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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章 水银蓝眼海豚 零点热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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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您品尝我们的米酒。”

一位身着银色紧身衣的米洒促销员端着托盘向排队的人们分发着装有米酒的纸杯。页面头上戴着一顶压得很低的窄檐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半裸的胸部上那层鸡皮疙瘩,顺手接过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米酒,瞬时飘来一股酒曲的醇香。

“那就……就……多……多……多谢啦。”

页面只不过道了声谢,就这么紧张兮兮的,他面红耳赤地垂下了头。

“给我也来一杯。”

说着,文本框伸出了他那戴着三层手套的手,紧接着大鼓也接过了一杯。女促销员看着这三个人,面色有些惊诧,随后便恢复了那自然甜美的笑容,朝长队的尾部走去。大鼓望着女促销员紧身衣背后腰部上点缀着的左右摇摆的银灰色尾鳍说:

“这小妞不错嘛。我看不亚于‘阿茜’店的阿阳呀。”

文本框一边瞅着矮自己一头的大鼓,一边用消毒湿巾仔细地擦着纸杯口,慢慢呷了一口米酒,对那个女促销员不屑一顾,接着大鼓的话茬说:

“阿阳的身材可比她强多了。刚才那小妞儿腿长得修长倒是挺漂亮的,不过,胯太宽了,要是放在展台上,一定是个又笨又蠢的木偶。喂,我说,今天来排队的这些家伙是不是都土得掉渣儿啊?”

长长的队伍在十字路口拐了个弯儿,一直延伸到昌平桥大街尽头的黑暗中。夜幕笼罩下的秋叶原更显几分寒意。来排队的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年轻男子,有的冻得原地直跺脚,有的在玩便携式游戏机,每个人都安分地站着队。他们的着装也颇为相似,要么身着几年前流行的羽绒夹克,要么穿着隔热材质的马甲,人人肩上都斜挎着背包。

页面惟恐再开口又会和刚才一样尴尬,于是默默地喝着米酒。因为他患有严重的口吃病,所以,只有在制作电子文本或输入信息时,页面才能够和正常人一样畅所欲言。哪怕对方是工作上最熟悉的伙伴,他口吃的毛病也改不掉。此时的他,没有再理会两个朋友对女促销员的品头论足,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队列前头的霓虹灯。

在电脑自选店密集的外神田街十字路口处,赫然立着一块巨幅电子招牌。淡紫色的正方形屏幕上闪烁着几个罗马字母“DIGI CAPI”,是哥特式的白色粗体字,非常醒目。这就是数码城第十二家分店——秋叶原店——的店铺招牌。文本框也注意到了吸引页面视线的那块招牌,说:

“手体是MBIOI吧,这设计不就是套用了UNIKURO的嘛,没什么新意。”

美术设计专业的文本框对字体和各种图标的设计特别讲究,有时他嫌页面创作的文本字数太多,竟会逼他把其中三成的内容给删掉。说来也怪,文章就如同人的大脑一样,拥有一个完整的支持系统,哪怕部分信息大量丢失,但只要剩余的部分联系紧密,就仍然能够起到沟通的作用,而且沟通的效果往往会更好。不过,硬是要一字不差地规定为17字×19行,页面有时不免觉得他太过于格式化,因此,便给他起了个“文本框”的外号。没想到他本人倒挺喜欢的,还时不时地会与其他数字组合,用作上网的昵称。

这时,队伍的先头开始拥挤和骚动起来,12号分店的卷闸门打开了,店员们个个穿着印有店名的短外衣,开始进进出出忙着准备开张,整个店头立刻洋溢起节日股的热闹气氛。大鼓开心地说:

“哎呀,这不当学生了吧,排队等着零点销售还真有点吃不消呢。”

大鼓的专长是制作电脑音乐,在制作网络游戏或者主页的音响效果和配乐时,这位矮胖子总是趴在键盘上操作。大鼓和文本框其实都有三个或四个汉字的名字,大鼓名叫方南驱,文本框的本名是宫前定继,哦,对了,页面大名叫岛浩志。不过,他们几个都有点儿怪,不论是互相称呼,还是自我称呼,几乎都不用这些学名,因为他们都觉得这些名字远离生活,太缺乏真实感。

页面慢慢地环顾了一下充斥着店名的四周。在秋叶原的胡同里,本来已经熄灭了的电子招牌如同一个个要争抢硬件阵地的人工智能程序,争奇斗艳,散发着自身的魅力。诸如“咱的电脑”、“D级狂热”、“惊异”、“五彩纷呈”、“猫耳屋”、“热血王”等,这些个令人眼花缭乱的店名都是真实的,近似于日本现状的写照。

