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menage 897 11th revolution 9th day
沙蓝德无政府王国杰德里·亚斯帕地区
「回转海豚」——
Chapter. 1 不想承认
为什么今天整个世界会如此昏暗?′
胸膛宛如被针头戳刺般,一阵一阵地刺痛着。
但那份痛楚并未穿破轻薄的皮肤直达心脏。
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很痛而已。我抗拒去面对、认真地正视这份痛苦。不断找寻藉口。不是为任何人,而是持续给自己开脱的理由。
既然如此,只要哭泣不就好了?我想着。
若是能终日以泪洗面——
究竟能办到什么?
无能为力。
无可奈何。
我微不足道的痛苦只是在自我辩护;我的口中只是一再重复着相同的台词;我的双眼是充满
欺瞒的瑕疵镜片,只映出我想看的事物;我的耳膜是濒临破裂的太鼓,不断回荡着谎言;我的手是恶心的触手,仅掬起肮脏伪善的黏腻水滴,并用来装饰自身;我的双脚是无用之物,不过是为了让厚颜无耻的我站起来移动的粗糙车轮。我确实有呼吸,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会呼吸,为什么非得呼吸不可?如此一来,我又会想装出受了伤的姿态来安慰自己。啊啊,我这家伙真是无药可救了。无药可救。
天空真是昏暗呀。
明明是晴天。
明明是如此蔚蓝的天空。
明明是彷佛能一眼看穿般的蔚蓝天空。
却如此昏暗。
世界就是这样运转的吗?无论谁失去了重要的事物,世界仍会前进。纵使那般残酷的现实摊在我们眼前,世界仍朝着同一方向前进,决不回头。既然如此,我想被丢下来。把我留下来也无所谓,我希望被留下来。因为我很害怕。害怕,我好害怕,害怕得不得了。因为我知道,我很清楚。什么?害怕,什么……?答案不是明摆着吗?我明明知道的。没错,我很清楚。
我。
就是我。是我不好,是我害的,全部、这一切全是我的错。
即使受到责备也是无可厚非,被非难是应得的,我打从心里这么认为。所以,我希望被责骂,大家尽管对我发怒吧。都是你害的,都是你不好,你给我消失,滚蛋,去死吧,我希望能被辱骂的声浪淹没。如此一来,我就会乖乖离开这里。消失踪影,不再给任何人添麻烦。独自行动,那样一定比较好。应该说,我希望如此。真的吗?真的。
骗人。
一派胡言,撒谎也要懂得适可而止。
我不是很害怕吗?不是这么恐惧变成孤单一人吗?证据就是,最后我还是待在这里。待在杰_德里,亚斯帕地区,「回转海豚」飞海豚房。我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着昏暗、昏暗异常、虽然晴空万里却又昏暗的天空。愣在那儿,只是一个劲儿地眺望着天空。装出这副模样。
最后,我那或许比天空更加阴郁的双眼终于将视线移开窗边。飞海豚房中有两张床铺,一张睡着莎菲妮亚,另一张睡着克罗蒂亚。不对,是躺着。她们从那天起便没有睁开过双眼。克罗蒂亚因为使用那把巨大且诡谲的格林镰刀,莎菲妮亚发动了屠龙狱灭改,两人都耗尽所有气力,陷入了昏睡状态。
她们都尽了最大努力去做自己办得到的事,跟我不同。我不禁这么想,于是我察觉了。虽然拖了很久,但我总算是察觉了。
好暗。
没错,昏暗的并不是天空,而是我。是我本身。我如此阴郁,如此肮脏。
因此,我所见的天空才会如此昏暗。
「玛利亚。」
门打开了。个子娇小的由莉卡走进来,手上端着的托盘摆满脸盆、毛巾与水壶。由莉卡将托盘放到边桌上,走到玛利亚面前弯下腰,专注地端详着他的脸。他紧张地拭去冷汗移开视线。
「嗯……」
她别过头去点点头,不晓得是什么意思。
「没斥吧?」
「啊、嗯,没什么……」
「真的吗?看起来不像没斥。」
「我真的没事,因为我……没什么。而且身上的伤,由莉卡也帮我治好了。」
「斥吗?不过——」
由莉卡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没说出口。
玛利亚罗斯瞄着由莉卡的脸。她的脸部表情微微扭曲。
是我的错。
「有些伤斥医术士能够治愈的,但有些却没办法。内心与嗔体都斥……」
玛利亚罗斯无法回答,他不晓得该如何回应。只能默不作声地扬起嘴角,露出笑容。我是怎么回事?竟然还笑得出来。
好像笨蛋似的。
不,我是真正的笨蛋,因为不晓得该怎么做,只好用笑容蒙混过去。没想到这种时候,我竟然还笑得出来,在发生那种事之后还笑得出来,真是太可笑了,太诡异了。
