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至少给我准时到校啊!”
教室里又想起了文月的吼声。
“你真烦啊!迟不迟到是我的事,和你无关。”
如同千歳预想的一样,七転文月果然因为迟到的事缠上了自己。千歳依然如往常一样,把双腿搭在桌子上,两手垫在头后,望着窗外。这样的态度当然很好的表现出‘我不会听你说话’的意志。不过,她可是能让哭泣的孩子都会立刻闭嘴的三年B班班长,文月更加愤怒的吼道。
“你说什么啊!要是大家都像你说的自己随意行动,这世上哪里还会有秩序存在啊!”
文月持续地用自动机枪般说话速度教训这千歳。班上的同学们依旧用平淡的眼神看着这两个人。
过了一会儿,千歳实在是忍不下去,站了起来大喊道。
“懒得理你,你还说起来没完了啊!”
“什、什么啊!你还想反驳我么?”
一瞬间,文月有些畏缩,不过她并不想在这里输给千歳。
————她有绝不能后退的理由。
“我叫你少管我,我迟到打扰到谁了吗?”
“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呢,每个人都好好遵守规则,这个世间也就是人类社会才得以成立。你每天有饭吃,有衣服穿,也都是拜这个有秩序的社会所赐。学校如此、家庭如此啊”
文月突然闭上了嘴,她想起了,仁歳千歳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
“”
千歳无趣似的再次把头转向了窗外。
“那、那个我”
文月想要道歉,去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时,教室的门被拉开了。
“各位同学,早上好。”
微笑着走进教室的睦月很快就发现了站在千歳旁边的文月。
“?七転同学,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不,没有什么,对不起。”
文月一边用笑容掩饰着,一边整理自己的心情,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起立!行礼!入座!”
随着文月的号令,同学们都坐了下来。
文月有些不安地偷看着千歳,他的表现倒是很平常,至少是随着自己的号令坐下了,看到这种情况,文月稍稍安心了些。
低头盯着什么都没放的桌子,文月紧咬住自己的嘴唇。
————我真是的,怎么对千歳君说出那么过分的话。
对于自己的失言,文月十分的后悔。当然,她并没有丝毫的恶意,不过这与是否有恶意无关。文月是对自己不知轻重的发言感到生气,以及因为气氛不对而没能好好地向千歳道歉的自己感到羞耻。
————必须去向千歳君道歉。
文月再次侧目望着千歳,暗自下了决心。
另一边,睦月怀着不同的思绪,同样看着千歳。
睦月也下定了决心。
————今天一定要和仁歳同学谈谈。
至于千歳,则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两位女性的视线,打着自己的哈欠。
此外,还有其他的视线在注视着她们两人的情况。
这视线的源头就是以前纠缠千歳,文月曾说过的那个“被千歳推开”的男生,赤口。
2
放学后————
教室里,有的学生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也有学生准备去社团参加活动,还有的学生摊开杂志和朋友聊天,大家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享受着这学园生活中最能从紧张感中解放的时间。
在众人中,唯独七転文月一个人还是那么紧张。
在她视线的前方,千歳依旧是懒散的把铅笔盒往书包里掖进。不用说,教科书、笔记本之类的就留在书桌里了。
文月一直在找机会为早上的事向千歳道歉。
她用力点了下头给自己鼓劲,走向了千歳。
这时,文月的身后有个男生叫住了她。
“班长,那个”
文月转过身,赤口正笑嘻嘻地站在那。
说实话,对于赤口这太明显的装模作样的态度实在是没什么好感。
不只是态度,他的一言一行都好像都在宣传自己受过良好教育,而看不起别人似的。千歳那次的暴力事件,文月亲自跑去解释事实,确实是因为自己身为班长的义务,不过对赤口的这种厌恶感,多少也是原因之一。
不过,既然他直接过来搭话,也总不能无视他。
“有什么事么?赤口君。”
“有些话想和班长说,能腾点时间吗?”