三个人仍一步一步缓慢地向数码城12号店移动着。店里收银台附近摆着一张折叠桌子,上面叠放着装在银青色包装盒里的水银蓝眼海豚软件光碟。这种软件光碟只限定在秋叶原店专卖,而且今天是第一天公开发售,所以他们三人才专门来此购买的。

DIGI CAPI的正式名称为Digital Capital,总公司是一幢半透明的方形彩色智能化大厦,就建在不远处的神田明神下大街上。这是一家靠制作和销售电脑软件以及相关书籍而迅速起家的新型网络公司。今年他们又推出了最走俏的邮件用软件“水银”系列,秋叶原的电脑发烧友们对“水银”的评价很高。这种软件把发送邮件的图标用金属色的海豚取代了以往的粉色熊和长耳兔。当你敲击键盘的时候,这只小海豚就会蜷缩到显示器的一角,变成一个可以歪歪扭扭弹出菜单栏上文字的水银球。

队伍仍继续缓慢地向前移动着,这时,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站在离数码城15米远的电线杆下高声叫卖:

“走过路过别错过啊,水银五彩海豚、水银红眼海豚,都有现货!”

水银五彩海豚是九州某家分店的限定版,而水银红眼海豚则是神户某家分店的限定版。叫卖的人虽然说一口非常流利的日语,但从他那穿着长皮衣的体形以及脸型的轮廓都不难看出,他是一个老外。文本框热情地向他打着招呼:

“阿吉达,生意挺火吧?”

这个叫阿吉达的外围人敞开了皮大衣,在路灯的映照下,那黑色的皮衣如同蝙蝠的翅膀反射着路灯的光线,里面穿的是色彩艳丽的衬衫,下身一条水洗牛仔裤,裤脚卷着。他的这身行头在日本只有旧货店里才买得到。

“不行啊,文本框,我的小本生意和今天的天气一样,冷清得很,冷清得很呦。”

这时,大鼓低声问:

“那个不法商贩不是叫安迪吗?”

“安迪是盎格鲁—撒克逊人常用的名字,那是他向那些傻乎乎的女职员兜售从免税店弄来的路易·威登时用的假名,要知道他可是个印度人,真名叫阿吉达·百拉提普塔,他还曾炫耀说他的祖辈出过一位有名的哲学家呢。”

听到这儿,大鼓便模仿搞笑组合中一位名叫三村的笑星的语气逗道:

“哟,还哲学家呢,印度的哲学家又怎么啦?再说啦,难道真有这个人不成?!”

文本框笑着冲阿吉达摆手,悄声说:

“那我可不清楚,我只知道通过他什么便宜货都能弄到。”

听到这儿,页面终于憋不住要发话了。

“百……百……百拉提普塔是释迦牟尼时代的哲……哲……哲学家,是个彻……彻……彻头彻尾的怀疑论者,他认……认为,任……任何事情都不是绝……绝对的,是不……不能加以判……判断的。”

文本框和大鼓耐着性子听着,不约而同地注视着眼前这位存储着百科全书般渊博知识的老兄,只可惜他的声音输出指令出了故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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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选好了水银蓝眼海豚,在收银台处准备付款。而真正掏钱的只有页面和大鼓,文本框并没掏腰包,他的那份是大鼓替他垫付的,这是因为在文本框看来,无论是钱还是店员的手都太脏,绝对碰不得。如果收银员是个女的那就更甭说了。

“我眼中的女人,都是二维的。”

这是文本框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口头禅。那些脸上抹了一层厚厚的粉底霜、上面却渗出了汗渍和那些指甲上涂着厚厚的指甲油、油彩下藏污纳垢的三维女人,更是文本框避之不及的。三人走出店外,文本框这时才如释重负地说:

“那,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大鼓会心一笑,道:

“去趟‘阿茜’怎么样?”

文本框只在为数不多的几个地方才敢正视现实中的女性,而“阿茜”正是他喜欢的一个去处。对这个提议其余两人并不反对,三人便不约而同地沿着外神田那条胡同,朝芳林公园的方向走去。发烧友们依然在那里排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队,等着抢购水银蓝眼海豚光盘。

在途中三个人路过一段正在维修下水道的施工现场。显然,那里为了在年前收工而不分昼夜地忙着赶工期。混凝土切割机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切断了崭新的柏油路面,路面上留下一大片泥浆。施工队的安全员冲着三个人摇了摇手电筒,告诉他们怎么走。

“这里正在施工,请小心通行!”

施工规模很小,只有一个安全员指挥行人过路。路上停放着一辆载重两吨的卡车。在马路对过可以看见一盏旋转的黄灯,还有一个身穿工作服的假人。假人的两只胳膊上按有照明灯,呈60度机械地挥动着。

“喂,我说,你看大鼓不会有事儿吧?”

