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为什么我非得碰到这种倒霉事啊!
全都是步的错!一切都是他的错!
哎哟,热死了!而且忙死了!
最恐怖的武器果然是生物武器。
假如上课时有狗跑过来,或者有野猫躺在地上——
绝对会去摸吧。
……生物武器果然是最强的。
假如病源菌有可爱的外表,人类早就灭亡了。
世界上最伟大的人是谁呢?
大老板?政治家?妈妈?国王?
答案应该会因「伟大」这个词的概念而异吧。
「步~帮我拿第十二集。」
目前,在这个家里最伟大的是——「病人」。
虽然还有情况比她更严重的「死人」在啦。
「好好好。」
我专程帮忙拿了就放在旁边的漫画书。
春奈患了原因不明的怪病。
我们本来以为睡一觉醒来就会好,可是她的身体状况到了早上依旧没变。
瑟拉好像请了吸血忍者来调查那种病毒,结果有一群穿着像太空装的人来到我们家,替春奈抽过血以后就走了。
在确定病毒会不会透过空气感染以前,我们似乎不得不当茧居族。
话虽如此,听说检查结果今天晚上就会出来,我只要向学校请一天假,坐等结果出炉就好。
反正向学校请假也没有什么好内疚。
现在差不多快放学了吧——这么想的我拿起手机确认时间。
「叶片女~我还是会热耶。」
当事人感觉并不像病人。
我以为春奈发烧到四十度会安份一点,但是她压根儿没变。
不对,倒也不是没变啦。
毕竟春奈脸一直很红,连站都站不起来。
「那我再调低两度好了。」
冬天开冷气实在有毛病,不过这也没办法。
我们几个在家里都穿着厚重衣物。
因为春奈嚷着她很热,我们才开冷气让室温节节下降。
发高烧的春奈一边呻吟一边躺着看漫画,还卡滋卡滋地吃起洋芋片说——
「啊,步。」
她朝我招了招手。
看来春奈是想去厕所。
既然吃任何东西都会马上想吐,就别吃洋芋片了啦。
「你惦量着办吧。」
出、出现了!口气最大的一句话!
不过,我并不会不爽。
尽管春奈的架子已经摆得像天皇老子,但如果光这样就不耐烦,才没有办法跟她一起生活。至少在春奈生病时,就让她当个天皇老子无所谓。
在我把人带到厕所以后——
电铃就「叮咚~」地响了。
「会是谁啊?」
我把春奈扔进厕所,然后走向玄关。
「唔咪!喂,笨蛋步!动作轻一点啦!」
我看你精神挺好的不是吗?
为了盖住春奈的叫骂声,我关上门然后到玄关,并在手握门把的同时——
「请问是哪位?」
问了这么一句。
好险好险。
我差点就把门打开了。
平时的习惯真恐怖。
我放开门把,竖起耳朵用听的。
要是现在开门,好不容易维持的隔离状态就泡汤了。
「是我啦……」
耳熟的嗓音。
而且,门「喀嚓」地被打开了。
啊,糟糕。我以为顶多只会有吸血忍者带着检验结果来拜访,门就没上锁。
话虽如此,也很少客人会这么厚脸皮,一下子就跑进来别人家吧。
结果——进来的是友纪。
她大概是放学顺便过来的,身上还穿着制服。
手上则提着装了东西的塑胶袋。
「怎么了吗?」
「……嗯。我想来找你玩一下。」
友纪这时候显得有些恍神。
是肠病毒还残留在她的身上吗?或者复发了?
