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没办法,这次就六个人一起来解决吧。
没有我就什么都办不妥的那些家伙,聚到没有我就什么都办不妥的那些家伙身边了!
真的,世界上最大的罪恶就是无知!
全部交给我春奈就万事解决啦!
最强的吸血忍者?
那种家伙,我一个人对付就够了!
隔天,早上大家融洽地享用完培根蛋以后,就泡在电玩里。
午餐叫了披萨以后,还是泡在电玩里。
受不了,这些人真悠哉耶。
今天是命运之日。
我穿了笔挺的学校制服当正装;瑟拉、娑罗室以及友纪一身黑套装;结果春奈穿家居服。
优倒不必特别提。
彩香依然穿着巫女服。哎,那也是神圣的装扮嘛。
我们打扮得像要参加丧礼,边玩游戏边等。
处于客人不知道何时会来的状态下,紧张感早就跑不见了。
呃,虽然我能理解那些人很忙,所以没办法连时间都指定好。
是不是得提醒韦莉耶和冥界,叫他们在晚上以前到才行啊?
「步步步!」
和彩香、友纪、优四人合作玩着第一人称射击游戏的春奈忽然叫了我。
「怎么了吗?」
春奈神采飞扬地望向呆呆看着她们玩的我。
「这家伙意外厉害耶!」
那个你昨天就该发现了啦。
当我烦恼着该不该如此吐槽时,春奈又说:
「你来换手试一试!」
换手试一试!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心情玩嘛。
不过那个「试」发音得乱可爱的,因此我就照春奈吩咐,拿起了游戏手把。
她们玩的游戏极为单纯明快。
只需要化身为特种部队,将敌兵通通射死达成任务就好。是那样的一款战争游戏。
基本上,这种游戏最好玩的方式是对战,然而像这样合作过关也不错。
稳稳当当地捡支机关枪,躲在墙后面开火,接着再迅速穿越压制完成的地方。
简单说起来,就是那样的游戏。
「好~眼镜巫女。你要用那招喔。」
哦,彩香似乎也从春奈那边得到称呼了。
当中明明有人到现在还没被春奈叫过,彩香挺优秀的嘛。
她能交到朋友真是太好了。
我会这么想,终究是因为把她当小孩的关系吗?
不对,那已经算是当一家人看了吧?
妾身很高兴呐。
步的家人,未免太多了。
咦?
奇怪?
刚刚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状况。
「这是意识连结。」
听见春奈的话,我总算理解了。
我知道。
彩香目前在想什么。
友纪目前在想什么。
优目前在想什么。
共有意识。
宛如心电感应,在场者都能以心传心。
即使在无意识之下也一样。
所谓的行动,几乎都不是「思考过的行动」。
而是在采取行动以后,才回首思考刚才做了什么。
就像准备迈步时,手自然而然会挥动一样。
那种无意识的行动,以及意识到要采取的行动,而且还是他人的行动,我们都了若指掌。
意识连结。
那正是让众人共有意识。
「这招好厉害。」
没有比这更强的默契。
友纪、优、彩香会怎么动,我都能瞬间想到、瞬间采取反应。
「巫女力」
巫女力是啥啦?
我并没这么吐槽。
因为,我懂优的想法。
彩香原本就能和神明对话,也有和灵战斗的力量。
那些和共有意识是同样性质的力量。
大概也可以称为降灵术吧。
好厉害。这样好好玩。
尽管我坦然对此表示开心,并且感动——
「这招『意识共有』让卑职五体投地。没想到彩香大人竟有此等力量。」
娑罗室如此开口,我的目光就不小心瞄向她那边了。
步是——大色鬼。
优,你误会了!
这样啊~原来相川平时都是这种调调。
友纪,你等一下!
反正妾身就是身材不好。
彩香,你等一下!
我才没有冒出什么见不得人的想法。
只是看娑罗室穿裤袜,我挺自然地就有了「腿真美耶」的感想而已。
那种想法每天都会出现,算是家常便饭。
原来,步每天都会那样想。
啊!优,不是那样的。不是啦!
「抱歉,彩香。拜托把连结切掉。」
我用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语气宣布投降。
说任何谎话都没用。
毕竟,意识是共有的。
只要我想找藉口,思绪就会传达给另外三个人。
看到几乎每天都在欣赏的美腿,立刻就意乱情迷,大概只会被女生当变态吧。
无意识下也能共有想法。
这样做的优缺点,实在纠结到爆耶。
叮咚~
门铃声响起,大家的注意力都转向玄关。
啊,来了。
所有人都这么想。
于是,连结就此切断。
友纪急着收拾电玩主机。
「好!步,我们去迎接吧!」
春奈起身。
「我来泡茶」
优起身。
时候终于到了。
大家都有良性的紧张感。
哒哒哒哒……春奈跑向玄关。
我身为一家之主,追到了她后面。
「来了来了~」
玄关门锁一开,出现在眼前的是——
穿紫色和服拿扇子的青年,以及穿风衣搭配十加仑帽的狗。
是冥界之王杜拜斯,以及担任其随从的冥界看守凯尔贝洛斯·哈夫——或者该称为看门狗,他们大驾光临了。
「大家好~」
「啊,不用演爆笑短剧了。」
我伸手制止一面拍手一面微微地弯腰进门的杜拜斯。
那根本不是准备进别人家,而是准备唱双簧。
「我们等候已久了~」
春奈把鞋拔递给对方。
为什么要拿鞋拔给准备脱鞋走进来的人啊?
