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时间来到晚上的十点半。
(朵库萝现在不知道在做什么……)
无时不刻都在我的附近玩耍、老爱把我拖下水、害我气得大叫:“朵库萝别闹了!给我滚到旁边去!”然后又不知不觉在我身边露出微笑的天使少女。
这个少女离开“这边的世界”才不到一天。
我的内心已经承认“今后的日子将会永远失去朵库萝”的事实,受到难以忍耐的焦躁折磨,才会越来越憔悴,越来越消沉。可是内心同时为了抓住“并不是那样的未来”、为了找出所有的可能性,不断提升灵敏度——
即使在洗过澡之后,在芭蓓露面前受到强风吹拂的余韵,依然持续留在皮肤上。
“天使神域戒严会议”议长留下一样魔法道具给我。
我将自己的心力全部灌注在眼前这个有如白色珠宝盒的立方体上。
在拉上窗帘的三坪大房间里,有一名少年和两名天使。
其中一名天使——身材瘦长的公天使·残斯,顶着一头直指天花板,泛出搪瓷光泽不断反射日光灯光线的亮粉红色鸡冠头,戴着一副映着细小记号的未来造型护目镜:
“从外表看来,这个东西和芭蓓露议长的‘封狱圣堂露露孽戮谷’应该是同一系列的魔法道具。”
听到他做出如此评论,我禁不住反问:
“这个我也知道!其他的呢?没有其他情报吗!?”
“不!不要啊,阿樱!要是对ME的身体做出那种事,会导致全身关节脱臼,分析结果也会从脑袋里面洒出来啊!!”
“请你冷静一点,阿樱。残斯是魔法道具的专家,他一定能理出头绪。”
在另一名天使·莎库萝的劝阻之下,我才〈啊!〉恢复正常。
“对、对不起,我有点太激动了……”
于是我解除对鸡冠头天使所使出的骆驼式固定(注:camd clutch,让对手趴在地上,然后坐在对手背上用手勒住脖子的摔角招式),坐回她的旁边。
“没关系,只要你能明白就好。”
没错,一身纯白军服的天使妹妹——在姐姐朵库萝突然离开之后,应该也感到很寂寞才对,可是极为冷静的态度和我完全相反。只见正襟危坐的她把两手摆在膝盖上,脊背挺直,以没有用皮带覆盖的右眼望着残斯。
我原本以为芭蓓露留下的立方体是身为议长所拥有的魔法道具“黑七星”之一,用来监禁犯罪天使的“封狱圣堂露露孽戮谷”。不过我绝对不会忘记无法从内部逃脱的“露露孽戮谷”是毫无光泽的漆黑色。此刻我们拿在手上的这个盒子,尽管大小和形状都很类似,但是表面却是光滑的乳白色……
“残斯,你应该还有其他的情报吧?”
莎库萝在一旁催促,军服天使的魔法道具“杀人湿毛巾·艾卡尔萨克斯”正在周围展开。橘色毛巾不停“滴滴答答……”滴落远超过一块毛巾能够吸收的水量,前端还像蛇一样立起,仿佛准备随时扑向残斯。
“还、还不是很清楚……”
对有如眼镜蛇般摇摇晃晃的湿毛巾感到畏惧的残斯,把问题所在的立方体放在手掌上,拿下护目镜继续说道:
“姑且把这个称做‘露露孽戮谷·白色机’好了。看样子在这个道具当中,似乎有一个‘露露孽戮谷·黑色机’无可比拟的复杂空间。”
“在这个里面有一个比那里更不得了的空间!?”
就在我听到这句话,不由得瞠目结舌之时,莎库萝伸手托着用皮带遮掩表情的左脸,面带不解地说道:
“那是芭蓓露议长的东西。我想她一定是为了什么目的才会把它留下……”
没错,所有问题的症结都在这里。
不放弃任何希望的我,只得到“天使神域戒严会议”议长留给我的神秘意图。
坦白说,就目前为止的状况来推断,把芭蓓露留下这个的用意解释成恐吓我:“我会用这个把你抓起来!”应该是合理、正常的才对。但是她却什么也没说,只留下(残斯姑且命名的)“露露孽戮谷·白色机”之后消失无踪。
“如果再多给ME一点时间,ME可以再更进一步详细检查哟?”
“嗯、那就拜托你了,残斯!”
鸡冠头天使的提议对我来说简直是求之不得。等到我点头,残斯立刻大喊:
“0H、YES!!交给ME!这件事就全部交给ME吧,阿樱!!”
唉,没想到坚定竖起大拇指、露出一口闪亮白牙的残斯,也有看起来这么值得信赖的一天。我真是被逼到走投无路了……
“(不知道朵库萝有没有好好吃晚饭。今天家里吃的是朵库萝最喜欢,妈妈亲手做的可乐饼……)”
身为“杰斯底里家”千金的朵库萝,如今已经是守护人类世界的“天使神域戒严会议”中枢机制的“潘多拉的语言”。
我很明白没有这么容易再见朵库萝,但是因此要自己坦然对天使少女的事死心,也是不可能的事。我把视线转向放在书桌上的塑料杯,再次深深下定决心。
“其实……”
沉默的室内冷不防地冒出一个沙哑的声音。
“残斯……?”
听到我的反问——
“其实ME也知道,朵库萝将会成为‘潘多拉的语言’的宿命。”
大概是为了对“白色立方体”做进一步的分析,只见戴着未来造型护目镜,细长脖子吱嘎作响的残斯,不断摇晃那把塞满天使光环的粉红色鸡冠头。
“不过那应该是很久以后的事才对。就ME的看法,ME原本预料只要一切顺利,将‘潘多拉的语言’交由下一代继承的事就不会发生。”
透过护目镜的视线,始终紧盯“露露孽戮谷·白色机”。
“阿樱的心情ME非常明白,没有朵库萝的世界是多么寂寞……所以ME无论如何都会帮助Y0U哟!”
“残斯,你真是……!”
“因此ME一定会把这个盒子的谜团完全解开,掌握议长的真正想法。所有的一切都交给ME吧!”
“谢谢你!”
“不、不过在那之前……”
“咦?”
一手抓着“露露孽戮谷·白色机”的鸡冠头天使突然站起来。
“怎、怎么了,残斯?”
“终于——”
他用力张开嘴巴:
“——蝉连本年度‘最想紧紧抱住的男性部门’第一名、‘早上最想一起吃优格的男性部门’第一名,以及‘倒立之后刷个两下就能扫除地板灰尘的男性部门’第一名等各项大奖的‘寂寞·潇洒,最讨人喜爱的天使’的ME!大名鼎鼎的残斯!虽然来晚了,但终于在本篇登场了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哇哈哈哈哇哈哈哈——!!吓啦吓啦吓啦吓啦嘛嘛嘛嘛啊!聚集过来了!聚集过来了哟——!”
体型瘦高的鸡冠头天使摆出一个仿佛正在从全世界的人们身上取得活力的姿势,一副克制不了自己的模样。然后用活像是不小心吞了钉子的乌鸦声音大喊:
“庆·祝·大——长——篇——!!是这样吧!?有种ME的时代终于到来的预感!!大家都注意到了吧!?ME的性格和平时完全不同!平时绝大多数都被塑造成聪明冷静又有魄力的好男人的ME,在这次的长篇中变成一个有侠义心肠又真诚的热血男儿哟!!因为那是ME的‘宿命’……!!接下来希望大家注意为了今天这个日子而特别订做的白色西装!(〈啪!〉抓住西装下摆,倾下身子摆出姿势的残斯)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个颜色已经被莎库萝的军服抢先用走,还请见谅!为什么?对!因为全国的小朋友们都在期待ME的登场喔喔喔呵呵呵呃咳!?N0——N0——N01——!咳——!咳——!!不是不是!ME、ME只是想要激励阿樱,希望YOU打起精神,为了稍微缓和一下现场气氛,才会提供这么一段小小的娱乐啊、啊、啊啊呜呜呜呜——!!”
我不知不觉把残斯的粉红色鸡冠头分成前后两半,然后狠狠抓住使劲再使劲地打了三次死结。就在我准备把其余的部份绑在桌脚时——
“不、不好意思,打扰了。”
我房间的纸门不知被谁(咻噜咻噜~)拉开。
“晚、晚安……?”
拥有奶油色头发和一对弯曲羊角的天使,从门口探头进来。
“莎、莎芭多!?”
“怎么了?这么晚……”
我向金色眼眸底下挂着紫黑色眼圈的少女询问来访理由。
“咦?啊啊、那个是什么?”
莎芭多以好奇的模样盯着掉在榻榻米上的白色小盒子,径自快步走进我的房间!?
“对了,莎芭多,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
仔细一看,身穿磨损制服的少女左手捧着一个装有白饭和可乐饼的饭碗,右手握住一双叉住炸肉饼的筷子,嘴巴正在吃东西。
“慢着!为什么你在吃我家的晚饭!?那是妈妈另外分出来,用保鲜膜包住要留给朵库萝的份!?”
“啊!我、我做了什么!?难怪口中一直有美味扩散开来……”
只见大吃一惊的莎芭多睁大眼睛看着自己手上的碗和筷子,对于发生的一切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我向停留在“慢着”状态的她说声:“你可以把那些吃完没关系。”和“没事了。”之后继续发问:
“对了,你怎么会到我家来……”
“啊,是母亲大人叫莎芭多来的(嚼嚼)。”
“什么?是芭蓓露小姐叫你来的!?”
“对。所以莎芭多才会来阿樱家。因为在玄关叫了半天也没人回应,不得已只好先到厨房看看。”
“一进来就到厨房!?”
“嗯。对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呃呃……”我一边帮莎芭多拿起沾在脸上的饭粒让她吃掉,一边把“露露孽戮谷·白色机”放在手上:
“是这样的,芭蓓露小姐把这个交给我……”
“咦,这个是什么啊?珍珠白的任天堂NDSLitc吗?莎芭多超想要这个的!”
“不、不是!?这不是你所想像的那个……对了,在芭蓓露小姐打算把莎芭多带回‘未来的世界’时,不是曾经一不小心把大家关进‘露露孽戮谷’里面吗?这个跟那个好像是同一系列的魔法道具……莎芭多,你还记得吗?”
