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表示说现在马上要去王都找国王的基尔,法菈伸手触摸着自己的颈环,略显犹疑地说道:
“我是很想要到王都因菲利雅去看看,也很想谒见国王啦。可是,像这种胆大妄为的事……”
在因菲利雅,依据每个人所佩戴的颈环种类,这一个人的身分和职业马上就能一目了然;也因为如此,因菲利雅的乎民们,每一天都是抱持着明白自己只是一介小老百姓的自知在过生活的。对他们来说,国王彷佛就像是处在云端的存在,备受尊崇。
“光是靠我们自己,不就跟温蒂妮缔结下契约了吗?”
“是没错啦。不过这一次只是我们的运气碰巧比较好而已吧。”
里德如此应完,基尔也随即点了点头。
“这件事可说是国家的大事。身为因菲利雅国民的我们,有义务把这件事禀报给国王知道。再说,要是我们没徵得国王的许可,就这样擅自到处去找大晶灵,你们想这会怎么样?这将会招来什么样的误解,连我也没有把握。”
“……这样啊。你这样说也对。”
法菈有所理解地应道。梅露蒂一脸不安地抬起头来,看着法菈问道:“大晶灵,没有问题吗?”
“你不用担心。”里德对梅露蒂露出一个笑容。
“国王要是知道了大崩坍的事,一定会动员所有的军队,在转眼间就会把大晶灵全部找出来的。对你来说,事情早一点得到解决也比较好吧?”
梅露蒂用力地点了一个头。
根据从玛哲特博士那里得来的地图,要到王都因菲利雅,就一定得穿过“诱惑密林”直往东走。
“这个地方怪阴森的呢。”
站在略显阴暗的森林入口前,里德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只要我们大家不断地交谈,这就没什么好害怕的了吧。我想一定是这样子的。”
纵然法菈如此逞强地向大家打气,弥漫在整片森林里的阴森感还是一样没变。
生长茂密的群树遮挡住阳光所产生的剪影,远远地看来就像是幽灵一般。
至于盛开在湿气丰沛之地的花朵,每一朵花都巨大得吓人,花办柔软厚实,所呈现出的颜色竟是肉色;再加上从树枝上低垂下来的藤蔓,明明没有风吹过,却仍晃动个不停,直教人觉得毛骨悚然。
当大伙们愈深入那已不像条路的小道,基尔就变得愈安静。梅露蒂一见状,便特意以开朗的语调说道:
“梅露蒂来唱歌,带动愉快气氛~♪耶斯 堤阿恩 帝乌努恩帝 芙鲁伊芭斯,芭阿恩帝恩 芝伊恩斯 乌堤古依?”
“奎唧、奎唧。”
看到奎唧就像是在帮忙和声似地跟着鸣叫,梅露蒂又继续唱了下去,与之同时,手脚也自然地动了起来。
“耶斯 堤阿恩 帝乌努恩帝 芙鲁伊芭斯~♪”
“不要再唱了!”
基尔忍不住出声大吼。
“那、那种怪里怪气的歌和舞蹈到底是什么啊?”
“怪里怪气?很没礼貌耶,这是榭蕾斯迪雅很有名的歌,‘小河要流往哪里去?’喔。”
梅露蒂不高兴地鼓胀起双颊。
“而且梅露蒂跳舞非常高明。”
“还有,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讲这种文法很怪的句子啊。”
“好啦好啦,这有什么好挑剔的,只不过是语言……”
看不下去的里德才刚插嘴,基尔就被脚进的草根给绊到而摔了一跤。
“基尔!不要紧吗?会痛吗?”
“吵死人了啦!都还不是你唱那什么奇怪的歌,害我头都晕了。”
基街维持着摔倒在地的姿势,抬起头来瞪视着梅露蒂高声嚷道。
“你不要太过分了。”
法菈的声音从头上冷不防地传来,让基尔猛吓了一大跳。
“只是因为走累了外加肚子饿就这么心浮气躁,这很不好喔。里德,我们就在这附近煮点东西来吃吧。”
“好啊。那我现在就来升火。”
“拜托你了。”
面带微笑的法菈对里德如此说完后,随即又将视线转回到此时还倒在地上的另一位儿时玩伴身上。
顿时,基尔双颊染上淡淡的红晕,“哼”一声地别过头去。
“梅露蒂,当大晶灵全都收集到了之后,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手上拿着一小片肉乾——里德利用蛋熊肉制成的——和奎唧轮流咬一口的梅露蒂,以很理所当然的口吻向法菈答道:
“回榭蕾斯迪雅去,当然是这样。”
“这样啊……可是,你要怎么回去?”
