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十月五日星期四,本周六就是学园祭了。
放学后,身为僵尸的我一如往常在日落前留在教室。大致上我都是一个人,不然就是与闲闲没事做的同班同学织户,还有隔壁班的友纪一起待在教室。
最近放学后的教室也很热闹,因为大家都在赶著为学园祭做准备。
“那相川,你加油啦。”
“不好意嗯,我也有事要忙。”
“好啊,反正我很闲啦。”
放学后马上出现了这样的对话。同学们原本还鼓起干劲,想花点心思来做拼画风格的布置,但他们似乎中途就腻了,到后来全把事情交给每天留校到很晚的我,自己老早就回去了。
我独力制作著妖怪咖啡厅的华丽招牌,平松与织户负责服装,而友基是隔壁班的,当然不在这里。
对——我是一个人在做这份工作。
老实说,做起来很麻烦。这种东西用红色颜料写几个字上去不就好了?当我动手做,并这样想过好几次的时候,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我要再次强调——这真的很麻烦。
而某些学生就能够单纯地享受制作东西的乐趣,尽管他们部带著开心的笑容闲话家常,手边还是有在工作。
“相~川。”
有个语气格外开心的学生走来我这里。
短发少女两手叉著腰,眼睛里元气十足,嘴型看起来很开心。
“喔——友纪。你好像心情不错啊。”
“因为有人买了新手机给我!把你的号码告诉我~”
友纪拿著最新机种的手机咧嘴微笑。我原本觉得手机还不是都一样,可是像这样看到别人手里拿的最新机种,就会变得非常想要,真不知道是为什么。
“嗯,好啊……是你爸妈买给你的?”
友纪摇摇头。
“不~对。是上面为了让任务执行得更顺利,才发给我的~”
我用红外线收讯,存入友纪的邮件信箱与电话号码。
“收到了收到了~”
笑容满面的友纪高兴地抱紧手机。
“你也在准备学园祭吧?在这里打混好吗?”
“喔!我是做完才过来的!那相川你做好了吗?”
友纪探头朝我这里看来,然后就哀怨地发出了“啊”的一声。
因为我距离完成还很遥远,而且明明两天后就是学园祭了。
“诶,友基。”
“别…别叫我友基!我是女生耶!”
“我是为了什么在做这种东西啊?”
“为…为了……成就感吧?你想嘛,这就跟登山一样。”
“原来如此,或许也有道理。”
“对吧?画完时那种让人想喊出来的神清气爽感,威觉很像SEGASatur。主机启动的声音喔。”
“你的神清气爽还真是难懂!”
“相川,你也做一个痛快到像是敲出特大号阳春全垒打的招牌吧。”
我露出的表情大概真的很无聊吧,友纪用手指弹了我的额头。不过因为我是僵尸,所以没有“痛”的感觉。虽然我也不会在乎什么弹额头,但还是摸了摸被弹到的地方。
她是想告诉我不要一直抱怨吧——我知道啦。
“那你让我看看吧。”
“哦?”
“你应该做了什么得意之作吧?”
“喔!这边这边!”
友纪兴奋得完全像个孩子似地,拉住我的手猛拖。这家伙连等我站起来都等不及?
我拿她没辄,摇著头被拉去隔壁班,这时一个女学生快步跑过来。
“友纪~你跑去哪里了——?”
那是个留著一头茶色长发,妆化得非常漂亮的少女。她是友纪的同班同学,篮球队的三原佳奈美。
友纪的班上好像要展览绘画。大家都准备了成套的颜料,将画纸摊在桌上。
之前听友纪说过,友纪班上几乎每个人都有参加社团,各自忙著准备社团的活动,于是班上的活动就决定开画展了。
“锵锵——”友纪指著一幅画。那幅画里面描绘的是太阳、海,以及向日葵。这幅画所象徵的就好比是友纪,有种开朗明亮的感觉。
“真像个小鬼头。”
“这不是很有友纪的风格?”
三原哄著友纪,摸摸她的头。
嘿嘿笑著的友纪看著三原的脸,好像闪过了什么灵感,表情变得容光焕发。
“相川,你知道吗!”
友纪用力抓住我的肩膀。她突然想到什么了?
“知道什么?”
“李小龙(Bruce Lee)这个名字啊,其实是外国人把‘青井先生’听错的结果!”
这个小知识听起来未免太假了吧?难道她是想说李小龙应该写成“blueue three”,然后“bleue”与“three”分别又代表“青井” (注:日文中“青井”与“蓝色”的发音均作“あおい”)和“先生” (注:原文作“さん”,同时是“先生”与数字“三”的发音)的意思吗?
友纪一副想说“你不知道吧~”的嘴型,紧接著说:
“还有冻豆腐呢,是为了问老公‘今天晚上可以吗?’ (注:冻豆腐原文作…“高野豆腐”,其中…同野” (こうや)近似“今天晚上” (こんや),“豆腐” (どうふ)音近“可以吗” (どう)才端出来的料理喔!”
“你是笨蛋吧?”
“好妙喔!日文真是太妙了!”
友纪仰头望著天花板,动作像是在向神明祈祷。为什么她现在要感谢神明?我朝旁边瞄了一眼,发现三原正在拚命憋住笑声。
——灌输友纪那些奇怪假知识的人,就是这家伙?
“啊哈哈哈!我不行了!友纪果然好可爱!”
“友纪,很抱歉,那些资讯都是假的。”
“咦?可是,佳奈美她说——”
友纪用纯真无邪宛如少年的眼睛看著三原。
“友纪真厉害耶,教你的都记得一清二楚。”
三原完全是在耍友纪。
“啊!还有‘麻烦’是剑道使用的面罩或护胸太臭,所以才不想戴的意思吧!(注:“麻烦”日文作“面倒くさい”,其中“倒”的发音“どう”与护胸的汉字“胴”相同,“くさい”的单字意思则是“臭”。这是真的吧!真的……吧?对吧?”
“虽然听起来很像真的有这种说法,但是汉字不一样吧。”
友纪整个人泄了气。
“对不起啦,友纪。唉,你真可爱。”
三原紧紧抱住友纪,但她好像还在憋笑。
“受不了你,干嘛跟我讲这种奇怪的知识……”
“因为友纪你说,想跟相川聊些有趣的话题啊。”
哎,毕竟友纪每天都跟我聊很久,所以才会想找话题的梗吧。
“哎哟,谁叫我说什么你都信嘛,真够可爱有趣的。”
“佳奈美你这笨蛋~!你是哪个中的!”
友纪举起双手抗议。“哪个中”应该是指“哪个国中毕业的”,你也好好讲清楚吧?三原好像很喜欢友纪这种反应,一直在偷笑。
“对了,三原你画的是什么?”
“你对我的也有兴趣?”
偷笑的三原抱著自己身体。她那种扭来扭去又若有所指的动作让人看了很烦,我本来是打算忽视的。
“等一下!看著我!把我的全部看光吧!”
但我的手被她丰丰抓住——她这么人来疯我实在无法奉陪。
三原的画——是街景。看起来简直像模拟城市里天神视角的街景,构图要多乱有多乱。而且里面好像还藏了威利。(注:童书绘本《威利在哪里?》的游戏)
“呃,不过你画得很棒。”
“对吧对吧?”
“听说安德森的也很炫喔!”
