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真是非常抱歉。」
艾思堤尔神情懊恼地低下头去。
「我没有考虑太多就送伤患到医务室去。是我太不谨慎了,团长。」
哈尔瑟迪斯始终不发一语地听着他的报告。
排成一列的部下当中,冒出了一道悠悠哉哉的嗓音。
「咦?为什么要为这件事道歉?你不是做了好事吗,根本不用觉得羞愧啊!」
众人的视线一同射了过去。
像是在看一只惹人嫌的生物。
「——大色胚,你真的是个笨蛋!当时可是晚上钦!搭在这艘船上的乘客,可不知道艾思堤尔阁下只有在晚上会变回男人吧!」
「啊、对喔!」
「什么对喔!」
「原来如此,所以才会出现闹鬼的传闻吗~~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咦?」听见法恩这句话后,所有人皆吓了一跳。
「有那种传闻吗?」
「等一下,什么闹鬼的传闻啊?」
「我们怎么从来没有听说!?」
「值班的甲板水手及好几名女仆,都说他们曾经看过一个年轻贵族的亡灵,所以私底下都在议论纷纷呢。」受到众人的瞩目后,法恩一脸得意地说个不停。「他们说那位贵族只在夜晚时现身,可是乘客当中又没有这位客人,所以都猜他铁定是幽灵!」
「哎呀——」
「幽灵!?谁?我吗——」
女性版艾思堤尔指着自己,后来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得越来越懊悔不已。
团长开口问道:「艾思堤尔·渥格雷亚夫,怎么回事?」
「那个、对不起,因为我无法忍受从早到晚都躲在房间里的生活,有时候晚上会出来散个步。」他坦白招供。「但我都会尽量挑没有人的地方,也小心翼翼地不发出任何声响——」
「不不,那样才不妙吧?」
队伍中有人开口吐槽。
「对啊。」
「更何况你肤色本来就白,要是在暗处看到你的话……」
一头白金色长发配上冰蓝色的双眸,服装也和白天不一样,以及身上那股高贵的公爵气息……无论从哪一点看来,都是——
「假扮幽灵的最佳人选呢~~嗯!」
「我听了一点也不高兴!」
艾思堤尔将受伤的男人送到医务室时,才惊觉自己的男人模样会被看见,心中暗暗喊糟之下,连忙趁着混乱逃离,但已经来不及了。
船医也一直逼问凯伊:「那个年轻人是谁?」凯伊则决定——装傻到底。
「我们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
团长下出结论。
「我会负责想办法解决。艾思堤尔,关于这件事你不用太过操心,明白了吗?」
「好的——」
哈尔瑟迪斯团长虽然平时待人严格又不留情,一旦发生了任何情况,他还是不会撇下部下不管。
因此这些临时拼凑而成的团员,尽管暗地里都狠狠臭骂他是大石怪或魔鬼,心里却相当信任他。
「凯伊,实际上摸到凶器的人只有你而已。你还记得些什么吗?」
「嗯——它跟吃饭用的刀子差不多大,看来很轻但其实还挺重的。我还隐约记得刀柄上刻有什么图案。」
「走道明明很暗,真亏你能看得那么仔细呢。」
书记辛德先生开口称赞之后,「不不——」凯伊非常干脆地摆了摆手。
「我根本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喔,啊哈哈!」
「既然看不到,你怎么会知道刀子上有图案?」
「啊?摸的时候就知道啦,会摸到凸起的纹路啊。至于是什么图案我就不知道了。」
听见凯伊的证言后,众人各自陷入沉思。
莱维缓慢地举起手。
「那个……那把刀子现在还没有找到吗?」
「还没。」
哈尔瑟迪斯神色凝重地回答。
当时凯伊明明惊慌失措地将刀子丢在现场,但凶器却在不知不觉间消失无踪——而且是转眼之间。
「微服出巡的王子殿下、〈米特兰达〉、内衣小偷、闹鬼又加上刺伤事件啊……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呢?」
船长的低语虽然从容不迫,却隐约听得出他所承受的压力,
正在参加临时紧急会议的〈海之泡号〉各部门负责人,全都备感压力地绷紧了身体。
他们互相便了个眼色后,最后是站在船长身旁、存在感薄弱的三十多岁男子率先开口。
「船长。」
「啊、吉里欧,你在啊?」
「我一直都在。」虽然很受伤,吉里欧还是回答了。他是这艘船的副船长。「我想首要之务是寻找昨晚的犯人吧。」
「没错没错!」
「他说得对!」
四周响起同意之声。
「嗯……是啊。若是一直不找到犯人,乘客也会相当不安吧。」
