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是骗人的!像这样子的实现我完全都不高兴!与其要依赖这么狡猾的方法,那我要像燕子筑巢那样更加踏实地去做!」
节录自横寺同学笔记第二集
「喂喂喂,说到夏天你会想到什么?」
「又高又远的积雨云、当地神社举办的祭典、逐渐消失在夜空中的烟火、喜欢的女生穿浴衣的背影、回不去的那段时间。」
「……你今天怎么特别感性?」
戳太惊讶地歪过头。
我们沐浴在朝阳下,并肩骑着脚踏车去上学。途中经过公车站,学生们一窝蜂走下公车。
很久没跟从小学认识到现在的死党一起上学了 ── 真的,感觉过了很久。
「对了,你今天不用去晨练?」
「我有点事要想。昨天 ── 呃,我不小心和朋友聊太晚。」
「男的?女的?」
「女的。」
「唷,回答得很干脆嘛你这色狼。说是朋友,反正肯定是会在床上大闹一场的朋友(注1),我全看穿了。啊 ── 可恶,羡慕死啦!」
戳太大笑着在脚踏车上用力扭腰。
不愧是绰号由色胚→色胚戳戳→戳戳演变成戳太的人,总是会往那个方向想。他满脑子烦恼,期末考也没办法专心念书,只得哭着接受补考。
如果他听说有能除去烦恼的神明,肯定会立刻杀过去。
那样子的神明,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一本杉山丘上什么都没有。过去在其他世界,因为姐妹吵架而做出来的不笑猫像,在轮回第二次的月子妹妹细心的防范下,没被创造出来。
「换你回答了。说到夏天你会想到什么?」
「泳装、透出来的胸罩、积在人体三大凹陷处的汗水!……喂,干么露出那么傻眼的表情?」
「没事。总觉得……你的答案非常、非常棒。」
「哈哈,这还用说。」
所以,没跟猫像许愿的戳太和以前一样,脑中充满烦恼。
我们会一直是好朋友,今天也是,明天亦然。
过了马路,我们穿过校门,前面聚集了一堆人。他们围成一圈,如同在看街头艺人表演的观众。
我下车走到旁边,大小两个影子从人群中跑出来,滚到我附近。
其中一个是跳来跳去,有如一团毛球的小柴犬。
另一个是 ──「汪汪!汪!不可以逃汪!不乖的话会被关进鲸鱼摇篮喔汪!汪 ── !」
是一名少女。少女用四肢在地上跑来跑去,追着那只小狗。她像新手狗妈妈似的专注,眼中似乎只有那只小狗。头上还戴着垂下来的狗耳朵,大概是从外表开始下工夫的类型。
「这就对了汪,停下来汪,乖乖乖……再一下,汪汪……汪……」
她将兴奋的毛球狗狗抱在平坦的胸前,可是根本没有胸部可以给它窝。
「啊啊啊 ── !别乱动啦汪,汪……汪、汪!?」
少女跟着再次跳走的毛团一起扑过来,直接撞上我的腰。
「汪……」
仰躺在地上。
小狗趴在眼睛转来转去的狗妈妈身上,纳闷地歪过头,令我感到淡淡的哀伤。
「嘿老兄,你怎么跟稻草人一样杵在这儿咧。狗和浪漫都是越催越不会停,不可以阻止的啊。你又不是第一次看见小豆梓的动物时间是呗?」
戳太用独特的语气说道,无奈地戳戳我的背。
「小豆梓的动物时间……」
好不可思议的词汇,我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听过。每天早上固定会有的小豆梓什么时间。饲育社的她每次都把转学过来的猫狗捡回去认真照顾然后超残酷地拒绝跟她告白的人是吧?