文本框不放心地回头望着大鼓,页面也急忙转过身。不出所料,大鼓在过马路的途中就已经僵直在那儿了。他同曾经风靡世界的《艾比路》(Abbey Rond)唱片封面上的“披头士”做的动作一样,一只脚和一只手很夸张地定格在空中,整个人静止在马路上,视线茫然地望着那顶旋转灯和那个假人,只有嘴角在快速而有节奏地抽动着。

“啊——他又犯病了。”

文本框嘟囔着赶紧凑到了大鼓身边。这时,施工队的那位中年安全员喊道:

“开什么玩笑,马路中间太危险啦!”

页面立刻反驳道:

“谁在开……开……开玩笑!他……他……他这……这是犯病了!”

那个安全员像是看到了怪物一样惊异地瞅着页面和一动不动的大鼓。

“啊,对不起了。快,页面,你抬着他的腿。”

说着,文本框赶忙把双手伸到大鼓的腋下,页面则抬着他的大腿和腰部,两个人就像搬动一块和自己等身高的告示牌一样,把大鼓挪到了路边护栏的外侧。文本框叹口气道:

“唉!这回又不知得过多久啊。”

页面摇了摇头。说来也怪,大鼓什么时候死机,为什么死机就连他本人也不清楚。通常情况下,光亮有规律地闪烁、声音有节奏地时大时小变化,都会诱发他的病。但是,就连脑外科专家和精神科医生也弄不清其发病原因,所以,即使那些对治疗癫痫病有特效的新药也无法医治大鼓的怪病。

从发病到恢复可能是20秒,也可能是两分钟,甚至两个小时,在这段时间里,大鼓在他那凝作一团的脑子里一味地数着拍子,把轻柔的八分之六拍的华尔兹圆舞曲分解成五百小节或五千小节。大鼓此时的大脑就是一个任由节奏和数字舞动的无人的抽象世界。

文本框和页面只好无奈地坐到冰凉的护栏上等待他的恢复。这时,文本框深有感触地说:

“唉,我们哪,三个凑一块儿才勉强算个正常人。我呢,觉得这个世界太肮脏;你呢,脑子里有那么多思想嘴里却道不出来;而眼前这

小……”

说着,文本框不由地伸出他那戴着三层手套的手揉搓着大鼓的头。

“他现在呀,也一定在一拍一拍地数着布鲁克纳或者马勒创作的伟大交响乐呢。我倒是希望他今天能选择巴赫什么的。”

页面慢慢地点了下头,作了个深呼吸,这是他每次要发表长篇大论时的规定动作。

“一……一点儿没错。肯定是音……音……音律均匀的前……前奏曲什么的。不过,正因……因为这……这样,他创……创作的鼓……鼓……鼓乐,才会那……那么棒。”

页面说的千真万确,在大鼓创作的电脑音乐中对鼓乐的处理可算是别具一格,还曾有不少瑞典、荷兰等国家的乐迷在听了他创作的鼓乐之后,发来邮件表示欣赏和赞誉。他谱写的八连音、十二连音短奏曲鼓声清脆悠扬,旋律优美自然。

“世……世……世上哪有十……十全……十……十美的人啊?”

“是啊,哪儿有啊。页面,我去自动售货机那儿买罐咖啡,你要喝什么?”

“我来个炭烧咖啡。”

“好的,好的,大鼓也跟咱们要一样的行吧?”

说着,文本框起身,这时他才意识到,刚才用自己的手抓过大鼓的胳膊,还摸过他的头。于是,他皱了皱眉头,取下肩上的背包,又一次掏出崭新的白手套,把最外层的手套摘掉后,卷了卷塞进洗衣袋放回包里。接着,他又换上了一副新的,然后,冲页面微笑道:

“酷不酷?”

“十……十全十美的人,是……是没……没……没有的。不过,你的洁……洁癖是无……无可挑剔的。”

“咖啡我请了。”

说着,本文框摇摇摆摆地朝远处亮灯的自动售货机那儿走去。文本框走路时双肩会习惯性地上下抖动,有点儿像自由泳。页面呼出白气,不禁想起他们三个人不可思议的相识经历。

虽然他们从事的是数字化劳动,但差不多处于最底层,每天勉强维持生计,不过他们三人的齐心努力总算闯出了一条路子。因为在当下IT行业一片荒寂的原野中,能勉强糊口或许已经是不错的了。游戏开发商也一再压缩开发新游戏软件的计划,而曾经盛极一时的企业网页开发设计也缩减到鼎盛时期的一半。现如今他们三个人的工作主要是替别人在电脑上输入一些垃圾一样的采访记录和技术资料,而输入这些并非自己原创的东西也实属无奈。

页面看着一脚在前一脚在后定格在那儿的大鼓,俨然一个精致的木偶,不过从他那抽动着的嘴角和呼出的股股白气中能判断出那是个活生生的人。尽管对即将到来的新的一年还没有任何打算,但只要三个人靠吃这碗饭还能继续生存,就很满足了。突然切割机又传来一阵刺耳的切割路面的声音,页面掩着耳朵,看着硬邦邦僵立在一旁的大鼓,赶忙脱下身上的粗呢大衣给他披上。

