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夏露受到银蔷薇邀约的那天晚上。
日轮同样遇到了无法对雷真说明的特殊情况。
「祖母大人……!」
在女生宿舍、日轮的房间中,〈当家〉土门绮罗出现了。
伊邪那岐流本家掌门,年过花甲却依然健壮,魔性远远超越日轮。坐在身高三公尺的鬼〈酒吞童子〉大腿上,低头望向日轮、昴与六连。
「为、为何祖母大人会……亲自来到英国……!」
「不来也不成。这两、三天内要为你招个女婿呀。」
「招女婿……为我吗?」
听到这句突如其来的话,就连昴与六连都不禁面面相觑。
「请问您是要我……和雷真大人断绝关系吗?」
「什么『断绝关系』,你俩早已无关呗。」
「恕、恕我难以接受!」
日轮虽然平常从不顶嘴,但关系到雷真就另当别论了。
「日轮是雷真大人的妻子,今生早已做此觉悟。怎么可能如今还去接受其他男性!」
「住嘴。你的东京腔听了就讨厌。」
「请、请给我一个可以接受的解释。为什么事到如今才讲出那种话……要将红翼之血纳入一族──归根究柢,这话可是祖母大人您自己说过的。」
「归根究柢,你自己不就说过,会乖乖出嫁?土门家的女儿,难道讲话还不算数?」
「当、当时的情况不一样呀。现在雷真大人还活著,我已经没有放弃与他结婚的必要了!」
「唉,得了得了。竟露出那种彻底被男色诱惑的眼神。还没嫁人的华族姑娘,怎么如此不检点。究竟是受了谁的影响?」
日轮顿时感到不悦。绮罗的讲法根本在暗喻日轮受到了雷真的坏影响。
「请问祖母大人是为了谈这么无聊的事,才亲自来访吗?就为了主持我的婚事,千里迢迢来到英吉利?」
即使出言挑衅,祖母依旧不为所动地露出冷淡的笑容。
「……如果您执意如此,我便离开土门家!」
「你实在只知道考虑自己的事情。」
「没、没错,我就是只有这点程度的丫头。像我这样的人根本无法扛起当家的重任。请现在就把我逐出家门吧。」
「休想!」
震耳欲聋的声音带著强烈的风压,让日轮的上半身差点仰倒。
「那种事,你想都别想。你难不成要毁了土门家?简直不孝至极。就为了你的任性,想丢掉你父母的脸?」
「…………!」
「百般宠爱把你养大,难道你对土门家一点感激都没有?嗯?连一点报恩都做不到?嗯?」
「结、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情。再说,土门家才不会因此就毁了。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堂姊妹,或是亲缘相近的家族可以继承──对了,像昴就是!」
「别说蠢话!早已认定为继承人的女儿,竟为了恋爱拋弃责任──这种事不可能说得通呗!会砸了招牌、毁了家族名声!」
「既、既然如此,就更应该按照当初的承诺,将雷真大人纳为女婿!」
绮罗冷淡地把脸别开。
「招那小鬼入赘之事,世人又还不晓得。」
「骗人!这件事早已传遍军界和傀儡界了!」
「咱可不知,不知就是不知。再说,那小鬼会听咱的话?会乖乖遵守家规?那个曾一度被称作〈魔王杀手〉的男人?」
「这……」
雷真一直以来都根据自己的决断在行事。只要感到不合理,就算是家规他也不会理睬。
那样的个性,甚至会造成集团的不和谐。再加上他现在实力变强,从绮罗的态度看来,一族的大人物们似乎也都把雷真视为危险人物了。
「……实在教人惋惜。对赤羽一族而言,那也是个不成材的次男。本来好不容易能派上用场,对双方都是好事一件。」
「既然惋惜……既然会惋惜……那又是为何?为何要放弃不可……!」
「这是当家决定的事情。跟你的意志无关。」
绮罗嗤之以鼻。日轮深呼吸一口后,面无表情说道:
「……是吗?那么我还是决定要放弃土门之名了!」
绮罗的肩膀顿时喷出火焰,但日轮已经不为所动了。
大概是因此明白来硬的只会造成反效果,于是绮罗彷佛要把肺掏空似的深深叹了一口气。
「实在是个难搞的孩子……唉,这也没办法,毕竟是咱的孙女。」
一瞬间,日轮总觉得绮罗的怒气似乎缓和下来了。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绮罗接著像嘲讽似的笑道:
「接下来要讲的话,你可好好听著。就让咱把伊邪那岐流的〈阴〉告诉你。」
日轮霎时感到一股寒意。卓越的第六感不断发出警报。
总有一种感觉──自己不可以听到祖母要讲的话。虽然不清楚理由,但那应该是极为可怕……听完之后便无法回头的……某种事情。
「咱为何会希望得到那小鬼?咱究竟是何人、做过什么?仔细听完后,你也不会想再见到那小鬼了。」
「怎么可能!那种事不会发生的。假设就算雷真大人是日轮的弒亲仇人──虽然我的双亲都还健在──日轮也会一辈子跟著雷真大人的。」
「哦?你这是不惜背叛的觉悟?」
「不,是代表日轮不会背叛雷真大人。」
