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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Chapter 1 少女的宣战宣言

1

在狮鹫女子宿舍的一间房间中,日轮用羽绒被盖住头,像乌龟一样缩在床上。

而在一旁,两名男学生——昴与六连伤脑筋地看着她那样子。

「你行行好呗,大小姐。别一直哭哭啼啼的啦。」

「呜!呜!请不要管我!像我这种人,怎么样都无所谓啦!」

自暴自弃的一句话,让昴的额头顿时冒出血管:

「白痴!你是要哭到啥时候!」

「昴,冷静下来呗。这里是女生宿舍啊。」

六连想要伸手制止,但昴却用力将他挥开,并掀起被单。

哭哭啼啼的日轮,脸上满是泪水,让人同情。即使是昴也忍不住畏缩起来——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马上又板起脸,严厉斥责:

「你可是迟早要背负起伊邪那岐一族命运的人呐!做当家的如此没用,下面的人绝不会追随的啦!」

「可是……我……又该怎么办嘛……!」

「白痴!管他是地位、名誉还是人,只要有想要的东西,就使尽一切手段弄到手!这样才叫伊邪那岐流呗!」

这句话似乎深深打动了日轮的心。于是她拭去泪水,抬起了头:

「说得……也是呢。我是伊邪那岐一族的阴阳师。身为使用式神与占术的人,恋爱这种程度的事情,就该靠自己的力量成就呀!」

日轮用力握起拳头,接着露出可爱的微笑。

「谢谢你,昴。多亏你,让我又有精神了。」

「才、才不用你道谢勒,白痴。还有,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就要好好做呗!」

「啊哈哈,昴,你的脸像章鱼一样红的啦。」

「吵死了,六连!别管俺!」

昴用力推开调侃他的六连,粗鲁地打开房门。却看到门外站着表情吓人的舍监,全身喷出愤怒的岩浆。

「女生宿舍是男宾止步……我没有说过吗……?」

地板「轰轰轰轰轰」地剧烈摇晃起来。昴与六连赶紧对舍监九十度鞠躬:

『非、非常抱歉!』

两人飞也似的逃出女生宿舍,跑向拉菲尔宿舍的方向。

在路上,六连忽然想到似的笑着开口:

「你真笨呐,居然说那种煽动大小姐的话。让她死心不是比较好咩?」

「……虽然俺确实是看雷真不爽啦。」

「是呗——昴是伊邪那岐流的名门(贺茂家)的嫡长子,能力也足以参加天下闻名的夜会。论家世、论实力,都是一流的啦。」

「啥?要讲夜会的话,你不是也有参加?家世也没跟俺差多少呗?」

「俺在讲的是雷真的啦。赤羽一族已经灭亡,收雷真做女婿的好处也减半了。而且咱们一族里也多的是反对这门亲事的人,大家都说肮脏的战争家族赤羽,根本配不上继承帝皇之血的土门家——」

「别拐弯抹角!你到底想说什么!」

「只要大小姐对雷真死心,昴就会是土门家的女婿了呗?」

昴顿时说不出话来,用力握紧拳头,瞪着自己的脚边。

「……或许是那样没错。但是,俺就是不喜欢那样。俺不想看到大小姐伤心。更何况——总之,哭哭啼啼的家伙就是会让俺火大啦!」

六连忍不住笑了出来:

「笨死啦!不过,昴就是该这样。你真的是对大小姐一往情深的啦。」

「才才才、才不是那样!小心俺揍你!」

昴为了掩饰害羞而大吼了一声,接着便大步走了出去。六连不禁苦笑了一下:

「话说回来,大小姐那样信誓旦旦,究竟是打算要做啥——喂,昴!」

六连转头看向狮鹫女子宿舍——露出僵硬的表情。

「怎么?你看到啥啦?」

昴跟着转头过去后,顿时让下巴掉了下来:

「……这附近一带,应该有咱们的式神在看守才对呗……那种东西……是啥时候……」

外观华丽的狮鹫女子宿舍雪白的外墙,在夕阳照射下——

浮现出宛如用鲜血泼洒出来的红色文字:

『(魔姬)一党立刻退出夜会。若不弃权,便是死。』

血字仿佛在嘲笑两个人似的,缓缓溶解在风中,没多久便消失了。

2

当天晚上,小紫轻轻跳过学院的外墙,偷偷入侵到校地中。

她接着在树枝上飞跃移动,并东张西望地环顾四周。

雷真的身影很快就被发现了。他似乎刚洗完澡,正一脸清爽地在坐禅。

那是一种利用呼吸法与集中精神所进行的训练。看来雷真正在提升自己的魔力基础。

小紫为了不要打扰雷真,而隐藏自己的气息——

「怎么啦,小紫?」

但雷真似乎一开始就发现了小紫的存在,头也不回地对她问道。

于是小紫只好放弃躲藏,从树头上跳了下来。看到小紫的样子,雷真不禁露出担心的表情:

