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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无法展翅的羽翼 Section 20 【8月12日(土)】

隔天早上。

醒来以后,到处都找不到远野的身影。

我待在长椅上,那快要忘却的孤独感浸染入我还带点睡意的思考。

往人:嗯

我两手向上一伸,伸了个大懒腰。

身体在一瞬间有种成为一把锐利的枪的感觉。

往人:一大早的是到哪里去了啊

还温温的早餐,被准备好在平常的地方。

我一打开便当盒的盖子,无形的热气便冒了出来。

在一旁。

被摆得整整齐齐的餐具上有着白色的记事纸条。

那纸条,和远野秀气的字迹一同被夏天的太阳照着。

我到学校去了。

只有这么几个字。

往人:暑期讲习吗

虽然这样,但我却因为不用和远野面对面而感到安心了一点。

已经无法避免的苏醒。

该不会最害怕的就是我吧

我吃完早餐后,离开车站。

没有想要去哪里。

纯粹只是散散步,晃一晃,到处看看。

在头上遥远的天空,有只白色的鸟。

是海鸥吧?

微微可听见的高昂鸣叫声,听起来格外刺耳。

往人:好啦该去哪儿呢?

我边想着,边在镇上晃了好一阵子。

不过没有遇到任何熟面孔

我就只像个漂泊的云一般地流过去而已。

之后,到的是这间渺无人迹的神社。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这种地方。

就像是在潜意识中

被某种未知的东西呼唤一般

往人:

来回看个半天,也只有一片绿油油的夏日树林。

不过为什么呢?

总觉得这里跟其它地方有点不同。

飘着和其它地方不同的,奇异的气氛。

像是人的思念一般,既温柔又悲伤的气氛

声音:早安。

往人:咦

我听到了有人的声音。

我动摇了一下,转向声音的来源。

小满:

是小满在那里。

往人:唷,真是在稀奇的地方相遇了呢。

我稍微打个招呼。

小满:嗯咦

但小满只是一副在困扰什么般的表情,没有回复我的招呼。

之后我们便一起走着。

我出发时还挂在东方的太阳,也在不知不觉中爬得高高地在炫耀着。

往人:妳怎么会在那种地方?

我问了在我一旁子走着的小满。

小满:嗯

小满:在那里,有另一个我。

小满说了这些后,就没有再开口了。

所以我也没有再问下去了。

我们彼此闭着口,一直顺着往车站的路一直走着。

过了中午,我们待在车站。

两个饿肚子的人坐在长椅上

小满:美哉没有回来呢

往人:啊啊。

我们就这样等着远野回来。到底等了多久呢?

小满:

往人:怎么了?

小满:嗯咦?

小满:没有没什么

小满:别、别说这个了。肚子好饿呢。

小满:肚子从刚刚就一直在咕咕叫了喔。哪哈哈。

她边拍着自己的肚子,边开心似地说着。

小满:那贪吃的国崎往人怎么样了呢~?

小满把耳朵贴到坐在一旁的我的肚子上。

小满:

之后便不动了。

往人:小满?

我摸着躺在我膝上的小满的柔软的头发。

小满:

小满:哪国崎往人。

往人:嗯?

小满:那个啊

小满:我有事想拜托你。

白天的积雨云所发展的乌云,覆盖住茜色的天空。

倾盆大雨大声地降落在镇上。

我在那阵雨中,往她的下方跑去。

那沉重的雨打在身上,就如同碾过我心般地疼痛。

要去哪里?

早就已经决定好了。

往人:心愿?

小满:嗯。

小满:因为,那一定是只有国崎往人才能办到的

小满:所以,你能听我说吗?

我为了抚平少女的伤痕,在雨中奔跑着。

溅起的水花,浸湿了我的鞋子。

不知何时,连鞋子中也进水了,每踏出一次,鞋子便发出声响。

我的脚步声,随即被冒着白烟的镇给吸去,再也勾不到。

但也没必要注意这个。

我只是寻求着在雨的另一端所能看见的少女的身影。

豪雨在我和她之间下着。

但在那彼端,一定是一片夏日的晴空。

若是少女没有注意到那片晴空的话,我想告诉她。

告诉她我们一直都是在晴空之下

小满:美哉她正在迷惘。

小满:她还在犹豫是否该从梦中苏醒。

小满:所以,希望你能让美哉苏醒过来。

小满:不然的话,大家都无法往前进的

我爬上铺着亚麻油地毯的阶梯。

足迹沾满着水,跟在我身后。

昏暗的走廊。

只有标示逃生梯的黄绿色灯光,微微地亮着。

啾啾

啾啾

我的鞋音在走廊响着。

我到底爬了几层楼梯啊?