友纪的眼睛不太能对焦。
「你还好吧?有被战斗还是什么波及到吗?」
她的脸色让人满担心。
该怎么形容呢?要说是喝醉了——也不太一样。
「……嗯。我想来找你玩一下。」
你只会回那一句吗!总有其他可以说的吧。
「啊~春奈现在生了点病。或许会传染耶。」
我本来想告诉友纪,等春奈病好再请她来玩——
「不行!」
友纪却进来屋里把门关上了。
「咦?」
她那种像是被逼急了的举动让我感到困惑。
「……我是来,找你玩的。」
「友纪?」
总觉得她的样子不太对劲。
就这样让友纪回家,我想我会担心到睡不着。
话虽如此,考虑到春奈的病有可能传染……唔!
好,这时候还是尊重友纪本人的意愿好了。
毕竟都让她跑进家里了。
我漫不经心,害友纪也变成隔离对象了。
查明春奈染上的病毒性质以前,只好拉她一起窝在家了。
哎,反正春奈以外的人都没有出现症状,感觉这也不是会要人命的病,况且检验结果在晚上就会出炉吧。
「进来吧。啊,帮我锁个门。」
「嗯。谢谢。」
………………怎么回事啊?
光是听一声「嗯」,我就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你应该会更有精神地回答「哦!」才对吧?
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总之,得先听友纪讲完再说。
我将客人带进屋里,顺便将打算从厕所爬出来的春奈捡回客厅。
「哎呀?」
瑟拉一看到友纪的脸,就叹了口气。
「友纪说她想来找我们玩的样子,」
「……步,你是笨蛋吗?我们还不清楚春奈得的是什么病喔?既然人已经进了屋子,那也没办法,但我们现在也不能放她出门了。你真是个杂碎。」
你说的那些我懂,懂到连藉口都无法找。
再多讲大概会扯到为什么要明知故犯,因此我就不针对那一点回嘴了。
「哎,话是这么说啦。可是友纪样子不太对劲。」
「样子?」
瑟拉凛然地望着像是在托词的我。
「师父,你还好吧?」
友纪担忧地出声关心盖着棉被、表情仿佛正为恶梦所苦的春奈。
语气和气质一如往常。
「……可是她一点也没有反常的地方啊。」
瑟拉小姐的视线好恐怖!
每一根长长的睫毛看起来都像针。
「现在是正常啦。奇怪,她刚才明明就不太对劲。」
我急着探头看友纪,结果她跟刚才完全不同,脸色一如往常。
「拿别人来搪塞,还用谎话当藉口——差劲透顶。」
这是误会!你误会了啦!
有时候冷气或洗衣机故障,也会发生约了业者到家里修,机器却莫名其妙地在人来的当天就正常运作的状况嘛。
尽管我正想拉开嗓门表示:「不是的。她真的一直到刚刚都很怪啊!」——
「步……你的脸怎么看起来像机械士01里面的大猩猩?」
结果春奈似乎想骂我恶心就插了一句,害我错失辩解的时机。
「你为什么偏要从众多的猩猩角色里挑一只母的?没事啦。看来是我自己担心太多。」
「奇怪?我怎么会在相川家里?……哎,算啦。」
友纪微微偏头,然后又露出若无其事的表情。
「你是梦游患者喔?」
我总算知道该怎么形容友纪之前的样子了。
没错,刚才友纪就像在睡觉一样。
难道是发烧又复发了?
可是,眼前的友纪却像换了个人似的,跟平常一模一样。
「傻蛾扑火就是这么回事——对了,用餐的问题怎么办?」
瑟拉发出叹息。
用餐问题啊。哎,一天不吃也还过得去吧——
「毕竟我们又不能出门。得想办法用冰箱里的东西凑合才行。」
「如果让我下厨,就算是冰箱里没有的东西也煮得出来喔?」
瑟拉见机举手。
原来如此,她大概是要我们指望她吧。
「驳回啦。我真希望你可以理解自己刚才讲了什么。」
我一边对瑟拉摆手一边表示驳回,接着换成友纪举手了。
「啊,我想过可能会这样,就带了肉过来喔。你想嘛,我有一整天完全没吃东西不是吗?所以我想处理掉有效期限快到的东西。」
友纪将塑胶袋摆到茶几上,露出满面笑容。
霎时间,春奈、瑟拉和我当场冒出一股紧张感。
友纪是说——肉?
