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步变回来,或许也可以送一份巧克力给他吧。
步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不中用。
我平常就一直认为他不中用,但居然能到这种地步。
所谓事件,是在发生后才称为事件。
仅管我们行动时,都认为能防范事件发生于未然——
事件终究发生了。
反正——既然步变得可爱,偶尔这样倒还不错。
「这样就……可以了?」
「嗯。很适合你喔。」
我对着镜子,从各种角度审视自己。
「乳头是不是稍微露出来了?」
「那样没问题。」
「真亏你能穿得惯这种东西耶。」
「习惯之后就不会在意。」
总之,我请瑟拉帮我戴上胸罩了。
即使不到外面买,原本我收着内衣裤的地方,也放了大量的半罩杯胸罩。
四分之三罩杯的一件都没有,让人不得不感受到其中的纯粹。
我这对胸部莫名其妙地就变得和瑟拉差不多大,甚至还更雄伟,只靠半罩杯的布料,不免让人担心重要部位会不会挤到外面。
既然要包,我想用尺寸贴切的衣物来呵护胸部。
「不塞胸垫也许比较好哦。」
塞胸垫的理由是什么,身为男人的我无法理解。
那玩意是要用来保护什么啊?
既然可以拿掉,就功能而言应该也没有多重要。
其实坦白说,我不懂胸罩的意义何在。
「这东西有棒到非得让几亿人都穿在身上?」
「要是没有它,将来胸型肯定会下垂,况且像你这么大,在做激烈运动时会很碍事。」
「是哦?我是僵尸,对于痛倒不太在意。」
「那种感觉烦到让人受不了。我啊,在战斗时为了不造成妨碍,都会穿比较紧的内衣。毕竟胸部大小并非一直固定不变,我会视时机更换。」
「哦。难怪我就算每天看,也会突然觉得:『咦?瑟拉胸部有这么大吗?』」
「……之前你每天都有盯着看?」
糟糕!秘剑要发威了!我肯定会被秘剑·伏卧后仰折身这招修理!
背骨会变成L字型!一定会!
尽管我这么想,瑟拉却轻声地呵呵笑。
「真是的……你好恶心。」
像嘀咕似地冒出口的这句话,和平时用词相同,却能感受到某种温柔。
「等等,瑟拉你怎么了?这样我反而觉得乱诡异的。」
「哪里诡异了?」
「就是你说『恶心』的语气和态度啊。平常都有藐视感,今天你却由下往上瞄着我。」
「……我讨厌说谎,所以就开门见山地告诉你吧。」
「好。」
「你现在很可爱。」
「…………啊?」
「我正在烦恼,要怎么和不恶心的步相处。」
「我……我才该烦恼要怎么和现在的你相处啦!」
「就像平常一样……不行吗?」
「彼此彼此吧。」
「不过——偶尔像这样,或许也挺有意思。」
「你根本当成事不关己嘛。」
瑟拉露出明朗的笑容。
平时不会显露的表情。不,其实她说不定平时都有这种表情。
是在「平时的我」面前,不会表露的表情。
既然可以在日常生活中频频看到瑟拉这样,偶尔变女生或许也不错。
现在是凌晨四点。
换成平常,我差不多该准备去学校,但今天比较从容。
我可是变成高中女生了喔。
即使晒到阳光,再惨也不会变得干瘪瘪吧?
就外观而言。
「好啦,早安早安——」
春奈把手伸进自己的衬衫里,东抓西揠地下了楼。
为了帮我做便当,她这么早就起床。
虽然她还是小孩,会带着睡意未褪的恍惚脸色,讲话含糊地尽快把料理煮完……
「早安——」
我回了一声招呼,结果春奈像石雕般定住了。
滴答、滴答……
只有头顶上长出来的呆毛,如节拍器般摆动。
她思考过的结论是——
「你在干嘛?呆瓜步!呆步!」
我吓到了。
春奈认得出来。我的外表明明变了这么多。
她之前睡眼惺忪的模样,全不知跑哪里去了。
有如发现小虫的猫,春奈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盯着我。
「不愧是春奈。即使我变成这样也认得出来。」
咚咚。桌子被敲了两次的声音。优要别人看便条时,会发出这种声音强调。
所以,我将目光从春奈转到优身上。
「我也有察觉」
我低声地呵呵笑。
优也相当好胜啊。
因为春奈被我称赞,她想主张自己也一样厉害——优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这种好胜心,正是优可爱的地方啦。
「所以,步你在干嘛?要是不恶心倒没关系啦。」
原来我这样不恶心!真是语出惊人。
「我还以为,春奈你看了绝对会骂恶心耶。」
「谁叫步原本就恶心到极点,性别变了以后当然会比较像样。」
这是兜着圈子在骂我恶心是吧?