刚才还情绪低落的友纪,忽然恢复了精神。
在教室一角拿著墨汁与毛笔的帅哥,好像在说“你叫我吗?”似地往我们这里看。
他有这个学年中最高的身高,以及柔顺的头发外加蓝眼睛。虽然姓“下村”,但因为看起来是个不像日本人的帅哥,所以大家叫他“安德森”。他的整块调色盘被墨汁弄成了一片黑。
——为什么他用的不是颜料,而是墨汁?
我走向安德森,看他在画什么——
纸上画的是弥勒菩萨。而且是单手撑著脸颊,只用单脚盘腿坐的姿势——呃,他画这幅“弥勒菩萨半跏思维像”是怎么回事?
“我下的标题是‘沉思者……”
“这尊佛确实是在沉思没错啦!可是你定那个标题,应该配其他佛像更合适吧!”
“不过他好会画喔!”
“的确是乱高明一把的。”
“奇怪……?三原好像发现什么似地出了声。”
“嗯?”我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所以反问她。”
“最吵的那个家伙呢?喏,我在问那个刺婿头。”
“……你说织户?听你这么说我才想到今天还没看到他。他到昨天还在跟平松做衣服。”
“如果你们是在说织户……他从刚才就盯著佳奈美瞧啊。”
友纪手指著教室里面……为什么织户会在友纪班上?
“啊?”
一脸想骂恶心的三原浑身打颤。
朝那看过去,织户的确拿著调色盘站在画布前,脸上充满有如男塾(注:宫下亚喜罗的漫画代表作《魁!男垫》。)学生的豪气,直盯著三原——不,是盯著三原的胸口瞧。
所以——你为什么会在友纪班上?难怪我总觉得我们班上好安静。
“他是喜欢三原吧?”
安德森表情认真地说道。
友纪的眼睛如少女般闪闪发光。
“织户?他喜欢佳奈美?不会吧!好酷喔!嗯!那就是爱慕的眼神耶。”
不,那不叫爱慕的眼神……那是变态的眼神。
友纪也许是想打听真相,便蹦蹦跳跳地往织户走去。
我们成群结队地跟了过去。
“你…你们干什么?”
友纪直话直说地问了惊慌失措的织户。
“织户,你喜欢佳奈美吗?”
“啊?”
这可能是织户所能发出的声音当中,最夸张的“啊?”了吧。
“因为你不是一直在看佳奈美~?”
友纪用拳头贴在嘴上“嘻嘻嘻”地窃笑著。
“我在看的东西只有‘胸——部’而已!”
果然。
“好恶心!三原躲到友纪背后。
“为何要看三原的?”
安德森疑惑地偏著头。虽然这么说有些失礼……三原胸部的大小与形状,的确非常普通,让人觉得这不符合织户的眼光。
“你们都没发现吗?三原没穿内衣。
“恶心毙了——!”
终于发出怪声的三原从友纪旁边助跑,然后用全力掹揍织户的肩膀。
“呜噗!——到了我这种境界,就能透视到水手服底下的小可爱里面,内衣的肩带是长成什么样子。”
要说厉害是很厉害啦——
“错了,我穿的是Bratop(注:内附胸罩的小可爱)!小可爱里的罩杯就有和胸罩一样的功能——”
三原用力拉著衣服抗议。
“不会吧!人类连这种东西都做出来了——”
安德森的喉咙发出咕嘟一声。为什么你会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
“诈骗!这是诈骗!”
“你去死啦。”
即使对Bratop也能感受到魅力的我,算是少数派吗?
“不过你那样,不就跟没穿内衣差不多吗?”
喔喔!友纪倒戈了……!
“可是这里面真的附了罩杯,而且也有加胸垫啊。”
“喂喂喂!这样根本就是内衣吧!”
安德森把眉头皱到了极点。
“所以我才说我有穿嘛!”
“搞什么啊——太好了……原来不是没穿内衣啊——我还以为这国家出了什么大事……原来只是我被骗了吗……真是的,我的人生真是太美好了!”
住口——!你不要侮辱我尊敬的西尔尔克医生(注:《航海王》角色乔巴的恩人,“我还以为……太美好了!这段话,则是西尔尔克死前所说的对白。)的名言!
“对了,织户你在画什么?”
安德森一转移话题,织户就从位子上站起来。
“啊,虽然我还没画完——”
来看看吧,我们移动到可以看见画的位置。
画布上的,是一个穿著单薄的女孩,正举起双手想将东西放到架子上。这幅作品没有脸,只画了颈子以下到臀部,描绘出女性特有的柔软体态。
“这是佳奈美吧?”
友纪低声对三原说道。
“真是超恶心的。”
“原来如此,藉著不画脸来强调胸部与腋下,这是恋物主义的表现——”
安德森开始解说了!
“好厉害——!”
“等等!为什么大家都赞不绝口!在我看来就只有恶心啦!恶心、恶心啦~”
“我赞成三原的意见。话说回来,织户你为什么想参加这一班的展览?”
“画越多越好不是吗?”
也许没错啦,但你不是这一班的人吧?
“老师说谁想画都行。”
像是突然回想到的安德森说道。看来“只要学生想做,就让他们去做”的学校方针,在这里也适用。
“——这么说来,相川,你招牌做好了没有?”
“嗯?这个嘛——”
“呃,好啦好啦!相川的就别提了吧。”
友纪轻轻挥手。
“喂,相川。”
背后传来叫我的声音,那低沉的嗓音明显不是高中生的声音,于是我回头看有什么事。站在后面的,就是我们班俗称“无角形”的导师,他正皱著眉头。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你工作完全没进展还在这里做什么?好啦,你们也不要聊天,快点回去忙。”
没错,从第二学期开始到现在,我的工作完全没进展。
我的工作之所以无法进展,有几个理由。
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
“步!”
看吧,又来了。拿著电锯的栗色头发少女——春奈总是会像这样冒出来,还高兴地让呆毛晃来晃去——
“美迦洛出现了!”
讲完这类意义不明的话,她就会拉起我的手。
春奈来自魔法世界“韦莉耶”,她到这个世界,是要消灭那些称作美迦洛的怪物。
所谓美迦洛,是春奈和她们那群魔装少女的天敌,而美迦洛为了杀掉魔装少女,就会从死者灵魂聚集的世界“冥界”来到这里。“既然要打,拜托你们去韦莉耶打行不行?”像我个人提出的这种意见,他们两边自然听不进去,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要在我住的世界日夜不停地战斗。
虽然我罗罗嗦嗦讲了一堆连大略看过都嫌烦的说明,简单的说呢——
美迦洛要来杀魔装少女。
而魔装少女想驱逐美迦洛。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关系。
来自冥界的死灵法师——优,就住在我家当食客,她离家出走造成的风波能解决真是太好了。不过同样的,消灭美迦洛的任务也再度开始。
我被春奈牵著离开教室。老实说消灭美迦洛很麻烦又讨人厌,不过要我对春奈说“你自己去吧”——我怎样也说不出口。
这家伙本来可以变身为魔装少女、穿成奇特的打扮,然后用魔法的力量打倒美迦洛,但是因为魔力被优吸走的关系,她现在无法变身。连僵尸也没办法轻松打倒美迦洛了,不能变身的平凡傻瓜,当然更不可能打赢。
尽管如此,即使知道会被杀、即使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她还是会去挑战美迦洛。
结果就是我这个僵尸得去打倒美迦洛啦。
我一离开校舍,就先抬头看天空。秋天的天空染成了一片橙色,太阳已经快要消失在地平线彼端。
要是太阳消失,我就可以活蹦乱地跳地出发,但这种日落前夕的阳光,仍然会让我的腿和腰部瘫软无力。
虽然我整个人都快趴倒在地上,不过春奈拉我时乱有力的,所以还是勉强能前进。
她的呆毛就像狗尾巴似地晃来晃去,我被她一路往车站方向拉。
我与手持电锯的少女,一起沿著人潮拥挤的公路快步疾奔。
马上要到车站了,这时春奈止步不前。
“应该就在这附近!”