那天晚上,大鼓45分钟之后才恢复了意识。由于这会儿既不是和客户谈生意的紧要关头,也不必急着赶完手头的工作,所以两个朋发耐心地静候着他的回归。惟一难耐的就是这12月的严寒,页面和文本框来来回回去了三趟自动售货机,喝光两罐咖啡,还消灭了秋叶原有名的罐装大杂烩,大杂烩里的味道好坏不一,但是热热的汤汁和鱼丸子还是相当不错的。

一直举在空中的手和脚一下子复了位,大鼓终于复活了,问:

“我是不是又飞了?这回多长时间?”

文本框看了看液晶手表。这块手表很独特,在表盘下方有一个可以用自动铅笔尖儿进行操作的迷你键盘,这块数字腕表在20世纪80年代曾风靡一时,可现在已经成了滞销货。

“嗯,没多久,不到一个小时。”

“谢啦,这衣服还给你。”

大鼓叹了口气,把粗呢大农还给了页面,他也同页面和文本框并肩坐在了路边的护栏上,用颤抖的声音说:

“今天,我脑子里的节拍太激烈了,我差点都跟不上节拍了,是七分之五和十一分之九的呢,看来我对红极一时的革新派摇滚乐实在是知之甚少啊。”

大鼓的乐感和节奏感的确无与伦比。文本框把已经凉透了的咖啡递给他,大鼓接过来一饮而尽,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快,咱们走吧!”

“你今天还是回去好好歇着吧。”

大鼓没有理会文本框的话,边走边说:

“飞的时候,我可真饿坏了。再说,即便回去,房间也像冰窖一样,而且大家还不是整夜玩游戏吗?”

页面、文本框,还有大鼓都过着单身生活,他们三个没有家眷,也没有什么人可以称得上是自己的朋友,当然,女朋友这个词对这三个人来说更是外星球的语言。

于是,三位贤者缩着身子默默地朝那家叫“阿茜”的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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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人美少女游戏专门店已经关灯歇业了,店铺的侧面有一个楼梯口,灯火通明。入口处装饰着红色的霓虹灯管,闪着幽幽的光芒,店名“阿茜”显得尤为抢眼,在店名的下面安放了一个投射出蓝光的聚光灯,写着“24小时营业、角色扮演咖啡厅”。在秋叶原,昼夜营业的大众餐厅少得可怜,所以,那些错过末班车的软件编程员以及为了零点热销而来的发烧友们总早格外青睐这家店。

楼梯两侧贴满了动画片里的人物,大鼓走在前头,率先上了楼梯,拉开咖啡厅的玻璃门,顿时,玻璃门那咔哒咔哒的声音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

“欢迎光临!”

一位女服务员立刻笑脸相迎。她身穿黑色百褶灯笼袖连衣裙,外面扎了一条白色花边围裙。夏天的时候,女服务员们打扮成白衣天使的模样,戴一副胶皮手套,身穿没膝的手术用白大褂,看来是最近才换成现在这身女仆服装的。

“阿茜”是家女服务员进行角色扮演的咖啡厅,经常会有许多来自全国各地的网民前来光顾,是秋叶原一带小有名气的去处。在这里,咖啡的价钱和普通咖啡店没什么区别,不同的是,这里的顾客都体谅服务员,空杯子、鲜奶盒等都亲自动手收拾。

时间已经是凌晨2点多了,但是咖啡厅的上座率仍有八成以上,一身女仆打扮的女服务员在前面引路。这时,跟在后面的大鼓死死地盯着服务员迷你裙下的白色紧身裤;文本框则不安地环顾着四周;而走在最后面的页面则饶有兴趣地观察前面两位老兄的反应。屁股刚粘到塑料椅子上,文本框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今天,阿阳来了没?”

戴着蓝色隐形眼镜、身材娇小的服务员立刻收起笑容,满脸不耐烦地说:

“知道了,知道了,找阿阳是吧?等着!”

说着,她“啪”的一声把三本菜单扔到桌子上,便转身离开了。大鼓不平地说道:

“喂,刚才的女孩儿,有点儿像《破坏魔定光》里的寇奈,我觉得挺不错呀。”

“你呀,太过于迁就了,又不足谈朋友,当然要选最好的版本了,别忘了咖啡的价钱可都一样哎。”

页面任由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他从背包里掏出B5纸大小的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了上,打开电脑,新建了一个文本文件,只有通过电脑,他才能和别人一样自如地交流。页面的手指如同十只小鸟聚集在键盘上,它们时而用力地啄着,时而齐声呜叫,一同警觉地观望着,源源不断地把一个个信息发送出去。输入充信息以后,他马上把电脑转向大鼓和文本框,屏幕上跳出一行四号明朝体字。

“总算可以歇口气了,我都快冻成冰棍了,快给我点一份海带茶和烤紫菜套餐,我也赞成文本框说的。阿阳虽然言谈举止有些粗暴,但给人的视觉美足无可挑剔的。至少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而且也没有二维、三维之类的不同。”

文本框兴致勃勃地说:

“对吧。像大鼓你这样对声音特敏感的人眼光太差啦,简直不值一提,哪有什么审美意识啊?”

