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教室途中,我曾在走廊上和几个无礼的一般民众擦身而过,他们…看到我就窃窃私语。
总觉得,那些人似乎是看著我的脸在窃笑。
这感觉真不好。
怎么了?是我的睑看起来很怪?还是我的背上被贴了奇怪的纸?
我裤子拉链有拉,到厕所看了看自己的脸,也没什么特别的问题。
等我终于回到教室,才晓得自己为什么被笑。
“啊,是他本人。”“本人来了。”“哇,是本人耶。”
因为那个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的人偶,到现在还摆著“领先时代新力量”的姿势,站在我们教室前面。
我完全忘了这玩意的存在。
我很想马上拿去丢掉,可是这么大的东西要拿去哪里丢?现在学校四处都有人。
听见四周窃窃私语的我觉得有些丢人现眼,便走向门口。
靠黑板这边的前门关著,而后门则是开著的。
原来如此,那个人体模型大概是用来指示“人口在这边”。
可别小看我这个僵尸,以往我不知经历过多少丢脸的经验,这种丢脸的程度根本不算——
尽管我死命硬撑……思。这几天的记忆,果然还是丢脸到让我想全部一笔勾销。
话说回来我做好的招牌,还是让我很想夸奖自己。
那个招牌漂亮得会让人期待:是不足有好莱坞知名电影要这问教室里上映啊?虽然内容如何是凭个人自由心证,但可以说做得很有立体感。
我帮自己起立鼓掌,并往敞开的门走去,门上挂了画有妖怪的门帘。
客人只有俗称“无意识”的导师一个人。可能是酒被软务主任没收了,他已经没有在喝酒。或许是因为这样,他摆出一张臭脸。
看样子我们班上生意不好啊。
就我把学园祭逛完一趟的感觉来说,其他地方确实有许多既有魅力又独特的活动。
再者,我们的主题和料理还跟cosplay咖啡厅或摊位重叠了,何况以保养眼睛的角度来想,这种扮成妖怪的咖啡厅当然不可能生意好。
——妖怪咖啡厅算是失败了吧。
或者是那个俗称“无知”的老师一直若有所思地叹气,才会害生意这么差?
尽是桌椅的狭窄室内,只摆了几张时髦的圆桌和有小椅背的圆椅。平时看惯的学生桌椅,只在穿过门帘进到教室的地方放了一组,那里有个打扮成雪女的女同学在卖餐券。
消费方式是拿了餐券就可以就座,之后再用餐券交换炒面。
“相川……欢迎你回来。”
身穿红裙的平松以笑脸欢迎我。她的胸口别著介绍身分的名牌“厕所的花子”。虽然服奘有些孩子气,不过性格文静的她,胸部倒满壮观的——
我摇了摇头——性骚扰还是针对瑟拉或春奈就好。
与其在意平松,我突然想到厕所的花子也算妖怪吗?算了,也没差。
另外还有许多很难说是妖怪的奇特生物,不过大家都有在胸口别上名牌,所以就算是对插怪不熟悉的客人也能一目了然。
身穿绿色服装、背著甲壳的家伙是河童。
穿著传统红背心的则是鬼太郎。
而全身穿紧身衣的人是文字君(注:原文作“モジモジくん”,是日本搞笑艺人“隧道二人组”在综艺节目《とんねるずのみなさんのあかげでした》中的单元,全身穿著紧身衣) 。
他们别著的名牌上,分别是这样写的。
文…文字君?文字君哪里是妖怪,连幽灵都不算吧?
“我想也差不多到换班的时候了——”
我望著变装成妖怪的同学们,并向平松确认。
“嗯……相川……你跟织户……交换。”
她回答时有种很难启口的气氛。
织户——织户——我在教室里四处张望。
教室角落摆放著三台电热烤铁盘。织户正在那里炒面。
啊……他是负责做料理的。也对,上菜或卖票的工作,本来就该交给平松这样的女孩子。
话说回来,织户那身打扮是什么?看起来好像婚纱,这是在扮什么妖怪?因为他穿著围裙,所以我从这边看不见他的名牌。
“钦,平松。织户是扮成什么妖怪?我从这里看不见名牌。”
“啊……相川,呃……这……”
平松变得有些结巴。
“连优等生平松都不知道?”
认不认得妖怪……这种知识跟是否为优等生无关,但我总觉得——平松就应该无所不知。
“……变态。”
对于平松突如其来的尖锐发言,我在受到惊吓前不小心笑出了声音。
为什么她会忽然骂我变态——
“……织户扮的角色……好像是……变态。”
“那根本不算妖怪吧!”
要说这很符合织户的风格,也没有人能反驳。但如果他还说那件婚纱是自己手工做的,坦白讲我真的不敢领教——
无论如何都该换班了,我往织户那边走去。
中途我有一件事,不管怎样都想亲自问那个抱头叹气的班导。
“老师。”
“嗯啊?”他在打呵欠的同时应声,根本就没朝我这边瞄。
“老师,你有小孩吗?”
“你这是在讽刺我连婚都还没结吗?相川。”
“不是,呃——”
他真的没有小孩?真是的——那个喝酒的女孩到底是谁?
她只是个刚好也叫栗须的普通少女?
感觉再这样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我只好搔著头朝织户走去。
他的名牌上确实写著“变态”。
“你很恶耶。”
“喔——相川。等你好久了,我一直在做炒面,热死人啦——我都快忍不下去了。”
抱怨热不热之前,身为一个人,你应该先感受到某种情绪吧?
“感到羞耻”绝不是一件羞耻的事!
“那我们交换吧。”
织户先拿下眼镜,兴冲冲地脱起婚纱。
——咦?
“嗯?”
……钦?
织户上半身赤裸,将刚脱下的婚纱递给我。
“你当真要我——?”
“喏,你快穿上。客人要来罗。”
“……真的假的?”
我是跟织户轮班。这好像代表,我必须接下“变态”的角色。
“河童!跟我换一下!我当河童好了!”
逃走吧。我非得全力逃走才行!
“咦……我才刚换班耶河童。”
连语尾都变成河童了,既然他已经进入角色,那也没办法。
“不然就文字君好了!跟我换吧!”