赤口微笑着挠了挠头。
这种充满了自信的微笑也让文月十分的讨厌。
虽说这赤口坚信着只要看到他这笑容,女生就会千依百顺,不过文月很清楚这点,只有被当白痴的感觉。而且,事实上被这笑容骗到的女生貌似还真不少,这让文月更加无法容忍。
“有话在这里说就行。”
文月尽可能地冷淡回答。
“嗯—可是。”
赤口看起来就有够做作地四下张望着。
“有些话不太好在这里说,只要一点时间就好,可以么?”
虽然文月也很清楚,这么纠缠不放也是赤口的做法之一,不过为了能让他赶快闭嘴,文月只好答应了。
“真的很快就能完吧?”
“啊啊,当然当然,实在不好意思。”
赤口把手搭在文月的肩上催促着。
完全是反射般的,文月抽身摆脱了赤口的手,瞪了他一眼。
“那么,要去哪里啊?”
“嗯,找个没有什么人的啊,就去屋顶吧。”
赤口说着拍了一下手,表现得就像刚刚想到一样。
正在赤口随着文月走出教室的时候,千歳也慢慢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那么,回。啊”
千歳正好想起今天早晨,那个叫五箇条的嗓门超大的体育老师说的事。
————放学后,在屋顶,是这么说的吧。
不过,她干什么要叫自己出来呢?
千歳觉得他连为什么要去的理由都不知道,当然也就没有非得老老实实出现的道理。而且,从千歳的审美观来看,让别人一叫就到实在不怎么帅。‘就这样直接回去?’千歳也在一瞬间想过这个选项,不过想起那个冲劲过剩的女教师,要是就这么回去之后肯定很麻烦。
结果,比起自尊心,千歳还是选择了回避麻烦。
“嘁”
千歳砸了下舌头,一边给自己的选择找借口,一边背上了书包。
写完每日的报告,睦月看了下桌子上的时钟
它的时针已经转过四点。
“啊,已经这么晚了”
照卯月所说,放学后会有人在屋顶等她。
那个在等睦月的人到底是谁呢?到底卯月还是没有告诉她。
————相当的不安。睦月本来就怕生,要知道可能会和根本不认识的人见面是不可能不会感到不安的。从本心上来讲,睦月何止没兴趣,根本是想提前回绝了,不过以睦月的性格是不可能顶得住卯月的。
卯月也说过,这次见面是为了睦月好,她并不像是那种会说谎的人。不,在睦月来看,四天王卯月这个人无论是对他人还是对自己都是过分的正直。对于总是没有自信睦月,卯月这样也算是很接近她理想的生活方式了,不过这种憧憬也包含着一辈子都无法达到的意味在里面。
正因如此,卯月为了自己的这一片厚意,睦月不想辜负她。
不过,当下卯月之所以忙活这件事的出发点,根本只是有趣而已,对于和她交情尚浅的睦月,当然不可能知道她这种可怕的个性,还是认真的接受了卯月的安排。
既然下了决心,睦月离开了座位。
3
现在的屋顶上有了四个学生。
“那、有什么话?快点说。”
毫不掩饰自己长的跟女孩子似的赤口,戴着眼镜的小个子茶谷,眼神凶恶长得很高的马场————以及与这三个男生对峙的女生,毫不掩饰一脸不高兴表情的七転文月。
平日里,茶谷和马场一直都是看着赤口脸色行事的。文月在心里,只是当他们是“拍赤口马屁的家伙”罢了。
“真是不好意思啊,之前给班长你添了不少麻烦呢,所以想来报答一下。”
“是么?”
“上次劳烦你亲自跑到老师那儿报告的事不会忘记了吧?班长。”
“!!”
“所以说了,要为此答谢班长一下啊,不过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我、我只是说实话罢了。”
小个子的茶谷和高个子的马场接下话。
“那不是多此一举么?”
“这应该和班长没什么关系吧?”
