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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SINBREAKER MAXPAIN chapter.8 埴轮

Omenage 897 11th revolution l0th day

沙蓝德无政府王国杰德里﹒赤足地区

「集会场」——

chapter.8 埴轮

与周遭简陋的房子比起来,虽然老旧且伤痕累累,但这栋建筑显得大而坚固。

再次与手上的地图对照,看来似乎没有错,就是这里。这里并没有上锁,门很轻易地就打开了。里面是能容纳相当多人的圆形大厅,比想像中还干净。虽然现在没有任何人,但若是长时间弃置的话,应该会更加荒废才对。很明显是被使用过,或许直到最近都还有人为了某种目的使用这里。

也就是说,这里也「落空了」

不,现在下结论还太早,或许是藏在什么地方也说不定。若是只看一眼就轻易放弃,一开始就不用做这种事了。玛利亚罗斯重振精神仔细环顾大厅。里头有一扇拉门。靠近一看,果然一拉就打开了。或许是仓库之类的,充满霉味与灰尘,这里没在使用吗?

不对,定睛一看,积在地板的尘埃上有脚印。地板。不太对劲。没错,地板。那块地板似乎有些歪斜。或者应该说,是曾经歪斜过,又被摆正的痕迹。为了什么?不知道,谁会知道呢?与

其待在原地慢慢思考,直接上前确认就行了。

该不会是……也不能说没有半点期待。但连玛利亚都能轻松抬起的地板,充其量只有一美迪尔见方。太小了,不可能,不可能搬得进去。地板下方有一个四角形的洞穴,架着梯子。来到底下,那里有一间地下室,但还是太狭小了。比上头的房间还要狭窄。就算做为置物室也太窄了。到底是谁建了这间房间?或者是说,被命令建造的。是没经过思考的笨蛋、不懂得计算的白痴、还是头脑有问题的家伙?无论如何,搞不清楚这到底有什么意义。过于诡异的情况令他十分不爽。玛利亚罗斯火大到不行,已经按捺不住,也找不到继续忍耐的理由,他踹了墙壁一脚。空洞的声音传来。

「——这面墙……」

另一边有着什么。玛利亚罗斯咽了咽口水,将耳朵贴近墙面,用手上的防具敲了几声。果然。感觉像是铿、铿的声音,说是轻嘛,倒不如说是尖锐的声响。他继续调查其他面墙,是有点闷闷的声音,只有他一开始踢下去的那面墙声音不同。他思考着这其中代表的意义,以极快的速度做了许多假设。对了,建造这间地下室的并不是笨蛋、白痴或疯子。而是基于某种理由、目的而建造的,是为了隐藏。那家伙恐怕是将那个藏在地底下,再设置了出入口。所以才会这么狭窄,因为狭窄也无所谓。

怎么办,我找到了,虽然原本认为没有半点希望的。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或许很厉害、很了不起也说不定,太好了。不行,等等,冷静下来,首先要想办法处理这面墙才行。敲碎?破

坏它?撞裂?都一样啦。重点是根本不可能。我又没有像胡子那样的力量。那该怎么办?总之先摸摸看,调查整面墙。推,用力推推看。若是不能用推的,就改用拉的。拉不开,没有地方可以拉开。旋转门,对了,或许是旋转门也说不定。他将双手贴到墙上,朝右边用力推,没有半点动静。这次换另一边,他改变姿势,朝左边的墙用力一推。

有某种感觉。

不是错觉,墙壁动了。虽然只有一点点,但确实动了。

玛利亚罗斯加重力道,使尽力气。像胡子那样用尽全身的力气。

喀、喀、喀,墙壁一点一点地移动。

打开了。

果然是隐藏门。

光源只有来自上方的微弱光线所以看不太清楚,但墙壁另一头是一间房间。有了,找到了。你看,找到了吧。太棒了。这是秘密的隐藏房间,一定是为了隐藏什么而建的房间,不会有错。若非如此,应该没有必要藏得这么隐密,又不容易进入才对。

而且,这里原本是座寺院。

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曾经有一个名叫根源光教团的宗教团体兴建了这座寺院,进行传教活动,但最后没有多少教徒加入。教团撤退,只留下空无一物的寺院。杰德里中有好几个类似的寺院遗迹,这里也是其中之一。

这里原本是寺院。

提到在寺院中最昂贵、最贵重、最重要的物品,大概就是「那个」了。撤退的同时,一般来说应该会将「那个」一起带到别的地方去,但有时也会有无法这么做的情况。毕竟这里是沙蓝德,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奇怪的无政府王国。就算不是这样,人们所背负的事物或遇到的状况千差万别。即使认为异常、不可能发生的事,也没人能断定绝不会有。无论可能性有多小,都不会是零。事实上,你看,这不就是了吗?

