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雷真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而凝视着爱丽丝的脸。
爱丽丝则是双眼不断颤抖,目光涣散不定。
雷真为了确认而转头看向辛格,却发现他也铁青着脸。但他为了保护爱丽丝,依然没有放松对敌人的警戒。教人毛骨悚然的悲怆气魄——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演戏。
「说舍弃也太难听了。」
罗森堡耸耸肩,无情地说道:
「是你自己先背叛拉赛福的吧?」
「……那是什么意思?」
听到雷真的提问,罗森堡脸上露出愉悦的奸笑:
「拉赛福曾命令爱丽丝——要她把辛格交给德意志帝国。但是,她却以『校长特使』的名义,对我们转达了不同的内容。」
「不同的内容……是指什么?」
「就是交换条件:希望我方把辛格让渡给学院,而我们则是可以从外部观测<愚者圣堂>,同时他们还会交出雷真·赤羽。」
「……我认为这条件很优渥呀。」
爱丽丝虚弱地呢喃着。罗森堡接着点点头:
「没错,太优渥了。因此我们就靠别的管道,确认了学院的真正意愿。」
「———!」
「当拉赛福得知你擅自行动后,就对我们说了:『女儿的行动与我无关。』换言之,就算我们对你进行报复,学院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所以说……你们就和爸爸串通,想要来除掉我……是吗?」
「我现在很同情你啊,爱丽丝。这实在是太讽刺了。至今为止不断欺瞒他人、背叛他人的你,到最后却被自己的父亲背叛啦。」
虽然雷真对这段对话连一半都不能理解——不过依然有件事让他感到惊讶。
(这家伙居然会被人玩弄在手掌心上……?)
借用辛格的说法,这个喜欢欺骗他人胜于一切的家伙,居然在互相欺瞒的比试中输给对方了。
……是因为她感到迷惘的缘故。
在最后的最后,她选择了相信自己的父亲。她无法舍弃对父亲的期待。
爱丽丝已经失去战斗意志了。在雷真的怀中任凭摆布,缩着身子不断颤抖。辛格与夜夜都摆出迎战的架式——然而,战局是压倒性的不利。敌人不只有十具辛格的同型机,还包含十二具家园守卫。
这里是地下空洞的正中央,四周被敌方包围,毫无退路。
如果只有雷真跟夜夜的话,或许还可以靠强攻突破重围。但是……
或许是看穿了雷真的这个想法,爱丽丝忽然开口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遇到这样的状况,我就跟你说了吧。诅咒的解除咒语是……」
「别说了。现在这样急急忙忙,我会听错的啦。我等一下再慢慢——」
话还没说完,一名骑士便从背后攻来。
夜夜早已做出反应,腰部用力一扭,祭出强烈的一踢。
完全统制震动拥有惊人的防御力,施力的方向与夜夜的踢击产生抗衡——
但最后,是夜夜赢了。
骑士当场被夜夜踢飞,但却没有受到什么损伤。他在空中静止一瞬间后,又再度攻了过来。
那就像是开战信号似的,其他骑士与家园守卫们也同时蜂拥而上。
一具家园守卫发挥惊人的速度,逼近爱丽丝的面前。它的指尖爆出电光——电压相当高。要是被攻击到了,一定会当场失去意识。
辛格立刻做出反应,踢出锐利的一脚,粉碎了那具家园守卫。
夜夜也同时用脚跟送出一击,将最靠近她的一具家园守卫踢成废铁。我方在单体性能上并不会输给对手,或许可以撑得下去……这样天真的期待立刻就遭到否定。
姑且不论家园守卫,但<完全统制震动>实在是太难对付了。
他们可以承受住夜夜与辛格的攻击,而一旦没有办法一击将其破坏,在数量上就会变得是对方有利了。夜夜被敌人的利剑砍中、被对手用身体撞飞。要是不快点进行援护的话,她的形势会难以翻身的。雷真立刻放开爱丽丝,冲向夜夜的方向。
而罗森堡就是在伺机等待这个瞬间。他全身释放出强烈魔力,送入拥有巨腕的人偶战士体内,给予它强大的力量。
鱼鳍状的零件伸展出来。不出雷真所料,那果然就是两对钩爪。
巨腕人偶扑向爱丽丝。雷真因为才刚做出行动——来不及掉头回防了!