“当、当然有关系。这是班上的事,我作为班长,有义务”
啪、啪、啪————屋顶想起了冷冷的鼓掌声。
“是、是,不愧是七転同学,班长的典范,移动校规。”
赤口拍着手,摆出的笑容实在是有够假的。
文月果然被这三个家伙的反应惹火了,大吼道。
“是赤口君你不该跟老师说谎,仁歳君根本没打过你,也没踢你不就是推了你一下而已!”
随着文月的指责,赤口的脸色变得越发凶恶。
“吵死了!!你这带着眼镜的丑女!”
“你”
对于突如其来的咆哮,文月不自觉的咽下了后半段的话。
“别太瞧不起人了,不过就是个女的有那么了不起啊!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这和性别没有关系!而且我也没有觉得自己了不起。没别的事我就走了。”
文月绕过眼前的三个人,向屋顶的入口走去。
“别着急嘛,话还没说完呢。”
“这样可是很失礼的,班长。”
茶谷和马场挡住了文月的去路。
“干、干什么?给我让开,你们要是敢做什么,我可饶不了你们。”
“你看,就是这样表现的自己很了不起似的,所以才交不到朋友呢。”
赤口明显的夹杂着嘲笑,在侮辱文月。
“!”
文月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所以你们才被班级排除在外啊,你和那个转校生。”
“多、多管闲事才没有那种事。”
“女人就要有女人的样子嘛。”
赤口一只手掀起了文月的裙摆。
“呀!”
茶谷和马场则摆出了偷窥裙底的姿势。
“啊、可惜”
“没看到。”
羞红了脸的文月慌忙按住了裙子,瞪着赤口他们。
“你、你们”
“嘿嘿、干什么这么瞪着我们啊还想再来一次吗?来”
赤口抬手又想要翻文月的裙子,这回文月敏捷的后撤逃难。
“你够了吧!”
“这就够了?下回要是在做些多余的事,可不是这么简单就能了结的了。”
赤口恐吓似的压低了声音说道。
“饶不了”
文月低着头,颤抖着声音,低声唸道。她的头发垂了下来,无法看到她的表情。
“哈啊?”
“你们几个”
赤口想要窥视低着头的文月的脸。
“搞什么啊,你哭了吗?”
赤口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嗜虐的笑容。
“啊,赤口君,弄哭女孩子可是不行啊。”
“会、会被老师训的。”
知道文月哭了,茶谷和马场有些慌张。
“你们不是也很享受嘛,哈—,原来我们的班长也会哭啊。真是的,不过是小小的威胁了一下而已嘛。”
文月一巴掌扇在赤口那开心地摆出苦笑的脸上。
啪——!
“你、你这—!”
勃然大怒的赤口抓住了文月的头发。
“不要!!”
文月刚叫出来,就被另一个男生的声音盖了过去。
“干什么呢?你们几个。”
所有人的眼光一下子就转向了屋顶的出入口,千歳正推开门站在那里。
“仁歳君!?”
赤口慌忙放开了文月的头发,转而去恐吓千歳。
“仁歳。你来干什么。”
“怎么说呢,应该算是来等人的。”
茶谷和马场也接连不断地问道。
“你看到我们把班长叫来了吗?”
“是因为担心她才过来的吗?”
“你们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边说着,千歳看了看周围。
————好像还没来啊,话说真的会来么?
赤口和文月的事完全就没进到千歳眼里,他只是在找五箇条老师的身影。
并不知道其中缘由的赤口,好像理解了似的冷笑道。
“嘿嘿。原来如此,仁歳,你是不是很在意班长啊?”
“诶?”
文月一下子就抬起了头,看着千歳。
不过,赤口的话完全没有进千歳的耳朵。
————回去吧。我已经按时来了,迟到是对方的问题。
作出了如此判断,千岁刚要转身离去,突然停下转向赤口他们。
“喂,姑且我还是问一下,你们和班长在这里做什么呢?”
“只是聊聊罢了。顺便想这个多嘴多舌的告密女,索取一点赔偿。”
“谁多嘴多舌啊!”