绮罗知道昴与六连都在担心日轮,不过也同时察觉出他们欣慰的心情。想必那两人都感受到了日轮的成长。在这点上,绮罗也是一样。
「原本爱哭的公主,现在讲话也大声了……但这件事不会改变。无论你是如何迷恋──不,你越是迷恋,就越会远离那小鬼。」
「我不会远离的。绝对不会。」
「那么,就来试试看呗?」
绮罗露出轻视的眼神。面对她的挑衅,日轮愤而接受。
「正合我意!」
就算对方拿爱情当盾牌,自己也绝不能退缩。然而,这想法却正是一种错误。
如果塞住耳朵,就不用知道这种事了。只要不知道这件事,自己还可以活得幸福些。
但遗憾的是,日轮直到听完之后,才总算理解了这一点。
2
「爱丽丝,把背转过来。」
在医院深处的学部长室中,爱丽丝正接受著珀西瓦尔的诊断。
她听话地露出自己的背部,被冰冷的听诊器贴到肌肤而不禁颤抖一下。诊完四、五处后,珀西瓦尔吐了一口气,并拿下听诊器。
「没问题。听不到什么杂音。」
「是教授太大惊小怪了。我根本没事呀。」
「那只是你希望如此。就算是为了对抗机巧师团,居然做出那么大规模的魔素储存……这可会让寿命缩短的。不是你的,而是我的寿命啊。」
「……劳您担心了。以后我会注意。」
在与葛洛丽雅的战斗中,爱丽丝一口气使用了一个月份的魔力。如果只是累积还没什么问题,但要控制那么庞大的魔力时,无论如何都会对肉体造成负担。
爱丽丝的肉体有一半是机巧──能产生魔力的只有活体部分,因此以一个魔术师来说,这身体相当不利。她之所以在这样的条件下还能发挥出第一级的实力,全归功于继承自拉赛福的魔性。这样的才能让她得以乱来,但同时也反而侵蚀了自己的肉体。
结果就在那场战斗后,爱丽丝发了高烧,不得不躺在床上到了现在。
「你身体状况骤变,就算陷入昏睡也一点都不奇怪。下次可别再那样胡来了。」
「我之所以要那样乱来,还不都是因为爸爸搞砸事情的缘故。教授您也去跟他说几句呀。最好喋喋不休,说得他烦死。」
大概是讲不过爱丽丝了,珀西瓦尔不禁苦笑一下。
「那我就跟他说说看。其他还有什么在意的地方吗?」
「我状况很好。所以我想问一下──我究竟还能撑多久?」
写著病例的珀西瓦尔一时停下手。
「你是看到那日本人偶,感到不安了吗?你的状况还很正常,再一、两年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也就是说,撑不到下一届夜会了?」
「我不是那种意思──」
「没关系,我自己很清楚。更何况,重要的不是下届夜会。神性机巧会诞生,是在这届的夜会吧?」
「……爱丽丝,拉赛福他是……」
珀西瓦尔这段可能隐藏重大真相的话──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
于是他抓抓白发,有点不悦地问道:
「是谁?」
「喂,爱丽丝!你在这里对吧!」
房门忽然打开。没规矩的来访者踏进房内,看到爱丽丝半裸的身体而跳了起来。
「呜哇,你这什么打扮──呃,原来这里是珀西瓦尔老师的房间吗!真师包歉!」
「得到许可前别乱开门呀,这个笨蛋。」
爱丽丝虽然从容回应,却不自觉遮住自己的胸口。明明之前都让对方看过更煽情的打扮,现在却不知为何……感到有点害臊。
见到爱丽丝羞涩的样子,雷真也感到浑身不对劲,转身搔起脑袋。
「抱歉,爱丽丝……我因为太心急了……」
「不,Mr. 赤羽,请您不用在意。」
等在走廊上的随从辛格,从雷真背后一脸正经地说道:
「大小姐这是故意敞开衣裳,在等候您到来的。」
「OK,辛格,过来这边,让教授把你那张胡言乱语的嘴巴缝起来。」
辛格笑了起来。最近他好像很喜欢捉弄主人作乐。
爱丽丝轻咳一声,恢复平常从容的态度后,对雷真说道:
「跟你说清楚。我在接受你的求婚之前,可没打算贱卖我的身体。虽然有预定在危险边缘积极诱惑你就是了。」
「那种预定现在马上给我取消!」
「还装得那么正经,明明就被索涅奇卡诱惑得神魂颠倒。」
爱丽丝闹别扭地说著。在冷汗直流的雷真背后,夜夜顿时怒发冲冠。
「冷静点,夜夜!我可没有做什么亏心事!」
「急著辩解反而更可疑……!」
「这是我学习的成果!话说爱丽丝,你这段时间跑哪去了?既然会提到女帝小姐的事情,你总不可能不知道昨天那场战斗吧?」
讲到这边,雷真顿时露出想起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的表情。
「──你的身体状况也不好吗?难道一直都在住院?」
「这只是定期健检而已啦。倒是你的人偶怎么样了?」
爱丽丝巧妙地岔开话题。雷真接著转向珀西瓦尔,深深鞠躬。
「一直没机会说。老师,上次真是受你照顾了。那之后多亏伊欧的帮忙,现在如你所见,我的搭档已经康复了。」
「哦哦……埃里亚德吗?她是个优秀的技师。」
实际上救了夜夜的并不是伊欧内菈。爱丽丝内心顿时忐忑不安。要是让雷真知道修好夜夜的是他的仇敌,而委托那个人的就是爱丽丝,雷真会不会因此憎恨她?
