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制服可爱,就穿这样好了!
嗨!我是吉田友纪!
什么?说我心情很HIGH?
当然HIGH啊!谁叫我今天要跟相川约会!
而且就我们两个耶!就我们两个!
啊~要穿什么去呢?虽然是在放学途中啦。
怎么去比较好呢?虽然我都骑脚踏车通学啦。
不知道妮妮小姐是否平安?
杜拉克老爷爷和杜拜斯、外加狗狗,就此在我家寄宿下来了,现在八成和优有说有笑地看着电视吧。
简直热闹得像在过年。
身为寻常高中生的我,对于活像亲戚全聚在一块的这种状况感到既忙又烦,可是既然攸关性命,待人也不能太刻薄。
因此,我才会把娑罗室找来学校楼顶交涉,希望可以将他们藏到吸血忍者的宅邸或公寓。
「——就是这么回事,有没有什么好地方呢?」
我一边将手凑在防止坠楼的护栏上,一边朝黑发偶像搭话。
娑罗室是吸血忍者瑟拉的上司,握有指挥部队的权力。
目前,原本分裂成两派的吸血忍者正准备归为一群。
那是因为,之前创建改革派又操控保守派的元老被打倒了,不过也由于如此,娑罗室现在能指挥可不只部队,她已经成了足以统领全体吸血忍者的大人物。
「事情我明白了,不过你那边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该不会是瘟神附身了吧?」
娑罗室那句话,让我脑海里闪过了优的身影。
以往发生的风波,会不会都是优的改变命运之力造成的?
不会的。
没错,不会有那种事情才对。
「……附在我身上的,只有女神而已啦。」
对,优才不是瘟神。
我在冷风吹拂下,耍酷地发出嘀咕。
咦?刚才那句台词是不是乱帅气的啊?
「好臭!以后要叫你臭达令才对!」(注:日文的「臭」兼有做作、装腔作势之意。)
娑罗室用手捂着鼻子和嘴巴,和我拉开一步的距离。
有够丢脸的。我好想消掉两秒前还自以为这句台词有点帅的记忆。
「你烦死了。」
随后,娑罗室又和我拉近两步的距离。
「可是,我并不讨厌喔。臭达令。」
娑罗室红着脸呵呵地笑了。
「脸贴得太近太近啦。后退以后又往前——你是回力车吗?」
这次换我退了一步。
我在国小、国中时都觉得有美女主动迎上来,自己应该会接纳,实际碰到时却退缩了。
毕竟娑罗室大概是认为嘴唇相触也没关系,和我贴得比搭客满电车更紧密——威迫感真不是盖的。
哎,让眼前的美少女吓住,还对她小鹿乱撞,如果被发现可就逊毙了,这也是我忍不住拉开距离的一项主因。
「哎,好吧。臭达令,吸血忍者有自己的庇护所。躲到那里的话,就算妖怪以百鬼夜行的规模找上门也不要紧。」
庇护所啊。给人一种无论遭遇什么冲击或爆炸,墙壁都不会垮的印象耶。
到那里大概就不会有问题了。
语言果然是种不可思议的东西,「庇护所」这字眼,不过是个名词罢了,却无条件地让我安心下来。
「庇护所能住人吗?」
「嗯,两个人的话应该可以住五年。」
原来里面也有存粮啊。即使僵尸来袭好像也不用怕耶。
「你果然靠得住。」
还好有找娑罗室商量。
在这个世界,她应该比谁都可靠。
我老是让娑罗室帮忙。偶尔也要回报她的恩情才行。
「嗯。多来依靠我没关系。我有觉悟能包容你的一切。」
娑罗室双手交抱,毅然地露出笑容。
「你也一样够厉害的。」
「我『也』?」
娑罗室的笑容,垮下来了。
因为家里还有打算发明永动机,藉此拯救世界的春奈,我不自觉算在一起用了「也」这个字来修饰。
「唔……喂,难道你事到如今又交了新情妇吗?」
娑罗室朝我步步贴近。
从旁人看来,大概像情侣间正要接吻吧。
我们离得就是那么近。
但是大冷天的,根本不会有学生想上来顶楼才对。
既然没别人看见,我想应该不会造成误解。
不过,我就是后退了。
因为娑罗室从全身发出份量可观的杀气,席卷了整个顶楼。
「我没交我没交!我根本一个情妇也没有!」
「还说谎。我不认识的女人不就一个接一个地出现了?」
你要追究那些我也很伤脑筋就是了——
逃吧。
这下子,只有走为上策。
「就这样啰,接下来我还要去其他地方。」
我举了右手示意,然后快步逃走。
「你想外出?还有课要上吧?」
娑罗室也跟在后面。
我正被她「啪啪啪」地打屁股。
搞不懂这是想留住我,还是要我赶快滚耶。
「我要见的人在学校里,所以没问题。」
「哦,情妇是学校里的人?」
娑罗室从后面探头,把下巴搁在我肩膀,我忍不住把头歪到旁边。
留着乌黑长发的女性头颅,顺势钻到了肩膀上。
这已经像是恐怖片的一幕了。
「不是啦不是啦。唉,真的不是你说的那样。」
我只能为此傻眼。
情妇有或没有。
要证明「没有」,比证明「有」更困难。
这就是所谓「恶魔的证明」。
「既然如此,你不用立刻动身吧。不和我聊一些无关于工作,像情侣一样的话题再走吗?」
「也是啦。我明白了。我们多聊一下吧,无关紧要的闲聊。」
我停下脚步,回过头。
平时,我都单方面地拜托娑罗室,而且拜托完就走。
偶尔我也希望,能为她做一些她想要的事。
「谢谢你!达令!」
由于她抱了过来,我只好闪身。
要互相拥抱,就实在……不太方便了。
「抱一下也无伤大雅嘛。没骨气。」