“你连升音还是降音都不懂,一个毫无乐感的人还真大言不惭呢!”

页面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文本框和大鼓PK。这三个人相互问恶语相向,如同寒暄问候一样,早已是家常便饭了。突然间,“咣”的一声,一只装满冰水的杯子落在了桌子上,杯子里的水随着震动洒了一桌子,页面赶紧挪开电脑。

“久等了!”

阿阳没有理会桌子上散开的水迹,从容地又放下了两杯。三个人顿时哑口无言,只足呆呆地盯着这个如从天降的女服务员。在所有的女服务员中,阿阳的扮相绝对与众不同。

只见阿阳身穿联合国维和部队派往索马里的海军陆战队的作战服,裤子是防水透气的森林迷彩,脚上穿着同材质的战靴。她上身脱去了宽松的短大衣,只是穿着一件苔藓绿的T恤,上面罩了一件防弹背心。或许是为了防止刘海儿掉下来,宽宽的脑门上架一副美军用的防尘眼镜,歪歪扭扭地反射着天花板上的灯光。

“点什么?”

冷冰冰的声音掉在了湿漉漉的桌子上,文本框避开阿阳的目光,说道:

“三份海带茶和烤紫菜套餐。”

“知道啦!”

阿阳低着头,在点菜单上填写所点的套餐。这时,文本框借机用眼睛的余光把眼前这个身着迷彩的女服务员仔细搜索了一遍。身高看起来不足一米六,即便是按日本女性的标准也不属于高个儿。不过,她脑袋很小,只有麦当劳的巨无霸汉堡那么大,精致五官的每个部分似乎都经过了精心设计。一双丹凤眼在她那有限的脸部空间里显得有点儿大,纤细的鼻梁上配有一个小巧的鼻子,双唇圆润而富有个性,皮肤光洁白皙,如同刚做好的半透明塑胶娃娃。未施粉黛的脸颊上透着淡淡红润,真是人面桃花。阿阳的脸部轮廓充满了强烈的视觉冲击,不仅有阳刚之气,还有一种阴柔之美,五官的完美组合真可谓珠联璧合。

不上班的时候,阿阳常常到武术馆或健身中心去健身,所以身材匀称健康。胳膊和肩部并非骨感得如同金属框架,而是胖瘦恰到好处;腹部和腿部虽然有衣服遮盖,想必也一样富有弹性;而胸部也丰满坚挺,绝不亚于晚间电视节目中那些一边傻笑一边跳绳的C杯巨乳偶像们。

常来咖啡厅的低品位发烧友们总是对阿阳垂涎三尺,而阿阳则保持着孤傲。向对越战空袭般的礼物轰炸,阿阳根本不屑一顾。曾有个跟踪她的编程员被她一脚踹断两根肋骨,吓得再也不敢露面。阿阳已成为秋叶原一带的偶像,在这个小圈子里,阿阳是象征着美丽与战斗的女神。

她写完菜单,并不理会三个人,便转身离开了。看着身穿野战服远去的屁股,文本框说道:

“今天这身棒极了,以前穿的那身海湾战争的沙漠迷彩也很不错。”

页面掏出手机,和电脑连上后,从收藏夹里选定“阿结的生命导航”,连上了网。在一旁观看的大鼓说:

“不知阿结还在不在线?”

页面点了点头。这是一个咨询人生的专业网站,好像是一个人经营的,可几乎24小时在线。他们之间很少用邮件联系,而是同时在线聊天。

网站的主人好像不打算与其他的网站竞争点击率,没有设定任何链接,仅仅是靠大家口碑相传吸引了少数认真的网民。这三个人的相识也是缘于这个网站。

屏幕呈现出深蓝色的主页,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大海的深处。上面没有任何广告。页面的顶端闪现着银白色的网站名,名字下面有一行英文口号:

THE ONLY WAY IS UP.

英文字下边没有任何区间划分,都是用来聊天的。一行接一行的字如同从大海深处浮出水面一样闪现在屏幕上,充满难以言表的张力。这时,阿结从蓝色的液晶屏深处游出,是一只宽吻海豚,它摇摆着身体,似乎在确认页面是否在线。或许就因为水银蓝眼海豚太像这只海豚,他们三个才为了久违的零点热卖排了长长的队。这时,聊天开始了。

阿结:“早啊,页面,好久不见,工作怎么样?”