一回头,下方都一片昏暗,没办法数清楚。

无所谓啦。

数出到底有几层楼梯也没用。

反正只要不停地走着,总是会结束的。

总是会有到达的一天的

小满: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小满:虽然真的很任性

小满:但我希望小满的回忆,总是充满欢笑。

小满:所以

我到达了通往屋顶的楼梯的空间。

褪色的铁门,伫立于昏暗之中。

我伸出手,转动冰冷的门把。

发出细微的声音。

我用力一推,沉重的门发出声音,缓缓地开了。

淡淡的月光,照耀着变深色的柏油地面。

不知何时雨停了,星星的光辉从云缝间露出面孔。

而有个少女一个人仰望着这片星空

美哉:雨总算是停了呢。

她边看着脚下被雨淋湿,而反射着远处光辉的地面说着。

美哉:不知不觉间云的上方已经变成了星空。

美哉:一天真的是在转眼间就过了呢。

雨滴的声音,彷佛在呼唤着风般地,在夜空下微微地响着。

往人:的确。

我一回话,远野便露出些许笑容看着我。

美哉:我每次到了这个时间便会想着。

美哉:今天一天所能做的事是不是该更多一点呢?

往人:

往人:是在后悔吗?

美哉:

她沉默地摇摇头。

美哉:我想应该不是。

美哉:那应该不是在后悔

美哉:而是想着今天办不到的,明天一定要办到的心情

美哉:作着明天的梦而入眠的孩子般幸福的心情。

往人:

美哉:

往人:

往人:那为什么?

美哉:咦

往人:为什么妳在哭泣呢?

美哉:

美哉:我才没有在哭呢。

她移开视线,轻声说着。

往人:笨蛋,不要逞没意义的强啦。

美哉:

美哉:没意义?

往人:想哭的时候就哭并不是一件坏事。

我伸出手,想碰着远野的肩膀。

但是

远野躲过我伸出的手。

往人:远野?

美哉:

美哉:为什么?

往人:?

美哉:为什么会没有意义?

美哉:为了好友而逞强,真的这么没意义吗?

往人:喂,妳在说什

远野的声音和平常完全不同。

是那么地悲伤

那么令人感到悸动

美哉:要是我在这里哭了,那孩子什么时候才能哭呢?

美哉:那孩子她连出生时的哭泣都办不到。

美哉:连感到想哭都办不到。

往人:远野

美哉:明明是这样,却一直对我笑着

美哉:一直待在我身边

美哉:明明要是她憎恨我的话,就可以不必作着那样的梦。

在我得知远野的内心前,她究竟背负了多少悲伤呢?

只能寄身于该获得却没有的温暖里

只能在应该存在的幸福的梦中确保居所

但梦总会迎向结束。

正因为总是会醒的,所以梦才能是梦。

所以我紧抱住她微微颤抖着的纤细身体。

因为现在我只能这么做。

因为我知道现在再说什么都没意义了。

所以

我在无声的场所,在高耸的星空下,用力紧紧地拥抱着远野美哉。

美哉:我一直作着同样的梦

她瘫在我的怀里,细语着。

美哉:连向应该近在咫尺的笑容伸出手都不被允许接触到

美哉:我虽然试了好几次想伸出手但在那儿的,不是温暖

美哉:即使我再怎么哭叫我的手都只能接触到冰冷的空气

美哉:即使是这样她还是对我笑着

美哉:我明明想摸摸她的头明明也想象她对我般地向她笑着

美哉:但是却因为她不在那里所以我摸不到她

在我怀中。

我用力抱住远野抓着我被雨淋湿的衣服的手。

在她背后的手,传来她身体的颤抖。

往人:

往人:远

美哉:

往人:

不,不对。

往人:美哉

我呼唤着她那美丽的名字。

美哉:

美哉:是。

在我胸中,传来细微的回话声。

往人:

往人:妳很寂寞吗?