在这个世界经历过的记忆,和横寺同学笔记上的其他世界的事混在一起,在脑中勾勒出模糊的画面。
不对,先别管那个了。
「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
我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起来。
「汪,汪,汪……」
小豆梓瘫坐在地面,狗耳朵垂在乱七八糟的头发上。下巴抵在我大腿附近,啊呜啊呜吐着气。
「对不起喔,在你社团活动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你。你每天早上都这么努力,真伟大。狗狗好可爱。」
在我跟她说话的期间,小豆梓不停打转的眼睛慢慢恢复。视线以我的脸为中心聚焦。
「你是,呃……我好像在哪看过 ── 」
「喔,嗯。我叫横寺,跟你一样是二年级。和你不同班……我们可能在走廊上遇到过。」
插图04
自己说出口的话,令胸口微微抽痛。没错,我跟小豆梓就是这点程度的关系。在这个世界的过去也好,未来也罢。
她过她的人生,我过我的人生。透过奇妙又奇怪的猫像缔结的奇缘不复存在。地球以它该有的形式转动。
小豆梓眨了好几下眼睛。
「……是吗?那个……不是那样……」
「不是那样?」
「该怎么说呢,像不合时宜的燕子……可是……」
她盯着我的脸 ──「没什么,你真是个好人!」
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仿佛在对初次见面的人表示亲爱之情。
「……谢谢。希望饲育社社员能越变越多。」
「我才要谢谢你。横寺同学在田径社也要加油喔!」
纤细雪白的颈项上,再也看不见如同项圈、紧紧将她勒住的棘手的表面工夫。
坦率又温柔。
耀眼如妖精宝石的笑容。
「为什么没在那边推倒她?」
「在那边!?在哪边!?」
「我认为那是学长与小梓增进情谊的好机会。」
「我不知道你的眼睛在看什么!」
午休时间,筒隐在校舍楼梯口嚼着便当。厚得跟三本字典叠在一起一样的自制便当。
那张三角形的小嘴,和与小学生无异的娇小身躯,到底要如何装下那么多食物?午餐时间的黑洞妹妹,一脸若无其事地用筷子将食物送入口中,望向坐在楼梯旁的我。
「小梓跟小猫小狗玩的动物时间是饲育社的活动之一,用来晨练兼拉社员。很多人看到笑咪咪的小梓都会去接近她,你只跟她讲了几句话,无法判断会给她留下多少印象。」
「嗯,小豆梓感觉眼中只有小狗……」
「所以凡事都要挑战看看,否则不会开始。以前的学长会更加大胆。」
「以前……噢,笔记中的世界吗?」
「是的。不管是第一次见面时,还是重逢的时候,一有机会学长就会化身成野兽,拼命推倒我,把泣不成声的我压在身下撕裂衣服硬上。」
「我认为你严重误认事实!」
「可是学长就是透过这种行为获得更美好的世界,以及女性的好感度。」
「这个世界原来设定成这种变态难度吗!?」
想选到正确选项未免太难了。
身为原始版横寺同学激进派的月子妹妹,好像喜欢粗暴的玩法,但我这个稳健派横寺同学想用普通的方式,慢慢跟普通的女生打好关系。
讲白了点。
不必勉强跟人家增进情谊也无所谓。
只要小豆梓过得幸福就好。
只要她不再尝到于某个世界经历过的哀伤就好,这样我就能一直放心。
「……学长。」
月子妹妹将筷子放到便当上。
明亮的黑曜石瞳眸近在身旁,直盯着我。
「你刚才有没有在想奇怪的事?」
「咦?没啊。」
「只要自己知道过去发生的事就好。不必勉强取回。在远方默默看着小梓幸福吧。你是不是自己在心中下了决定?我看得出来。」
「……没有……」
她说中了。
「只要从早到晚看着她就好。只要把小梓早上洗澡到晚上睡觉的过程录下来就好。学长变成这种变态了呀,我看得出来。」
「没有!?」
她没说中。
请谜侦探月子妹妹别露出得意的表情。虽然抬下巴的动作还满 ── 那个,满可爱的。
「……我说,我有点不明白。」
「什么?」
「有必要把以前……其他世界发生的事搬出来,刻意接近现在没有困扰的女生吗?」
「 ── 学长。」
「嗯?」
「嘴巴张开。」
「嗯……?」
一块煎蛋卷压在嘴巴上。
「啊~啊~」
「嗯!?」
两块。三块。
「啊~啊~啊~啊~」
「唔唔唔!?」
四块五块六块七块八块……
与其说喂人,这更接近从各个缝隙把煎蛋卷硬塞进我口中。住手月子妹妹,男生的嘴巴没办法撑那么大啦!
视线范围内全是额头快碰到我的面无表情的恶魔,最后,我的意识逐渐模糊,迎接死亡结局。
「 ── 呃,你干么突然这样!?要试吃的话刚刚就吃过啦!?」
我差点窒息,拼命喘气。好险倒在地上挣扎时刚好摸到装水的宝特瓶,不然我的冒险就要到此结束了。
「……代替赏巴掌。」
「突如其来的拷问!」
「学长太废了。废到极点。是没用的孩子。」
月子妹妹鼓起脸颊,明显不太开心,看着我说。
「『有刻意接近人家的必要吗』这种想法,绝对不正确。」
「呃……」
看似燃烧着怒火的黑曜石瞳眸中,掺杂着盖上好几层的复杂情绪。