呆毛就像探测棒一样变成直角——这毛也太方便了。
“我一直在想,你是怎么找到美迦洛的?看你总是走一步算一步的感觉。”
“我虽然不能用魔力探测,不过我能感觉到美迦洛在找魔装少女。”
“你做的是……反采测?”
“对啊!虽然效率比可以用魔力采测的人低——不过与其去找没斗志的小喽罗,打倒高等级的美迦洛当然比较好吧!”
原来如此啊。对手若是在追寻魔装少女并且也有战意的美迦洛,就会有相当的强度。所以我才会落到现在这样的下场,老是得去消灭强到乱七八糟的AA级美迦洛啊?——真是够了。
“你的意思是,一般魔装少女会自己去找比较弱的美迦洛打倒——是吗?”
“对。一般学生差不多是狩猎C到B级的!可是——”
“可是?”
“因为我是天才嘛!”
我想也是——这家伙的无聊自尊心真的很麻烦耶。
“就是那家伙!打倒它吧!步!”
春奈的电锯指向牛井店。店门口还有飘扬的旗帜,上面写著牛井正在打折特卖。春奈所指的前面是——
咦?在店里?
我稍微蹲下试著往玻璃窗里头瞧……的确在里面。
今天的美迦洛是只浣熊。它是只穿著立领学生服,身材巨大的浣熊。这只浣熊的身高比春奈还要高一倍左右,有双可爱的眼睛,正从玻璃窗的另一边窥探我们这里。
它一发现我们的身影,马上就露出充满斗志的表情,立刻要走到外面。
它该不会正在吃饭吧?哎,看到像它那种身高,还穿著立领学生服的生物若无其事地走进店里,店员八成会以为这是在玩处罚游戏或是录电视节目。
浣熊的样子显得很著急,却还在门前徘徊。
看来它没发现这是压了才会开的自动门。它露出不知所措的模样,一会儿往后退,一会儿又抬头向上看。
“打不开咧……”
浣熊用小小的指头咯吱咯吱妪著门,发出哀怨的声音。
——还挺可爱的不是吗?
“那家伙……”春奈用看到脏东西的眼神望著浣熊说:“它想吃我。”
看不出来它想吃你吧?当我打算这么吐槽的时候——
“它会吞掉我这个角色的卖点。”
什么意思?
让店员帮忙开了门以后,浣熊总算成功从店里逃脱了。它进去的时候应该也是店员帮忙开门吧——很可爱嘛。
“总之我们得去没人的地方才行,在车站前会给人添麻烦的。”
这地方人真多。大家八成以为是在办什么活动,才会有那只浣熊,然而一旦开始战斗,很可能会引起恐慌。
“啊?找到就要马上宰吧!搜索,并迪斯符龙!”
为什么会提到《变形金刚》里出现的邪恶军团,或是《假面骑士V3》出现的邪恶组织?你是想说“搜索,并摧毁” (注:原文作“サ—チ·アンド·デストストロィ”,来自英文“search anddestroy”,但春奈把“デストロィ”念成了“デストロン”)吧?
“你看,我只要一直晒太阳就会倒下,不去阴暗处我没办法战斗啦。”
“受不了——你太废啦,没办法!”
真是多谢你的大恩大德。我被斗志高昂过头的春奈拉著手,迅速奔离车站。
“吓!”往前跑的春奈嘴巴变成三角形,笑容满面地一看我的脸就说——
“好像还有一只!”
她的声音愉快得不得了。
饶了我吧——看来今天会很累。
“呃——咦?你没事?”
只要感觉到美迦洛的强大魔力,春奈应该就会全身无力,一屁股跌坐在地。直到昨天——她都是这样。
然而今天的春奈就像平常使坏时那样,看起来满脸笑容,呆毛也很愉快的样子。
我们从餐饮店林立的站前前进一段路,进入没什么人住的住宅街。这时春奈迅速转身。
我们身后是那只拚命追赶的浣熊,它喘得肩头不停起伏,简直疲惫不堪。
“不素啦。”
什么不素啦?浣熊朝我们挥著手继续说了下去:
“偶知道那要怎么开啦。”
“啊?”春奈皱眉反问。
“只素我跟那个门不对盘而已,真的。”
它是因为打不开自动门觉得很丢脸?辩解的理由还真可爱!这只浣熊是怎样啊。如果它不是浣熊就会很烦,可是好可爱!
总算来到全无人迹的地方后,我们与浣熊仿佛荒野的枪手般面对面。
“那家伙是A级美迦洛‘清洗中’。”
“怎么好像‘流浪汉’ (注:原文作“ドルフターズ”,自1955年起开始活动的老牌谐星团体,志村健也是其中一贝。其中已故的原始成员之一荒井注,姓名的日文发音与“清洗中” (洗い中)均作“あらいちゅう”)老班底的名字?”
A级美迦洛啊——要是轻举妄动,也有可能打输。
我以前就曾小看那匹马型美迦洛而吃过败仗,这次得小心再小心。
于是我保持无论面临任何攻击都能应对的距离——浣熊则……
拿出了手枪。
原来它在设定中是有武器的喔?
可是既然它有手枪,为什么之前都不用?追我们的时候它应该就可以攻击啊。
一把史密斯威森(注:Smith&Wesson,1855年创立的美国最大手枪军械制造商。)的点四五口径史考菲(Schofield)手枪枪口,正对著我。
浣熊那可爱的手指将扳机——
“偶扣不到扳机……”
对喔!浣熊的手指抑不到!
浣熊的双手想尽办法要发射——结果手枪啪一下掉到地上。浣熊哀怨地叫出一声“啊”,然后又轻轻将手枪捡起来……
“抱歉——我可以拿去洗一洗吗?”
好…好可爱!我想看它洗!
啊!糟了!现在根本就是打倒它的好机会!
“步,你在干嘛?还不快点打倒它!”
“嗯,我梢微……受到了一点精神攻击。”
“你真的很没用耶……你应该也没发现上面的家伙吧?”
“上面?”我抬头一看,上面有只大猩猩。
它跟浣熊比起来一点也不可爱,虽然头上系著红色缎带,不过也穿著立领学生服,它到底(是公的还母的?
总之,那只大猩猩就像健美先生一样,身上的肌肉十分发达,待在电线杆的顶端——怎……怎么看都不可爱。
我根本没空分析,那只大猩猩就像爬到角柱上的职业摔角手,施展飞身压制朝我扑来。
刹那问我打算往旁边跳开,但春奈却站在原地不动。
她依然嘴角失守,连拿电锯的姿势都没摆好,抬头望著大猩猩。
春奈伸长了手,简直像在迎接大猩猩——这个笨女生!我赶紧把她娇小的身躯抱进怀里。
我感觉到背上的肉被撕开。大猩猩的粗壮指头,削掉了我背上的肉。虽然身为僵尸的特点就是没有痛觉,但是肉被削掉,我的心情可不好受。
不愧是美迦洛,力道真强。我抱住春奈像小孩般的身躯,在柏油路上滚了好几圈。
“等等,喂!你刚刚…一定…摸到…我的胸部了!你这变态!乔治色罗米洛!”