我这么问着。

我只这么问着。

美哉:是的

往人:是吗?

我加深拥抱远野的力量。

我摸着她湿润的秀发,确认着。

那令人不想放手的温暖,让我说出了口。

往人:那么不让那家伙从梦中苏醒不行了。

为了能让梦的终结,一直在温暖的日光中

为了能一直一直地伴随着温暖

风在遥远的海上飘着。

在总算到达的故乡中漂流着。

往人:如果一直待在梦中,那连高兴时也无法喜极而泣

没错

因为在梦的另一侧,有着非常重要的东西

并不是遗忘了,而只是放着而已

美哉:已经可以了吗?

为了能存在于这里,她说了。

往人:啊啊。已经可以了。

所以,我对她这么说着。

因为我希望少女的苏醒,能一直都很安详。

往人:哪,美哉。

美哉:

美哉:是的。

往人:妳想要做什么?

美哉:咦

往人:妳想要对重要的人做什么?

美哉:

美哉:我吗?

往人:没错。妳自己想要做些什么?

美哉:

美哉:我

往人:

美哉:我

梦的终结

那会让人觉得似乎永远不会来临的,遥远的梦的终结。

试着睁开你的双眼

你看到了什么?

你看到了谁?

是在笑吗?

是在笑吧?

那是你最喜欢的笑容

那是个温暖,如同日光般的家。

有着笑容不绝的美丽母亲。

有着可以包容全部的坚强和温柔的父亲。

我很喜欢这个家。

能生在这个家,能和这样的双亲一起生活,真的很幸福。

有幅背上持有羽翼的不可思议少女的画挂在白色的墙壁上。

那对我来说是最初的记忆。

从我还不会走不会说话时开始,那张画就一直被挂在同样的地方。

哪哪,妈妈。

为什么这孩子会有翅膀呢?为什么美哉会没有呢翅膀?

我不断地追问着母亲同样的问题,让母亲很困扰。

这个吗为什么呢?

要是美哉有一天也能飞翔于天空就好了呢。

母亲总是这么回答。

等于什么都没说的回答。

但在这么说后的母亲的微微笑容。

那便是全部的答案了。

我并没有真的想要翅膀。

就算我真的有翅膀,能自由地在天空飞翔。

我也会马上停止飞翔,回到这个家吧。

回到这个有我最喜欢的父母在的家

那幅拥有羽翼的少女的画,是我父亲在我出生时买的。

我父亲除了担任镇上的站长外,也对观察天文很有兴趣,是个温柔,有梦想的人。

我最记得的,是夏天的黄昏的时候。

我边坐在父亲的肩上,边听着茅蜩的声音。

我最喜欢一边听着那声音,一边和我父亲一起仰望天空。

在父亲肩上晃着所看见的遥远星光,比任何宝石都还漂亮。

那是个比不管在多温暖的被窝中所作的梦都还漂亮的景致。

我在父亲的肩上,像那幅画中的少女般地在群星的缝隙间自由遨翔。

纵使没有翅膀,我也一直都能在天空飞翔。

爸爸,是第一颗星星喔,第一颗星星。

我们比着看谁能先找到。

结果一直都是我赢。

真了不起哪,美哉。不能稍微让爸爸赢一下吗?

不行,我们是在比赛啊。

嗯。美哉比妈妈还严格呢。

但是我知道的。

我父亲他一直都是故意输的。

但我一直都没说出口。

我和我父亲,就是这样两个人一起喜欢眺望星星。

哪哪,妈妈。

真的没事吗?不会痛吗?

在某个春天的某天。

我边摸着母亲逐渐变大的肚子,边用担心的眼神看着她的脸。

没事的。怎么啦?一副那么担心的表情。

母亲总是一直温柔地摸着我的头。

因为

嘻嘻我的肚子啊,不是因为生病的。

是因为神明分了一点幸福给我们,所以才变大的。

幸福?那是什么啊?