「欢迎光临」
优出来迎接,友纪一下子变成了贵宾。
假如她单纯是来玩,大概不会受到这种款待吧。
明明可能会使病毒疫情扩大,带友纪进屋里的我应该也有不是的地方。
不过,既然「肉大爷」莅临了,事情就灵当别论。
「听着,步,将这位上宾带到厨房。」
春奈将手肘搁在枕头,然后动了动下巴指示我。
「小的遵命!」
我低头叩拜。
春奈大人吩咐的是。
「瑟拉!肉大爷要起驾了!」
「这边请。」
瑟拉也一下子露出了欢迎的态度。
没错,目前这里最大的就是「肉大爷」。
下克上便是如此悲哀。
瑟拉把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整捆红地毯一路向前摊开。
我牵起友纪的手,领着她到厨房。
瑟拉为了准备餐具及厨具,也跟到我们后头。
「等一下。你现在不是穿制服吗?难道说,你把肉带去上学了?还是你专程在放学后跑回家拿肉?」
「我带去上学了啊。原本是想在学校交给你,结果你却没到学校,我还担心是我把肠病毒传染给你耶。」
「傻瓜就是这么夸张……话说这没问题吧?说不定你就是吃了过期品才会染上肠病毒,现在你还带了保存状态这么糟糕的肉过来。」
伤脑筋,肉大爷的地位好像稍微降低了——可是,瑟拉却平心静气。
大概是我脸上写着:「你怎么能平心静气看待这样的肉啊?」
「因为我喜欢稍微经过熟成的肉。」
瑟拉做了说明。
哎,那确实也有道理。再说也有熟成牛肉这种玩意。
「可是,假如这些肉就是肠病毒的起因——」
「没有啦,我是吃太多牡蛎才得肠病毒的。」
「吃太多是吃了多少?」
「五十二个多一点。」
「你卖海鲜的啊?多一点是什么意思?牡蛎一口就一个了吧。」
「牡蛎明明不是一次能吃那么多的食物。」
瑟拉小姐似乎也无法认同。
「我是做成牡蛎盖饭吃的啦。有够好吃的就是了——」
……听起来似乎很棒。一碗盖饭加五十二颗,未免太奢侈了。
「听你那样说,感觉不像在店面吃到的,难道是生吃吗?」
「对啊,我把碰坏卖不出去的都带回家了。」
是走遍商店街收购的意思吗?太有行动力了吧。
「你专程到处去找?」
瑟拉似乎也在意那个环节。她会显得有些生气,大概是想教训友纪身为吸血忍者,不应该有轻率举动吧。
「不是啦,我早上和晚上都会出门跑步。平时常打招呼的大叔就叫我尽管拿去。」
原来如此。算常见的敦亲睦邻吧。
对了,友纪是田径队的。
而且她也有身为吸血忍者的任务,才会时时锻炼身体以备万一吧。
「哎,容易『中奖』的食材应该要在外面吃啦。」
「就是啊。煮菜最重要的就是知识。」
准备了砧板和菜刀的瑟拉又回到客厅。
知识是吗?我觉得「常识」才是排第一耶。
「所以说,我这些肉没问题的啦!」
对我竖拇指也不能证明什么啊。
来瞧瞧好了。
我从塑胶袋里把肉拿出来一瞧——结果还在冷冻状态。
冷冻维持多久了啊?这是冰封的长毛象吗!