爱丽丝就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似的,闭上双眼。
在那张宛如殉教者的脸上,瞬间沾染了大量的血液。
……既不是雷真的血,也不是爱丽丝的血。
在爱丽丝的眼前,竟看到辛格的胸膛。
钩爪从他背部刺入,贯穿到他胸口。理当如铜墙铁壁的完全统制震动,居然被敌人的钩爪轻易刺穿了。看来是在短短一瞬间内,它的魔力胜过了辛格的样子。
「辛格……?」
爱丽丝一脸呆滞地呢喃着:
「辛格……你真是个、笨蛋呀……竟然让自己受那么严重的伤……」
辛格一脚踢向背后的敌人。巨腕战士轻轻跃起,回到罗森堡的身边。辛格接着转身看向罗森堡,表现出无论如何都要保护爱丽丝的态度。
他受的伤相当严重,甚至看得见内部的骨骼与内脏。若是普通的人类,毫无疑问地是道致命伤。
「实在是……太遗憾了,Mr.赤羽。」
辛格背对着雷真,仿佛是在阐述遗书般说着:
「没想到……我居然有这么一天,必须要向您提出请求。虽然本人心中百般不愿……不过……务必请您保护大小姐。」
「轰!」的一声,辛格的身体喷发出强烈的魔力。看来他是打算把自己仅存的所有力气都释放出来的样子。
「……夜夜,过来。」
「是!」
夜夜踢开骑士,飞到雷真的身边。
雷真将魔力送入夜夜的背部。仅是如此,夜夜似乎就明白雷真的用意了。于是她扎稳马步,抬头看向天花板,凝聚气力。
「吹鸣绝冲——<楸木太刀影>!」
蓄积的力量一口气释放出来。带着爆发性的冲力,一道黑影发出巨响射向上方。
伴随一阵强烈的冲击声,地底空间的顶端被开出了一个洞,瓦砾片片崩落。一道月光如蜘蛛丝般照射下来。
「他打算逃脱了!准备追击!绝对别让他跑了——」
罗森堡赶紧发出指示……还是太迟了。
辛格此刻已经采取行动。有如饥渴的猛虎,又有如狂乱的暴风,也不理会自己鲜血四溅,接二连三袭向最近的敌人,为众人制造脱逃的机会。
雷真启动完魔术后,迅速抱起爱丽丝,往正上方用力跳起。
虽然他已经很克制自己的初速了,但对于爱丽丝来说,依然是足以致命的重压。
爱丽丝忍不住吐出空气,全身变得瘫软无力……昏过去了。
或许是过于克制力道的关系,雷真的身体只差了一小截,没能抵达地面上。
他用右手抱着爱丽丝,向上伸出左手,指尖却依然扑了个空——
就在这时,夜夜抓住了雷真的手。
她整个人趴在岩壁上,等待着雷真!
夜夜用力将雷真往地面上一甩,自己也跟着飞了出来。
两个人在飞出地面的同时,低头看向脚下。
就在他们的正下方,辛格正被十支长剑刺穿了身体。
2
雷真他们飞出来的地点,是学院的<大庭园>。
「请问你没事吧,雷真?」
「……我没事。倒是爱丽丝她……」
刚才的跳跃应该对她造成了很大的冲击,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就算当场死了也不奇怪。
「爱丽丝,振作点!你没事吧?」
爱丽丝咳了几声,无力地抬起头:
「我不是说过了吗……很不幸地,我的身体有一半以上是自动人偶呀……」
「雷真!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
在夜夜的催促下,雷真快步奔向校舍后方。
时间已经来到下午六点。树丛里感受不到有人的气息,应该不用担心会被发现。
目前也还没看到警卫的身影。
雷真一边警戒着追兵,一边将抱在手中的爱丽丝放下来。
爱丽丝瘫坐在地上,宛如坏掉的人偶似的,动也不动。
「喂,振作点啊。现在不是让你失落的时候吧!」
「……我才没有失落呢。我本来就不会信任任何人呀,就算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也一样。」
「刚才,罗森堡那浑蛋说过,你把我牵扯进来并非校长的指示,而是你的独断行为。是真的吗?」
「……是呀。或许……我太傲慢了吧。我以为我的计谋可以赢过他们。而且——我以为爸爸会认同我的独断行为是有效的策略呀。」
爱丽丝没有经过校长的同意,下了一个危险的赌注。然而,若是可以从中获利的话,校长应该也会配合——将目前为止听到的话整理起来,爱丽丝应该是这么预测的。
但到了最后,校长却没有配合她的行动,甚至还想杀了她。
「雷真……你会下西洋棋吗?」
「干么突然问这个?」
「棋子这种东西呀,舍弃的时机是很重要的。早一步、晚一步都不行。」
爱丽丝的眼神黯淡下来:
「为了达成目的,就算是女王也可以舍弃。必须要丢掉无聊的私情。而拉赛福这个人,就是一丁点的私情都不会有。可是,我就……」
她似乎再也忍不下去,而轻轻笑了出来:
「在我心中的某个角落,还抱着某种期待,认为其实我就是那个目的呀……」
雷真一时之间无法理解爱丽丝究竟在说什么。
不过,还是可以清楚知道,她现在深深受伤了。
「雷真,请问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听到夜夜询问,雷真立刻就做出了决定:
「总之,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虽然能躲的地方也只有一个啦。」
「又要去拜托老师了吗?」
「管不了那么多啦。事到如今,还怕再欠她一、两个人情吗?」
总之现在先去金柏莉的研究室就对了。这样一来,夏露的诅咒也能顺利解开。
「不过,现在要移动很麻烦啊。既然有校长介入其中,学院里应该到处都是警卫吧?」
「请不用担心,夜夜早就已经叫好帮手了。」
夜夜骄傲地挺起胸膛。就好像是算好时机似的,头上忽然传来树枝摇曳的声音,一名身穿和服的少女跳了下来。
是一名腰后配着一把银剑,拥有枫红色秀发的少女——
「果然没有我就不行呢,雷真。」
「小紫!你来了啊!」
「不对啦,雷真!你应该要说『夜夜!你把小紫叫来了啊!』才对呀!」
「要不要干脆换我来代替夜夜姊姊呀?」
「呵呵呵,小紫还真爱开玩笑呢。」啪哩啪哩!