那是对妈妈以及爸爸,还有美哉来说非常高兴的事喔。??

唉呀会不会有点太难了。

这个嘛嗯我听不太懂。

这样子啊听不懂吗?

那这样说好了。

母亲将挂在墙壁上的画取下来,拿到我眼前。

如果可以和神许一个愿望的话,美哉会许什么愿呢?

愿望?

没错。只能有一个喔。

只能有一个啊该要什么好呢

是很想要娃娃也很想要衣服

在我脑中,马上充满着许多愿望。

但在那之中,有一个绽放着特别耀眼光辉的愿望。

啊,对了。

决定好了吗?

嗯。嘻嘻

那个啊美哉想要个妹妹。

我稍微害羞地说了。

嘻嘻是吗?

那个啊,我想和她一起玩办家家酒和吹泡泡之类的。

我在那时候一直没有可以这样做的朋友。

我并不是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

我总是远远地看着在公园游玩的孩子们的圈圈,希望着能被叫道进来玩嘛。

但却办不到

我连说出一句话的勇气都没有

所以我总是一个人玩着办家家酒和吹泡泡。

一直总是得一个人扮演好几个角色来玩。

那是在我初次打从心底感到寂寞的事。

那,妳试着摸摸妈妈的肚子。

说着,母亲温柔地抓着我的手,放到她的肚子上。

有柔和的鼓动和温暖传达到我的手掌。

来,闭起双眼。

然后,向神许个愿。说希望能够生下一个可爱的妹妹。?

嘻嘻

母亲只是温柔地笑着。

我无法理解为什么,只是照着话做,闭起了眼睛。

美哉希望能有个可以一起玩办家家酒的妹妹。

我许了愿。

不算祈祷,只是个年幼孩子的渺小愿望。

但却是非常认真地,拜托着神明。

这样就好了吗?

我张开眼睛,看着母亲的脸。

母亲看着我的眼睛,微笑地点点头。

神明一定会实现美哉的愿望的。

现在一想,我母亲应该在当时已经知道在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女孩了吧。

等我可以理解母亲是怀孕了,是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之后。

后来,时间很快地移到了夏天。

每天早上都被林间的蝉叫声叫醒,为窗外照入的阳光瞇起眼。

是这样的季节。

我每天早上起来变得一定要先和在母亲腹中的妹妹说话。

都是些没什么意义的话。

今天真热呢。

妳一直待在肚子中不会很难受吗?

昨天晚餐是汉堡喔。

今天我会一直跟妳在一起喔。

我为了让妹妹快乐,很努力地想着快乐的话题。

但是年幼孩子所能想出的话题,现在一想倒也没什么。

或许妹妹还听到烦了吧?