「是的,我们应该即刻展开搜查!」
「怎么搜查?」
「就是那把刀子啊,要先找出凶器!」警备队长铿锵有力地主张。「犯人一定是趁着混乱之际,带走了那把小刀!」
「嗯,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首先是检查船员的随身物品。船长,一定要彻底清查一遍!」
「嗯,是啊。」
水手部门的负责人·秃头猩猩大副转动了转眼珠子,狠狠瞪向警备队长。
「不过,我能肯定绝不是我手下的人!没办法,我也赞成。」
「真是谢谢你啊,大副。」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互相缠斗了好一阵子。
警备队长在大副眼中,就是个「惺惺作态的臭家伙」;至于留着一丝不苟的胡子、外表看来比私人军队长官更像某国近卫军长的警备队长,则暗暗认为秃头猩猩不过是个「只懂得开船的山中猴子大王」。
虽不至于水火不容,但是双方对彼此都没什么好感。即便在陆地上恰巧相遇,也只会打声招呼,绝不可能一起去喝酒。
见到没有任何人提出反对意见后,胡子队长心情愉悦地接着说道:
「然后是搜索各间客舱——」
「我反对!」
客服部门的经理几乎要跳至桌子上似地猛然站起。
「乘客的房间就如同是一个国家的城堡,是绝对不能侵犯的领域。若要搜索他们的房间,请恕我无法同意。我们不能让客人留下不愉快的回忆。」
「经理。」
警备队长用手指捻着胡须说道:
「光是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会让我很难做事的。你能够断言——犯人不在乘客当中吗?」
「——不,那个……」
「经理,这回警备队长的想法比较正确吧。也许短时间内客人会觉得很不高兴,但是首要之务是找到犯人。况且检查完毕之后,客人也比较能够安心啊,不是吗?」
秃头猩猩坐在座位上说道。他交叉着毛茸茸的手臂,全身散发出一股威严。
身材矮小的经理用力吞了口口水。
「可是踏进客人的房间检查他们的物品——这就等于是将所有客人视为犯人啊!之后还会有客人想再搭我们的船吗?不,答案绝对是不想!」
「喂!我们说的可是『现在』的事喔?」
秃头猩猩语带不耐地开口。
「以后的事谁管它啊!」
每当有人发言,副船长就一直左右来回转头,最后见到船长竟从桌上的木箱上捏起红色的内衣时,不禁眨了眨眼,假咳了几声。
「船长……」
他想提醒船长:这时候这么做太轻浮了。
然而,正争执不下的干部完全忘了船长的存在,瞧也没瞧这边一眼。船长不疾不徐地开口:
「内衣小偷的事情也是,不得不进行一次全面搜查吧……不过,各位,也可以让我说句话吗?」
「船、船长您请说。」
「当然可以。」
「不管是凶器的刀子、还是被偷的内衣——就算搜索了所有船员及乘客的房间,也有可能找不到证据吧?」
「啊?」
所有人诧异地看向正用手指勾着内衣转来转去的船长。
「要是犯人早就已经处理掉了呢?」
「啊,啊啊——!」
「毕竟这片海洋本身就是个巨大的垃圾场喔。还有,谁要负责搜索那位王子殿下以及〈米特兰达〉一行人的房间呢?」
忽然笼罩至众人上方的沉默,既沉重又漫长。
「那么经理,我们就互退一步吧。」
最先从震撼当中回过神来的胡子警备队长提出建议。
「退一步?」
「先暂缓搜索客舱这项行动吧。」
「真的吗?」
经理用力吁了口气,但警备队长扬起手掌又道:
「只不过,你必须将已知的情报告诉我。乘客当中,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
「全部都是可疑人物嘛。」
秃头猩猩咕哝说道。胡子队长投去制止的眼神。
「还有,有没有乘客持有疑似为凶器的东西?用不着我们特地进行搜索,身为经理的你,应该也知道些消息吧。服务生及女仆有没有告诉过你什么事?」
「…………」
经理明显露出踌躇的神色,一张娃娃脸紧紧皱起,好一阵子都噤口不语。
只有冷汗不停淌落下来。
就在秃头猩猩开始焦躁不耐,想要一拳敲向桌面吼道「你够了喔!」之前——
「我没收到客舱中有找到疑似凶器物品的消息。」
经理斩钉截铁地回答。
嗓音中充满自信。
「也没有找到过任何一件被偷的内衣。」
唯一的例外,就只有女仆遗失的手帕奇迹似地找了回来,不过发现的场所也不是客舱。
「不过——有人在乘客的携带物品当中,看见了一个怪异的物品。」
「怪异的物品?」
「那是什么?」
胡子队长与秃头猩猩将身子前倾。
「是个漆黑的头巾,就只有眼睛部分挖了两个洞。」