(……我竟然会害怕被讨厌?)
加上刚才害臊的表现,实在不像平常的自己。
就在爱丽丝不知如何处理自己的心情时,大概是顾虑到现场的气氛,珀西瓦尔从椅子上站起身子。
「这房间就随你们用吧。病房大楼要我过去一趟。」
爱丽丝听出话中的意思,开口确认:
「紧急患者吗?是谁?」
「灵药中毒……的疑似患者。精神上出现了问题。」
果然是指安里。爱丽丝不禁同情起夏露,并继续问道:
「病状如何?」
「不太好。不过,听说就快可以拿到灵药的样本了,总会有办法。」
教授是现实主义者,不喜欢讲没有确切证据的话。然而他现在却像是为了让爱丽丝放心而如此说道。因为从小就认识的缘故,对爱丽丝来说这教授就像她的祖父──或许对方也是抱著同样的心情。
教授离开后,雷真坐到教授的座位上,探头看向爱丽丝的脸。
「总算让我见到你了,爱丽丝。我不会再让你逃掉的!」
爱丽丝不禁怦然心动,但并没有表现在脸上,而是冷淡回应:
「亏你能找到这里来。我刚好要来接受检查的事情,你应该不可能知道吧?」
「是我问校长的。你好歹也告诉我联络你的方法吧?亏你还说什么『要行动之前先联络一声』。」
「……抱歉。但我自己也很忙呀。」
「那之前的约定还有效吗?能不能来帮我的忙?」
「哦?你总算明白我是必要的存在了?」
「要是没有你,我可是会死的。」
爱丽丝的脸颊不禁发烫。相对地,夜夜的视线变得越来越冰冷。大概是被那视线影响,爱丽丝的心也急速冷却下来。
(笨蛋,他讲这话才不是那种意思好吗?我才反而想杀了他呢……!)
「另外,有件事我想确认一下。关于之前修好夜夜的事情。」
「那件事埃里亚德教授应该有跟你说明过了吧?」
「是啊,我是有听她说明过。但伊欧那家伙,一定有什么事隐瞒著我。」
直觉真敏锐。爱丽丝忍不住咂了一下舌头。
(为什么那么敏锐的直觉就不会发挥在把握女人心上面……!)
「……你、你忽然是在生什么气啦?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没事!别理我!」气呼呼。
「把金刚力埋入夜夜体内的,是伊欧没错吗?」
既然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就代表雷真已经察觉到另一种可能性了。
这下该怎么回答才好?就在爱丽丝陷入沉默的时候,雷真感到怀疑地又继续问道:
「你不讲话是怎么了?果然身体状况不好吗……?」
或许是为了把脉,雷真忽然把手伸出来。爱丽丝反射性地把机械义肢缩回来,同时惊讶自己这样的反应。
「啊,抱歉,你这边的手是……」
雷真露出发现自己做错事的表情。爱丽丝接著笑道:
「干么要抓我的手?难道你打算为我戴上订婚戒指之类的吗?」
「思考也跳太多了吧!照你这讲法,我连土风舞都不能跳了好吗!」
「你搭档现在能正常活动,这点花柳斋应该也已经确认过了吧?」
「是……啦。」
「既然这样,你就算知道了手术的详细过程,又有什么意义?」
「是没错啦……可是……」
「这只是代表埃里亚德教授比你想像中还要优秀罢了。现在更重要的是,你今天又打算要做出什么事?在比赛前偷袭剑帝和暴龙吗?」
「是要偷袭没错,但对象是蔷薇的两名魔女。」
这下连爱丽丝的下巴也忍不住掉下来了。
她听得懂雷真在讲什么,但是──这家伙到底说出了什么话?
