的事故。鹰守船长和若王子为
了隐瞒真相,利用我没有做船员登录一事,把应该知道事故原因的监视台要员捏造成另一个已经死亡的船员。因为船员的配置是船长和大副若
王子所决定的,很少有人能确实知道什么人在什么岗位,而且很多船员都在事故中死去,就算有人发现这是谎言,也没有人会挺身而出做出对
自己的船不利的证言。他们两人就是看透这一点,因此,审判时很快就判东方号一方获胜。以这么大的事故而言,判决未免下得太快一点,但
因龙王号的工作人员几乎部死于船难,只有东方号单方面提出证言,加上龙王号唯一的生还者也对龙王号做出不利的证词,所以这件案子很快
就结案。”
“那名生还者就是被杀的加纳达也吗?”
阿一问道。
水崎轻轻地点点头,继续说下去:“加纳除了承认东方号的船长鹰守和大副若王子的虚伪证言之外,还指证龙王号的鹿岛船长在勤务中喝
得烂醉。”
“骗人!父亲平时虽然常喝酒,可是他在船上是滴酒不沾的!从我小时候经常跟他一起上船时就是这样了。”
洋子看着水崎激动地说道,眼里带着涌起的憎恨感和无法割舍的爱欲纠缠在一_的无奈。
“是的,这一切都是捏造的。”
水崎的眼里也充满了和洋子相似的悲哀。
“这是因为鹰守船长和若王子收买了加纳,要他做有利于他们的证言。”
水崎的话使得现场的人们响起声声叹息。
如果水崎所说的是事实的话,那么这是多么卑鄙的行为啊!
虽然水崎没有直接参与,可是对鹰守一伙人的所作所为三缄其口就等于同罪!
至少在这个时候,每个人都这么认为……
在一片沉默当中,水崎继续说下去:“我结束三个月的航行回国后,在报上看到关于东方号事件的报导时,感到十分惊讶,因为才短短五
个月,审判就整个结束,而且责任都由龙王号一方来承担。我看了审判的内容就知道鹰守船长和若王子收买了加纳。我立刻前去质问他们俩,
他们承认收买加纳的事情,同时也警告我不要太多语,因为我也是共犯。”
“我不相信,像水崎先生这样……这样的正人君子,怎么会答应做出这么卑鄙的事情来?”
美雪忍不住叫出来,那句话也是包括阿一在内所有在场的人都有的疑问。
水崎无力地摇着头回答:“不!我是一个卑鄙而胆小的人。鹰守船长他们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们威胁我,如果我说出事实,对任何人都
没有好处,因为除了做伪证而得到钜额金钱的加纳外,龙王号的船长和船员都不在这世上,死亡的乘客和船员们的赔偿都由保险公司负责。所
以,龙王号的海运公司并没有什么损失。如果我说出事件的真相,不但东方号生存下来的船员们,连东亚东方海运也会受到无法东山再起的重
大打击。当时,我真的很害怕,害怕不能再上船,如果我因此而不能上船,那是我无法忍受的事情。船是我生存的价值所在,如果失去上船的
机会,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无用的人。基于这个想法,我听话地闭上嘴巴。”
洋子像失神似她突然把视线望向窗外,开始喃喃低吟着。
阿一不知道洋子到底在低语什么,只知道那好像是一首歌。
她毫无表情地看着笼罩在雾中的窗外景色,嘴里哼着一首不知名的歌。
这期间,水崎继续说下去:“当鹰守船长被赶出东亚东方海运公司时,他叫我也要跟着走。一方面他是想把知道事故真相的我留在他身边
,另一方面大概也是不允许我侥幸地留在东亚东方海运。对我来说,只要能上船,到哪个公司都一样,所以找决定跟着鹰守船长一起走。可是
,当我和鹰守船长、若王子先生上这艘蔚蓝海洋号的不久,加纳先生也前来投靠,于是四个知道东方号事件密的人都集合到这艘船了,那时我
心里就觉得,这其实是一艘流放船,是神明为了惩罚我们而让我们上这艘船。”
水崎看着洋子,但洋子仍然从司舵室的窗户看着外面。
雾开始消退,已经可以微微地看到海。
这景象看在阿一眼里,仿佛象征这个事件就快接近尾声了。
洋子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用温和的声音打破长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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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田一先生,我输了。”
“洋、洋子……”
水崎想说些什么,洋子制止了他。
“金田一先生,你想问什么就尽量问吧!我会老实说的。”
她说着,便向前走近一步。
“听说这艘蔚蓝海洋号半夜里曾在港口附近徘徊过,这也是你的计划之一吗?”