尽管我对肉这样吐槽。
「嘿嘿,这就是忍术啊。」
……唔哇,真方便耶。忍术这玩意跟魔法一样。
假如室町时代或江户时代就有人用那种忍术,说不定饮食文化会有更多发展。虽然也有可能到近代才让用于储藏的忍术得以实现啦。
哎,不管怎样,看来肉并没有坏。
「要不要做成烤肉?毕竟只有肉而已。」
我把问题抛给待在客厅的瑟拉与优。
「应该说,也只能那样处理了呢。光是吃肉的话。」
「许可」
因为优也批准了,我们就开始做烤肉。
话虽如此,单纯是把肉切成薄片再用平底锅煎得焦焦嫩嫩,然后装盘罢了。
只有肉和白饭,感觉对身体不太好的一顿晚餐。
可是,这种有如原始人又好像有害健康的高热量餐点,现在看来美味得不得了。
「好棒」
优似乎和我持相同意见。
或许是心理作用吧,她的眼睛看起来充满光彩。
也对啦。毕竟我们本来也许什么都吃不到,现在却有肉这种无可挑剔的食材可以吃。
我们一起举筷享用装成一大盘的烤肉。
独居时我曾觉得这样吃不错,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倒想摄取蔬菜了。
大概我也稍微变成熟了吧?
真怀念光是在汉堡排上面加荷包蛋就兴奋起来的那个时候。
「这肉真不错呢。」
点头称是的瑟拉细细嚼着肉。
「对吧?丢掉太可惜啦。」
友纪笑着一次吃掉两片肉。
好,我也来尝尝。
柔嫩的肉质。稍微一咬就化开,肉汁四溢。
之前应该把这切得更厚一点,再煎成半熟才对。
整块肉要浸到金黄滋味的烤肉酱里面,然后在白饭上翻个两下再夹到口中,一面享受肉汁和酱料交融的过程,一面将白饭送进嘴里。
好吃。
换成春奈应该会煎得更棒。
烤肉的醍醐味在于「烤」,优质的肉最好让行家来烤。
不过这样也够好吃了。
倒不如说,我随便烤一烤也会好吃,大概就是靠肉本身的潜力。
优,瑟拉,友纪。
所有人的话都逐渐变少了。
人在吃到美味佳肴时,除了「好吃」以外说不出别的词。
结果,在沉默中开口的是——
「……步。」
一脸幽怨地望着我们这里的春奈。
「怎么啦?漫画看完了?」
猛一看,春奈正准备起身。
尽管手脚像悬丝傀儡一样晃啊晃的,她还是拚了命地贴向墙壁,设法站直。
「喂喂喂,不要紧吧?」
连忙起身的友纪想出手搀春奈一把。
动人的师徒感情。
有友纪在,我就不用特地照料春奈了。
把友纪迎进家里真是件好事。我的负担减少了八成左右。
人生中最宝贵的,莫若交个有行动力的朋友。
「……我……也要吃。」
春奈的眼神并没有丧失光彩。
不,她反倒点燃了热情。
「你说什么!」
友纪,你讶异过头了吧?用不着那么惊讶吧?
我觉得春奈讲的话全在预料当中耶。
要让春奈吃肉,我会担心耶。
「吃了不是立刻就会吐吗?」
瑟拉也担心地说。我跟她果然相当合拍。
对啊,你吃不消的——我本来想接在瑟拉后头这么说。
「……或许吧。可是……我就是要吃。」
春奈长吁短叹地继续说。但果然光是连站起身都很吃力。
她靠着友纪肩膀,一步又一步朝我们走来。
「拖着那副身体还……!」
友纪震撼得都快飙泪了。
「那你就吃吧。」
再耗下去也嫌麻烦,所以我打算答应春奈——
「哪怕……此身朽……我亦要吃肉。」
这听起来已经不是痛苦的说话声了。春奈只是在讲话时停顿而已。台词有台词味。演技有演技味。
谁会被骗啊。你演得那么假。
「多壮烈的决心!太帅了!师父你太帅了!」
旁边就有个上当的家伙。
友纪为什么要哭啊?