“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呜呜呜呜呜!?记记记记得!莎芭多、莎芭多在那里面遇到难以形容的可怕事情!莎芭多不要这个!!”
羊角天使浑身一软,仿佛再也站不住似地当场瘫坐在地。
“莎芭多,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吧?”
我把“露露孽戮谷·白色机”拿在手上,双眼盯着长着一对弯曲羊角的天使。
“啊、莎芭多也不太清楚——这是实话,为什么还要拿那个可怕的盒子靠近莎芭多呢!?不、不要!除了珍珠白的任天堂NDS,莎芭多什么都不要!!别、别拿过来!耶、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樱忽然这么做,到底想对莎芭多怎么样!?拿、拿、拿、拿开!!把这个盒子从莎芭多的额头上面拿开!啊啊啊!动、动不了了!被、被吸进去、里面了!!莎芭多就要被吸进盒子里了!!莎芭多不想再遇到那种事了!”
不仅如此——
“啊啊啊!饶了莎芭多!请别把莎芭多放在桌上当成道具分析!莎库萝怎么还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快来救莎芭多啊!”
“唉——唉呀!终于破解‘露露孽戮谷·珍珠白’的构造了,阿樱!”
“真、真的吗,残斯!?连‘露露孽戮谷’的名称也变了!”
“既然这样,就快点把那个从莎芭多的额头上拿开!!”
“这个东西实在太不可思议了!水,给ME一杯水!”
“不行,先说完再给你水!快点!快点说!”
“知道了、知道了!所以阿樱不要一直抓住ME的鸡冠头用巨人投掷(注:GiantSwing,用手抓住对手的双脚不停旋转的摔角招式)把ME甩得团团转!”
我一放手,身体立刻(啪沙——)在榻榻米上滑行的残斯伸手指着莎芭多的额头:
“那、那个‘露露孽戮谷·珍珠白’是——”
“哈啾!?”
突然响起一个愚蠢的声音。
“莎芭多……?”
原来声音的主人正是被当成“露露孽戮谷·珍珠白”底座的天使。
“怎、怎么了?”
莎芭多头上的天使光环不知道什么原因,离开头上的固定位置,就像马路上掀开的井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呜!!”
就在腹部奏起(咕噜咕噜啾~~啾~~呜!)痛苦乐章的同时,天使也〈咯嚏咯嚏抖抖抖〉开始颤抖。
“喂、喂,莎芭多,你在做什么?快让天使光环回到原本的位置……”
“不、不、不是的!莎芭多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哈啊啾呜!怎……怎么回事!?莎芭多到底怎么了!?”
痛苦天使·莎芭多的天使光环仍旧继续在房间里飘荡。
“那、那这样会痛吗!?”
对天使而言,飘浮在头上的金色光环是她们最大的弱点。一旦被人拿下,就会立刻陷入腹部绞痛、身体状况急转直下的危机,可以说是连朵库萝都无法招架的致命要害。
此时莎芭多的天使光环就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隐形人拿掉……
“咦……?”
一个念头瞬间闪过我的脑中。
看不见的隐形人?
“莫非是达秋拉来了!?”
我的眼睛凝视独自行动的天使光环。自我本身的透明,这是人体彩绘天使所拥有的魔法道具“幽迷卡尔德”的力量……!
接下来的光景就像在回应我说的话,就在莎芭多光环旁边的纸门前面,有个人影宛如将空间直接上色般浮现出来——
“吓了一跳吧?”
前来迎接朵库萝的两名天使之一,全身绘满深绿色树海彩绘的双马尾少女——
“你怎么会在这里,达秋拉!?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身体线条展露无遗的天使少女依然面不改色,微微张开嘴巴回答:
“这次是来说再见的。”
“咦……?”
仔细一看,达秋拉并非直接用手拿着天使光环。
“也是让你们安心下黄泉的问候。”
“等等?!那、是……”
她的右手握着一把仿佛将滴落的水银毒药直接凝结,形状奇妙的——
“刀……?”
——闪过一道光泽的轻薄刀刃,天使光环就挂在薄刀刃的前端。
“这、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她手上的刀并非我熟悉的削铅笔用小刀,而是一把感觉上只会出现在电影里,在杀手出场时手里握着那种巨大、冰冷、仿佛刀尖就要刺进自己身体的凶器——
“多说无用。”
她把刀身一斜,让莎芭多的光环随着(铿铿锵锵!)的金属声响掉在榻榻米上。
“等、等一下……!”
我的目光不禁被光滑反射日光灯光线的锋利刀身吸引,从达秋拉放低重心握着刀的表情和动作来看,她对我们似乎完全没有放松警戒与任何犹豫。
达秋拉的身影再次变成透明。
“……!?”
眼看着就要发生的重大事件,让我全身上下感到恐惧。
“跑、跑到哪里去了!?”
残斯睁大眼睛环顾周遭。
“阿樱,快到我的后面!”
受到莎库萝保护的我仍然拼命想知道原因:
“喂、达秋拉,告诉我原因!”
然而不管我怎么问,她就是不回答。
我的房间里除了蹲坐在榻榻米上的莎芭多“啊……呜呜呜啊啊……”的呻吟之外,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
虽然站在我面前的莎库萝早已握住艾卡尔萨克斯准备应战,但是面对这种看不到的对手,想必也是无可奈何。
“达秋拉能够任意让触摸的东西变得透明。请小心一点,阿樱。”
“怎么小心!?”
就算得到警告,对方毕竟是个无影无踪的暗杀者,我得做好最坏的打算。再这么下去,说不定连莎库萝和残斯都会被夺去光环限制行动,最后只剩下我……
“(呜呜!)”
一阵寒意让我的背不禁开始发抖。看样子我会被看不见的达秋拉,在比方屁股之类的部位到处乱掐、到处乱捏……!啊、不行!绝不能发生这种事!
“呜、呜哇啊啊啊啊!!”
鸡冠头天使的鸡冠头开始〈唰唰唰!〉掉下来!?“ME的命根子……!!”
“残斯!”
“但是!大家肯定没想到这次ME为了这次的大长篇,早就已经克服弱点了!?正如先前所言,这次的ME跟以往完全不同!”
下一秒钟,鸡冠头忽然随着〈碰!〉的一声像肌肉一样膨胀起来!?
“你、你锻练并不是光环、而是鸡冠头吗,残斯!!再说,那把鸡冠头刚才不是被我打结了吗!?”
“阿樱!!”
“又、又有什么事啊!你要交待遗言吗!”
“再这样下去,ME们一定会全军覆没!”
我发现鸡冠头不断飘落的残斯用双手捧着“露露孽戮谷·珍珠白”面向我:
“阿樱,接下来就交给YOU了!!”
“等、等一下,残斯!?”
“相信ME!”
一个按下什么按键的〈啪!〉声音响起。难道残斯刚才启动了手上的魔法道具!?“哇啊啊啊!等、等等,残斯!这到底是……!?”
达秋拉似乎遭到美达巴尼(注:在经典游戏“DRAGON QUEST”里出现的魔法,可以让敌人陷入混乱)的攻击。鼓起鸡冠头的怪人拿在手上的立方体,从那里射出的放射光芒一转眼就将我团团包围,脚尖也离开榻榻米。
“阿樱!!”
莎库萝的“艾卡尔萨克斯”一瞬间(咻啪!)缠绕在我不停挣扎挥舞的手臂上!
“不行啊,莎库萝!这样子岂不是连你也!!”
“我、我知道!!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必然的飘浮连锁!如今就连天使妹妹也在“露露孽戮谷·珍珠白”放射出来的上升力量牵引之下浮在空中。
“噫噫噫噫啊啊啊啊啊啊…………!!”
在深夜里从充满紧张气氛的三坪大房间里,传出尖叫的声音。
有梦想也有希望的少年草壁樱与军服天使妹妹莎库萝就这样“咻噜噜噜~~”一转眼就被吸进白色小盒子造型的魔法道具当中——
★2★
“啊!”
从失去意识的状态之中醒来,体内的悬浮感瞬间唤起恐怖的记忆,让我惊慌失措地清醒过来。
“有没有哪里受伤,阿樱?”
“啊……”
仰望的视线,可以看到和我一起被吸进立方体的人正在凝视我。
“莎、库萝?”
透过持续从背部和后脑勺传来的大腿触感,我才明白直到刚才为止,军服天使一直重复叫着:“阿樱,快点醒醒。”并且不断摇晃把头枕在她膝盖上的我。
“对、对不起,莎库萝!”
忽然觉得很难为情而立刻坐起的我,狼狈地转动脖子环视周遭。没错,我和莎库萝突然被吸进“露露孽戮谷·珍珠白”——
“对了,是残斯!!难道说他用自己的性命做为交换,把我们给……”
一个细长的长方形空间静静把我的话变成回音。天花板高约四到五米,上面有两盏橘色的灯泡。
“但是在那种情况之下,我们根本毫无选择——”
没错,因为变得透明的达秋拉就像精明能干的杀手一样,不但杀气腾腾,手上还拿着一把锋利的刀。那种情况,即便是残斯——
“我们之间终于出现牺牲者……”
残斯,我们会连同你的份一起努力!!
就在我暗自在心里发誓之时——
“啊啊,呜呜呜……”
室内的角落传来女孩子的呻吟声,我立刻往那边一看:
“咦?”
仰卧在那边地板上的人影是——
“啊、啊……?是阿樱吗?”
“莎、莎芭多!?”
拥有一对弯曲羊角的天使!?“连莎芭多也被吸进来了!!你没事吧?莎芭多!莎芭多!!”
“啊啊!肚子!别压我的肚子,快把手拿开啊!!”
纤弱的声音被一阵(咕啾哩啾哩啾哩啾哩呜——呜——)的声音掩盖过去,天使的下腹部发出紧急通告!
“糟、糟糕!莎库萝,有没有看到莎芭多的光环!?再这么下去就大事不妙了!!”