玛利亚罗斯穿过打开一半左右的墙壁到另一头。虽然眼睛已经习惯黑暗了,但这里还是伸手不见五指。他颤抖着双手从腰带的袋子中取出火柴,在地板上划过点燃后,才稍微明亮了一些。找到了好东西,是油灯,倒在脚边。似乎还有一些灯油。他捡起油灯,用火柴点火时,心脏开始剧烈跳动着。嘴唇干涩,喉咙也干渴得要命,无法分泌唾液。玛利亚罗斯先闭上眼、睁开,吸气、吐气。

油灯点燃。

「……这是什么?」

那是间由混凝土砌成的房间。

到处散落着沾染黑色脏污的布块,连铺在地板上的布也是。虽然没有拾起仔细确认之前无法断定,但那应该不是太久以前的东西。曾经有人在这里过。是几年前?几巡月前?或许是最近也说不定。而且不只是一、二人,恐怕有很多人。

除了几个油灯倾倒在地之外,没有别的了。

仅此而已。

仅是几乎空无一物的房间而已。

到处都看不到祭坛。

不可能会有的。

其实他很清楚,这种事即便是玛利亚罗斯也明白。胡子曾经说过,祭坛非常昂贵,并不是只要有钱就能买得到的物品。况且也不可能将如此贵重的物品丢下不管。虽然不容易搬运,但只要带到没有祭坛所在的地方,就能靠苏生式大赚一笔。一定会带走的,就算拚了老命也要带走。而且,就算三生有幸发现了祭坛,人手也不够。胡子虽然能独自一人施行苏生式,但那也必须使用自己专用的祭坛才行。为了能一个人单独施行,胡子似乎大半年都耗在祭坛那儿,不晓得在做些什么工作。

关于苏生式或祭坛,对玛利亚罗斯而言是似懂非懂的话题,总而言之,如今只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卡塔力无法复活了。

已经没有办法可想了。

我所做的一切、全部、所有事都是没有意义、毫无用处、白费力气的。

玛利亚罗斯松开手,油灯在地板上碎裂,喷洒出来的灯油开始燃烧。他凝视着火焰好一会

儿﹒觉得白TJ真是愚蠢,他离开房间爬上梯子。正打算将地板移回原位置,却又觉得很麻烦而作罢。他走到大厅中央,光是这样也觉得疲倦。叹了一口气,仰望天花板。之前一直没有注意到,直到这时他才察觉。

整个天花板用黑色涂料画了一个巨大的十字。

黑色十字。

是他们的徽章。

为什么那种东西会出现在这里。

他的眼前倏地一片白。

什么呀,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怎么回事?是谁?是谁做的?是谁在恶作剧?还是真的是他们?都是他们害的,都是他们,不仅如此,就连这里也是,他们为什么——他们,都是因为他们害的,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别开玩笑了。」

玛利亚罗斯用力往地板踹了下去。别小看我!他大吼。给我适可而止,别笑,不准笑我。你们正在远方看着我对吧?正在嘲笑着我对吧?追根究柢,全都是你们害的,都是你们的错。若是没有你们,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竟敢把人当白痴,竟敢小看人。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呀?我要杀了你们,杀光你们,将所有人杀个精光。我不原谅你们,绝不原谅。玛利亚罗斯猛踹地板,虽然脚很痛还是不停踢踹着,一边踹着一边大吼。发出几乎扯破喉咙的怒吼。我知道,这么做也没有意义,不仅毫无用处,而且白费力气。即使如此,我还是无法克制自己,只能一直持续到筋疲力尽为止。

全是这种事,我所做的全都是这种事。

昨晚见过卡塔力后,我想睡却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时,想出了寻找祭坛这个方法。焦躁不安地等到天一亮,就四处向旅馆老板和附近的人们打听,收集情报。旅馆老板知道很多事,像是何时何地建了寺院却很快就荒废、或是什么教团以哪里为据点活动却失败等等。上午我请他画了五处寺院遗迹的地图给我,只要找到大略位置后,再向周遭居民打听,就能锁定地点了。萝姆.法也愿意帮忙,于是我请她去确认其中两处。其余三处当中的两处已经连建筑物都不复存在了。第三处就是这里,这里是最后一个。

萝姆·法一定也是白跑了一趟,现在或许已经回到旅馆了。自己一个人慢慢寻找也就罢了,竟然还把其他人卷进来,我还真是会给别人添麻烦。不,其实我并不希望她来帮忙,反正八成也是白费工夫。否则我也可以拜托多玛德君、皮巴涅鲁、胡子或由莉卡一起帮忙。只是我正要踏出旅馆时被萝姆.法叫住,因为怕她担心而说了出来。而萝姆.法既然听到了,当然不可能只说句「喔喔,是吗?加油」就作罢。玛莉亚罗斯也是,既然说了出口,就不好意思拒绝她的好意。因为想也知道,比起一个人,两个人的效率一定比较高。如果拒绝她的协助,或许就会被拆穿我内心真正的想法。