连恐怖片巨匠都搬出来了喔!他不叫色罗米洛,是乔治·A·罗米洛导演才对吧!(注:George A.Romero,春奈将“A·罗”这部分的发音误念成“色情” (工口)了。)
“那可真抱歉!虽然我一点触感也没有,还是很抱歉!”
“你欠打对吧!摸了人家软绵绵的胸部还鬼扯!”
“所以我才道歉啊——对不起!真是的,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这个?快逃啦。”
“对付那种小喽罗,你也要我逃走?”
啊,她是这么想的喔。
“既然这样,那你就待在这里别动。”
也因为东京的建筑物都卯起来盖得超高,这里才有足够的死角让我战斗。我放开春奈,并将身体转向系著缎带的大猩猩——
啪嚓……啊,我的肋骨断了。
大猩猩朝著正转身的我,像施展金臂钩般地大幅挥腕,于是我的侧腹沉沉地吃了一击。
我的双脚离地——啊,不妙了。这只大猩猩简直强到不行。
被砸向某户人家的墙壁之后,我立刻回敬它一脚。本想挑战看看三角飞踢,然而我使尽全力的这一踢,却被看不见的墙壁挡住了。
出现了一道类似玻璃的紫色屏障,守护著那只大猩猩。这就是春奈常常用的“结界”?美迦洛也会?
啊——不行了。只是僵尸的我没办法打倒它,还是快点变身吧。
再次飞踢又被弹回来的我,回到春奈身边。
想变身成魔装少女,就需要春奈拿的电锯。
“春奈,电锯给我。”
“你差不多也该把名宇记住吧!它叫米斯特汀!”
她那句台词我说什么都想呛回去,但我并没笨到会在战斗中做这种事。
“啊,你什么都不用说。我了解你想在它名字前面再加个‘超级’的心情。”
“知道啦,电锯快借我。”我手一伸出来——
“不急不急不急不急……”春奈却苦笑著拒绝我。
“我很急很急很急。”虽然我继续跟她拗——
“不急不急不急不急不急不急……”
这家伙为什么不借我电锯,是要我不变身去给美迦洛痛扁?她跟我有什么仇啊?
“还有,步,那些家伙会互相配合。”
“配合?”
一刚刚的结界就是那家伙做出来的。”
春奈手指著那只浣熊。
“意思是说……难道我不打倒那家伙,就没办法打倒大猩猩?”
“怎么想都是这样吧?如果是我就另当别论了!”
“总之,要先打倒那只浣熊——”
只要打倒它……就好了吧……
不知不觉中,我顿时语塞。
因为那只浣熊——在用手帕擦拭手枪污垢时,枪又掉到地上,现在正一副沮丧的样子!
“我怎么杀得了这么可爱的生物啊——!”
大猩猩的拳头,朝著我呐喊的脸掹揍过来。
我低头闪开,朝它的身体招呼一拳过去——但还是被结界挡住。
要怎么做才对!到底要怎么办!
大猩猩的身体在晃动。我使劲地用力揉眼睛,想确认发生了什么事,再次看著大猩猩之后却发现——它变成四只了。
哇啊啊啊啊啊!变四只的是浣熊就好啦——!
为什么变多的是大猩猩!这样对谁有好处?换成浣熊啦!要增加就让浣熊增加啊!
“那四只当中有一只是本尊?还是它用的是四身拳(注:《七龙珠》中天津饭的绝技。)
“当然全都是本尊啊!步,真拿你没办法耶——”
春奈向前踏出一步,我硬把人拉回来。
“你白痴啊!要逃了啦!我办不到!我没办法打倒浣熊!”
“啊?我哪有可能逃!”
为什么不能逃,我还得请你告诉我咧。
我将要赖的春奈抱起来,全力逃走。
如果说我有个地方估计错误——那就是大猩猩的速度压倒性的占上风。它分身之后强度都会减弱哦?
我头部挨中一记飞扑。四只大猩猩用短脚使出飞踢,对我发动连职业摔角选手也甘拜下冈的华丽攻击。
为了不让春奈受到冲击,我有时会放手保持距离,还充当她的缓冲垫,忙得不可开交。
四只大猩猩活像在打排球似地玩弄我,我全身被扁得惨兮兮,终于倒了下去。
浑帐猩猩,给我一点回复的时间总可以吧——
努力想站起来的我,趴著撑起身体,但超重量级的大猩猩从我背后施展飞身压制。
要是挨了那招,骨头应该会再生成奇怪的形状吧。
我好不容易起身避开攻击,同时朝大猩猩使出回旋踢,强度相当于人类能使出力量的百分之四百三十二。这种威力应该连结界也能突破。
——我实在想得太美了。
踢到结界的反作用力,粉碎了我的脚骨。
这下要复原得多花一点时问了——万事休矣。
已经是死人的我,怎样挨揍都没关系。可是春奈……
“快逃!只有你自己逃走也没关系!”
“根本没必要逃走。”
春奈哼出嗤笑声。我都在她眼前被打趴了,难道她还想继续跟美迦洛打下去?
我把想过去大猩猩那边的春奈拉了回来。
“等一下!算我拜托你,快逃吧!”
“你任人宰割到这么惨,不会不甘心吗?”
“是啊,真不巧我已经习惯死亡了……只要你没事……我死了也没关系。”
啊,不行。我的脚和腰已经挂了。我整个人就像垮了一样地当场倒下。
我抬头看天空,傍晚还没落幕。晚上快来吧——
到了晚上——我立刻就能站起来了……可恶。
“总之,你就在这里躺著吧!”
——这个笨蛋,我真想使劲揍她。你也先看看状况吧。
我努力想站起来,可是脚踝好像是开放性骨折,没办法顺利站起。
其实我反而想夸奖自己的脚,还真能努力到这种地步。
春奈吸进一大口气,喊了声“好!”为自己壮声势之后——
“人知、王死莱召、乃我旦、玺讨右、艾可燃绥!”
这是咒语。对我个人来说,这段变身成魔装少女的咒语要比“比此迪巴比迪布” (注:迪士尼经典动画《仙履奇缘》的咒语。) 、 “魔镜魔镜” (注:动画《甜蜜小天使锣 (ひみつのアッコちゃん)变身的咒语,台湾曾由华视播出。),或是“疾疾,护法现身!” (注:穴哈利波特》当中的护法咒。)都还要熟悉。
我老是被迫代替她念这段咒语。
春奈穿的衣服进裂,一度变成裸体后,粉红色的可爱装扮便随之出现。果然,变身英雄就该让女孩子来当——一想到自己以前也这样变身过………………让我笑到怎样都停下下来。
“你好好看著吧!”
电锯刀刃绽放出红宝石色的光芒,声音尖锐地转动起来。
为什么——
“春奈,你为什么——”
“你想问我为什么可以变身?”
“你干嘛叫我来!既然你可以变回魔装少女就自己来啊!”
“呃……你…你应该高兴吧!说这什么话嘛!”
原来这家伙不肯借我电锯,而且还精神奕奕的样子,就是因为她的魔力恢复了?
所以她特地叫我出来,就是为了坐山观虎斗——我哪有可能高兴。
“反正你是想让我看你有多天才吧?”
春奈露出不悦的表情,让我领悟到再针锋相对也没意义,所以我在她反驳前接著说道:
“就让我看看你的天才表现吧。”
春奈对我露出少女般的可爱微笑后——
“疗愈之风啊,将你的治疗之力施予彼物!大地坟场(注:原文作“アースグレイブ”(earthgrave),原为线上游戏《仙境传说》的攻击技能。)!”