「春奈,今天你肯做便当给我吗?」
毕竟她昨天一直忙着做巧克力。
春奈经过深思的结论是——
「好!我们一起来做!」
她很少说这种话,让我颇感惊讶。
「可以吗?」
「做巧克力是属于女生的世界。现在的步,我可以接受!」
「你可以接受喔?」
「我想和步 做巧克力」
「来吧,我们一起下厨。步美。」
被瑟拉揪住肩膀,我被迫进了厨房。
昨天我进不了厨房,今天却能获准进去。
感觉赚到了耶。
于是我加入了仙鹤报恩的仙鹤阵营,和她们一起做巧克力,但这样就有个问题:
到头来,我就没便当可以吃了吧?
晒过阳光,我发现自己干瘪得很可爱,终究是个僵尸高中生的我,仍然打起劲到了学校并且望着窗外。
我以为有这副怎么看都像美少女的外表,就不会变得干瘪,没想到是变成可爱的人干。
就连每天看到腻的窗外景色,随观赏者的心境不同,也会跟着出现变化。
比如招牌配色,平时不觉得可爱的东西,在眼中都会显得可爱。
真有趣。
露出笑容后,我扶着墙壁。
女性化的思路让我绝望。
糟啦。
我是男的。没错,我是雄纠纠气昂昂的男子汉。昨天,我不是才对平松她们做出几近性骚扰的举动?
进入女生的房间,我还做过深呼吸,也搜了衣柜。
人家是个郁闷的青春期男生。
绝不会变成什么女生啦。
当我重新定下决心时,来上学的同学们进了教室。
首先进来的是——谁啊?是个绑麻花辫的可爱女生。
「……你是谁?」
对方也抱着相同感想。
我们笑着做起自我介绍:
「相川啦,我是相川。」
我指着自己。
「……这样啊。你是相川……那你认得出……我是谁吗?」
她惊讶得退了一步,将裙摆掀起。
出现在底下的是白丝袜。
「你是……文字夫!」
这个同学喜欢白丝袜,因而被取了「文字夫」的昵称。而他变成了有如偶像明星的美少女。
可畏啊。织户的偏执,实在可畏可惧。
班上同学陆续地来到。
美少女一个接一个出现。
宛如专供偶像明星或女演员就读的学校。
尽管如此,我完全认不出谁是谁。
等坐到位子上,才会明白:「啊,她坐到那个座位,表示是那家伙啰。」
对于突然转性变成女生,没人抱持悲观看法。
「哈哈哈哈!连你也变成巨乳喔?」
「笑我巨乳,你还不是一样!」
该说是乐观还是蠢?
……太好了。
假如有人悲观,我还担心过要怎么办耶。
「你……你是相川?」
被人叫住,抬起头以后我看见友纪的身影。
「恶,是没错啦。早安。」
「早安……虽然我的确讲过,相川要当我的新娘……没想到居然真的变成新娘了。」
她真是呆瓜耶。
友纪显得有些开心。她会不会没搞懂状况?