「你是因为不得不帮助人家,才待在对方身边吗?你是看对方有没有碰到问题,才选择要不要跟人接触吗?……学长现在待在我身边的理由,也是基于看了笔记,觉得必须陪我的义务感吗?」
「没、没这回事。」
「不能只是因为喜欢、只是想做朋友、只是基于纯粹的心情接近他人吗?」
很久很久以前,无论世界轮回了多少次,这对大眼睛的吸引力都会抓着我不放。
眼中燃烧着仿佛会将永恒的宇宙烧成灰烬的炙热。
「……学长,我 ── 不对,我们想更简单地交朋友。希望最喜欢的人跟最喜欢的人当好朋友。」
她放下便当,抓住我的袖子。
我不知不觉靠到墙壁上。明明没有那个意思,却被她逼到退后。让她追着我过来。
「学长呢?」
她像在低喃,像在祈愿般,用纤细的声音说。
「不会想跟谁 ── 跟喜欢的人,正常地交朋友吗?」
「我……」
我哑口无言。
理应没经历过的体验。理应没看过的景色。理应没碰触过的热度。
即使如此,它们仍然残存在心中。无形的珍贵事物,静静在遭到改写的体内震动。
为了帮助某人而生。像奥斯卡‧王尔德的《幸福的王子》那样,将回忆分给别人,相信让女孩子不再哭泣是有价值的世界。
然而 ── 我最喜欢的那个代替母亲的人,在曾经的过去,在曾经的未来,告诉我并非如此。
「……抱歉,月子妹妹。」
代替某人道歉。代替过去的那人向他道歉。
这孩子大概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不会。」
筒隐摇摇头,眨了下眼。
视线落在腿上的便当盒上。
「因为这同时也是我的任性。」
「任性?」
「……我希望能公平起见。想光明正大、随心所欲地跟喜欢的人做喜欢的事。不想耍诈也不想忍耐。」
她夹起最后一块煎蛋卷,筷子在空中晃了晃。
「刚才那不算。那是赏巴掌是惩罚是学妹非~常普通的鼓励方式。不是那个意思。」
她「啊 ── 」了一声,将煎蛋卷送入口中。
像在仔细品味似的,慢慢嚼着。
搞不懂这是什么道理。
女孩子的心真复杂。
七月二日(三)晴转阴
六点半起床。
今天也在校门口等待。有人对我说「看你眼神不错」、「加入我们吧」。好像是秘密结社 ── 小豆梓粉丝团的成员。推荐一下我们的田径社社长这个好人选。
七点半,动物时间开始。大家看着被小狗耍得团团转的小豆梓,受到治愈。今天她扑倒在地,被调皮的小狗们爬到屁股上。
下课时间。来到小豆梓班上。没看到她。是在忙饲育社的活动吗?我问了她的同学,她跟大家关系都算不错。
下课时间。我来到社团大楼附近。农艺社的农田旁边,有个养弃犬弃猫的笼子。似乎还会顺便帮它们找主人。真好心。
下课时间。我再度来到社团大楼。发现目标。仔细一看,她在笼子里睡觉。口水流出来了。睡相好差。肚脐。一览无遗。啊哇哇。看来她是在帮动物刷毛的途中睡着的。我把她叫醒。她哇哇大叫。
午休时间。小豆梓来了。低头。道歉。她说她睡昏头了。「累得跟生完蛋的翻车鱼一样」、「对不起,早知道应该再让你睡一下」、「没关系,下次我会做到最后」。四周一片骚动。小豆梓目瞪口呆。
下课时间。小豆梓来了。满脸通红。「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大家都笑咪咪的。大家都明白。
放学后。来到小豆梓班上。她已经跟朋友一起回家。
回家。重看借来的横寺同学笔记。冥想。稳定心神。能让人打起精神。
凌晨一点左右,上床睡觉。
「所以,跟小梓的交流大挑战好玩吗?这样呀。进展非常顺利,真是太好了。」
「你一副嫌无聊的样子,跟你所讲的话相反耶……?」
「是错觉。只要之后设法挽回即可。」
「根本不是错觉!」
筒隐头靠着车窗,视线逃到车内的广告上。神情淡泊,很难看出她在想什么。
「小豆梓好像也记住我了,最近在走廊遇到时会对我笑。我觉得我跟她的关系正在慢慢变好。」
「对呀。关于这点,我真心觉得是件好事。」
很不巧,星期日下雨了。
今天,筒隐约我到隔壁镇玩。
当然是为了顺便报告进度和召开作战会议,不过被难以斩断的缘分系在一起的年轻男女,特地在假日两个人一同出游。怎么可能不想到那方面。
我虽然有注意一下打扮,筒隐却比我更加用心。
巧克力色的百褶裙,搭配以有如鲜奶油的荷叶边装饰的白衬衫。电车每晃一下,时髦的帽子就会像被咬过的饼干似地陷下去。宛如甜点屋的魔女,相当可爱。
光是有她坐在旁边,就会让我心情变好。几乎是约会了啦,约会!气氛好到趁跟月子妹妹嬉戏时当场推倒她都会被允许!不会。并不会。
「我正常地、按部就班地努力和小豆梓变熟,免得不小心伤到她。这样不行吗?」
「不会不行呀。完全不会。正常地。按部就班地。平凡地。用小梓的说法就是很好很好嗷嗷嗷!安定人生汪汪汪!」
「小豆梓会这样讲话吗……」
「平安平稳平淡无味咕咕咕。」
先不管这神秘的叫声了。
总觉得她不是很满意。
我不懂筒隐在坚持什么。
她自己要我去跟小豆梓增进情谊的。我乖乖照办,为何她要摆出百无聊赖的态度?没道理啊。
难道是因为不希望变态学长的魔爪伸向朋友?有道理耶!