阿一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压抑了各种复杂的感情般平淡。
“嗯,是的。”
洋子也用若无其事的语气回答:“小时候父亲就教我许多关于船方面的事,我甚至想长大后也要当船员,所以在边看边学的情况下,大部
分的船我都会开,不过这么大的船我倒是第一次开。我一边看水崎掌舵一边学习,在准备杀害他们之前曾试着去开动。这艘船本来就有幽灵出
没的谣传,而且也没有人会想到是出自我手,因为我是以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乡下姑娘的身分上这艘船的。”
“你怎么会知道是他们三个人串通起来把事故的责任推到你父亲身上?”
阿一接着问下一个问题。
洋子回答:“因为我看到这本航海日志。”
洋子一手拿起日志。
“可是,那是你父亲的遗物呀!应该在审判时就受到调查的。”
洋子摇n头说:“这本日志是在事故发生后的七个月才出现的。”
“啊?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在事故发生后将近一个月才知道父亲的事。”
洋子微微仰视着天空,仿佛在回忆遥远的过去似的。
“我的母亲在生下我时就死了,是父亲独力把我扶养长大的。小时候,父亲经常带我上船,那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父亲教我开船
的技术,或许是打算让我当船员吧!”
洋子轻轻她笑着。
“可是,升上中学之后,我就不能再跟父亲一起上船了,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是独自一个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进高中后不久,我就
闹扭离家出走。离家后,我和男人鬼混,过着靡烂的生活,不看报纸,也不听新闻。所以虽然发生那么大的事故,我却在一个月后才知道。当
我知道父亲死了以后,我飞奔回家,可是却进不了家门,因为附近常有记者在打探消息,让我感到很害怕,报纸和杂志都说是父亲一个人的错
,所以身为女儿的我也饱受世人的冷眼相待而无地自容。之后我便冠上死去母亲的姓氏,因为用鹿岛这个姓根本无法在街上行走,总之,当时
我恨透父亲!因为我认为他老是把我一个人丢下,自己出海,最后还以这种方法死去,害我没脸回家!可是,我们毕竟是父女……我唯一的亲
人连个葬礼也没有,这让我感到非常悲伤。有一天,我带着花,来到事故附近约三积浦海岸。当时距事故发生已经七个月了,可是海岸上仍然
不断有父亲的油轮所流出的油。在油的污染之下,许多海洋生物都死了,一想到这都是父亲造成的,我痛苦得几乎想死。就在这个时候,我突
然看到一个沾满油污的大皮箱在海面上漂流,那是父亲爱用的路易。维顿皮箱。父亲说过,维顿的皮箱在发生海难时,可以当成救生圈浮在水
面上。他还骄傲地说,因为他是船员,所以要用这种皮箱。我把皮箱拖到岸边,打开来看,里面只有这本航海日志。我翻开日志一页一页地往
下看,只记得双手不停地颤抖着,现在我仍然可以感受到当时涌上心头的那种……悲哀……”
大颗大颗的泪水从洋子的眼里不停地滚落下来。
7
洋子像拥抱宝贝似地把日志抱在怀里,没有想去擦拭泪水,继续说着:“父亲的日志是刻意放在塑胶袋里,但由于浸在海水里达七个月之
久,还是浸湿了,可是,用油性笔书写的文字仍然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的,上面写满以前和我一起搭船时的回忆……父亲为了我,打算在那次航
行之后就不再出海。”
洋子咬着嘴唇,抽泣几次之后,用力地挤出话来:“父亲没有抛弃我!他打算再次……他真的想再次跟我一起生活!他愿意抛弃自己的梦
想,只为了我。”
洋子又哽咽了。
四周低沉引擎声和波浪声温柔地包围着她。
“我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父亲的心情,还跟他闹扭离家出走。我每翻一页日志,愉快的回忆就像翻阅相簿似地跃入眼前……我是真的、真
的好喜欢父亲。”
洋子仿佛要压抑住涌上来的情绪似地再度停下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胸口涌上一股热流,有人拭着泪,也有人抬起头看着天花板强忍住泪水。
“我在想,如果当时我去送行,父亲看到我一定会告诉我:‘这趟跑完之后,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那么,或许就不会发生那种事故了……
一想到这里,我真是后悔莫及,可是……
“突然,洋子那双被泪水模糊了的眼睛透出光芒:冰冷而憎恨的光芒。”
可是,当我看到日志最后的记载时,我的悲哀化成憎恨。
父亲最后一页的字像小孩子胡乱涂鸦似地紊乱……
那正是描写事故景象的遗书。
我全身仿佛遭雷击似地窜过一阵电流,我的手颤抖得把日志掉落在地上,因为,父亲日志上写的事故情况跟报章杂志上的报导完全相反!