「这是……武器吗?」
哎,在进门时拿到鞋拔,相信也是搞不懂用法啦。
「呃,不是的。」
我冷静地回话。
「好了好了,进来啦进来啦~然后对这迷人的空间陶醉吧!」
春奈将呆毛翘来翘去。
「杜拜斯大人,刚才那个,是在装傻搞笑喔。」
「咦?唔……啊!你耍笨啊!好险~我差点漏掉。」
没能准确吐槽,让这位志在当搞笑艺人的冥界之王慌了。
「对对对对对,这根玩意啊,就是要这样用,当领带……你耍笨啊!」
凯尔贝洛斯·哈夫顺势来了一段搭腔式吐槽当示范。
春奈没理他们俩,脸色忽然变得开朗。
除了杜拜斯和凯尔贝洛斯·哈夫以外,还有一名——呃,还有一只来宾。
「喔喔!你也来了啊!」
现身飞向春奈的,是一只猫头鹰。
那是头上长着角羽的角鸱。
「呼~」
角鸱举起单边翅膀问好。
这家伙是春奈的「朋友」。
意想不到的惊喜来宾,似乎让春奈高兴得不得了。
「这房子的动线还真长。」
杜拜斯嘴里嘟哝有声。
「呃,你不必刻意用奇怪的方式走路。」
「咦!这不是在考验耍宝功力吗!」
「没有要考验你,快点走啦。左前方是客厅。这个世界的代表已经到了。」
我像赶野狗似的嘘了几声,对杜拜斯刻薄以待。
伤脑筋。这家伙真麻烦。
虽然他满有意思的。
「话说回来呢,这个家真厉害呢。」
凯尔贝洛斯捂着十加仑帽抬头,佩服似的嘀咕。
这里并非他们的国土,接下来还要和韦莉耶女王会面,似乎让他不得不提防四周。
哎,国王在几乎没有护卫的情况下来到普通民宅,会警戒也是难免的吧。
「护卫只有这两只吗?」
「嗯,太张扬反而谈不了事情。再说,我相信优克莉伍德。」
尽管杜拜斯笑眯眯的,却显露出一丝哀愁神色。
这家伙曾经和优组成一支叫「第七深渊」的七人队伍。
那种信赖关系,肯定不是我能想像的吧。
尽管,他们现在各奔东西——
而我迟早也会——
呃,不想这个好了。
现在要紧的是活得快乐。
由狗狗带头,大家鱼贯成列走向客厅。
或许是为了提防伏兵,穿风衣的狗狗率先踏进客厅。
没有人会在进去的瞬间暗算你们啦。
哎,爱怎么调查请自便。
等你查够了,就会知道这个家根本没问题。
「啊哇哇哇哇……」
忽然间,狗狗腿软了。
奇怪?
室内显然是安全的才对,他却吓到腿软。
狗狗跌坐在地上,并且一路退到走廊,背脊还撞到树林遮住的墙壁。
嗯?优应该在里面等,不过你们是熟人吧?事到如今何必怕成那样。
啊……那朵食人花!该不会是那朵花——
这么想着的我,整颗头又被食人花咬住了。
唔~原来它在我背后。
这样的话,更让人搞不懂了。
是娑罗室或瑟拉威吓他吗?
要摆多恐怖的脸才会让狗狗吓成这样啊?
我拔开扎在脑袋的牙齿,赏了食人花手刀。
我理都不理那朵变得软趴趴的食人花,和杜拜斯一起踏进客厅。
「这……这位就是你们的国王吗!」
杜拜斯倍感战栗。
他跌坐在地上并后退。
和狗狗一样的反应。
杜拜斯的目光是对着优。
你和她从以前就是同伴吧?
我低头看着瞠然无语的杜拜斯,才察觉某件事。
他的目光是朝斜上方。
好奇杜拜斯在看哪里的我,循着视线一看——这才理解了。
「多有威严!气势不同凡响!我完全不觉得自己能赢!」
杜拜斯抖得像一条被遗弃的小狗。
结果两位冥界人看的,是优挂在墙上作装饰的史蒂芬·席格。
金色气派的画框,也是让他们误认成国王的要素之一吧。
由席格来当这个世界的代表?
假如他肯答应,我也乐于拜托。
「这一位,才是人世的代表。」
我替坐在电暖桌里面的彩香做介绍。
娑罗室并没有坐,而是站在彩香背后待命。
那看起来简直像黑道。
瑟拉和友纪——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嗯。幸会,妾身这厢有礼了。」
彩香离开电暖桌,三指并拢对他们深深行礼。
「是这么可爱的女孩啊。」
咕噜。杜拜斯好像忍不住滴了口水。
「请国王擦掉口水。」
「凯尔贝洛斯,你自己也一样。」
结果,冥界的代表和这两只都很下流。
「你们很失礼」
杜拜斯被最熟悉自己的优告诫,也跟着深深行礼。
「今天请多指教。」
「哎,坐啦坐啦。」
厚脸皮地开口指挥的是春奈。
说起来,感觉挺像家里豪爽的爸爸。
仿佛会冒出一句:「孩子的妈,拿那个过来!」属于江户男儿的调调。
「桌子加棉被——真是崭新的设计。」
异界似乎没有电暖桌,他们兴致勃勃地坐了进去。
掀。
杜拜斯翻开棉被,貌似讶异地确认当中的模样。
「原来里面烘暖了啊。这桌子太棒了。」
杜拜斯频频赞叹。
凯尔贝洛斯似乎对电暖桌格外中意,显露出幸福的表情。
「他喜欢进行分析」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我们或许合得来。
说起来我也算那一型的嘛。
让优奉茶的杜拜斯呼了口气。
「彩香,你有没有什么问题?」
我试着问她。
然而,内向怕生的彩香好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请……请问您的兴趣是?」
你们在相亲吗!
你应该问杜拜斯对和平的看法吧。
哎,要先让彼此熟悉也是可以啦。
「兴趣嘛——嗯,我喜欢跳竹竿舞。」
「哦~」
………………对话结束了。
「那个,我刚刚是在耍宝耶。」
杜拜斯战战兢兢地嘀咕。
「咦?」彩香一副听不懂他在讲什么的态度。
「没什么。」
耍宝这种事,最怕的就是没有人附和。
要是没人适时吐槽,立刻就会要命。
「跳竹竿舞最少要有三个人吧?」
我试着打圆场。
基本上光讲名称,也会有人听不懂竹竿舞是什么才对。
竹竿舞就是那个啦。在地上摆两根长竹竿,由两个人抓着两端,然后配合节奏将竹竿开开阖阖,剩下的参加者则要把脚伸进去又缩回来,避免被夹到,某方面来讲类似于跳绳的一种舞蹈。
「你这个人不错耶~」
能得到杜拜斯夸奖是很好,不过乱麻烦的。
「啊,我另外的兴趣——『叮咚~』」
他想继续耍宝时,就被门铃打岔了。
受打击的杜拜斯顿时愣住,但我拍了拍他肩膀。
「别太沮丧啦。」
「不会,我认为刚才是搞笑之神帮了我。」
也对。
与其让他耍宝,被打岔还比较好笑。
——虽然没任何人笑就是了。
「春奈~有客人喔。」
我唤了一声,却没有回应。
春奈沉溺于和角鸱玩。
你的使命感,大多只有那种程度耶。伤脑筋。说起来也满像春奈的作风啦。
我边搔头边往玄关走。
尽管门已经没锁,不过会擅自跑进来的只有友纪那种人吧。
玄关门一开,就看到有个可爱的女生抱着狮子布偶站在那里。
韦莉耶的女王,莉莉亚·莉莉丝。乍看之下只是个文静可爱的少女,但她是我认识的人之中最恐怖的一位。
…………呃,还有其他同等级的恐怖人物啦。比如说大师、克莉丝……全都是魔装少女嘛!