「你没听瑟拉提到吗?」
「提什么?」
「就是关于目前发生的这种现象啊。」
友纪用手指在脑袋瓜上绕,仿佛一休和尚似地挖掘记忆。
「有……有耶。我记得——她说过原因出在织户。在我们几个一起玩的那时候。」
没错,一切都在我们聚在一起同乐时就发生了。
要是我至少待在家里,并且更早接收到情报,说不定就可以阻止。
这样一想,难免会觉得自己要负责。
「我觉得是我的错。因为我始终以为要盯紧的是平松。」
「相川你没错啦。谁会想到结果是织户嘛。」
友纪牵起我的手,使劲摇了头。呵呵,没想到会被友纪安慰。
「谢谢。」
「嗯……噢。」
我笑着答谢,却发现友纪红着脸微微低下头。
「嗯?怎么了?虽然瑟拉也怪怪的就是了,总觉得大家都不太对劲耶。」
「呃,要怎么说呢……我讲这种话,可能就不配当新娘了……不过相川你现在这样……怎么说呢……我竟然也觉得不错耶。」
「哈哈,那就好。」
「你肯原谅我?我还在想这算不算变心,有种什么感来着。」
「背德感?」
「对,总觉得就是灌得满满的背德感。」
「你不要讲得像是灌高辛烷汽油啦。」(注:背德感(ハイオクカン)与高辛烷(ハイオク)发音相近)
在我们聊着这些时,上课钟终于响了。
「啊,我要赶回班上了。」
「嗯。回头见啰。」
因为友纪在隔壁班嘛。钟声响了就得立刻回去。
话说回来,一再被我们谈到的织户都没来耶。
是不是因为被改造成美迦洛,所以他就不来学校了?
织户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
喀啦喀啦喀啦……
「好——大家回座位上。」
可爱的嗓音。
我和友纪瞠目结舌,望着走进教室的人物。
毕竟,我们都「认得」那可爱嗓音的来源。
女生全部没有改变。
不过,变成女孩子的男生们,都变成了没有半个人能认得出身分的美少女。
其中,有个尽管外貌改变了,我们却还认得的人。
「克莉丝……」
友纪低声道出那个名字。
没错。在我们面前的,就是身为最强魔装少女的克莉丝。
「难道,你是老师?」
美少女(文字夫)问道。她的模样似乎比我和友纪更惊讶。
「这才是你们老师原本的模样啊。」
克莉丝自鸣得意地哼了一声,不过大家好像都当成笑话,笑声在教室里响起。
对学生们这种反应,克莉丝不悦地拿起酒瓶往嘴里倒,还鼓起脸颊埋怨:「人家明明是说实话。」
「相……相川,这样不会有事吧?」
友纪吓得嗓音发抖。谁叫我们吃过克莉丝的苦头,可以明白她为什么会起戒心。
「我想克莉丝不会使坏啦。」
况且克莉丝也说过,她愿意等。
「那就好。那我也要回教室啰。」
友纪对我寄以全般信任。不过,她却显得实在无法放开戒心。
「嗯。午休时再见。」
「噢!」
就在她猛挥着手,打算离开教室之际——
喀啦喀啦喀啦……
教室后面的门开了。
紧接着,有个男的进入教室。
那是个十分恶心的男人。
刺猬头闪闪发亮。
所有人面孔都透露着:「怎么会……?」
因为,只有他是「男的」。
应该说……哇!他还稍微化了妆才来学校!
——好恶心。
「Ole——Ole——……当当当当!织户森巴!」
没想到,他会踏着森巴节奏出现。
若要形容那副威风的模样,一言以蔽之就是恶心。
啊——不行不行。我的思考逻辑变得和瑟拉好像。
我当男生时,不就一直被人嫌恶心?怎么可以连自己也这样?
身为女性,我要温柔对待男生!恶!
握拳鼓舞自己以后,我又对自己变成女孩子这点感到愕然,只好伸手扶着墙。
身为女性是什么鬼话啦!身为女性是什么鬼话啦!