有关海上航行的规则父亲曾经教过我,所以我一看就明白,事故的责任完全在东方号!
我为了了解真相,费尽心力拿到审判的纪录,当我看到加纳作证父亲一边喝酒一边掌舵时,我就确认一半:父亲的日志是真的!
因为父亲平时虽好酒,但上船之后绝对滴酒不沾。
“”你当时为什么不把那本日志公诸于世呢?
“阿一问道。洋子哑着声音回答:“我曾经这么想过!可是,审判都已经结束,连龙王号唯一的生还者加纳都做了偏袒鹰守和若王子的证
言,我一个人能改变什么?如果我拿出这本日志仍然不被采信的话就完了,万一有人说父亲是在走头无路之下写下这些谎言的话,我也没有证
据可以证明事实不是这样的。我知道父亲绝对不会说谎的,这是唯一的证据。因为一来没有发现父亲的尸体,二来可以证明父亲没有喝酒的人
也都死了。”
阿一没有再说什么。
洋子则继续说道:“为了替父亲报仇:我一方面努力学习船务,一方面则尝试接近有关的人。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我查到鹰守和若王子
被调往分公司,而且登上同一艘船的事,我愈来愈相信父亲的日志是真的了。后来那个加纳达也要上鹰守他们的船,而从中斡旋让加纳就职的
就是若王子,因此我更加肯定这些人狼狈为奸!我绝对不原谅害死父亲、还把事故的责任都推给父亲,之后还厚颜无耻地活着的鹰守和若王子。我也绝不原谅被他们收买、证明事故的原因在于父亲,使父亲整个名誉蒙羞的加纳!不,不止是父亲的名誉,我的人生也被这些人害得支离
破碎,我背负着这重大事故的罪过,一辈子都要逃避世人充满恨意的眼光,苟延残喘地偷生。我恨他们!恨得胸口几乎要撕裂!就算杀死他们
几百次,我也不会甘心!”
洋子看着阿一说道:“当我在知道父亲事故的消息而回家时,我们家破别人毁得面目全非,除此之外,我还收到好多诅咒、唾骂的信件,
我好害怕、好悲哀……我根本不敢接近我的家就落荒而逃了。你们能明白我当时的心情吗?从小长大的家……和父亲一起生活的家,被人像圾
垃堆一样地憎恨!金田一先生,你能想像我当时看到家的景象时,是什么样的心情?还有在几百名遗族的憎恶之下那种生活有多难过吗?我很
想大声地对他们说:这不是父亲的错!可是不管我怎么叫喊,根本没有一个人肯对我伸出援手。为了报仇,我忍耐一切,捏造经历,冠上死去
母亲的姓,到鹰守他们的船运公司上班。鹰守他们不认识我,我不用担心被他们识破。为了上这艘船,我刻意接近水崎先生。我想,如果能跟
他在一起,或许可以实现搭上同一艘船的希望。”
洋子看也不看水崎说道。
“洋、洋子……我……你、你……”
水崎想要说什么,却被洋子阻断了。
“水崎先生,我只是想利用你罢了,为了能上这艘船,我刻意接近你,让你拥有我的身体,如此而已!”
她的声音转来十分冷酷无情,可是,阿一感觉得到她话语里面所无法掩饰的激情。
洋子又转向阿一,用平静的语气说:“我不知道父亲的皮箱在这七个月之间是怎么漂流到海岸边的,可是我知道,那一定是父亲藉着这本
日志要我替他复仇!”
洋子再次望着窗外。
从散去的雾气中隐约可看到遥远的岛影,即将西沈的太阳将海面染成一片鲜红。
“我已经报了仇,再也没什么遗憾了。警官先生,你逮捕我吧!”
洋子把航海日志交给剑持。
“以后这艘船再也不会有‘幽灵船长’出现了,再也不会……”
水崎双膝着地,头动着肩膀便咽道:“都是我的缘故……都是我……”
水崎像小孩子一样抽噎着。
没有人对他说些什么,只有蔚蓝海洋号像安慰哭泣的孩子似地慢慢地摇着。
就这样,充满怪诞的幽灵传说的杀人案件,随着西沈的落日静静地落幕.