娑罗室搂着自己身体,像声控摇滚花一样地扭来扭去。
「也对。话虽如此,我并不希望变得有骨气。」
像这样,在开始上课前,我和娑罗室度过了一段闲聊的时光。
与其说是情侣间聊天,更像普通同学间的交谈——
常有人会在自己房间、厕所或浴室之类可以独处的地方感觉到安宁。
我以前也是那样。
说是以前,也才大约一年前而已。
到现在,顶多只有学校的教室最让我安心。
老师口中像在念佛,也像摇篮曲的讲课内容。
自动笔那不算吵,还带着节奏在笔记本上舞动的声音。
那种环境,比任何地方都容易熟睡。
尽管僵尸属于夜行性也是因素之一,不过在家里我就会想东想西。
换成在课堂上,就可以只想课堂的事情。
而且,想着想着就会入眠。
……我是个不成材的学生。
到了午休,我为了处理正事,就在吃便当前去了某个地方。
那里是除了学生会干部以外,应该没人想靠近的地方。
感觉丝毫不会留下美好回忆的地方。
——办公室。
「请问栗须老师在吗?」
一个宛如上班族职场的地方。
我不禁畏缩。
学生忽然出现,老师们愣住了。
当然会愣住的吧。我并没有参与什么社团活动,也不是学生会的人,更没有担任什么活动的筹备委员。
我成绩不算好,而且之前也才提过,我的上课态度同样不算好。
凭你这不中用的学生,来办公室要干啥?——体育老师表露出的态度,让我别开眼光。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讨厌办公室。
虽然办公室旁边的厕所是全校设备最好的,也有学生会偷偷使用,不过穿帮的话就会挨骂。
老师和学生之间的关系,接近于师徒。
这年头,怪兽家长跟体罚之类的问题常让老师很难做人,许多学校的师生关系都变得像店家与顾客一样。
可是,我们学校不同。
继承了昭和年代的形式,秉持有错即罚的精神。
因此老师往往用下巴看人。要是学生抽烟就二话不说地赏拳头。
——哎,虽然这只是我的主观看法啦。
当我想着这些时,有个老师过来了。
乍看之下,是名没什么特点值得一提的无个性男子。
由于太没个性,也有人把他形容成无个性、无色、噜噜米。
他正是在韦莉耶满坑满谷号称最强的魔装少女中,货真价实的「最强」人物。
毕竟,就算他不变身成魔装少女,我也根本不是对手。
尽管他目前只是个普通大叔——
知识量仍然保持最强才对。
假如要多找一个春奈——
可以充当另一个春奈的,八成只有他了。
这就是我能找到的最大助力。
「怎么了,相川,你想早退吗?」
「能不能单独谈一下?」
我这一句,让栗须老师把手凑在腰际叹了气。
「你又涉入什么麻烦事了吧。」
不太对喔。
是我现在正打算拉你参与麻烦事。
跟栗须老师躲进楼梯死角以后,我简洁扼要地做了说明。
春奈正打算制造魔力永动机。
只要有那项发明,韦莉耶大概就不必发动战争了吧?
然后,春奈正在寻求和自己同等级的天才。
「栗须老师。现在的你难以称得上魔装少女。可是,你具备的魔法知识应该是不变的。」
「这样啊——相川,原来你想依靠我。你依靠的是个平凡大叔,而非最强的魔装少女。」
老师说话的口气似乎有点开心。
这个大叔原本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却因为叛变失败而受到处罚,被下了变成大叔的诅咒,身上过头的特色几乎变成零。
他过着任时光流逝的无聊生活。
当了老师,也没有人理会的冷清生活。
正因为如此,被我依靠,才让他这么高兴。
「毕竟,老师和春奈之前曾经一起制造过装置,我想现在最能依靠的就是老师了。」
我尊敬老师。不过,我就是不对他用敬语。
我想以把拳相交的战友身分来拜托他。
「『最』这个字——倒是过奖了。还有人比我更懂魔法技术。」
「比如说呢?你那样听起来只像在谦虚耶。」
「尤其是在研发装置和兵器方面,应该没有人比那家伙更能称得上是天才了。」
「能让以前的最强魔装少女称赞到这种地步——对方到底是谁?」
「创造了跟风林火喵不相上下的魔装兵器,还发明生体宝珠这样的道具,并且率先对韦莉耶揭起反旗的男人——『恶魔男爵』。」
那句话,让我吞下了一口唾沫。
恶魔男爵——
我记得对方就是吸血忍者的首领,同时也是大师的朋友。
和栗须老师一起叛变,结果以失败收场的男人。
原来如此,说不定他比春奈更天才。
可是,这当中有个问题。
「也许恶魔男爵靠得住,可是很遗憾,他目前昏迷命危。」
没错,首领被元老捅了一刀,伤势重得动不了。
光是被捅就昏迷到现在,对于平时老是被捅的我来说很难想像,但他毕竟也中了诅咒,时时都处在濒死的状态。
以游戏来比喻的话,就是HP明明只有1却受了伤害。
至今依旧是不知道何时会丧命的状态。
「这样啊。那真可怜。看在以往的交情,我去探望一趟好了。」
「我也想去,可是听说现在情况有点复杂,除了相关人员以外禁止进出他那里。」
因为他就是被头号亲信暗算的。
吸血忍者希望尽量不让任何人接近首领,也是可以认同。
「可惜。」
「所以我还是觉得,你最接近春奈的等级。」
「不过呢,相川。正因为我和春奈一起研究过才说得出来——她的境界高太多了。春奈属于凭我完全无法相提并论的天才。」
咦?