「对了,你和小豆梓……和小梓一直很要好对吧?」
「要好……是啊,嗯。」
筒隐点了下头。
「我和姐姐,还有小梓和小舞,以前就都是一组的。扮家家酒、捉迷藏、赛跑、打雪仗,全是四个人一起玩。」
「是吗。四人一组啊。」
在这个世界是这样的。
才华洋溢时期的迷你钢铁小姐、她的妹妹头发乱糟糟怪兽月子妹妹、总是戴着大蝴蝶结的小豆梓,以及调皮的小舞 ── 之后当上田径社副社长的舞牧麻衣。
总共四人。
从小认识的这四个人,没有中断交流,维持以前的关系到现在。
以现在这个时代来说,这并不简单。非常厉害。
因为她们全都平安长大,没有少掉任何一人。
「……其实,应该还要有一个男生,变成五人一组的。」
我假装没听见筒隐的低喃。
这句话大概是她对自己说的。我们必须共同领会的、无可奈何的独语。
我们要去的车站快到了,电车缓缓减速,筒隐率先站起来。
她在刚才那段沉默的期间,打起精神了吗?筒隐以脚跟为轴心轻快地转身,从正面盯着我的脸。
「小梓说不定不是完全不记得。」
我依然沉默不语,努力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背景是电车与铁轨的摩擦声,唯有筒隐的声音听起来特别大。
「早上的动物时间,你们第一次面对面讲到话时,你记得她对你说了什么吗?」
「呃……」
我想起来了。连那抹灿烂的笑容一起。
『横寺同学在田径社也要加油喔!』
她确实是这么说的。
之前的世界,她大概没叫过我「同学」。光凭这点就让我有种跟她之间很有距离的感觉。
「不是那个。你跟她说过你参加的是哪个社团吗?」
「不,没有……」
我摇摇头。不过,同年级也没多少人。
「或许是她看过我在操场参加社团活动。也可能是听麻衣衣提过。我不清楚。」
「说得对。没人清楚小梓的心。」
电车彻底停住,车门开启。
筒隐如同走路不会发出脚步声的猫,踏着轻盈的步伐,像在邀请我般回过头。
「所以,必须去确认清楚。」
我还在想说「这人讲了句颇有深意的话耶」。
结果筒隐来到的是隔壁镇的和风咖啡厅。位在面向通往车站的大马路上的商业大楼一楼。全国各地都可以看见的熟悉商标,仿佛渗入了雨中。
这家店没什么特别之处,顶多就是大正风制服有点受欢迎。当然也不含动物要素。
然而。
「哎呀,小月!你来了。还有 ── 那个,横寺同学也在呀。」
「为、为什么小豆梓会在这里!?」
在入口迎接我们的,是认真工作的小梓妹妹。
筒隐无视目瞪口呆的我,亲昵地靠向小豆梓。
「辛苦了。学长说想更加了解你,所以我带他来了。希望没打扰到你。」
「不会呀。可是,唔,被同学看到自己打工的样子,有点难为情……」
小豆梓害羞地抱住托盘,瞄了这边一眼。
……有股既视感,又好像没有。
我在异样感与既视感的夹缝间,杵了一阵子。
「……你一开始就计划好了?」
小豆梓带我们入座后,我用两只手撑着颊。
坐在对面的月子妹妹一下就将她点的蒙布朗转移到胃袋宇宙,点了下头。
「今天我想玩一下平民的游戏。」
「平民的游戏……」
好像在哪听过这词。
我在交流挑战时听过,小豆梓的父亲是医生,母亲是编辑。双薪家庭的生活应该过得比一般人还要好。
不晓得是拜教育方针所赐,还是天生的好心肠所赐,现在的小豆梓怎么看都不像在装千金大小姐。
她又没有因为爱做表面工夫的关系,把真心话藏在心底,有必要让她体验平民的游戏吗?
「我是想让学长体验。」
筒隐用叉子柄指向我。
「我?」
「你八成不知道一般男女会玩什么样的游戏。只要学会地道的游戏方式,说不定你就能跟小梓变得更要好,触动她的心。」
「后半段或许是那样没错,但我对前半段有意见!就算是我,也知道男女生会玩什么游戏!」
「是喔。」
「再说,想要玩什么游戏没那么难啦。像放学后要去哪里玩,往冒出来的按键随便点下去就行了。」
「我并没有在跟你聊《街角棉花糖访问记2》。」
筒隐冷冷说道。不要莫名其妙在公共场合讲出我喜欢的少女游戏!是说你为何知道。横寺同学笔记连这都有记录吗我要告你侵犯隐私权!
「街角棉花糖……?」
端来巧克力蛋糕的小豆梓只听见这个词,愣在我们的座位旁边。
「这种事不必听那么仔细!」
「是吗?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听起来很好吃。我还在想可以的话,希望你们介绍给我呢。」
天真烂漫的少女微微歪过头,摸着毫无起伏的身体展露笑容。我认为她跟棉花糖游戏在各种意义上无缘,不过这毫无防备的态度十分可爱。真想亲手教她各种事。
「这东西你一辈子都不知道也无所谓……小梓,难道你饿了?」
筒隐看着她不停抚摸肚子的手,慎重又迅速地消灭巧克力蛋糕。月子妹妹,没人会抢你的蛋糕吃啦!