「你最近这阵子好像都没什么精神啊。之前在地下大空洞跟洛基发生过什么事吗?」

直觉真是敏锐。小紫虽然感到犹豫,却也有种想要一吐为快的心情,而开口说道:

「听我说,雷真………………算了,没事没事!」

「听说洛基那家伙,打倒了那个叫『菲尼克司』的人偶对吧?」

被雷真冷不防地刺中核心,让小紫全身跳了一下。

「我可是听说了,那是个传说级的怪物,用火焰没办法对付的自动人偶。既然洛基能以革鲁宾打败那种怪物,想必是用了什么很厉害的招式吧?」

没错,小紫就是想要讲这件事。但是…

「既然你很难开口,就不用说没关系啦。」

「……可是,只要我告诉雷真,雷真搞不好就可以轻松赢过他了喔?」

「我想跟那家伙进行的是公平的对决。双方都用五成的胜算对战,然后我会赢过他。」

雷真露出看穿对方心情的眼神,用温柔的语气说着:

「你就是为了这件事在烦恼对吧?」

告诉雷真究竟好不好?究竟是不是正确的行为?如果洛基是「敌人」的话,小紫也不会感到如此困扰。然而,洛基与雷真是可以互相将性命交给对方的关系,在先前的战斗中,小紫也与洛基共同奋战过。偏袒雷真究竟好不好——这就是让小紫感到烦恼的问题。

小紫轻轻笑了一下:

「雷真也变得很善解人意了嘛~~还是说,那是因为雷真喜欢我的关系?」

「哈哈,你在说什么傻话。」

「……真是的~好歹也愣住一下嘛,真是无聊!哎呀,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雷真的身边有好多可爱的女孩子呢~~~」

「你、你在说什么傻话!」

「啊哈!你愣住了!」

小紫露出恶作剧般的微笑,瞥向雷真:

「到处拈花惹草,到最后就会什么都没有喔?」

「……你在说什么啦?」

「还是说,雷真会把全部的人都据为己有?」

「不要开玩笑了!在我周围都是危险的野兽啊!」

雷真赶紧捣住小紫的嘴巴,战战兢兢地窥视四周的状况。

就在这个瞬间,「咻——」地一阵强烈的冷风吹来。

「雷真……请问你袭击小紫是想做什么?」

「就是说呀!居然抱着这么小的女孩……这个变态!」

不知道该不该说是不出所料,夜夜跟夏露正好跑过来了。

小紫对夏露露出天真的笑容,用无邪的声音说道:

「我才不小呢。我比大姊姊大喔~」

「你、你在看什么地方啦!」

「请、请不要认输呀,夏绿蒂小姐!刚才那只是小紫的刺拳而已!」

何止是刺拳,根本就是一记强烈的腹部攻击。夏露差点就当场昏了过去。

这下已经不是谴责雷真的气氛了,于是雷真对放下紧张情绪的两人问道:

「话说,你们是来做什么?」

「啊……夏绿蒂小姐说,她有事情想要找雷真商量。」

雷真似乎立刻就想到是什么事,而一脸尴尬地把视线别开,小声嘀咕:

「日轮她……怎么样了?」

夏露脸上露出了比受到小紫「刺拳攻击」时更难受的表情:

「我不知道。那两个『护卫』的男生好像跟她说了什么话的样子……可是不管我怎么敲门,都没有回应……一定是我害的吧?都是因为我带她跟你见面……」

「夏露啊,你那是想太多了。」

西格蒙特似乎再也忍不住地开口安慰夏露:

「就算你因为太过兴奋而伤害到她的心,只要她知道你在学院中是个受人避讳、渴望友情的人,她想必也会同情你、原谅你吧。」

「谢谢你……可是你的安慰根本就是落井下石呀!」

夏露沮丧得弯下背,用虚弱的声音说道:

「我难得交到她这个朋友的……要是被她讨厌的话,我该怎么办……?」

「别担心。日轮虽然如你所见,是个不黯世事的女孩,经常看不清周围的状况,不过绝不是会以怨报德的家伙。我想她现在应该冷静下来,开始对自己辜负你好意的事情感到不安了。所以说,你就回宿舍去——」