偶然间发现了那个头巾的女仆吓得惊慌失措,急忙哭着跑来求他更换负责的客房,所以经理记得非常清楚。
「一般人不可能会携带那种东西吧——唔唔唔、太可疑了!实在是非常可疑!」
秃头猩猩十分兴奋,相较之下胡子队长的神色却有些复杂。
「乘客当中吗?究竟是谁——」
「是我。」
开口回答的人,正站在船长室的入口。
是名身材高瘦、看来寡言阴沉、非常适合站在墓地那种场景的男人。他的单手上挂着一件黑色外套,用蝙蝠振翅般的诡谲嗓音说道:
「我希望你们能将沉睡在医务室里的那名男子交给我,他是我的猎物。」
2
登上主船桅上的了望台,托尔加盘着双腿静静冥想。
「喂,在做什么啊?」
「他好像是那位干金小姐的同伴吧。」
「不不,那个我知道啦。好歹我也是个见过世面的水手,看到肤色不同的人种也不会太过惊讶,可是他那样已经不是普通的边境人了吧。」
「那普通的边境人又是什么样子?」
两名船员跨坐在吊杆上,一边解着绳索一边交谈。
这趟航行的前两天,天候都很好,但是到了第三天时,却出现不寻常的迹象。
「一点风也没有呢。」
〈海之泡号〉原本是乘风扬帆而行,现在船帆却无力地往下垂落。
他们这些水手感兴趣的事物,主要就是酒、女人与航海。就连船上发生的「刺伤事件」,对他们来说就像是生鱼片上的装饰品,根本无关紧要。大部分人的见解都是:反正一定是醉汉之间起了争执吧。
「我啊……」
其中一人瞥向托尔加,一面观察着他一面说道:
「之前待过的那条船曾经停靠在南方的边境好一阵子。那是因为船只故障,不得不进行临时的紧急停靠,在边境的村落里大约住了一个月。」
「喔?真亏你能活着回来。」
「所以我知道一点那边的风俗民情。你看,那家伙没有眉毛对吧?」
「嗯,是没有。该不会那里的所有人都没有眉毛吧?」
并不是。最先开口的那名船员一脸认真地摇了摇头。
「会剃掉眉毛的,似乎只有地位特殊的某些人。我当时在那里也只见过两个这样的人。」
「特殊?」
「就是像咒术师——」
他陡然压低音量。
「或是医生那种职业的人。只有从事那些职业的人,会剃掉眉毛以防止敌人的诅咒。」
「咦?他们真的那么危险吗?」
「就我所知道的,真的非常危险。」
原本如石像般一动也不动的边境人士霍然起身,两名船员吓得差点自吊杆上掉落。
「呜哇哇、危险危险危险!」
「内地人。」托尔加开口叫唤他们,轻轻举高手臂指向后方。
「咦……?」
「他、他是要我们看什么——?」
位于远方的水平线,辽阔的大海上连个船影也没有。
「嗯。」头上卷着草裙的男子自己点了点头之后,沿着吊杆迅速滑行离去。
「也不说清楚——!?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船员爬上方才边境人所在的桅楼,抓起望远镜再次往后方凝神细看。
「喂,你有看到什么吗?」
另一个人茫然地摇了摇头。
「不,什么也没有喔?」
然而,就在肉眼看不见的遥远一方,有一艘船只正以乘风破浪般的气势与速度,一步步向〈海之泡号〉逼近。
3
「我也来帮忙吧。」
「…………」
听到杰达尔王子殿这句令人感激的话,哈尔瑟迪斯的脸部仍是没有任何变化。
不过,可不一定连内心也是平静无波。
——部下都相当清楚这一点。
因为听到王子来访的那一瞬间,团长露出了非常厌恶的表情。
若是将团长的神情写成文字,意思便是:「你来干什么?」或是「臭小鬼快回去!我很忙的。」
不过,实际上团长是应道:「快请他进来。」然后以军人应有的礼仪并拢脚跟,保持直立不动的姿势迎接他们。
正好在场的两名团员法恩与诺尔索鲁私下低声交谈:
「哇——飞蛾扑火铁定就是这种感觉吧……那一瞬间虽然很让人兴奋期待,但是等在前方的就只有浑身焦黑的死亡而已!」
「就像现在的我们一样呢。」
两人的革命团结情感顿时加深了不少。
哈尔瑟迪斯邀请王子坐下,但王子婉拒了他的好意。
「这种时候多点人手会比较好吧?现在不是讲求面子或是巩固自己势力范围的时候了,船长应该已经委托你们帮忙了吧。」
「是的,殿下,您真是明察秋毫。」
「所以我也来帮忙,记得要心存感激啊。」
与杰达尔同行的青年以眼神示意:那就有劳您了。至于负责监督一职的老人,早就已经坐在椅子上陷入沉睡。
哈尔瑟迪斯张开双脚变成稍息的动作。
「希妲司令说了些什么吗?」
「希妲?不,我什么也没有对她说。」
「也说是说,您没有找她商量罗?」
「商量?」王子挑了挑眉,勾起笑容,像是在说这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有必要特地找她商量吗?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应该由我来决定,她的意见无关紧要吧?」