但我依然继续说着。

偶而妹妹会踢踢母亲的肚子,我觉得她是在快乐,所以连我也跟着快乐。

我一直一直想这样说话下去。

也很希望她早点生出来。

那样的话,就可以不只说着话,还可以一起玩了

但是

那个愿望,最后没有实现。

那是那年夏天最热的一天的事了。

早上。

我像平常一样,为了和妹妹说话,在家中来回找着母亲。

母亲在厨房。

那里飘着早餐的味增汤的味道。

那是我最喜欢的味道。

母亲躺在那之中。

她横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副非常痛苦的表情。

我当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站在那里动不了。

母亲看着我这样,为了不让我担心,用着苍白的面孔微笑着。

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母亲当时的声音,我到现在还忘不了。

我不记得之后到底怎么了。

等我回过神时,我已经和父亲一起坐在医院昏暗走廊的沙发上。

父亲什么都没说,只是一直低着头。

我担心父亲这个样子,所以拉了拉父亲的短袖T恤。

但父亲依然什么都没说。

只是稍微对着我露出一点笑容而已。

我好悲伤。

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第一次看见父亲这种表情,我真的好伤心。

之后,母亲进入的紧急治疗室的门开了。

从里面出来的,是在脸上戴着大大绿色面罩的医生。

父亲一站起来,那医生便拿下大面罩。

是个比想象中还年轻的哥哥。

那哥哥和父亲说了几句话后,缓缓地摇了头。

现在母子都陷入了非常危险的状况。

那哥哥说什么,我当时完全听不懂。

后来才知道,母亲在那时便患了重度的怀孕中毒。

我只是从父亲的表情中得知母亲很危险了。

一定是在肚子的妹妹在调皮了吧。

妈妈她说过她不会有事的

我当天被带到晚上赶到医院的亲戚阿姨家里去。

父亲则留在医院。

当天晚上,我偷偷跑出阿姨家,跑到了车站。

那是在我的所知中,最能看见星星的地方。

我向神明祈祷了。

希望妈妈能早点康复。

希望妈妈哪里都不要去。

如果是妹妹让母亲痛苦的话,那们我身为姊姊就必须斥责她才行。

我向神明祈祷不要让妹妹把母亲带走。

或许,那是个近乎嫉妒和憎恨的祈祷吧。

或许我在那一瞬间,憎恨着我妹妹吧

隔天,我再次和阿姨一起到医院去。

母亲被移到不同的房间去了。

母亲躺在病房的床上,戴着呼吸器具睡着。

太好了,母亲没事了。

是神明实现了我的愿望。

我很安心地抱着坐在床边的父亲的背。

我想和父亲一起高兴母亲没事了。

但父亲看着高兴的我,也只是露出像昨天一样的微笑。

怎么了?爸爸?

我抱着他的背问着,但父亲仍什么都没说。

美哉啊,昨天和神明祈祷了喔。

祈祷说希望母亲可以早点康复。

一定是神明实现了美哉的愿望了。

我想看见父亲高兴的脸,摸摸我的头说美哉真是个好孩子。

但父亲不仅没说什么,也没摸摸我的头,只是用着悲伤的眼神看着我。

为什么爸爸会露出这种表情呢?

为什么没有夸奖我呢?

我应该是做了件好事啊

之后过了一阵子,母亲回家了。

我好高兴。

又可以大家一起快乐地吃着好吃的饭。

再等妹妹生下来的话,每天会变得更快乐吧。

我一直期待那一天。

但妹妹却一直都没被生下来。

从医院回来时,母亲的肚子已经变小了。

既使年幼,我也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妹妹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我好伤心。

或许是因为我和神明许愿的关系,让妹妹不见了吧。

我真的很伤心。

这份悲伤或许是神明惩罚我怀抱着憎恨吧。

但却还有比这更伤心的事。

母亲变了。

今天晚餐是小满最喜欢的汉堡喔。

我是觉得小满很适合这件衣服才买下来的喔。

小满,要一起去洗澡吗?

母亲变得叫我小满』了。

小满是为了要出生的妹妹所准备的名字。

不对啦,妈妈。美哉就是美哉啊。

我虽然都这么说好几次了,但母亲依然没有叫我美哉。

并不是妹妹不见了。

妹妹是在这里。

因为我变成小满了。

那,美哉到底到哪儿去了呢?