「不要折树干啊,夜夜!会被人发现啦!」
不管怎么说,这下得救了。既然小紫来了,就能够大幅减少移动时的风险——而且接下来的行动也多少出现了一些胜算。
「好。我们快点到金柏莉老师那里去吧,爱丽丝——」
爱丽丝依然瘫坐在地上,完全没有动作。
「怎么啦?你哪里在痛吗?」
「……你就别管我了吧。」
「站起来啦。到夏露的地方去吧。」
「解除咒语我告诉你就好了。首先——」
「别啰嗦,快站起来。诅咒要由你自己负起责任解开啊。」
就在雷真准备伸手抓住爱丽丝手臂的瞬间,爱丽丝的双眼冒出了怒火:
「你不要管我了啦!」
大叫的同时,用力甩开雷真的手。
雷真不禁吓了一跳,呆站在原地。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爱丽丝这样大叫的样子。还有——
她真心哭泣的样子。
「呵呵……很滑稽吧?很可笑吧?我到底是在误会什么嘛?」
爱丽丝的眼眶溢出一颗颗的泪珠,哽咽起来:
「爸爸究竟是怎么样的人……我应该……很清楚才对呀!现在别说是抢到辛格的所有权了……甚至还让他被破坏……我到底……足在做什么……!」
她再也说不出话了。用手捣着脸,不断啜泣。
那个自尊心不输给夏露——甚至比夏露还要高的爱丽丝,竟然不顾别人的眼光,潸潸哭泣着。平时总是充满自信的脸,现在却扭曲得叫人感到心痛。
雷真并不清楚爱丽丝身上背负的东西。
夏露与安里曾因为她的计谋而陷入危险,洛基与芙蕾也差点被杀。
在她的阴谋背后,应该也出现过牺牲者才对。包括执行部议长赛德里克·格兰维尔,以及莉瑟特·诺登。
但是,即便如此。
现在在雷真眼前,因为被父亲丢弃而哭泣的爱丽丝……
看起来就像是随处可见的柔弱少女。
雷真想要对她说些安慰的话语——
「那些丧气话,等一下再说啦!」
却开口斥责她了。接着抓住她的肩膀,强硬地让她转向自己:
「你想要把辛格抢回来对吧?既然这样,现在就照着我说的去做!」
「……你说、抢回来?」
爱丽丝哭泣着,露出充满讽刺的微笑:
「你真笨呢,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办得到?而且,辛格已经……!」
「那家伙哪会那么轻易就死啦。而且,他不会被杀的。」
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事情似的,爱丽丝抬起了头。
「那些家伙可是让你逃掉了。而你的愿望是获得辛格。既然这样,他们就不会杀了辛格,而是会加以利用——罗森堡就是这样的男人啊。」
雷真刻意用带有挑衅与嘲笑的语气说着:
「怎么啦?这点程度的事情,如果是平常的你,应该一秒就能理解了吧?」
「……○.一秒就够了。」
爱丽丝擤着鼻子回了一句。看来她恢复平常的样子了。
「不过,我真不懂。听你的口气,你似乎很想救辛格呀。」
「我是想救。」
爱丽丝、夜夜、以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小紫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我是个很会记仇的人,别人对我做过的坏事,我势必会找机会报复。但——别人有恩于我,我也绝不会忘记。」
「……辛格对你有什么恩?」
「就在刚才,辛格帮助我逃跑了。所以我也要去救他。」
「……真是教人傻眼的男人。那种理由——」
「吵死了!不要啰啰嗦嗦的,来帮我的忙啦!」
爱丽丝吃惊地睁大双眼。
接着低下头,遮住表情几秒钟后……
当她再度抬起头时,已经恢复平时从容不迫的表情了:
「居然来拜托我?你想欠我人情吗?雷真?」
「嘿,这样才像个性扭曲的大小姐嘛!」
雷真对爱丽丝伸出手来。爱丽丝则是凝视着他的手,自嘲了一下:
「我没有资格握你的手——」
不等爱丽丝把话说完,雷真就强硬地抓住爱丽丝的手,将她的身体拉起来:
「为了达成目的,舍弃你的私情吧。尤其是那种无聊而没有意义的感情啊。」
爱丽丝的表情又扭曲起来了。一边哭泣着,一边像依赖父亲的小孩子般,回握住雷真的手。
雷真从背后感受着夜夜冰冷的视线,拉着爱丽丝的手奔跑出去了。
3
在金柏莉的研究室中,摆放着宛如棺材般的巨大箱子。
箱子总共有两个。原本应该很期待货物送来的金柏莉包装拆到一半,忽然又停下手,露出严肃的表情。
她的全身紧绷起来,缓缓将手伸向怀中的匕首,并凝视着研究室的门。
没过多久,又叹了一口气:
「你太自以为是了吧,<倒数第二名>。太容易发现啦。」
虽然她嘴上说「太容易发现了」,不过实际上雷真的隐形技术相当高超,隐密性比过去又更强了。就连金柏莉都看不到他的身影、感受不到他的气息、也闻不到他的气味——但是,却莫名地知道雷真「呃」了一声。
接着,仿佛在虚空中染上颜色似的,雷真的身影缓缓显现出来。
不只是他而已,还有夜夜与小紫,以及……
「爱丽丝——!」
即使是金柏莉,也没料想到竟会看到这张脸。
那正是以「爱丽丝·伯恩斯坦」的名字挂有学籍的少女。
至于她真正的身份,金柏莉也已经有所耳闻了。
「你还真是带了一位稀客来。话虽如此,擅自入侵依然不是什么好行为啊。」
「……那还真是抱歉,我们也有我们的苦衷啊。话说,你是怎么发现我们入侵的?