由莉卡叹了口气。是轻是重,他不清楚。玛利亚罗斯不再看向由莉卡,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合握着放在膝上的双手。从刚才开始,他就用左手的食指与中指使劲地夹住右手食指。由莉卡似乎开始确认莎菲妮亚与克罗蒂亚的情况,一直都是这样。那时也是,那之后也是,现在也是,由莉卡总是不遗余力地尽其所能。不像玛利亚罗斯什么也不做地虚度光阴,不会逃跑,接受一切,勇往直前,甚至还在担心玛利亚罗斯。
真厉害。
他只想在心中暗想,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但是却不小心脱口而出。
「真厉害。」
他感觉到自己的脸部抽搐着。紧握的双手加重了力道。额头的发线边缘微微渗出汗水。嘴唇颤抖着。喉咙深处微微痉挛,牙齿喀哒作响。
由莉卡恐怕正停下手边的工作看着自己吧。视线刺痛着他,疼得令人难以忍受。呼吸紊乱,不晓得该如何是好,却又不能这样下去,玛利亚罗斯又重复了一次。真厉害。由莉卡真厉害。
「由莉卡真了不起,我一点也学不来,怎么可能学得来呢?毕竟我又不是医术士。不过,我不是指这个——不是指这个,由莉卡真厉害。不但冷静,又了解自己该做什么。无论何时何地,总能做到最好,彷佛那是理所当然的。我觉得你很厉害。我……办不到。我是办不到的,我这么不中用,一无是处。与由莉卡相比,我——」
「怎么会呢——才不斥这样,玛利亚,我也斥——」
「不是的。」
玛利亚罗斯垂下的头左右甩动。
「不是的。由莉卡与我不同,差得可远了。」
「就算不同,那又怎么样?不同斥理所当然的。就算你这么说——」
「说得也是,这就是能力的差距吧。」
「玛利亚……」
「难道不是吗?」
玛利亚罗斯露出有些自嘲的讪笑。对谁?对由莉卡吗?怎么可能。那就是对自己罗?或许是如此。总觉得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
「所谓的不同,就是这么一回事呀。由莉卡,你想说『只是不一样而已,并没有优劣之分』吧?不过,那只是漂亮话罢了。由莉卡能办到许多事,而我不能,我连一丁点儿的小事都办不到。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仅如此——」
「才不斥这样!」
双肩被用力按住。由莉卡冲上前,双手抓着玛利亚罗斯的肩膀。即使如此,玛利亚罗斯还是没有看向由莉卡的脸。
「——若斥像这样贬低自己,虐待自己,就能让自己好过一些,没关系,就随你高兴戳个够吧!我也好,你自己也好,想昌害就尽管昌害吧!用不着客气!我一点也不害怕!」
「我……」
由莉卡。啊啊,由莉卡。结果还是如此。不懂。像我这样渺小、弱不禁风、一无是处、无足轻重、愚蠢且毫无价值的废物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你是不可能懂的。
「我……很害怕!非常害怕!我不想伤害别人,也不想受到伤害!我很害怕!即使如此,我却这样迁怒于你,我……讨厌自己,非常讨厌,讨厌得不得了。」
所以——
「请你别这样。」
玛利亚罗斯将手放在由莉卡的手上。好小,多么娇小的手。事到如今才对此感到吃惊,他品尝到宛如一把利刃刺入肋骨深处般冰冷的情绪。要是能就这样将我解体就好了。让那把刀加重力道,将我的身体唰地劈开、取出内脏后曝尸荒野。悲惨的尸体才是最适合我的下场。
「请别对我这么温柔。」
玛利亚罗斯粗暴地甩开由莉卡的手,站起身来。好痛苦,喘不过气。这里不行,这里的空气不适合我。玛利亚罗斯逃跑了,他跑了起来,捂住耳朵挡住由莉卡叫唤玛利亚罗斯名字的声音,闭紧可能会冒出不知所云内容的嘴,跑出房间。他用力关上门。头晕目眩,头昏眼花,但是,得尽快离开这里才行,逃吧,得逃跑才行。跑吧,跑呀,我的双脚。原本打算前进,却撞到了什
么。墙壁,不对,是人。他被抱住,柔软的双臂,柔软的酥胸。
抬头一看,那是一双纯粹、澄澈,却又深邃的翡翠绿眼眸。
「……萝姆·法。」
「你没事吧?」
原本想摇头,但他忍了下来。由于好不容易才忍住,因此也不可能说出不要紧、我没事这样的话来。
连逞强的话语也说不出口,自己的软弱令他作恶。
「……我、没——」
好不容易才挤出这句话。玛利亚罗斯甩开萝姆﹒法的手,打算再次跑开。此时,彷佛在抗议似的,站在萝姆﹒法身后的阿尔发「汪!」地吠了一声。「——咿!」玛利亚罗斯惊吓之余一个跄踉,差点没有撞到墙壁。好不容易才稳住脚步,但实在是太丢脸了,真是难看到无以复加。他不想继续在萝姆﹒法面前出丑了,难以忍受。玛利亚罗斯一咬牙,头也不回地在走廊上跑了起来。
但是,我该往哪里去才好?