「终于!神也站到了……我这边!后宫,就此完成!梦想,就此实现!」
藉着顿一拍的断句方式,口吻变得像约翰·川平(注:为日美混血艺人、主持人兼播报员,本名川平慈温)的恶心男——织户高声宣布。
除了织户以外全是美少女。
这等于实现了他盼望已久的后宫,别无其他解释。
只不过,有一点与他构想的剧本不同,那就是没人和织户相恋。
呃,也许勉强有一个。
说起来顶多如此。
今天也有体育课,跟着运动服一起带来的体育裤,却变成了三角短裤。
原来还会出现即时性变化啊。
而且——
「哎呀,真没办法。这还真没办法——」
织户笑嘻嘻地喜形于色。
我们这些原本是男生的美少女,和织户分在同一个地方换衣服。
人数过多所以没办法。织户说得倒是没错。
但我真想告诉他:「既然这样,你就到走廊换衣服啦。」说了反而像是把他放在心上,感觉很讨厌。
假如真的叫织户去外面换衣服,总觉得就输了。
因此,没有半个人抱怨。
「变成女生,我才知道织户有多烦人耶。」
有这种声音传来。我想告诉对方:
你太迟钝啦——言尽于此。
「哎呀,分不出谁是谁,实在太棒了。」
织户用三秒换完衣服,然后在桌子上托腮,端详起周围。
对他来说,这简直就是天堂吧。即使曾经偷窥过,和女生一起换衣服,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有的体验。
「对了,织户,在你来看,这当中最让你煞到的是谁?」
喂,拜托别问那种鬼问题。
八成所有人都这样想吧。
「我看看,应该就那个女生吧。她的体型和瑟拉小姐很像。」
结果织户用手指比着的——就是我。
………………咦?我?
众人哄堂大笑。
不会吧……这超难熬的。
我感觉得到自己整张脸全红了,心里尽想着赶快逃离现场。
在这种气氛下——
喀啦喀啦喀啦……
「抱歉。有点事要处理,我来晚了。」
进来的那个女生,使所有人离不开目光。
她是个漂亮的女生,漂亮得让我们深刻体会到自己属于凡人。
之前我居然会把我们这些人,形容成偶像级的可爱,连我自己都感到生厌。
啊,要是我也能长得像那样就好了。
我不禁冒出对于女演员会有的那种懂憬。
实在不像日本人的脸孔及身材——
恶?这种介绍词,总觉得好耳熟耶。
啊……
察觉到某一点,我指向进来的女生问道:
「你该不会是……安德森?」
「对啊。」她有些难为情似地笑了。
啊啊,哎唷!好可爱喔!
那是什么笑容啊。
光是看她展露微笑,现场就蓬荜生辉,这种感觉好讨人喜爱喔。
优偶尔出现笑容时也一样动人,但跟这种花朵盛开的娇艳倒又不同。
安德森小姐来得晚,相对地脱起制服就比较急。
尽管水手服尺寸迷你,不过她有双十分修长的腿,搭配起来格外可爱。
可爱?怎么不是火辣?
我怀着不同于平时的感想。
我想,这肯定是变成女生所导致的吧。
所以我又灰心地扶着墙了。
换完衣服,原本是男生的我们对三角运动裤感到欣喜,并开始移动。
三角运动裤和学校制式泳装,是男人的梦想。
我也想过要穿个一次看看。
……倒不至于啦。穿穿看也好的想法是太离谱了。
对不起,我的思路和织户同化了。
「你是……相川?」
安德森丰满的胴体上,罩着贴身紧绷的体育服。
雄伟双蜂使衣服撵出皱摺,非常诱人。
「嗯,对啊。」
我笑脸迎人地回答。型男即使变成女性,还是一样有型。想到这点,我就忍不住笑意。
「其实呢,事情伤脑筋了。」
「伤脑筋?这我早就知道啦。」
我将手凑到嘴边,呵呵笑了出来。
总之我们打算边走边谈,就离开教室,跟到了原本是男生的那些人后面。
上半身穿运动服,下面配三角短裤,这就是我们学校的潮流。
真想添一件和文字夫类似的丝袜。
「这种女体化现象,并不是仅限于这个世界的问题。」
光听安德森的一句话,我不太能想像。
「这是代表什么意思?」
提问之余,我心中却有个悬念。
该不会……是我想像的那样?难道织户的力量有这么强大?