千歳一边窃笑一边说。
“啊啊,做坏事让班长告发所以躲起来一起说她坏话么?”
“喂,哪里好笑了啊。”
“当然好笑了,这完全是小学生时代,孩子王的做法嘛,你是胖虎吗?嘎哈哈哈!”
“你这家伙!”
“那我先闪啦,胖虎。”
一边笑着,千歳转过身准备离开。
赤口对着离开的千歳开始说些有的没的。
“等一下。在桥下”
千歳停下了脚步。
“你是被人丢在桥下的对吧?”
茶谷和马场也跟着冷嘲热讽。
“在雪天,教会前哭泣的弃子也是常见的模式呢。”
“在寺庙的院里也是王道啊。”
“够了吧!你们几个!”
文月本是想制止,但对于赤口确实起到了反效果,他们反而越来越得寸进尺。
“嘿嘿!确实那种模式也有可能的。”
千歳沉默的转过头,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干、干什么?要打的话”
在赤口说完前,千歳就抓住了他前胸的衣服。
“别太得寸进尺,小子!”
千岁突然的怒吼,带着杀气的眼睛微闭的瞪着他。
“有、有种你动手啊。嘿,你果然是被抛弃的孩子吧?”
赤口虽然话都说不顺了,还是决定继续逞强。
4
睦月急急忙忙地跑上楼梯。
“啊啊,迟到了”
总算是到了屋顶的入口,睦月已经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嗙!!咚!!
屋顶传出了几声闷响。
“住手啊!你们快住手!”
是自己带的班的班长,七転文月的声音。
“仁歳君!”
“!?”
睦月的脸色一下子就失去了血气。
这个声音给睦月的心里带来了无法言喻的不安,催促着她匆忙地跑向屋顶。
“!!”
眼前是倒在地上的赤口和总在他身边的两个人。
旁边是双手挡着嘴,大气都不敢喘的文月。
以及————握着拳,肩膀因为呼吸急促而上下起伏的千歳。
完全不需要任何想象力,就连不在场的睦月都明白当前的状况。
这种情景已经吓得睦月说不出话来,她努力地鼓起勇气,一步,又一步的向他们走去。
“一、一文字老师!”
文月担心地叫到睦月的名字,但是现在的睦月除了千歳,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仁、仁歳同学。”
听到睦月基本上已经是耳语一般的声音,千歳一下子就转过头去,却是什么都没看到似的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迹。在他的眼神中,睦月看到了深深的孤独。
赤口和他的两个跟班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嘁有人来碍事了。”
赤口厌恶地唸道,他这话倒也是反派角色说的最熟的台词了。
————有没有人碍事都一样吧,你们几个从开始不就毫无还手之力嘛!
虽说这样的气氛下文月并不想吐槽他们,不过还是没能忍住。
比起他们几个,文月更担心的是班主任为什么来了。不管怎么说,处在施暴一方的千歳都是很麻烦的。
作为班长,七転文月一直秉持着公正严明的原则,就算是再厌恶赤口等人,这种情形下,自己心中最优先的却只有为千歳当前的立场问题而担忧,这从文月的做事准则来说是不可能出现的————对于这一点,连文月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你、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
“那是、赤口君他们”
“等一下,班长,你说我们做了什么啊?都是这家伙是仁歳先动手的!”
“可是,是你们先”
“先什么?我们哪里做过什么啊?”
“你、你们先恐吓我的。还说仁歳君”
“恐吓?恐吓你什么了?我们做过那样的事吗?”
赤口转而去问茶谷和马场。
“只、只是”
“闲、闲聊而已。”
明显完全不会打架的这两个人吓吓唧唧地回答。
“够了!真是、气死我啦!”
文月说着用力握紧了拳头。
“大、大家,冷静一下!”
睦月的声音让文月一下子恢复正常,松开了拳头。
“那,那个,我还不太理解发生了什么,能、能好好地说明一下吗?”