哈尔瑟迪斯紧紧盯着王子,微乎其微地摇了摇头。
「看来我自己至今也是和您一样,一直抱持着相同的看法吧。杰达尔殿下,既然您到现在还未对她死心,那么请您事先与她商量一下吧。实际上的指挥官虽然是我,但就地位来说,身为司令的席雅希妲殿下仍是我的长官。」
「别说那种无聊的场面话了。」
「…………」
「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说。叫作哈尔瑟迪斯的。希妲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而已,她的内心确实是温柔又纤细,但是——」
一旁的人们呈现惊愕的表情,歪过脑袋。
「内心温柔?」
「纤细?」
「是在说谁?」
「谁知道……?」
王子似乎全然没有听见。
「她并没有聪明到可以理解这些复杂的事情。不过,我也不认为这是什么坏事啦。」
「希妲司令不聪明?那您可是大错特错,她比你我两人加起来都还要聪明。」
这句话让王子十分困惑。
金色的眼眸染上了怀疑的色彩。
「她可是连读书写字也不会喔?还有,之前狠狠骂她是笨蛋和变态的人是谁啊?不就是你吗!」
「正是。」
「那么——」
「那位殿下会做出稀奇古怪的行为的确是事实。」哈尔瑟迪斯说道:「即便想试着去理解她,还是觉得莫名其妙。至今我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涌起了圣职者不应该有的杀意,也常常觉得就算勒死她,神明也一定会原谅我的罪过。可是——她绝对不如您想像中的那般柔弱无用。」
「……别说蠢话了。」
「在她当上司令之前,您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您是否曾经想过她正在逐渐改变?一点一滴地——不,也许早在您认识她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如外表那般单纯了。」
「我不相信!」
「您应该要相信。」
哈尔瑟迪斯显露出情感,强而有力地反驳:
「那位殿下就是个笨蛋!不仅做事崇尚秘密主义,还是个惹怒别人的天才,也是个爱乱摸他人屁股的变态!」
正确说来,希妲执着的就只有哈尔瑟迪斯的屁股而已。
「即便如此,她还是得到了这些家伙的景仰,我希望您能思考一下当中隐含的意义。」
杰达尔转头看向两名团员。
两人用手势作出了「正是如此」的动作,表示同意。
「殿下,我衷心感谢您愿意协助我们。我并不是有意看轻您。」
哈尔瑟迪斯的嗓音十分真诚,一字一句当中似乎没有任何虚假。
他确认长剑的收纳情形后,将手指勾在皮带上,笔直望进王子的眼里。
「不过,一次就好,请您与希妲司令商量看看吧。请您舍弃先入为主的观念,看着她原原本本的模样,倾听她的话语。」
这时,他们全然不知希妲本人就站在门外,听着他们的对话。
希妲垂下打算敲门的小手,闭上双眼静静叹了口气。
忽然有人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她转头望去。
「嘘!亲爱的公主,请你原谅我的无礼吧?」
吟游诗人艾列克朝她绽开笑容,递出手帕。希妲毫不推辞地接过,轻轻压了压自己的眼角。
「看来他们非常忙碌呢。来,走吧,公主殿下。」
希妲将手帕还给对方后,不疾不徐地与他并肩迈开步伐,同时询问诗人:
「你并不是个会喜欢同性的人吧?为什么要装出那副样子呢?」
听见这出其不意的问题后,诗人瞠大双眼。
「哎呀呀,真讨厌。这可是一件不太好意思对年轻姑娘透露的故事呢,不过现在我只告诉你,你可别对任何人说喔。」
「嗯,这是我们的约定。」
吟游诗人艾列克翘起小指抵在嘴唇上后,压低音量说道:
「像我这种靠卖艺为生的人,常常会在旅行中,遇见很多夫人想邀请我成为她们的一夜情人,可是我实在不擅长处理这种不定时出现的男女情事,所以为了巧妙地拒绝对方,又不伤害到她们的自尊心,这是最便利的方法。」
他俏皮地眨了眨眼。
见到身形娇小的司令殿下露出微笑后,他故作夸张地表现出震惊的表情。
「哎呀,公主殿下,你不觉得惊讶吗。」
「不过,如果不是女性,是那方面的人邀请你时,你会怎么反应呢?」
「马上改变说话语气、或是使出蛮力抵抗……通常对方都会就此放弃。倘若还是不行的话,只能赶紧夹起尾巴逃走啦!呵呵呵呵。」
「那你故意让哈尔先生误会是……?」