「……你是不是脑袋秀逗啦?夜夜,该不会是你掐他脖子掐过头了吧?」
「我脑袋很正常。我要在今天之内打倒两名魔女,这样一来就能拯救那两个家伙。」
「你是指夏绿蒂和伊邪那岐流的公主?」
「没错。这次我一定要先下手为强……呃,虽然对方早已经出手就是了。」
既然已经让那帮人进行接触,我方早就算落后了。然而,毕竟雷真到昨天都忙于保护皇女索涅奇卡,这点也不能怪他。
即便如此,今天这样有勇无谋的发言还是要责备才行。于是爱丽丝严肃指责雷真的莽撞。
「给我回想一下上次的状况。光是要把银蔷薇一个人赶出去,我们就必须那样大费周章地进行准备啰?如果要同时对付两个人,只会更麻烦。更何况是要完全击败,在今天之内根本不可能办到。再说,你要怎么杀进敌人的大本营?」
爱丽丝抓起雷真的胸前衣襟,把他拉到自己面前。
「你有必须打倒的宿敌吧?现在却想同时与两名魔女为敌,你以为自己有办法全身而退吗?只要断个一只手臂试试看,你在夜会上就会被剑帝打趴啦。」
雷真一脸呆滞地看向爱丽丝,让爱丽丝顿时尴尬起来。
「……干什么啦?露出一脸呆样。」
「没事,我只是想说你真的在担心我啊。谢谢。」
雷真笑著脸如此说道,完全不是在听人说教的态度。爱丽丝不禁脸红,一把推开雷真的胸口。
「喂,辛格,用力踹这笨蛋一脚,让他清醒点。」
「Mr.,大小姐只是在卖关子而已,其实她已经完全打算听您的了。」
爱丽丝抓起屁股下的椅子,丢向辛格。但是在辛格的〈完全统制振动〉(Fragarach)下,根本连被小石头敲到的威力都没造成,椅子轻易就被接住。
不过的确如辛格所说,爱丽丝已经开始在思考手段了。
「……反正丢著不管你也会自己乱来,我只能帮你的忙啦。会来找我商量已经算很进步了。而且那公主和夏绿蒂也不是什么陌生人呀。」
「感激不尽!现在你就算要我接吻我也愿意做!」
雷真的脸颊「啪!」地发出声响……是爱丽丝忍不住甩了他一个巴掌。
「痛死啦啊啊啊!你这一掌是来真的吧!?我颧骨都碎了!」
「你这人到底是木头到什么程度……!哪个女人听到那种讲法会高兴的!」
爱丽丝恨不得把这男人的脸揍烂。自己竟然会打从心底喜欢上这个笨蛋,感情这种东西实在难以控制。
夜夜这时缓缓站出来,用一脸什么都懂的表情道歉。
「爱丽丝小姐,真是不好意思,雷真就是这么不懂女人心……面对夜夜的诱惑也总是不理不睬,简直差劲透顶。」
「不要趁机抱怨自己的不满!还有那种事根本不差劲好吗!」
爱丽丝交抱双手,立刻动起自己引以为傲的脑袋。
「就算要我协助你,时间上也绝对不够。现在也没空离开这座城市呀。」
「既然这边没办法过去,让对方自己过来怎么样?」
「把她们引诱出来吗?这想法是很好,但如果对方人在大陆我们也没辙啦。」
「魔女们应该就躲在附近,或是有什么能够立刻过来的手段。」
「哦?我就姑且问一下,你这么想的根据是?」
「那群人利用夜会在进行一场赌局。要是不在附近就很难控制自己的棋子,而且用威胁的手段要求服从的话,不待在附近也会被逃掉。」
这推论很合理。如果想要让夏露或日轮等级的魔术师对自己言听计从,就必须彻底监视她们才行。
「更何况那群人的目的是神性机巧──不管那玩意落入谁手中,她们到最后的最后都还有靠武力抢夺的选择。既然如此,她们当然应该就在这附近观察状况才对。」
「很好的推测。换成我是魔女,我的确会那么做。」
两名策士的意见相符。在爱丽丝的脑袋中,必要的拼图已经渐渐完成。而且她握有雷真不知道的情报,也能预测出谁的背后是谁在操控。另外,雷真现在所处的立场,她也已经猜出来了。
刚才雷真说过要『打倒两名魔女』,不是三名。
(你有没有发现?你自己也已经渐渐被黑蔷薇笼络了。)
灰蔷薇消失之后,现在主要的蔷薇只剩下黑、银、紫三名。只要排除掉银与紫两人,就会形成黑蔷薇与艾德蒙之间的对决。很巧的是,这正是洛基对雷真的构图。
(黑蔷薇已经掌握那对白色的姊弟,现在又慢慢对雷真伸出手……的意思吗?的确,在今天之内至少把银蔷薇和紫蔷薇排除掉会比较好。)
雷真的感觉相当正确。在夜会最后一幕之前,把魔女们击败是比较聪明的做法。
「我们果然意气相投呢。只要我和你成为夫妻,要征服世界也不是梦吧?」
「别乱征服啊!再说,就算不是夫妻也可以合作吧?」
「这关系到我的干劲呀。好──那我就告诉你第一项作战。」
「拜托了。我们要怎么做?」
听完爱丽丝讲解的〈作战〉内容,这次换成雷真和夜夜的下巴掉下来了。
3
『大小姐,车子快来哩。』
从房门外,伴随敲门声传来昴的声音。