雷真尝试对夏露摆出温柔的笑容,但笑脸顿时又僵硬起来。

因为夏露的眼眶中已经没有泪水了,取而代之地露出冰冷的视线:

「……为什么你会对她那么了解?」

「咦?呃、那是、因为……」

「刚才你在演习场有说过,她只是『长辈擅自决定的、名义上的婚约者』对吧?可是为什么你会对她的事情那么了解?」

「……抱歉,刚才那些话只是我随口说说、胡乱猜测的而已。」

「骗人。」

夜夜插嘴进来,她的双眼也是一片黑暗。

「刚才雷真的眼神非常温柔呢。」

「就让我详细听你解释看看吧?」

「干脆问雷真的身体比较快吧?」

「住手!你们是在狼狈为奸什么!小紫,快救救我!」

「啊哈哈!那就再见啰,雷真!」

小紫轻轻一跳,飞到树枝上后,对雷真送出隐含深意的眼神,嘻嘻笑了一下:

「你看吧~?到处拈花惹草,就是会落得这种下场喔!」

3

隔天,雷真也出席了葛丽洁尔妲的课程。

课表早已形同虚设,这两人根本是擅自占据无人使用的练习场,不断进行利用木偶实战的「个人授课」。

一路训练到傍晚时分,雷真冲完澡后,便出发前往夜会的会场。

在通往竞技场的林间小路上,他发现夏露与日轮并肩走在一起的身影。看来那两个人顺利和好了,夏露的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

「太好了,夏绿蒂小姐看起来好开心呢。」

夜夜露出微笑,而雷真也打从心底同意她说的话。

在竞技场的舞台上,芙蕾已经出场了,身旁带着其中一只加姆犬拉比。场上并没有看到洛基,他因为先前受的伤还未痊愈,目前正在住院中。

就在雷真举起手,准备向芙蕾打招呼的时候,观众席上忽然骚动起来。

「雷真!你看那边!」

夜夜伸手指向舞台的外侧。某个人影穿过入场通道,进到会场中了。

身穿执行部的白色大衣、拥有一头蜂蜜色金发的少女——正是奥尔嘉。

「那是爱丽丝小姐变装的吗……好像不是吧?」

「是啊。爱丽丝早就已经从学院中消失了。」

上一次的那场「茶会」之后,爱丽丝连一句「再见」也没说,亦没有留下任何纸条,便与辛格两人消失了踪影。虽然是很唐突的别离,但这反而让雷真感到放心。

没有道别,就代表没有这么做的必要——换言之,那两人想必过没多久就又会回来了吧?

既然眼前这人不是爱丽丝,那当然就是真正的奥尔嘉了。

奥尔嘉一站上舞台,便用暸亮的声音宣告:

「敬告各位执行部的人员,以及观众席上的绅士淑女们—本人,奥尔嘉·萨拉汀希望放弃(第三名)的名次,自我降级至(第三十五名)。」

一瞬间的寂静后——紧接着就是一片哗然。

「喂,学生总代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里没有你插嘴的份。(第三名)的意志是优先于(第一百名)的。」

芙蕾轻轻拉了一下雷真的袖子,小声对他说道:

「呜,我想,她应该是打算、来阻止我们这群后段组。」

——原来如此。有实力能够「单独」阻止雷真、洛基与芙蕾的高手,暂时都不会出现在舞台上,所以她打算代为出面吗?

「……毕竟夜会关系到国家间的利益,也是跟赌局息息相关的国际竞赛。我看执行部八成受到了各方的抗议声浪吧?」

雷真在心中抱着若干同情的同时,对奥尔嘉提出了忠告:

「虽然是很有趣的尝试,不过,要是我们把你打倒了,事情就到此为止啰?」

「你说得没错。但前提是——你们真的办得到吗?」

奥尔嘉露出一脸妖艳的微笑。那笑容既非虚张声势,也不是在进行威吓,给人一种从容不迫的感觉。

她接着转身背对雷真,再度面向执行部的裁判:

「好了,如果没有异议的话,就请许可我的降级——」

「请等一下!那份任务,请你让给我!」

突然,场内响起了凛然清亮的声音。

声音的来源——日轮扬起女用袴装下摆,现身在舞台上。

看来她是直接从观众席上跳下来的。从短靴上伸出了像翅膀一样的黑色物体,让日轮的身体飘浮在半空中。

宛如雪花飘落般轻盈的飞翔。翅膀在落地的同时便消失了,日轮接着走到奥尔嘉面前,对她客气地鞠躬后,毅然说道:

「本人是(第八名)——无法出言反对学生总代表大人的意向。然而,如果你不愿意将机会让给我,即使诉诸武力我也要让自己的意见通过。」

她面对学生总代表,却毫不畏惧地提出自己的主张。夜夜、芙蕾与雷真都忍不住对她凛然的态度看得入迷了。

奥尔嘉仿佛在打量对手般,目不转睛地看着日轮:

「你这是打算与我敌对吗?公主?」

「我并没有那个意思。先前的那场协议,我也愿意参加。只是,我希望你现在能够把降级的权利让给我。」

「你单独一个人与他们对峙,有自信可以活下来?」

「有的。」

日轮回答得相当干脆。充满自信的态度又是让人不禁入迷。

她接着转过身子,走向雷真一行人面前。

夜夜抓着雷真的身体,彻底释放出警戒态度。日轮虽然露出不悦的表情,但仍决定暂时不理会夜夜,笔直地看向雷真:

「今晚,就由日轮向雷真大人提出挑战!」

「喔……喔喔。」

「如、如、如果日轮赢了,就请雷真大人取消与学生总代表的婚约吧!」

观众席上顿时一片寂静。

因为大家都不吐槽的关系,雷真不得已只好自己开口了:

「你说那场婚约,早就已经作废了喔?」

「咦………………咦!」

日轮彻底惊慌失措起来。那样子莫名让人联想到慌张的兔子。

「我、我也真是的,怎么会做出这种误会……太、太丢脸了……!」

她用双手捣住红透的脸,变得动也不动了。

这反应实在很可爱,让雷真忍不住感到怦然心动——

紧接着,一阵强烈的寒气让他又马上回神。夜夜正对他露出宛如暗黑星云的眼神:

「请问你是在看傻个什么劲呀,雷真……?」

「我才没有看傻!不要抓我的手臂!会折断啊!」

大概是觉得这样下去没完没了,奥尔嘉于是再度开口:

「那么,还是让我来降级吧?」

「不、不可以!既、既然、既然这样,如果日轮赢了——」

日轮已经变得脑袋一片空白,不由得放声大叫:

「就请雷真大人娶日轮为妻!」

竞技场中又再度陷入寂静。

不久后,夜夜脚下的地板「啪!」地应声破碎了。

4

魔术的灯光照耀着夜会会场。在观众席的最上层、设有屋顶的「特别席」上,执行部议长赛德里克·格兰维尔正一派轻松地坐着。

「受不了。现在的学生们个个都没有霸气啊。」

他一脸讽刺地弯起优雅的嘴角,语带批判地说着。

虽然充满气质的外貌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富裕人家的少爷」,坐姿却宛如酒馆的地痞般粗野。双脚翘在桌子上,摆出傲慢的架势。

「换作我是这里的学生,才不会提出什么同盟。我只会这样说:『成为我的手下吧』。」

「请您不要做出那种轻率的发言啊,殿下。」

坐在一旁的美貌青年伤脑筋地警告。

此人正是泽卡路士兄弟中的弟弟,奥尔嘉的得力助手之一。

听到泽卡路士弟的话,赛德里克面露苦笑:

「那是我才想说的话。另外,对我的尊称应该要用『陛下』才正确。」

「不好意思,我一时口误了。未来的国王陛下。」

泽卡路士弟吐了一下舌头,看起来相当做作。然而,赛德里克并没有责备他,而是继续说道:

「虽说没有霸气——但奥尔嘉依然很优秀,又受人爱戴。更重要的是,她是个好女人。」

「这一点我们也很同意。对吧,大哥?」

泽卡路士弟转头看向另一边。在他旁边的座位上,坐着他的哥哥。

「……我懒得管。不过我只知道,奥尔嘉很强。甚至强过陛下的想像。」

「那真是教人期待。话说,弟君啊,你看奥尔嘉的身边会召集到多少人?」

「我想想……奥尔嘉小姐虽然是(圆桌战争)的发起人,但并没有很积极地在号召人员。目前就只有我们兄弟、那位小小的姑娘、以及陛下——赛德里克议长阁下而已。」

「原来如此,真是聪明的女人。」

「……请问那是什么意思?」

「要是发起人太积极号召人员的话,就会惹来观众们的反感不是吗?虽然狡诈是魔术师的必备适性,但做为一名学生,也会被大众要求保有纯真。再说,(手套持有者)彼此之间都是争夺魔王宝座的敌人——人数越多就会越难以统率了。」