那样又不帅。
「所以说,你要吃就吃啊。」
对演技看不下去的我想赶快让歹戏结束就催了春奈——她却不理我。
「与其光吃对身体好的东西延年益寿,我活着更想吃不健康又美味的东西!」
啊,这句好像挺帅的。曾有泡面专家过着三餐通通吃泡面的生活,不过后来因此生病,就被医生制止了。
然而,据说那个专家还是没有停止三餐吃泡面的作风,结果就那样送了命。
既然那家伙选了自己满意的生活方式,贯彻了自己的信念,无论事情再荒谬都会让人觉得帅气。
那我倒不是无法理解。
再说,春奈的精神似乎比刚才好。
「我也是!我也和师父一样!」
友纪用力抱住春奈的身体。
「既好吃又有益健康的东西也很多吧。」
别小看吃的世界——虽然我本来想这样告诫春奈。
「所以……我要吃。不管别人会怎么说,纵使要与世界为敌——哪怕此身朽灭,我……我也要本着自己的意志奋战下去!所以……别阻止我喔。」
很好,春奈不理我。
她已经完全投入于自己的世界了。
病毒也在你用意志管不到的地方奋战就是了。
「没人阻止你啦。要吃赶快吃。」
反正春奈就是要吃,我帮忙添了饭等她过来。
「梅儿·舒特珑不是在阻止她吗?」
瑟拉小姐似平都有意识到我的存在。
「没有吧,友纪只有说春奈很帅。」
呼嗯——瑟拉理解了。
瑟拉大概是对那两个人耍宝的内容不感兴趣就没有注意听,但我都有仔细听流程。虽然友纪没开口阻止春奈,倒也站在负责阻止的这一边没错。
「伟人曾经说过……永远的和平,在历史上不可能发生……所以,他不会那样期盼。然而,数十年和平又富足的时代成功存在过。那数十年的和平,正是他所希冀的。」
「你说的伟人是杨威利吧。要举例就举实际存在的伟人啦。还有既然要引用,就要一字不差地转速原文啦。否则意思会变调吧。」
「反正我只记了大概的意思……唔,头好痛!」
嘀咕的春奈像在找藉口,然后还猛地用手扶着头。
感觉就是在推托自己引用不完整都是因为头痛害的。
「你都有听见我讲的不是吗?赶快吃啦。肉要没了喔。」
优和瑟拉都只好放慢吃肉的步调。
在场的全是温柔好人。
「吃就是人生……或许那不过是短瞬的幸福……然而为了那一瞬,人便会努力。」
倒下的春奈又站了起来,并往前踏出一步。
真希望友纪可以帮忙把春奈抱来我旁边坐好,别再让她演下去了。
可是,春奈提了「努力」这个词——
「唔~真是打动人心~」
果然,友纪想让春奈自己用脚走。
看来她不太有插手帮忙的意思。
春奈是躺在客厅角落。因为那边离厕所最近。
虽然距离只有区区五步,要走过来却花这么久。
好比读取时间漫长的电玩游戏,我已经开始焦躁了。
「反正你吃就是啦,来。」
我把添满白饭的碗递给春奈。
「所以我要吃。不管别人会怎么说,纵使要与世界——」
从历史讲到人生再讲到世界是吧。喂,越扯越广了耶。
我把烤过的肉沾上烤肉酱,然后夹到春奈嘴巴。
我们之间不需要「张开嘴巴,啊~」这种话。
「那些我刚才听过了啦。怎样?好吃吧?」
春奈闭上眼睛,嘴里嚼得津津有味,然后微微眯着眼睛瞪了过来。
「这些肉……糟糕。」
结果,她讲的话出乎意料。
「啥?」
「咦?」
对于意外的发言,我和友纪甚至都以为是自己听错。
「我是说,这些肉好糟糕!」
春奈却再一次强调。
看来,似乎不是我们听错。
「不会吧,很好吃啊?」
「笨蛋!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要懂嘛!」
「啊~我懂了。你是指这可以做得更好吃吧?」
表示春奈想讲的意思是:
我煎得不好。
我被春奈这样数落过好几次。
居然把好不容易取得的食材做成这么粗糙的料理,必须要赎罪。春奈难保不会这样念我。
虽然我是这么认为——
「啥?不是那样!你要懂嘛!为什么吃了这么多还不懂!你们这些糊涂蛋!」
不是我想的那样?这么一来又有更多问号排山倒海地出现了。
于是,旁观一连串风波的优敲了两下桌子,然后秀出这样的便条:
「没错 味道不对劲」
不对劲?