“呜……对不起,阿樱,莎芭多又给你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看见额头上冒着冷汗、眼睛底下的紫黑色眼圈变得更深的天使企图起身,我立刻加以制止,并且对她微微一笑让她安心:
“莎芭多,不管你变成怎样,我都不会讨厌你。”
“别说些奇怪的话,阿樱也快点去把莎芭多的光环找回来啊!!”
就在她以夹杂痛苦的语气抱怨时,突然传来一声:
“找到了,阿樱。在这里!”
“咦?真、真的吗!?”
“应该是过世的残斯,把这个和我们一起吸进来……”
“太好了……G00D JOB,残斯!!”
军服天使在房间角落向我招手。掉落在黑暗中的东西毫无疑问是天使光环。
“看呀,莎芭多!找到了!找到光环了!很很很好,我要拿拿拿过去了哟!”
“别磨菇了,快拿来啊啊啊!”
我点点头,谨慎地避免割伤自己的手,小心翼翼从边缘拿起天使光环。
“你看,莎芭多!有了这个,你就会没事的……!”
就在我准备把光环放到她头上的瞬间。
“哇啊!”
竟然被地板的高低差给绊倒!
〈锵啷——!〉(滚动滚动滚动滚动滚动……)“啊啊啊啊!莎芭多的光环在地板上滚动——!”
〈咻!〉
“滚到墙壁的缝隙里了——!”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怎么那么准,一滚就滚进缝隙里了!?〈咕呜嘛啾啾呜呜呜呜呜咕咕噜噜噜——〉)啊啊!莎芭多已经不行了!!”
“不过为什么在这种地方会有这么一道缝隙!?唉、唉呀?等等,这该不会是——”
因为太过巨大,所以被我们误认为是墙壁。
“难道说这并不是墙壁,而是一道巨大的‘门’!?”
我们面前是一扇用好几块原木组合而成的巨大门扉。
穿越门缝的天使光环就像“钥匙”一样,让两扇门——
〈叽、叽叽叽叽嘎嘎嘎……〉
——缓缓往外开启!?
“哇啊啊……(张大嘴巴的我)”
微弱的光线从敞开的门缝照射进来。
“这是——(莎库萝)”
“怎、怎怎怎么回事!?(对于状况的变化害怕得浑身颤抖的莎芭多)”
门外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黄昏景色。
“这里——”
红橙橙的夕阳底下是一片田间小径纵横交错的田地,细细的小河上面架着可爱的石桥,远处还可以看到闪烁夕阳余晖的山麓。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周遭围绕许多透出黑影的树木,在浓密丰富的绿意跟土壤气息的诱惑之下,游移的视线来到与西沉夕阳相反的方位——应该是“东方”没错——那边的森林似乎笼罩在一团有如朦胧雾气的白烟当中。
“在这个盒子里面,竟然会有这样的空间……”
“呜、先别管那个了,先把莎芭多救出困境啊……!莎芭多的忍耐早就超过天使的界限,现在完全是靠着坚强的意志力在支撑啊!”
“对、对不起,莎芭多!我忘了!”
我冲出大门,奔向杂草丛生的小径,急忙把滚落的天使光环捡起来。
“哇!”
直到转身之际我才知道,原来我们刚才所在的空间,是位于浓密森林入口的巨大古老“神殿”。我走上石阶,把光环放回倒在地上的莎芭多头上,“啊呼呼呼呼呼……”
总算化解一场危机。冷汗从莎芭多的脸上退去,毛骨悚然的表情也逐渐变得缓和。
话说回来,我们所在的地方简直就是“日本传统故事”里“某个地方的村郊”。撇开先前的一切不谈,眼前的困难似乎完全没有好转的迹象。自从和芭蓓露商谈之后,我和朵库萝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
“阿樱,请看一下天空。”
“咦?”
“怎么了吗?”
我和莎芭多追随步出“神殿”的莎库萝,往她的身旁走去。
一望无际的景色。现在是红色的太阳逐渐下山,影子无限延长的黄昏时刻。我们走上田间小径,往莎库萝抬头仰望,向飘着金色薄云的红色天空看去:
“啊、这是?”
广阔的空中不知为何看得到一道道有如棋盘格子的淡淡直线。再仔细观察,如果延着被切割成无数四方形的棋盘天空向前看,就会发现所有的方格都确实依照远近透视法的准则变为菱形,最后垂直往下,在山脉后方形成一道透明的墙壁。
“看样子这里果然是道具里面——”
“……当然。”
突然吹来一阵风,仿佛是要打断我的话。
“……神器,作为门之白柩,这个空间的名称是‘链磨天柩·阿尔塔波利亚’。天空、大地、风,全部都是虚幻。”
我立刻转过头往森林的入口一看。
“……问候。”
和刚才一样的女性声音,再次从大树的背后传来。
“咦!?晚、晚安!”
“你、你好!”
我和莎芭多不由得对着走近我们的人低头行礼。
因为在夕阳下现身的那个人,全身上下散发一股不比芭蓓露逊色的威严。
“……现身,我的名字是碧丝可,在‘天使神域戒严会议’里敬陪末座,也是芭蓓露的幕僚。”
一名身高和我差不多的天使,随着低沉忧郁的声音出现。她的身上穿着一件长度极短,看似无袖洋装的轻薄纸衣——也就是俗称的病人服。
“……何人?”
面对倍受惊讶的我们,飘浮在头上的金色光环不断反射红色的夕阳余晖,她摇动留到脚边的深蓝色长发说道:
“……想必汝就是草壁樱。”
她身上的病人服是用硬邦邦的纸张做成,而且两侧只有几个地方用绳子系住,灰色的手脚完全曝露在外。尽管如此,始终一副忧郁模样低着头的女性天使,却似乎一点也不以为意。
“呃、对!”
听到我的回答,天使调整低头的角度再次开口:
“……主命,我这次奉了芭蓓露的命令,前来指导人类之子草壁樱。”
“芭蓓露的命令……?”
眼前的天使微微点头,在她的太阳穴的位置有两根指向后面,散发浑沌光泽的巨大螺丝钉。和头发同样颜色的眼眸像是故意别开,视线总是看着斜下方,也就是我们脚踝附近的位置。
“……告知,草壁樱,若想实现汝毫无指望的愿望,就得听从我的指示。在通过所有试炼的那一刻,汝的愿望才有可能实现。”
“我的、愿望……?”
“啊!我想起来了!”
拥有一对弯曲羊角的天使突然发出困倦的甜美嗓音,吓了我一跳。
“怎、怎么了,莎芭多?”
只见她慌慌张张仰望着我:
“莎芭多完全想起来了!?小时候曾听母亲大人说过,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人造人企图毁灭地球时,有一群起而反抗的金发战士来到这里,通过了种种的试炼,最后终于,呃……呃啊!非、非常不得了的故事……!”
“最重要的部份说不清楚就算了,很久以前的地球真的发生过那种事吗!?我说莎芭多,你确定芭蓓露小姐所说的,就是这个叫做……‘链磨天柩·阿尔塔波利亚’的事吗?你说话啊,莎芭多……?为什么一动也不动地盯着我看?这个部份可是最重要的啊!?”
“肯、肯定是这样没错!”
“看你说得结结巴巴的,一点自信都没有!你可是莎芭多哟!?我本来还觉得充满希望,但是现在却好像被恶整了一顿,越来越不安了。”
“……前途,汝的期望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她说话的语气,就好比是个居住在哀愁与忧郁之间,自从出生以来从没体验什么是快乐的报丧女妖。
“……结论,事到如今,除了抵达终点别无他法。”
“我、我知道了……”
深蓝色的头发,朦胧反射夕阳余晖的螺丝钉,身穿病人服的天使碧斯可的一番话,让我〈咕嘟!〉吞下一口口水。
身穿纯白军服的天使妹妹对我说道:
“阿樱,把这项道具亲手交给阿樱的人是芭蓓露议长,碧丝可又是芭蓓露议长的亲信。我想她应该是遵照议长的意向,特地来跟我们见面。”
“也就是说,可以相信她……”
“……准则,汝,草壁樱若想再次见到思念之人,就必须服从我。”
我把视线从眼前的山村风景转向一身夸张装扮,从病人服里露出手脚的天使:
“真的只要通过试炼,就可以见到朵库萝吗?”
“……首肯,我绝不食言。”
“碧丝可小姐。”
她的话让我下定决心。
“请务必让我接受试炼。”
没错,这正是我一直在寻找的“再次见到朵库萝的方法”!!
“……当然。我从一开始就有此打算。”
碧丝可忽然抬起头,但是立刻又看向我的脚边。随着这个动作,头上的金色天使光环也稍微倾斜,螺丝钉在黄昏暮色之中留下残影。
“……跟随。”
她不等我们回答便径自往后转,啪嚏啪嚏踩着类似医院常见的绿色拖鞋,开始在通往田地中央的小径上前进。
“好!”
芭蓓露之所以留下“露露孽戮谷·珍珠白”……不、是“链磨天柩·阿尔塔波利亚”的目的,大概就是为了让我来此和碧丝可见面——一定是这样没错。啊、原来“露露提耶”的议长并没有抛弃我……!
我不由得眼眶一热,继续跟着走在前头的碧丝可。
抬头看向天空,空中的景色依然没变,仍是一片没有乌鸦〈呀呀!〉飞过的橙色晚霞跟日暮西下的藏青色天空,以及有如将这一切封闭起来的巨大方格铁丝网所描绘出来的无数平行四边形。
尽管碧丝可说过这里是道具内部的虚拟空间,然而随风飘来的泥土和草的味道却非常逼真。在我的爷爷还是小孩子的那个年代,关东平原应该就是这种感觉的风景,将我们团团包围。
“……抵达。”
抬头一看,走在前面的碧斯可正好停下脚步。
“咦……?”
这才发现我们已经来到位于田地中央,一座覆盖茅草屋顶的独栋房屋前面。
我不由自主地从玄关窥探房屋内部。
“……尽速,先把这个背起来。”
不知何时从一旁的仓库走出来的碧丝可,把某个东西递给我。
“这、这是……?”