小紫的欺瞒能力应该很完美吧?」
「你真的是连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有呀。结界与魔法阵可是基础中的基础,像我这样超一流的魔术师,私人房间就跟要塞一样坚固,怎么可能让你轻松入侵?」
「警报结界……?可是我完全没感受到什么魔力啊?」
「你当我的专门领域是什么?我的实力好歹也有让你这样的小鬼头无法察觉的水准啦。瞬杀陷阱没有发动还真是太好了喔?」
她并不是说「瞬杀陷阱不存在真是太好了。」
雷真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顿时全身抖了一下。
「然后呢?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希望你帮个忙。」
「我拒绝。」
「……简直就像我平常在讲的台词啊。」
雷真不禁露出苦涩的表情。
「但我还是要拜托你。至少听听看内容吧?」
「虽然我不认为听完就会改变主意,不过也罢,你就说说看吧。长话短说。」
金柏莉也不招待众人坐下,要雷真站着说完。
而雷真似乎也感到相当焦急的样子,飞快地说明着。
爱丽丝的真实身份。辛格被夺走的事情。十字架骑士团的事情。
还有,他们在<愚者圣堂>被要击卫兵队攻击的事情——
听完雷真的说明后,金柏莉深深叹了口气。
他所说明的内容,就跟刚才同胞传来的情报一模一样。
因此——金柏莉伸手指向房门,无情地说道:
「我直接说我的结论吧:你们现在立刻出去。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雷真当场傻住,就像脚下生了根一样呆站在原地。
金柏莉的心中顿时感到一阵刺痛。
(这个白痴……别露出一脸遭到背叛的表情呀。)
雷真接着一脸难以接受地说道:
「为什么?虽然说我确实觉得自己太依赖你了……可是至少像后方支援——探查学院或警卫的动向……之类的事情,可以拜托你吧?」
「我这个人讨厌笨蛋。你认为你与学院作对,我还会为了帮你采取行动吗?」
金柏莉凝视着雷真。雷真则是答不上话,而陷入沉默了。
「我是隶属魔术师协会的人,换句话说就是间谍了。想当然,我一定有被套上项圈。要是我搞出什么事情,协会的目的就会泡汤——至今为止的辛劳也就功亏一篑了。」
金柏莉将嘴唇凑到雷真的耳边,压低声量说着:
「<愚者圣堂>是机密中的机密——就算是魔术师协会,也无法轻易出手。在几个月前,我们甚至连它的存在都无法掌握呀。」
她说着,仿佛在苦心劝告般,抱住雷真的肩膀:
「学院一直都在关注我的动向。所以说,你们现在立刻出去。我什么也没见过,也什么都没听过——这是我可以为你做到的最大限度了。」
「……我知道了。抱歉,打扰你了。」
雷真放弃继续拜托了。
他接着转头看向爱丽丝、夜夜与小紫,就像在激励她们似的,用坚定的语气说道:
「我们换个地方吧。在这里会给老师添麻烦。」
四个人都快步离开房间,谁也没有说出一句抱怨的话。
金柏莉不禁紧咬牙根:心中涌起一股想要捶打墙壁的冲动。
雷真虽然放弃拜托,但这并不表示他就放弃行动了。
那怕是孤立无援,那怕是没有胜算,都不重要。
即使明知不可为也要勉强为之——赤羽雷真就是一个这样的男人。
现在没了金柏莉的援护,他很有可能光靠自己的力量就做出行动……
「你在犹豫什么?」
听到忽然传来的声音,金柏莉赶紧抬头。
在没有关上的房门前,克鲁尔就站在那里。
金柏莉刚才完全没听到脚步声,也没感受到他的气息。看来他即使现在成为了学院雇用的医生,身体也依然习惯过去在战场上学到的东西。
金柏莉一脸不悦地说道:
「哼,这个庸医。我才没有在犹豫。」
「你的习惯啦,习惯。」
「习惯——?」
「你啊,每当感到焦躁的时候,就会那样。」
克鲁尔说着,伸手指向金柏莉的脚。她脚上的丝袜断了线、破了洞,看来是在无意识下用指甲抓破的。金柏莉顿时火大起来:
「原来你一直都在盯着女人的脚看呀。有什么事?」
「亏你还敢问我『有什么事』勒……这可是你自己委托的我的工作啊。」
克鲁尔露出苦笑,拿起他提来的篮子。打开盖子后,便可看到里面是蜷成一团的西格蒙特,以及靠在它身上的夏露。
……对了。是因为怕诅咒有造成什么内科性的致命症状,所以说服了夏露,让克鲁尔诊断的。