「因为——」艾列克抿起嘴唇,全身微微颤抖,拚命忍着不让自己爆笑出声。
「他的反应太可爱了,不由得就……」
「我非~~常明白你的心情喔!」
「对吧——!?」
吟游诗人与女司令官谈得兴高采烈的这些话,要是大石怪本人听到,恐怕会吐血身亡。
完全被蒙在鼓里的哈尔瑟迪斯,一直拚命驱赶艾列克,还表现出「别对我家的孩子出手!」的态度,担任起可爱团员的保镳。但这些行为,如今成了笑话一则。
「嗯,不过他会提防我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因为我的确对于『闇之哈尔瑟迪斯』非常感兴趣。」
希妲应该是早就预料到了吧,没有任何发言。
诗人叹了口气。
「只是,我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年轻呢。」
他自言自语般地又接着说:
「毕竟早在好几年前,我就已经听说过了强悍过人的黑发剑士传说,而且那个人后来还加入了〈米特兰达〉!直到亲眼看见之前,我始终都是半信半疑。想不到竟然能在这里遇见本人!我也耳闻了另一则传闻喔……睽违了百年再度复活的影子司令——就是指你吧?」
「我让你感到失望了吧?」
「怎么会呢!只是,看来你也相当辛苦呢。」
「不,我真心地觉得,能够当上司令真是太好了。」
「这趟漫游各国的旅程如何呢?」
「托你的福,相当舒适愉快喔,谢谢。」
装扮华丽的吟游诗人兴致盎然地打量着希妲,最后咕哝说道:「要让你大吃一惊真不是件简单的事呢。」随即扬起苦笑。
「骑士大人方才说得一点也不错。」
「你是指什么?」
「你并不如外表那般柔弱。王子殿下为什么会对你有所误解呢?」
「哎呀,那当然是因为我就是个柔弱纤细的少女呀。」
「啊,对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愿意和我一起来吗?我现在正在一一拜访每间客房,唱歌给乘客听。在这种发生了可怕事件的时刻,音乐正是人们心灵最佳的挚友及安慰。」
希妲回以微笑。
「好的,艾列克,我很乐意与你一同前往喔。」
希妲优雅地行了一礼,勾住诗人彬彬有礼伸出的手臂。
「——我听说,吟游诗人不仅会表演口耳相传的民谣及流行歌曲,也能够以歌曲传达私人的口信吧?」
「是的,当然,如果有接到委托的话。」
「那么——」希妲凝视着前方开口。
「吟游诗人艾列克,我有件事想拜托你。能够请你代替我,传话给我身在故乡的父母亲吗?」
4
「死刑犯——!?」
「嗯、嗯!我们刚才接到了这则消息……」
「听说那个遇刺的男人是越狱的死刑犯。」
报告完毕后,双胞胎连连点头。
团员聚集在兼作情报交换及休憩用的房间里,听见这个出乎意料的事实后,都难掩脸上震惊的神色。
「那是、真的吗?」
「嗯,有个一直在追缉那名男人的官员出面作证。」
「咦、官员?这艘船上吗?」
「不是有个身材高瘦的男人吗?眼神还特别犀利——」
听到这里,凯伊「啊啊!」地拍了下膝盖。
「是那个像黑道大哥的阴沉大叔吗!?」
「对,就是他!」
「原来他是官员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关于男子犯下的罪行,蝙蝠般阴沉的官员并没有详加说明。
不过从他的语气中可以隐约察觉到——原因是男子违抗了一个触怒不得的大人物。
「我已经得到全权处置他的许可。」
官员拿出作为证据的黑色不祥头巾。那是死刑执行者所戴的头巾。
「那个男人已经连续逃亡了三年以上,他这次终于无路可逃。一旦靠岸,就请你们把他交给我吧。」
船长将官员的一席话转达给哈尔瑟迪斯。
「——他是这么说的。至少在船上的这段期间,他都不会出手。」
「船长,你觉得他的话可信吗?」
「嗯。他的话并没有可疑之处,身上也带着委任书。最重要的,受害男性身上也有一道刺青。」
「刺青?」
「就是死刑犯的烙印.船医看见后,曾经向我报告过。」
「…………」
船长握拳敲了敲额头,叹了一大口气。
「该不会是那个处刑者刺伤他的吧?」
杰达尔殿下忽然从旁插嘴。都已经明示到那种程度了,王子还是硬要跟在哈尔瑟迪斯后头;再加上他纠缠不休地想带回希妲这一点,真的是个超级固执的王子。也许王子殿下听不懂「不」这个单字。
「倘若行刺的人是官员,事情就简单多了,可惜不是。」
「你确定吗?」
「我让他们两人当面对质过了,遇害人看见官员之后,明明白白地说了『不是』,之后就不发一语。」
既然如此,也毫无推翻的余地了。船长看来十分苦恼,不断搔着头发,使得一头乱发又比平常膨了两倍。