春奈念出煞有介事的咒语,同时抡起电锯朝大猩猩攻击。于是绽放红宝石光芒的电锯,便冒出了比篮球还大一圈的火球,并且迎头射向那群大猩猩的其中一只,一瞬间就把它烧成灰了。
我看著变成白色粒子的大猩猩,同时也拚命移动动弹不得的脚,并且从鼻子大口吸气,使尽全力用腹式呼吸法说出——
“这段咒语里面哪里有火的要素啊!”
我不得不脱口而出。这句话我没办法放在心里。
这明显有问题吧?像是治疗、风跟大地完全都不相干嘛。
话说回来——奇怪?结界呢?
“你听著,步!结界也是有极限的。要是敌人受结界保护,只要使出比防御力更强的攻击 就行。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太扯了,意思是春奈的攻击比僵尸的一击还重?
光是变成魔装少女,春奈就此我这个僵尸还强?——总觉得好落寞。接著春奈又朝著猛扑过来的大猩猩——
“看我施放——光之白刃!” (注:《魔术士欧菲》的魔法。)
这是抄袭吧!都没寄封电子邮件去问资深前辈说:“请问我可以用吗?”就抄人家的词!
电锯射出的火球扑向大猩猩。
才看到大猩猩设法要躲,春奈的娇小身躯便突然消失。同一时问,裙摆翻飞的春奈给了浣
熊一记飞踢。
我曾经受过实力最强的大师特训,也受得到强得不像话的夜之王出手攻击,又跟身手十分迅速的马尾吸血忍者住在一起,还每天跟田径队之星聊天,但连我这对僵尸的眼睛,都完全看不清刚才一连串的攻击。
裙摆轻飘的清纯少女著地时无声无息,宛如蒲公英的棉絮。看到她这模样,我只能猜测她
刚才使出的大概是飞踢攻击。
她做了什么?我不知道。我连发生过什么事都不知道,春奈就打倒了浣熊。
“不素啦,她还没赢捏。”
浣熊又开口了——!仿佛想说自己没理由输的那只浣熊,逐渐变成白色粒子了——我好想养
它当宠物啊。
“它需要结界防御。换句话说,这就是它防御很脆弱的证据!”
春奈得意洋洋的说著,同时也抡起电锯劈向大猩猩。大猩猩跟刚才的我一样,整具身躯滑过柏油路上。
“如果要说这世上有邪恶——邪恶的正是人心!(注:电玩游戏《时空幻境》角色艾德华.D.莫利森的名言。)愤怒神雷(注:原文作“インディグネーション”为该款游戏中的终极绝招。)!
春亲小姐,那不是咒语!只是一句名言啦!
一只大猩猩熊抱似地朝春奈扑了过去。看在娇小的女生眼里,那怎么想都只是种威胁。
然而——大猩猩的身体受到火焰包围。没错,它一瞬间就化成灰了。
面对一个比自己小一圈、甚至好几圈的女生,大猩猩似乎已经搞不清楚什么跟什么,被春奈彻底占去上风的它后退了。
“比黄昏更为昏暗,比血液更为鲜红之物,埋没于时光洪流中,于汝伟大之名下,我在此向黑暗立誓,将阻于我等前方一切愚昧之物,集我与汝之力,赐子平等的妹亡——一 (注:引自《秀逗魔导士》中的龙破斩咒语,但最后一个词应为“灭亡”。)
她舌头打结了————!明明只差一点!差那么一点点就能念得完美了!
“……去吧!”
电锯冒出火球。
看来不念咒语也行嘛。
最后一只大猩猩也变成白色粒子消失后,—脸舒畅的春奈来到我身边——
“怎么样!我很强吧!”
她满脸笑容。
老实说我打了个寒颤……她根本不需要我保护。
取回魔装少女力量的春奈——比身为僵尸的我——
压倒性的强。
我也只能笑了。原来我过去小看的这个傲慢少女——根本不需要我保护。我的心情就像看到小鸟离巢的母鸟一样,总觉得有些失落,但还是很高兴。
春奈大剠刺地站著俯视我。
“之前你都很努力,我会好好夸奖你的!”
春奈把手放在我头上,咚咚咚地敲了敲。
“真是的——我总觉得自己在演小丑。”
她应该也有同感吧。春奈抱著胳膊“哇哈哈哈”地大笑。
“好啦,像我这种天才只要能用攻击魔法,就算A级也能轻易取胜!”
“你什么时候恢复力量的?”
“当然是今天啊!我终于完成了!”
春奈说著解除了变身,然后把手伸进衬衫,拿出一条挂在脖子上的坠饰给我看。
“那是什么?”
“这个啊!就是我拿你学校里的器材和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所开发出来的魔力吸引
机!只要戴著它,就可以把四周的魔力咻咻咻地吸过来!”
意思是只要靠那个,春奈就能取回被优吸走的魔力罗?再怎么说,这家伙总是个天才嘛。
“是你自己做的?”
“不~是。这个世界里也有人对魔法技术还算了解,我有让那家伙帮忙。”
像大师一样的人,存在于这个世界?
那会是谁?竟然这么好事去帮助春奈。而且还用了学校的器材——就表示说,那个人该不会在我们的学校吧?
“嗯,不管怎么样,真是太好了。”
“嗯!现在的我可不是半吊子的强喔!我觉得比遇到你这蠢蛋前,还要强好几百万倍!”
“好几百万倍……”
“听著,步!所谓的A级就是,让魔装少女出面也很难打败。的意嗯!要一击收拾掉这样的敌人,魔力必须跟大师差不多强——不对。光用一颗火球就把敌人打败,这种事只有现在的我做得到!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
“我现在变成最强了!我能对付的,已经不只‘必须好几个魔装少女一起上’的AAA级。即使是号称‘来几个魔装少女都赢不了’的S级,我都能独自解决!”
我看著自信满满夸下海口的春奈,觉得她迟早会——
一、太自大而被美迦洛打败。
二、魔力吸引机坏掉。
三、失去跟美迦洛战斗的机会。
四、魔装链器坏掉。
——发生上述任何一种令人叹气的状况。当有人公开声明自己变成最强的时候,后面绝对已经安排好收尾用的梗了。
但我同时也冒出了一些兴趣,不晓得春奈接下来会怎么样?
等等——更重要的是,我得回去继续做招牌。
消灭美迦洛的任务,老是像这样占去我的时间,学园祭的准备工作根本无法有进度,但既然学园祭再过两天就要到了,我只得拚死命赶工。
听到我要回学校,春奈回了一句:这么说来我也有事要去学校!”说著还呆毛直竖得跟惊叹号一样,接著她人就跑不见了。
我真的不懂这家伙在想什么。
赶回学校的我,中途在便利商店买了准备长期抗战用的茶和面包,走向完全暗下来的校舍。
奇怪?只有我们班……还亮著灯。
有谁——还在工作吗?既然如此,那我至少送个茶过去好了。我小跑步朝教室赶去。
我手放在教室门上,怀著一丝忧虑。
要是我打开这扇门,却发现有人在里面调情,那该怎么办?
我用力敲门后,隔了一会才轻轻开门。
窗外是夜晚的黑暗。宁静的教室里,再怎么细微的声音都听得见。
教室里的人是——导师,还有头发绑成两束的美少女平松。
他们怎么看都不像情侣。害我还这么紧张。
“相川……”
“只有你们——两个人?”
“平松在帮忙做你丢著不管的工作。”
导师说出的这句话,处处都隐含了强烈的指责。
这样啊——平松在做应该由我来负责的招牌——甚至还留到这么晚?