“不要的——‘不’ (注:文字君节目的进行方式,是将单字的每个字拆开各造一词)。”
既然他也已经进入角色,那就没办法了。
“相川,喂——快穿上啦。”
那副眼镜还闪闪发亮呢。
——真是场恶梦,结果我还是穿上了婚纱。
反正本来就只是给大家闹的活动,就算有这么思心的东西也没关系吧。
我听完炒面一人份的份量、电热铁板器的使用方法,还有班长规定的电力使用量等说明后,便哭哭啼啼地当场脱掉制服,穿起婚纱并罩上围裙。
“喂,相川。没看到你的名牌喔。”
织户将原本别在婚纱上的“变态”名牌别到围裙上。
你这浑蛋穿的时候就没别在围裙上!
——都变成这样了,我只能祈祷没人来。
我紧张地等待,还真的都没人来。我该高兴还是难过?
这时候三原来了——她一言不发地拿出手机对著我,随后便传出“啪嚓”的快门声。
我被拍了!要我告你侵害肖像权吗?
跟著来参观的是安德森——
“不赖嘛。”他露出一脸佩服的样子,然后也把我拍下来了!
接著是个身穿针织高领衣,配上开襟毛线衣,绑马尾的美女光临。
她的外貌似乎带著只要走一步,连不毛之地也会绽放花朵的气息。
突然有美女登场,让教室内一下子兴奋起来。
她付了人口负责卖餐券的人三百圆,然后拿著餐券往我这里走来。
“请您在座位上稍候——”
瑟拉为了打断扮成河童的男学生说话,将食指放在河童有些翘起的嘴唇上。
“嗯,我知道。”
面对她略带微笑的美貌,河童浮现出活像被冥河冲走的舒畅表情。
瑟拉把食指放在他嘴上的动作,应该让他小鹿乱撞吧。我懂我懂。
“啊……各位,她是我朋友。”
织户调正眼镜的位置,发出绅士般的声音并举起手。
这时,整间教室都受到了震撼。
大概任谁都想像不到,织户的朋友中竟然有这样的马尾美女。
这就叫天壤之别、判若云泥、差距悬殊、相隔十万八千里。
再怎么想,都不会觉得这两个人相配。
“瑟拉小姐。”
织户举起手靠近瑟拉。瑟拉以一副别说是他的脸,就连他周边的空气都不想看到的模样闭上眼,轻轻点头致意就擦身而过。
掠过教室的震撼浪潮,化成了同情的视线贯穿织户。
这里的学生应该没发现吧。
——她才是真正的妖怪……咦?吸血鬼算妖怪吧?
“竟会有扮成变态妖怪的变态——这句话还真妙。你真恶心。”
这是瑟拉看到僵尸穿婚纱的模样后,冒出的第一句。
“还好你想说的话只有这些。”
“嗯——相川步果然是你的假名。”
她看著我胸口的名牌,发出冷漠的声音。
“变态并不是我的本名!”
“请不要太大声,相川变态先生。”
“你居然把我的名字定案了!”
“瑟…瑟拉小姐!”
织户并拢脚后跟,仿佛军人在上司面前般立正站好,声音也紧张得紧绷。
怎么了?他竟然会紧张,这对织户来说可真稀奇。
“我…我我我我——”
织户眼镜底下的视线并没有看向瑟拉,仰望著天花板的他,发出的声音就像把J联盟加油
歌高速播放的结果。
他抱著豁出去的决心说——
“跟我一起…”“我不要。”
他鼓起仅存的勇气,却在全部表明之前就被抹消了。
“逛学园祭…”“我拒绝。”
太强势了吧!这哪来的最终大魔王?至少听一下他说的话吧!
“织户,你今天就死心吧。”
“……嗯。”
织户垂头丧气、脚步蹒跚的定出教室,瑟拉却连看都没看他,抱著胳膊瞪著我。
“你来得真晚。”
“因为我有工作。”
利刃般的尖锐声音,从瑟拉威风凛凛的唇里传出。在她狠狠瞪视下,我不禁说了一声“对不起”来赔罪。
她曾放弃吸血忍者的任务,因此有个称为元老的上司就给了她考验。考验的内容是——呃……咦?
“结果你收到的考验是什么?”
“就是打倒传说中沉睡在大地的凶恶怪物。”
“啊——结果是这种类型的任务啊……等等,有这样的怪物吗?”
“有。虽然像是传说,但听说任何攻击都无效,强到有如鬼怪,外型却像稚龄少女。”
光听瑟拉这么说,我想到这分明就像大师,或是打倒浣熊及大猩猩的春奈。
……难道她的任务是打倒魔装少女?
“那你找到了吗?只要你说一声,我也会帮你啊。”
对于我的问题,瑟拉甩了甩她柔顺的马尾。
“不,因为这是给我的考验……不提这个了,春奈没跟你在一起?”
瑟拉好像还是很担心春奈。毕竟她跟春奈的关系就像亲姊妹一样。
“是啊,她现在跟优还有友纪在一起。”
“唉……你还是老样子,根本搞不清楚状况。”
“什么状况?”
“没事——因为她一定想跟你在一起。”
“哪有哪有哪有哪有,我可是被春奈赶出来的。”
“——尽管如此,她寂寞时还是希望有你在身边。”
“咦?”
“什么?……你这是什么一副想被捏碎手臂的表情?”
“我这十六年来,可从来没露出想被捏碎手臂的表情,总之现在是轮到我看店’也不能去——春奈那边啊。”
“既然你有工作,就没办法了。可以帮我做一份炒面吗?”
“喂喂喂,你不去春奈她们那边?”
“那里已经有海尔赛兹大人和梅儿·舒特珑吧?既然这样,我去了也没什么意义。’
你都叫我去了还说自己去没意义……这也是个练习的好机会,先做份炒面给瑟拉吧。
“来罗。”
瑟拉一拿到刚出炉的炒面,便坐到入口旁边,而且离我最远的椅子上,跷起了二郎腿。她那诱人的美貌,让周围视线一直集中在她身上。
“呃……老师。”
平松露出有些伤脑筋的表情,叫了正在抽烟抖脚的班导。
“怎么了?平松。”
他一副不想听的样子。只是酒被没收,也不用这么无精打采吧。
“……呃……齐藤同学……没来耶……”
齐藤是谁?啊——是那个本来要跟我一起做招牌的女同学?既然她都对学园祭提不起劲,说不定就像制作招牌时一样,换班时也开小差了。
“反正店里很闲,你走吧,平松。”
“可是……”
像平松这种美少女要是不在这里,不管对店里,或者对我的精神上都会很困扰。不过我还是想让平松去享受学园祭。毕竟她帮了我不少忙。
“这里我们会想办法——去吧?”