栗须老师的话,让我产生战栗感。
在我来看,他们算旗鼓相当就是了——
「老师的意思是?」
「这个嘛。大概就像暑假的自由研究和研发时光机之间的差距。你想想看。要是把魔力吸引机当成兵器持续研发——用那玩意儿就足以打下韦莉耶了。」
春奈曾经夺取过优的魔力。
应该说,她制作过专门用来夺取魔力的吸引机。
而且,优的魔力无穷无尽。
反过来看,这就代表春奈做的道具可以无限制地夺取魔力。
换言之,那玩意儿何止能解除韦莉耶所有魔装少女的变身,甚至还蕴藏着可以令变身通通失效的潜力.
哎,不过她说过自己是「活得像闪光一样」想法稍纵即逝的人,做出一次的东西好像就做不出第二个了——的确,我可以理解春奈发明的东西实在很厉害。
话虽如此,没想到栗须老师会夸她到这种地步。
「原来那家伙有那么厉害啊……」
「所以很遗憾的,我帮不上忙。」
事情超出了我的预料。
和春奈拥有同等级魔力技术的人。
而且,本领必须远远超出身为最强魔装少女的栗须老师。
还有哪里能找到这种人?
「这样啊……那妮妮小姐怎么样呢?」
妮葛蕾莉亚·妮比罗丝。胸部堪称「爆乳」的最强冥界人。
找她的话,说不定——
「妮葛蕾莉亚在那方面应该也帮不上忙。大胸脯的家伙全都无脑。」
不行吗……
哎,毕竟栗须老师和妮妮小姐应该算同一种类型。
虽然我觉得他们在任何方面都有高水准啦。
「巨乳都无脑吗……很像魔装少女会讲的极端论调耶。」
栗须老师有些害臊地笑了笑以后,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拍了拍手。
「有一个办法。」
有办法——这句话让我露出纳闷的脸色。
有一个「人选」,倒还可以理解。有一个「办法」?
明明我们现在需要的是脑袋和春奈同等级的人才啊。
「什么意思?」
「有一项魔法技术——叫做二重身。」
我听过。
记得那是类似于创造残像的招式。
「将那个拿来应用,或许就可以了。」
「我还是不懂耶。具体来说是什么意思?」
「简单讲就是分身术。」
「你提的方法该不会是——」
「将春奈变成两个就行了。」
接下来我前往的地方,是教室。
尽管我想到自己没吃午餐,不过这一趟并不是为了吃饭。
「——事情就是这样子。希望可以借助你的力量。」
我一边讲手机,一边在走廊上快步前进。
要是被老师看见这种行为,难保不会立刻被没收手机。
「原来如此~」
温婉的嗓音。带着一股娇媚的少女说话声,让我听了很怀念。
跟我通话的对象是春奈的班导师,通称大师。
照栗须老师所说,能用二重身做出完美分身的魔装少女,顶多只有大师而已。
哎,他会那么讲就没什么好怀疑了。大师这个人,实力就是强到光听传言便可以置信。
万一得不到栗须老师帮助,我本来就打算拜托大师。
大师也是和春奈类似的天才。
不过,我记得大师拥有的魔法技术是来自恶魔男爵。
以前大师曾被逼着制造魔装兵器,结果,大师并没有把东西成功做出来。
大师制造不出兵器——但提到目前最强的魔装少女,她肯定占有一席之地。
「为什么春奈会想要制作魔力永动机呢~?」
我感觉到心脏「怦通」地大大跳了一下。
我刚刚才跟大师提到,春奈打算制造永动机,可是关于那样做的原因——也就是韦莉耶发动战争,主要都是出于魔力不足这一点——我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大师。
大师讨厌女王莉莉亚。
假如说发明永动机是为了莉莉亚,她想必不会帮忙。
大师认为,莉莉亚之所以发动战争只是为了得到新兵器,她根本是个对士兵阵亡毫不在乎的战争机器。
莉莉亚则认为,土地和资源不足以养活过度增加的人口,所以她才选择了战争这种一石二鸟的手段,既能减少人口又可获得土地。
她表示自己爱护国民,所以唯独不希望魔装少女自相残杀。
双方有歧见。
莉莉亚并不像大师想得那么无情。
——关于那一点,我应该强出头对大师说明吗?
大师肯定不会相信莉莉亚的主张吧。
莉莉亚爱好兵器是众所皆知的。她连自己的踢技,都是用枪的名称来命名。
「为了拯救韦莉耶,春奈正在努力设法。因为韦莉耶目前好像处于魔力绝对性不足的状况。」
烦恼到最后,我并没有提到莉莉亚的名字。
并非为了什么人,而是为了国家。
那并非为了女王,而是为了国民。
同时,那也是对我本身的一项质疑。
促成这次的事,会不会纯粹属于伪善?
「的确~韦莉耶有魔力量造成的阶级差距~春奈居然会想导正那样的社会结构,真不敢相信呢~」
「那家伙也用她的方式思考过很多事情啦。」
「……女王是不是对你灌输了什么观念呢~」
唔啊!瞬间穿帮!
大师的语气完全没变。
正因为没变,听起来才恐怖。
难道说,所有环节她都了然于心?
大师是不是掌握了情资,才进而试探我?