页面:“马马虎虎,还混得下去。现在,两个‘铁杆’也在身边呢。”

坐在一边的文本框着了急,赶忙抢过电脑,敲击着键盘道:

文本框:“工作嘛,还算顺利,准确地说,感觉有点儿清闲。”

阿结:“是吧?你们三个虽然各自都有些问题,不过都很有实力。”

接着,大鼓慢慢地敲击着键盘。

大鼓:“我在新出的CD里给你的海豚写了首曲子,回去以后用附件给你发过去。”

阿结:“太好了。你们,还在外面?”

页面:“嗯,在秋叶原。我们正泡在角色扮演咖啡厅,打算等着乘头班电车。”

笔记本电脑的电源线一直延伸到放在地板上的背包里,里面有页面亲手做的二号镍氢电池,一共有两节,用透明胶带缠在一起。尽管电池的质量没有厂家担保,不过,比专用的正版备用电源便宜、耐用。电脑的光标有节奏地闪烁着,又传来了新的消息。

阿结:“你们三个可是我的骄傲呀。”

突然,阿结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这种情况很少有。页面抬眼看了看对坐的两人,敲击着键盘。

页面:“谢谢,过奖。你的语气不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阿结:“我每天都倾听很多人讲述他们的苦恼,他们大都不如你们,很难付诸实际行动,几乎每个人都意志消沉,陷入自身的泥潭,苦闷挣扎,难以自拔。”

页面:“不过,我们三个人也都是因为有了你的帮助才有今天的。三个无可救药的家伙,如果没有你的介绍,我们肯定会像以前那样无依无靠、一事无成。”

文本框和大鼓也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的画面。在画面的一角,阿结的海豚在顺时针不停地追着自己的尾巴。阿结发来的新信息是一大段,很长很长。

阿结:“我的工作只是倾听不同人的困惑,并把这些杂乱无章的文件进行整理而已。这种做法或许可以解决一时的烦恼,但是地雷依旧存在,问题得不到根本的解决。他们谁也不肯浮出水面,也看不到明亮闪烁的海面,他们依然居住在大海深处,如同浮游生物或者鱼类的尸体。”

阿结对任何烦恼向来都会积极应对,从不轻易抱怨,可是那一夜,阿结却显得异常消沉。

页面:“看来,我今天倒成了心理咨询师了。其实,清扫本身只是把垃圾堆积起来,运走而已,而垃圾并没有从世界上永远消失,总和也没有发生变化。人的烦恼也是如此。不过,话又说回来,哪怕解决不了问题,只要把烦恼转移到心底的某一处,也能感觉神清气爽,能做到这一点其实就足够了。”

阿结回应了一个苦笑的符号,跟着,文本框接过了键盘。

文本框:“你一天到晚免费陪聊,而且尽是些闹心的事儿,一定压力很大。偶尔和我们聊一聊,好好放松一下吧。”

阿结:“说得也是啊。对了,我有件事儿求你们。”

文本框把电脑还给了页面,页面口吃很严重,但是考虑问题的头脑却为三人之首。

页面:“说吧,只要我们做到的。”

阿结:“我想让你们代替我去帮助一些有困难的人。说实话,目前我这里有两个人,一个是编程员,一个是曾经长期闭门在家的男子。你们能否想办法帮助他们慢慢自立起来?”

听了阿结的话,三个人相互对望了一下。是的,眼下他们的收入刚够勉强维持三个单身汉的正常生活,可如果再新增两个人,恐怕有些困难。

于是,大鼓说道:

“你们怎么想?眼下仅仅我们三个就够紧巴的了,再多两个人的话……”

文本框犹豫看说:

“嗯,不过,节省点,应该问题不大。我和大鼓可以在买器材上省下一些。收入嘛,尽管增长不多,但是,确有进账。而且,我们又不是想成为比尔·盖茨、中込威之类的富豪,是吧?那页面,你看呢?”

他说的中込威是数码城的年轻总裁。

文本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现……现在的活儿,有……有……有时候也有、有点儿应付不……不过来,我正在寻思我们是否该……该马上成……成……成立个公……公司,如果他们能力不……不错就再好不……不……不过了,要不,先……先找个时间面……面试看看……看看再……再说吧?”