「会有窝里反的风险……?」

「至少有必要保持警戒。而目前这样的人数还算可以全面顾及到,要是发生什么万一,她一个人也可以压制下来——我想她就是有这样的自信吧?」

「这么说来,我方阵营应该不会再增加人数了。」

两人将视线落到舞台上,奥尔嘉正在进行降级宣言。

「若可以的话,希望今晚至少可以把(倒数第二名)( Second Last)解决掉。毕竟跟阿斯拉同学或是马格努斯同学战斗的时候,他会很碍事啊。」

「那是不可能的。我的雷真会留到最后,你们也会很危险哩。」

「……这么说来,还没有让陛下见识过我们的实力啊。要是因此影响到今后的任务也很麻烦,要不要干脆让我们展现一下自己的力量?」

「不,免了。我并没有怀疑你们的实力。」

赛德里克轻松回应,让泽卡路士兄弟不禁面面相觎。

「既然是那群老太婆一脸得意地推荐的人才,想必你们的实力可以轻松凌驾在我之上吧——怎么啦?露出那么惊讶的表情。」

「不……我以为陛下会再傲慢一点的。」

「我当然很傲慢。不过,我的目标是坐上帝王宝座。即使在魔术才能上输了,我也不痛不痒啦。」

泽卡路士兄弟——尤其是哥哥——充满警戒地僵住了身体。

眼前这位要求别人称自己为「陛下」的男子,乍看下只是一名极为自恋的愚蠢男人。然而,搞不好他出乎意料地是个「大人物」也不一定。

「话说,那群老太婆要我们什么时候——处理掉伊邪那岐流的公主?」

处理掉。听到这充满杀气的辞汇,泽卡路士兄弟脸上的表情顿时消失。

「蔷薇们只指示『近日』。至于手法就交给陛下决定。」

「说得还真简单。事情没那么容易吧?」

「在学院外进行暗杀应是最好的方式?我听说她的护卫只有两个人而已。」

「伊邪那岐流的力量号称一夫当关,有两个人就等同于两个大队了。更何况,我听说公主本人是一名非比寻常的魔术师,若是正面交锋,我们会比较危险啊。」

「既然这样,就更不能在学院里出手了。毕竟这里有警卫和校长在监视。」

「这意见非常有理。」

赛德里克咧嘴一笑,将视线看向观众席的角落。

在他视线前方有两名男学生,都是日本人。他们看起来都在担心舞台上的少女——日轮,而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

「陛下?请问那两人怎么了吗?」

「你知不知道呢?会让一个人破灭的东西并非憎恨。」

「……啥?呃……那么又是什么?」

「是爱啊。」

赛德里克——不,(叛逆的王子)艾德蒙接着说道:

「去转告那群老太婆,公主不久之后,便会在夜会的舞台上丧命了。」

他如此宣告后,笑着从座位上起身离去。

5

如果我赢了,就请雷真大人娶日轮为妻——

面对日轮提出的冲击性挑战,究竟雷真会如何回应?

别说是芙蕾与奥尔嘉了,就连观众们都正屏息注目中。回答声终于响起:

「夜夜拒绝!」

「喂——夜夜!为什么是由你来拒绝啦!」

「身为妻子,这是正当的权利呀!」

「妻、妻子……?」

日轮当场晕了一下。而夜夜则是穷追猛打似的大叫:

「没错!雷真的妻子是夜夜!」

「闭嘴,夜夜!不要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看到雷真慌张的样子,观众席上顿时传来失笑声。

「雷真大人!那、那、那个女孩真的是你的妻子吗?」

「不,她是骗人的。这家伙是我的搭档,不是我的妻子。」

「没错,是搭档(注1:「搭档」在日文中写为「相棒」。)!是透过肉棒相爱的人!是在床上缠绵的连理枝!」

惊人的炸弹宣言,让观众们哄然大笑起来。

「不,这根本是在胡扯好吗?日轮你也别相信她好吗?」

「好的~」

夜夜当场摔了一跤。而日轮则是松了一口气,摸摸自己的胸口:

「知道雷真大人与那女孩什么关系都没发生,日轮真是放心了。」

「等等……请问你为什么那么轻易就相信雷真的话呀; 」

「我是将要成为雷真大人妻子的女人。身为妻子,相信丈夫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既然雷真大人清楚说明事情不是你讲的那样,那么日轮就会相信雷真大人的。」