日轮呆呆抬起头。自己究竟把心封闭了多久的时间?窗外的太阳已经升到很高的位置了。
她昨晚一夜未眠,被绮罗用魔术移到了学院外避难。
在同窗们面临危机的时候,自己却什么也不被允许做。
就在日轮咬起下唇时,昴打开房门走进来。
「换好衣服了咩?话说你这脸也未免太难看啦。现在要去见的可是──」
昴稍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露出一如往常的笑脸,继续说道:
「可是你的丈夫呗。快振作点,打起精神来!」
「……人在英国,又和土门家门当户对的,不知道究竟是谁呢?」
「谁晓得?搞不好是军方的人,也或许是英国的大人物。毕竟咱们是同盟国啊。」
这很有可能。绮罗就是有办法安排到这种程度。
「唉呀,很快就知道的啦。现在不就要去见面了。」
「这么说……也对。」
日轮说著垂下头。昴一瞬间感到同情地扭曲表情,赶紧转换话题。
「听说大小姐今早出过门呗?有跟雷真好好打声招呼咩?」
「不要误会,咱才没有跟雷真大人见面。」
「啥?那你是跟谁──不,现在那不重要。你打算对雷真什么也不说就走咩!」
「咱说不出口呀!」
日轮用力拍打床铺,接著很快又冷静下来,声若蚊蚋地道歉。
「……失礼。昴也没做什么坏事。全都是咱的错。」
「是呗,一切的一切都是你不对,日轮。」
冰冷的声音忽然传来。已换好衣物的绮罗正默默站在走廊上。
她的头发梳理整齐,身穿一套亮丽的友禅染和服。
昴恭敬地低下头。绮罗对昴皮笑肉不笑地回应后,严肃看向日轮。
「瞧瞧你昨晚的比赛。连式王子都召唤出来,却输得如此凄惨。你当时可是背负著伊邪那岐流的招牌喔?」
「──」
「『傀儡什么的根本靠不住,无论古今,日之本都由伊邪那岐的式神来守护』──咱们一直说著这句话守护至今的东西,这下不全都像骗人了咩?丢脸透顶。」
日轮自己也很清楚,那是一场不可原谅的败北。
以日本最强自居的伊邪那岐流甚至连秘术都搬出来,却输给了俄罗斯的机械人偶。如果当时没有使用式王子,搞不好给人的印象还有所不同……
昨晚的日轮完全欠缺专注力,而原因就在绮罗所说的〈伊邪那岐之阴〉。但现在讲这种事也只是藉口而已。
「你真的是只会耍嘴皮子,关键的本事一点也不行。」
日轮的视野因泪水模糊起来,但依旧无从反驳。昴则是用力紧握拳头……他也感到很不甘心,但同样没有顶嘴的资格。
「你看来也是时候退下了。既然魔性不够,就当个生娃娃的道具呗。」
「…………!?」
「咱在十七的时候就已经给女儿御影喂奶了。伊邪那岐一族交给咱来守护,你就快快跟丈夫怀个孩子。」
日轮不禁用力咬紧牙根。这完全是把她当道具看待了。自己出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屈辱。然而,现在也只能甘心接受。伊邪那岐流重视的只有力量。没有力量的人讲出来的话,比路边的石头还没有价值。
于是日轮不再反抗,跟著绮罗来到走廊。
既然想也没用,那就别想了。既然感情只会带来痛苦,那就扼杀掉。
日轮已经无法待在雷真身边。
她现在的心愿,只求雷真能够平安无事地活下去。
虚弱的心中,忽然浮现今早夏露流下的眼泪。
(夏绿蒂大人……哭了……)
听到日轮说不再是朋友,夏露就哭了。她就是喜欢日轮到这样的程度。
日轮的胸口顿时感到一阵痛。相比夏露那清纯的心,自己的行动实在太丑恶了。
『我至今依旧非常喜欢你。』
(我也很喜欢你呀!)
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才无法忍受。明明日轮必须切断对雷真的思慕,夏露却能依旧绽放耀眼的光彩,继续留在雷真身边……
日轮实在无法像过去那样与夏露相处。那样自己也未免太可悲了。当然,拒绝了夏露的事情也同样很可悲就是了。
坚硬的手指忽然伸过来擦掉日轮溢出的泪水。是昴的食指。
昴露出担心的微笑,玩笑似的说道:
「表情别那么难看,这可没个新娘的样子。」
「……昴,谢谢。」
「不谢、不谢。你是背负著伊邪那岐一族的女人,俺和六连今后也会一直保护你的啦──话说,那家伙跑哪去了?」
这么说来,从刚才就没见到六连的影子。绮罗的耳朵动了一下,但并没有多说什么,若无其事地走下楼梯。
汽车就等在屋外的停车处,绮罗首先快快上了车。
就在日轮准备跟著上车时,从柱子后忽然出现一名男学生。
「大小姐,请等一下。」
六连一反平常爱装傻的态度,露出做好觉悟的表情盯著日轮。看到他那不同于平常的气魄,日轮与昴都当场被吓到。
「……六连?有啥事?」