“相川……谢谢……你人真好。”
平松对我深深一鞠躬,露出笑容,接著绕到我背后。后面放了高丽菜与五花肉等材料,还堆著所有班上同学的包包。
平松从手提包中拿出制服。正当她要离开教室换衣服时,有群人进了店里。
首先踏进店里的,是个偶像。
她穿著蓬蓬的迷你裙,而且裙身蓬得比肩膀还宽,背上则装著小翅膀,戴在纤细手上的蕾丝手套连手肘都有裹住,掌中还握著像是指挥棒的手杖。
这副打扮,应该很适合春奈那种萝莉型的身材。
不过,身穿那套衣服的长发女性,却拥有不输瑟拉的漂亮匀称身材。
她也是一副咄咄逼人的表情,好像马上要砍过来似的。
我对那张端正的容貌烕到很眼熟。
“你是……娑罗室?”
瑟拉脸部僵硬,停下筷子。
她应该受了很大的刺激吧。碰见自己的上司穿著这副cosplay打扮,当然会受到刺激。
“瑟拉芬,别在这里叫那个名字。你是笨蛋吗——”
瑟拉或许是在对抗娑罗室精悍的瞪视目光,眼睛也眯了起来。
“假名是为了什么才取的,难道你不明白?”
“非常抱歉——辉罗罗小姐。”
瑟拉明显语中带刺的叫出她的名字,听了她这种叫法,娑罗室也眯起眼睛。
这两个人感情不好吗?
两人待在教室人口,彷佛炸药导火线一触即发。
要…要爆炸了!平松似乎察觉到这种气氛,双脚发抖。
她就是娑罗室伐底,与瑟拉同为保守派的吸血忍者,而且娑罗室好像是她的上司。不过瑟拉或娑罗室说话时,都是站在对等的立场。
她们感情好不好,这我还不清楚。
吸血忍者的身分当然要瞒著一般人,所以娑罗室足用假名在生活。
就连友纪,其实也有“梅儿·舒特珑”这个好像水属性攻击技能的本名。
娑罗室一往我们这里走来,在她身后的那些男人便成群结队地跟上。
这画面很奇怪。
成群结队的男人戴著眼镜、穿著和式短褂,额头绑著头巾。
人潮似乎延伸到走廊的另一端,让平松在人口动弹不得。
这群活像偶像亲卫队的男性,就是我在体育馆曾经看到的那夥人。
——难道,难不成……娑罗室有开演唱会?
我有点想看耶。
在美丽的大姊姊身上,却穿著萝莉少女才合适的服装。她站到我面前,俯视著电热烤铁盘,沉默地抱起胳臂。
“你干嘛啊……要吃炒面,就去买餐券在座位上等。”
“我特地来见你,你这是什么说话的态度?”
她的视线有如餐刀般尖锐,这家伙的视线比瑟拉还恐怖。
“诶,辉罗罗,给瑟拉的考验到底有多难啊?听起来好像完全没进展,那是有办法达成的任务吗?”
“这个嘛,要对付的是传说中的鬼怪。我在一百年前左右挑战过,完全不是对手。那家伙很恐怖,不过反过来说,能够接到这样的考验,表示瑟拉芬很优秀。”
你几岁啊?……娑罗室有多强?虽然我没什么印象,但至少对瑟拉来说,应该是不同境界的强才对。毕竟她是队长,而那怪物比这么厉害的娑罗室还强——看来我还是得帮瑟拉一把。
“好啦,说来说去,你还是肯定了瑟拉的实力吧?”
看见我噗哧一声露出笑容,娑罗室就脸红了。
“你…你这变态!”
“我可不想被你这身打扮的人这么说!”
穿婚纱的男子开始和包裹著萝莉服的美女互瞪。
娑罗室为什么总是这么神经紧绷?
“快点炒。”
讲道理没用对容貌秀丽的人来说,她本身就是道理。
“好好好——那你的追随者怎么这么多?”
“你这家伙——我认为你这样问是在戏弄我哦?”
就算你这么想又能怎样?要在大家面前拿剑指著我?哈!哈!哈!你才不可能这样——
咻砰!指挥棒就像原子笔的笔盖般脱落,里面冒出类似木桩的东西。吸血鬼怎么可以用木桩当武器!等等,难道这家伙在大庭广众下,也敢毫不留情地攻击?
“你白痴啊!”
慌张喊出声来的我,拿起煎铲防御。
“不…不要瞧不起我们的可爱古辉罗罗!”
那群男的同时嚷著“对啊对啊”……这些家伙真吵。赶快吃一吃就闪人啦。
“话说回来,这家店生意真冷清呢。”
娑罗室不当一回事地笑了。
“哪里,多亏你才让我们生意兴隆。”
“有我这样的声望,结果当然是如此。光靠瑟拉芬那种程度,我看连客人都招不到吧?”
就在娑罗室抿嘴呵呵笑时,瑟拉站起身来。即便对方是上司,一旦被点名挑衅,她大概也无法默不作声。
“那边那个——”
“是……是的!”
平松忽然被瑟拉叫到,藏不住自己惊吓的情绪。
“你刚才说轮班的人没来对吧?”
“是……是的。”
“那就让我来代班吧。”
“咦?可是……”
“啊……平松,你就答应她吧。感觉上——好像挺有意思的。”
“老师……”
“谁代班都可以吧?”
这老师还真是什么都没关系啊。
“喔,瑟拉芬说要挑战我?”
娑罗室勾了勾指头比完手势,亲卫队的其中一人就趴到地上。
她伸出修长有魅力,裹在长统袜底下的玉腿,摆在这个亲卫队队员的背上。
亲卫队每个人马上拜倒在地。
“你要挑战这样的我?呵哈哈哈哈哈!”
娑罗室嘴角微微上扬,得意地笑著。
“娑罗室…”“你别叫我那个名字!”
因为娑罗室突然怒目圆睁,我将炒面装盘并出口订正。
“辉罗罗小姐。”
“怎样?”
“这些人并没有对你宣誓服从——只是想偷看你的内裤吧?”
“呼哇?”
我不晓得她是想说英文的“为什么?”还是在模仿“产生疑问时的李小龙~”但娑罗室露出一脸讶异的表情。
我洒著柴鱼片和青海苔,提示她仔细看下面。这时本来在偷看裙底风光的每位亲卫队队员,都立刻把脸转向地上。
“他们所有人,不是都把额头贴在地上?”
娑罗室无奈地摇头。亲卫队们还在偷看她的裙底风光。
我要是再一次指示她看下面,这些男的就会不约而同地改看地上。
“见识到这种威严让你心有不甘,我是可以体谅。但你说谎就不对了。要是为了圆谎又继续说谎,就会影响到信赖关系。”
“是喔?”