夜夜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看来她已经明白了,日轮是个强敌。

没错,日轮那份率直——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天然呆」的个性,非常难以对付。

「你、你要相信是你家的事。反正夜夜跟雷真是同床共寝的喔?」

「骗人。」

「夜、夜夜每天晚上都会帮雷真洗澡刷背喔?」

「骗人。」

「才、才不是骗人呢~~!」

「哦哦——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你、你总算明白了?」

「我明白你是在觊觎人家的丈夫了!」

「你……你说什么!!」

日轮双颊泛红,畏畏缩缩地看向雷真。

犹豫了几秒后,她「啪!」地用力抓住了雷真的手臂。

雷真不禁吓了一大跳。没想到日轮居然会在众人面前做出这种举动,大概是对夜夜的对抗心态让她这么做的吧?日轮紧紧抱住雷真的手臂,放声大叫:

「日轮从小就对雷真大人一往情深!后来才蹦出来的女人,请不要妄想偷走雷真大人!这个狐狸精!」

夜夜受到一阵仿佛能听到巨响的冲击,当场僵住。

平常总是夜夜在说的台词,现在居然被别人原封不动地抢走了。

(……总觉得,事情好像变得复杂起来啦。)

这下到底该怎么办?

雷真为了寻求帮助而环顾四周。芙蕾一脸紧张地看着他们三人,她虽然比雷真年长,但老实讲真的难以指望。奥尔嘉则是困惑地旁观事态发展,似乎一点都没有插嘴的打算。

另外可以依靠的就是——雷真转头看向观众席,却立刻呆住了。

在观众席的角落,笼罩着一片乌云。而在乌云底下,夏露与葛丽洁尔妲狠狠地瞪着雷真。

「……哈哈哈。」

雷真除了笑之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

「呵呵……呵呵呵……什么嘛……其实很简单呀……~」

夜夜忽然开口如此说道。

她接着像发条人偶一样用僵硬的动作缓缓抬头:

「只要赢了,就可以当雷真的新娘子对吧?夜夜接受这个挑战!」

「住手!不要擅自接受挑战啊!」

「请雷真闭上嘴巴!就让我们堂堂正正地一决胜负——之前,夜夜好像没看到日轮小姐的自动人偶呢。你该不会是以为不用自动人偶就可以赢过夜夜了?」

「毋须担心。我的战力——要多少有多少。」

日轮伸手从和服的袖口中抽出了一叠纸。

宛如短签般的纸片,是一叠写有魔术式的(符咒)。

日轮手一挥,让符咒像短刀一样飞出去,刺在舞台的地面上。

她紧接着原地转了一圈,用短靴的鞋尖在地上画出一个圆。如果雷真没有记错的话,那是伊邪那岐流的步法——叫(反闸)的招式。

地面上很快便浮现一个魔法阵,散发出强烈的光芒。日轮站在阵中,双手不断结印,每结出一个印,魔力便提升一节。符咒上开始升起黑色的妖气。

「千妖万邪皆听从我命——急急如律令,式神召来!」

日轮念完咒语的同时,符咒喷出黑色烈焰。转眼间,十几只包覆着黑焰的猴子……似的东西,仿佛在守护日轮般出现在她周围。

观众席上一阵哗然。没想到在这个机巧魔术全盛的时代,她使用的竟是古老的召唤术!

猴子身上释放出强烈的妖气,强如夜夜也不禁被吓得退缩了。

「这……这是……!」

「笼魂咒术——是伊邪那岐流的奥义。本来应该是让(神)降临在木偶或魔具上的招式,但实力到达日轮那种程度的话,光是靠一片纸就可以叫出来了。」

「也就是说,那是传说中的——(式神)?」

大概是第一次见到的关系,夜夜的眼眸深处隐约透露出本能上的恐惧。

芙蕾身边的加姆发出低吼。看来它也察觉到式神的危险性了。

被召唤降临的式神,是全身以「魔力」构筑而成的模拟生命体,类似精灵之类的魔法生物。因为整个身体是一团魔力,所以魔力亲和性异常地高,另外还拥有如同禁忌人偶的自律性。即使召唤出如此大量的式神,日轮的样子看起来依旧游刃有余。

日轮用手指夹着符咒,摆出毫无破绽的架式:

「来,请做好觉悟吧!土门日轮,要上——」

「等等!在开打之前我先说清楚,刚才的那个打赌作废喔?」

日轮顿时呆住,眨了两、三下眼睛后,泪眼汪汪地生气起来:

「事到如今才要退缩吗?雷真大人!」

「你听我说,这也是为了你着想啊。」

「……雷真大人认为我会输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是现在这样开打的话,我搞不好就会失去资格啦。」