不过,那也在我的意料当中。
所以我才赶往教室。
「我会准备京都的豆腐做招待。」
这就是用来对付大师的秘密兵器。
「我去!我马上去!地点在哪里!我们要在哪里碰面呢!」
看吧,她立刻上钩了。
就这样,我敷衍掉大师的质疑,并开始探寻用来钓她的东西。
好啦,为了达成目的就必须探访别人,还要准备道具,感觉变得像RPG一样,不过我从一开始回教室的理由就是要张罗豆腐。
因为我想过,有事向大师相求就应该准备豆腐。
至于要紧的豆腐呢,大师之前就一直在讲,京都豆腐好。
处理这种张罗东西的业务,八成没有人比忍者更灵通。
我要找的——是和娑罗室不同的忍者。
「啊,相川这不是回来了吗,你这没用的男人跑去哪里啦?」
我刚回座位,最近把假睫毛刷得偏长的三原佳奈美便尖声搭话。
猛一看,我才发现从隔壁班跑来的友纪抽抽噎噎地快哭出来了。
「……果然……相川只是离开办事情而已。」
乖乖乖——平松妙子像保姆安慰小鬼头似的,摸了摸友纪的背;这位疗愈系少女的注册商标是绑成两束的头发,和我同一个班级。
「太好了,我还以为自己被相川厌倦抛弃了耶。」
原来如此,原因似乎出在平时总是半梦半醒地迎接午休的我,今天并不在座位上。
友纪明明是吸血忍者,居然会为那种小事变得抽抽噎噎。
「我可是相信相川的。他一定会回来。」
有个戴眼镜的怪怪男耍帅翘着腿,可是一点也不帅。
看了反而很烦。
烦到没有人想理他。
「毕竟友纪一直都在等,还说相川回来以前不吃饭呢。哎~好不容易亲手做的便当都冷掉了耶~」
三原摆着一副「我要告诉老师~」的调调指责我。
就算午休时间一到就开动也同样是凉透的啦。我想这么吐槽,不过还是把话保留下来了。
「好了啦,嘴巴上那样讲,我看你都放着友纪不管,自己先开动了吧?」
「吃个饭还要等你不是太蠢了吗?」
三原讲得一脸若无其事。
我坐到自己座位,然后打开摆在眼前的便当。
「相川,我觉得你最近都不理我耶。有工作也是拜托娑罗室,挑搭档时又只选瑟拉芬。」
友纪低着头,消沉地将食指转来转去发牢骚。
「对不起啦——啊,对了对了。友纪,我刚好有事情要找你。」
「真的吗!好耶!」
友纪举起握拳的双手摆出胜利姿势。
之前的表情仿佛被甩在地平线另一端,换成了开朗的笑脸。
「总之——我们先吃饭吧。」
我拿起筷子,简单地合掌表示「我开动了」,然后将目标对准煎蛋。
「……好、好啊!」
笑着的友纪却显得眼眶湿润,让我绷起整张脸。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那是一张以往没见过的脸。
害羞、喜悦和讶异,感觉参杂了许多情绪的表情。
「没有啦,总觉得刚才那句『先吃饭吧』……是不是很像夫妻之间的台词?我听了觉得好高兴。」
「什么跟什么啊?」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因为友纪高兴的理由实在太傻。
「不过……或许……我也想听……相川那么说。」
「咦?」
平松投来羡慕的眼光,让我吓了一跳。
「咻~咻~好恩爱好恩爱喔~」
三原起哄的口气活像昭和年代的摩登女星。
被人逗弄是挺火大,我却不排斥。
「会吗?我只觉得像《纠结夏天2》的大竹而已耶?」(注:指旅游节目《モヤモヤさまあ~ず2》的主持人大竹一郎。)
从旁插话的是刺猬头眼镜。叫他刺猬头眼镜不只麻烦又浪费字数,还是改称织户吧。
「不,他完全是用夫妻心态开口的。感觉新婚刚过两个月呢。没错没错。」
三原替友纪撑腰。
她那种摩登的笨点需不需要别人吐槽?放着不管好了。我看她迟早会害羞得收口。
「对吧?我就知道是那样!」
表情一下子明亮起来的友纪,用少年般的目光望着我,还将芝麻调味酱大把大把地加进便当里头。
「好了,友纪。我有事情想问你。」
我把话导回正题。
不改变话题,似乎会越扯越麻烦。
汉堡排的酱料大概是友纪亲手调的,口味像偏甜的照烧酱。
好吃。不对,倒不如说,这是我喜欢的口味。
配这种酱的话,任何肉类料理我都吃得下。
友纪越来掌握住我的胃了耶。
对于味道的探究心、上进心,那就是我指望友纪的理由。
「好啊!尽管问!到乘法我都可以轻松回答!」
原来你不会除法喔。
「这附近有没有卖京都豆腐的店家?」
午休时间不多了,我略加快吃便当的速度。
顺带一提,我吃便当会一点一点地将所有配菜夹来配,把步调调整成可以在最后和白饭一起吃完,不过现在没时间,我用了先一口气吃完一道菜,再把饭扒进嘴里的吃法。
「那种东西,你用网购买啦。」
织户的意见应该也合道理。
可是,比起网路相传的消息,我更信任友纪的情报。
「唔~哪里有呢?拉面店不行对吧?」
和我用相同步调吃饭的友纪,正全力活用跟小学生同等的记忆力,打算把答案想出来。
「即使有用京豆腐,拉面店还是不太合适耶。」
友纪是老饕。
其中,她对拉面投注的热情更是非比寻常。
喜欢到会自己动手煮。
可以说她的兴趣就是烹饪。
毕竟,友纪还为此拜师呢。
「豆腐店啊。这一带不太常见耶。而且要限定产地对吧?」
要是连本校的流行情报基地台三原都不知道,就伤脑筋了。
当所有人都「唔~」地嘟哝时——平松举了手。
「……啊……友纪,之前你介绍给我的……那间寿喜烧店呢?」
友纪连忙站起来说:「就是那里!」然后露出笑脸。
「恰巧有一间好店,用的就是京都食材喔!」
「啊~那间店超好吃的耶。」
三原似乎也想起来了,频频点头称是。
「虽然那不是专卖寿喜烧的店啦。不过那里的寿喜烧可是一绝喔。」
「餐饮店吗——这样的话,就不能只跟他们买豆腐回去了。」
怎么办?大师是不是想在自己家里吃呢?