这样一想,莉莉亚能管理那些尽会惹麻烦的魔装少女,果然才是最恐怖的吧。
「你……你好。」
莉莉亚有些害羞地向我问候。
「等你很久啰。来,进来吧。」
我绅士地应对邀请她进门。
莉莉亚不看我的眼睛,显得挺见外。
「怎么了吗?」
听了我的问题,莉莉亚的脸红得像是要炸开一样。
「那……那个,没有什么。对不起。」
怎么看都不像没什么耶。
「我有做什么吗?」
一边说着,我才回想起来。
有耶。
我做过超差劲的举动。
虽说是意外,我仍然夺走了她的唇。
「夺取」这种行为,是有罪的。
而且,主要就是因为那项失礼的举动,我曾被莉莉亚下过诅咒。
诅咒的内容是「被所有人遗忘」,因此连莉莉亚本身也忘了我。
现在诅咒已经消失,她自然就想起来了吧。
想起被我夺走嘴唇的事。
「那是……我的初吻。对不起。」
「真的假的!那我才应该向你道歉。我不是想找藉口,不过那个吻纯属意外。」
「已经没关系了。虽然要说不在意的话,等于自欺欺人。」
「就算再被你诅咒一次也不奇怪吧。」
「对不起!真的,已经没有关系了……我反而觉得是不错的经验。」
莉莉亚的脸又变得更红。
看她这样,就只是个可爱的少女呢。
我会觉得莉莉亚连脱鞋的模样都惹人怜爱,难道是因为接过吻的关系?
哎,把那件事忘掉好了。
毕竟莉莉亚都表示肯原谅我了。
虽然,背后说不定还有什么内幕——不过也罢。
我们走在走廊上,食人花就出现了。
然而,风林火喵只是出声威吓,就让它缩了回去。
看门植物,无意义。
动物在碰上绝对赢不过的对手时,就会退缩畏怯。
这样看来,食人花应该是本能地认为自己赢不过风林火喵吧。
「各位,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韦莉耶的女王,莉莉亚·莉莉丝。」
「大家好.今天我很荣幸能受邀参加,感谢你们。请……请多指教对不起。」
点头如捣蒜。点头如捣蒜。点头如捣蒜。
莉莉亚低下头好几次,状似满怀歉意地踏进客厅。
和之前面对杜拜斯时一样,彩香又离开电暖桌,三指并拢并且深深回礼;杜拜斯大概是不希望被看扁,只有当场点个头意思意思而已。
「请来电暖桌这边」
被优催促的莉莉亚掀了棉被。
她确认过里面安不安全,才含蓄地用跪姿坐进来。
风林火喵离开了莉莉亚的手,跑进电暖桌里头。
猫会在电暖桌底下缩成一球——这算习性吧。
无论如何,这下子终于——
三个世界的代表都到齐了。
冥界代表,前第七深渊的杜拜斯。
韦莉耶代表,女王莉莉亚·莉莉丝。
人世代表,代理首领彩香。
三人各自露出笑容。
「哎呀,好久不见了。女王,还记得我吗?」
「记得啊~对不起,从互不侵犯条约之后就没见面了,对不对?」
「对对对。」
杜拜斯的笑容,散发着和善气息。
莉莉亚的笑容,则是见了熟人显得有些开心。
至于彩香——
她带着一张紧绷的笑脸。
本来以为他们都是初次碰面,三人中却有两个人彼此见过。
她应该有落单的感觉吧。
彩香本来就是家里蹲,尽会玩电玩而已。
想来也不会习惯这种类似聚餐或联谊的场合吧。
「原来你们缔结过互不侵犯条约啊。」
韦莉耶目前并没有攻打冥界。可是,这也不代表纷争结束了。
互不侵犯条约,大概就是其理由。
因此,美迦洛和魔装少女只在这个世界爆发小冲突。
「快要十年前了呢。」
莉莉亚一边喝茶、一边怀念着。
「是十二年。」
「在哪里缔结的?」
「这个世界。」
「妾身等人并未听闻呐。」
我对守候在侧的娑罗室使了眼色,不过她只是摇头而已。
「难道说和今天一样,有谁当中间人吗?」
「嗯。在一个叫作京都的地方。」
京都——这个关键词让我起了反应。
不会吧。
原来他们是在那里谈的喔?
「那时候韦莉耶阵营,有人就住在这个世界。」
杜拜斯的话让我有了十足把握。
果然没错。
是春奈的母亲居中协调。
「当时,她该不会也在吧?」
我一边偷偷指着抱角鸱在地板上滚来滚去的春奈、一边试着问莉莉亚。
「我不清楚是不是那个孩子,不过那位当中间人的女性,曾经和幼儿在一起。对不起。」
这样啊。春奈会对这个世界的景色微微有印象,果然是因为她以前来过。
而且,还是在意识不太明晰时的记忆。
春奈是天才。
大概在七岁左右就能将看过的东西完美记住吧。
所以,她来得比那更早——既然是十二年前,春奈当时才两岁。
就算是韦莉耶的魔装少女,应该也不会在两岁就只身来到异世界。
因此,她是和父母一起来的。
她们曾经回乡。
想到这里,我忽然在意起一件事。
「等等。你们提到互不侵犯条约,先不论韦莉耶那边,冥界有那么高的侵略意愿吗?」
想问也不好开口的诘问内容,但我有必要知道。
「目前,冥界人并没有所谓的寿命。」
杜拜斯朝优瞥了一眼说。
「妾身和一众吸血忍者也是。」
「是我害的」
「优……就算你什么都不做,早晚也会变成那样啦。」
从优的表情,看不出我这样缓颊有没有意义。
优有长生不老之力。
大概是冥界人滥用其力量的关系,他们全都变得长生不老。
而且恐怕是藉着相同的技术,吸血忍者也变得长生不老。
没有寿命概念的世界。
尽管我们一般人并无法想像——
这么说来,还曾经出现过全人类吸血忍者化计划耶。
「最初造成困扰的,是土地问题。人口增加太多,居住空间变得不够,到处都是流浪汉。」
对喔。寿命没有尽头,就等于人口不会减少。
目前人口减少在我们的世界已构成问题,在冥界构成问题的却是人口增加吗?
不过要提到那方面,韦莉耶也一样——
我将目光转向莉莉亚,她点了头。
「在韦莉耶,我们靠着操控空间的魔法技术,勉强解决了问题。」
听到莉莉亚的话,我瞥了走廊一眼。
原来如此。
魔装少女制造奇异空间的力量,是从人口问题孕育出来的技术啊。
不愧是活在不老世界的人,经历过的岁月断然不同。
「下一个问题,是粮食。坦白讲,目前在冥界排名第一的死因是——饿死。」
会变成那样没错。
那并不是万物皆有无穷寿命的世界。倘若只有「人类」活得太长久,并且持续不停地增加,不用想也知道会变成那样。
「韦莉耶的侵略,一开始就是出于这个原因。」
「为了追求肥沃的土地而战——常有这种事呢。」
杜拜斯打开扇子,边搧着自己边点头。
那是张带了些落寞也带了些惆怅,而且想将其掩饰的笑容。
冥界阵营似乎也有许多深刻问题。
「韦莉耶的粮食问题解决了吗?」
这么问的是娑罗室。
我也好奇那一点。
「是的。我们也靠着魔法技术,成功培育出农作物了。」
听莉莉亚一说,我又看向走廊。
原来如此……那种食人花,是可以吃的啊。
这座丛林走廊,是来自韦莉耶的技术。
用以生存的技巧,被春奈拿来当成区区的室内装潢了。
「因上述理由,冥界才决心侵略韦莉耶——但缔结互不侵犯条约后,这方案就被废止了。」
杜拜斯将前面提到的做了整理。
「我们用魔法技术交换了冥界的科技喔。」
莉莉亚一脸怀念地露出微笑说着。
原来如此,只要有韦莉耶的魔法技术,就没有理由展开侵略了。
没有理由展开侵略?