8
大岛健太郎在轮机室里一边挥着汗,一边为即将入港的船做最后的引擎调整。
金田一轻轻地走近他。
“大岛先生,你忙吗?”
“当然!你自己看就知道了嘛!”
大岛看也不看阿一地回答。
“哈哈!老爷爷,你还是那么有精神哪!”
阿一逗趣似地说道,大岛却露出很不悦的表情。
“你没事就闪到一边去!不要妨碍我做事。”
“不要这样嘛!对了,老爷爷,你认为这个案子处理得还算圆满吗?”
“每个人都是大混蛋!死去的人、洋子的父亲、水崎、所有与这个事件有关的男人们都是混蛋!脑子里只有船、船,一点都不会考虑到别
人的心情,真是混蛋!”
大岛没好气地说。
“哦?可是,老爷爷不也一样吗?”
阿一说。
“你说什么?”
大岛停下工作看着阿一。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我只是来转告你一句话,说完立刻就走。”
“转告什么?”
“你知不知道乘客中有一个长发、很可爱的女孩子?她好像跟父母处不来,所以离家出走。你知道她为什么刻意要搭这艘破旧的船吗?”
“为什么?”
“不知道吧!老爷爷,她是专程来找你的。”
“找、找我?”
“对!她的名字叫饭岛优,就是你那个音讯全无的女儿的孩子,也就是你的外孙女呀!”
“什、什么?那个女孩是青子的女儿?”
大岛惊讶地大叫出来。
“我话可是传到了喔!老爷爷,那个孩子好像很烦恼,你去见见她,跟她谈谈吧!你可别又做‘大混蛋’喔!拜拜!”
阿一说完,也不管大岛在背后叫他,迳自离开轮机室。
9
美雪代替洋子一边帮忙准备漫长旅途的最后一顿晚餐,一边自言自语着:“我真是搞不懂……”
在一旁帮忙的剑持夫人反问道:“美雪,你搞不懂什么?”
“啊!对不起,我是在自言自语。可是,剑持太太,对这件事您有什么看法?不管是水崎也好,洋子小姐的父亲也好,为什么会对船执着
到这种地步呢?甚至丢下女儿,或者做出那么卑鄙的事……我真是一点都不懂。”
“哎!对男人而言,工作简直比他们的生命还重要。我们家老头一有工作也不把家放在眼里,有时候说要去埋伏,然后就三四天不回来。
有一次,他连孩子的开学典礼也没去,整整一个礼拜没有回家,连我都忍受不了,就跑到他埋伏的旅馆去找他兴师问罪,结果他探出茫然而长
满胡须、苍白的脸,丢给我一句:“怎么了?”
可是,我突然觉得他那时候的样子好迷人,跟在家里无所事事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他几乎都没睡觉,整个人看起来精疲力尽的样子,可是,那双眼睛却炯炯有神,当时,我觉得他真是个大帅哥!
结果我只说了一句“继续加油!”
就乖乖回家了。
“剑持夫人很愉快地说着,便迳自格格她笑了起来。”
哦!
剑持警官也会这样啊!
“美雪不禁想起阿一。(真不知道那家伙以后会走上什么样的路?也许再过五年或十年后,他也会像现在这样锲而不舍地追查案件。到时
候,如果我还能在他身边的话,一定也要像剑持夫人一样温柔地守护他!)尾声1东方号的船员水崎丈次所说出的真相,比发生在前往小笠原的
客轮上的连续杀人事件更加轰动。在传播媒体的主导下,警方不得不重新调查三年前所发生的东方号事故。结果调查出这件事不但与已死亡的
鹰守船长及其他两人有关,连大企东亚东方海运的干部也被卷了进去,看情势似乎会发展成一大丑闻。同时,龙王号的船长的女儿在蔚蓝海洋
号所进行的复仇事件,也成为各大媒体热门的话题。碰巧在该船解决此一事件的剑持警官,更被赋与悬疑剧般的英雄形象。凶手香取洋子,也
就是鹿岛洋子,则被当成悲剧的女主角而大受瞩目。”
嗨!
洋子小姐,好久不见了。
“阿一笑着挥挥手。在拘留所的会客室,阿一就像在候车室看到老朋友似地兴奋,在场的监视人员只好苦着脸,不断地故意咳嗽加以制止。”
金田一先生,好久不见。
“洋子冷淡地回应。”
你今天来干什么?