唔~
「想买来当伴手礼的话,我可以帮忙交涉!」
那样就没话说了。
「平松也去过吗?」
「嗯。那是一间……非常好吃的店喔。」
听来真让人期待。
平松吃了觉得合胃口,表示味道应该相当高雅。
连我都想像一般客人上门光顾了。
让大师享用一下凉拌豆腐以外的豆腐料理好了。另外,该怎么说呢?像他们这样知道好吃的店家,感觉好有大人味,不错耶。
「请务必介绍那间店给我。」
「好啊!那今天放学以后,我们立刻过去!」
在我看着友纪大口大口地塞便当,自己也吃完便当的同时,钟声就响了。
下午的体育课,是跑马拉松。
吃完饭的头一节课就跑马拉松。
排课程的人当自己是魔鬼教官吗?
为什么在冬天冷得要命的时候,尽让学生跑马拉松?对此我抱有相当大的疑问。
性格像狗狗一样的友纪跑起来很带劲,可是其他学生肯定都讨厌这种安排。
我深切希望做个统计。
这项调查访问了全国高中生:你最讨厌的体育课项目是什么呢?
我想,马拉松绝对会登上第一名。
我将手插到运动服口袋,耸了耸肩朝天空呼出白茫气息。
将白色气息呼得又细又长,可以营造出像是在抽烟一样的帅气感耶。
不帮自己找出这种无聊的乐趣,实在跑不下去。
平时我身为僵尸都会怨恨有太阳,可是当阴天让气温进一步下降,我还是会思慕太阳。
有人仰望天空,有人看向地面,某个眼镜男则紧盯女生跑步时的屁股。
大伙散散漫漫地前进。
在那样散漫的队列中,我看到一个男生。
换成平时,像这种程度的马拉松,那个型男都能笑眯眯地跑完,今天却显得心情低落。
「你怎么了,安德森,哪里不舒服吗?」
心态好比处长在拉拢新进职员的我一搭话,安德森同学就用快要哭出来的语气这么回答:
「有人叫我杀了妮葛蕾莉亚。」
既坦白又好懂,且富冲击性的告白。
要杀妮妮小姐?
叫安德森同学动手?为什么?
想到答案以后,我捧着头回话:
「猎杀第七深渊的行动吗?」
果然,妮妮小姐那边也早就被人派了刺客。
不过我没想到,会是自己的同学。
「你知道?这样啊,刺客也去了优克莉伍德那边吗?」
我配合安德森的步伐一起跑。
「真的头大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连烦恼的模样都如此俊美。
我对他那副不像日本人的容貌,抱有一股憧憬。
「还能怎么办,别理会不就好了?反正你就算对妮妮小姐动手也会被瞬间解决吧。」
我并没有瞧不起安德森,而是陈述事实。
即使安德森比我强一百倍,在妮妮小姐看来,战力大概只像只蚂蚁。
无论怎么想,我都想像不出他战胜妮妮小姐的画面。
「哈哈,可以不理的话就好了。在战争时期,我是待在妮葛蕾莉亚的部队。所以——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既然如此,没有什么好烦恼的嘛。」
「我会待在她的部队,都是为了对国家、对冥界付出贡献。而且,这次我接到了敕命。上层认为,只有能让妮葛蕾莉亚卸下心防的人才能除掉她。」
「我倒不觉得杀了妮妮小姐就是对国家、对冥界好耶。」
「负责判断那些的是政治家,而非士兵。命令下达就应该遵从——我非得这样认清才行。」
「不然我问你——你有办法打倒妮妮小姐吗?」
「……没有耶。好比鲑鱼挑战熊。」
安德森同学耸了耸肩,像欧美人一样地摊开双手。
他的姿势远远看去就像平假名的「ひ」。
要是说着「I don't know」摆出这个姿势也会让我挺不爽,不过我对身为好青年的安德森并没有厌恶感。
「我只能想到你什么都还没做就被揍得飞出去的画面耶。」
脑海里则是浮现了鲑鱼「啪」地被熊掌捣得水花四溅的画面。
「唉,真是让人郁卒。不动手的话,我也有可能会死于叛国罪。」
「要不然,我打个比方啦,你只要挑战失败就行了吧?我也可以帮你跟妮妮小姐先说好。」
「…………原来如此。靠作假混过去吗?」
听起来不光彩,但这本来就不是标榜堂堂正正的一场仗。
「对手那么强,你就算跟上面报告自己打输也不会有事的啦。」
「谢谢你,相川。我会朝那个方向考虑看看。」
由于安德森同学恢复了平时的笑容,我也觉得自己做了好事而变得心情不错。
学校课程结束以后——
我跨上友纪的脚踏车。
友纪都骑单车通学,而且用的是可以换档、功能还不赖的脚踏车。
我从家里走五分钟左右就能到学校,所以不太有利用脚踏车的机会。
普通来讲,情侣一起搭乘脚踏车回家时,印象中都是由男方坐前面,女方则在后面用合乎女生样子的姿势侧坐,然后安安静静地骑着车缓慢前进。
目前的状况——正好跟那种印象完全相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呀呼~~~~~~!」
骑脚踏车的友纪一旦High起来,就成了兵器。
刚才,似乎有一句很不错的名言诞生了。
友纪骑起脚踏车,速度超快。
「怎样,相川,够快吧?这辆车加装了二十段变速功能喔。」
所谓的换档,一般不是只有四段或六段而已吗?