我到底该怎么做?
我不知道。﹒
总之就是讨厌。讨厌,讨厌得不得了。不想待在这里。
但是无论逃到哪里,结果都是一样的,不会有任何改变。即使再怎么拚命逃跑,也无法逃离自己。他明明了解,脑子里明明很清楚,却还是无法不逃。穿过走廊,冲下楼梯,穿过大厅,他只想逃出回转海豚。
什么也不愿想起。
什么也不愿思考。
什么也不愿感受。
蔚蓝却昏暗的天空;坚硬的石子地;通往大海的坡道;彷佛要将一切吞没的蓝黑色大海;使人不快、闪耀着金色光芒、令人憎恨的太阳;伪善的微风;表现出「是我们让你们得以生存的」态度的空气;讨厌,这一切都令人讨厌,讨厌极了。比起这些,我更讨厌自己的存在。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已经不下数次,反覆到令人生厌,不得不一再重复的疑问如同免罪符般脱口而出后,他愣在原地。他只是试着发出声音而已,并不是真的在思考,反正思考也没有用。理由?原因?那又有什么意义?一点用处也没有。在难以推翻的结果面前,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无力,而且无益。
玛丽亚坐在路旁。
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话说回来,莎菲妮亚之前似乎曾经说过,她的父母是被陨石击中而死的。我能不能也一样
呢?现在要是有颗陨石掉下来砸中我的头就好了。但我能r解这件事对莎菲妮中造成多人的伤害吗?我知道的,知道得非常清楚。即使如此,却还是有这种想法,真差劲,是呀,差劲透顶。那又怎样?我知道的,我早就已经非常了解了,我「果然」还是不行。简单的说,我又过于乐观了,就是这么回事。得到了伙伴,我很喜欢大家,非常喜欢。发生过许多事,创造了许多回忆,重要的回忆。我不禁得意忘形,满足于降临身上的幸运,沉浸于幸福之中,却没有心存感谢之意,更没有为了守护他们而出力。不,原本是有这个打算的,但还是不够,根本一点也不够。我无法推卸责任,结果化为事实摆在眼前。
然而,最无药可救的一点,是我其实并未由衷地、确切地、认真地感到遗憾、感到后悔、并加以反省。
我一次也没有踏入他的遗体所在的房间。
没有为他掉过半滴眼泪。
当他死去时,我正按着自己的右脚,疼痛使表情扭曲。
彷佛在寻找藉口似的,「都是这只脚的错,因为脚痛才会变成这样,所以不是我的错。」像是在强调着这一点。
「我真是垃圾。」
他笑了出来。这种时候除了笑,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玛利亚罗斯扯着自己的头发。当然很痛,更用力拉扯,扯下了好几根头发。他自己也不晓得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也不想去理解。再来,他只是这么想着。一次,又一次,他用力拉扯头发,使劲扯下一根又一根的发丝。他愈来愈焦躁,右手用力握紧拳头,揍向自己的右脸颊,对于下意识手下留情的自己感到生气,这次又揍了自己的下颚。发出很棒的声音,但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我真是没用,即使用力揍向自己,也无法破坏自己。他愈发火大,焦躁到极点,双手握拳叩叩叩地敲打着自己的头部。我真是垃圾,垃圾,垃圾,比垃圾还不如的垃圾。垃圾,垃圾,垃圾。差劲至极,我这个差劲透顶的家伙!我究竟还有什么脸悠哉地活下去……!