「俺反对这门亲事,无法服从当家大人。昴也是一样呗?」
「啥?就算你这样讲……你打算做什么?」
伴随「锵!」一声金属声响,汽车忽然浮了起来。
当然,那不是车子自己浮起来的。是有人把它扛起。
犯人是一名拥有亮丽的黑色长发、身穿和服的少女。
「那是──夜夜小姐!?」
日轮大吃一惊。夜夜把绮罗乘坐的车子扛起来,用力摇晃。
司机被吓得紧抓著座位。就连身经百战的绮罗都因为事出突然而慌张失措。在日轮身边,昴张大嘴巴当场呆住。
「这……这是在搞什么呗!」
「不好意思啦,吓到你们了。」
从日轮与昴的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把气息完全隐藏起来的赤羽雷真就站在那里。
他破颜一笑,冷不防抱起日轮的身子,朝气十足地宣告:
「有约在先的可是我。这新娘子我就带走啦!」
4
刚才爱丽丝所说的〈作战〉──
「去绑架公主。深入虎穴,把她抢过来。」
就是这样极为无法无天的内容。
搭档夜夜当场被吓破胆,雷真也不禁感到有点恐惧。
「你说绑架日轮……也未免太粗暴了吧?」
「你有脸说?」
「──也对。我之前也对你做过同样的事。」
雷真曾经为了把爱丽丝和辛格引诱出来,绑架过安里。
大概是回想起当时的事情,爱丽丝露出莫名妖艳的微笑。
「也就是我们命运邂逅的那一晚呢。」
「什么命运啦!我那时可是差点就被杀掉了!」
「轰轰烈烈的爱情就是要有一段像这样的开头不是吗?我的意思就是要你用同样的想法去绑架公主。现在我们最需要的就是战力。」
听到这句话,雷真也明白了爱丽丝的意图。
「今天我们的自己人太少了……」
「没错,毕竟金柏莉老师听说受了重伤。」
「而且既然是我方主动出击,秉持旁观主义的协会也不可能会帮我们的忙。」
「然后学院无论如何都希望让夜会进行下去,所以不会想惹出多余的麻烦。」
「当然,身为当事人的夏露和日轮无法出手,洛基和芙蕾大概也不会行动。」
「更何况他们是〈魔女的棋子〉,搞不好还会站在魔女阵营。」
「这样一来,能指望的就只剩伊欧和师父大人……吗?」
虽然那两人都是很可靠的教授,但也只有两人。
正因为这样,更需要增加我方的同伴。而且是愿意为了这场胜算渺茫的战斗拚上性命的人物。
「原来如此……所以要把日轮绑架过来,拉拢为自己人。」
「她对你是一往情深。虽然现在还摇摆在道义与人情之间,但只要你甘愿冒险,英勇地把她救出来,她肯定会站到我方。」
「总觉得……这样好像在利用女人心,让我不太想做啊……」
夜夜和爱丽丝彷佛事先讲好似的同时把雷真揍飞。
「做什么啦!?」
「你有脸说这种话呀,真是的……!」「雷真这个笨蛋……真是的!」
被两人臭骂的雷真,顿时露出窝囊的表情。辛格则是小声窃笑。
「既然要打倒两名魔女,绝对需要公主的力量。与机巧师团对峙的时候,我已经掌握了她的实力。只要有她在,怎样夸张的戏法都做得出来。」
伊邪那岐流可说是一骑当千,能大量展开各式各样的式神。因此日轮能够把爱丽丝的战略发挥到最大限度,而能够让日轮的魔术发挥出最大力量的人也是爱丽丝。
「总之,我会去游说看看她的随从。只要那两人其中之一站到我方来,公主想必就无路可逃了。」
雷真接受了这项作战后,把仅剩一边的魔石耳环交给爱丽丝。
「随时保持联络吧。这个你拿著。」
是通讯用的魔具,爱丽丝应该也对这类装备相当熟悉。于是她咧嘴一笑。
「也就是爱的热线吗?」
「雷真,夜夜也要!夜夜也要红线相连的电话!」
「你整天都跟我在一起吧!而且这东西是连到伊欧那边喔!?」
夜夜顿时感到不悦。同时连爱丽丝也变得不太开心。
「乾脆把这男人的嘴巴跟肛门用最短距离连接起来算了。」
「连你都在生什么气!我已经搞不懂这是什么跟什么啦!总之,我会照你说的去做就是了!」
雷真说完,便从房间飞奔出去──
就这样,他跑来绑架日轮了。
被雷真抱起身子的日轮,不断眨了好几下眼睛。看来她还搞不清楚状况,相当困惑的样子。而昴的脸上也露出同样的表情。
在他们眼前,绮罗乘坐的车子被夜夜高高举起。等到司机滚下来后,夜夜奋力把车子投掷出去。
汽车就像小石头一样轻轻越过工学部的校舍。校舍的另一头接著尘土飞扬,传来激烈的破碎声响。
引擎当场爆炸,喷出黑烟。昴傻眼地小声嘀咕:
「这下闯祸的啦……居然对当家大人做出这种事情……你这下可回不了日本的啦……!」
「好机会,昴!带著大小姐快逃呗!」
六连抓起昴的手。当然,昴立刻生气起来。
「六连也是同伙咩!?你到底在做什么!」
「这可是雷真的心意!不能辜负他呗!」