“最根本的问题是——就算贴身衣物被看到,你说那又怎样?”
“不,这样——不是很丢脸吗——?”
“可笑。你别以为我这身打扮,会跟肤浅的小鬼一样,被看到贴身衣物就害羞?”
“那你也让我看啊。”
“你这变态!去死吧!你去拿盐水泼在那边的插座电死好了!”
你到底是有没有在害羞啊?真麻烦。
“所以说,你只是在逞强——”
娑罗室将食指轻轻放在我嘴唇上。这是瑟拉常做的动作。
“难道你这家伙,度量小到连女人的逞强都不能接受?”
败给她了——被她这么一讲,我也没办法再说什么。
不知不觉间,换完衣服的瑟拉往我们这里定来。
也许是尺寸有点小的关系,红裙穿在她身上,变成了颇短的迷你裙。吊带深陷,女用衬衫也把丰满的乳房托得又高又挺。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个绑著马尾的花子。
好棒啊,真是性感得一场糊涂。光是将厕所花子的打扮,穿在模特儿体型的美丽女子身上,居然就可以这么性感?
亲卫队也愣愣地仰望著瑟拉。
娑罗室周围的亲卫队,如花办般拜倒成一片,瑟拉则踩著那些男生的背前进,彷佛地上铺的只是块绒毯。
你是拉欧的马(注:指《北斗之拳》主角拳四郎的哥哥拉欧所骑乘的巨马“黑王”)吗!
他们只想在和式短褂上留下脚印就心满意足了,因为他们得到了更深的幸福。
“哼!我才不是M。我是可爱(星星符号)辉罗罗的——”
“足S或M……由我来决定。你只是头M猪。”
“是。我是M猪。”
亲卫队在不知不觉中被瑟拉踩了又踩,短褂变得又黑又脏的这群人,全进了她的麾下。
“喔,瑟拉芬,你的斗志很高昂嘛。”
“身为吸血忍者,无论出现怎样的敌人,都应该毫无畏惧地战斗——我只是在遵守规定。”
“这是打破规定的人所说的台词?算了,这样也挺有趣的。”
“那我们就用谁能招揽比较多客人来定输赢吧。”
“你可从来没赢过我哦。”
大笑的娑罗室潇洒地从我手中接过炒面。
“那么,我们六点开始决胜负吧。”
“好。炒面我就收下罗?”
“钱还是要付。”
娑罗室听我这么说,便拿出三百圆。但我并没收,只把手伸向人口。
“结帐那边请。”
她“哼”了一声,带著亲卫队离开教室——不过本店谢绝外带。
瑟拉用斗争心被点燃的眼睛看向我。
“变态大人,敢问您有何妙计?”
“为什么要问我?”
“我对自己很有自信并感到自豪。可是光凭我的力量——应该赢不了娑罗室。”
“怎么会?你刚才不是把她的亲卫队夺过来了?”
“不论什么时候——我总是赢不了她。”
她并没有懊悔。想求胜的意志,正在她翡翠色的美丽眼眸中燃烧。
我很烦恼。要给她什么建议才好?由我来给建议没问题吗?
这时,我灵光一闪。
“好,瑟拉。”
“怎么了?看你的表情好像想到了什么。”
她露出平常看不到的灿烂笑容。我装出认真的表情献策。
“……去找织户吧。”
她本来有如花朵绽放般的脸,又变回平时那种看到脏东西的样子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刺帽头男子点著头听我说。
“步——不对,失礼了。超变态大人说想请示你的意见。”
她还特意改口,把我说成无畏舰等级的变态。
“……瑟拉小姐。不好意嗯,这次的对手太糟糕了。”
“织户,你认识娑罗室……星川辉罗罗吗?”
“嗯,她是网路偶像界的名人,而且还名列前茅——你看,以她那种外型,还跟你说看内裤也没关系,你也会成为她的粉丝吧?而且她又会唱歌,还会穿别人送的衣服。然而她还是维持一贯的刚毅性格,这也是超人气的秘诀。”
“哦,你也是她的粉丝?”
“我啊——不是不是。”
他轻轻挥手。
“为什么?我以为像你这种下流之辈,会正中她的圈套。”
“这是因为——我记得是今年五月左右吧。我一上电车,就发现自己刚好跟星川搭同一节车厢。那时她碰到了上班族对她性骚扰。”
吸血忍者依规定不能杀人,就算是娑罗室,也不会杀了一般人吧——那她要怎么应对?
“这是个好机会!当时我这么想,要是趁机救她,不就有机会让爱情萌芽吗?结果——”
“不可能吧。”
“是啊,我也觉得不可能。”
“然后我就靠近她,当我正要抓住那男人的手时,星川转向我——”
“她说——就这种程度?你的技术实在太烂了!”
想起这段痛苦的回忆,织户擦了擦眼镜里的泪水。
“真狠。”
“就是啊,我和那个上班族大叔都很震惊,一直杵在原地,连吊环都没抓。”
靠著让人精神受创来限制对方的行动——这招要说厉害还真厉害。
“差不多该进正题了吧。要怎么做才能赢?”
“这很简单,瑟拉小姐只要和星川站上同样的舞台竞争就行了。”
“什么意思?”
“现在提到网路偶像‘可爱(星星符号)辉罗罗’,简直可以算是大家都知道的主流派天使。
“我就不知道啊。”
“所以这一点就是她的破绽。总之交给我办吧。”
过去织户曾经如此可靠吗?不,没有。
于是织户用单眼相机帮瑟拉拍了三张照片,拍的正是胸部、臀部、以及脸蛋。
拍完以后,不知为何瑟拉却海扁我一顿。
“我该做什么?”
“只要正常在这里工作就好啦。”
织户露出白牙笑著说,瑟拉听了这句话,不知为何又痛扁我一顿。
可以请你不要找我出气吗?
于是时间到了下午六点多,我们的妖怪咖啡厅也开始生意兴旺起来。
三台电热烤铁盘上,翻炒著五人份的炒面,戴眼镜的男生陆续涌人教室。
不知道他们是娑罗室招来的,还是冲著瑟拉才进来的客人——
很明显是后者。
因为那些人的目的,都是用手机拍下扮成厕所花子的马尾美女。
表面上看起来是娑罗室的粉丝,却是冲著瑟拉来店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歹帮我这个被迫穿婚纱做炒面的人想一下吧。
“相川!高丽菜没了河童!”