这些好吃的肉有哪里不对劲吗?
万一有,不就表示友纪的保存状态并不完善?
「麻烦讲得更切中核心一点。春奈,你说这些肉怎么了?」
「这里面啊,被下了诅咒。」
……她又语出惊人了。
「你说诅咒——」
诅咒——听到这个词,我现在还是会觉得恐怖。
因为我有一次曾经被女王莉莉亚的诅咒害得惨兮兮。
原来春奈说的糟糕不是指味道,而是不妙的意思。
话说回来,谁会对友纪的肉下诅咒——
咦?
视野晃了一下。
我明明没有站起来,却有一种忽然改成站姿时的晕眩感。
唔……这怎么回事?怎么了?我——
头会痛。
我忍不住用食指抵着太阳穴,按穴道似的使劲揉了几下。
「我们被算计了呢……唔!」
瑟拉也按着太阳穴。
优什么也没说就倒下了。
「这是……这……」
大概要加上,发烧的关系,春奈,也倒下了。
友纪呢?
友纪,站起来了。
「我来玩了……我来见……步先生了。」
她的眼神,和出现在玄关时,一样。
而且,也和当初见面时,一样。
和友纪,使用魔装,兵器时,一样。
——我,搞懂,一切了。
我一清醒,就用手扶了脑袋。
唔,好久没有感受头痛的滋味。
变成僵尸以后,痛觉就跟我扯不上边。
无论是手臂断掉,或者身体爆炸,我的心灵都坚强到可以用一句「真伤脑筋」来为那些伤势作结。
正因如此,这阵头痛对我来说既冲击又恐怖。
居然能让我想起痛觉,真有一手。
混帐东西。
我焦躁得停不下来。
这种焦躁和我希望春奈走快点时完全没得比。
从那之后过了多久?
优保持跪姿倒向旁边,仿佛睡着了。
瑟拉往前仆倒,趴在桌子上面。
碗打翻了,吃剩的饭散落桌上,筷子滚落在地。
假如汤碗也打翻,打扫起来大概就费事了,算是千钧一发。
春奈同样倒地不起。
好不容易用好几床棉被叠起来的克难床铺显得毫无意义,春奈正在地毯上发出微微的鼾声。
至于友纪——并不在客厅。
在叫醒瑟拉和优以前,我摇摇晃晃地先上了二楼。
春奈昏倒并不是因为发烧。
假如是发烧害的,她应该已经昏倒好几次了。
春奈从正常体温一口气烧到四十度时曾经昏倒,可是她在那之后都一直保有神智。
换句话说,春奈是被「诅咒」击溃的。
她会中诅咒,表示下手的并不是女王。
因为女王的诅咒对春奈不管用。
而且,韦莉耶所称的诅咒,是一种细菌兵器。
好比友纪吃牡蛎染上肠病毒,我们是吃了那些烤肉才中诅咒的。
算计我们的是韦莉耶的人。
友纪最后说的那句话——
步先生。
会叫我「步先生」的家伙——只有一个。
大师。
这么说来,当初见到友纪时,她似乎没有自己的意识。
友纪当时给人神智恍惚的感觉,或者说,就像个人偶一样。
对,那简直像「梦游病患者」。
当友纪体内的魔装兵器启动时,她就会变成那副脸孔。
我隐约回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情了。
以前,大师曾打电话说有东西希望托我保管。
后来我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就收下了黄色书刊和杂七杂八的东西,还误以为那当中有大师希望托我保管的东西。
结果,大师希望托我保管的是——友纪。
因为能对抗韦莉耶女王莉莉亚·莉莉丝拥有的反魔装少女兵器「风林火喵」的武器,就在友纪体内。
那被送到我这里来的时候,单纯是一项「兵器」。
对,大师能够操控友纪的意志。
宛如催眠术一般。
而且,她今天也把友纪送到了这里。
目的何在?