“没什么大事。只是稍微,被•推•了•一•下,而已”
赤口重点强调着被推这一段,瞥了一眼文月。
“你!!”
赤口嘲笑似的看了一眼被他的讥讽气到怒火中烧的文月,事不关己的样子冲着睦月堆笑道。
“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请老师不用担心。”
“可、可是”
“没事啦,没事啦。反正我们就算是被人不讲道理的揍了一顿,也就只能当是被推了一下了事。”
“你、你们几个真是”
“不、不会的。总之,先好好讲”
“没有什么大事啦,那么,老师再见。对了、班长。”
“诶?”
“你和千歳之间的事不要让老师太担心了啊。”
“你、你什么意思!”
突然听到这些,文月脸红得吼道。
至于是因为生气而脸红,还是因为别的某种感情,那就是连本人也无法判断的事了。
“啊哈哈哈。喂、走了”
赤口大声的笑道,转身用眼色催促着他的两个跟班,离开了屋顶。
剩下的就只有无言的站在那里的睦月、文月、还有————千歳。
文月同赤口他们争吵的时候,千歳就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故意的叹了口气。
“呼”
看了看一脸困惑站在旁边的班主任,千歳挠了挠头,冷笑道。
“哎,确实也算是暴力事件。随便了,老师你自己搞定就成。”
“诶?”
“说什么呐,仁歳君!不是那样的,老师。仁歳君是为了帮我所以,赤口君他们说了很过分的话,才”
“过分的话?过分的话是什么”
“那、那是”
“行了!我从头到尾也没想过要帮班长你,不过是看那几个小子不顺眼,教训一下他们罢了。”
“你说什么啊!干什么要这么说自己啊?”
“少来烦我!就是这个意思!”
“!!”
千歳的吼叫确实在一瞬间吓退了文月,不过文月还是不服输地咬牙坚持,赌上作为女人的意志,也赌上了作为班长的意志。
“我要管!”
“哈啊?”
“我说了我要管!在我眼前发生的事就不是无关的事,所以我一定要管!不是因为是仁歳君的事我才管的!”
“完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啊!”
“不明白也没关系!不,你是不可能简简单单的明白的!就凭你那单细胞的大脑!”
“谁是单细胞啦!”
“除了你还有谁啊!当然是在说你了!”
睦月确实是相当惊讶于他们两个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如此争吵,不过也总不能只在一边看着,毕竟睦月是他们的班主任,而且还正好撞上了校内暴力事件的现场。
“那、那个”
文月这才想起了睦月的存在,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啊。对、对不起。”
相比低头道歉的文月,千歳只是不屑的哼了一声。
“喂,面对老师你那是什么态度啊!”
文月又狠狠地瞪了千歳一眼。
“总、总之。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们等下再谈,先要处理一下伤”
千岁脸上有数处都在渗血。
“一文字老师,您看他伤得就明白了吧?是赤口他们三个人打千歳一个的。”
虽说千歳自始至终都占据着优势,但毕竟也是三对一。千歳这边受到赤口他们的差不多同等的攻击。睦月来的时候不过是时机不太好,正好千歳痛扁赤口的时候。
“不用了,就这种程度我早习惯了。”
“可”
“我说不用了!”
正在这时,从屋顶出口的方向传来了格外艳丽的女声。
“哎呀,这可不是不要紧就完了呢?”
————声音的来源,校医三世院弥生。
对于弥生的突然出现,睦月显得十分惊讶。
“三世院老师!”
“就算伤口再小,要是化脓就麻烦了呢,不能舔一舔了事喔。”
“搞什么啊?都放学了,怎么上房顶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啊。”
“我只是被赤口君他们带了的!你也知道吧。”
“鬼知道啊。我是”
千歳的脑海里,回想起皐月那过分开朗的笑容。
————不对啊,五箇条老师人呢?
睦月也几乎在同一时刻想起了卯月的事。
————在这里等我的人,到底是谁啊?