「你有没有被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呀,夏绿蒂?」
「喂!你当我是什么啊!」
「不是对学生都会出手的萝莉控医生吗?」
「……还真是让我无从反驳啊。不过,我也有我的美学。我只会调戏健康的患者啦!」
「既然健康,就不叫患者了吧?」
克鲁尔咂了一下舌头后,勉强打起精神,递出诊断病历:
「总之,小龙殿下的净化我已经完成了。我有用圣化酒精消毒过,弗雷泽反应也消失了。诅咒的感染力已经降到可以忽略的程度啦。」
他接着伸手指向夏露:
「对于这位大小姐,我也已经下了魔力安定剂。只要用量没有错——唉呀,我是不会弄错啦——她已经可以使用魔术,没有问题了。」
「魔术?我可没有拜托你做那种处理——」
克鲁尔若有深意地贼笑了一下:
「我是个体贴的男人啊。你应该很庆幸我这么做了吧?在现在这种状况下。」
「你在……说什么?」
「艾米,你虽然是协会的战士,是学院的教授大人,不过你也是一名淑女啊。这世上大部分的淑女,都会喜欢做一些不构成罪恶的行动喔?」
「别拐弯抹角的。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例如说:闲聊八卦——之类的。」
克鲁尔露出恶作剧小鬼般的眼神,将视线看向夏露。
夏露先是颤抖一下,接着又呆住了。
金柏莉立刻就明白了克鲁尔的言下之意,于是做好觉悟,开口了。
4
雷真离开研究室后,躲到理学部后方的树林中。
让爱丽丝坐到林间小路旁的长凳上,并且巡视周围。
在几十公尺远的地方,警卫快步经过——然而却没有察觉到雷真一行人。小紫的<八重霞>发挥了完美的隐形效果。
不过,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发现的。
爱丽丝始终沉默不语。夜夜一边担心着她,一边对雷真问道:
「请问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我想想……你们就稍微去侦查一下吧。」
「侦查?夜夜跟小紫吗?」
「你们去探查一下警卫的动向跟配置。要是发现可疑的家伙,就拖过来。」
雷真对夜夜便了一个眼色。于是夜夜与小紫互看一眼,点点头。
接着,她们轻盈地跳了起来,各自往不同的方向离去。
等到现场只剩下两人独处后,雷真便走到爱丽丝的身旁坐下:
「你在沮丧个什么劲啦?这样一点都不像你啊,心机女。」
「……真是教人感到无奈的大笨蛋呢。你那是对婚约者该说的话吗?」
「什么婚约者,你其实只是想要我当你的护卫而已吧?」
「或者是说『给猪的饲料』呀。」
「你那才不是对婚约者该说的话啦。」
「……或许我在心中的某个角落,已经有预感会被爸爸舍弃了。要是我打从心底信赖着学院,就没有必要把你也拖下水才对。」
「那干么搞什么婚约?如果只是要我当诱饵的话,没必要订什么婚吧?」
「只要有『已经订婚』的名义,就能让你周围的女孩子们远离你啦。」
「——」
「要是夏绿蒂的诅咒轻松就被破解,那就是我的作战失败了。你真正教人害怕的地方,既不是才能也不是战斗技术,而是可以带动身旁的人的能力呀。」
雷真虽然心想「太看得起我了」,不过心中也有想到一些过去的例子。
每当他遇上困难的时候,总是会有人愿意帮助他。
「就算我能够让学院或日本军跟你切断关系——夏绿蒂或<剑帝>姊弟还是会为了你而战,所以我才企图要拆散你们。」
原来如此。洛基会忽然变得有攻击的念头,就是爱丽丝在搞鬼啊。
「而且,你很有可能又会勾引新的女人来呀。」
「别把我说得像什么色魔一样好吗!」
话虽如此,但雷真跟葛丽洁尔妲相识也是事实。
「不过,即使如此,夜夜也不会离开啦。就像刚才,要是那家伙没赶来的话……」
「她会来的。而且她确实来了,不是吗?」
「……原来你心中抱有确信?」
「我多少也已经理解她的个性了。就算你有了情人、跟谁在一起了,夜夜也依然会继续在你身旁保护你。」
没错,夜夜曾经说过,无论遇到任何时候,只要命还留着,她都会一直保护雷真。
而她今天也守住了这个约定。
忽然,有人的气息接近而来。
两人不禁紧张起来。有两名女学生一边谈笑着,一边走了过来。
然而那两个人却完全没有注意到雷真与爱丽丝,就这么经过了。学院的学生应该全都是优秀的魔术师才对,但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竟然完全没有感受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爱丽丝露出微笑,感到钦佩地说道:
「真是完美的隐形能力。比以前又更厉害了。」
「那只是因为我过去没办法完全发挥它的性能罢了。这可是名闻天下的花柳斋所制作的魔术回路——就算是对魔王也能发挥效果啊。」
「了不起。比我的<虚像>还要技高一筹呀。」
爱丽丝轻轻笑了一下,看向自己的手。于是雷真也跟着她的视线,看向她的左腕。
虽然以前一直都用<虚像>隐藏起来了——但是爱丽丝的手臂并非肉身。
即使形状做得非常精巧,但表面依然是金属制成的,微微呈现光泽。
「喔喔……这是因为八重霞让<虚像>的效果消失了啦。没错,这就是我的身体。」
爱丽丝仿佛是要刻意现给雷真看似的,撩起裙子,露出大腿。
「不只是外观看得到的部分而已。虽然不是夏娃的心脏,不过我的心脏机能也大半都是靠机巧在运作。我既不是人类也不是人偶,是个叫人毛骨悚然的生物呀。」
「……不对,你是个人类。」
「光靠嘴巴当然讲得很轻松,但是你在床上能抱我吗?会萎掉吧?」
「我当然会抱你。要是我哪天不小心跟你结婚的话,我每天晚上都会让你睡不了觉。」
这句话听在爱丽丝的耳里,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她将脸别开,好一阵子不愿看向雷真。
「神性机巧不会受伤。」
忽然,爱丽丝开口说出了这句话,总算回头看向一脸困惑的雷真:
「这是教父的预言。他曾说过:『身为始祖的神性机巧,将是无瑕之玉。』也就是说,世界上第一个被创造出来的神性机巧,将会是个完美无瑕的存在。照字面上的意思来解释的话,就是绝对不会受伤了。」
「这世界上会有那样的物质吗?再说,所谓的『神性机巧』不是指人造人类吗?既然是人类,就会受伤,也会死啊?」
「虽然是人类,但也是人偶。体内装有魔术回路。」
「————」
「德国将那个预言解释为压倒性的防御力,因此为了实现这个预言,而着手开发了<完全统制震动>——虽然这样根本是本末倒置啦。不过如果能够完全控制原子的震动,就能保证一个原子都不会缺损——创造出绝对不会受伤的人偶。要给予辛格打击就很辛苦对吧?」
确实。如果只是一、两次的话,辛格甚至可以承受革鲁宾的高温熔解。
「可是,就算是辛格,遇到雪月花或<魔剑>,依然会受到伤害。」
能够消灭物质的光束炮自然不在话下。
只要承受压倒性的火力攻击,也会因为魔力不及供给而受到损伤。
「月的自动人偶——夜夜的情况又是如何呢?」
「夜夜也是一样,只要魔力耗尽就无从抵抗啦。而且要是被光束炮打到就会当场结束,甚至连革鲁宾的焰剑也是——」
「不过,未来会怎么样就不知道了。花柳斋的人偶可是会成长的呀。」
……没错,夜夜拥有某种隐藏的力量。过去有几次,在夜夜的额头上出现了角——某种像能量集合体的东西。
在夜夜体内,某种连雷真都摸不清的力量,正在成长着。
「然而……夜夜的心又是如何呢?」
爱丽丝抬头仰望月亮,自言自语似的说着:
「就算她获得了再怎么强健的身体,要是被你丢弃了,她的心想必还是会受伤呀。
神性机巧不会受伤——这段预言,有包含心灵上的伤在内吗?」
「你干么突然讲这种——等等、喂!你要去哪里?」
爱丽丝忽然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准备离开长凳。
「当然是去把辛格抢回来啦。失去他未免太可惜了。毕竟事到如今……那是我唯一的财产呀。」
爱丽丝只懂得用这样的说法,只懂得用这样的做法。
雷真不禁对她的笨拙个性感到无奈,而深深叹了一口气。
接着解除八重霞的效果,为了让人听到而大声说道:
「你其实是不想让辛格死吧?」
「————」
「不管是你威胁我、让洛基跟我对立、让夏露失去力量、让夜夜跟芙蕾远离我,都是为了要救辛格的性命对吧?」
「………」
「就是因为辛格有可能会被当成背叛者而遭到处分,所以你才不惜违反校长的意思,独自迎击德意志——没错吧?」
爱丽丝依然没有回答。
然而她的沉默胜于任何雄辩,显示出她真正的想法。
雷真用双手抓住爱丽丝的肩膀,在她耳边大吼:
「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不会从一开始就跟我说『帮我的忙』啊!」
爱丽丝讽刺地扭曲嘴唇:
「就算我说了,又怎么样?」