换言之,行刺的犯人目前还在这艘船的某处。
「又回到原点了呢。」王子的侍从低语。
「我可以见见医务室里的男子吗?」
哈尔瑟迪斯询问船长。
「只要船医没有拿锯子赶你出来的话,当然可以。」
哈尔瑟迪斯婉拒了船长本想带路的好意,来到了医务室,只见高个子官员正如同守门人般站在门口。
双方互相冷淡地以眼神致意后,哈尔瑟迪斯——以及杰达尔王子、他的侍从辛塔夫一同走进了医务室。
喷撒在地板上的消毒用醋酸味窜入鼻间。
既是被害人也是逃犯的男子,在他们走近之后,张开了始终闭着的双眼。脸色虽然苍白,但是没有任何提心吊胆的模样,反而相当平静。
「你不在意站在外头的男人吗?」
哈尔瑟迪斯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这个问题。
「不会。」
「那还真是奇怪。再这样下去,一旦船只靠岸,你就会立即被处以死刑喔。可是,现在你不仅被刺伤,又遭到逮捕,应该会觉得雪上加霜吧。你难道没有任何感觉吗?例如后悔,或是还不想死之类的。」
「…………」
男子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微微别过脸庞。
「喂,僧侣怎么能说那种话?」
「殿下,很不巧,我这个僧侣唯一的长处就只有挥剑而已。无论是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模样、驱逐病魔的祈祷方式、还是主持结婚典礼,我一概不知!」
「啊——?」
王子感到莫名其妙地皱起脸庞,反应机灵的辛塔夫连忙附在耳边悄声说道:
「杰达尔殿下……哈尔瑟迪斯会士自从〈米特兰达〉的身分曝光之后,所有人都一窝蜂地找他商量烦恼。他为此花了不少时间,想必心里很不高兴吧。」
「总之,凶器目前还没有找到,搞不好永远都找不到了。」
男子冷不防地开口说话:
「够了,我不想再看到大家为了我如此费心。我统统都告诉你们吧,其实犯人根本就不存在。」
「这是什么意思?」
「犯人就是我自己。我一直都知道那位官员追在我身后,所以开始变得自暴自弃,甚至想一死了之——然后刺了自己一刀。」
「…………」
「不过现在正如你所见,最后却没有死成,说来真是丢人。」
「…………」
哈尔瑟迪斯眯起眼睛,彷佛想看穿对方的真实想法,王子及侍从则是哑口无言。至今一直默默无语、在锯子上涂着润滑油的船医猛然站起,把锯子用力往地面一敲。
「别开玩笑了,你这个没死成的!不过是个伤患,别在我的医务室里头讲什么死不死那种不吉利的话!」
「医生、请你冷静一点啊!医生——」
要是助手没有拚命阻拦的话,船医早就动手打伤患了吧。
哈尔瑟迪斯见了也不禁吓一大跳,怔怔地张着嘴巴。真是惊世骇俗的船医啊。
「你给我仔~~细听好了!在这里我就是法律!可以杀掉患者的,就只有身为医生的我而已!我绝对不允许患者擅自死掉,你明白了吗!?」
船医甩开助手的手臂,用力哼了口气后咚地坐下,大声吼道:「拿酒来!」这时一名少年从敞开的房门外胆颤心惊地探头进来,船医咆哮似地问道:「小子,你有什么事!?」
「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我父亲说他脚痛——可以请你给我一些药吗?」
「喔、是吗。我记得你爸爸不良于行吧,快进来。」
趁着船医招呼少年的时候,哈尔瑟迪斯回到原来主题。
「那么,刀子是你的东西吧?」
「没错。」
「所以这件事情根本没有犯人,我们可以放心了?」
「是的……」
「我明白了。」哈尔瑟迪斯点点头。「可是——现在有其他人拿着那把刀子也是事实。为了以防万一,我想问你那把刀子长什么模样?根据他人的证言,刀子似乎是鹿角刀柄,上头刻有绳结的图案,对吗?」
「没、没错,就是它。是一把随处可见的小刀。」
医务室的门口传来了蝙蝠男跨步离去的脚步声。
哈尔瑟迪斯也说道:「打扰你了。」转过身离开男子的床铺,最后却又在房门前停下脚步,垂下宽阔的肩膀叹了口气。
「你为何说谎?」
「说谎……?」
「刚才你说想自杀是在说谎吧。你到底在袒护谁?」
男子露出坚决的表情重复说道:「犯人是我自己。」
「是吗,你不打算说吗。——杰达尔殿下。」
「怎样?」
「我想拜托您一件事。」
「你终于愿意承认本王子的实力了吧。很好,你要我帮什么忙?」
「留在这里,监视他。」
「什么?你要我监视这个男的以免他逃跑吗?居然敢把这种无聊的工作分配给本王子!」