千歳和睦月不约而同地环顾着周围。
弥生则在一旁窃笑着,看着他们两人。
5
保健室里,千歳相当不爽地坐了下来。
沾有酒精的脱脂棉球一下一下地擦拭着脸上的伤口,疼痛致使他的面部肌肉不由得抽动了下。
“来,不要乱动哦,很快就好了。”
弥生的脸贴到了他的面前,千歳明显的不知道该看向哪里了。
千歳会老老实实地听话,跟来保健室,这让弥生有些意外。
————本以为他绝对会溜回家的。
“没想到你还挺听话的呢。”
言语间,弥生甘甜的吐息好像挑逗似的轻抚在千歳显得有些害羞的面颊上。
“什、什么啊!别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赶快搞定吧。”
像千歳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要是遇上这种状况,一定会被弥生那过于美艳的姿色迷得不知所措。
为此,有不少男生只要有点小伤就要挤进保健室,不过这人数可不是一般的多,最后甚至搞到弥生要发放号码券,不管你是不是真受伤了,只要没提前拿到号码券,是不可能接受弥生的诊疗,就是这么乱来的治疗规程。
当然了,明显装病的男生先撂一边,要是真的突然来了生病或受伤的学生,还是不受这个规程限制的。
三世院弥生现在虽然是担任校医这一职位,但她同时也是神道密教一系血统的继承者,是天生的巫女。因此,她的感知能力有普通人的数倍之高,是不是在装病一眼就能看出来。不过,为了应对那些明知是她能看出是装病还敢来的学生,她才选择发放号码券的。
上课时受的伤自然是弥生的工作,此外从自律神经失调导致每天跑保健室的女生、受到失恋的打击而一蹶不振的学生,到学生的各种烦恼咨询都要她来管的。要不拿号码券来控制一下数量,她实在是没办法照顾所有装病的学生。
对于爱慕自己的学生们的情意,要是随意的置之不理也未免太可怜了,弥生这博爱精神确实是有些独特,不过也正因如此,对学生们来说,三世院弥生即是这所学园的校医,也是这所学园里如同母亲一样的存在。
相比本人无意识间散发出的性感气息,弥生从本质上来说还是一个母性很强的人。
不过千歳的话倒不是被她的美艳所迷惑,只是单纯的害羞而已,一边移开视线,一边要求赶快处理。
弥生也看出来了,这个男生的晚熟确是当今难得一见的,不过她还是半开玩笑的心情戏弄他。
“好了,这样就处理完了。”
说着,弥生轻轻地在他耳边吹了口气。
“呜哇!!”
千歳一下子退出了老远。
“你、你干什么!”
“嗯?应该算是杀必死吧”
“你、你白痴啊!?在学校的保健室里搞什么杀必死啊!”
满脸通红的千歳生气地吼道,看着他这实在是完全不出预料之外表现,弥生不由得浮现出微笑。
“呐,到底是为什么打架呢?”
“天知道,又不是我想打的,都是那几个”
“他们怎么了?”
“他们几个说我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什么的”
“不用在意他们的,在那之前你的父母不是一直在你身边么。听他们乱说你就生气,反而对不起你的双亲,不是么?”
“不是那回事啦。”
“诶?”