在我旁边一样在炒五人份炒面的河童和文字君,都显得惊慌失措。
“我出去买…的‘买’!”
穿成文字君那样出去买东西,八成会被逮捕,再说我觉得卖完了也没关系。不过文字君似乎已经忙到连这点都没想到了。
有几个男生没地方坐就站成了一排。教室里已经变成站著吃的蔷麦面店。
瑟拉负责将炒面端上桌,她等我将炒面做好,用诧异的表情看著织户。
“你做了什么?”
“很简单,只是散布流言啊。”
织户吸著炒面,满脸得意地继续说。
——他那张睑看了真烦。喂,过来帮忙啦。
“瑟拉小姐美貌的最大优势,就在她性感的身材——我只公开其中一部份,并散播出只有现在才能看到的限定情报……跟吃惯的披萨相比,头一次吃的高级寿司更能成为话题!—虽然我宣传时多少有加油添醋啦。”
原来如此,为了一窥全貌就只能来这里了。来了以后看到预料之外的迷人美貌,就会让传言流传得更广。而且一听到只有现在有机会看,连我也会想看的。
毕竟瑟拉本人,真的可以把写真女星比下去嘛。
何况还有人是为了找偶像而来的,对这种情报敏感的家伙八成也很多。
等等!瑟拉小姐!别揍我!
刚听见闹哄哄的吵杂声,娑罗室便挤过人群,依然穿著蓬蓬裙的她,脸色凶悍地走过来。
“你做了什么好事?”
她怱然抓起瑟拉的前襟,妖怪咖啡厅一片哗然。
“什么?”
瑟拉一瞪,让娑罗室咬牙切南。
“喂喂喂,别吵架。”
我丢著炒面不管,介入两人之间。织户则代替我用煎铲搅拌炒面。
“我很难理解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你在别人的地盘上撒野,还敢说——”
她是为了网路上的宣传来找碴吧。
“这只是让你们的立足点平等而已啊。”
听到我帮腔,娑罗室一定会眯起眼睛。
“我最讨厌光是胸部大就被捧上天的家伙!”
对这意见我是有同感啦——
“你会弱得输给只有胸部大的人?这让我有点幻灭啊。”
“才让你回嘴,立刻就现出原形啦……”
为了阻止她们互相靠近,我张开双手。
“好啦,冷静点。一开始来挑衅吵架的人是你自己吧?而且你本来就很受欢迎,也有很多粉丝是因为你而来参加这个学园祭。在这种条件下层开人气对决,即使你取得压倒性的胜利也不值得高兴吧?更何况拿手机来拍瑟拉的人之中,当然也有你叫来的那些客人啊。这次算是瑟拉——”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看看!”
“从哪里开始说啊!我说了四行字耶!”
“你们没搞清楚状况,瑟拉芬做的事情相当严重。”
“很严重?她到网路上露脸,会发生什么事吗?”
“嗯。现在瑟拉芬一举跃上排行榜首。你们以为这只是暂时的,但其实事态严重了。”
“我完全听不出你想说什么。”
“瑟拉芬出现以前,刚才在网路偶像排行榜的第一名是——”
“织户,网路偶像的第一名是谁?”
“呃——足个叫彩香的人,可爱到乱七八糟。”
“彩香……该不会——”
瑟拉喉咙发出了吞咽声。
“没错,那是我们的主人——瑟拉芬,你这是在挑衅彩香小姐,单方面地把她修理了一顿。”
“她是你们的主人?”
“她是我们首领的——千金。”
“吸血忍者首领的干金在当网路偶像啊?”
状况等于一般职员闯了祸,让社长干金颜面无光是吧?真是这样那就麻烦了。而且即使没发生这件事,瑟拉身为吸血忍者,已经在先前犯过一次禁忌。
“就连以脾气好出名的我,都被你气成这样了。”
娑罗室这话很难不让我觉得矛盾。
脾气好的人,应该不会在大庭广众下拿木桩戳人,也不会先揪住别人衣领再说话吧。
瑟拉的脸色变得苍白。这件事用不著那么想不开啊?
总之,我得先平息这家伙的怒火——
“好…好啦——我觉得娑罗室比较漂亮啊。”
瑟拉应该也可以从气氛察觉到,我这么说的意图是什么。
“笨…笨蛋!不要这样当面对我说啦!”
被称赞你就害羞了?
“我到底——该怎么办……?”
“喂,你的名字是叫——相川‘变态’步对吧?”
“你就这样把不相千的字直接塞在姓名中间喔?讲得我好像K1格斗选手一样!(注:日本K1格斗选手“长岛(星星)自演乙(星星)雄一郎”的艺名正是如此。)”
“你能为瑟拉芬赌上性命吗?”
“……要是我这条烂命可以,我随时都愿意赌。”
“嗯。那么,瑟拉芬,你现在马上跟这家伙抱在一起。”
瑟拉好像把积存在内心深处的负面威情,全部宣泄而出似地说道——
“我才不要!那我还不如跌进粪坑算了。”
“变态步,即使来硬的也没关系,把她抱紧。让世人感受到你变态之名的由来吧。”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干。
咿!瑟拉看我的眼神多可怕!她周围的空气宛如火焰摇曳般摆荡著。
我偶尔会把瑟拉讲错成修罗,但今天可没错。
修罗!这里有修罗!
“不可能!我的勇气还不够!”
“快点。来不及我可不管罗?”
“瑟拉——”
瑟拉将她白皙修长的食指贴在我嘴唇上。
“——我了解状况。你快点做吧,然后趁早让我剁碎你。”
她翡翠色的眼睛转成红色。这样不就进入战斗状态了?
由于从正面抱她太可怕,我就绕到瑟拉身后,用手臂绕过她身体,像云霄飞车座位的安全带那样。
瑟拉抓住我的手臂撑著,以免跟我贴得太紧。
“然后呢,这样有什么用?”
她语气很恐怖。
“原来她有男朋友!”
亲卫队的其中一人大叫。
教室里僵化的气氛突然有了动静。
原来如此,当偶像的前提就是没有男朋友。就算自己仰慕一个女生,也想过“她这么可爱,当然有男朋友吧”,不过实际目击她和男友在一起的现场时,还是会觉得难过。我相当了解这种心情。
“那个死变态是怎样?” “变态还交女朋友?” “明明是变态。” “烦死了,变态。”
然而——这种视线是怎样?
好像……全都是我的错。好呛,这种气氛好呛!而且待会瑟拉已经准备剁碎我了吧?我不要再抱第二次了。
这时有道声音响遍了教室,将险恶的气氛一刀两断。
“相川相川相川——!糟糕了——!”