可是,宣告出的现实,永远比想像更为残酷。
「冥界也发生了相同的现象。」
总是笑容可掬的安德森,今天却出现了严肃的表情。
「那可实在不能乐观看待啊。」
安德森以心有不甘的表情继续说道:
「被改造成最强美迦洛的织户,远超出我们的想像。我也曾听说他们要制造最强美迦洛,没想到会强大到这种地步。」
「冥界没人想阻止吗?」
别烦恼该拿织户怎么办,去阻止打算制造美迦洛的第七深渊就行啦。
「第七深渊的成员,都容许可以自由生活。他们一次也没有做过错误的判断。因此任何法律对他们都不适用。连逮捕他们都办不到。」
「真是受到十足信赖耶。」
我实际体会到,第七深渊对冥界是何等的存在。
明明就连总理大臣或总统,也必须接受法律制裁。
「妮葛蕾莉亚这么说过:『过去做出正确判断的,始终是队长和杜拜斯。少了他们的掌控,第七深渊也会做出傻事吧』。」
就我们所知,已经有一个捅出过许多漏子的夜之王。
「妮妮小姐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这个请你别问。从我的能力去推敲就行了。」
安德森说着,眼光飘到其他方向。
我记得,安德森身为冥界人的能力是「精准估计出距离和时间」。
她不需要用尺就能画出精确线条,又能将截稿日前的作业排程拿捏得当,对妮妮小姐可说是宝贵人材。
我想,安德森肯定是一直被请去帮忙画漫画原稿吧。
「最严重的问题是,织户没有穿立领学生服。」
听她一提,织户确实是普通模样。美迦洛明明都穿了立领学生服。
而织户也没有变成动物。
难道是因为人类同样属于动物的一种?
「美迦洛穿的那种?原来那种制服有特殊意义喔?」
「它们时时都散发着……将魔装少女和人类灵魂混杂而出的魔力。」
「啊,就是那股像紫色烟雾的玩意儿吧。」
「魔装少女的魔力是红色。而其余的魔力,像我和友基都属于蓝色。因为是把两种混杂在一起,美迦洛就拥有紫色魔力。」
「原来如此——所以才会呈现紫色啊——那么,颜色和立领学生服又有什么关系?」
「美迦洛身上那件黑衣,是用来封住魔力的。因为它们的魔力随时都保持全开,才必须加个煞车。」
「没有那套衣服,就表示——」
「织户迟早会死。估计起来,寿命约莫只剩三天。」
感觉有股寒意窜上我的背脊。
死掉?织户会死?
「的确,最严重的问题在于没有立领学生服。」
「其实接下来我要说的,才是问题症结所在。」
「还有什么状况,会比织户死掉更糟糕?」
安德森直接将答案挑明,语气沉重到仿佛本来并不想透露。
「能力有可能在死后也不会解除。」
我不禁叹息。
换句话说,织户非得在本身意愿之下,放弃这种除了他以外全是女生的环境。
………………不可能。
即使将目前状况说明清楚,那家伙也绝对会说:「不要!」
就算告诉织户这不是梦,而是现实,他铁定会回答:「那更要坚持啊。」
「OK。我也会思考看看,要怎么打破这个局面。」
安德森向这么说的我竖起食指。
「尽管这实在不好启齿——坦白说,还有一个问题。」
最严重的问题,是织户没有立领学生服。不过,安德森的意思大概是还有笫二项问题。
最严重——听了他的说词,会以为问题仅止于此,但就是因为问题不只一项,当中才会出现「最严重」的分别。
「目前,在这所学校里——不对,应该说在我们班上,就潜伏着把织户改造成美迦洛的第七深渊成员之一。」
原来一切的元凶就在这里。
「但这又是为什么……」
「我猜,是因为织户变成美迦洛以后还不稳定。」
原来如此。对方是在守候状况演变。
「安德森,你认不出那个人是谁吗?」
「我没见过对方。所以才回了冥界一趟,想打听有没有照片之类的,结果今天就迟到了——但果然没有任何媒体曾拍到那个人。因为她是暗杀术专家,也很擅长变装。」
「简直像谍报员或忍者耶——提到暗杀术,以前我请妮妮小姐教过我一招,是叫沙贝利亚流暗杀格斗术。」
「不愧是相川,察觉得真快。没错,那个第七深渊的成员——」
安德森稍微酝酿了一会,然后才揭晓那个名字。
「美莲葛·沙贝利亚——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啊!我的思考停住了!