“……嗯,我不知道。”
里德听见这番话,一面在烧得“啪叽啪叽”响的营火里添加干柴,一面叹了一口气。
“你还真悠哉。比起收集大晶灵,这个才是大问题吧。”
这时,坚决谢绝肉乾、正在啜饮着法菈加入许多干燥蔬菜调煮而成的浓汤的基尔,倏地抬起头来。
“话说回来,你到底是怎么到因菲利雅来的?两边的世界可是已经有两千年都没有交流了。”
“坐晶灵太空船来的。”
“那是什么啊?”
“可、可以浮在空中的乘坐物。”
“哼,听你在胡扯。怎么可能有那种技术。”
看到基尔脸上露出轻蔑的表情,里德也一脸不屑地反驳道:
“话别说得这么快。这只是你不知道罢了。我和法菈可是亲眼见过那艘太空船的喔。对吧?”
“没错。因为太空舱就直接摔落在了望台附近嘛。”
“…………!”
基尔一脸呆愣地张大了嘴巴。
“……我、我们马上回拉修安去。若没有亲眼见到实物,我绝不相信……”
“没—有—用。”
梅露蒂摇头叹息道。
“为什么呢?因为晶灵太空船‘咚锵——’地、都碎掉了喔。”
“咦……骗人。我本来还在想,只要启动那……革命性的新技术产物,然后来测量周围的晶灵密度,或许就可以推测出其运作原理来的……”
大受打击的基尔,整个人呈现一副怅惘若失的模样,就连手上的浓汤已倾倒流出也都浑然不知。
“总之,该怎么回榭蕾斯迪雅的问题,就等以后再来伤脑筋。现在,我比较担心怪物出没的问题。我想今天晚上大家轮流守夜会比较好吧。”
说完,法菈便动作迅速地开始忙起饭后的收拾;而这段时间,里德也四处去收集干柴,做好守夜的准备。
当大伙们抵达王都因菲利雅,已经是三天后的早上了。
由于里德他们在森林里迷了路,再加上又碰到怪物袭击的关系,因此连续几晚都在野外露宿。这么一折腾下来,原本大家都早已疲累不堪;不过,在踏入王都的那一瞬间,每个人的眼睛又全都亮了起来。
“哇啊——,这里好大喔!这里就是王都了吗?”
“我觉得敏兹就已经够繁荣了,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瓦伊伊鲁,瓦伊伊鲁!”
里德他们不禁兴奋得惊声连连。路上的行人们一见状,全都嗤嗤地窃笑起来。
“喂,你们别丢死人了,安静一点好不好。我们会被当成乡下来的土包子耶。”
基尔绷着一张脸,将食指抵在唇上对里德和法菈说完后,又转过头对梅露蒂再三警告道:
“还有你。这里可是因菲利雅王国的首都,在这里你绝对不能有任何奇怪的举动。要是被其他人认出你是榭蕾斯迪雅人,可不知道你将会遭到什么样的对待。因为对我们因菲利雅人来说,榭蕾斯迪雅人是在历史上给因菲利雅带来无数灾难、令人可憎的存在。”
“芭伊芭!好恶劣,这又不是榭蕾斯迪雅人的责任。”
梅锯蒂忍不住出声抗议。就在这个时候,一名从他们身旁路过的男子,猛地停下了脚步。
“喂。站在那边的那个女孩子,好像有点奇怪耶。该不会是榭蕾斯迪雅人吧?”
“啊!?这、这怎么可能啊。是你想太多了吧。”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状况,法菈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不过,那名男子似乎是意会错了法菈的反应,只见他开心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说得也是。我刚刚才到港口去一趟,现在正好是退潮的时候。这女孩若真的是榭蕾斯迪雅人的话,早该长出尖角和尖牙了。”
“……那个人在说什么?他弄错了哪。”
待男子离开之后,梅露蒂一脸莫名其妙地喃喃低语道。
“不要心想是他不对。很不幸的,在因菲利雅这里对榭蕾斯迪雅人抱有反感的人很多;所以,我们得尽可能地小心一点,好吗?”