脚踏车排档是有多爱变速啦?
假如有哪个家伙变身二十次,根本就是不同人了吧。
哎呀,刚刚的比喻好像扯太远了。
我的脑袋无法运作。
我只能紧紧抱着友纪的身体,以免被甩下去。
「相、相川,这样会痒啦!」
「抱歉。」
看来我的手臂抱得太紧,挠到了她的侧腹部。
脚踏车顿时东摇西晃。
可是,没有摔倒。
为了不让脚踏车摔倒,该怎么做才对?
冲就行了。
只要一股劲地冲个不停就行了。
这样叙述听起来就像人生的缩影一样,挺像动人的佳句,但实际遭遇那种状况,我只感到战战兢兢。
我本来就不太能坐云霄飞车。
大概是我讨厌被无法控制的力量操弄吧。
能自己骑的话应该就另当别论,但是无法预测这件事比什么都恐怖。
骑车的是连除法都不会而笨得家喻户晓的友纪,也是不安因素之一。
我想她是吸血忍者,所以应该不至于出问题。
不过,出问题跟恐惧是两回事。
即使心里认为摩天轮不可能会垮,不可能会停,怕的人就是怕。
我脑里播出了欧陆电子舞曲。
志在飙速的故事,是用来看的,不是用来亲身体验。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喊叫声,会传达给谁吗?
拜托,谁来救救我。
街景像快转似的闪过。
我们奔驰于好似长达数小时的永恒当中。
在我胡思乱想之间,脚踏车抵达目的地了。
并不算大的店面。
开店时间是从下午五点起,时段正好。
穿过门帘开门走进去,就能看见富清洁感的店内。
屋龄大概只在五年以内吧。
感觉并不像老店。
「欢迎光临。请问有预约吗?」
被大姊姊一问,我迟疑了。
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呢?
「哈啰~」
友纪探了头。
「吉田!好久不见了耶!」
大姊姊讲话变得像辣妹一样娇声娇气了。
「我们总共两个人,今天有空位吗?」
「对不起,已经客满了耶。」
对方露出过意不去的脸,不过她后面的吧台那边,看起来并没有客人。
「可是座位看起来空着啊?」
「咦?啊,我是指都订满了。」
唔哇。这样喔,原来有客人订位。
我好丢脸。
思虑太肤浅还开口抱怨。
「喔,这不是吉田吗?」
店里有个穿黑色围裙的公子哥儿大大方方地打了声招呼。
「啊,店长,你好~」
友纪向对方点头行礼,因此我也跟着低头。
至于她为什么把「店长」两个字讲得很生硬,就别在意好了。
「怎样,这是你的男朋友?」
店长摆着一张贼贼的笑脸看过来,使得友纪双手猛挥。
「不……不是那样啦!」
喔,原来友纪也会害羞啊。
我还以为她会承认就是了。
「就是嘛。」
我本来想说明我们是朋友,结果——
「我们两个是夫妻!」
友纪断然宣布。
………………经过片刻沉默以后。
现场顿时大爆笑。
其他人大概以为友纪开了个幽默的玩笑。
哎,毕竟她平常并不属于会讲笑话的搞笑咖。
单纯是天生少根筋罢了。
所以,那些人才会在吓到以后笑出来吧。
「呃,我是说真的耶。」
友纪小姐,拜托你不要正色强调!
这样就好了嘛。
当作玩笑就好了嘛。
「那么,替新婚的两人特开一席如何?」
「咦?有座位吗?」
「有一桌是预约晚上九点,你们只待到八点半左右的话就可以。」
现在才下午五点多,时间很充裕。
「完全没问题。相川,对吧?」
友纪高兴得蹦蹦跳跳。
这时候你用姓氏称呼我,会不会被认为我们并不是夫妻啊?
我没有这么吐槽。
因为能辨明事实比较好。
「非常感谢。那就麻烦你们了。」
我将鞋子摆进鞋柜,拿了木头做的钥匙。
然后,我们就被大姊姊领到里头的客席了。
宽广的包厢。
这应该是四人用的吧。毕竟有四块坐垫。
铺着塌塌米且凿了地炉的格局。
在和纸般的墙面围绕下,看不见类似窗户的开口。
我朝坐垫一坐——
友纪就坐到了我的旁边。
普通都是面对面就座的吧!
这是在玩家族游戏吗!
松田优作那个年代的家族游戏吗!(注:指1983年的电影《家族ゲーム》。)
「你干嘛坐到我旁边?」
「咦~这样看菜单方便啊,有什么关系?」
算了,说起来是没有坏处啦。
「两位要什么饮料?」
「我要可乐!」
「啊,那我跟她一样喝可乐。」
碳酸饮料这玩意儿,好比小孩子的啤酒。
哪个厂牌的就不提了,过去甚至还有加古柯碱的可乐。
哎,古柯碱被管制以后,现在似乎已经从成分中被剔除了。
再说里面加了咖啡因,也有上瘾性。
入喉的口感棒,喝得太多则对身体不好。
可乐和小碟子立刻被端来了。
「为您上小菜。」
小碟子里盛着汤豆腐。
不错耶。开头就来个豆腐,很能讨大师欢心。
这样上菜算是及格了。
「为您上可乐。」
…………有个词叫作「Famicon语」。
这样讲八成会被误解成电玩术语,不过这是「家庭餐厅便利超商语」的简称,简单说,就是文法有错误的敬语总称。(注:此处的「Famiconi是将Family restaurant和convenience store加在一起创出的新词。日文发音和俗称任天堂红白机的「Famicom」一样。)
为您上可乐。
有许多人会觉得这句台词不对劲。
为您上可乐。
这杯东西摆了一小时,就会变成可乐吗?