美莲葛!竟然叫美莲葛!这什么名字啊!
伴随着一股非比寻常的既视感,我心里痛快得像是齿轮接合并运作起来。
拉面店「美莲葛」。
就是那间店。
织户就是在那里,被改造成美迦洛的。
很多拉面店会直接用人名当店名。
我曾想过:怎么会取个和蛋白霜同音的店名啊!结果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纯粹是因为,店主的名字就叫美莲葛。
那时候,假如我没有和平松行动,而是陪织户一起去「美莲葛」,他也不会这么简单就让人改造成美迦洛。
和以往不同,这次的主线进展时我并不在场。
第一次碰到这种状况。
第一次,发生我根本没参与到的大事件。
这样下去,会有什么后果啊——
我不会再让自己缺席。
就算要来硬的,我也要跟状况牵扯上。
「对了,今天体育课上什么?」
「我记得——是柔道。」
好像会出现糟糕透顶的剧情耶。
我捧着头走向体育馆。
体育馆里,铺满了软垫。
今天的体育课,男生预定要练柔道。
平常会分成男女生各上各的课,但今天没有性别这道界线。
因此,结果变成所有人合并在一起练柔道,地板也就像节分那时候一样,全部铺满软垫。
有织户在却要练柔道,大家都很反感,不过女生今天本来预定要跑马拉松。
跑马拉松是大家都讨厌,练柔道只有一个人会倒霉。
放在天秤上比较过后,导出的结论是练柔道还比较好。
于是乎,原本是男生的我们,头一次有机会和女生练柔道。
和我练的对象是——
「好~相川!我们来撕打一番吧!」
呆瓜友纪。
「呃,我先提醒你,『撕』和『打』的动作都犯规。」
「咦——那我改成扭打好了——」
「就算你讲得像鸡块一样也不行。」(注:原文中友纪是改口讲成「ちぎん投げ」,与「鸡块」(チキンナグシト)发音相近)
「啧——」
你干嘛要显得那么遗憾?
我和友纪用右手抓着彼此的体育服领口,左手则抓着袖子。
受不了,既然要把柔道排进课程,真希望学校可以提供道袍。毕竟练柔道没有穿正式服装,容易造成运动伤害。
我用右手推向友纪的下巴,并且贴近她,准备要使出小内割——
然而,不愧是吸血忍者。
友纪看穿了我的用意,就利用我跨步向前的劲道,顺势使出巴投。她有如荡秋千似地,俐落地溜到我下面。
尽管彻底中招,我仍然使劲撑住。
友纪出脚将我的肚子往上顶,但我在这种局势下奋力站稳。
别小看高中女僵尸的力气!刚与柔,孰强孰弱?有人做过考察,可是答案很简单。
厉害的人就会赢!
………………平分秋色。
不过——我的刚劲和友纪的柔劲平分秋色。
导致的结果就是——我们两个踉跄地栽在一起——
啾。
四唇相触。
这种剧情发展是第几次了啦!
「相……相川。」
友纪带着茫然的表情,放松了力气。
「什么啦?」
「我这样……不算出轨吧?」
你干嘛露出那种飘飘然的表情啦?
「我觉得没关系啊。」
「呼……那就好。」
「不对啦,这样并不好。」
弹力十足的胸脯互相贴挤,变得像排在一起的年糕。
我也不想接着用寝技,跟友纪之间就以平手做结吧。
比完以后,安德森朝我招手。
「怎么了?」
「刚刚那场比赛很棒哦。」
「别跟我打哈哈。」
「没有,我是由衷称赞。」
安德森是认真的。由于她神情太过认真,我奉陪着问了一句:
「你有了什么主意对吧?」
「刚刚那招,拿去对织户试试如何?」
「啊?」
她这是在打哈哈的脸色。
「由你作势使出巴投,让织户和你抱在一起。」
不对不对不对吧……为什么要制造那种局面?