“……疼的哪。梅露蒂虽然是榭蕾斯迪雅人,但是梅露蒂不会给别人怀疑梅露蒂是榭蕾斯迪雅人的。”
即便心里感到“在退潮时会长出尖角和尖牙”这句话说得非常过分,梅露蒂还是很听话地如此应道。
一度通过因菲利雅城,并从外头走马看花地浏览过沿路所经过的王立天文台、斗技场,以及接连好几家开在一起、看似极为高级的商店后,里德一行人走进一家感觉没那么高档的旅舍,订下了两间房间。
这是因为他们连续在野外露宿了好几天,身体都搞得脏兮兮的,并不适合就这样直接去谒见国王;此外,更要紧的是大家都很想让疲惫的身体好好地休息一下。至于一个人住一晚六十加尔得的住宿费,法菈就从欧格交给他们的那只皮囊里的钱来支付。
于是,在和里德他们约好说大家先小睡一觉,然后再到餐厅碰头后,跟着法菈一起进到客房去的梅露蒂。马上就抱着奎唧钻进了被窝。
而洗完澡的法菈也是顶着一头还没干的头发,立即倒头就睡。虽然法菈那健康的鼻息从背后稳稳地传来,但先躺在床上的梅露蒂的意识仍还清醒。
虽然她早就知道一定会碰上困难,但是当自己得知在因菲利雅这里,大家对于榭蕾斯迪雅人并没有什么好印象时,仍是受到相当大的打击。
“不会的……国王陛下、一定会帮助我们……没问题的。”
梅露蒂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似地低喃道。她轻轻地抚摸着奎唧那松软的蓝色皮毛,没一下子,眼皮就变得沉重起来。
正午刚过没多久,在餐厅吃得饱饱的里德一行人,把行李寄放在旅舍后,再度走出了街道。比起上午的时候.街上往来的人潮不仅变多了,就连气氛也变得热闹许多。
“一想到现在要到城堡去,心脏就砰砰地跳个不停呢。”
“我们又不是出来郊游的。”
“我知道啦,基尔。”
法菈乐不可支地踩着脚下的石板路,穿过高耸城堡的外城门。在外城门的内侧,有一条沿着城堡挖掘建造的壕沟,因此若要进到城堡里去,似乎就得走过一座吊桥。只不过,当大伙们一走上吊桥,就发现有两名看守卫兵站在壕沟的前面?
“喂,你们想做什么。”
个子比较高的那一名卫兵,随即挡在法菈的前面。
“呃,那个……我们想要见国王陛下一面。”
“你说什么!你们要见国王陛下!?”
卫兵大吃一惊。
“这是攸关因菲利雅的大事。我这里有——”
基尔取出一卷厚厚的纸卷,继续说道:
“我这里有一份详细论述这件事的论文,希望你能尽快读过这份论文,然后让我们进城谒见国王陛下。”
听到基尔这么一说,从刚刚一直保持沉默而仅是注视他们的另外一名卫兵,不禁晃着魁梧的身躯,哈哈大笑起来。
“哇哈哈哈哈哈!你这个小老百姓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啊。难道你想被关进牢里吗!?”
卫兵一面说着,一面把手搭上了系在腰间的长剑剑柄。基尔一见状,随即后退了好几步。
“呜哇啊……不、不是的,那就不用了。各位,我们回去吧。”
“咦……?”
看到基尔一溜烟地逃了出去,里德他们也赶紧转身离去。
“你在干嘛啊。这样子做好吗?没三两下就退缩了。”
在离城堡不远的一间商店前,里德以责怪的口吻向一手撑在墙上、粗气直喘的基尔逼问道。
“哼、哼。他们对我的论文根本没兴趣,也不想看。没想到竟然会有那种知识低等的野蛮士兵,我们伟大的国王陛下还真是可怜啊。”
“国王、很伟大吗?”
梅露蒂问道。
“这还用说吗?国王可是既神圣又崇高的存在,跟我们这些平民可说是天壤之别。”
“哦——。”
梅露蒂看似不太能理解地应了一声。于是,法菈开口向她问道:
“榭蕾斯迪雅没有国王吗7”
“没有!榭蕾斯迪雅,大家都一样。没有特别的人!”