「呜呜,好像是……」
小豆梓难过地垂下眉梢。
「明明有吃午餐,这个时间总会肚子饿。我不想胖得跟冬眠前的熊一样,必须忍到晚餐时间……不晓得忍不忍得住。」
「那等等跟我们一起去约会吧。」
「约、约会?」
筒隐无视小豆梓(和站起来的我)的声音,表情变都没变,竖起一根手指。
「是的,非常愉快的约会。」
近年来,以前的游乐中心迅速从街上消失。推测是因为家用游戏机的技术越来越发达,加上娱乐活动多样化。
在这么不景气的情况下,至今依然开在站前一流地段的游乐中心,反而可以提供其他地方没有的大型娱乐活动。
例如可以捕捉全身动作的节奏游戏。
例如利用VR装置、超有临场感的枪战游戏。
例如以华丽声光效果为特征的大规模游乐设施。
诸如此类。
「最近的游乐中心这么高级啊……」
隔壁镇的闹区一角,那家有许多人带家人一起来的游乐中心,我没什么来过的印象。如洪水般涌出的娱乐气息的气势,令我忍不住赞叹。
「哈!哇!嘿呀 ── !?」
小豆梓瞪着自己映在大萤幕上的影子,翘着屁股配合音乐跳舞。她玩的是最新款的节奏游戏。
清爽的白色连身裙在空中飘舞,宛如天使的羽毛。随风晃动的金色,是天使们手中的黄金喇叭吗?连僵硬旋转的脚步声,听起来都像妖精乐团在打拍子。
好啦,我承认我有私心。没办法。
小豆梓跟游乐中心的组合,会让人想为她打气。会让人担心得想在旁边看。会让人总是心神不宁。
这种该叫公私混同吗?还是该说无法区分现实与异世界呢。我自己也不清楚。
可是,就算撇除我的私心。
「喝啊 ── !啊 ── !等等!?不对啦 ── !呜哇 ── !」
可爱的少女笨手笨脚地拼命跳舞,世上的绅士淑女不可能不注目。
再加上她自己完全没在注意周遭,不知不觉围了半圈观众在旁边远远守望她。
「成、成功了!成功了小月!你看你看!过关了吗!?」
音乐突然中断,看到写着「STAGE FAILED」的画面,小豆梓轻轻跳起来。
「……是的。你很努力呢。」
站在机台旁边的筒隐露出非常温柔的表情点头。刚才她轻松地完美通关比这快好几倍的高难度谱面,我没有说出来。
插图05
月子妹妹大部分的事都做得到呢。除了游泳、控制食欲、客观评价自我、增强胸部装甲与臀部装甲、正视现实……还满多事做不到的嘛?
「好痛!?」
「哎呀,脚自己动了。可能我还沉浸在节奏游戏的余韵中。我踩。我踩。我踩踩踩。」
「你明显是故意的吧别踩我好不好!?」
愤怒的小猫突然在我身上跳起踢踏舞,我落荒而逃,走到小豆梓旁边。
「辛苦了。你是不是常玩这款游戏?」
「嘿嘿,果然看得出来吗?看得出来对不对!我跟小月偶尔会来玩。我觉得我的动作跟会飞的火鸡差不多!」
汗水淋漓的灿烂笑容袭向我。好可爱。
害羞地比出胜利姿势后,小豆梓稍微举起手,我反射性跟她击掌。
嗯,别告诉她我把她的运动能力归类在与圣诞节吃的炸鸡同等级好了。在飞上天前就会被吃掉。
我们远离门口的人潮,坐在游乐中心一楼角落的长椅上稍事休息。
我们玩遍了所有的运动系游戏。久违地 ── 三个人一起。
舒适的风从空调吹出来,为我们拭去汗水。
「这样能消耗多少卡路里……?」
「很多喔。你刚才摄取的热量肯定都消失在热力学的另一端了。」
小豆梓摸着肚子,筒隐正经地点头回答。
这孩子在咖啡厅约小豆梓去约会时,说要先填饱肚子。
『肚子饿就该吃东西。因为我们正值发育期。只要靠运动把吃进肚子的份消耗掉,就没问题了。』
对小豆梓来说,这个道理有如福音。
『小、小月……你是天才……!』
『还好啦,我就是天才。过度节食对女孩子不好。让我们多吃一些,再把它消耗掉吧。』
『嗯!』
小豆梓脸上瞬间绽放笑容,离开咖啡厅后,和月子妹妹一起买了可丽饼、肉包、冰淇淋吃。
填饱肚子后,她们才到游乐中心运动。
……这个故事真正的可怕之处,在于筒隐的食欲。
她在去咖啡厅前就跟我一起吃了汉堡,在咖啡厅吃了蒙布朗、巧克力蛋糕两份甜点,还陪小豆梓吃点心,胃袋深不见底。
这样她还完全不会发胖,也是筒隐的神秘之处。直的看横的看特定部位的前面后面都一直维持现状。热力学法则不适用于她身上。
一般女生吃得跟小月一样多会很恐怖喔!肥胖的火鸡是飞不起来的喔小梓!