「有必要吗?」
「与其说服织户,我觉得应该让他对现况满足。」
「我懂了,要让织户当个幸运色胚,等他充分满足以后,就可以解决问题?」
「就是这么回事。」
「那么安德森,由你去试怎么样?」
「记得你们曾经接吻过对吧?再说相川你看起来,比我更像符合织户喜好的美少女。」
你在提那什么时候的事啊?那只是我对瑟拉和娑罗室性骚扰的代价。
「他喜欢瑟拉那种火辣身材耶!安德森你才合适啦。」
安德森摇起头说:
「不然这样吧,我们都和织户对练。不要求接吻,目标是将胸部贴到他身上。」
「我也不想让那家伙摸胸耶。」
我护着自己的身体。
「又没有叫你给他碰,我说的是贴上去。就像牙医师处理牙结石——其中差异可大了。」
我想起以前曾和瑟拉说的话。
那是在瑟拉违反吸血忍者的戒律,而遭到娑罗室及其他吸血忍者冷漠对待,落得孤零零下场的时候。
面对哭泣的瑟拉,我曾想摸摸她的头,像我过去安慰春奈那样。
当时瑟拉说:「你这是性骚扰。」却在挥掉我的手之后,扑到我怀里。
而我问:「这就不算性骚扰?」瑟拉则回答——
「这是我给你的优待。」
让男人摸、还有摸男人,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并不是我要被织户性骚扰。
是我要给织户优待。
这是为了正义、大义,只要抱持这种想法,心情确实会变得舒坦。
虽然实际上只有舒坦一点点。
「名副其实的苦肉计啊。」
「就祈祷他满足之后会解除能力吧。」
「对于织户的想法,我没办法预测得那么准啦。」
「别担心,只要能满足,就算是地缚灵也会愿意成佛。」
安德森这么说着,略显开心地笑了。
……真是的,她该不会把这种状况当好玩吧?
作战实行。
安德森和织户交手——然后倒地。
不过,胸部并没有顺利贴上去。
实地试过以后,才知道要制造所谓的幸运色胚并不容易。
安德森没有刻意将胸部贴过去。
自始至终,都必须出于幸运。
与掀女生裙子相比,织户更喜欢看裙子被风吹起。
就算出于人为因素,也必须是毫不造作的桃色惊喜。
「哎呀,真是困难。」
回到我面前,安德森笑着偏过头。
看来她是试过了,难免会觉得不好意思。
身为女生,居然要主动让别人当上幸运色胚。
这种心情我很能体会。
…………我扶着墙开始反省。
我不该去体会吧。在平松家时还不是一直说自己不懂。
「这种伎俩,也许只有体验过的人才能办到吧。」
我们改换心情,重新研讨策略。
「既然这样,还是该由你上场。相川步美同学。」
安德森伸手示意:「请。」将我导引到织户身边。
唉。
深深叹了口气之后,我痛下决心。
「好——织户。接着由我和你比。」
「你——是谁啊?」
织户舐着唇,并且用视线在我的胸、腰还有大腿来回抚弄,有如按摩椅似地。
「我是谁都无所谓吧?」
「那种装酷的表情和措词……你是相川吧。」
光打照面四秒钟我就烦了。就算有那种感想也别说出口。
真想请他去锻炼得识相一点。
我想着这些,也开始和织户对练。
织户正伺机使用寝技。
因为对手是我,这家伙打算放胆性骚扰吧。
和三原在节分时同等的待遇。
织户对其他女生只有扑上去抱紧,对三原却袭胸猛揉。
所以碰上互知心思的我,也会毫不留手……
这样正好方便,却不能不抵抗。
因为目标是让他当上「幸运色胚」。
「你少兴奋得喘气。我其实是男的耶!」
「只要外表可爱就没关系!」
纯正至极。不合一丝杂质的色鬼就在眼前。
即使像这样交手,还是没有真实感。
这家伙真的变成美迦洛了?