看起来像白开水,但是这其实会变成可乐?
日文里上菜所使用的敬语当中,有「变化」的含意在里面。
将棋的飞车变成龙。小鸡变公鸡。我变成僵尸。
以用法来说,「为您上可乐」就显得莫名其妙。
有人把这些容易造成混淆的敬语,取名为「Famicon语」。
对此,我有这样的想法:
「Famicon语」这个名称就已经够容易让人混淆了啦!
讲成「工读生敬语」不就好了!
还有,听到文法有错误的敬语,就摆着一副瞧不起人的态度纠正「那样错了啦」,我觉得不太妥当。
刚才我确实对「为您上可乐」这句话心生芥蒂。
可是,只要能将意思表达给对方,用什么说词都无妨吧?
毕竟语言就是为此存在的。
把气氛讲成「氛气」,就满有照气氛抓感觉才记错的调调。
把朦胧讲成「胧朦」,也满有朦胧间迷迷糊糊地把词记错的调调,我觉得很生动。
别拘泥于「不标准的日文就不该用」,词能达意就OK。
语言一直以来就是如此演进的,所以现在都没有人讲话时还用「之乎者也」这些虚字。
「要点菜了吗?」
哎呀,我的情绪不小心上来了。
「这里的招牌菜是什么?」
我和友纪探头看了字体龙飞凤舞的菜单。
差点和她脸贴脸的我,把头从菜单旁边离远了一点。
「嗯~什么菜都好吃啦,不过我应该会推荐寿喜烧。」
对喔,平松也有提过。
不错耶。寿喜烧。
在家煮寿喜烧往往得用廉价的肉。
想尝美味的寿喜烧,还是到外头吃最好。
「就点你喜欢的吧。」
「好!来两人份寿喜烧!我还要白饭!」
友纪亮着眼睛点餐。
「啊,麻烦也给我白饭。」
「好的~谢谢捧场。还想点什么吗?」
「啊,我想点一些豆腐类的菜色。」
「那就炸豆腐和凉拌豆腐各来一份。」
「我明白了~」
我一边看着挥手目送店员大姊的友纪,一边将手肘撑在擦得洁净的桌面上。
「像这样跟相川在一起,简直像情侣一样耶。」
友纪脱口说出了和娑罗室类似的话,双颊微微泛红,还露出莫名紧张的脸色。
「哎,这应该算约会嘛。」
「就是啊!我们这样是在约会吧!」
「对……对啊。」
友纪突然把脸凑过来,让我不禁目光游移。
这家伙的脸,平常看上去只像个呆呆的少年,可是细看的话——
还真是一张可爱的脸蛋耶。
奇怪?
怎么搞的?
我开始小鹿乱撞了。
是因为我们比邻就座的关系?
或者,是因为我明白凑过来的嘴唇有多柔软?
友纪进一步发招。
她把头搁在我的肩膀上。
两人相偎相依。
奇怪?
怎么回事?
我变得想将手勾到友纪肩膀上了。
是因为我们比邻就座的关系?
或者,是因为我明白友纪靠过来的身体有多柔软?
我似乎快把持不住了。
早知道会这样,也该找平松或三原一起来的。
这是什么感觉啊?
心里好不安分。
「来了~现在要替两位准备寿喜烧。」
大姊姊回来了,友纪便若无其事地迅速跟我分开了。
瓦斯炉上桌,寿喜烧专用的黑色锅子被摆了上去。
锅子底部并不圆,整体类似圆柱状。
料并没有装在锅子里,而是用稍大的圆盘子盛着。
红得美丽诱人的牛肉薄片。
绿与白的色层宛如极光的白菜。
肉厚实在的香菇。
水晶般亮眼的蒟蒻丝。
一看就知道既鲜嫩又饱满的九条葱。
再加上香味芳醇扑鼻的烤豆腐。
我听说过,加白菜的寿喜烧是关西口味。
毕竟这家店使用京都食材,应该是关西口味吧。
小碟子和蛋。
汤底与佐料。
桌上变得越来越多采多姿。
「请慢慢享用~」
咦!东西摆了就走吗!
我还以为店员会帮忙将炉子点火耶——
「好~让我来煮给你吃!」
「喔,那就拜托你啰。你比我更会作菜嘛。」
「真……真的吗?」
我只是实话实说,不过友纪似乎乱高兴的。
这么说来,之前我好像都没有直接称赞过她的手艺变好了。
「怎样,相川~肉很红吧?」
友纪立刻用筷子夹起牛肉。
「嗯,很红。」
「红得不得了吧~?」
「嗯,红得不得了。」
「红得吓人「你快点煮啦!」」
心思放在牛肉色泽上的友纪一点进展也没有,我忍不住打断她的话。
「好~首先,要抹牛脂肪上去~」
友纪将瓦斯炉点火,手脚迅速地在锅面上抹油。
话虽如此,她并没有倒沙拉油,似乎是用固态的油来涂锅。
「咦?」
我吓到了。
为什么?
为什么要抹油?