「只要你说了——不就可以更早让这些人助你一臂之力了吗?」
雷真让爱丽丝转过身体,并用下巴比向自己的背后。
看到出现在雷真身后的人,爱丽丝忍不住变了脸色。
骑在小龙身上的、小小的夏露。
带着机械人偶革鲁宾的洛基,带着拉比的芙蕾,以及夜夜。
他们正是夜夜遵照雷真的指示,进行「侦查」而拖来的人。
爱丽丝不禁感到错愕,接着有点害怕地将眼睛别开。
夏露则是让西格蒙特飞到爱丽丝的鼻子前,用冰冷的语气说道:
「这次又是你搞的鬼了是吧?」
她环起手臂,愤慨地说着:
「我就觉得奇怪呀。这个没品的笨蛋居然会跟奥尔嘉那样的公主订婚,就算天地翻转都不可能发生的嘛!」
「不要把大自然的现象也搬出来行不行!我就算有一两个婚约者也没关系吧!」
「有两个就太奇怪了啦!那是不忠呀!」
「不要故意挑那一点吐槽啊!那是讲话上的方便啦!」
「你这个人真的是无药可救的笨蛋王呢,笨蛋时空中的绝对笨蛋种呢。都好不容易在夜会上顺利晋级了,居然又想插手去管危险的事情!」
「我只是被拖下水的啊……话说,你已经知道这件事啦?」
「是金柏莉老——不对,是我听到了一点谣言啦。」
原来如此,是金柏莉告诉她的。
即使没办法直接帮忙——「放出风声」这种程度的事情,金柏莉也能做得到。
「真是没办法,就让身为模范生的我来协助你们吧。你们可要好好感谢我呀!」
爱丽丝当场呆了一下,忍不住插嘴说道:
「你忘记我对你——对你们姊妹做过的事情了吗?」
「我当然还记得。老实讲,我现在超想立刻用光束炮对你报仇呢。」
「既然这样……你又为什么要帮我的忙?」
「因为你在自己都可能被杀的情况下,还想救你的人偶呀。」
爱丽丝顿时说不出话来。夏露似乎忽然感到害臊地又接着说道:
「……我、我只是心血来潮而已啦!丧家犬就给我乖乖接受别人的帮助就好。再说,要是不救你,我的诅咒也解不开不是吗?而且我还有一堆事情想要问你呀。像是我母亲大人的事情啦,父亲大人的事情啦。」
「夏露啊,你的语气怎么听都像是临时想到的借口呢。」
「闭闭闭嘴啦,西格蒙特!小心我把午餐的鸡肉换成热牛奶喔!」
「……<剑帝>同学呢?你为什么会跟过来?」
爱丽丝接着又询问洛基。
洛基则是用充满杀气的红色眼睛看向爱丽丝:
「那家伙——(永不凋零的蔷薇)( Rosa Adamant )来了,是真的吗?」
永不凋零的蔷薇,正是罗森堡在夜会上的登记代码。
雷真代替爱丽丝,对洛基点点头:
「我亲眼看到了,那群家伙的老大就是罗森堡。」
「既然如此,我就有战斗的理由了。至于你这家伙的事情,我才不管。」
「……你要帮雷真的忙?你们不是正在对立吗?」
「哼,你以为我真的会中那种无聊的挑衅吗?」
洛基嘲讽似的笑了一下。
看到爱丽丝呆住的样子,雷真在一旁对她说明了,
「如果你是指昨天晚上的事情,洛基他根本就没有要和我打的意思啦。」
听到这句话,不只是爱丽丝而已,就连夜夜跟芙蕾也都感到惊讶起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洛基只好很不耐烦地开口说明:
「有某些抱着恶意的家伙混进学院来了——」
他说着,朝芙蕾身边的狼犬——拉比指了一下:
「这件事情,加姆们的嗅觉已经察觉到了。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学院的那群警卫都无动于衷——所以说,当奥尔嘉来找我搭话的时候,我立刻就知道是那群家伙在搞鬼。而我只要装出被奥尔嘉怂恿的样子,你们的注意力就不会放在我身上。」
「你就在我们对你放松警戒的时候,暗中进行调查……?」
雷真轻轻笑了一下:
「毕竟我跟这家伙都是现实主义者啊。既然可以轻松一点晋级到马格努斯那里,我们就没有必要现在彼此厮杀。我对他而雷还有利用价值,他没理由要消灭我啊。」
「……换书之,你们互相都抱着很深的信赖就是了。感情真好呀。」
『少鬼扯!』
雷真与洛基完美地合声。夏露忽然红起脸颊,呼吸莫名急促起来。
「然后呢?<剑帝>同学的姊姊也要来?」
芙蕾轻轻点了一下头。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决心与战意。过去软弱的个性已经不复存在,现在的她,是以一名人偶使的身份表明了参战的意志。
「受不了……真是一群笨蛋呢。居然会想对曾经是敌人的我……伸出援手。」