感觉不出任何本事。
明明——号称是最强等级。
美迦洛诡异之处,就是从外表看不出有多厉害。这样一想,现在的织户也许正好吻合。
趁他还没发挥美迦洛的实力——趁我还掌握主导权——
只能豁出去了。
越是费劲,换来的桃色惊喜越能让男生高兴。
我拚了命抗拒寝技——然后倒下。
贴。
胸脯凑到了眼镜上。
怎么样?
这只要短短的一瞬间就够了。
即使时间不满一秒,织户现在也能体会到一小时以上的致密感触吧。
毕竟我就有过经验。
话说回来,只有一瞬间,还真难分辨有没有接触到。
相较于被胸部顶到就显得或喜或忧的男生,女性会保持一副扑克脸也可以理解。
摸到和顶到,终究是天壤之别。
织户静静地闭上眼,将手凑向自己的胸口,有如齐唱国歌的足球选手。
「相川……胸部真是好东西。」
语气感慨万千。
原来如此。
目睹那种蠢德行,确实会冒出一股哀怨:「男人就是这样。」
不过,假如这样就能让他满足——
「来吧!下一局!换下一个美少女过来!胸部过来吧!」
…………似乎完全没用。
实际变成出卖色相的一方,才发现格外不顺利。
我朝着守候局面的安德森摇了头。
体育课结束,到了午休。
织户不见踪影。
说不定,他是启程踏上性骚扰之旅了?
被他调戏的男生和女生都好可怜。
这么说来,早上他踏着「织户森巴」进教室之前都没露面,下课时间也没待在教室。
织户究竟是在哪里做了什么?
「呃……那个……相川。」
「哎呀,这不是平松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平松,态度显得像半年前一样见外。
「大家都变得好可爱……我吓了一跳。」
「当作是几百年会有一次的灾害就好啰。」
「……呵呵……好像电影喔……偶尔遇上这种事,或许也不错。」
「能听你这么说,我心里也比较轻松啦。」
「……大家……似乎都很乐观。」
对啊,平松说得没错。
班上同学始终有说有笑地,聊着变成女生的欣喜、乐趣以及苦恼。
以往彼此不曾交谈过的男生和女生,可曾如此亲密过?
「所有人都好厉害喔……发生这么重大的状况……居然也能接受……」
「平松,你没办法接受?」
「……要立刻接受……可能有困难。」
「你也用不着担心,我会想办法处理。」
我低语道出自己的决心,平松就睁大眼睛,然后将手凑在嘴边笑了。
「……呵呵……真像相川的作风。」
「咦!哪个部分?」
「……不告诉你。」
面对平松现出的恶作剧笑容,尽管我还想再追问——
「大家听我说一下好吗?」
理应在隔壁班的安德森,站上了讲台。
看别人神色严肃地站在讲台,感觉就会跟着拘谨起来耶。
纵使对方并不是教职员。
「趁织户不在,我有话想和大家谈。」
美女的澄澈嗓音,使所有人停下筷子。
「接下来我要说的事,一切属实。既然大家都亲身体验了目前发生的现象,肯定也能理解我所言不虚。」
我明白安德森打算做什么。
没错,以大局为重,现在顾不得保密了。
苦肉计。
平常,我们都尽量不让大家牵扯进事件,还会消除他们的记忆,隔绝外人干涉。可是,现在情况不同。
所有人都已经牵连进来。
状况需要尽可能多一份人手。
因此安德森向大家说明了状况。
所有人都认真听着安德森的话。
包括织户说不定会因而丧命这一点。
为此,我们必须让他满足。
这应该比我出面说明更有效。
没有半个人不信。
安德森的话,听起来就是如此深刻入骨。
「——所以,我希望大家帮忙让织户满足。」
「虽然你这么说……」
四处可见为难的表情。
也对。实际上,我同样不清楚该怎么做。
「想到会有这种困扰,我找了讲师过来。请进。」
喀啦喀啦喀啦喀啦……
进来教室的,是个黑发美女。修长美腿裹着黑裤袜。
「为什么会是你啊?」
娑罗室伐底。麾下率有吸血忍者部队,身分低调而不凡的高中女生。
她在学校自称「星川辉罗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