那韦莉耶为什么要攻打其他世界?
她们对居住空间和资源和粮食应该都不愁吧。
毕竟,全都可以靠魔法设法解决。
「韦莉耶为什么还要继续战争?」
感觉这并不方便问,但我试着打开天窗说亮话。
大师曾说过。
莉莉亚只为了「实验新兵器」这种荒谬的理由,就不停掀起战争。
所以,她才会发动叛变。
除此以外还有别的战争理由吗?我想听莉莉亚的真心话。
莉莉亚显得迟疑。
而我们等待着她的回答。
假如不能说,那就不说也无妨。我可以告诉大师,女王有她为难的理由。
莉莉亚似乎下了决心,压低音调开口:
「…………战争,是为了减少人口。」
我难以理解。
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韦莉耶最困扰的——是人口爆炸。」
「爆炸?」
「是的。人口越增加,就会成长得更多。国家能容纳的人口有极限。那在某个时间点,已经被一举突破了。」
「婴儿潮的到来呐。」
「那项问题可有解决?」
表示兴趣的是彩香。
没有寿命概念的世界。
那大概是理想中的世界,而待在这里的,全是到达理想境界的人。
当中历史与文化最发达,一路从错误学习过来的,应该就是韦莉耶了。
为了往后的冥界,同样也为了吸血忍者往后的处身之道,不管哪一方都会想听女王莉莉亚的意见吧。
莉莉亚应该也下了决心,要说出真相,好让后进国家有例子参考。
我吞沫等待莉莉亚的回答。
「我们只好让国民在战争中死去。」
莉莉亚的眼神充满悲伤。
「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我忍不住扯开嗓门。
「因为,我们只有那种办法。对不起。」
「什么叫只有那种办法……」
「呼嗯呼嗯。一面减少国民人数、一面取得新国土增加人口容纳量。倒也可以说是一石二鸟的妙招。」
「等等。要是你赞成,将来冥界不就可能也变成那样?」
「冥界不要紧啊。」
「为什么?万一你们也落入同样状况——」
「冥界不会和韦莉耶一样团结。于好于坏,冥界都还有许多国家,战争始终不会停。」
因为时时都有人死去,所以不要紧?
都有人死了,还叫不要紧喔!
那是什么鬼话?人死掉应该没任何一点值得高兴的吧!
死了,不要紧。
把这两句接在一起谁会接受啊!
我莫名愤慨。
我们的世界也一样。
虽然大家焦点总放在经济强国上,纷争还是源源不绝。
反倒是全世界统合成一个国家的韦莉耶才异常。
「统一天下,才不是什么值得做的事。」
听实际办到的女王这么说,格外有份量。
「不过,既然你们有得住也有得吃,无止尽地扩张不就好了?」
「魔法技术需要魔力。魔力多的人,非得帮助魔力少的人。魔力强大的一个人,非得扶养不济的一百万人。问题就是那么严重喔。」
谈到这里,总觉得像国民年金一样耶。
因为老人数量超过年轻人,给付的国民年金入不敷出。
和那个是类似的吧。
话虽如此,一个人要扛起一百万人——确实很艰苦。
「那么,难道大……克莉丝反叛并不算多困扰的问题?」
我差点把大师的名号说溜嘴,连忙改口。
因为在韦莉耶,叛变的主谋是克莉丝,大师并未受到追究。
「才没有不让人困扰的叛变!虽然我认为这应该无法得到理解,可是,我不希望让国民间自相残杀。」
那当然了。
在我们世界也有同样的事。
为了避免自国发生内战,就故意向他国挑起战火以求团结一致。
相同民族内斗,当然是任何人都不希望的吧。
「意思是,只要人口问题解决,侵略战争也会消失?」
「正是如此。」
减少人口的方式……
虽然这也算奢侈的烦恼,但是再也没有比这更深刻的问题了。
不过,为了让国民死去而发动战争,实在荒谬透顶。
「我们世界是有所谓的一胎化政策——」
记得在中国,应该有生第二胎要罚钱的制度才对。
「我们已经做了。可是那样无法让总人口停止增加。」
原来已经实行了啊。
「要制造寿命大限的话,可不可行呢——」
拚命想加入对话的彩香提议——
「那不就得发动战争吗?你讲得真恐怖耶。」
杜拜斯立刻否定。
也是啦,结果等于叫人民去死。
「好,沉重的事情就讲到这里!东西准备好了,所有人看过来!」
我本来还觉得春奈好安分,不过终于有动静了。
还以为她在和角鸱玩才安安静静,看来是打算要做饭了吧。
看向厨房,那里有友纪、春奈以及——瑟拉的身影。
「复杂的事情我听不太懂啦。今天我想用自己的料理招待大家。」
穿围裙的友纪和春奈站在巨大铁板前——
瑟拉离得比较远,独自顾着火炉上的锅子——
「梅儿·舒特珑。靠你的料理无法满足任何人喔。这里还是交给我——」
从锅子里,正冒出紫色的骇人热气,对此我装聋作哑。
咻~铁板上充斥着感觉美味的香气。
「我们去看看吧。」
莉莉亚拍了手,然后起身。
接着,杜拜斯和优也站了起来,腿麻的彩香则是让娑罗室扶着站起。
我觉得好像忘了什么,掀开电暧桌一看才发现凯尔贝洛斯和风林火喵在里面挺着肚皮睡觉。
别人常说猫会窝在电暖桌,不过我觉得像这样懒洋洋地躺平的状况,其实比缩成一团更多。
别人也常说狗会在院子里到处跑,不过我觉得它们同样满爱电暖桌的。
两国间有点可爱的一面,让我稍微笑了。
这样子,谁都不能在桌子底下把腿伸开耶。
想到刚才优和莉莉亚和杜拜斯和彩香都是规规矩矩跪着,又让我感到莞尔。
说起来,铁板烧有种看现场表演的调调。
众多食材在舞台上,主张着要饕客看它们。
豪迈音乐「滋~」地演奏出来。
「好厉害喔~」
莉莉亚显得很开心。
「这是要煮什么呢?」
杜拜斯也兴致勃勃。
不愧是春奈。
当着客人眼前做料理,就有这种安心感。
即使菜色算不上多好吃,像这样将烹调过程做给大家看,也会有格外美味的感觉。
比如露营时的烤肉、摊贩卖的炒面。
「陆海空焦土作战。」
那是什么料理啦!焦土不就只有「陆」而已吗!