真不愧是优等生——心里满满装的都是温柔善良。
“抱歉,我刚才有点事……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
“咦?……嗯……这样啊……”
平松不知为何露出落寞的神情。这时平凡的大叔叹气道:
“你真笨哪,相川。剩下的进度已经不是靠你一个人就可以完成吧?”
——非常有道理。
“相川……呃……那个……对不起——我想……帮忙。”
这样未免——太不好意思了。虽然很不好意思……但一个温顺的女孩都仰望著我请求想帮忙了——
“好吧。你来帮我吧,平松。”
“嗯…嗯!……谢谢你,相川。”
“哈哈,为什么是来帮忙的人在道谢啊。我才要谢谢你呢,平松。”
“那老师我就去办公室喝酒吧。”
这个浑蛋老师——
“拜托您帮个忙。”
我瞪著他很快地说完这句话。你也多关心一下学生吧。
“那好吧——”
就这样,我和善良的优等生以及冷淡大叔三个人便加紧步调,埋首于制作招牌的工作。
这时候——
“你看你看你看你看。”
那个天才美少女恶魔男爵魔装少女又来了。
她的腋下抱著一个好像包著床单的大玩意。
她走来我们身边,把那个怪东西摆到了教室里置物柜的前面。
“你搬那么大的东西过来,是什么啊——一
她叹著气,把床单掀开。
出现在那里的是——我。不对,是一个跟我很像的人偶站在那里。那个人偶左手摆在腰上,右手朝上举,可爱的眼睛直盯著斜右上方。
……搞什么啊,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我终于完成了!做得很棒吧!”
春奈用力挺起没有料的凄凉胸脯,自豪地哼出声音,并且痛快地动手打著人偶(我)。那个人偶就像不倒翁一样,倒下去又会站起来,看来那是用来让人打著玩的。
对了,为什么它摆的姿势活像“领先时代新力量” (注:原文作“時代を先取る二ューパワー”,是日本搞笑艺人“隧道二人组”所主演的爆笑短剧经典台词。)啊?
饶了我吧,僵尸再凄惨也是会害羞的,不想裸体见人的羞耻心我还是有啦。
“好厉害……喔……”
平松露出相当佩服的样子。
“真是了不起的作品……”
导师则是边打呵欠边称赞春奈。
“既然是妖怪咖啡厅,就一定要有这种恶心的东西啊!”
喂,你该不会要把那玩意摆在这里,直到学园祭当天吧!
饶了我吧,那我不想上学了。
“不行,春奈,我绝对不会让你把这种东西放在这里。现在马上带回去——不对,摆我家也很伤脑筋!直接送焚化炉啦。”
“咦,你知道我多辛苦才做好的吗!”
“相川……我觉得……很帅啊?”
“平松…啊,好险!我差点就不知不觉被说服了!总之你把它处理掉啦,好吗?”
“唔!—一点都不好啦!”
这个蠢蛋。我本来要春奈把才刚拿来的人偶马上撤走,可是因为她发串骚嫌重,导师便跟著去帮忙,结果他们两个部没有再回来。
春奈会赌气回家是可以猜到的事啦,不过那个蹩脚老师是开溜了吧?可恶。
平松一副完全不介意的样子,默默地继续工作。
我想优等生跟一般人的差别,或许就在于专注力吧。
平松的专注力真强。她一直蹲在铺上报纸的地板持续工作,那模样让我不由得心生敬意。
真亏她还能一直维持这个姿势工作,不愧是百人一首大会的优胜者。
“我也不能输给平松。”
我盯著她摇曳的柔顺发束,同时也蹲成相同的姿势动手工作。
才撑不到几分钟,我的腰就开始累了。好想躺下来耶。
“啊哈……相川……你还是别太勉强……比较好喔?”
“那就让我躺著吧。”
“呵呵……可以啊……诶,相川同学……晚上的学校……很让人心动吧?”
“嗯,对啊。因为平时看到的世界,露出了另一面……”
“啊……对了,你知道吗?听说这幢校舍……以前……是墓地。”
“是喔,我都不知道。这么说来,附近是有一块墓地啦。”
僵尸常出没的御用墓地,就在我家跟学校中间。我身为不死族当然喜欢在墓地乘凉。
“听说……这里会出现……幽灵喔。”
“嗯,有时候是会出现啦。像吸血鬼或僵尸之类的。”
“讨厌啦……相川……你不相信有幽灵吗?”
“我相信啊——像我其实就已经死了。”
“哈……相川……你真有意思。”
“平松,你相信有幽灵吗?”
“呃……我不想相信耶……你想嘛……别人不是都说,相信幽灵的人就会看见幽灵?”
“明明神明是相信了也看不见的……所以我不信……”
“那么,传说中出现的是怎么样的幽灵?”
“咦?……听说好像是……穿著白衣的……小女孩喔?晚上……她会在理科教室……跟烟雾一起出现……”
“喔?难得有机会留到晚上!要是能遇到就好了。”
“真是的……相川……你好坏心。”
我们聊著学校的传说继续工作。
时间过了九点,工作也告一段落。
结果,那个无所事事的老师还是没回来。
“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也好……剩下的……明天再做吧?”
我们收拾好东西,拎起包包。
“啊……得去跟栗须老师说……我们要回家了。”
“不说没关系吧?我平常都是要回去就回去啊。”
“可是……要去跟老师报告才行。”
她还真是不折不扣的优等生啊。
于是我们到教职员室去找导师,可是没看到人。
真是的——他丢著学生不管跑哪里去了?
“该……该不会……是幽灵作祟……”
平松紧紧揪住我的西装外套。
“啊——那平松,你先回去吧。我会帮你跟老师说的。”
“相川……”
“还是你要跟我一起去找幽灵?”
“……讨厌啦!……相川!”
平松鼓起睑叫我别挖苦她,而我把她送到了鞋柜那里。确认过挥手道别的平松走出校门以后,我又回到校舍。
记得没错的话,她是说理科教室吧——我相信幽灵存在,因为这世界的确有那一类的东西。
要是传言中的幽灵,每天晚上都在我们学校瞎搞——
我笔直走向传出目击幽灵情报的理科教室。
晚上的学校鸦雀无声,我只听见自己鞋子在走廊上的回音。
光这种气氛就像幽灵要出现了。
奇怪?我在理科教室前停步——从门的玻璃往里面窥视,看得到滚滚的烟雾正在向上冒。不会吧,真的有幽雳?
我将手放到门上,没上锁。
我的心脏开始像警报般砰砰砰的大声跳动著。我自己明明也很像幽灵之类的东西,没道理害怕才对——看来我似乎受不了这种气氛。
嘎啦嘎啦嘎啦嘎啦……我推开门进去。我绷紧全身,准备应付任何攻击,同时也放眼观察四周。实验室里漆黑一片,没有开灯。光源——就只有一个,一盏酒精灯燃烧的蓝色火焰,上面架著一张小网。
旁边就有张桌子,一个身穿白色歌德萝莉风服装的少女坐在那里。
“你在干什么!”
她在做什么奇怪的实验吗?为了阻止她,我拔腿缩短彼此的距离。
大概是我突然叫她的关系,少女幽灵的身体打了个颤。
“咦?啊啊啊啊啊啊!”
于是乎,酒精灯跟上面架的网子都翻倒在地上了……幽灵也被吓到这是怎样?