「没错,昴。我们快闪人吧。」
听到雷真这么说,昴伸手一把抓住他。
「雷真!这个大白痴!那种事怎么可能被原谅!快把大小姐还来!」
六连介入雷真与昴之间,试著将两人拉开。
「才没那种道理!当家大人可是打算招外人为婿──不是昴呗!」
「那又如何!俺是御长老众,加茂家的男人!死也不会背叛当家大人!」
雷真顿时感到心痛。就因为他知道昴的心意,感触更深。即便知道日轮会嫁给别的男人,昴也绝不会背叛一族。
「昴……你的想法很值得尊敬,但你也动动脑子啊。」
「喂!你可没资格讲俺的啦,这个大白痴!」
「只要日轮成为当家,这种事情就不算什么背叛行为了。」
听到这句劲爆发言,昴与日轮都顿时哑口无言。
「日轮迟早会继承当家的位子,政权轮替是将来肯定会发生的事。既然如此,就让预定稍微提前一些。只要日轮变成当家,这场谋反顶多也只会被当成调皮一场而已。」
「就算你讲这种话……你扛得起责任咩?破坏亲事、把当家大人扔出去、甚至还发动倒戈……你有觉悟一辈子保护大小姐咩?」
「……那种事情以后再想。现在重要的是先离开这里,确保日轮的安全。」
或许只是自己想太多,但雷真总觉得日轮与昴的脸上都露出失望的表情。
那两人的沉默让雷真感到难受。不过总之为了尽快脱离现场,雷真将魔力送入夜夜体内。
「夜夜,麻烦你殿后了。老婆婆很快就会──」
「啊~咱都快昏啦。一下车子乱飞,一下又冒出白痴。」
看来迟了一步。伴随草鞋踏地的「沙沙」声,土门绮罗回来了。
当然,她毫发无伤。虽然踩著适合和服的缓慢步调,全身却喷出黑色的火焰,每踏一步都烧焦石板路面。浓密的瘴气迎面吹来,让雷真的后颈不禁竖起鸡皮疙瘩。
「好久不见了,赤羽家的小鬼。」
「……是啊,久没见面啦,老婆婆。」
「年轻人著实教人羡慕,讲话都能不经大脑。」
这是在暗讽雷真说话没礼貌,是个没气质的小鬼头。
「毕竟我出身卑贱,这点事你就别追究了。」
「那个卑贱之人,找华族有何贵干?」
「如你所见,我是来要走日轮的。」
「实在是……好大的胆子……那种事情……」
绮罗下垂的双肩微微颤动。本来以为她是在笑,但紧接著──
「你休想!」
脸色凶狠的绮罗大吼一声,放出的魔力化为暴风,刮向雷真与夜夜。
从绮罗的影子中冒出巨大的人影。是体型将近人类两倍、拥有实体的鬼。从它身上感受到与绮罗同等的威胁,让雷真忍不住冷汗直流。
「这鬼、是什么东西……!?太夸张了……!」
「雷真,请带著日轮小姐快逃!这边交给夜夜挡──」
站到前方的夜夜,被鬼的铁拳击中。
拳头光是挥动就让大地裂开。伴随「啪叽!」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夜夜当场被揍向远方。如炮弹般一路飞到女生宿舍,硬生生撞坏外墙。
雷真不禁感到错愕。刚才这招他根本没看清楚,简直是与巨大身躯不相符的敏捷性。
抱在手中的日轮颤抖起来,呼吸也很急促,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她究竟是在害怕祖母,还是害怕鬼?
雷真虽然不清楚,但还是开口激励未婚妻。
「别担心,我会想办法。」
日轮没有回应,把铁青的脸蛋转开,彷佛是在拒绝雷真的心意。这反应出乎雷真的预想,可是现在也没时间问她理由了。
鬼这次逼近雷真,六连慌张大叫:
「昴!咱们去加入雷真的行列呗!」
「别说蠢话!那种事怎么可能办得到!」
「比起家规,大小姐比较重要啊!俺陷害大小姐的时候,昴不是动怒了咩!」
「呃……是那样没错,但这是两码子事……」
「来,昴,别呆站在那里。」
绮罗听到他们的对话,抢先说道:
「趁咱挡著〈月〉的人偶,去把那不成材的丫头抢回来。」
「呃……可是……咱……必须先听听大小姐的意愿。」
「用不著、用不著,她本人不也说过自己会招女婿?」
「说得……也对……」
昴双手结印,用苦涩的表情看向雷真。
「抱歉,雷真……急急如律令──马士罗,式神召来!」
接著撒出符咒。符咒立刻被瘴气包覆,化为好几十只猿猴式神。
雷真因为抱著日轮,双手空不出来。夜夜也还没重新站起来。被这么大量的式神袭击,赤手空拳的魔术师根本无从对抗──正常来说的话。
随著「叮」一声清脆的声响,一阵银色的风忽然撕裂天空。
大群的式神当场被斩断,光靠一招就被屠杀,化为破碎的纸片。
全身包覆凛冽寒气的伊吕里缓缓从天而降。
「退下,这群魔性之兽。你们的黑暗会玷污雪原。」
伊吕里每挥动一次纤细的手臂,便伸出锐利的冰刀,将式神一一消灭。那姿态宛如跳舞般美丽,也因此教人畏惧。