“”没什么,我到附近来,顺便来看看你好不好。
“”托你的福,我很好。
“”你在讽刺我?
“阿一很难为情地拨着头。”
我没有这个意思,真的很谢谢你。
因为拜你之赐,水崎先生才把事实告诉传播媒体,在天国的父亲一定会感到很欣慰的。
“洋子微笑着说。阿一却用严厉地眼神看着洋子说:“不对!”
“不对?什么意思?”
“我说你父亲一定不高兴,我就是要跟你说这句话。”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后悔,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早已安排好的。父亲就是要我为他雪恨,才会在那天把我引到海边去,否则,事情
已过七个月,我竟然会捡到父亲的日志,这绝不是偶然。”
“不对,绝对不是这样!”
阿一斩钉截铁地说。
“为什么?”
“我看过你父亲的航海日志,每一篇都充满对你深切的感情。即使放弃自己的理想,你父亲也要跟你一起生活,他一定不希望你落到这种
境地。”
“我……”
“你父亲只是希望你能知道,在他心目中,你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你今天就是要来跟我说这些话的吗?”
洋子看也不看阿一地问。
“不,这东西是有人要我转交给你的。”
阿一从口袋里拿出白色信封给洋子看。
“那是什么?”
“是水崎先生托我带来的。他说,当你原谅他时再打开来看。”
阿一在获得监视人员的同意下,把信封交给洋子。
洋子拿着厚厚的白色信封,咬了咬牙说:“他说这些话……”
她翻过信封,用指尖轻轻地抚摸“水崎丈次”这四个字。
阿一发现监视人员在看手表,便用开朗的声音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想向你确认一下,我可以问吗?”
“嗯……什么事?”
洋子说着,把手放在信封上。
“那天水崎先生在司舵室诉说三年前的往事时,洋子小姐是不是在唱歌?”
洋子微笑着回答:“嗯,是的。”
“果然没错,我在小时候也常这样,当被老师骂或者不想听大人说教时,只要在脑海里唱着自己喜欢的歌,那么对方所说的话都听不到了
,对不对?”
洋子没答话。
“我想,当时你根本不想听那些话,因为你真的爱水崎先生。”
“我……”
“他说他会等你,他恳求我,要我一定要转告你,他会等你!”
“水崎先生……”
“嗯!他说如果洋子小姐肯原谅他的话……你摸摸信封吧!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洋子依言摸了摸信封。
“戒指?”
洋子惊讶地睁大眼睛说道。
“你懂他的意思吧?”
洋子没有回答,只是凝视着膝盖上的白色信封。
“会面时间要结束了。”
在场的监视人员看着手表提醒道。
“那么,我回去了。”
阿一站了起来。
“金田一先生,等一下!”
洋子阻止他。
“嗯?什么事?”
“你知不知道有一首歌叫作‘大海’?”
“嗯,怎么样?”
“你喜欢那首歌的第一段还是第二段?”
“第二段是……大船在海上航行……嗯,这个嘛……应该是第一段吧!”
“我也是,从小我就喜欢第一段,家父说他喜欢第二段,而现在……”
洋子看着阿一微笑着。
“现在我也喜欢第二段了。”
“我一定会跟水崎先生说的。”
阿一说。
“谢谢!”
洋子的声音似乎比刚才多了几分温暖的感觉。
“喂!美雪!让你久等了。”
阿一一边挥着手,一边跑向正靠在拘留所柱子上的美雪。
“阿一,你好慢哪!早知道我也要跟去。”
美雪不悦地嘟起嘴巴。
“明明约人家一起来,却却却又让人家在外面等,那我来有什么意思?”
“对不起!对不起!不过,好不容易来到市区,我们找个地方去玩玩吧!啊!去小酒馆吧!走吧!”
“我不喜欢喝酒!”
“习惯就好,你现在都已经高二了,连酒也不会喝,真是……”
“奇怪了!你有什么企图?”
“企、企图?你胡说些什么?我只是觉得好不容易来到这里……”
“什么‘好不容易’?你说的准不是什么好事!”
“啊!”
“上次你也说‘好不容易’拿到试唱会的票,结果让我站了两个小时;还有一次你也说‘好不容易’有时间去儿童乐园玩,结果害我等了
一个半钟头。”
“你、你……话不是这么说的……”
阿一想说:“男人的‘好不容易’可是相当花本钱的。”
可是他说不出口……
《金田一少年之事件簿第二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