一名少女发出仿佛春奈才会喊的连呼声,穿过如河道般挡在面前的大批男生来到教室。
短发少女身穿水手服。是刚才穿泳装卖CD的友纪。
她在我忙到焦头烂额的时候来干嘛?——受不了。
“相川你听我说——!我要怎么办!”
友纪一到我这里,就一副完全搞不清状况的样子,把刚炒好的炒面一股脑吞进嘴里,噎住了。她大概是把它当成水了。
这家伙是笨蛋吧?
“相……相川?”
友纪看到我跟瑟拉紧贴在一起的样子,露出震惊的表情。
瑟拉看到她这样,居然折断我的一根手指。
因为我不会痛就这么狠?
“瑟…瑟拉和相川果然是——”
“友基,这是误会。”
瑟拉深深叹息一声,附在友纪耳边说了些什么,于是友纪就松了口气。
“什么啊……太好了。我还以为——不…不管这个了!我要怎么办!”
“友基,你不穿泳装了?”
“我穿在衣服底下!啊,这不重要啦!怎么办!”
友纪轻轻掀起裙子,这瞬间响起了啪嚓啪嚓的手机照相声。
“哇!不要拍!讨厌……相川你这边生意真好耶——啊,不对啦!怎么办,相川!”
“你到底想说几次,怎么办。?”
我用嫌烦的口气说到这边,才“啊”的一声突然屏气。
该不会是——春奈出什么事了?
“春奈呢?”
“师父?师父在帮CD贴‘折扣50%’的贴纸啊。”
奇怪?所以她要说的事跟春奈无关?
“那你有什么事?就算笨得像你也看得出来,我们这边现在很忙。”
“我不是笨蛋啦——!不管那个了!你…你看这个。”
“嗯?”
友纪递给我的,是一封信。
寄信人不明,不过上头写的“吉田友纪小姐”字体相当漂亮,怎么看都是男生的笔迹。
不会吧?友纪收到情书了?
是有可能。应该也有男生会喜欢活泼的友纪。
“该怎么说呢,哎哟——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啦!”
我也不知道这要怎么办。
呃——内容简要来说,就是“我在游泳池边的树下等你”——这样啊?看来这封情书是玩真的。这个人可能喜欢友纪很久了,就想利用学园祭欢乐的气氛来表白自己的心意。
……真够麻烦的。
“你不去就可以了吧?这种东西我一向都不理会喔。”
我跟瑟拉意见相同,觉得放著不管就好了。
“可是既然他是学校的人,以后的学校生活都会很尴尬吧!我会在意到没办法上课啦。”
她双手抱头苦恼,为难地缓缓摇著头。
“为什么你要来找相川?去拜托三原嘛。”
织户在拍友纪的裙底风光之余还叹著气。
“我用拳头揍你喔——因为佳奈美说我应该告诉相川。”
那家伙居然把麻烦事推给我。
“好啦好啦,待会我陪你去吧。”
“你现在就陪我去啦~”
“为什么啊!”
“他可能一直在等我啊?这样对人家不好意思吧?”
她都不觉得会对我不好意嗯,这点让我最火大。
“没办法啦,相川,我就继续帮你代班,你去吧。”
织户像是生来就为了炒面似的,炒得非常顺手。
“织…织户!我欠你一次!”
友纪说著要求和织户握手。
“没什么,这算一件内裤之恩。简单的说呢,内裤给我。”
“咦?我穿的这个是泳衣耶?”
我听著他们毫无交集的对话,同时心里也开始想陪友纪去看看了。不知道周围视线变得越来越尖锐算不算原因之一。
“总之友基,先让我换衣服。”
我从手提包拿出制服——
“快点快点!”
友纪拉住我的手。啊——真受不了!赶快过去,赶快让事情结束再赶快回来就行了吧?
我把贵重物品塞进西装外套后再披上,然后跟友纪一起离开教室。
“我走了。”
“好,等你回来——我们再继续吧。”
继续什么啊?我抱紧瑟拉后——接下来要面临的,绝对是被剁碎之类的未来。
我一来到走廊。
“啊,是他本人。” “本人出来了。” “果然是变态。”
就有诸如此类的声音指著我骂。
“你还是让我换一下衣服啦——!”
友纪大概没看到我在挣扎,一把就将我拖走了。
游泳池旁——有棵树的地方。
在这所学校的传说中,这里是首屈一指的告白地点。
这块安静的地方被旧校舍和铁丝网包围著,在这个季节无论什么时候来,都不会有人。
夜幕已经低垂,唯有从旧校舍照来的灯光,微微点亮了这片空间。
“一个人都没有耶,原来只是恶作剧啊?”
友纪失望的垂头丧气,她原本似乎有点期待。
“真可惜啊。那封信足你在哪儿跟谁收到的?”
“有人来敲社办的门,我开了门就看到这封信放在门外。”
“你竟然相信这种可疑的东西,还跑到这里来?要是有奇怪的家伙在这边怎么办?”
“没问题的!我们有两个人!”
“呃,也对啦。”
要是只有傻傻的友纪一个人,就算写信的人是个怪家伙,我看她也会傻呼呼地跟对方定,
不过有两个人应该就不用担心了。
“一加一只等于二,不过——我跟相川就不一样了!我们在一起可不是加法!而是乘法!不
管遇到什么敌人都不会输的!”
友纪满脸笑容竖起大拇指,一口白牙相当耀眼。
“……咦?”
什么敌人?友纪脑子里似乎已经画好关系图,断定那个怪家伙¨可怕的敌人。她有没有好好
计算过再讲这句话?会认为“乘法一定比加法算出的数字大”,根本是典型的笨蛋思考模式。
“友基,友基!”
“喔?什么什么?”
笑得一脸开心的她眨了眨眼睛。我也觉得在她乐不可支的时候,说这种不识趣的话是不太好……但我决定把话讲清楚,因为这是应该讲的。
“友基,你这样算数字就变小了。”
“咦?”
“一乘一会变得比加法小。一加一比较大。”
“糟糕!”友纪抱著头叫出声音。
不过她马上又容光焕发地说——
“啊!那用二!二加二就只有四……”
“加法乘法算出来都一样啦!刚好平手!要用比较大的数字才行。”
“哦,喔!啊——呃——啊……呃……好!”
友纪吸了一大口气,再度改口。
“一百加一百只有一千——”
“停!你不会三位数的加法?”
“相…相川,你别看不起我!”