“这真是令人同情啊。”
基尔不怀好意地瞪着梅露蒂说道:
“我想大概就是因为没有王的统治,榭蕾斯迪雅人才会变得那么野蛮吧。”
“才不野蛮——!”
梅露蒂的脸上流露出被言语刺伤的表情。看到这情形的里德,马上将话题转了回去。
“那我们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啊?”
“关于这个,我早就想好了。”
基尔拢起遮住眼睛的浏海,一面用手将它梳理整齐,一面笑着说道:
“我们这就到王立天文台去。那里可是有号称世界第一精密度的望远镜喔。”
天文台就位在王都的中央地带。其建筑物的高度是远远超过了城堡;若仰头往上看,还可以看到在天文台的最上层有一座巨大的半球体型观测室。
“这里跟位在偏僻山上的那座观测所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嘛。”
想起先前在敏兹所发生的事的里德,一面打开眼前的厚重大门,一面如此说道。
“而且,我大概也明白基尔为什么会那么向往这里了。”
一走进建筑物内部,里德他们便发现一楼大厅的设计与其说是天文台,反而是比较接近博物馆的风格。因为在大厅里陈列了不少看似历史悠久的画作、雕刻,或是工艺品等展示物。
现在这个时段,天文台里头除了有三、四名看起来像是观光客的男女来参观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这个是什么啊?”
法菈在某件工艺品前停下了脚步。只见有数颗球体分别被固定在毫无规则可言的位置上,整体造型相当怪异。“哪个?我看看喔。”基尔探过头来。
“啊啊,若是这个,我曾经在书上看过。这是梅尔尼克斯时期所制造的星象仪。虽然我不知道古代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但若依据这星象仪所模拟的世界结构来看,因菲利雅和榭蕾斯迪雅是分别位在不同的球体上。若真的是这样,那我们大家不就都会掉下来了吗?真是有够蠢的,啊哈哈。好啦,我们快到观测室去吧!”
基尔一面笑着,一面爬上了位于大厅角落的阶梯。
“我们就这样擅自闯进去,真的好吗?”
“基尔那家伙可是相当兴奋呢。”
跟在基尔后头的法菈和里德才刚在窃窃私语,果然不出所料,一名正好从上面走下来的年轻研究员,立刻把他们给拦了下来。
“你们要到哪里去?这里可是禁止外人进入的喔。”
“希望你可以让我们上去观测室。无论如何,我都想借用一下这里的望远镜。”
“……这是为什么?”
研究员起疑地问道。
“因为我想要测量一下因菲利雅和榭蕾斯迪雅之间的距离变化。”
“距离变化?这两个世界的距离哪会有什么变化啊。”
“你们最新的资料是多久以前的?定期测量又是间隔多久测量一次的呢?”
面对基尔的提问,研究员突然语塞了一下,然后才回答说:
“我们没有做定期测量。不过,我记得大概在两年前……”
“你说两年前!?这资料未免也太旧了吧!”
“可是,这都是在案席莫斯台长的考量之下而计划性地被执行的。你不要在那里净说些奇怪的话。”
“既然如此,那你至少可以读一下这个吧。这是我的论文。王立天文台这里应该众集了不少优秀的人才吧?有谁是精通光晶灵学的学者……”
“真是够了!”
基尔一取出先前的那一捆纸卷,就被研究员冷不防地挥手打落。束紧纸卷的绳索就这样“啪”地松开,论文全都散落一地。
“要是你们再继续赖着不走,我可要叫卫兵来了喔。”
一听到“卫兵”两个宇,基尔顿时脸色大变。
“我们出去吧。”
“喂喂,你怎么又来了啊?”
里德一脸愕然地埋怨道。先不说城门口的卫兵,眼前的这名研究员根本就是手无寸铁,若是他的话,早就强行闯过去了。
“反正还有别条路可走,我们就先逃吧。”
“呿。”
里德和法菈耸了耸肩,无奈地下了阶梯;而梅露蒂也默默地紧跟在后头。
“那群家伙到底是做什么啊,真是的。”
待里德他们离去后,研究员不禁出声骂道。这时,楼上的门正好打开。
“外面在吵什么啊?已经干扰到我进行研究了。”
“索、索席莫斯台长!?”