「或者该说,是避免这个男人遭到杀害。我不希望希妲殿下的跟前再度发生流血事件,这一点您也同意吧?」
「唔!那个、嗯,当然。」
「那么为了殿下,就有劳您了。」
哈尔瑟迪斯一边在脑海中整理等会要交待给部下们的指令,同时快步自医务室返回客舱。黑衣男正在阶梯处等候着他。
「席拉斯。」
「你将打杂的工作推给王子了吗?」
「那位笨蛋王子确实也有可爱之处。」他耸了耸肩。「一说是为了司令,他马上干劲十足。看他那副样子,想挽回司令是彻底无望了吧,毕竟连我都能轻易将他玩弄在股掌之间。要是遇上那位变态司令,铁定马上就被要得团团转。」
「这是在、称赞他吧。」
「大概吧。结果如何?」
「我遵照你的指令尾随那位官员了。他毫不犹豫地走向客房。」
「哪间客房?」
「十一号房,房客是位女性。」
「原来那家伙是惦惦吃三碗公的色狼啊。」
「我想不是。」
席拉斯笑也不笑地回答。哈尔瑟迪斯有些扫兴。
「我是在开玩笑。」
「他站在房门前似乎是在观察情况,后来没有敲门就离开了。」
「团长、团长——!!」
双胞胎其中一人在走道上往这里狂奔,地面砰砰作响。
「这回又怎么了?」
庞丁指着自己的身后大声报告:
「不好了,厨房里头打成一团!」
「你说什么?」
5
「报告船长,闹事的导火线是因为仓库管理员要求主厨『节约用水』。」
「导火线真是个不吉利的字眼呢……因为后头老是紧跟着麻烦呀,然后?」
「是的。后来主厨开始反驳,警备队其中一人出面调停时,不小心说了一句:『好了好了,大妈你冷静一点吧。』主厨就抓狂了。」
「啊——对了对了,大家一定得叫她主厨才行。」
「不,原因不仅如此……船长您应该知道吧,女仆都将主厨当作是母亲般敬仰崇拜。」
「嗯,我知道啊。」
「听说警备队在检查随身物品时态度十分无礼,惹得女孩子们相当火大,所以——」
「所以,听了她们的抱怨之后,犹如母亲化身的主厨也变得非常不高兴吧。」
主厨率先掷出的一柄木铲,成了开战的信号。之后,参战者越来越多,最后打成了一团。
「您说得正是,船长。」
「我一直在想总有一天会发生这种事吧……这是男人与女人之间无可避免的战争啊。」
「船长?那个,您从刚刚开始就在写些什么呢?」
「这是写给老板的报告书啊,吉里欧。」
居然偏偏挑在这种时候——副船长暗暗心想,但仍中规中矩地继续报告。
「——厨房大战后共出现了二十三名伤者,其中有三人烫伤,三人骨折。」
「厨房可是个凶器宝库哩,举凡切肉菜刀、平底锅、杆面棒什么都有。啊啊,公用设备的损害情形等等再告诉我吧,听了会得忧郁症的。」
当时白铁器皿在空中飞舞交错,平底锅则嵌进了墙壁。虽然在颠簸不稳的船只上不会使用易碎的餐具,厨房地板上还是布满了陶器碎片——
不过十几分钟就变成了这副惨状。
「其他地方呢?」
「小酒馆有两名伤者,是酒醉的客人互相起了争执。还有——」
副船长滔滔不绝地继续报告。
「女仆及甲板水手起了口角,虽然没有发生流血冲突,但是部分女仆震怒之下宣布罢工,霸占食粮储藏库进行抗议……那个,船长?」
副船长战战竞竞地看向船长,却见船长在书写完毕的「报告书」上撒上砂子,让墨水干涸。
船长用力呼了口气吹掉砂子后,一本正经地问向副船长:
「对了,吉里欧。」
「是、是的!」
「——午饭还没好吗?」
「呜哇~~天色看来很不妙啊。」
上午过后,天候就开始急遽变坏,再加上超人气歌手艾列克逐间巡房开唱,乘客大多都选择窝在房间里头,因此没再出现其它问题。
「这下子发生暴动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吧。」
「诺、诺尔索鲁先生,请你别说那种不吉利的话!」
下垂眼男及美少年会计前往混战现场收拾善后,见到壮烈无比的惨况后,不由得浑身乏力。
「快拿绷带来、绷带!」
「无礼之徒!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我说过在这里我就是法律!笨蛋王子!现在人手不足,别罗哩叭嗦的,快点把我说的东西拿过来!」
「绷带早就没有了啦!」
「那你就去撕被单或什么布都好!真是的,现在的年轻人真没用!」
留在医务室里头的王子,现正遭到魔鬼船医的大声咆哮。
接二连三被搬进医务室的伤患不断增加。
「上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谁知道啊!可恶,这块布为什么撕不破啊!不过是区区一块布——!」
这时头部流血的肥胖女主厨被送了进来。她已经处于昏迷状态。