“我没有看不起你,我觉得你是傻瓜。”
“这哪里不一样啊!”
友纪举起双手,发出像猴子的叫声后,又变得一脸开心地笑了。也许她已经觉得怎样都无所谓了。
“可是,我也不觉得这只是单纯恶作剧耶。有没有什么线索啊。”
友纪东张西望地环顾四周。
我也东张西望环顾四周。唉,附近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顶多只有红色的草。
红色的草?传说之树下的杂草染成了红色。
我看清楚之后,“啊”地发出了回想起来的叫声。
“怎么了?”
绕到树后面的友纪问我。
“没什么。刚才我在这里遇见奇怪的家伙。”
没错。这株红色的草,是那个被医生说不准做这不准做那的男人吐血所染红的。
“相川你没资格说别人奇怪吧。”
看来她是在取笑我,但我并不气友纪露出白牙笑的样子。我也同样露齿而笑。
“然后呢,呃——我跟他买了戒指。”
我打算从西装外套的口袋,拿出当时让我用一百圆买的戒指给友纪看,结果绕到树后面的友纪探出头,朝我招了招手。
“相川!相川!你看这个!”
她好像发现什么。我踏著被血染红的草,以及传说之树掉落的枯叶,往友纪那里走去。
树干背后。在平时的学生生活中绝对没机会去看的树后面,有奇怪的东西。
《千万不要按!》
上面贴著这张纸,并附有一个红色按钮。
哪个世界会有这种附按钮的树?
“好……我要按罗?”
友纪发抖的手指,轻轻碰到了那个又圆又红的按钮。
“呃,它不是写了不要按?而且好像绝对不能按的样子。”
这不管怎么想都是恶作剧。应该会有陷阱或什么的吧?肯定没好事。
即使如此,友纪却还是一副跃跃欲试,很想按的样子。
“这时候还是应该——”
友纪踏著宛如打拳击的步伐,我还以为她要使出刺拳,结果——
“不对,不如用……”
她又用拇指弹了一下鼻头,摆出中国功夫的架势。
“啊……!讨厌!相川!我到底要怎么按才好啊……!”
看来友纪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按了,她正在摸索各种按法。
“连续点击三下就行了吧?”
我开始嫌麻烦了,所以就叹出声音随便回答她。反正这只是恶作剧吧。
“是,是传说中选取整个段落时用的终极按法吗!我知道了!”
友纪马上心跳加速地去碰红色按钮。啪啪啪,她连按了三下——什么都没发生。
只有宪宪搴搴的风吹树叶声。
“……搞什么啊。”
就在友纪垂头丧气时,一个脸盆直接打中她的头——这果然是陷阱?
可能是刚好砸中痛处,她难过地“呜呜呜~”叫出声音,整个人还泪汪汪地站都站不稳。
这时……又来了第二个脸盆。这次好像也砸中了痛处,她终于倒了下来。
“相川……”友纪伸手向我求救。
看到她这副模样——我爆笑出来。
“你好过分喔,相川。”
被我看到这副丑态,友纪似乎很害羞,脸变得红通通的。我伸了手想扶她。
这时候——第三个脸盆又来了,同样直接砸在友纪的头上。顺带一提,这次似乎也砸到了痛处。她按了三次,所以就掉三个下来?——这陷阱还真听话。
“友基?喂喂喂,友基?”
我抓著她的肩膀摇晃,但没反应。我心想不会出事吧,就替她摸了脉搏,看来她没死,只是昏了过去。
还真的有人会被脸盆砸昏啊。真是的——好奇怪的恶作剧。为了要叫醒友基,我拍了拍她柔软的脸颊。
于是友纪的眼睛突然睁开,但这可不是她恢复了意识。
友纪的体内跑出幽灵般的东西,让我不由得嘴角抽搐。友纪体内寄宿著一具麻烦到极点的幽灵,那东西称作魔装兵器。启动它的条件——就是让友纪陷入昏迷。
而现在,启动的条件确实藉著脸盆达到了。
“确认母体异常。术式限定解除。”
那具幽灵的外型很诡异:右半身是赤裸的男性,肌肉发达,肉体轮廓如雕刻般清晰构成左半身的物质则像火焰,烟雾似地不停摇曳。
“龙与神之子们,聚于吾之双手吧。”
友纪可爱的嘴唇正在开阖。平时元气十足的声音,现在却变得语气冷淡。
“第一诵唱确认,术式解放。”
魔装兵器对友纪的话产生反应,并发出声音。不妙,这下大事不妙了。
正如兵器这名词的意义,这具幽灵相当凶恶。我得在友纪的咒语结束前阻止她。
“友基!友基!”
我叫了她好几次,摇晃她的身体。
“遵从王之声,聚于吾之双手吧!” “第二诵唱确认,旋风准备完成。”
空气变成绿色,往友纪身上集中。
黑暗中,以友纪为中心,刮起了如萤火般闪耀的风。
一炸裂吧,暴徒式气流(注:原文作“ヘリオンストリーム”,“ヘリオン”源自《机动战士钢弹00的兵器AEU“暴徒式”系列兵器“ストリーム”则源自初代钢弹中德姆的“喷射气流攻击”=ジェット·ストリーム。)。”“最终诵唱确认。发射旋风。”
聚集的绿色空气如爆炸般扩散而开。
狂暴的风,仿佛数干条鞭子般胡乱抽打著池边。
如缣鼹般产生的绿色旋风扫过,剥下大树的树皮、割去杂草,还在墙壁上留下刮痕,砍断了铁丝网。
我和脸盆一起被弹飞,重重撞在环绕游泳池的围栏上。绿色的风也切碎了围栏,我的身体撞破围栏,一直滚到游泳池畔。
我该怎么——阻止她?
绿色的风毫无顾忌地肆虐著。墙面留下了风势刮裂的痕迹,围栏看起来随时会倒。风这么强,要靠近友纪并不容易。我压低身子,在游泳池畔甸甸前进。穿著婚纱匍匐前进,这种事平时绝对体验不到吧。
我好不容易爬到能扑向友纪的位置,但是要怎么做?假如我不能立刻阻止它,又会被吹跑。可是我非得设法阻止。
就在我觉得连思考时间都很宝贵时,有个声音传来:
“要我教你阻止的方法吗?”
那是男性的声音,他从背后嘀咕似地说出那句话。
我回头一看,却只有影子。
“你是谁?不,这不重要。请你务必教我。”
“哎呀呀——你竟然愿意相信我这种可疑男子的话?真懂得随机应变啊。”
“要不要相信,等我听了以后再决定。”
这是哪来的声音?我试著去找却还是找不到。这可不是在我脑袋中响起的声音,我感觉到,那声音一直在我背后——是谁?