掉在地上的酒精灯熄了,理科教室一片漆黑。
靠著眼睛在火焰消失前看到的景象,我走近少女身边,结果我发现是个非常可爱的女生。
差不多才十来岁吧?而且长相端正到当幽灵都让人嫌可惜。呃,其实我也没听过什么长相难看身材又胖的幽灵。再说要是撇开先人为主的观念,被人以为很恐怖的幽灵,其实都满可爱的吧。
桌上有一大瓶不知名的东西,她果然是在做奇怪的实验。
我本来想问她有什么企图,但少女却用手指抵在嘴边、噘起嘴唇,从齿缝呼气似地发出
“嘘——”的一声。然后——
“这个拿去!你不能跟任何人说喔!”
她把贿赂用的纸钞塞到我手里。看来——她并不像坏幽灵。
然后她拿起桌上的大瓶子。
“喂——”
她不听我制止,就豪迈地以嘴就著瓶口喝了起来,并且一溜烟地离开理科教室。我只能愣愣地看著所有事情发生。
——等等,她是我要收拾这里一片狼藉的东西?——真是够了。
我捡起地上散乱的酒精灯,以及烤得火热的铁网。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东西也掉在地上。
那个幽灵到底在搞什么……我提心吊胆地把东西捡起来,并在黑暗中凝神细看。
“她为什么要烤鱿鱼干啊!”
对,那是鱿鱼干。原来她到这间理科教室,是打算烤鱿鱼干来吃——幽霞还这么懂得享受。
“古畑任三郎(注:日本著名的推理警探剧)这样演过嘛!他那样烤看起来很好吃啊!”
幽灵也在看古畑是怎么回事?算啦——僵尸的生活都跟我想像中不一样了,幽灵的生活或许也是出乎意料的普通。
等一下……她还在啊!我回头一看,少女已经消失无踪。看来她是一溜烟逃走了。
我张开手一看,才发现自己握著的不是钱,而是居酒屋的优惠券。那家伙是大叔吗!连吃鱿鱼干的品味一起算进去,我看她应该是大叔吧?
“我在这边烤鱿鱼干的事情,你绝对要保密哦!”
既然要消失就快闪啦!
啊,对了对了。我得附注一下——掉在地上的鱿鱼干,后来都由工作人员享用完毕了(注:日本电视节目常会如此声明,强调剧组并没有因为剧情需要,而糟蹋任何食物)。
十月六日星期五。距离学园祭还剩一天。
所谓的家,是能让人得到安宁的地方。而对我这个僵尸来说;所谓的房间就是能让我悠哉度日的至高乐园。
可是我今天一点也不悠闲,一直努力地做招牌。
时间超过晚上十点,夜已深了。像平松那种优等生说不定已经在睡觉了。身为僵尸的我却毫无睡意。换成平常,我会一直醒到早上五点,然后去学校睡觉。毕竟我的生活就是这样过的。不是跟优一起看深夜节目,就是出门狩猎美迦洛,每天都很闲。
所以有规规矩矩的事情可以做,反而正合我意。
放学后让平松帮了忙,结果还是没做完的那块招牌,今天一样被我带回家继续做了。
受不了——我真想揍那个说东西要做得讲究再讲究的家伙。
呃,不过……招牌似乎可以设法完成了。下次得请平松吃个东西才行,我打了个呵欠伸起懒腰。
——为了散心,我走向客厅。
我在一楼走廊碰到了居家打扮的瑟拉,她穿著高领针织上衣,底下搭的是短裤与裤袜。
她那头扎起马尾的长发,光泽有如乌鸦湿润的羽毛。端正的容貌用漂亮或可爱形容都合适,手也纤细得犹若银鱼。
人类不可能拥有这副美貌。要这样形容——呃,也没错。她是称作“吸血忍者”的人类,和吸血鬼类似……不,说不定比较接近鬼怪。
瑟拉将晃个不停的胸部搁在手腕上,抱著胳臂咂舌道:
“我刚好要去叫你。”
“那你干嘛咂舌?”
“因为你让我白跑一趟……一想到这点,我自然就咂舌了。”
她边说边转身走回客厅。我也跟著她定进客厅。
喔?三个女生都在耶。真难得在这个时间看到她们。
“你们三个聚在这里做什么?”
“做宵夜”=“嘿嘿嘿~今天轮到优做饭喔——”
真的吗!那为什么不早说!
银发飘逸的文静少女平时总是面向电视,但现在她把爱用的茶杯摆到桌上,递了便条纸给
我。
她一头如绢丝的银色头发直落至腰际,一双眼睛仿佛蓝色宇宙,可以吸入我的心灵。包裹
她苗条身材的,是名叫镗甲与手甲的骑士装备。
她用那张完全没有传达出情绪的表情仰望著我。
这个不管怎么看都很神秘的女孩,名叫“优克莉伍德·海尔赛兹”,是个来自冥界的奇特少女。
桌上有个大圆盘,上面叠了三层大阪烧。盘子旁边是美乃滋与调味酱条,以及袋装的青海苔与柴鱼片——这是宵夜……吧?
还有——这彩虹色的奶油状物体是什么?
因为是大阪烧,所以尽管照喜好加配料也没问题?(注:大阪烧日文作“お好み焼き”,其中“お好み”字面上就有“喜好”之意。)
“这什么料理啊——不过就是普通的烤薄饼,味道好奇妙。”
原来在春奈眼中这是烤薄饼?明明就加了葱和樱花虾。
她正在用刀叉吃大阪烧。
春奈不是直接把酱料加在大阪烧上,而是将调味酱注入小盘子再沾来吃。一开始只用调味
酱,接著只用美乃滋,然后再稍微混合看看——她如此尝试著各种味道。
面对不知道的料理,她是想用这种方式边吃边研究吧。
“好吃吗?”
我坐在春奈旁边问她。
春奈嘴巴塞得很满,并且正要将下一口大阪烧送进嘴里——
“还袄。”
她好像想说“还好”。既然连傲慢又自尊心强的春奈都这么说,那应该很好吃吧。
“我来尝尝~”
我哼著歌朝大阪烧伸出筷子。
“啊,等等!你的在那里!”
那里?可是那里什么都没有——
“啊!该不会是这团彩虹色的奶油?”
“那是我做的大阪烧。虽然烤过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都不会凝固。”
“反正一定又是你的制作过程很奇怪吧。”
瑟拉不悦的表情有如金刚夜叉明王,虽然已经怒上心头,她仍以平静的声音说道:
“真失礼……你那么说,不就好像我做的料理一直都很奇怪?”
我就是那个意思。胆小如我,当然不可能连这句都讲出来。
“你看,这是我为了你留下来的。”
“春奈真体贴。她总是把自己的份留给你喔。”
话题转得还真顺。瑟拉你也差不多该发现自己的料理很危险了吧?
“我常常在想,瑟拉你有自己吃过吗?”
“当然有。”
有哦?那还真亏你能活下来。
“试过味道居然可以做成这样?”
春奈的嘴巴变成三角形大叫。
“不,我没有试过味道。虽然提这个很难为情——但我以前自己吃的时候,曾经因为太好吃而昏迷了。”
“太好吃?”=“钦,哥哥。刚刚这个人是说‘因为太好吃’吗?她白痴啊?”
优很安心的样子。虽然她总是这个表情啦。
“又不知道里面加了什么,感觉很恶心。”
春奈的一席话,让瑟拉罕见地气得脸红。
“太失礼了!我可没加色素!”
如果加的是色素,我心里反而比较轻松。
“你加了什么?”=“哎哟——那你告诉人家里面加了什么嘛~?”