我看,只有那个吧。
回到房间,我发现之前摆在枕边的美迦洛制造装置已经不见了。
中计了。
没想到大师会动用友纪。
那道诅咒,八成是为了封锁我们的行动而准备的。
因为友纪就算抢了美迦洛制造装置然后逃走,在意识恍惚的状态下,她也会立刻被抓住。
受不了,就算大师不费这种工夫,我们今天也出不了家门,不过她应该没有得知那么多吧。
……真火大。
大师居然把友纪当道具利用!
那一点比什么都激到我了。
我捶了枕头。
捶,再捶,捶个不停。
大师利用了一切。
我会去见恶魔男爵,也会去见美莲葛,还会将美迦洛制造装置拿到手,这些大师都知道。
所以,她才会对恶魔男爵做出若有深意的言行。
所以,她才会轻易从美莲葛面前撤离。
大师相信我,她相信是我的话——就会设法将美迦洛制造装置拿到手。
为了不战而达成目的。
我们被利用了。
包括我。
还有恶魔男爵。
大师完全没有弄脏自己的手。
那个人到底看得多远啊?
……怎么办?
怎么做才好?
只能追到韦莉耶,然后将东西讨回来吗?
我能赢过那个人吗?
该怎么办啦?我连大师的下落都不知道。
凭我是不是绝对赢不了大师?
在全方面。
叩叩。
房门被敲,以为是瑟拉醒来的我回过头,结果——
「优?」
在那里的是意外人物。
优似乎头还会痛,其中一只手正搁在银色秀发上。
「我要将闸口封锁」
优面无表情地亮出便条。
可是,在那张无表情的脸后头,隐藏着熊熊燃烧的怒火。
我看得出来。
优在生气。
理由恐怕和我一样。
不对,她肯定也气好吃的肉被下了诅咒。
连那一点算进去,优蕴藏的怒气比我更旺。
「闸口?」
听了不熟悉的字眼,使我反问回去。
我的脑袋正灵活运转。然而,不知道的事情就是不知道。
「封锁住连接这个世界和异世界的闸口 不让她逃到韦莉耶就行了」
优便将想法明确地写了出来。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大师从任何地方都可以回韦莉耶,原来只能从某个特定的地点来回啊。
类似传送点那样。
「话是这么说,大师已经溜了吧?」
我觉得那是最大的瓶颈。
只要大师逃到韦莉耶,那里就是对方的主场。
无论带多少吸血忍者或第七深渊过去,结果都会跟先前的叛变一样。
我们应该会在转眼间让一整群什么招式都有的魔装少女扫平,人生也跟着被了结。
可是,优摇了摇头。
「要是她不把美迦洛制造装置改换成别的形态 立刻会被女王发觉」
这样啊。
的确,之前春奈进我房间时,就感觉到有「重要的东西」在这里。
那玩意并不能就那样直接带到韦莉耶。
毕竟要是被女王发现,大师的计画就统统泡汤了。
「意思是大师还留在这个世界,而且正在对美迦洛制造装置动手脚喽?」
这可是好消息。
既然大师在这个世界,她就是一个人。
只有她只身一人。
无论大师使出什么技俩,我们肯定都有办法应对。
「要趁现在 将兵力部署到通往韦莉耶的闸口
「原来如此。魔装少女之所以都跑来日本,是因为这里有连接异世界的闸门啊。那么,我们要怎么封锁?」
「闸口无法破坏 只要阻止她通过就好 目前的闸口有三处 一处让妮妮去守 另一处则让吸血忍者派驻将近全军的兵力」
我吓了一跳。
对于优向妮妮小姐求助这一点。