我当然没有勇气提醒她。
「吃一堆好吃的东西,做一堆开心的事就能维持好身材,跟魔法一样!星期日真是好事多多。」
公主笑得这么幸福,没人会故意泼她冷水吧?好想守护她的笑容。希望她永远如此纯洁无垢。
而且再怎么说。
我们的关系都没好到可以讲这种话。
刚才我说很久没有三个人一起玩。
这句话并不正确。是我个人的观点。并不客观。
第一次。在这个世界,我是第一次跟她一起玩。
因为我和小豆梓只是同年级的学生。
「太好啰,遇到这么多好事。」
我站在小豆梓旁边微笑,给予安全的回应。
「………………」
欲言又止的筒隐,隔着小豆梓注视我。
之后,我们坐在长椅上闲聊。
不知不觉到了黄昏,太阳慢慢从西边的天空走下楼梯。
我们正准备讨论之后要干么,筒隐突然站起来。
「……我去个厕所。」
「啊,那我也 ── 」
「不,我记得厕所只有一间。可以请你们帮忙顾东西吗?不好意思。」
她斩钉截铁地说,快步离去。
「好 ── !……厕所有这么小吗?」
小豆梓歪过头,幸好她似乎没注意到。
月子妹妹明显别有用心,我不是因为她在离开前瞥了我一眼才发现。
而是因为游乐中心的人形立牌隔板后面,看得见一束马尾在动来动去。
月子妹妹,要躲的话麻烦躲好一点!完全暴露在小豆梓的视线范围内耶!
「对、对了,小豆梓,那个,你啊,要说的话果然喜欢长的吧?还是喜欢粗的?」
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我随便开了个话题。我的社交能力大多是靠谜片开头前五分钟的闲聊片段练出来的。
「咦?这个嘛……虽然不能一概而论,比起又浅又短的,又长又深比较好吧。」
「咦、咦咦咦!?」
「人际关系当然不是可以用时间测量的东西,不过又长又深的关系能创造比较多回忆,应该是可以肯定的。」
「嗯。嗯?」
「我跟小月是几年前认识的呢……」
她手指抵着下巴,认真思考。又长又深原来是指这个啊。我就喜欢你这种地方。
「是小舞 ── 田径社的舞牧麻衣把我介绍给筒隐家的两姐妹认识的。记得是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已经十年了呢。」
「……原来如此,好长久的关系。」
我扬起嘴角。
她们想必吵过架又和好,理所当然地做着理所当然的事,一路加深关系。没有分离。过去在修学旅行令麻衣衣困扰不已的问题,在这个世界没有发生。
所以,小豆梓也不必勉强自己装成千金小姐。
「发生了许多事,多到用象龟的一生都讲不完。暑假、圣诞节、考试、生日,我们都是四个人一起度过。」
平凡的少女,用自然的态度对我微笑。
「大家都是我重要的朋友。」
在游乐中心,自然讲出这句话。
这副模样令我内心的公私混同 ── 更正,异世界混同变得更加严重。
想问她我一直很在意的事,一直悬在心上的事。
「……小豆梓,你现在有很多朋友吗?」
「嗯,很多很多!」
她快活地立刻回答。
我很高兴。非常高兴。光是这点,就让我得到救赎。
我将手放在胸前,静静吁出一口气。
「那个,我也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小豆梓有点扭扭捏捏地问。
「横寺同学……呃,不是指那个意思喔?」
「嗯,你直接说没关系。」
「你和小月感情一直很好吗?那个,我是纯粹好奇才问的……因为你们今天一起来店里,我有点吓到……」
两只手的食指在胸前互戳,嘴唇动来动去,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这个嘛,嗯 ── 该怎么说呢。」
我做出思考的动作。
现在的情况,就像有个异类突然介入小月小梓小舞国王好朋友四人组之间。她会警戒也不奇怪。
「我们不久前才正式交谈过,认识彼此则是很久之前的事。借用你说的话,我跟筒隐的关系又长又短。」
「???」
小豆梓头上生出三个问号宝宝。好可爱。想让她多生点宝宝。
「好厉害喔,虽然我不是很懂。小月以前就像野生河马一样,对男生戒心很强。」
「这样啊,河马妹妹吗?」
脑中浮现为了赶走接近自己的人,用四只脚奔跑,张大嘴巴的月子妹妹。好可爱。想故意被她撞到,被她压在身上。小豆梓和筒隐在攻受分类上有某种差异耶?
「所以我觉得很新鲜。看到小月跟你玩在一起,不知为何会觉得很开心。怎么说呢,有种平民的平凡游戏的感觉 ── 」
话讲到一半,小豆梓讶异地眨眨眼睛。
我也眨眨眼睛。
「平民。你平常不会来这种地方吗?」
「咦?没有呀,我挺常来的。去游乐中心玩很普通嘛……咦?我在说什么?奇怪。我明明平常就会来。」
小豆梓用双手包覆住脸颊。
「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事 ── 有种必须这样说的感觉。真奇怪。嗯……」
她的嘴巴一开一合,看起来很伤脑筋。
然后像做好觉悟般,慢慢抬头看着我。
「那个,你听了可能会觉得我很奇怪,不要笑喔?」
「……嗯。」
「从你之前找我说话的时候呀,我就有种怪怪的感觉。觉得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
「我不知道……不过是真的,感觉像旗鱼刺卡在喉咙里一样。」
包覆住脸颊的手指,别扭地动来动去。
「今天你和小月来咖啡厅,看到你们在聊天,那种感觉就越来越强烈。来游乐中心跟你们一起玩后,又更严重了。我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跟什么狡猾的事情扯上了关系……」
暧昧不明,毫无根据。
小豆梓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声音越来越小。于是我轻轻摇头。
「……是你多心了。假如是真的,那也不是基于恶意吧。相信世界的温柔,忘记一切就好。」
对面的隔板叽叽嘎嘎晃来晃去。别冲动,在后面偷听的河马妹妹!有什么想说的我之后再听你说!二次元游戏角色的立牌快被你弄成凹凸不平的三次元状了啦!