躺在房间角落里的男子起身让出病床。在这片混乱当中,没有人注意到这名男子就是昨晚遭到刺伤的被害人。
男子按着自己的侧腹缓缓穿过人群,拖着脚步走向王子。
「那个,可以借我一下吗?」
男子动作轻柔地拿起布料,用牙齿咬住尾端轻轻松松撕开布料,
「往横撕是不会破的,必须要纵向。」
「…………」
「…………」
主仆两人吃惊看着死刑犯,无言以对。
另一方面,经理正在努力说服占据仓库的女仆,哈尔瑟迪斯则是一有情况就不得不上下奔走,然而——
「我真的非常诚心地拜托您!希望您能为我们主持婚礼!」
「这一定会成为值得纪念一辈子的回忆,求求您了。」
不识时务的第一名——彼德与萝莅这对笨蛋情侣正死死缠着哈尔瑟迪斯。
「请你们去拜托船长吧。」他答道。
「我们希望是由〈米特兰达〉会士的您来主持啊!」
「你们要我说几次才明白?〈米特兰达〉不会出席任何婚丧喜庆!」
「请您通融一下吧——」
「烦死了!」
哈尔瑟迪斯正率领着部下快步移动,这对男女却像牛皮糖般死缠不放。
「啊、难不成……是因为我们还没结婚却就在同一个房间里吗!?」彼德露出了震惊不已的神情。
「我、我们是互相相爱的呀!随时随地都想在一起难道是一件过分的事吗!?」
「那那那个,请您千万不要误会喔!别看我们这样,我们至今都还谨守贞操的……」
哈尔瑟迪斯再也无法忍受地停下脚步。
「我没有问你们那些问题,而且根本不干我的事!!谁管你们是婚前旅行还是什么,爱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我是叫你们搞清楚现在的情况!」
呜哇——团员压低音量窃窃私语。
「……真是对惊人的夫妻啊。」凯伊说道。
「他们这样……不会太过年轻吗?」庞丁低问。
「最重要的,是那两个人还没结婚吧。」法恩插嘴更正。
轰隆隆……外头响起了雷声。
走道上的吊灯摇摇晃晃。
「不!正因为是这种情况,为了不留下任何悔恨,我才希望您为我们的爱情作见证!不过,如果您无论如何都无法替我们主持婚礼的话——」
「从昨天开始我就说没办法了。」
「那么,这也无可奈何!」彼德倏地板起脸孔。「那就请您保护她吧——保护萝菈!不要让那个暗藏在这艘船上的连续行凶暴徒伤害到她!」
「——等等。」
「只要她能平安无事,就算要我们分隔两地、就算婚礼要延期,我都愿意忍耐!」
彼德完全陷入了自我牺牲的陶醉世界里,丝毫没察觉到眼前大石怪的眼神越来越危险。
「所以,请您担任她的护卫吧!之后我会给您充足的谢礼……呜啊!?」
哈尔瑟迪斯以手背挥去一拳。
再一把揪起飞至一旁的彼德衣领,将他举至空中冷冷说道:
「别开玩笑了!喜欢的女人你得自己保护!」
彼德害怕得完全说不出话来。哈尔瑟迪斯又狠狠瞪了他一眼后,松手将他扔至地板上。
这时,磅地一声,远处的客房房门霍然打开。
「哈尔先生——!」
希妲一边嚎啕大哭一边从里头冲了出来。
「司令……?」
「哈尔先生~~!」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哈尔瑟迪斯一时愣住。希妲便趁机扑进他的怀中,淌着两行清泪,悲痛欲绝地控诉:
「为什么、为什么餐点会这么少呢——!?我最近为了维持端庄娴淑的形象,每天都累到走不动!一天也只吃三次饭!我唯一的乐趣就只剩下吃饭了呀,这样真是太过分了~~」
哈尔瑟迪斯的脸色倏地僵硬绷紧
「…………」
「居然只有一片馅饼派、一点青菜和硬邦邦的面包!?啊啊~~为什么连热腾腾的汤都没有?」
「因为主厨现在受了伤,另外食物补给人员也不肯交出任何水和燃料。」
「怎、怎么这样~~?」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向我抱怨?不是要和我绝交吗?」
「因为食物太少、天气不好,全部都是哈尔先生的错呀——!」
啪!他的理智终于断线。
「给我适可而止一点,你这个大胃王妖怪!真是够了!我再也受不了你了!看着别人的脸一直喊着食物食物,你以为我是你的饲料管理员吗!本来还在担心你没有什么精神,结果现在居然若无其事地跑回来说个没完!?很好,真是好极了!!」
他大掌一伸,抓起黏在自己身上的希妲,猛烈摇晃她的肩膀。
希妲于是嘿嘿一笑。
「你果然在担心我吧~~?」
他带着杀人般的眼神火远放开她,嗓音低沉地答道:
「我再也不会担心你了。」
下一秒——
「咚!」的轰隆声响起的同时,〈海之泡号〉一旁的海面上窜起了一道白色水柱。
是炮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