欸,快开口啦杜拜斯。满多地方能吐槽耶。
「哦~原来如此。」
你认同个什么劲啦。
春奈将鱼介类、鸡肉和牛肉一口气加下去炒。
感觉好好吃。
真的。
「我做的是炒拉面喔!」
在旁边,友纪正炒着蔬菜。
高丽菜、豆芽菜、芥菜。
嗯~让人期待芥菜有多够味的一道料理。
「我的是葡萄锅。」
骗谁啊!加葡萄就会让热气也变成紫色吗!
「好啦,再继续开会吧。」
我们无视于瑟拉,又回到客厅了。
众人端坐在和刚才一样的位置。我盘腿坐在优旁边。等所有人入座,莉莉亚率先开口。
「今天,要谈的议题是什么?」
我朝彩香便了眼色。
这个世界的代表,终究不是我。
「嗯。妾身希望谈和。」
看过料理以后,彩香似乎变得没那么紧张,说起话来表情凛然。
「谈和——是指?」
「停止在三个世界的一切战斗行为。」
对,这就是我想做的。
然而——听了刚才那些话——
「对不起。目前办不到。」
也是啦。因为韦莉耶想靠战争减少人口。
「我们同样有困难呐。」
杜拜斯也露出力有未逮的表情。
「若是如此,妾身也想和你们缔结互不侵犯条约。」
喔,说得不错耶,彩香。
「连谈判筹码也没有,你这话于理不合呢。」
杜拜斯说得再中肯不过。
但是,我们有。
「两位可记得,之前曾发生过全世界女体化的现象。」
「啊,有那回事耶。」
「那项『兵器』,我方随时都可以准备发动。」
兵器——这样的讲法,让我稍微蹙了眉头。
彩香将织户的能力,当成「武器」和「道具」看待。
我受了一点打击。
「表示——这是威胁?」
事情不平静,让杜拜斯显得困惑。
对,这是威胁。
我们只能这样做了,不是吗?
和韦莉耶、冥界相比,这个世界根本提供不了什么东西,立场也薄弱。要提出主张的话,就只能威胁了。
然而——
「那样不错耶。」
莉莉亚意想不到地笑了。
「什么意思……」
彩香疑惑。
因为,这与她料想的反应彻底相反。
「比起靠战争互相残杀,这样做不是更好吗?全员女体化。」
对喔。韦莉耶战争的目的是减少人口。
全世界女体化,可以抑制人口增加。
「尽管有违人道,还是比互相残杀好——是吗?这么一想的话,确实如你所说。」
不行。糟糕了。
我彻头彻尾将事情估计得太美了。
威胁对这些家伙根本不管用。
「等……等会儿。」
彩香连忙改口。
「不然反过来问吧。要缔结互不侵犯条约,你们双方有何条件?」
嗯。很好。如果能取得口头承诺,事情就可以继续谈。
只要他们肯接受提问,我方再配合解决,和平就谈成了。这个世界应该会和平吧。
「以韦莉耶的立场,我想我会要求你们交出那项兵器。」
…………来这一招啊。
糟啦。莉莉亚的兴趣转到「兵器」上面了。
来到这一步,彩香的发言反而弄巧成拙。
要是将织户——女体化能力当做「人」来介绍,莉莉亚大概就不会这么感兴趣了。毕竟,她最爱武器或兵器。
而且——我们到底不能接受那项提议。
「我这边的话,得看韦莉耶的方针再做决定。」
比照办理。杜拜斯是打算先处理莉莉亚的问题。
「不……不然改谈这个如何?出现在我们世界的妖怪徒众——」
「她是指美迦洛。」
我替吸血忍者习称的「妖怪」做了订正。
「妾身希望你能抑止那东西继续出现。」
这也是不错的议题。
只要美迦洛消失,魔装少女也不会狩猎它们。
「回报是什么?冥界接获的援助已经够了。」
「呃……」
彩香看了我和娑罗室的脸。
坦白讲,织户就是我们的王牌。既然那完全不管用——
我和娑罗室都无话可答。
「回报是技术支援。」
声音传来,转头就看到春奈在那里。
呃,事到如今我们的世界还能支援什么?任何科技都绝对赢不了魔法吧。
「你们吃啦!」
陆海空焦土作战——结果,那只是加酱料翻炒的简单料理。
莉莉亚吃了那道料理,顿时张大眼睛。
「好好吃……」
「这个世界有出色的文化。韦莉耶的难吃饭菜,也可以靠这个世界的技术变好吃。」
这样啊。支援文化。或许那种方法也是可行。
美莲葛和妮妮小姐,都接触了这个世界的文化。
大师和春奈,也对这个世界的文化感触良多。
表示那些都是冥界或韦莉耶没有的东西。
「可是,这不足以让我们停止一切战斗行为。对不起。」
「不然这样吧。即使韦莉耶透过教育旅行,完成了战争的准备,唯独请你别攻打这里就好。」
「和这个国家缔结互不侵犯条约吗。嗯~那样的话或许可以考虑。」
莉莉亚正在烦恼。
当下威胁是来自韦莉耶的侵略。光能阻止那一点也就够了。
总之,希望这场高峰会能得到成果。
「那我也针对那项条件,将议题带回冥界讨论看看好了。」
杜拜斯似平肯为我着想。
「谢谢你。感谢你们。」
彩香低头答谢。
「好~这是我的特制炒拉面!」
这时下一道料理端来了。
大家立刻试吃。
——嗯~很像友纪的风格。
浓厚酱料以猪骨汤头为底,和面条拌炒。
还有这大概是长滨拉面口味吧?红姜和芥菜相当够劲。
「请你们也试试我的葡萄锅——」
瑟拉满面笑容地端出料理后的事——我不想提。
就这样,在仓促召开的三界高峰会上,并没有达成谈和。
我们得知韦莉耶的想法,是经过长久岁月及多方苦思后的产物。
就算我现在想出什么方案,他们大概也早已试过了。
减少人口的方法吗——
除了「死」以外,别无手段。
既然如此,就得想出不减少也能解决的方法。
…………大概不可能吧。
因为在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无限的。
悠哉地吃完饭以后,大伙开始各自解散,由我一个人送彩香回去。
娑罗室和瑟拉在我家收拾。
这时候要是让吸血忍者出动,情资又会从某处外泄,对彩香造成危险。
现在就是要反过来将护卫减少到只有我一个,藉此收得欺敌之效。
这项策略顺利见效,我和彩香两个人,成功回到了元老所在的屋邸。
……我们俩像情侣一样,牵着手。
「今天很抱歉。」
在路上,我曾经提起电玩的话题,不过彩香始终没讲话。
「怎么样?」
我倒觉得自己没碰上什么需要让彩香道歉的事。
「妾身没能为你做任何像情侣的事。」
我们俩站在庄严的大门前,门自然就开了。
意思是要我们进去吧。
「哎,的确。换成娑罗室大概就会在我睡觉时偷偷摸上床。」
就算不是情侣她也照样会来。
「真难为呐。」
「哎,情侣只是个字眼嘛。」
我们走进屋里。
「妾身好想做一件像情侣的事。」
彩香貌似遗憾地嘀咕。
一进去元老之前待的房间——
「唷!终于来啦~等你们很久了~」
留着气派胡须的老人,也就是元老,正搓着手在里面等着。
他大概对彩香担心得很吧。
「那么,我就告辞了。」
「嗯——再会。反正八成再也见不着了。」
别那样说啦。
我把话吞进嘴里,离开了屋邸。
好啦,彻底入夜了。
接下来做什么呢?