“……龟甲。”
她手上拿着的东西,竟然是个像婴儿澡盆一样大的天然“乌龟壳”。
“我看也知道……”
而且在“乌龟壳”上面,似乎安了几条有如背包背带的绳子。
“难、难不成你要我把这个,背在背上……?”
“……当然,所有的试炼,都必须背着那个进行。”
“所有的试炼!?”
“而、而且很重耶!?”
大概是想帮我的忙,只见莎芭多拼命用双手举起龟甲,但是靠她的力量,根本没办法把龟甲举到我的背后!?
“要我背着这个?不是抱怨,但是背着这个,就连日常生活也——”
“……吵吵吵,要接受试炼,修行就必须背着龟甲,不许多嘴。”
“知、知道了。”
没办法的我只好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乌龟壳”背起来。
“啊,阿樱不要紧吧?”
“嗯、嗯。勉强动得了……”
身体承受十分沉重的重量。不过若是背着这么重的东西,可以期待等到所有的试炼结束,把它卸下来之后,我将会拥有非常强大的力量。通过所有的试炼之时,就是我和朵库萝重逢之时!
就在此时,碧丝可看着我的样子轻轻点头,摇着深蓝色的头发说道:
“……万全,立刻进入试炼第一阶段。”
我终于踏上达成心愿的道路。
★
茅草屋顶的日式房屋。
在弥漫泥土香气的玄关脱下鞋子,踏上铺着黝黑地板的房间之后,我们在房间中央围着燃烧炭火的炉子坐成一圈。
身穿病人服,深蓝色头发中冒出两支螺丝钉的碧丝可坐在上座说道:
“……敬听,有件事情,汝必须确实遵守。”
坐在她对面的下座,背着乌龟壳的我也应了一声:“是。”
看到碧丝可端正坐姿,坐在她右手边的莎库萝和左手边的莎芭多,也聚精会神注视我和碧丝可的对话。
“……约定,从现在起,我将不再接受草壁樱的任何问题。”
“知、知道了。请多指教!”
奇妙的规则让我愣了一下,可是现在除了服从之外别无他法,于是我也在重新坐正姿势之后答应这个条件。
——不过“能够让我见到朵库萝的试炼”究竟是什么?
能够让我们再次重逢的试炼。
光是想像就能想出“在教室里偶遇早上在街角撞倒的转学生之试炼”、“以为是魔王的人,其实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之试炼”,以及“失去记忆的恋人突然恢复所有记忆之试炼”等残酷的内容。
年仅十四岁,只是个平凡国二生的我,究竟能不能通过所有的考验?不!!无论是多么艰难而且难以预料的试炼,我都必须突破才行!草壁樱虽然不才,绝对是个敢做敢当的男子汉!!你等我,朵库萝。我一定会通过试炼,和你再次重逢……!!
“……终于,那么我先准备一下。”
有着深蓝色头发与灰色肌肤的天使倏地站起来,走进后面的房间,并且很快带着一个大盘子回来。
“呃、那个……碧丝可小姐?”
以非常熟练的动作把盘子上的东西,排放在架在炉子上的网子上面。
“……肃静。”
“肃静?可是、那个……”
在〈啪啪啪!〉爆开的木炭上头烤得滋滋作响的那个,是用双手双脚也数不完,每个都有拳头大小的——
“这是‘馅饼’吧?”
“……正是,这是虚拟空间‘阿尔塔波利亚’的名产。”
“哇啊!看起来好好吃!”
被炭火烤热的“馅饼”开始飘出香喷喷的味道。
一般的“馅饼”是指关东平原到信州一带的一种乡土料理,外表看起来像是比较大的包子。而且就如同大多数的乡土料理,这个“馅饼”也有与众不同的特色,因为包在里面的不是红豆沙之类的甜馅,而是包了家家户户都会制作的酱菜或日常菜肴。总之“馅饼”可以说是古时候的快餐,从前我去位于群马的爷爷家里也时常吃到——
“……品尝,自己动手不用客气。”
如同先前所说,摆在我们面前的“馅饼”数量简直多得吓人。尽管碧丝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请我们吃,但是想问一句“这是什么回事?”的我却显得全身僵硬。
“哇啊、那我就开动了哟!?”
看到双眼闪闪发亮的莎芭多伸出双手,于是我也看着莎库萝说道:
“那、那我也开动了。”
“那么,我也……”
莎库萝也下定决心,把手伸向温暖炉子上面的“馅饼”。
就在这个时候。
“……试炼,其之一。”
“咦?”
终于到了面对试炼的时刻!
“……看好,排列在这里的四十个‘馅饼’当中,只有一个是最常见的‘野泽菜馅饼’。把那个找出来,就是草壁樱必须接受的第一项试炼。”
“在这当中吗?不、不是,我的意思是那个根本就不重要……”
我忍不住提出疑问。
“……从这里把‘野泽菜馅饼’找出来的试炼,跟我的愿望到底有什么关系痛痛痛!!碧、碧丝可小姐!?怎么突然往我的脸上打了一巴掌呢!?”
“……叱责,我应该说过不再接受问题。要是再针对试炼内容发问,我绝对会毫不留情地打汝。”
“知、知道了!对不起!我忘记了!”
“……补充,唯一能说得是,这又称为‘心眼的试炼’”
原、原来如此!这样就稍微可以理解了。这个肯定是“看起来一样但内容不一样。不可以只凭外表判断事物!测试你的心!”的试炼!当中肯定包含着如此深刻的意义。因为我即将挑战的是化不可能为可能的试炼。我曾经听过在很久以前,有个少年就是靠着在墙壁上刷油漆以及为车子打蜡而赢得空手道大赛。乍看之下难以理解的事物,其实很可能隐藏某种深远的效果。如果是这样,那就得拼一拼了!等我,朵库萝,我一定会通过试炼,和你再次重逢……!!
“莎芭多不能吃这个‘馅饼’吗?”
“……正确,这是给草壁樱的试炼。”
“唉,这对莎芭多来说,也是非常严厉的试炼……”
“对、对不起,莎芭多。不过只要我猜中,剩下的应该就可以吃了。”
始终别开视线的碧丝可点头肯定我说的话。
“看我的!”
“加、加油,阿樱!!”
“好,既然决定就开始吧!”
首先是确认。以横四纵五的排列方式放在网子上的“馅饼”共有两组,合计是四十个,每一个的大小、形状、色泽几乎一模一样——
“哪个才是‘野泽菜馅饼’呢……”
管他的,一开始先凭感觉——不、不行!
“这是‘心眼的试炼’!”
我不由得叫出声音。对,我要用“心眼”看穿眼前的一切才行!
“说得对,阿樱!这是‘心眼的试炼’!”
“所谓‘心眼’,简单来说就是使用心眼,而不是用肉眼去看!”
“嗯、我知道!交给我吧!”
我向莎芭多和莎库萝伸出大拇指。差一点就忘记的我于是集中精神,闭上眼睛。
“阿樱!要闭上眼睛,集中精神!”
“然后慢慢打开心眼……”
“你们两个安静一点!!我知道怎么做!我现在正在打开心眼!”
“对、对不起!莎芭多只是想帮阿樱打气……”
“很抱歉,我也是一时沉不住气就忍不住开口……”
“谢谢你们!总之无论如何,请你们千万不要出声!”
我再次集中精神!结果——虽然眼睛仍是闭着,感觉却仿佛看得见!这就是“心眼”吗!?啊!我看到“野泽菜馅饼”了!
“这个——!”
我大喊一声,拿起了放在左边网子最左上角的“馅饼”!
“这个就是‘野泽菜馅饼’,我开动了!!”
预感给了我满满的自信!我大口一咬,在口中仔细咀嚼玩味——
“哈——噗哇啊啊啊啊啊啊——!”
一道闪电击中舌头。
“啊!我刚刚看到了阿樱吃的‘馅饼’内馅!那是‘天使☆腌梅子’哟!?”
“真、真的吗,莎芭多!‘天使☆腌梅子’据说是在栖息于天界最深处的野龙在过度暴动、冲撞岩石而昏倒之际,用来帮忙恢复意识的极酸腌梅子!只是个平凡人的阿樱若是吃了那个,恐、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啊!光是看到而已,我的嘴巴就涌出大量的口水!”
“别、别吃了,阿樱!我知道你非常努力!所以请把那个包着‘天使☆腌梅子’的‘馅饼’放下吧!咦……?你说什么,阿樱?‘这个馅饼是碧丝可小姐亲手做的,所以一定得吃光!’……天啊,阿樱真是了不起!!”
“加油!再一口、只剩一口!”
“哇啊,阿樱真是太厉害了!”
“……继续,选下一个。”
“喔、好……!(嘴巴酸到变成X字型)”
“阿樱加油!”
“这次请务必打开心眼!”
“莎芭多,莎库萝,谢谢你们……!”
好不容易把“天使☆腌梅子馅饼”吃完的我,面前还有三十九个“馅饼”。再不快点把这里面唯一的“野泽菜馅饼”找出来,我真的会撑不下去,我想这恐怕是在暗示我,要找出标准的东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也许不是那样。总之心眼在这个时候固然重要,但如何有效运用还是得花点脑筋。我立刻动员脑中的辞典,就我记忆所及,所谓的“野泽菜馅饼”并不是把野泽菜直接包在里面,而是先用平底锅炒成酱油口味,用面皮包起来蒸过再烤的食物。
因此在某种程度上,应该可以靠味道来判断才对……?
“好!”
知道这点之后,我把脸凑近整齐排列的馅饼,在打开心眼的同时,开始确认味道!
“闻闻闻!闻闻闻!”
“这、这就是阿樱的‘心眼’……!?”
“哇啊!?阿、阿樱,请好好加油!?”
于是——
“这、这个!”
我用嗅觉加上心眼所找到的是放在右边的网子上,从左边数过来第二行,从上面算下来第三个“馅饼”!那里确实冒出酱油的香味!而且“心眼”也告诉我就在这里!
“这次肯定是‘野泽菜馅饼’没错。那么,我开动了!”
预感给了我满满的自信!我大口一咬,在口中仔细咀嚼玩味——
“哈——噗哇啊啊啊啊啊啊——!”