「不是的。」
小豆梓突然把贴在脸颊上的手拿开。
「……咦?」
「不是的,横寺。不对的,狡猾的,是我。」
她大概没意识到自己握着我的手。也没发现对我的称呼变了吧。
「明明应该要一步步自己走过来,却用了不对的方法。简直像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耍诈 ── 这种事,让我心里非常、非常不舒服。」
她的眼神无比真挚。无比耀眼。
宛如任何事物都无法玷污它的宝石,直盯着我,闪闪发光。
没错。
小豆梓就是这样的女孩。讨厌耍诈,过度正直到会让自己受伤的地步,即使如此,依然会努力迈向前方。
无论何时,都会像燕子一样试图拯救幸福王子。
无论满身装饰与欺瞒的王子,在被扒光后变得有多么丑陋,燕子都会陪伴他到最后。
「我讨厌只有自己耍诈。」
我讨厌孤单一人。
用同样的节奏,讲出同类型的话,传入耳中。
心里一紧。在游乐中心忍住不哭的模样、在一本杉山丘穿着睡衣的模样、在仓库里穿泳装的模样、在圣诞节欢笑的模样,如海啸般袭来。
我的另一只手下意识伸出来,仿佛被跟小豆梓牵在一起的手拉过去。
「那个,小豆梓,我有件事必须告诉你……」
干燥的嘴唇,吐出我一直在避免提到的事。
「……嗯。」
小豆梓像做好觉悟似的,动来动去的嘴唇紧紧抿成一线。
「有个东西想让你看。」
空洞的两人。
失去珍爱之物的两人。
仿佛世界上只剩下我们两个。如同被坎坷的命运联系在一起的王子与公主。
我们互相凝视。视线与视线带着热度,纠缠在一起。
颤抖着的手掌,抚上彼此空空如也的胸口,仿佛要慢慢融化 ──「 ── 喂。你们在这边做什么。」
冷淡的声音响起。
我猛然回过头,站在那里的是 ──「我都不知道你们感情这么好。从来没听说过。」
板着脸,心情差到不行的麻衣衣。
天兵间谍月子妹妹慌张地用双手抓着她的腰。看来她是想阻止麻衣衣突袭,可惜完全挡不住。离她成为真正的河马妹妹的日子还很遥远。
「感、感情好,哪有……」
小豆梓歪过头,比起害羞,更接近困惑。
「你们,那是在干么?」
麻衣衣眼睛眯成一条线,锐利的目光迅速刺过来。
「你说什么?」
小豆梓疑惑地回望她,瞄了我一眼,然后慢慢低头看向自己现在的状态。
一只手跟我紧紧交握,另一只手轻轻贴在我胸口,我的手也差点碰到她的胸部。
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到连睫毛有几根都数得出来。手掌的距离也近到似乎能感觉到脉搏的跳动。毕竟我的手都已经隔着连身裙,触碰她平坦柔软的胸部。
「…………」
小豆梓宝石般的双眼看了我一下,眨了眨,接着。
「呜呀啊啊啊啊!?不、不是的小舞!?这是,那个,不是那样,哇啊啊啊啊!?」
她跟弹出来的整人玩具一样向后倒,摔了个四脚朝天。
小豆梓蹲在长椅旁边,按着头部、手肘、膝盖、屁股,眼泛泪光。公主的魔法解除了。
「啧。横寺,你太过分了。」
麻衣衣马上冲到旁边扶着她的背,拍掉我伸出的手。我不会说我没责任,但我认为主要是你的眼神害的!
「在这种地方做这种事。真是不容大意。」
她站起来把朋友护在身后,为她披上田径社的运动外套。这副模样再加上小豆梓身穿连身裙啜泣着,怎么看都是事后兼犯罪现场。律师保险快来救我!
「这是误会,为了小豆梓的名誉,听我解释啊!」
这个展开我在梦中看过好几次,姑且试着为自己辩护。
「我们只是在讲正经事,不是在做色色的事啦。虽然听起来可能没什么说服力!」
「嗯。别担心,我明白。」
意外的是,麻衣衣干脆地耸肩。
「我们可是同社团的,我知道你没那个意思。」
「喔、喔喔?你明白吗?」
「反正你八成是想从小梓跟小月下手,巴结主要的目标社长,想在决定下任干部前讨好她。你这贪图权力的人,肤浅的竞争社会的象征,只会拿别人当垫脚石的混蛋神经病。」
「你的推论毫无根据破绽百出到让人觉得佩服!」
麻衣衣指着我,没把我的抗议听进去。
对啦,这孩子有时会这样。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我们同社团,又是下任社长的人选。在这个世界观,麻衣衣也对我抱持某种敌意。社团活动时也好,除此之外的时间也罢,被她冷言冷语根本家常便饭。像现在这样。
「你跟谁一起来的?啊,田径社的学弟妹吗?」
对面的夹娃娃机区有几个在社团看过的人,玩得不亦乐乎。我们的田径社当然不是连自由时间都会严格监督的暗黑社团。
「哼。了解后辈也是前辈的职责。」
麻衣衣得意地点头。
虽然她态度冷淡,容易被人误会,这位副社长其实挺会照顾人的。尤其是女社员,对她特别信赖。我也想跟她好好相处的说。真的。
「……前辈模式的小舞,给人的感觉也好新鲜喔。」
旁边的小豆梓终于站起来,抽着鼻子擦着眼角,从头部、手肘、膝盖、屁股的疼痛中恢复,露出微笑。肩上披的外套让她很有学妹的味道。
总而言之,儿时玩伴四人组凑齐了三人。
「……那个。」
「不要。我没那个义务。」
麻衣衣一口回绝。我还没讲完耶!