总之,先着手把改装过的家恢复原状好了。
毕竟彩香也已经平安送回去了——
奇怪?
感觉不太对劲。
平安?
为什么这么顺利就把人送回去了?
因为之前我逮到舞狮?
基本上,事情还没有了结。
对舞狮下指示的,是谁?
是谁想对彩香不利?
追根究柢,对方为何要动手?
冷静点。赶快思考。等等。
首领拥有在影子中自由移动的能力。
因为有那股力量,他才能逃离女王并存活下来。
那样的首领会轻易遭受攻击吗?
换句话说,是偷袭。
对方是能接近首领的人物。
能调动吸血忍者暗杀部队的人物。
知道彩香要上京的人物。
想阻止三界高峰会的人物……
慢着慢着。
假如主谋并不是想要阻止三界高峰会呢?
杀了彩香和首领以后,是谁会得利?
我打电话给娑罗室。
只要一句话,能听到一句回答就好。
我就是为了确认那点。
「怎么忽然来电?My达令啊,又想见我了吗?」
「欸……我想问一件事情,假如改革派的意见被采纳,不是由彩香接任首领的话,会变成谁来接?」
「嗯。改革派的主张是『该由吸血忍者中最强的掌权者成为统率』。」
「比如以现在来说,会是谁当?」
「元老大人啊?」
「谢谢。」
我切掉电话,一个转身。
糟糕了。
可恶。
糟糕了!
可恶!
涌上心底的尽是后悔。
是那家伙。
那家伙,就是凶手——不对,幕后黑手。
要是这样,就不能找娑罗室助阵。
毕竟我没有半点证据,找吸血忍者只会徒增敌人。
然而,光是一切条件都吻合,就有理由怀疑他才对。
为什么之前我都没怀疑。
我跑过光滑的走廊,然后拉开纸门。
「哦。」
老爷爷佩服似的低吟。
带着染红的胡须。
在我眼前,是变成血人儿昏倒的彩香,以及把她当公主一样地捧在怀里的元老。
沾在胡须上的才不是颜料那种玩意。
——是血。
这家伙——吸了彩香的血?
不对,何止吸血而已。
彩香肩膀上开着一道缺口。
这家伙啃了彩香肩膀——啃了她的肉!
「你在做什么?」
我带着焦躁质疑。
「你知道老夫要做什么,才过来的吧?」
「行刺首领的人,同样是你吧?」
我握紧拳头。
「呼呼,有空闲讲话可真好。你是笃定彩香还没死?」
「也对。不然我们就这样谈吧!百分之六百!」
我挥拳往元老脸上招呼。
可是,下个瞬间——我飞了出去。
这啥玩意?空气?
「这是所谓的气功。众力凝缩再放出——也就是气功波。你听过吗?」
「原来真的有那种招式啊。」
我拍掉沾在衣服上的水泥屑。
「不过真搞不懂呐。为什么你会独自跑回来?老夫可有犯下什么足以察觉的失误?」
「你派了暗杀部队吧?错就错在那。」
「呼呼,错在那时候没在秋叶原将你收拾吗——哎,局外者快点回家去吧。」
「局外者?开什么玩笑!她是我的女友!不准你再对我的女人出手。」
元老露出讶异之色,然后才理解我有多愤怒。
「你想知道老夫为何要行刺首领?」
「对,告诉我理由。」
「嗯~在这里太多废话感觉就像即将被打倒的反派,还是罢了。」
「和别人讲解完全犯罪时,最有优越感不是吗?都没有人发现你花费心思的诡计,会很寂寞吧?」
「那倒有道理。不然老夫就说出来好了。」
我遭到制伏,被对方压到身上。
「彩香啊,是个家里蹲。而且还受到严密的保护。」
「表示你从最初就想对彩香不利?首领一死,就有理由将她叫过来。」
「你的三界高峰会成了不错的藉口。在那方面,老夫感谢你。」
「那么,你为什么要找我当彩香的护卫?」
「因为管理改革派的是娑罗室。她要推荐你,老夫并没有理由否定。」
「等等。记得你第一次来我家时,是身为保守派的瑟拉上司吧?」
「没错。」
「可是,从刚才听到现在,你简直像改革派嘛。」
「让吸血忍者分裂为二的就是老夫。两边的带头者,都是老夫。」
「你就是元凶吗——包括人类吸血忍者化计划。」
「没错。」
「叫瑟拉杀优的,也是你吗!」
「没错。」
饶不了化!
唯有这家伙,绝对饶不得!
居然敢玩弄瑟拉、玩弄娑罗室,玩弄我的伙伴。
可是,我无法扳倒这家伙。
看不见的力量。
我受制于所谓的气功,动弹不得。
那样的我,被元老嘲笑着。
他那张看了就火大的脸,让树叶戳中了。
有如苦无般尖锐的一片叶子。
贯穿了元老的左眼。
「能不能请您说明,这是在做什么?」
「瑟拉……」
在那里的,是马尾少女瑟拉。
然而,她穿着和平时不同的衣服。
对,那套萝莉服装是魔装少女的装扮。
「娑罗室打了电话给我。她说步的模样不对劲。虽然我以为只是和平时一样恶心——」
瑟拉目光凄厉。
水灵的双眸染红,细而锐利地眯了起来。
原来如此。
听娑罗室提到,她才变身赶过来的啊。
「不要紧。彩香大人还没死。」
元老后面还有友纪的身影。
「友纪,彩香拜托你了。」
「交给我春奈吧!」
你也来啦?这表示,优也有来?