千歳的确不是被抛弃的,在他的记忆中,父母非常疼爱幼年时的自己。
不过,和千歳一样被孤儿院收养的孩子中,连和父母在一起的回忆都没有的不在少数。
这之中也包括那名好像千歳姐姐一样的少女,她差不多从刚出生就在孤儿院里生活了。
准确的来说,在降生半年以后,还是婴儿的她就被丢在了孤儿院门口。
身边只有一张纸条,记录着“八月八日出生,名为葉月”
那时正是八重樱绽放的时节,因此给她却姓氏为八桜。葉月她经常好像无关紧要似的对着千歳闲聊自己的事。
“千歳你和我不同,父母的样子你还都记得,遇到了伤心的事时还可以想起他们。所以我觉得,你那时应该比我扛得住,在这点上我还是满羡慕你的呢。”
从不让自己看到她的眼泪,一直如此鼓励着自己。
在千歳被孤儿院收养的三年后,另一位少女来到了这里。
在葉月的鼓励和诱导下,千歳也像她照顾自己一样,无微不至的照顾着这个小自己四岁的女孩子。
这位新来的少女,她那无法言喻的撕心裂肺的哭声,如同被关在冰冷黑暗的屋子里的孤独与不安,千歳也都曾经历过。
最初确实是因为被葉月姐姐命令,才不得以去陪这哭个不停的小女孩。
没过多久,在葉月和千歳两人比亲姐姐和亲哥哥还要细致的照顾下,这个相较于刚进来时的千歳还要自我封闭的少女————六祭水无月终于有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同时,对于千歳,水无月也成了如同妹妹一般的存在。和葉月预想的一样,这两人都给了对方所渴求的东西。
之后有一天,千歳在学校里看到了哭泣的水无月。
有几个好像是她同学的男生站在前面嘲弄道。
“你是被抛弃的吧,一定是在桥下被捡回来的!”
就在那时,千歳爆发了。
————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把低年级的学生撞倒,骑在上面揍他了。
————谁允许你弄哭水无月的啊!
这便千歳愤怒的原点。
对千歳来说,伤害水无月的行为等同于伤害自己。
可是,不管理由如何,高年级对低年级毫不留情的暴力行为,都是不可能辩解的。学校的老师就不用说了,连孤儿院的职员都没少训他,不过千歳从不认为自己哪里做错了,所以绝对不道歉。
这样的事并不止一次,最终千歳不再与葉月和水无月以外的人真心交往。
弥生脸上的微笑一如往常,凝视着陷入沉默的千歳。
————在冰冷的悲伤覆盖下,温暖的爱情忽隐忽现。
这是弥生所特有的感性,对坐在眼前的仁歳千歳内心的感觉。
弥生并不是所谓的读心术者,她不是读取对方的思考,也不是言语、声音或脸色,只是一种感觉。与源于她血统的特殊能力————也就是对世间徘徊的灵的感知很相近的能力。
弥生捕捉到了深深的悲伤与不安,如同依附之物一般在千歳的内心深处悸动着。
————我要帮他净化这不幸。
这是弥生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想法。
治疗刚一结束,千歳就连滚带爬地逃离了保健室。
“那孩子为何要那么慌张呢?”
望着迅速逃离的千歳,弥生表现得有些不解。
其实千歳并不是慌张,只是面对着弥生的美,单纯的感到不好意思罢了。
6
“打架!?”
教职员室里响起了皐月惊讶的叫声。
“嘘!你声音太大了,皐月。”
卯月眨着大眼睛看了看周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所幸,已经过了放学时间很久了,教职员室里也基本剩没什么人啊,还有一个————默默地在一边敲键盘的化学老师,二之舞如月还在屋里。
皐月则是刚刚结束游泳部的教学,坐立不安的她在竞速用的黄色泳衣外面罩了件衬衫就跑回了教职员室,急切的想知道这个卯月提案,自己也掺了一脚的计划的始末。
不过,卯月对面的睦月则是相当的阴沉。
“我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千歳君结果怎么样了?”
“我拜托三世院老师带他先去保健室了因为他也受伤了”
弥生之所以把千歳拉去保健室,明显是实在不忍继续目睹睦月为难的样子了,不过在那种情况下,也只能接受弥生的好意了。
第一次撞见学生打架的现场,脑子完全转不过来。在这一点上,睦月本人还是最有自觉的。
同时对于这样的自己,也越加没有信心了。
“哈啊~弥生那家伙果然去了啊。”
“诶?”
“卯月个同弥生说起过这个计划,她听了后就说,很有趣呢,有空的话我也会去看呢~!,就是这样。”
“嘛,那家伙也是拿来取乐的。”
“没错没错~”
至于对这两个互相点头的家伙,
“你们两个有资格说别人吗。”
————之类的吐槽,睦月当然是不可能了。比起那个,睦月问起了卯月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那个,到底是谁呢等我的人”
当时在屋顶的有赤口他们、班长七転文月,以及仁歳千歳。
“哎哎?睦月还没有察觉到啊?”