一道闪电击中舌头。
“啊!我刚才瞄到阿樱吃的‘馅饼’内馅!那是‘天使☆梅酱’哟!?”
“真、真的吗,莎芭多!‘天使☆梅酱’据说是在栖息于天界之海最深处的粗鲁大王乌贼在过度暴动、冲撞海底而昏倒之际,用来帮忙恢复意识的极酸梅酱!只是个平凡人的阿樱若是吃了那个,恐、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啊!光是看到而已,我的嘴巴就涌出大量的口水!”
“别、别吃了,阿樱!我知道你非常努力!所以请把那个包着‘天使☆梅酱’的‘馅饼’放下吧!咦……?你说什么,阿樱?‘这个馅饼是碧丝可小姐亲手做的,所以一定得吃光!’……天啊,阿樱真是了不起!!”
“加油!再一口、只剩一口!”
“哇啊,阿樱真是太厉害了!”
“不过俗话说,有二就有三,无三不成礼。”
“也许下一个就能决定阿樱的命运!阿樱加油!下次再碰到‘天使☆梅’系列之时,这些应该已经——”
“够了!别乱掰一些无聊的对白好吗!?我已经个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歇,如果肚子太饱不舒服,可以休息一下。”
“谢、谢谢。”
各种“馅饼”的制作者碧丝可虽然总是一副忧郁的模样,但也有友善的一面。
“……时间,用不着担心。这个世界的时间走得很慢,就算待上一年,在外面的世界也不到五分钟,有的是时间。”
“咦……?”
时间走得很慢的意思就是不用那么着急也没关系。不愧是芭蓓露的道具,每个细节都设想得非常周到——呃、哇咧……?等一下,如果把这句话反过来解释,就是说要是过不了关,不管经过多久也见不到朵库萝……!?
“我、我要继续!”
于是——
“哇啊!终于、阿樱终于吃到‘野泽菜馅饼’了!”
“真是一条漫长的道路,阿樱。”
“哇啊,没想到接下来的顺序会是‘天使☆梅干’→‘天使☆醋腌海藻’→‘天使☆柠檬’→‘天使☆黑醋’→‘天使☆奇异果’……”
“等再次回到‘天使☆腌梅子’,下一个就来到‘野泽菜’,真不愧是阿樱!”
没错。从容不迫把完全不酸、非常美味的“野泽菜馅饼”吃完的我,正在安心地在喝着茶。
“……精彩,第一项试炼过关。”
碧丝可也对我轻轻点头。
“……结论,有何感想?”
“嗯、这个嘛……”
既然碧丝可问起,我便试着把自己的感觉说出来:
“刚开始的我一心只想找出哪个是野泽菜,可是后来慢慢开始对‘馅饼’的内馅产生好奇,然后就……”
“……的确,辛苦汝了。莎芭多,想吃哪个就吃吧。”
在我说到一半停顿下来时,碧丝可也请莎芭多开动。
“呃、呃……不过事到如今反而很难下手……因为莎芭多是个很怕酸的女孩子,而且莎芭多也没办法做出比阿樱更厉害的反应……”
“哪有,我哪有做出什么反应……”
就在我和天使们有说有笑之时——
“……试炼,其之二。‘蜂蜜蛋糕·影子猜谜’。”
“咦?”
转头一看,碧丝可已在不知不觉间坐在贴着和纸的屏风前方准备就绪。蜡烛的火光在屏风后面摇曳晃动,在屏风上面照出一个模糊的四方形黑影!?
“这、这个在很久以前,我曾经跟朵库萝一起玩过!?那、那个是原味的吗!?不过等一下。这个‘蜂蜜蛋糕·影子猜谜’跟我想要实现的愿望之间……痛痛痛!!为什么在我的脸上打了一巴掌呢!?”
“……叱责,我应该说过不再接受问题。要是再针对试炼内容发问,我绝对会毫不留情地打汝。”
“又还不知道是不是问题……”
“……补充,唯一能说得是,这又称为‘真理眼的试炼’。”
“重复了哟!?最初的试炼是‘心眼的试炼’,然后第二个是‘真理眼的试炼’,内容几乎完全重复!?”
可是碧丝可却始终看着别处不发一语。对、没错,这个试炼肯定也包含着某种深刻的意义,因为我即将挑战的是化不可能为可能的试炼!我曾经听说在很久以前,有个格斗家是靠着吃下大量的香蕉、咸稀饭,以及没有气泡的可乐而赢得空手道大赛。如果是这样,那就得拼一拼了!等我,朵库萝,我一定会通过试炼,和你再次重逢……!!
满怀坚定的决心,不慌不忙站起来的我,伸手指着屏风上的方形黑影:
“抹茶口味!”
“……不对。”
“巧克力口味!”
“……不对。”
接二连三突破难关……!!
★3★
穿着硬邦邦纸制病人服的天使·碧丝可用双手操作有如铁丝网的魔法道具“攻性有刺铁线·大叶刈之列”不停向我逼近:
“……疾驰……奔跑……追逐。一味逃避是不可能碰到我的。”
“这、这种事用不着你说,我也……!”
在橙色的天空下,我沿着大小和棒球场差不多的圆形舞台奔跑。虽然好不容易成功躲过碧丝可的手中有如成群毒蛇的铁线攻击,可是背上的龟甲相当沉重,所以早就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沉默,我不想听这种泄气话。”
整个舞台以碧丝可为中心,看来就像是用铁丝编成的蜘蛛巢。
“……无益,纵使能够移动……终究,只有这点能耐。”
在逃亡奔跑的过程中,我使尽全力才能按下舞台上“壹符”与“贰符”的按钮点亮灯泡,始终无法靠近距离碧丝可最近的“叁符”半步。而且把“肆符”放在头上的碧丝可,自从跟我对峙以来就一步也……不、甚至连深蓝色头发都不曾有所飘动。
“不过既然来到这里,那就暂且——”
我再次退到“壹符”——简单来说,就是放在小桌子上面的猜谜抢答铃——的位置,和碧丝可拉开距离调整呼吸。
所谓的“攻性有刺铁线·大叶刈之列”,原本是一件在铁线加上锐利尖刺,不到有人倒下绝不罢休的厉害武器。不过考虑到用来对付我这个并非职业摔角选手的普通人,很有可能意外死亡,所以就把尖刺收起来。但是即使如此,别说是接近碧丝可的“肆符”,就连在她手边的“叁符”也到不了。
“哇、哇啊啊啊!”
更糟糕的是“大叶刈之列”又开始靠近,逼着我再次沿着圆形舞台拔腿狂奔!
“……战场,在舞台上的每个地方都得认真专注,不可松懈——”
“就是现在!!”
瞬间响起〈嚏达!〉的脚步声,我忽然一个急转弯,冲向有如鱼网张开,即将沉入石头舞台的有刺铁线“大叶刈之列”,像攀爬体能训练场的绳坡一口气爬上去!!如今除了反过来利用碧丝可的道具之外,已经没有其他致胜的机会。
“趁着碧丝可小姐和‘叁符’连成一直线的这个机会……!!”
我瞄准一条她认为我必定会四处乱窜,但是我却一直线向她冲过去的意外路线!
“成功了!”
在“大叶刈之列”上方勇往直前的我挥下右手,准备按下“叁符”按钮的瞬间——
“……天真。”
“咦?”
一直紧绷的铁线忽然变松,害我顿时失去平衡:
“哇啊!”
铁丝网再次〈啪!〉绷紧,我就像颗被弹开的皮球一样飞上空中!!
“耶——咦咦咦……”
越过“壹符”、“贰符”的上空高高画出抛物线,我就这么飞出圆形舞台。
“阿樱!!”
“啊、阿樱掉到场外去了!”
我也越过坐在舞台角落观众席的莎芭多和莎库萝头上,之后才〈噗咚——〉一声掉进水里激起水柱。
“噫噫噫噫啊啊啊烫烫烫烫!烫死我了!救命、谁来救救我啊啊啊!”
HELP ME!HELP ME!这是一座温度超过容忍极限的温泉!
“我马上就去救你!”
在东方森林最深处袅袅升起雾气的温泉湖泊。没错,刚来到这个虚拟空间所看到的蒸汽森林,就是这座湖泊与从湖面升起的雾气。
“啊——呜呜呜……”
被莎库萝的“艾卡尔萨克斯”拖回圆形舞台上的我,身上的热水已降到常温。
“链磨人柩·阿雨塔波利亚”内部的温泉温度高达摄氏六十度,据说每分钟涌出4200公升的热水,伴随产生的热气和蒸汽一飘到浮在温泉湖正中央的圆形舞台,就会立刻被风带走。
“……结束,今天到此为止。”
两名天使在身旁用扇子不停扬风,全身湿透的我躺在地上冒出蒸汽,看到碧丝可来到身旁如此宣布,并且将“攻性有刺铁线·大叶刈之列”收起来。
“不、我不要!”
我立刻撑起上半身,抬头望着深蓝色视线看向别处的碧丝可:
“我还挺得住,请让我继续!”
“……休息。”
她在沉默一拍之后说的话让我松了口气,同时后脑勺也〈叩咚!〉一声撞到地上,虚脱无力的身体再次躺回地上。
“啊、阿樱!”
“请不要太过逞强……!”
我以“唔嗯——”的呻吟回复两人,不过为了再战,必须要把体内的能量聚集起来。
没错,若是通过不了这项试炼,不管经过多久我都见不到朵库萝……!!