父亲和母亲变得常常在吵架。

特别是在深夜。

在我睡觉后,从厨房常常传来吵架的声音。

我好悲伤。

看着感情良好的双亲吵着架,是多么伤心的事。

我只能躲在被窝中安静地,看着窗外的星光。

爸爸,不可以生气啦

不要生气,我们再一起去看星星吧

一起去看爸爸最喜欢的星星吧

下次我会和妈妈一起去接你的。

所以,我们三个人一起去看星星吧

看着美丽的星星,一定不会想要吵架的。

一定可以像以前一样一直欢笑的

之后过了一阵子,父亲离家出走了。

只剩下我和母亲两个人,过着完全走样的生活。

因为要和以前一样过活太辛苦,所以亲戚们帮忙把家里改建了。

父亲的痕迹已经完全消失无踪了。

行踪不明的父亲。

唯一留着的,是他最后给我的星砂,和那幅有着翅膀的少女的画。

即使这样,我依然找着父亲,每天都到父亲工作的车站去。

我一直等着父亲,直到日落西山,夜空充满星星的光辉。

父亲的同事们,因为担心我这个样子,尽量地帮我联络父亲,但却没有用。

对不起了,美哉。

站员们向我道歉。

回到家后,我便必须扮演着小满。

这个家已经不存在美哉了。

但那也无所谓。

如果因为丧失父亲的母亲,可以藉由呼唤我小满而微笑的话,那也无所谓。

我为了能看见母亲的笑容,觉得一直扮演小满也无所谓。

可是

等我注意到时,我已经笑不出来了。

就这么过了一段日子。

我已经成为了小学生。

我依然交不到朋友,一直是一个人。

虽然知道了已经见不到父亲,我每天还是在车站度过时光。

我已经不玩办家家酒了。

都已经是小学生了,那只能当作个温暖的曩昔记忆。

我只是一个人一直吹着泡泡。

也因为这样,我的技术相当好。

我很高兴。

我很高兴可以将许多大大的泡泡吹向天空。

但我还是想和别人一起吹

就在那一天。

我像平常一样前往车站,在我平常所坐的地方,坐了个女孩子。

似乎是个比我还小,非常可爱的女孩子。

是在等人吧?

我维持距离看着,她一直都只有一个人。

似乎不是在等人。

所以我下定决心接近少女,坐在她身边。

少女似乎很吃惊我的出现,偷偷地瞄着坐在身边的我。

但我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我虽然用尽所有的勇气才敢坐在她身边,但我却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什么。

我很焦虑。

沉重的沉默,飘在年幼的两人之间。

但我不能让这个机会逃掉。

为什么我会这么想呢?

我想要和这个少女成为朋友。

是我自己这么想。

不不对。

是少女给我的感觉让我这么想的。

那感觉相当接近乡愁。

只要有个契机。

只要有个能跟她说话的契机,我们应该能成为朋友的。

我很烦恼。

我这辈子还没这么烦恼过。

而后,我做出一个结论。

我不疾不徐地取出吹泡泡的用具,吹了个泡泡。

少女发出了可爱的感叹声。

成功了。

我默默地将吸管交给少女。

然后对她微笑。

光是这样就够了。

谢谢。

我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少女当时的笑容吧。

之后到太阳下山前,我和少女两个一起玩着吹泡泡。

似乎不太灵巧吧?少女连一次都吹不起泡泡。但她还是很快乐。

而我也很高兴。

少女非常有精神,我马上就喜欢上她。

分别的时候。

在黄昏中,我们约好了明天见。

妳能告诉我名字吗?

少女说了。

小满是叫做小满喔。

少女充满精神地说着自己的名字。

那是我很熟悉的名字。

该是个很悲伤的名字。

但我却觉得那是和少女非常适合的,美丽的名字。

我是美哉。

我这么说着。

因为小满已经在我眼前了,所以我可以是美哉。

我可以成为美哉。

我很高兴。

当时,我才发现我笑了。

当天夜里。

家里有了变化。

应该一直挂在同样地方的那幅画不见了。

我直觉地想着。

(是那幅画的女孩)。

我认为是那幅画的女孩,为了成为我的朋友而出现的。

而且还有着应该已经消失的妹妹的名字。

虽然那是相当自我中心的想象,但我很高兴。

因为我从小就一直小和那女孩成为朋友。

我一直希望能和妹妹两个一起游玩。

我总算不是一个人了。

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那天晚上,我兴奋地睡不着觉。

我一直想着明天该玩什么。

一点都不想睡。

我很害怕要是睡醒时发现这一切都是梦的话怎么办。

我想待在梦中。

我想一直作着不会醒的梦。

我想一直作梦

但是我不得不从梦中苏醒

梦就只能是梦

绝对不会成为回忆的

对不起

美哉:往人。

往人:嗯?

美哉:我明天有想让小满见的人。

往人:想让她见的人?

美哉:是的。

美哉:是小满还没有的只属于小满的回忆

美哉:我想将它交给小满。

往人:

往人:是吗?要是她会高兴就好了。

美哉:是的。

美哉:我希望往人也可以一起去。

往人:那当然。

美哉:

美哉:说的也是那是当然的嘛。

往人:啊啊。

往人:来,快回去吧。

往人:那家伙说过要等妳的。

往人:让她等太久的话,她会很寂寞喔。

美哉:

美哉:是的。

而我祇愿了

希望妳的笑容能一直存在于温暖的阳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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