爱丽丝虽然嘴上轻佻地说着,但她按住自己眼角的动作,并没有逃过雷真的眼睛。
雷真的心中也不禁感到一股暖意。
未来总有一天必须互相厮杀的同伴们——此刻却是如此值得依赖。
「那么,我们出发——」
「不准。」
冰冷的声音忽然传来,对雷真的热情泼了一桶冷水。
伴随着栀子花的香气,一名妖艳的女性从树林深处现身了。
正是带着伊吕里与小紫的——
「硝子小姐……!」
日本引以为傲的稀世人偶师,花柳斋硝子。在她的身旁,小紫一脸尴尬地露出苦笑。看来小紫的(侦查)反而引来这边的人物了。
硝子用宛如寒冬富士的严峻眼神看向雷真:
「我应该有说过了吧,小弟弟?你想扣下引发世界大战的扳机吗?」
「……我不想,但是,这次跟上次的状况不一样吧?德意志跟学院联手了,俄罗斯在这种状况下没办法对德意志乱来啊。」
「没错,学院跟德国互相勾结——你不明白其中的意义吗?」
「……有什么意义?」
「要是你去了,<倒数第二名>就会被消灭。即使你苟活下来,也会失去学籍呀。」
切入要害般的一句话。
突如其来的一击,深深刺进雷真的心中。
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停住呼吸。包括洛基与夏露,甚至连伊吕里也是。
「小弟弟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远渡重洋来到异国的?如果你是想救那个孩子,就让她去逃亡吧。至少也该有放弃区区一具自动人偶的判断能力呀。」
硝子斥责般地说着。
然而,她的口气之中——隐约交杂着放弃说服的感觉。
不出她所料,雷真丝毫没有表现出畏缩的态度:
「那群人想把辛格抢回去,是很正当的权利,这问题容不了我插嘴。但是,他们不只是要把辛格抢回去而已,而是打算杀了他啊。」
「那又如何?」
「爱丽丝,我问你,辛格很痛恨我对吧?」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询问,爱丽丝不禁呆了一下,不过还是点头回应:
「他说过很想把你大卸八块呢。」
「而那样的他,却对我说了一句『Please』啊。」
雷真昂然地抬起头,正面凝视硝子:
「他请求我,务必要保护大小姐。甚至不顾自己的安危,请求别人保护自己的主人——对那样的人类,我很有好感啊。」
视线交错着。硝子锐利的视线,与雷真耿直的视线。
表情严肃的硝子,忽然放松了脸颊:
「……不知不觉间,竟然连这种帅气的台词都学会了呢。」
她的声音小得让人听不清楚。雷真不禁回问了一句「什么?」但硝子却不理会他,继续说道:
「我早就知道了,对你这个不听话的孩子,我说什么都没用呀。」
「毕竟人家常说笨蛋没药医嘛。」
「你还真自以为是呢,小弟弟。你以为你是神吗?你一定是觉得,只要自己期望、只要自己流血,就什么困难都能打破对吧?」
「我没有那样觉得。我只是……」
「你就是那样觉得。不过——那份自以为是也改变了命运。」
硝子依序看向夏露、芙蕾、洛基以及夜夜。
不知道他们听到这句话,心中是怎么想的?
大家都露出严肃的表情,用充满坚定意志的眼神回看硝子。
硝子再度将视线落回雷真身上,告诫似的说道:
「学院会做出什么动作,谁也不知道。你就好自为之吧。」
「总会有办法对付的啦。我——不,我们已经不会那么轻易就被杀掉了。」
「那就是我说的自以为是呀。不过,或许也不见得是自大……吧。」
硝子轻轻笑了一声。而雷真则是对她深深点了一下头:
「没问题啦。而且,不管是世界大战的事情,还是撤销学籍的事情,你都用不着担心。我们这边可是有个喜欢用谋略赢过别人更胜一切事物、个性扭曲的军师啊。」
雷真转头看向爱丽丝,拍拍她的肩膀:
「凭你的脑袋,一定可以想出什么方法吧?超越校长的思维、打败那群家伙、抢回辛格、又可以让德意志闭嘴——像这样梦幻般的方法。」
爱丽丝似乎再也忍耐不下去地低下头、紧咬嘴唇、颤抖着双盾。
接着,她又露出一如往常那带有讽刺的微笑:
「真是愚蠢的问题呢,雷真。你当我是谁呀?」
「不过,你打算怎么办?真有方法可以回避战争吗?」
「有。就是利用(世界大战的火种)呀。」
爱丽丝转头望向学院的中央、重要设施林立的区域。
在那里,有栋宛如巨大墓碑的四方形建筑。
起死回生的关键,就在那栋建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