——从今天往回算的六天前,在我吃下满肚子的“馅饼”和“蜂蜜蛋糕”而饱到动弹不得之后,就被带到房间休息,好好睡了一觉。
等到翌日醒来,各式各样比前一天更多的难关等在我的面前。“链磨天柩·阿尔塔波利亚”的负责人,深蓝色头发里长出一对螺丝钉的天使·碧丝可的要求极为严格。
我通过“铃铛响起吃铃铛蛋糕,铜锣响起吃铜锣烧。毫无失误连吃十次的试炼”,突破“用嘴巴救出面粉里的糖果,并且全部舔光的试炼”,以及“把手伸进恐怖箱里,用触觉猜出里面的东西,然后把它吃下去的试炼”等等,一关又一关不停接受考验。
其中不知道有多少次,脸上沾满白色粉末的我忍不住想要大叫:“啊——这种试炼到底有什么意义!”但我还是强忍下来。
也有好几次,我一面拨弄在恐怖箱里扭来扭去的温热物体,一面对于“自己勇敢面对的这项试炼到底蕴藏什么高深道理?”的疑问发挥想像力。
全凭着一股想要和朵库萝重逢的信念,我才能够忍受一切,突破难关。
然后到了两天前。
“……抵达,这是最后的试炼。”
这是第七十八种的苦难。
听到“最后”两个字而重新涌出力量的我,这次的挑战是站在我的面前,四天以来从未正视我的天使·碧丝可。
“……唯一,只要启动圆形舞台上的‘壹符’、‘贰符’、‘叁符’,然后再碰到我头上的‘肆符’就行了。只要成功,汝的修行也算完成。”
这是极为单纯,但也难如登天的挑战。
无论怎么说,她都是“天使神域戒严会议”议长·芭蓓露的亲信、负责护卫她的安全的天使。
从试炼开始到现在,我掉进温泉的记录是三十四次,在试炼的过程中睡了两觉。花了这么多的时间,依然只能达到“贰符”。
确实有所成长,不过什么时候才能达成过关条件“碰到碧丝可头上的‘肆符’”我目前仍然毫无头绪。
再这样下去,究竟要到什么时候——
躺在地上拼命思考的我,突然发现头上有人靠近。
“……”
转头看到深蓝色头发,头上顶着写有“肆符”字样的牌子和灯泡,身穿病人服的碧丝可站在眼前。
“有、有什么事吗?”
我望着别开视线的她如此问道。
“……先前,从我的道具上直接冲过来按下‘叁符’的动作。”
“是、是……”
“……赞赏,做得很好。”
“谢……谢谢!”
这代表“有希望”的意思吧?我不由得撑起膝盖站立起来。
“……再来。”
“好!”
我抢在碧丝可的前面,跑向设在圆形舞台角落的桌子。
从琳琅满目地排在桌上的道具当中,寻找战斗所须的道具,这里的道具都可以任意使用。大略扫视一遍,在“工业手套(一只)”、“三十厘米直尺(竹制)”、“吸管(可弯)”、“保鲜膜的纸管(加长型)”、“体温计(盒装)”等五花八门的工具当中——
“对了!!”
我这次挑选的是“橡皮筋(一盒)”、“橡胶玩具球(大)”、“不求人(竹制)”、“胶带(不透明)”,以及“指套(颗粒型)”!
然后
①把橡皮筋绑成一长串
②一头用胶带黏上橡胶玩具球
③另一头和不求人绑在一起
④用套上指套的手抓住另一头
“完成了!这就是我的武器‘最强锁链镰刀’!”
我不停旋转手中的武器,和圆形舞台上的碧丝可对峙。
这次一定会成功……!
“……开始。”
听到碧丝可的一声令下,我也同时采取行动。
首先是“壹符”。根据先前学到的经验,要看清楚铁丝的声东击西。我开始发挥想像力,幻想如果是我,会如何发动攻击……
“这里——!〈叮咚——!〉”
然后是“贰符”。根据身体的感觉,重点是牵制的动作。面对逼近过来的“大叶刈之列”,如何找出能够快速抵达按钮的复数正确路径,从小的方面预测对于认为对我最有利的路线,将计就计骗过对于……
“我在这里!〈叮咚——!〉”
接下来是“叁符”。我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办法就是死中求活的气魄。把自己一定做得到的自信摆在心里,从正面切入,和对手站在对等的地位,开拓过关的道路!
“看我的!!〈叮咚——!〉”
终于解决“叁符”了!!
然后是最后一道关卡“肆符”。我转过身面对碧丝可——
“呃、等、等一下!?我还没想到接下来的部份要怎么破解啊!?没、没办法了,只好相信‘最强锁链镰刀’的力量!!冲啊——看我的厉害——(中略)哇啊啊!〈噗咚——〉好烫!烫死我了!救命啊啊啊……!!”
“……终止,汝已经太过疲累,今天到此为止。”
★
我们就住在那间有着茅草屋顶的独栋房屋。
在房子后面,穿过深蓝色长布帘之后,就是四周环绕木板围篱,用桧木打造而成的露天温泉。
“呜呜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光是水池就比我的房间大上许多。
“呼……”
我把脖子以下浸泡在看不到池底的白色温泉当中,放松脖子仰望天空,看着仍是一片日暮黄昏的景色。这么一看我才发现,宛如在晚霞中火红燃烧的金黄色云朵,似乎从刚来到这里时就一直没有改变。
“那该不会是风景画吧……”
温泉的热度从遍布全身的小伤口慢慢渗入体内。据说这里的温泉成份对于“刀枪创伤”很有疗效,所以我一直乖乖忍耐。
全身上下的疲劳和倦怠缓缓溶化。
此刻的我打从心底体会温泉的可贵。正因为有这座露天温泉,我才能够撑过一连串的试炼——这么说一点也不为过。
我忽然想到——
“治疗‘天使的忧郁’的‘露露提耶温泉’,说不定就是类似这样的地方。”
这是很有可能的事。在这么舒服的环境,确实有助于重新看清自己,找回原有个性。
“不过话说回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过关啊?”
我慢慢闭上眼睛,同时用力深呼吸。
“更令人奇怪的是,为什么通过这里的所有试炼之后,就可以见到朵库萝了……”
总觉得脑筋昏昏沉沉很想睡觉,嘴巴也开始说些不可能的事:
“搞不好芭蓓露会带朵库萝过来。”
不对不对,那个天使的举动总是让人吃惊,她说不定在这个时候大叫一声“想不到吧——!”突然从温泉里冒出来,然后“呀啊!为什么阿樱会出现在我的温泉里!?”“不、不是的!是我先来的——”“讨厌啊啊啊啊啊!阿樱真是大色狼——〈噗嘶啪——!〉”哔哔噜哔噜哔噜哔哔噜哔~☆这样——
啊,不行,好想哭。我连忙洗把脸揉揉眼睛,忍住眼泪。
“得尽快通过最后的试炼才行……”
我设法让自己重新振作。没错,距离碧丝可的“肆符”只剩下一小步,就差那么一点,我的愿望就可以实现了。
“好!”
背着沉重龟甲的我从热呼呼的温泉里面站起来,冷却一下身体。
就在此时。
〈噗噜……〉在露天温泉的后方,从中央岩山另一边传来水声。
“咦?”
除了我以外,在这个温泉里应该没有其他人。
我不由得再次泡进池子里开口问道:
“呃、那个,那边……有人吗?”
“阿樱,是你吗……?”
从岩石后方传来的声音——
“咦……?”
我应该不可能听错。因为我的体内已经开始革命。
“天、天啊,不会吧!!”
凛然想起有如银铃的清澈嗓音,瞬间以自动播放程序让我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振奋起来的声音——
“静、静希!?”
绝对是我暗恋的同班同学兼青梅竹马,和我同为十四岁的女孩子没错!?
“为什么、为什么静希会出现在这里!?因、因为这时在芭蓓露小姐所拥有的温泉秘境‘链磨天柩·阿尔塔波利亚’里应该出现乡土美食漫游之旅,藏身在雾气另一边的年轻老板娘的告白诡计试炼才对啊!?”
听到我的问题,感到有点害怕的静希则是回答:
“放学时有个陌生女性跟我说,这里有个很棒的温泉,叫我一定要来试一下……”
“不行啊,静希!怎么可以接受陌生人的邀约过来这里泡温泉呢!!”
但是在白色温泉里露出肩膀的静希提出一个惊人的问题:
“对了,阿樱,我可以到你那边吗?这边的水太烫了,我的头好像越来越昏了……”
“啥……!?”
静希完全不等待我的回答,立刻就在池中一步一步慢慢朝我走近!?
“喂、喂、喂……!!”
再、再这么下去,我就可以跟暗恋的对象共浴了!?不、我打从一开始就和静希一起泡在温泉里……真可惜这是现实,而不是录影带或DVD,没办法按下暂停键。
“对不起,阿樱……”
在蒸汽的另一头,脸颊通红,露出腼腆微笑的意中人出现在我的面前。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静希的动作泛起涟漪的温泉在池里摇曳晃动,温柔抚过我的肌肤。没错,我和静希现正透过一池的热水紧密相连。啊啊、就算早一分钟也好,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静希就在这里?要是能够早一点知道,我一定会以最绅士的一面面对她。但是现实又是如何?此时此刻,像喷射气流一样从背后喷出来,含有金粉的“樱汁”正在把我推往静希的方向,害得我只能拼命站稳脚步。
“阿樱……”
“什、什么事?”
两个人忽然四目相接。
“阿樱,你在这里做什么?”
“咦?啊、啊、呃……!”
不会吧?为了不让静希注意溢出池子的大量“樱汁”,所以我正在辛苦想办法收回体内,可是这种事我怎么好意思告诉她呢?可是就在我吞吞吐吐,不知该如何开口之时——
“阿樱,你一直没来上学,班上的同学都很担心你哟?”
“咦……?”
“一整个礼拜都连络不到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一个礼拜!?”
静希到底在说什么?一个礼拜,应该不可能才对。因为碧丝可说过,她说在这里不管经过多久,在现实的世界里都只是一瞬间。
“听、听我说,静希!”
于是我开始向她解释。虽然朵库萝已经回去,但是还有方法能够见到她。我就是为了那件事才会来到这个名为“阿尔塔波利亚”的魔法道具里面,正在接受种种的考验。而且听说这里的时间过得非常缓慢,所以大可安心。
“阿樱……”
默默听我说话的静希,在〈噗噜!〉的水声当中,轻轻歪着头问道:
“……这件事情真的那么重要,非做不可吗?”
“咦?”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我连忙把脸转开。
“朵库萝也知道无法再和阿樱见面,可是还是回去了吧?”
“!?”