「我拜托海尔赛兹大人在家留守。」
不愧是瑟拉,明白我在想什么。
毕竟我不希望优来危险的地方。瑟拉真了解我的心思。
春奈用了像膏药的玩意贴在彩香胸口。
虽然我不觉得那种东西能有什么用,但那家伙是天才。
其效果值得信赖。
「这样形势就逆转了。你再也骗不了吸血忍者了吧。」
「天真呐,小鬼。老夫只要杀了在场所有人就好。」
唰。
挥剑的瑟拉像是要对方闭嘴。
她手上是春奈制造的魔装炼器「王者之剑正宗」。
能看清其剑身的人并不多。
神速一击。
这把剑,并不是用来砍的兵器。
因为它是摺扇。
不知道元老对其威力是否心里有数,他飞身从我身上退开。
「步!」
春奈随即将电锯抛来。
好。只要有这个——
当我准备将那抓到手的瞬间——
有条粗壮的手臂,将「它」一把抓住了。
「人知、王死莱召、乃我旦、玺讨右、艾可燃绥!」
用来变身的咒语。
诵唱那段字句的——
是元老。
眼看老爷爷的肉体逐渐被粉红色衣裳包裹。
从轻盈裙摆下伸出的腿,是一双仿佛只有肌肉的野性大腿。
「为什么……」
瑟拉显得无法理解。
我也一样。
不过,我察觉到了。
还有一个人也察觉到了。
「原来……你吃了这家伙吗!」
就是春奈。
彩香是韦莉耶的人。换句话说——她是「魔装少女」。
瑟拉之所以能变身,可以想到的原因是她常待在优身边,还有她吸过春奈的血。
同样的,元老吸纳了彩香的血肉。
不过要说的话,应该还是优的力量大。
光是那样,感觉并不能让他变身成魔装少女才对——
「气功和魔力的用法殊途同归啊。」
元老说着令斗气从体内满盈。
原来如此。
我太小看他了。
我一直以为,和魔装少女及冥界的「最强」相比,吸血忍者中的「最强」并没什么大不了。
假如这家伙虽然不如优,却也拥有强大的魔力呢?
假如他不比克莉丝厉害,却也具备强大的战斗技术呢?
假如他没妮妮小姐那么高明,却也会用上乘的体术呢?
变身成魔装少女,增加的战斗力要用「乘法」来算。
而且不是乘以几倍,要乘以几十倍。
之前他露过一手看不见的气功,现在那已经可以凝聚成白色了。
我立刻撞开瑟拉。
下个瞬间——
我的下半身不见了。
变成魔装爷爷后,能够震飞人的气功波被强化,轰掉了我的下半身。
这下栽啦。
我太快从战斗的行列脱离了。
断条腿还能马上接好,严重到灰飞烟灭就要花时间才能再生。
而且,强者战斗用不了五分钟。
「梅儿·舒特珑,请你保护春奈。」
瑟拉眼里带有焦躁。
她轻轻将我的上半身赶到房间边边,自己则压低重心。
拔刀术的架势。
相对的,元老将米斯特汀平举。
平常无法见识的剑术对决。
刚才,我曾说花不到五分钟,看来并非那样。
这是短瞬间就会结束的胜负。
双方招式一对上,就会决定一切,堂堂正正的对决。
瑟拉和元老站稳步伐——
接着,时候到了。
「我要上了。」
瑟拉压低姿势,猛蹬榻塌米。
令榻榻米发出声音掀起的强劲腿力。
元老朝着正面冲来的瑟拉挥下电锯。
但瑟拉绕到侧面,拔出王者之剑正宗。
元老放开了挥下的电锯。
他以右手放出气功,瑟拉的黑发随之摇曳。
避开了。
尽管瑟拉神速拔剑砍向元老的头——
却整个人被砸到墙面上。
「我这招,可没有单纯到会被底层的忍者闪掉。」
气功波应该已经彻底避开。
然而,瑟拉却整个人撞在墙上。
那波攻击,范围比想像中还广吗?
瑟拉大概也是那样想的。
可是,警觉得太晚了。
得在挨招以前就警觉才行。
冲击使得瑟拉呕了血,手臂瘫软无力。
「唔……」虽然她设法拄着王者之剑正宗起身,伤势却意外严重。
「先不论变身后的模样,这股力量可真出色。」
元老将手掌开开阖阖,陶醉于自己的力量。
变身成魔装少女,力量会得到不同凡响的提升。
攻击力自然不说,防御力也是。
普通的攻击,应该无法让现在的瑟拉受这么重的伤。
然而,既然双方同样是魔装少女——
「可惜了你的好身材,不过受死吧。尸体老夫会好好享用呐。」
元老狞笑着朝瑟拉举起双手。
光右臂就有那种威力。
这样——她会死。
我想出手救人,却发现自己没有下半身,只能咬牙切齿。
气功波射出,爆炸声轰然响遍四周。
下个瞬间——何止墙壁,连屋子都半毁了。
风势惊人,沙尘随之飞扬。
「连尸体都不留吗?」
元老貌似惋惜地嘀咕,从沙尘中现身。
「对啊,尸体是不留。」
从沙尘中传来的回话声并非来自瑟拉,而是一阵女性嗓音。
听过无数次的可靠嗓音,是那家伙。
在那里的——是娑罗室。
她将瑟拉抱到彩香及春奈身边避难。
「哦,登场得真快。」
元老抚弄着胡须,眼神愉悦地看向娑罗室。
「你这家伙……居然敢……欺骗我们。」
愤怒。
娑罗室脸上只表达出那种情绪。
「口气别这么吓人。我们明明一起开过演唱会。」
娑罗室那股怒气,并没有传达到元老心里。
直来直往不矫饰的性格。在她战斗时也一样。
或许就是为了时时保持冷静,才造就出娑罗室那样的性格。
「不过,这样好滋味的肉就到齐了。丰收丰收。老夫早就想尝尝你们的滋味。瑟拉芬和娑罗室伐底都要。」
「唯有你——我绝对……绝对不会原谅!」
娑罗室双手握着水化成的剑,准备发动神风式特攻,但春奈阻止了她。
「你这白痴!分不出力量的差距吗!」
春奈使出手刀。
「我明白。尽管我明白——也只能放手一搏了吧。」
娑罗室搔了搔被手刀劈到的头,举起剑备战。
「相川……我也要拚。就算不用维涅葛雷特也一样!」
友纪同样披上披风,并且从左手发出火球。
「凭我确实敌不过那一位,但是——换成三个人联手的话。」
瑟拉跟着起身,虽然脚步有些不稳。
吸血忍者三人组。
由她们发动总攻击——或许有希望。
三人的身影如忍者般「咻」地消失。
「我要上了!」
瑟拉从背后——
「唔喔呀啊啊啊啊!」
友纪从正面——
「哈啊啊啊啊啊!」
娑罗室——是从头顶。
我看不出元老有没有分别确认过她们的攻击,但他迅速往旁挪身一闪——同时,还朝着三人聚集的位置发出气功波。
三人遭到轰飞。
瑟拉在榻榻米上反弹得像颗球。
娑罗室顶破天花板。
友纪重重撞在墙壁上。
这下子,要怎么办才好啦?