难道她想做烤肉?
喂喂喂,寿喜烧是火锅料理吧?
用牛脂肪来烤肉——会变成烧烤啦。
…………不赖耶!
这样啊!原来寿喜烧是烧烤料理!
奇怪?既然如此,这些料是怎么回事?
白菜和蒟蒻丝不是火锅料吗?
烤豆腐又要怎么解释?
东西早就烤过了。
明明接下来才要用炉子烤,准备已经烤过的料不是很莫名其妙吗?
友纪到底打算做什么!
红红的牛肉被夹到用牛脂肪热过的锅子——
放上去了!
这样就变成烤肉了!
滋~
这声音。
听了真是受不了。
让人垂涎三尺。
「加一点点砂糖!啊,相川你喜欢偏甜的口味对不对?」
「喔,你真了解耶。像中午吃到的汉堡排就调理得偏甜。那个也很棒。」
说着,我表面上装得平静,脑袋里却陷入困惑。
加砂糖?
寿喜烧的作法有那一道工夫吗?
而且,她居然洒在肉片上。
那又不是芥末。
「做寿喜烧这道料理呢,对口味的浓度和甜度难免会有偏好,所以这里都是在东西全部下锅前才加砂糖和酱油来调汤底喔。」
哦~原来如此。所以说,友纪正打算在锅子里调烤肉的酱料。
好耶。我不排斥那样。
接着在肉片边缘烤成漂亮颜色时,再倒入酱油。
沙~
酱料加热的声音传遍四周,热气蒸腾。
把酱汁跟肉和在一块的友纪开口吩咐了——
「来,相川,你帮忙准备蛋汁!」
啊!对喔。肉已经烤好了。
我连忙敲破蛋壳,将蛋打在小碟子里。
喝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搅搅搅搅搅搅搅搅搅。
我用十六拍点的速度搅拌蛋汁。
我属于喜欢将蛋白跟蛋黄彻底搅在一块的派别。
像杂烩粥里的蛋花那样。
「好了,请用吧~」
友纪笑着把肉递来,我夹起一片在蛋汁里涮了涮,然后唏哩呼噜地塞进口中。
………………好吃欸。
好吃得紧欸。
好吃到让我冒出从来没讲过的九州腔。
「相川,怎么样?」
「有够好吃的啦。嗯,好吃到在我吃过的寿喜烧当中排第一。」
「真的吗!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最爱的也是一开始放肉的这个阶段!」
友纪说着把肉沾了蛋汁,还不打算吃。
她将蔬菜塞到锅子里。
该不会……原来是这样啊!
汤底被全部倒进去了。
果然没错,果然是这么回事!
接下来就跟我熟悉的寿喜烧火锅一样了!
寿喜烧——多么美好的一道料理。
火烤两吃的双重享受。
「你不吃肉吗?」
「咦?啊,我是在等啦。」
「你在等?」
「让你们久等了~这是白饭。本店可以任意添饭,需要时请告诉我喔!」
白饭……对喔!我都忘记有白饭了!
肉片配上白饭。
这么速配的一对可不多。
友纪大口大口地扒饭。
店……店员大姊!你来得太慢了啦~
我也好想用寿喜烧的肉来配白饭~
好像配喔~
「可恶……看起来好好吃耶。」
算了,没关系。反正还有很多肉。
能不能快点煮好~能不能快点煮好~
我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直盯着火锅。
「啊哈哈哈。」
结果,我忽然被友纪笑了。
「为什么忽然笑我?」
「总觉得,相川你这样好可爱耶。」
友纪居然认为我可爱——
可恶。
怪不好意思的。
虽然心里不好意思,可是感觉并不坏。
「啰嗦~」
不想被看穿的我故作强硬——
「让你们久等了~」
剩下的菜也上桌了。
炸豆腐和凉拌豆腐。
很好!上面没有洒柴鱼。
大师讨厌在豆腐上面洒柴鱼。
光滑且赏心悦目的凉拌豆腐。
炸豆腐看起来则是一整块下锅油炸的大小。
来得正好。
在火锅煮好以前,先用这个来压抑对肉的欲求好了。
我用炸豆腐沾盐巴尝了一口。
好吃呐~
我忍不住冒出京都腔。
这是什么口感?
外头酥脆有咬劲,里头香浓得像是液体。
可是,那并不是液体。豆腐的风味也还保留着。
接着换凉拌豆腐。
上面已经淋了酱汁。
我用调羹轻轻一舀,把豆腐送进嘴里。
这滋味真美。
这是什么酱汁?以酱油来说偏甜,以柑橘醋来说酸味又显得清淡。
把凉拌豆腐加到白饭上尝尝看。
真、好、吃、耶~
我忍不住模仿了艺人所乔治。
「欸,友纪。」
「怎样?」
「这家店,每道料理都好吃耶。」
「对吧?你看这凉拌豆腐。很白对不对~?」
「不用再强调颜色了吧。很白没错啦。」
就在火锅感觉煮得差不多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喂喂喂,谁在我们吃得正过瘾时打来啊?
打开手机一看,对方是——安德森?
罕见的来电者,使我的疑惑加深。
在意归在意,我决定不接。用完餐再回电也没关系吧。
「手机不接可以吗?」
「嗯?哎,我想没关系啦。」
嘴巴上这么说,我还是在意得不得了。
「友纪,这顿饭要立刻扫完。」
「好!来比谁吃得快!」
等下次光顾再细细品尝吧。
安德森居然会打手机给我,事情非同小可。
我有不好的预感。
在我们花不到五分钟将食物解决掉以后,手机又响了。
——我以为是来电,结果是简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