两个人默默地点了点头,页面的手指便飞速地在键盘上跳跃着。

页面:“我们正琢磨着想干点什么,已经计划成立公司。我们能否和这两个人和睦相处还说不好,所以,找个时间让我们先见一面吧。像我们这种情况,人际关系等同生命,要生存下去,必须相互依赖。还有,见面的时候,我们非常希望你也在场。”

页面他们谁也没有见过现实生活中的阿结,而且,在经常登录这个网站的群体中,阿结也一直是个神秘人物。

阿结:“嗯,好的。这两个人中,泉虫实力不错,是个编程员,年纪不大,这个网站全都是他帮我搞的。他还是个黑客高手、网络安全专家,有他的加盟,相信一定会增强你们的集体实力。”

文本框看着屏幕说道:

“哦,编程序的人大多数性格怪异。不过,既然那么能干却又迷恋网站制作,看来这人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就……就像我们三个……个?”

三个人不由得大笑起来。这时阿阳端着托盘走了过来,没好气地放下海带茶和装有烤紫菜套餐的盘子。她一瞥见深蓝色的屏幕便大叫起来。

“这不是‘阿结的生命导航’网站吗,现在在线吗?”

页面点了点头,阿阳一听“在线”,马上挤到他们中间。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文本框措手不及,赶忙转移了视线,本能地绷紧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通常,如果有女人近在咫尺,文本框就会有这样的条件反射,而且,只要超过15分钟,他身上就会起满红色的湿疹,奇痒难耐。

阿阳一把从页面那里夺过电脑,开始敲击键盘。键盘上她的手臂处隐约可以看到少年才会有的那种富于弹性的隆起肌肉。

阿阳:“早啊,阿结。”

阿结:“啊?阿阳,你怎么也在那儿?”

阿阳:“快告诉我,在这儿的三个家伙都是什么人呀?”

阿结一时语塞。只有海豚在屏幕上四处游动,好像是在拖延时间。此时,页面担心自己口吃的毛病败露,没敢吱声,而文本框则急于逃离眼下这种恐怖的局面,只有大鼓还勉强维持着一个正常人的基本机能。

“噢,你也知道这个网站啊?”

“嗯,最近刚迷上的,常常得到阿结的关照。”

终于,海豚退回到了画面的一角,阿结发来了新的信息。

阿结:“在你身边的三个人多多少少都有点儿疾病,不过,他们个个都是出类拔萃的电子商务专家。同时呢,他们还是我这个网站的优秀毕业生,当然现在已经不需要我了。他们当中,页面搞文字创作,文本框搞设计,大鼓主要从事音乐创作,三个人正联手创业呢,而且干得相当不错。”

看到这儿,阿阳用怀疑的目光逐一审视着坐在包厢里的三个人。

“哦,既然阿结这么说,那一定没错啦。那,也算我一个吧。”

阿阳没等三个人作出反应,就径直敲起了键盘。

阿阳:“麻烦你帮忙说说行吗?把我也算作一个成员。这三个人怪怪的,如果有我在的话,在为人处世方面一定会处理得更好。你都没看见,他们现在都紧张死了,谁也不吭声儿。”

大鼓一看阿阳发的信息便惊叫道:

“啊?阿阳,你在网上还女扮男装!”

“不然,一旦被人知道是女的,就会有很多讨厌的家伙上来搭腔,要么让你发张照片,要么问你年龄、胸围什么的,太闹心了。”

阿阳的话逗得页面哑然失笑。屏幕上又闪出了一条新消息。

阿结:“嗯,这个主意不错,而且,阿阳在我所有接受过咨询的人中算是比较出众的。”

页面:“那,他有什么特长没有?”

看着页面的问题,阿阳耸了耸肩,马甲上的口袋摇晃着,上面镶嵌的金属亮片相互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响声,戴在低低的胸口处的银色的员工牌,也翻了过来,闪着银光。

阿结:“哎呀,这个嘛,听说他会格斗技,而且还是个高手呢。这可能对你们用处不大。不过,他会骑摩托车,所以开车替你们跑跑腿儿应该没有问题吧。”

这样的话,以后骑摩托车办事儿要经济多了。这时,文本框背对着大家说道:

“身材不错。”

阿阳顿时面露狐疑。接着,大鼓问道:

“你是什么意思?我们可不是培养模特。”

文本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

“我没意见,不过,阿阳的确可以做网站上的模特。”

身着迷彩装的阿阳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撇着嘴冲着文本框冷笑道:

“我才不会像网上暴露狂的傻妞们那样说脱就脱呢。”

文本框重新转过身来,但目光还是回避着阿阳,低着眼看着桌面。

“所以说嘛,如果能够好好利用阿阳的整体形象,我来搞设计,页面做好文字工作,大鼓再配上相应的音乐,我们完全可以制作一个超强实力的阿阳偶像网站。而且,阿阳也只是照片上的模特,日记呀、给粉丝们的回信什么的都由页面你来写,你以前不就当过明星书籍的代笔人吗?更何况,南页面来写,肯定会比阿阳在些网上冒充某个男人的口气写出来的东西效果要好得多。”

对这个提议,大鼓显得没多大兴趣,说道:

“可是,网络偶像通常都是免费的,而且,现在每个网站上都随处可见。仅靠这个就能赚钱?如果广告收入太少,我可不愿意干。”

文本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大声道:

“这你就不懂了,数量越多就说明需求越大。而且,现在网站上的那些东西绝人多数都是出自外行的粗制滥造,真正出自专业高手的佳作难得一见。”

页面若有所思,接着开始敲击键盘。

页面:“现在下线一会儿可以吗?”