一名年约五十的男子从门口走出来。研究员一认出来者,顿时整个人猛跳了起来。
“非、非常抱歉。我现在马上把这里清理干净。”
“嗯?这是什么?”
索席莫斯台长捡起散落在阶梯上的纸张,漫不经心地快速浏览过。
“看起来好像是论文的样子……大概又是那边的学生想拿来推销自己的吧…………这、这个是!?”
索席莫斯台长突然瞪大了眼睛。
“喂,把其他的部分也拿来给我看看!”
从天文台走出来的里德一行人,就像是事先说好了一样,大家同时都叹一口气。
“基尔,你到底在干嘛啦。不管到哪里去,都没两三下就逃了出来。”
“真的还有其他管道可以让我们跟国王见面吗?”
“当然有!”
基尔挺起胸膛,自信满满地答道。
“既然走到了这一步,接下来我们就到瑟法特教会去吧。”
“你是要去求神帮忙啊?”
“这就是俗话所说的‘临时抱佛脚’吧。说不定真的行得通喔?”
“才不是。”
基尔举起脚来“碰”地踏了一下石板路,然后说明道:
“你们应该知道教会把瑟法特环当作信仰的象征来崇拜吧。”
“新氧的巷争?”
梅露蒂一脸不解地倾着头,但基尔并没有多加理会,接着继续说道:
“教会那边不太可能没掌握到瑟法特环的异常变化。所以说,他们要是听了我的话,一定会马上禀报国王的。我相信这一次绝对不会再有问题了!”
“你说的话根本靠不得住吧——”
里德轻声地碎念了一句,不过,基尔似乎没有听到。
“那你知道教会在哪吗?”
“……这个嘛。”
看到基尔一副无从回答的模样,法菈不禁露出苦笑,连忙叫住一名刚好从他们身边通过的老婆婆。
“老婆婆,对不起。您知道瑟法特教会该怎么去吗?”
“教会?你们只要从这条路一直往东走就到了。教会盖得很气派,一看马上就晓得。没想到你们年纪轻轻的,信仰就这么虔诚啊……”
对法菈他们称赞有加的老婆婆话说到一半,无意中瞥见法菈穿在身上的衣服,不由地惊叫了一声。
“你真是个很懂得珍惜东西的好孩子呢!这件旧衣服是你祖母的?还是你曾祖母的啊?像这种古式风的拉修安印染,现在已经很少见了呢。”
法菈只是适度地以笑声敷衍过去。最后,老婆婆对他们说了一声:“愿瑟法特保佑你们一路平安。”后,就转身走进了食材店。
“哈哈……拉修安印染真的很有名呢。”
法菈笑着说道。梅露蒂一听,也拉了拉自己身上的那件二手衣,开心地笑了出来。
“是的哪!梅露蒂的衣服也是有名的旧衣服。”
“我就是大主教葛尔拔尼……”
基尔在表达来意后,一名站在瑟法特教会祭坛前、手里拿着一本教典的男子,随即转过身来。那名男子的身旁还站着十位神父,大家的视线全都停在这群突来访的年轻人身上。
“啊……您、您是大主教大人!?”
基尔霎时慌了手脚,整个人语无伦次起来。里德一见状,不禁暗自心想道:看来这家伙对权势完全没辄嘛。这是因为他跟小时候一样仍是个胆小鬼的缘故,或者是他一心想出人头地的欲望所造成的呢?嗯,或许两边都有吧。
“法菈,那个、好漂亮哪——”
梅露蒂轻轻地拉了一下法菈的洋装,小声地说道。在她手指着的前方,有一大片的彩绘玻璃正闪耀着美丽的光辉。玻璃上画着一名被花鸟所围绕的美丽人物。
“那个就是‘新氧的巷争’吗?”
“那个是创造神瑟法特喔。”
法菈只说了这句话就猛地闭上了嘴。因为大主教葛尔拔尼正晃着肥胖的身子,往他们这边走来。
“你们有什么事?”