「机会难得,要不要大家一起玩?」
旁边的月子妹妹神助攻。抬头偷瞄我的眼睛超可爱。想在晚上的比赛让她沐浴在我激烈的射篮下。
「拜托啦,麻衣衣,大家在这边遇见也是种缘分!」
「你叫我……麻衣衣……」
外壳被硬扒下来的麻衣衣,像蜗牛一样发着抖的麻衣衣。
「嗯。怎么了麻衣衣?身体不舒服吗麻衣衣?麻衣衣,打起精神啊麻衣衣。」
「别、别用那种怪名叫我……!」
她微微睁大眼睛,手贴着脸颊。从指缝间露出的皮肤,好像有点泛红。
对了,这个绰号是过去在未来的修学旅行时取的,也就是说,刚才是我第一次这么叫她。为这种事害羞的麻衣衣好可爱。真想仔细摸摸麻衣衣的麻衣衣 ── 我才刚这么想。
「小心我杀了你。」
她抓住我的领口把我提起来。啊,她超生气的。
「我没道理,被你叫得那么亲昵。没有任何理由。」
「知道了知道了我输给、我输给、给我你的爱!」
我用力拍她手腕,她好不容易放开我。叫个昵称就这么生气,麻衣衣今天大姨妈来对吧?
「烂人。真让人不爽。」
她瞪了我一眼,闭上眼睛。
「恶心死了……真是……」
麻衣衣无力地靠上附近的墙壁。哎呀,对不起,难道你真的那个来?这种擦边的玩笑一旦成真,会非常尴尬。
「小、小舞,还好吗!?先坐下来休息吧!」
「我去买饮料。宝矿力可以吗?」
「……没关系。不必。我得顾着那群后辈……」
小豆梓跟筒隐急忙跑到她身边,麻衣衣虚弱地摇手。呼吸又短又急促,垂着头,看起来像感冒的初期症状。
身为一个人,不能置之不理。
「啊,那我负责照顾田径社的学弟妹。麻衣衣 ── 不对,副社长可以麻烦你们两个吗?」
我边说边对月子妹妹使眼色。
── 抱歉,今天就这样解散吧。不好意思,明明还在约会。
── 没办法,这是紧急状况。还有下一次机会!
她的回复挺狂野的。月子妹妹好不会使眼色,是受姐姐的影响吗?
「小豆梓家应该离这里很近?如果她状况真的很差,带她去医院或是让她去你家休息吧。」
「嗯……对不起喔,你们难得来约我。」
「没关系啦,那边比较重要。」
我笑着对略显愧疚的小豆梓点头。
「那副社长,这边就交给我吧,你好好休息。明天学校见。」
最后,我跟麻衣衣道别,她慢慢抬头 ──「 ── 谢谢,横寺。这边就交给我吧。永远不再见。」
对我吐出舌头。
脸色健康至极的麻衣衣,用只有我看得见的角度露出得意笑容。
明显是正常状态,颜色非常健康的舌头。
下一刻 ──「……小梓,小月,我可能要再一下才会好。」
她立刻低下头,靠在小豆梓和筒隐身上。双手抱着两人,仿佛死都不会从那里离开一步。
「唔……」
被阴了。
看来她身体不舒服是装的,目的是为了分散我们。被奸诈如狐狸的麻衣衣阴了。如果对麻衣衣最强决战兵器和气狸猫也在就好了。
事到如今,我也不方便掀她的底,只好耸耸肩,走去找后辈们。
没办法。今晚来妄想把五花大绑的小狐狸榨干来惩罚它吧。遇到这种鸟事,看我晚上怎么教训你。这正是无敌的思考模式!
然而。
为什么呢 ── 我心想。
麻衣衣为何如此讨厌横寺阳人?
若是在开口闭口下流话的原本的世界也就算了,在没对猫像祈祷的这个世界,我什么坏事都没做啊。
这不是对一般的同学、同社团的伙伴该有的态度,我们根本没机会相互理解。
到头来又回到原点了,怎么做都还是不完全的世界。
就算真心话、表面工夫、一切的问题都得到解决。
依然没有人能得到幸福。
「……开玩笑的。」
我忍不住轻笑出声。
儿时玩伴的深厚羁绊,局外人不可能会懂。
仅此而已。
只要搞清楚自己是新来的,慢慢跟她们培养感情,肯定能得到谅解。
在这个新世界,一步步习惯以前的路吧。俗话说味噌和少女的内裤都是越陈越香嘛!
我没有想得太复杂,耸了下肩膀。
1注 恶搞自动画《动物朋友》主题曲的歌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