阿结:“好的,请便。我会一直在线。”

页面随即新建了一个文本窗口,接着便飞快地敲起了键盘,速度要比他的语速快好几倍,按键时传来一串坚实而又厚重的敲击声,中间没有任何间歇。

“还记得刚才我说过想开展新业务的想法吧,文本框刚刚提到的不是按件计费的外包项目,而是可以直接向客户推销影像和信息的一步高招。这不需要太多成本,不如我们先做做看吧。阿结不是也说过吗,不管采取哪种形式,哪怕是仅仅把脸露出水面奋力挣扎也好,只要是能够浮出水面,并凡坚持下去,有朝一日一定能学会游泳的。”

文本框和大鼓读着页面输入的信息,一旁的阿阳一边睁大眼睛看着他们,一边压低声音问大鼓:

“喂,我说,难道他不会说话?”

大鼓摇了摇头。听了阿阳的话,页面“唰”地一下从脸红到了脖子,接着,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

“我,不知道为什么,只……只要足一说……说……说话,就会结……结……结巴个不停,不过,打字交……交流,绝……绝……绝对没……没有问题。”

听到这儿,阿阳一脸惊异,接着问道:

“那,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敢正眼看我的那位老兄,又是怎么回事儿?”

此时,文本框正面向咖啡厅的白灰墙,蜷成了一团。大鼓赶忙解释道:

“他呀,洁癖,对女人和不洁之物绝对恐惧。”

“是吗?那还常来这种地方?”

“这里的女孩都是概念上的,只要外表形象说得过去,什么性格呀、健康状况呀都无所谓。再说了,为什么喜欢来这里你管得着吗?”

阿阳抱着双臂点了点头,对着大鼓问道:

“那,你呢?”

大鼓一时窘于回答,文本框便一边换手套一边回答到:

“他呀,癫痫病,走路的时候也会突然发作。今天就是,在来这儿的路上犯病了,一只手和一只脚在空中足足停了45分钟才恢复正常。”

“他犯病的时候,你们就一直在路边等着?”

“那可不,边喝听装咖啡、吃着关东煮,边等着。”

页面用指尖敲着桌面吸引大家的往意力,然后开始打字,输入完信息以后,把电脑的屏幕转向大家。

“阿阳,没错,我们三个都有病,当然了,谁不想治好自己的病呢?可实际上很难治愈。但是,阿结曾告诉我们,不管有什么病,都要积极地面对生活。现在我们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相互间真诚容纳彼此的缺点,互相帮助。所以,如果你不能认同我们的话,就不可能与我们融为一体。另外,工作方面,我们有足够的能力完成客户的订单,尽管目前各自的水平还有不足,但是我相信今后我们会有更大的发展。”

文本框本能地避开阿阳,快速地读着字幕,并不时点头。大鼓那圆圆的脸上流露出腼腆的笑意,而一旁的阿阳也垂下了胳膊,顺势高高地挺起了胸脯。

“自己到底能做什么,我也说不好。病倒是没有,不过,由于这副长相,自小就遭遇过怪异的眼神歧视,曾经被坏人跟踪过,也曾被星探骚扰过。当然了,能像橱窗里的装饰偶人一样过一辈子或许也没什么不好,但是,我不愿意,成名和自我,我更喜欢后者。而且……”

那一夜,阿阳第一次面露犹豫。片刻,她盯着放在桌面上的双手说道:

“刚才听了你们之间的事儿,我真有点羡慕呀。在这里上班的女孩们,大家相处得都很不错,彼此很开心,很愉快,但是,没有人会在寒冷的冬天在路边等我,一等就是大半夜。可是,你们却很自然地做到了,不是吗?”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点了下头。这时,文本框开玩笑道:

“这算什么,有一次更狠,在一家公司刚谈完事儿,他就来病了,害得我们在人家会议室里摸黑等了三个多小时。”

阿阳不禁笑出声来。

“明白了,我决定和你们一起等。当然了,我会尽可能远离你的视线。”

那一天黎明,在三个人和阿阳交换了手机号和邮箱地址的那一刻,大家才感觉彼此算是真正认识了。之后,页面又登录到阿结的网站,把他们和阿阳之间的事儿详细地告诉了阿结。接着,大家又轮流和阿结聊天,一直聊到天亮。

当电器街那狭窄的上空呈现出透明的蓝色时,这四个人才走出咖啡厅。各自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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