火候差太多了。
「可恶!明明没有直击,威力也这么强喔!」
友纪靠向碎得四分五裂的墙壁。
接着,娑罗室从天花板挣脱跳下。
瑟拉一边拿捏间距一边和她们会合。
「对付你们三个,似乎游刃有余。」
元老笑得开心,还哼声伸起懒腰。
「……嗯……」
就在这时候。
「妾身怎么了……这里是?」
「好!她取回意识了!真佩服我自己!」
春奈摆出胜利架势。
干得好。看来,彩香恢复意识了。
「彩香大人无恙吗?春奈。」
瑟拉又一次确认。
「没问题!好啦~我也来参战。」
既然三个人对抗不了——
就加第四个帮手。
「啊哈哈哈哈哈!很好很好!让老夫多试试这有多强!」
四名少女冲向高兴地放声豪语的元老。
我并没有观望战局,而是用匍匐前进到彩香身边。
「彩香。」
「啊……啊啊……妾身……妾身被那厮暗算了!」
「你那时很害怕吧。不对,现在也害怕吗?不要紧,大家都来救你了。」
「……这是为何?那厮为何要杀妾身……」
彩香使劲按着开了缺口的肩膀。
手在发抖,声音在发抖,双脚也在发抖。
「为了掌握吸血忍者的实权。只要杀了首领和身为女儿的你,那家伙就能当上首领。」
「…………为何要救妾身?」
「啥?那当然是因为——」
「反正——妾身终究只能死。即使你们现在来搭救,还是会有其他想掌握实权的家伙要妾身这条命。反正——」
………………我听着一度低头的彩香讲那些话。
本来我想听她说完。
但是——
「不要说了。」
「咦?」
「不要说反正会下雨。不要说反正会被拒绝。不要说反正会被厌倦。不要说反正会输——更不要说,反正都会死。」
我把之前想讲的话,都摊明了。
然后,我指着正在战斗的四个人。
「现在,那些家伙才没有想着反正都会输、反正都会死。大家都是为了救你而来的!……所以,你不要说自己终究只能死。你这条命,你身上的可能性,才没有那么渺小!」
我抓着彩香的手,直直凝望她。
眼镜底下微微浮现眼泪的彩香,在身上使了劲。
「抱歉……你说的对。妾身这条命,能怎么用就该怎么用!」
原本发抖的身体,已经停了。
「我——也差不多该上啦。」
下半身并未再生完全。
可是,已经恢复到可以走动了。
六个人一起上,如何?
呃,要是闯进气功波的射程内,结果八成会被一网打尽吧。
所有人再挨中那招一次,立刻就玩完了。
必须要有不容短瞬失误的默契配合。
默契?
对了。有那一手。
「彩香。」
「嗯?」
「麻烦你用意识连结。」
「妾身懂了!」
在彩香鼓劲回话的瞬间——
六个人的心与心顿时相系。
「以春奈的指示为优先,大家各自行动——」
「这是?」
瑟拉似乎是头一次体验,因而显得有些疑惑,不过她瞬间就靠着意识连结判断出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好,全部交给我!那家伙的身手我大致摸清楚了!」
「春奈在这种时候,乱可靠的呢。」
「对呀——只要让师父来指挥——」
反正一定会赢的啦——!
那时候,所有人都抱了相同的念头。
友纪从正面冲向元老。
她老是从正面硬碰硬耶。完全看不出有从背后下手的想法。
元老猛挥右臂,不过我从旁闯入承受了那拳。
毕竟在下半身半残的状况下开扁,也没有什么效果。我得把自己当成肉垫,牢牢地抱住元老的右臂。
春奈,你下那种指示是不是有点狠?
接着是娑罗室。
由于我刚才扑向右臂,她便从右侧出现的死角进攻。
元老将右臂和紧抱不放的我一起挥舞,迎战娑罗室。
不过,娑罗室没有被击飞。
春奈的防御结界。
即使挡不下双手放出的气功波,若是单手——就防御得住。
水之剑头一次砍中元老。
「唔!怎么会这么难料理!烦透了!」
我很能体会元老的怨言。
对付春奈这种指挥宫,肯定烦透了吧。对嘛对嘛。
哎呀,春奈火气上来了,我还是不要多想。
胸、腹、腿遭到斩击的元老,用左手掐住娑罗室的脸。
要是她直接被气功波轰到——这不需要担心。
因为从刚才就正面进攻的友纪,用火球狠狠砸中元老面门了。
巨躯摇晃不稳。
「右臂——我拿下了!百分之六百!」
「啪」的一声。
我使出浑身力气,设法折断了元老的右手骨。
然后——
从背后接近的彩香,使出在除灵秀对阿菊用过的锁喉功牢牢扣住元老脖子。
连着胡须一起。
妾身这招是唯我独尊关节锁呐。
对喔,招式名称是那样才对。抱歉抱歉。
元老煞气逼人地将左手伸向彩香。
轰的一声,我本来以为不妙,但是仍千钧一发地避开了气功波。
之前没办法彻底躲过的气功波,头一次闪掉了。
射程范围已经确定了。
春奈真是天才。
元老在痛苦挣扎中,拉扯彩香的头发。
「凭你们这群……小鬼……休想胜过老夫……」
「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妾身都不会落败。妾身怎么能败阵——!」
当彩香加强唯我独尊关节锁的力道时——
「秘剑,飞燕斩!」
瑟拉浑身解数的一剑,命中元老胯下。
鬼畜的一击。
魔装少女以魔装炼器使出的神速一击,将两颗蛋蛋一起打爆。
挨了那招,当然会昏倒。
元老的变身顿时解除,身体变得光溜溜。
彩香放松力气,所有人当场瘫坐在地。
「赢……赢啦!」
把大家当手脚操控的春奈,在精神上已经疲惫不堪。
意识连接就此中断,我也放开了元老的右臂。
「啊哈。」
忽然间,有人笑了。
「啊哈哈哈哈。」
结果,那是彩香在笑。
接着,友纪和春奈也笑了出来。
「嗯。用不着统一意识也能了解。」
小声笑出来的则是娑罗室。
「对啊——真是开心。」
我把大家的感想化为语句以后,所有人又大声笑了。
「和步共有意识这种事,我不想再有第二次。恶心。」
瑟拉把话说得冷淡,不过她是边笑边说的。
「妾身都不知道,和别人合力成事会这么痛快。」
彩香流了眼泪。
那不是出于刚才的恐惧和畏怯。
彩香是头一次流下喜极而泣的眼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