温泉波浪打在我身上,我知道这代表静希已经来到我的身旁。
“以我所听到的话来判断,我相信朵库萝一定也很苦恼,可是又很想帮助阿樱,所以才会回到‘未来的世界’。”
她在温泉里有任何的动静,都会立刻传到我身上。
“尽管如此,阿樱还是想见朵库萝一面,这样好吗?”
声音就在我的耳边。
“明知道朵库萝下了那么大的决心,还要动摇她的想法,这样做……真的对吗?”
只有我听得见的低语。
“……我觉得,不要去比较好。”
“静希……”
我的思考完全麻痹,只能傻傻听着暗恋的女孩说话。
“我们一起回去原来的世界吧?”
“等、等一下,静希!”
“朵库萝的确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会离开,这一点我很明白。”
我用双手紧握自己的想法,把它传达给身后的静希。
“但是,我也知道。”
那是存在我心里,自然而然产生的信心。
“朵库萝一定在等我。”
〈噗通!〉一声,背后的静希动了一下。
“我相信这个直觉。”
我所说的每一句话,完全是发自内心的感受。
“我和朵库萝是人类与天使,总有一天会分开,也许那天就是现在。但是这种离别的方式不行,因为我还没有好好把心里的话告诉她。如果就这样再也无法见面……”我慢慢转身面对静希,眼睛正视着她:
“我想再见朵库萝一面。”
“……嗯,我明白了。”
“静希?”
“既然这样——”
静希忽然〈哗啦!〉在我面前站起来!?
“……精采,阿樱,最后的试炼也合格了。”
“咦?”
静希突然发出〈砰!〉一声,浑身上下都被白烟包围。
“咦咦咦咦咦——!?”
随着温泉的上升气流,变得越来越清晰的视野当中——
“碧、碧丝可小姐!?”
向上盘起的深蓝色头发配上螺丝钉的管理天使,没有穿着纸制病人服,而是用毛巾裹住身体!不仅如此,在碧丝可的左右两侧——
“啊、太好了!〈哗啦——〉”
“我一直相信阿樱办得到!〈哗啦啦——〉”
同样包着毛巾的莎芭多和莎库萝也相继从温泉下面冒出来!?
“怎、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家都在这里!?哇咧!?静希呢!?静希上哪里去了!?”
温泉转眼间变成客满状态,但是我实在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什么事!
“……达成,试炼到此全部结束。”
“试炼……?”
“……糊涂,在圆形舞台上的试炼,半数是为了把汝,草壁樱赶到这里。”
“呃、那是什么意思?静希到底上哪里去了!?”
“……安静,冷静一点。”
〈嚓哩嚓哩嚓哩嚓哩嚓哩嚓哩嚓哩!〉“知道了!我知道了!别用没收起尖刺的有刺铁线把我绑起来,快点收回去!”
“……结束,汝成功碰到‘叁符’,在那个时候就已经通过圆形舞台上的试炼。至于摸到我的‘肆符’,只不过是玩笑话。人类之子绝对办不到。”
“这、这么说来就是……是什么意思啊?”
“……结论,汝已经通过加诸于汝的所有试炼,来到达成愿望的时刻。现在就来实现汝的愿望吧。”
“我的、愿望……”我忍不住咽下一口口水。
“……征兆,那个已经出现在你身上了。”
“咦?”
惊讶的我察觉到某种变化,站起来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
“啥、咦、哇啊啊啊!?这、这是怎么回事!?我竟然在发光!?”
没错,我感觉到某种神圣感受,国中二年级的肉体正在绽放白色光芒。
“……极限,汝已经突破常人无法跨越的障壁。”
也许是心理作用,总觉得碧丝可似乎相当满意。
“……现身,那是让人类以天使身份存在的唯一方式,名为‘天使凭’的境界。”
“天使,凭……!?咦、啊、哇、喂!”
突如其来的眩目光彩,下一秒钟,包围身体的光芒忽然一口气向上聚集,有如爆炸〈啪咻!〉激起波纹之后再次聚集——
“这、这个,该不会是……”
绝对不会认错的圆形物体,正是一圈金色光环。
“天使光环!?咦咦咦!?我的头上多了一圈跟大家一样的光环!?”
再怎么使劲地摇头晃脑还是一样浮在头上的天使光环,我忽然觉得头顶痒得不得了!
可是、可是可是可是——
“这个东西真的是天使光环吗?是真的吗!?”
“……当然。”
碧丝可将绕在自己手上的“攻性有剌铁线·大叶刈之列”往我头上一挥,缠住光环之后用力一拉——
“呜啊啊啊啊!肚子好痛!是真的!果然是真的!!我变成天使了!?”我一面嘟哝〈太了不起了呣呣呣——〉一面全身哆嗦抱着肚子沉入温泉。原来朵库萝和莎芭多一直处在这么辛苦的状态……!?
“……正确,只有天使才能够见到现在的朵库萝。汝想见到她的心愿,将可透过这个来完成。”
“难、难道……所以芭蓓露小姐才会把那个道具交给我……”
从碧丝可手上取回天使光环的我,望着映在水面上的金色圆圈,一次又一次确认自己的改变。
“……正是,所有的试炼都是为了让汝达到‘天使凭’的境界。”
“嗯、我知道!”
“……险路,在钻研一项又一项的试炼过程,每跨越过一个苦难,就代表着汝的身体在成为天使的道路上又前进一步。在锻炼‘视觉’、‘嗅觉’、‘触觉’、‘味觉’、‘听觉’等五感之后,终于得到‘正心’。”
视线始终看着别处的碧丝可,对着佩服地频频点头的我继续说道:
“……宿愿,无论身陷何种绝境,都要有贯彻意志的觉悟。如此才能让你变成一个有个性的‘天使’。”
“原来如此……一直吃个不停,那些众多的试炼原来都是——”
我到了这时才恍然大悟。在这个称得上是异世界的地方吃东西,同时借由跨越苦难的过程重塑血肉之躯的过程,或许真的让我从里到外慢慢变成天使“……立刻,卸下背上的龟甲,试着飞出这里。”
“呃、是、我知道了!”
即使在温泉里也不准卸下的乌龟壳,终于被我扔在浴池里了。虽然很难相信,但是这种东西说不定能给我超人的力量!?我立刻将力气注入双腿,试着奋力一跳!
“呀啊啊!”
但是立刻就〈哗啦!〉掉进水里。
“呃、哇咧?我的跳跃力一点也没变嘛!?根本没办法‘咻!’飞到天上啊!!”
“……当然,让受试炼者背着龟甲,纯粹是个人的嗜好。”
“咦咦咦!这、这是哪门子的嗜好啊!!我差点就被这个乌龟壳累死了!?既然这样,背着这个岂不是毫无意义吗!?”
“……留意,有件事汝必须牢记在心。”
“只有这样!?”
“……在内,只要在‘阿尔塔波利亚’里面,汝,草壁樱的‘天使凭’就是无限,永远都能以天使的身份存在。但是……时限,在外界就另当别论。汝的力量将会逐渐衰退,并在三日之后恢复原来的人类身份。”
“知、知道了。只要在期限之前见到朵库萝就行了吧?”
碧丝可慢慢点头,可是我感到有点疑惑:
“这么说来……不过,既然是天使才见得到,那么朵库萝所在的‘未来的世界’到底是在——”
我边说边低头看着自己的倒影,才发现焕然一新的身体,又起了某种奇妙变化。
“咦?哇、哇啊啊啊!?”
我看到某种闪闪发亮的炽热能量延着自己的右手往指尖流去,而且越来越集中!?
“喂、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怪病吗!?好烫,感觉快被烫伤了!”
“……降临,这是神对天使的祝福,同时也是天使的另一个证据。”
力量逐渐聚集在我的指尖,有如夏季落雷流过右手的感觉终于凝聚在一点。
“这是——”
紧紧束缚的感觉。那道光芒越是具体,看起来越是模糊。
“指、指……”
我终于看清楚右手拇指和食指上面的水蓝色颗粒状物体是——
“指套!?”
——不禁开始感到怀疑!
“请、请让我仔细看个清楚,阿樱!”
“莎库萝!?”
只用毛巾包住胸部与腰部的天使妹妹抓起我的右手,紧盯指尖仔细检查。
“这、这个魔法道具是‘史基德布拉德尼尔’……”
“真、真的!莎芭多曾在图鉴上看过!”
“……(哑然)……”
我该如何解读天使的反应才好?因为就连碧丝可小姐都注视着我的指尖。
“到底、怎么、回事啊……?史基……是什么啊?”
“对、对不起,我立刻说明。”
彷佛是要抚平情绪的莎库萝把手搁在胸前说道:
“这是‘取出指套·史基德布拉德尼尔’,跟姐姐的伊斯卡利伯一样,都是名列魔法道具殿堂‘天位十二阶’的极品,而且力量非常强大。真想不到刚成为天使的阿樱,竟然能得到这件宝物……”
“等一下,这是指套对吧?这种东西到底能做什么?”
听到我的问题,莎库萝得意地挺起胸膛,一副称赞我的模样:
“是的,‘取出指套·史基德布拉德尼尔’能够安全抓住一切的东西。”
“咦……?”
“它能够安全抓住一切的东西。”
莎库萝、莎芭多、碧丝可依然盯着我的魔法道具,真搞不懂天使在想什么。
不过这下子我总算齐备所有条件。等等我,朵库萝,我马上就到你身边……!!
“呃、那个……说到这里,我一直有个问题……朵库萝出了什么事吗?”
似乎是在温泉里获得滋润,皮肤比平常更有光泽的羊角天使提出疑问。
“咦、莎芭多……?”
看她一副“怎么一直没看见朵库萝?”的疑惑模样,我不禁开口问道:
“难、难不成,你完全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以及这么努力的原因吗……?就连朵库萝回到‘未来的世界’的事也不知道!?”
“什么?朵库萝已经回到‘未来的世界’了!?莎芭多完全不知道!?莎芭多只知道母亲大人要莎芭多到阿樱家里,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再等一下!?难道莎芭多对于我们为什么要待在这里,一点都不感到在意吗!?”