「……咦?请问那是什么意思?」

「因为夜夜她绝对会直接攻击你的。」

「狐狸精狐狸精狐狸精咒杀狐狸精狐狸精狐狸精绞杀狐狸精狐狸精狐狸精辗死狐狸精……」

夜夜嘀嘀咕咕地不断反复诅咒着,双眼带有明确的杀气。日轮这时才总算发现她的异状,而吓得缩起脖子。

夜会中禁止攻击施术者,要是做得太过分,会当场失去资格的。

「所以说,那场打赌作废。如果这样你也没意见的话,我就会认真跟你打。」

「怎么这样……」

「夜夜你也没意见吧?要是你让日轮受伤,我就把你赶出宿舍喔?」

「怎么这样!居然让狐狸精活下去,雷真太过分了!」

「打算大开杀戒的人比较过分啦!」

夜夜被雷真大声斥责,眼眶中立刻涌出泪水。而日轮似乎也深受打击,开始啜泣起来——

结果两人同时号啕大哭,分别往反方向跑走了。

现场只剩下呆滞的观众们、奥尔嘉以及芙蕾。

奥尔嘉大概是觉得兴致全失了。也不知道她究竟是真的愿意把降级资格让给日轮,还是单纯嫌麻烦?很快便转身离开了舞台。

「受不了……总之,今天的场面算是收拾住啦。」

雷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然而,事情当然没他想的那么容易。

某个人影「唰!」一声在他背后落地。雷真感受到一股杀气而转头一看——

「呃……师父大人?这里可是夜会的舞台喔?」

「为什么那两名少女会哭着跑走,我很想听听你的解释呀。」

在葛丽洁尔妲的背后,夏露也「嘿咻」一声翻过围栏,来到舞台上:

「我也很想听听呢。为什么我的日轮哭了?」

「呃……两位……总之先冷静下来好吗?有点常识好吗?冷静点……有话慢慢说——住手啊啊啊啊啊啊!」

这天晚上,夜会的比赛并没有进行。

然而,大多数的观众在打道回府时却都感到非常满足。

毕竟光束炮与完全统制震动的威力,已经让他们大饱眼福了。

6

利物浦街上、靠近学院的一个角落,有一栋附有庭院的宅邸。

在深夜,不可能会有客人来访的时间带,宅邸的门铃忽然响了起来。

一头银发的少女型自动人偶——伊吕里提着灯笼,来到玄关。

「请问是哪位……夜夜?」

见到来访者的脸,伊吕里差点把灯笼掉到地上。

「这个蠢货!你可是雷真大人登记的人偶,怎么可以偷偷跑到学院外面来!」

「没关系……路上有小紫跟着夜夜……」

「你说什么?小紫那孩子,又偷偷溜出床铺……!」

这下不好好管教她一下不行了。就在伊吕里赶紧转身要去找小紫时,忽然察觉夜夜的样子不太对劲。

「……怎么了,夜夜?好像没什么精神呢?」

虽然小紫很可爱,但夜夜也是可爱的妹妹。伊吕里很快就感到担心起来:

「总之你先进来,在这里会着凉的——主人,夜夜回来了。主人!」

伊吕里带着表情沮丧的妹妹,来到二楼的大房间。

硝子正坐在窗边,吞云吐雾着。

「真是个坏孩子呢,夜夜。到底发生什么事?」

「硝子……呜哇哇!」

夜夜抱住硝子的腰,号啕大哭起来。

「唉呦,真是爱撒娇……简直就像跑回娘家的女儿呢。你离家出走的原因是什么呀?」

硝子温柔地摸着夜夜小小的脑袋。

「唉,你就至少喝杯茶吧。但是,不可以过夜喔?」

硝子对伊吕里使了一个眼色。伊吕里立刻理解了主人的意思,走到另一间房间。

没过多久,便泡好一壶绿茶,回到大房间中。

或许是哭过之后心情比较舒畅了,夜夜这时已经冷静下来。

她乖乖坐在沙发上,等伊吕里端茶过来。

伊吕里一开始还以为是发生什么大事让夜夜哭成这样,不过现在看来似乎并非急迫的问题。她不禁松了一口气后,将茶倒到预先温好的茶杯中。

大概是紧张的心情忽然放松的关系,伊吕里不自觉发起呆来。从茶壶中倒出来的热茶满出茶杯,哗啦哗啦地溢了出来。

「伊吕里。」

硝子再也看不下去而开口提醒。

「…………」哗啦哗啦。

「伊吕里!」

「是、是的!请问有什么事,主人!」

「你差不多该停下手,别让桌子喝茶了吧?」

「啊!真、真是抱歉!让您见笑了……!」

伊吕里赶紧拿起抹布,擦拭桌面。

夜夜擤了一下鼻子后,用质疑的眼神看向姊姊:

「请问你是怎么了,姊姊大人……唉呀,大概的原因夜夜也想像得到啦。」

「呃,这是因为秋天的关系……吧。那样缤纷亮丽的世界,转眼间就变得寂寥——宛如水墨画般褪色的世界呢。」

「雷真跟奥尔嘉小姐的婚约,早就已经取消了喔。」

「什么!那是真——」

伊吕里忽然回过神来,刻意地咳了一下。

「你你你是在说什么呢,夜夜。这这这个傻瓜。我我我怎么可能会为了那种事情变得精神涣散?」

她接着露出灿烂的微笑,看向窗外灯光照耀下的红叶:

「不知不觉间,已进入深秋了呢……看呐,那宛如燃烧般的红叶。啊啊,这世界的色彩是如此的鲜艳——」

硝子「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让伊吕里顿时脸红得像枫叶一样。

「请您不要笑呀,主人!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硝子更加觉得有趣,连肩膀都开始颤抖了。

再说下去也只会自讨没趣而已。伊吕里又咳了一声后,将话题带回夜夜身上:

「话说,夜夜,你又是为什么事情感到沮丧了?」

夜夜垂下头来,紧握大腿上的拳头:

「今天,雷真的未婚妻出现了……」

「你刚才不是说婚约已经取消了吗?」

「不是的!这次的对象,是日本人的公主呀!」

「日本人——」

「听说是从很久以前就已经约定好了……雷真好像也对她很有好感的样子。而且,那个人……居然说夜夜……是『狐狸精』呀~~~~~!」

夜夜捣住脸,大哭起来。伊吕里感到困惑地转头看向主人。

硝子则是点点头,很干脆地回应:

「那个人应该就是伊邪那岐的公主吧。」

「日轮大人吗……?可是,日轮大人不是应该回到日本去了吗?我有听说过,是遵循伊邪那岐流当家的方针,使留学尚未结束就中断了。」

日轮的两名随从,应该也是放弃了夜会的出场资格,回国去了才对。

「我也是那样听说的。不过,大概是这当中有什么误会吧。」

「不管怎么说,主人,既然对方是日本人,要是发生什么事情也不会演变成国际问题吧?」

「……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说、说什么鬼主意呢,这误会可深了。我只是想说,如果对方被忽然掉落的冰雹击中,或是因为忽然刮起的风雪而遇难,也只能说是天灾不是吗?」

「面对伊邪那岐流的下任当家,你以为靠自己一个人就可以赢吗?」

「……听说伊邪那岐流,是过去曾经跟赤羽一族争霸过的名门。以西日本为中心,握有绝对的权势。是傀儡师当中最大的派阀。」

「没错。跟那个在动乱之道上一路走来的赤羽一族不同,伊邪那岐流从平安时代就与贵族社会交流极深,至今也依然以华族的身份君临于日之本。若要论到历史上的胜利者,毫无疑问就是伊邪那岐一族了。面对那样的豪门,你以为靠自己一个人能做什么事?」

「那、那是……至少也可以冰冻起来!」

「别说蠢话了。要是敢反抗华族,可就没办法回到日本去啰?」

「呜……!」

硝子在军方高层之间很吃得开——但立场上终究只是一名人偶师。

相对地,对方却可以随心所欲操纵政府中的重要人士。

在地位上的差异太明显了。

「未婚妻……是吗?那个在应付女人方面很笨拙的小弟弟,现在想必感到很头痛吧。」

硝子感到愉快地笑了一下。夜夜则是潸潸啜泣起来:

「现在不是笑的时候呀……」

「就是说呀,主人!万一雷真大人真的结婚了……」

「……为什么姊姊大人要担心那种事?」

「才、才才才不……我才没有!」

伊吕里用力把脸别开。但夜夜依旧无法释怀,而用怀疑的眼神凝视姊姊。看着那对姊妹的互动,硝子微微眯起了眼睛:

「不过……这确实让人有点在意呢。」

「什么!难道说、硝子也……?」

「……你在说什么呀?」

硝子皱了一下眉头后,含住烟管的吸嘴:

「我听说伊邪那岐流今年出现了很严重的凶兆。但愿小弟弟不要受到波及才好……不过,就算我这样希望,也只是白费力气吧。」

一脸无奈的硝子,缓缓吐出口中的烟。

烟雾宛如不祥的前兆般,飘缥缈渺地飘荡在房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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