简直就像夺取性命的死神。雷真忍不住露出笑脸。
「真是天下无双啊,喂!」
「雷真~~~~夜夜也是、夜夜也是能帮上忙的~!」
夜夜弹开瓦砾堆,站起身子。光是看到姊姊前来援助,夜夜全身就莫名充满力量。利用金刚力固定被折断的手臂后,冲向巨鬼。
「夜夜可不会让姊姊大人自己赚分数的!」
「既然这样!我也来赚分数吧♥」
少女开心的声音传来,魔力波纹瞬间扩散到周围。
从正面突击的夜夜,踢向巨鬼的背部。是利用八重霞制造的错觉。这样一来,夜夜的打击可说是变得更难以对付。就算对手因此决定防御到底,伊吕里也有各种手段从远距离料理敌人。
三人齐聚发挥出不同次元的强度。于是绮罗暂时让巨鬼回到自己身边。
就在那个瞬间,鬼的脖子忽然裂开。是靠八重霞隐身发动的奇袭──小紫的银剑带著雷真大量的魔力,斩开了魔法生物的躯体。
瘴气如血花般喷出。血雾接著化为蝴蝶,包围小紫。
看来是将巨鬼泄出的瘴气回收利用,变化成新的式神了。
式神的能力引起剧烈爆炸。红翼阵的线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小紫拉回来,让她只受到轻微的损伤。要是直接中招,就算手脚四分五裂也不奇怪。
「这是什么夸张的反击……!」
雷真顿时傻眼。真是可怕的实力。土门绮罗果然是日本最强的魔术师。
然而,花柳斋的雪月花也是日本最强的自动人偶。
绮罗大概也清楚这点,而没有贸然出手,只愤恨地看著三姊妹。
「哼……花柳斋,又来搅局。实在教人生厌。」
「……又?」
「千妖万邪皆听从我命──酒吞,速速杀敌!」
绮罗结印,聚起魔力。巨鬼的肌肉顿时隆起,变得结实。全身布满黑色的雷电。光是轻轻蓄力,就「轰!」地传来冲击。
「喂……难道、那只鬼……!」
最糟的想像闪过雷真脑海。那只鬼该不会是──
直到刚才都没有使用能力,只靠本身的臂力在战斗?
鬼挥出铁拳击中伊吕里。众人光是要理解这样的事情就花了眨上好几眼的时间。直到看见碎裂四散的冰墙、沾满鲜血的银发与崩塌的校舍墙壁,才总算意会过来。
「姊……姊姊大人……!?」「姊姊大人──!」
姊妹发出颤抖的声音。伊吕里为了让妹妹们放心,在瓦砾堆中露出微笑。
「不要紧……这点小伤──」
她说到一半便吐出血块。不断涌出的鲜血把瓦砾染成一片赤红。
雷真恐怕是第一次目击到伊吕里被对手直接击中的场面。
如果遇到难以挡下的攻击,伊吕里通常会将对手的力道架开到旁边。看来这次敌人的动作实在快到让她来不及做出判断,而且相当强劲。
(明明就有施展八重霞……居然还正确看出伊吕里的位置……!)
有一说法是,式神的类型有几百种。论战术的多样化是对方占上风,魔力的总量是对方占上风,身为魔术师的等级也是对方占上风……土门绮罗根本毫无死角。
赢不了。雷真的直觉如此告诉他。至少在没有策略的状况下,绝对赢不过!
雷真挤出浑身的力量,放出魔力线。
朝小紫伸出三条,朝夜夜和伊吕里各伸一条,将庞大的魔力提供给三姊妹。
「雪月花,吹鸣、三十六、环!」
『是!』
对一个词一个词仔细传达的指令,姊妹们同时回应,并分别启动自己的魔术回路。夜夜冲向敌人,伊吕里射出远程攻击,小紫扰乱四周一带。
「太嫩了!」
绮罗让魔力爆发,只靠连魔术都不算的单纯力量炸飞三姊妹。接著露出昂然得意的冷笑,却忽然又僵硬起来。
在绮罗的脖子上,有五条从雷真右手伸出的魔力线。
「哦……红翼阵……〈缚绳血锁〉……是呗。」
细线侵入魔力循环系统,干扰通路。绮罗的抵抗相当强烈,细线一条接著一条被切断。然而,雷真的目的其实并不在此。
不知不觉间,绮罗眼前出现一个圆筒状的物体。
想必绮罗并不熟悉那是什么东西。在她还没理解之前,震撼弹便引爆了。这东西对平常的绮罗根本无效,但如果是魔力遭受干扰的现在……!
闪光与爆炸声激烈震荡绮罗的脑袋。趁著绮罗感到晕眩的时候,三姊妹已经按照指示做出行动。
夜夜抱起伊吕里,小紫提高八重霞的浓度,伊吕里挥舞冰刀,从式神的包围中杀出一条路。绮罗这才发现雷真的企图,咂了一下舌头。
「别想逃!你要把日轮带到哪去!」
「试著找找看啊!伊邪那岐流不是连占卜都一流吗!」
雷真丢下这句话后,抱著日轮拔腿逃跑。
绮罗越离越远的声音,就像亡灵呢喃似的忽然在耳边响起。
「你就尽管逃得远点呗。让咱找到你的时候,就是你的死期。」
要把这句话当成是对手不服输,声音听起来也未免太充满自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