“因为在这个世界里有三餐可以吃,莎芭多就已经十分幸福了,所以根本没有去想其他的事……”
我真不知道该对双手捧着脸颊、身体不停扭动的她说些什么才好。而且不禁重新思考“对每个人来说,究竟什么是幸福?”这个问题。
“那我们快点回去吧?因为外面已经过了一个礼拜了!?”
“……放心,刚才的事都是假的。”
“假、假的!?”
虽然碧丝可告诉我事实——
“……怀疑,不用担心。在现实的世界里只过了零点八九秒。”
“太、太好了……”
我这才安心地松了口气。
“既、既然这样,残斯岂不是还很危险!?得赶紧回去救他才行——!不过说不定已经来不及了……”
我忽然想到如果外面的时间没什么改变,那么慢慢来也没关系。可是我总觉得这么做是不对的,所以立刻催促芭多和莎库萝!
“……归途,要返回原来的世界,唯有透过那座‘殿堂’才办得到。”
“好!”
“嗯,那就快点换衣服吧!”
两个人相继离开温泉,往我的身边走来。可是莎库萝走到一半就停下脚步:
“可是要怎么对付看不见的达秋拉……”
我说了声“关于这个嘛……”用手托住下巴:
“我倒是想到一个对策。”
“真、真的吗!?你说的对策是——”
“不过,在那之前……碧丝可小姐!”
我先阻止莎库萝开口,转向仍然待在池里的天使:
“非常感谢你这个礼拜的照顾!请问我以后还可以再来这里吗?”
“……保重,随时欢迎。我大概会一直待在‘链磨天柩·阿尔塔波利亚’里面。”
“谢谢。那我们先回去了!”
我就这样通过所有的试炼,而且成为一个天使。
一定做得到。在经历这一切之后,我一定能够再次见到朵库萝。
我的全身上下充满自信……!!
★4★
那是一座仿佛用光打造而成的向下电扶梯。
“回来了?我们回来了?”
“链磨天柩·阿尔塔波利亚”内部,伫立在森林入口的“殿堂”出现一道散发白色磷光的光之门。大胆往门里冲进去,有如坠落的飘浮感再次游走全身。
“啊、我们回来了。”
脚底传来榻榻米的触感,眼睛也看得到东西。
“不、不是才刚吸进去而已,怎么三个人都跑出来了!?”
一切都停留在当时的状态。
就在我家、我的房间里,借由“彩色人体艺术·幽迷卡尔德”的力量变得透明的达秋拉,以及为了与之对抗而鼓起鸡冠头的残斯,正以天使光环展开壮烈的战斗!!
“喂、等一下阿樱!YOU头上那个、金、金色的圈圈是怎么回事!?YOU在那个‘露露孽戮谷·珍珠白’的里面做了什么——”
“待会儿再跟你解释!!残斯,保持现在的姿势!”
从白色小盒子里飞出来的我,立刻打断残斯的话,在房间里集中精神。
“就算樱字头的变成天使,也跟达字头的无关。”
隐形天使的声音在三坪房间里响起,完全不受动摇。不过她说话原本就没什么感情。
“只要达字头的是透明的,你们就毫无胜算——还是乖乖变成安静的尸体比较好。”
一股杀气包围我们。
但是——
“这件事我已经想了一个礼拜了!”
我一面说一面准备结束一切。
“莎库萝!”
“是!”
天使妹妹向前踏出一步。从她的手上垂下的橘色湿毛巾,不但比平时更加潮湿,而且还微微冒出蒸汽。我在确认状况之后对她说了一声:
“拜托你了!”
听到我的信号——
“看我的!‘艾卡尔萨克斯——’”
瞬间只见“艾卡尔萨克斯”以莎库萝为中心,〈啪!〉朝四面八方延伸。
“‘——温泉弹幕!’”
橘色闪光应声而出。那是将好几条吸饱温泉水的湿毛巾同时拧干,变成类似喷雾冷却系统的喷射温泉!
“呀、呀啊啊啊啊!〈哗啦哗啦!〉”
“唉哟喂啊啊啊啊!〈浙沥浙沥!〉”
“哇啊啊啊啊啊啊!〈啾——啪!〉”
“怎么回事啊啊啊!〈咳咳咳咳——!!〉”
小小的湿毛巾到底从哪里涌出这么多水?满屋子的激流让室内变得好像洗衣机。若是用泡澡的浴缸来计算水量,少说也有十缸左右。我们在被好好搅拌一阵子之后,便随着水流(轰隆!)冲破纸门,通往一楼的楼梯顿时变成温泉瀑布。至于留在房间里的我、莎芭多,以及残斯也被冲到房间的角落。
在整个被热水泡得湿答答的三坪房间里:
“找——”
浑身湿透,而且不停滴落水滴的我终于找到了。被热水洪流冲得东倒西歪,彩绘颜料开始溶解的达秋拉,就在壁橱的前面……
“找到了!!”
的确是有这种可能。依照我的猜测,如果她身上的人体彩绘是魔法道具,那么除去之后就会失去透明化的能力。没错,到目前为止都跟我的预料一样。
只下过——
“既、既然这样!!”
忽然回过神来,跪倒在地的达秋拉仍然握着剧毒化身的刀……!!
“阿樱!”
重新握紧锐利薄刃的达秋拉,打着赤脚在湿透的榻榻米上(睦!)用力一蹬——
“危、危险!”
立刻来到我的面前!
“呜!?”
只听见〈砰!〉的一声,我的身体因为少女的攻击而摇摇晃晃。
“人、人啊……(双手捂住嘴巴,睁大眼睛的莎芭多)”
“真、真是不可思议……(把披散的鸡冠头向上拢起的残斯)”
“阿樱,怎么会——(跪在湿透榻榻米上的莎库萝)”
陷入绝境的天使出其不意的行动,让室内为之冻结。
“达秋拉……”
我好不容易才从喉咙里挤出声音:
“放、放弃吧……!”
“开玩笑,不可能——!”
对准我胸口的刀尖,被我戴上“取出指套·史基德布拉德尼尔”的手指空手夺白刃。
“达字头的‘青春之岛的落花’被破解……了吗……?”
和茫然若失的达秋拉不同,我还有很多的事要做。于是我“嘿!”一声把刀尖向上一扭,从她手中抢下刀子,往房间的角落〈砰!〉一丢。
“呜啦啊啊啊啊!”
接着立刻把戴着“取出指套·史基德布拉德尼尔”的右手,对准眼前的天使头上,浮在铅色双马尾上方的天使金色光环一伸……!
“抓住了!!”
成功夺取!没错,既然能够安全抓住一切的东西,那么不管多么锐利的刀子,甚至锋利有如武士刀的天使光环,也可以轻轻松松拿掉了!!
“樱、樱字头的,你对我、做了什么……?”
剧烈的变化。
〈啾呜噜噜呜噜噜呜呜咻咻——〉“这、这实在是太过份了,简直就是魔鬼的行为……!”
转眼之间就动弹不得的铅色双马尾天使达秋拉,如今已经毫无半点招架之力。
“说吧,达秋拉,你到底有何企图?”
“什、什么企图?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皮肤上的彩绘已经溶解,不只是刀子,就连天使的光环都被夺走的她,只能脸色苍白不停摇头否认。
“隐瞒也没有用哟?因为达秋拉的脸上肯定是隐瞒什么事情的表情。”
“不是的,樱字头的!这是因为肚子痛!因为达字头的肚子痛得不得了啊!”
“如果你还是打算假装不知道,我也有我的办法。”
于是我蹲在她的面前。
“你、你想怎么样?”
“按你的——肚子。”
“噫呜呜呜呜呜呜!!住、住手!就算这么做,达字头的也绝对不会说!呜喔!快点住手!樱字头的,求求你!达字头的、达字头的绝对……〈咕啾噜噜呜呜呜咕呜呜呜~~〉呜呜呜。不、不会说的,达字头的,无论遇到什么事,都绝对不会对樱字头的说!所、所以,快住手!求求你,就算受到这种折磨,达字头的也不会说!”
“阿樱,不好了!达秋拉的这把刀是真正的‘青春之岛的落花’!这可是存在于‘天上界’——!”
“对了,樱字头的!?莎字头的好像从刚才就有什么重要的事想跟你说!啊、啊、呜呜呜……还、还是、先听她怎么说,比较好!!求求你!别、别再碰达字头的肚子了!不说!绝对不说、不说……!”
独章【二】
反正轻手轻脚靠近也没有意义,因此身穿病人服的天使一面摇曳深蓝色的头发,任由脚底下的古老地板〈吱嘎吱嘎!〉作响,〈咻!〉把纸门拉开。对着在里面等待的天使说了一句:
“……我回来了。”
碧丝可当然不知道这个房间比草壁樱的房间更小,只比两坪再大一点。
在房间的中央,拥有一头黑发和猛牛角的女性把脚伸进小被炉里,抬头看着拉开房间纸门的天使,以一种和平时不同,感觉比较轻松的语气回应:
“嗯。那个少年怎样啊,碧丝可?”
头上的天使光环映出在头顶照亮房间的圆型拉绳日光灯,右手拿着白色立方体“链磨天柩·阿尔塔波利亚”的碧丝可在芭蓓露对面坐下来,也把脚伸进被炉里。
“……很好。”
“我就说吧。那家伙光是看就觉得很有意思。”
芭蓓露从被炉上的篮子里拿出一颗橘子,“唔~~”确认橘子的软硬。
“……报告。”
“什么事?”
“阿尔塔波利亚”的管理者,同时也是议长亲信的天使摇晃深蓝色的头发开口:
“……小心,负责执行‘潘多拉的语言·次世代移转计划’的两名人员,赛布尔与达秋拉目前行踪不明。甚至就连副议长伊蒂雅也无法确认她们的位置。”
“终于——”
“天使神域戒严会议”的议长停下正在剥橘子纤维的手。
“看样子似乎是认真的。”
她那双仿佛一碰触就会喷出血来的细长黑色眼眸,瞬间眯得更细了。
“碧丝可,千万别出手。”
始终盯着眼前橘子的病人服天使,在回了一声“……了解。”之后,自己也伸手拿起一颗橙色果实开始剥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