「住手。」
低沉的嗓音突然从头顶上方传了下来。双手的行动被人封住。抓住玛利亚罗斯手腕的双手大而有力。
玛利亚罗斯喘着气,抬起头,却又立刻将视线落到地面。我无法与人四目相交,要我看着别人的眼睛说话,我根本办不到。
「……放开我。」
「不行。」
「放开。」
「你还打不够吗?」
「我不打了,我不会再打了……」
「是吗?」
玛利亚罗斯用恢复自由的双手抱住头部,紧闭双眼。你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来?快点消失啦!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别待在我身边啦!但既然更急切的愿望都没能实现,像这样称心、无谓、渺小的愿望就更不可能实现了。他并未离去,在一旁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最后在玛利亚罗斯身旁坐了下来。他打算做什么?即使他这么做,我也不会开口的,没有什么好说的。
我不会再做任何事了。
就这样一直待在这里。直到最后,直到死去。
所以,拜托你离开吧!否则我——
「……是我的错。」
会忍不住的。
已经无法忍耐下去了。
早已超过忍耐的极限了。
「是我的错。全都是……我、我的!我的……!」
好奇怪,我呐喊着。我感觉到什么不对劲,虽然无法形容,但一定有地方不对劲,内心浮躁,感觉轻飘飘地、彷佛双脚离开地面一般,就像外出旅行的心情,原本就是旅行呀,像个笨蛋似的,真是笨蛋——
我本来很期待的。 。
一定会有许多愉快的事,我这么深信不疑,但期待的心情却遭到了背叛。该说是满腔怨气呢?还是说虎头蛇尾?我曾想过这是不行的喔?这不是说谎喔?但事情却无可奈何地一件件发生。他有种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虽然不太清楚,但他真的这么想。
是不是应该回去比较好?
他想回艾尔甸。
或许这确实是结果论,但那时如果回去就好了。难道不是吗?是这样吧?是这样没错吧?因为当时如果回去了——事情就不会演变到这种地步。
不对,不对喔,不是那样,不是那样,是我,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轻忽大意,当时立刻请由莉卡治好受伤的右脚就好了,明明有机会的,一定有的,即使如此,我却——
「不对。」
「哪里不对了!我没说错!」
「不,不对。」
「没错!」
「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因为是我给的暗号!莎莉亚﹒贝尔是因为听见我的声音……!才会注意到我这儿——〡」
「即使如此,你也没有半点过错。」
否定的话语是如此沉着,口吻彷佛像在教诲冥顽不灵的小孩一般。多说无益,再谈下去也不
会有结果,真受不了。玛利亚罗斯站起身。
「你要去哪里?」
「……去哪里都无所谓吧。」
「有所谓。」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我受够了,这一切,全部,所有的一切。我想要独自一人,别管我,不要再管我了……!」
「我不能置之不理。」
手臂被抓住。就算乱来也要揍他一拳趁机挣脱,他原本是这么打算而回过头去。
办不到,手动弹不得。他已经站起了身,俯视着玛利亚罗斯。眉间刻画着深深的皱纹,黄玉般的双眼眯起,熠熠生辉,脸颊微微抽搐着。不晓得是不是错觉,他的头发看起来似乎是竖立着的。
「……多玛德、君……」
「你是伙伴。」
多玛德君紧咬臼齿,发出骇人的声响。仔细一看,他双眼充血,虽然浅得看不太出来,但眼睛下方似乎也多了黑眼圈,明显地憔悴不少。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多玛德君。
「而我是ZOO的园长。」
是我。
是我的错。
是我决定的,一切都是我下的决断,责任在于我。
所以,玛利亚,这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
多玛德君用平板的声调,却像是要呕出血一般不断重复着。抓住玛利亚罗斯手臂的双手逐渐加重力道。即使穿着特殊材质的服装,也能感受到手指几乎嵌入手臂的疼痛。好痛。啊啊,好痛,好痛呀。痛得眼眶四周都热了起来。鼻子深处一股刺痛。横膈膜一阵抽搐,像是要打嗝的感觉。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
「好……痛、喔。」
「不是你的错。」
「我——我、知道……了。」
「是我的错。」
「好……痛。」
「是我……」
多玛德君的脸部突然极度扭曲。抽搐得更严重了。好痛,好像快炸开了。手臂,要裂开了,胸口。救命,喂,谁都好,救命呀,我快撑不住了。不行了,谁来帮我压抑下去?我好像快崩溃了,好像快坏掉了。
不对。
不是那样,是满溢而出了。「呜、呜、呜」声音溢出,是呜咽声。多玛德君的脸会变得如此扭曲,是因为眼泪的缘故。我正在哭泣,我哭了出来。「啊、啊、啊啊……!」玛莉亚罗斯终于放声大哭。痛苦,不知如何是好,无可奈何。多玛德君的手臂扶住玛利亚罗斯的肩膀与后背,撑住了几乎要四分五裂的玛利亚罗斯。玛利亚罗斯的体内彷佛有什么炸开来似的,啪地断裂。不行了,已经不行了,我已经无法站立了,支撑着我的某种事物消失无踪。我不想承认,我试着别开视线。甚至连将这件事实说出口的勇气也没有。
玛利亚罗斯将脸埋入多玛德君胸口,在对方紧紧抱住自己后,终于像是挤出最后一丝力气般,叫唤他的名字。
卡塔力。
啊啊,卡塔力。
怎么办?
卡塔力他……
死了。
他死了。
我不要。
卡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