其实我并没有抱着任何期待。

我只是无法静静待着罢了。无论什么都好,总之我想要做点事。我不想什么也不做地静待时间流逝,最后迎接时限的来临,无论愿不愿意都只能放弃而已。即使痛苦、即使艰辛、即使悲伤、即使寂寞、即使放声大哭,到那时真的就全部结束了。纵使是最坏的结果,仍旧是盖棺论定了。之后就只能选择接受。遗忘、偶而想起、哭泣、或者笑一笑,也许得花上不少时间,但终究还是会习惯。

简单的说,我正在逃避。从这份痛苦、这份伤痛、从你死去、以及你已经死去的现实当中逃跑,却又祈祷着已经无法挽回的事。

玛利亚罗斯走出大厅,坐在路旁。天空还是一样晴朗无云却阴暗。总觉得全身都好沉重、使不上力,他将背包放到地上,抱膝盯着地板看。若是觉得无聊,就看向有些凹凸不平的石板与石板之间的接缝。即使做这种事也能打发时间,没有必要刻意让白己忙得团团转。按捺不住时,只要整理背包就好了。他原本就是习惯将东西收得整整齐齐的类型,若是时间允许,他会不断整顿到自己满意为止。现在不正是个好机会吗?

他打开背包。

粉红色包装纸与装饰着红色缎带的物品映入眼帘。

他将它取出,解开缎带,小心翼翼地避免摔破,撕开了包装纸。

是埴轮。

是卡塔力买给自己的。

身体虽然是人,但头部却是鱼。这是龙州生产的鱼人埴轮。

『临阵脱逃有啥不对的?』

若是卡塔力在这里,应该还是会这么告诉自己吧。

『每个人都会有想逃跑的时候吧?』

就像那时一样。

『你也随便做做就够啦。』

——但是,我做不到。

『不是独自一人,就是这么回事啦!开朗、愉快,即使是无聊的小事也有人陪你一起边笑边聊。』

那个人就是卡塔力你呀。

不行了,我已经笑不出来了,根本不可能笑得出来。虽然说在你还活着时,我就已经笑不太出来了,事到如今当然更不可能笑得出来 一让我笑吧。呐,拜托。一下子就好,只要一会儿就好了。我想要笑,我不想哭泣。我也已经不想再见到别人哭泣了,我受够这种感觉了。我想要有人来安慰我,能不能来个人抱住我,对我说,好可怜呀,没事了,已经不要紧了。是谁都好。莫莉、佩儿多莉琪、啊啊,这种时候,即使是那家伙也好,因为那家伙对我很温柔,他喜欢我,很重视我。如果是那家伙,即使知道我并不是一时心软接受他,一样会对我很温柔吧?在我说足够了之前,他会一直紧抱着我吧?即使知道这么做会深深伤害到自己,他也一样会安慰我吧?

所以我才讨厌这样,因为我畏惧着不怕伤害自己的你。因为我很卑鄙,我很奸诈,一定会为了自己伤害到你,深深地伤害你,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我已经受够了,我害怕即便如此仍蛮不在乎,至少装出了一副蛮不在乎态度的你。不对,我害怕的是自己。软弱、卑鄙、贪财、没用、总是将自己的行为正当化、将过错推给别人、失败、只会形式上地自责、想那样蒙混过去,我讨厌、畏惧这样的自己。

『你不要努力过头喔。』

「……我一点也不努力,只是装出一副努力的样子而已……」

若是真的努力的人,才不可能对着不会说话的鱼人埴轮喃喃自语。要是有时间做这种蠢事,就应该要动动脑跟身体才是。

玛利亚罗斯低下头将埴轮紧抱在胸前。

他对于必须靠这种感触确认自身仍活着的自己感到厌烦。

他试着屏住呼吸。

总觉得若是就这样停止呼吸,似乎会变得轻松一些。

虽然很快就会感到痛苦而受不了,但他还是这么做。

「请问。」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倒吸了一口气。

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他慌张地抬起头来。

「……啊。 」

是他认识的女孩子。长相端整,但亚麻色的头发与服装看起来却显得随便且土气。虽然不知道名字,但她是跟奇罗潘卡罗等人一同藏身在潘卡罗家地下室的女孩。从破晓饭店逃离时,她也在一起。

「你是……」

「我正好路过——想说你看起来似乎不太舒服。没事……吧?」

「啊、不……我并没有、不舒服……」

「是吗?那就好。」

女孩子的视线从玛利亚罗斯脸上移开,虽然似乎仍不太能接受,但还是轻轻点点头。似乎是个相当怕生的人。那时他也有这种感觉,她总是有些怯生生地,搞得自己也不自在起来。不过她并不是一个人,她有同伴。而且现在也牵着对方。

「啊……不过,该说真是凑巧——吗……」

女孩子喃喃说着,瞄了身旁的人一眼。不过,他们是什么关系呢?似乎不是朋友,是家人吗?正确的说,对方比较像年老的长辈。她牵着的人是一名拄着拐杖,全身布满皱纹,背驼得不得了,甚至无法判断多大年纪的老人。

「我们现在正要过去你们那儿。」

「……找我吗?」

「不是。」

「咦、那……是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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