“你有个道具可以阻止她。只要你把它拿给可爱的她!——噗!”
伴随喷溅声,有液体唏哩哗啦地落在我背上。
“呜!医生说过——我不能觉得女孩子可爱……”
原来那家伙是我见过的大叔?意思是说——
我从西装外套里拿出之前在这里买的,那枚镶有小宝石的戒指。
“这么说来,你之前给我这个戒指的时候不是有讲过?将来会有用到的时候——”
“有…有吗?你在说什么啊——”
“你一开始就知道了。都穿帮了还装傻,让人感觉超火大的。”
“相川步同学,你有特异功能吗?都可以去当侦探了。只见过一次的人,你竟然就能从声音认出。”
那是因为你太特别啦。还有谁会被医生说不能做那种事啊?
“回到正题吧,我该怎么做?”
“这个戒指是用来控制力量的,只要戴到身上就可以了事。”
“原来如此。另外我有件事,无论如何都想问你——”
“嗯?”
“为什么你知道情势会变成这样?你会预言?”
“啊……这很简单啦。这个陷阱!——噗!呜!医生说过我不能破梗……”
好吧,把这奇怪的家伙放一边,快点让事情结束吧。
我握紧戒指冲向友纪。被叫成变态也无所谓,我扑过去,打算压到她身上。
半透明男子的右手宛如拥有实体,痛殴著我。绿色的风撕裂我的身体。
我尝到手臂的肉被削掉的厌恶滋味,但我还是扑向横躺在树根的少女。
当我只差一点就要到达时,又被吹回原来的位置。这次行动我只换来受伤的结果。我趴在游泳池畔,伺机而动。
——该怎么做?那名可疑的男子似乎听懂了我心里的话。
“要帮忙吗?”
背后传来他嘲弄般的声音。那男的好像觉得我解决不了,这种态度让我很反厌。
然而遭绿风侵袭的墙壁,被挖出了窟窿,传说之树也伤得快要倒下了。再不快点连墙壁也会倒塌,要复原就麻烦了。而且更重要的是——要是有人来这个地方,八成会有性命危险。虽然我是僵尸不要紧。
“拜托你了。”就在我回答的瞬间,影子将我拖进地面,简直就像下面有个洞,我栽了进去。
下个瞬间——不知为何,我整个人就垫在友纪底下。
看起来,我应该是从影子里移动到了另一片影子。这是跟夜之王同样的能力?那家伙用的是烟雾,而这家伙是用影子。这男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从背上感觉到友纪的体温,一面也将戒指套进友纪手指……虽然我没特别注意,不过那根手指是左手无名指。
我只做了这个动作,绿色的风便停住了。
可是魔装兵器还在,他就像一株长在友纪身上的冬虫夏草。
我对只有右半身的男人保持警戒,并喊著友纪。
“友基,友基……”
我捏她脸颊、塞她鼻子,但她仍然没恢复意识。
“呼噜呼噜……一只丰。”
“你已经睡著了啦!还在梦中数羊!”
“啊!刚刚吐槽的人是相川!”
“喔——你终于醒啦?”
“我记得……有脸盆。呜哇啊啊啊!这…这是什么——死神吗?”
友纪站起来,被魔装兵器奇特的外形吓得拔腿就跑,她在树的周围绕圈子,不过后面的魔装兵器,仍然以同样的间隔紧跟著她。
“冷静点,那家伙……就像是你的守护灵啦。”
“我的……”
握拳摊手、握拳摊手,配合著友纪的手部动作,那个半透明的右手臂也做出相同动作。看来她好像可以控制。
“我变得可以使出白金之星(注:漫画《JOJO的奇妙冒险》中的替身名称)了……”
“呜喔——!不对!……那是你的力量啦。”
“……我可以帮他取名吗?”
“嗯,不错啊。总比没有名字好。”
“还是要用——西洋乐团的名称来取名吧?”
“不,应该没这种规定。”
“那就叫维涅葛雷特(注:Vinaigrette,意指法式油醋酱)吧。”
“你取的是法国调味酱的名字——!”
友纪身体没动,只活动维涅葛雷特的右臂。
“你不要小看法国调味酱!”
她大概是想吐槽我吧?友纪用维涅葛雷特的透明右臂揍了我一拳。
——这一拳轻易地贯穿我的胸口,形成一个拳头大小的通风孔。
“哇!抱歉,相川!威力居然这么强!”
“没什么,你别在意。顶多只有婚纱被弄脏而已,不会痛的。”
我用双手压住喷出的血。
还好已经变晚上了。只要在夜间,这种通风孔很快就会复原。
“我会尽量少用的!抱歉!你没事吧?”
“别担心。虽然这家伙是放进你体内的东西……可以恢复原样吗?”
“我……我试试看。”
友纪一闭上眼睛,魔装兵器就像被吸尘器吸入般缩回友纪体内。这下总算可以放心了。
“对了,那枚戒指。”
“相…相川……这枚戒指。”
友纪看著戴在无名指的戒指,满脸通红。
“你千万不能拿下来喔,这个是用来——”
控制维涅葛雷特的。在我如此说明完之前——
“结…结结结结结结结婚戒指!”
气氛变得——愈来愈怪了。
“这下我知道相川你穿著婚纱的理由了——啊!该不会是相川你叫我来这里……所以信也没有亲手给我吧?因为见面的话会泄漏秘密。”
这是哪门子说法?看来友纪在脑内描绘的剧情,是我把她叫来这里,打算举行类似婚礼的仪式吧。
你别脸红,连我都要害羞——糟糕,难道我也脸红了?要是这样,误解的循环又会加速。
“相…相川——我……”
友纪先拿下戒指,再套在右手的无名指。然后,她眼神坚定,以绝不后悔的语气——
“抱歉,虽然我很高兴,可是在高中毕业以前——呃……不过,我今后确实还是你的新娘,
但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听好了,友基——”
“不…不要再说了!这样会很害羞啦~!”
她打断想开口解释误会的我,用双手捣著脸猛摇头。
“呃,友基。我是说!——”
没完没了。我为了让她冷静,把手放到她肩上。
“相川!你要亲我还太早了!太早啦——!”
她双手乱挥把我推开。
友纪连刚刚收起来的维涅葛雷特力量都现出来了。被推开的我,飞过损毁的围墙——然后摔进游泳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