“诶?”
“当然是千歳君啦!千歳君。”
“是、是仁歳同学么?”
“对啊,睦月之前不是说过没法和千歳君说话吗?”
“是,是说过我记得那时”
“交给卯月就好了那时不是说过了么。”
“是说过。不过那样的话一开始就告诉我”
“卯月觉得,睦月的话要是一开始就知道肯定会紧张的,对吧?”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是、是这样吗”
卯月也倒不是单纯的取乐,是在考虑了睦月性格特征的基础上制定了这个计划,从这一点上来说的话,卯月算是很有看人的眼光的。这方面皐月还有一定了解的,睦月则是表现得有些意外。
“而且这样的话就像突发事件一样更有趣呢,呀☆”
“嗯,没错!这就像夏日祭典一样,不让大家尽兴可不行,嘎哈哈哈☆”
看着眼前这两个笑得很愉快的家伙,睦月对于自己想法的信心实在是有些动摇。
————虽然是有些奇怪的人们,不过和三世院老师一样,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在她们面前,睦月的沉重心情也有了些许的缓解。
“那、结果要怎么办呢,打架那事?”
“是啊该怎么办才好呢?”
皐月突然露出了纯真的笑容,像男孩子似的用手指蹭了蹭鼻子下边。
“这个问题就交给我解决好了!!”
“诶,可是”
“放心啦,皐月在本校也算是负责暴力处理问题的唯一人选了。”
“没错没喂,你什么意思啊,把我当防暴警吗!”
“应该很接近吧。”
“你这!!”
皐月一拳砸在了卯月的头上。
“好痛—!看到了没,皐月一遇到问题马上就会用暴力解决!”
卯月不服输地朝着皐月的小腿飞踢过去。
皐月也是硬接下了她这全力踢出的一脚。
“呜!!”
皐月准确的抓到了卯月。
“我那是,爱情表现方式啦—!”
两个人就这么一边争吵,一边扭打在一起,过了一会儿,睦月突然低声唸道。
“不过”
还保持在缠斗状态下的两人看向站在前面的睦月。
“嗯?”
“总觉得好像也不是单纯的暴力事件,我也说不太清楚感觉他是勉强自己吧。”
从最初见到千歳的时候开始,睦月就总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自己能帮他做点什么————这种确信就好像一种直觉。
不过,就算如此的确信,不转化为任何的实际行动的话,也就全无意义了。
“这样啊总之,这件事就交给我五箇条皐月吧!!”
皐月就这样自信满满地拍着胸脯保证道。
就在三人谈话的时候,在教职员室的一边,咔嚓咔嚓咔嚓发出了细微的敲击键盘的声音。
这是二之舞如月在一旁敲着笔记本发出的声音。
在显示屏上有着好像几何模型一样不常见的文字。这些未知字符串不时从画面中飞出来,而如月打出字符串也会从手边飞进去,显得十分忙碌。
要是把这未知字符串翻译成日文的话,应该是这样的。
‘超好的样本发现了’
字符串一下子就飞进了漆黑的笔记本中消失了,转瞬间,另一串字符显示了出来,看样子是对如月输入的文字的回应。
‘这可真是少见呢,有样本能让小如认定是超好的,是怎样的孩子呢。’
‘这里的男学生。’
‘男~~~~!!不要啊!男生什么的,绝对不要!小如——!’
‘还会联络我么’
‘会啦,不过不要太勉强自己啊,小如。还有,不要忘了我们的目的。’
‘我明白,世界终有一天会落入我们手中对吧。’
‘没错!我们将会支配全人类,君临天下!’
通讯结束,一直盯着显示屏的如月抬起头,正好看到泳装外套男士衬衣的皐月精神抖擞的走出了教职员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