“应该可以这么说吧,我加的是——心。”
你把蔓延在世上的负面感情都塞进去了?
“我把心当成配料与小麦粉混合,做出了法式奶油口味的大阪烧。”
这是法式奶油口味?原本就是面粉做的食物,你还拿去沾粉然后用奶油煎,再淋上柠檬汁——?
够了吧?我吐槽得够努力了吧?所以我就算不吃应该也没关——
“接著,主菜是这个——”
她将岩石摆到电热铁烤盘,“滋!”的一声,烟雾滚滚涌上。
“这什么东西?”我已经变成用机器人的语调在说话,而且谁都不能怪我。站在春奈的立场来想,吃个宵夜还会冒出主菜时,她就已经无言以对了吧?
“这是……石头烧。”
石头烧什么啦?不管是石烧“拌饭”还是石烧“烤肉”,重点是石烧“什么碗糕”(注:原文作“ほにやらら”,是日本名主持人久米宏在综艺节目上说过的造语,用来表示必须含混带过的词,中文语感则近似“什么东东”。)吧?
“请不要小看我。要是这样就算完成,不就跟普通料理没两样?”
就某种意义上,我觉得肚子好饱!我不想再受到任何惊吓了!
瑟拉用筷子夹起像丸子的东西,然后把那贴在石头上。
跟著便响起了“砰”的破裂声——丸子变得焦黑。
“这是——炭火烧。”
“我看你是笨蛋吧?”
平常瑟拉总是用轻蔑的眼神看我,我今天还以颜色了。
结果——变成焦炭的丸子被硬塞进我嘴里,下一个瞬间——我吐出宛如猛搓香皂所产生的轻
飘飘泡泡后,当场倒地不起。
“对了,步的作业做完了吗?”
春奈大概已经不想再管那些诡异的料理,只好像个唠叨的母亲说出这句话。她指的应该是招牌。
“没有,还没做完。”
我站起身,奄奄一息地说道。
“我会帮你,快点做完啦。”
“不用啦——”
“我也会帮你”
“没关系啦。我就快做完了,谢谢罗。”
我对优微笑,她就紧抓住我的手。真可爱!总觉得自从回家以后,她就可爱得不得了!
“那你来帮我的忙!”
“——啊?”
“哎呀,你想嘛——你们教室的墙壁不是很空吗?所以我想要摆几张妖怪的图画。”
“学园祭就是明天了耶?现在才弄——”
“所以我才叫你们帮忙嘛!妖怪里面也有伟人吧?”
原来如此,她想摆几张图,就像音乐教室那些肖像画一样。春奈是这个意思吧,我终于明
白了。
“好像很有趣,请务必让我参加。”
瑟拉比我想像的还有兴趣,优也拿起原子笔,干劲十足的样子。
“那我去拿素描簿来!”
春奈不露痕迹地诱导了大家的话题,并且将电熟铁烤盘和“石烧啥咪碗糕(注:原文作“ふんふふ”,同样是用来将语意含混带过的词,也有人写成“フンフフ”)炭火烧版本”之类的东西部收拾干净——虽然我还没吃到优做的大阪烧……待会再偷偷吃好了。
就这样——我们几个拿了铅笔,开始随便画插图——
我什么灵感都没有。妖怪啊——妖怪妖怪,像是河童吗?
“好,首先呢——”
瑟拉将素描簿转过来给我们看。她已经完成了吗——
咦——瑟拉的作品——这…这是……弥勒菩萨半跏思维像!
她跟安德森撞图了!为什么这个题材也会撞图啊?
话说回来,这幅画还真丑。你是小学生吗——我说不出口。
“这是河童。”
原来是河童!这家伙的审美观很奇怪耶,跟料理一样。
“我也完成了!嘿——!”
嘿——春奈揭开她的素描簿。那幅画是一对在表演夫妻相声的恩爱夫妻——这谁啊!这是谁跟谁啊?
“题目是‘正二与玛莉’ (注:原文的假名是“しょうじにめあり”音同“障子に目あり” (隔门有眼)。)!”
是隔墙有耳,隔门有眼……!这不是妖怪,是普通人吧!
“这什么妖怪啊?”
“这是会在手掌上写三次‘人’字,再让你吞下去的妖怪!”
“他人很好嘛!看别人紧张还会帮忙著想,根本就是好心的前辈艺人啊!”
接著优也举手了。
这什么轮流搞笑的制度啊,完成以后不公布不行吗?
我这么想著,开始看起优的画。
好…好棒……她画的肖像画简直像照片一样。虽然我不知道那是谁的肖像画,但恐怕是好莱坞的演员……吧?
那幅画画的是一个肌肉发达的大叔,头上缠著插有羽毛的头巾。看起来很像活跃在七O年代的帅气男性。
“啊——这是正在用墨西哥台风的雷鹰嘛(注:原文作“サンダーホーク’,为游戏《快打旋风》的人物,墨西哥台风则是他的必杀技)。
谁啊?春奈用了怀念的目光看著优的画。
“那步画的呢?” …
我把画到一半的河童亮给大家看。
“画得好丑。”
你还敢说!我甚至庆幸自己跟瑟拉的审美观不合。
“画得很丑耶。”
被春奈这么说,感觉就很无奈了。
“丑”=“再加油一点!哥哥。”
被优这么说,我就有劲努力了。
“那每个人都再画一只吧——!”
优跟瑟拉都出声回应举手的春奈,“喔——”地跟著举手。没办法,我也只好举手了。
“明天能不能快点来啊——!”
春奈画著图,呆毛轻盈地晃来晃去。
学园祭——让她挺期待的。
这么说来,据说春奈在玛特莱兹魔法学校一直都很孤单。
她该不会跟我一样,以前都没参加过学园祭或文化祭之类的学校活动?
——真拿她没辄。明天——只有明天——就算她胡闹我也别骂人好了。
毕竟这是祭典。
于是星期六到了。虽然我不太记得是谁提出来的,不过今年的学园祭是夜祭,会从下午三点举办到晚上十点。
我们学生从早开始就忙著准备,那春奈会怎么做?她会以学校相关人士的身分提早来,还是把自己当成一般民众晚点到?
我换上制服,门也没敲就先采视春奈房间的状况。
原本这里是我弟弟的房间,现在已经变成充满女孩气息的房间了。
地板上是散乱的料理书籍与时尚杂志,枕边则有《侦探神柯南大帝》的漫画堆积如山,而窗帘与床单的颜色,比我弟弟在的时候还要明亮。
春奈昨天好像整晚没睡,所以还没醒。棉被中传来她低吟般的呼吸声。
反正她昨晚一定像个小鬼头一样,兴奋得睡不著吧。
不过这睡觉的呼吸声还真不可爱。那么——我该叫醒她,还是让她继续睡?
要稍微看一下她的睡睑吗?
我很想知道她睡著时呆毛是什么样子,所以就将圆鼓鼓的棉被稍微掀开一点,却发现——里面有个满脸通红流著泪的少女。
呆毛显得垂头丧气。
“春奈——你感冒了?”
伤脑筋,兴奋到活动要开始的时候才感冒,这种收尾的方式也太经典了。
“我……我……”
声音嘶哑的春奈好像想说什么,她压著头发出低吟。
原来这种低吟声,不是她睡觉时发出的声音啊。
“我会不会……死掉?”
春奈声音颤抖地说了这种胆怯的话。这样的发言,消极到几乎让人想像不出是她所说的。
——我发觉这并不是单纯的感冒,有更严重的事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