优一向不太喜欢连累他人,尽管她心里应该过意不去,居然还是提出了那样的主意。
也许她真的被严重激怒了吧。
或者说,优认同大师就是那么强。
哎,假如目前这个世界有谁赢得过大师,应该非妮妮小姐莫属吧。
要是克莉丝健在就好了,真是遗憾。
派出吸血忍者全军也是既大胆又漂亮的决策。
坦白讲,即使派出吸血忍者全军挑战大师,我觉得还是打不倒她。
不过,只要吸血忍者专注于抑制大师的行动,替我们争取时间,那应该就不成问题。
毕竟他们是精于此道的专家。
而且只要争取到时间,妮妮小姐就能过去会合。
哎,虽然这项作战计画的根干要成立,前提在于妮妮小姐百分之百能打赢大师就是了——
嗯?等等。
刚才,优是说闸口有三处吧。
「最后一处呢?」
「由我们来守」
优露出斗志了。
原来如此,要这样布署啊。
到最后,大师还是得由我们设法挡下来才行。
与其接到大师在他处被拦下的战报,这一次,我格外希望能由我们亲手阻止她。
「你刚才是写『目前有三个闸口』对吧?」
「两天后的正午 闸口的位置和数目就会改变」
啊~原来那并不是固定的。
大师会等到两天后吗?
不,她应该不会。
想把东西带回韦莉耶,就要趁今天。
「这样啊。那我立刻联络妮妮小姐——」
我打算拿手机,优却用笔敲了敲便条纸。
「已经安排好了」
我把优抱进怀里。
「太棒了!」
怎么样?大师真是活该。
虽然我比不上大师,但靠「我们」合力一定就能企及。
我忍不住抱着优蹦蹦跳跳,不过察觉这样有失礼节后,我立刻放手向她赔礼。
「抱歉。我失去分寸了。」
「很好玩」
这样啊。我想瑟拉肯定也已经醒来,而且正逐步在做准备吧。
我的内心开始雀跃了。
感觉行得通。
「你说安排好了,表示闸口也都分配完了吗?」
「我想她会选离这里远的闸口」
「那么,三处当中最远的地点,也就是大师有可能会去的那个地方要交给妮妮小姐吗?」
原来如此。
大师应该会希望尽快逃离我们。
因为我们很会缠人。
她应该不想被我们一追再追,以免事情变得麻烦。
再说,大师还得改造美迦洛制造装置。
正如优的猜想,她会选最远的闸口应该是对的。
既然这样,位置离我家最近的闸口就是我们的守备范围啰?
「我们该守的地点是哪里?」
「春奈和你相遇的地方」
看了优的便条,让我冒出一股全身上下汗毛直竖的感觉。
坟场——吗?
虽然从春奈她们住下来以后,现在已经完全不会经过,但那里曾是我钟爱的地方。
宁静、安详、凉快的地方。
我记得,春奈就是掉在那里。
原来,是因为那里有闸口啊?
那也是我和大师初次见面的地方。
大师没有笨到会选择迎战妮妮小姐。
虽然吸血忍者全军能不能打倒大师是个疑问,不过应该可以争取时间让妮妮小姐赶到吧。
既然如此,大师一定会到。
到坟场。
到因缘际会的那个地方。
那么,她接下来会使出什么手段呢?
利用友纪成事。这当属出奇制胜,并非能一用再用的手法。
这样的话——大师是不是会直接动武跟我们抢闸口?
这一次,换我来设陷阱好了。
要靠「我们」来阻止那个人。
视情况演变,我们也要竭力对抗。
而且,现在正是那个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