“是的。呃……这件事是跟瑟法特环的黑体有关。”
一听到基尔的回答,大主教“哦?”地应了一声。
“这几年来,黑体以每年三百梅兰格的速度在持续扩大。”
“唔呣,我们有掌握到黑体的变化。”
“现在,因菲利雅跟榭蕾斯迪雅正不断地在相互接近中!再这样下去,两个世界就会相撞,到时——永恒之地就会崩坏。这种异常肯定是大崩坍的徵兆。我们得尽快向国王禀……”
“住口、快给我住口!”
大主教冷不防地大喝一声,吓了基尔一大跳。与之同时,在神父群之间也掀起了一片哗然。
“你说异常?你在说什么蠢话。”
大主教高举起的拳头,因极度的愤怒而颤抖着。
“黑体的扩大,是瑟法特神再临的吉兆!这可是至上无比的喜悦啊。”
“……您是说这是值得高兴的事?那个令人不寒而栗的黑体?”
里德张口结舌地问道。
“这还用说吗!说什么那是灾难的徵兆,这根本就是跟国家作对的发言!”
基尔一听,瞬间全身直打起哆嗦来。
“喂,你该不会又想叫我们逃了吧。”
里德面露深感困扰的表情来。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吗?”
“咦?你说什么?”
“我所提出的理论之所以在敏兹大学得不到回应的原因,我现在总算明白了。”
基尔抬起头来,第一次和大主教正眼相对。
“大主教,您……不只有您,这个国家还有教会,你们全都错了。”
“基尔!”
法菈慌忙地想捣住基尔的嘴,但为时已晚.
眼看着大主教的脸色愈变愈难看,随即高声大喊:“来人啊!这个叛逆者一定要把他给抓起来!快去叫卫兵过来!”
“是!这就去办!”
神父们全都动了起来。
“喂,是你最讨厌的卫兵喔。这下可麻烦了。”
撞倒其中一位神父的里德,一把抓住基尔的手腕。
“我们为什么又要逃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法菈和梅露蒂也急忙跑到教会外头去。
“怎么会这样!”
里德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在教会外头,早已有一团约十来人的武装军队在等着他们了。
“很好,所有的人都出来了吧。”
一名年轻人露出目中无人的笑容,走到里德的前面。
“我是因菲利雅城卫兵长,罗恩·拉摩亚。有人来通报说你们到处在散布世界毁灭的邪说。要是你们还想抵抗的话,当心小命不保。”
“不!要,好可怕。”
梅露蒂以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喊道。
“乌 契 密堤 芭耶姆堤 堤伊 芝乌恩 亚恩堤!(我还不想死!)”
“嘘、不可以说梅尔尼克斯语啦。”
被法菈严厉地念了一句,梅露蒂连忙用手捂住嘴巴。
“里德,这下该怎么办啊。”
“你问我该怎么办……这才是我想问的。喂,你打算把我们怎么样啊?”
“这还用说吗?我要把你们带到城堡去。”
罗恩说道。
“然后由国王陛下亲自来下判决。当然是死刑的判决罗!”
“死、死刑!?别开玩笑了。我要战斗。就算是在这里奋战而死,也比被抓去判死刑来得好”
“不,我们就在这里乖乖地被抓吧一一”
“咦?”
基尔这番过于干脆的发言,不仅让里德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有问题,就连法菈和梅露蒂两人也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我说你啊,这种消极的人生观也该适可而止了吧。要是被抓了可是会没命的喔?”
“我当然有我的考量。他刚才说王会亲自下判决,这不就表示说我们有机会可以谒见到国王陛下了吗?没错吧?”
“……嗯,是有道理。”
法菈不加思索地点了点头。
“不过,若是我们被判了死刑,那不就稳死了!我才不要。这是为了跟国王禀报世界危机的事,就算没了命也无所谓的一种自我满足吗?那种鸟事才不合我的个性。”
“可是,只要能见到国王,事情说不定还会有转机……”
“喂!你们几个罪大恶极之徒,在那里嘀嘀咕咕什么啊?你们已经没必要表达意愿了。快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遵命。”
卫兵们随即“叭哒叭哒”地倾涌而至。不一会儿的工夫,里德他们就全被抓起来,给带到城堡里去了。
“痈痛痛痛痛痈痛!”
“那群士兵身为国王的臣仆,竟然还这么粗暴。”
里德他们一被带进城堡,在什么都还没搞清楚的情况之下,就被推下了地洞。
“这里是哪里啊?梅露蒂,你不要紧吧?”
“是的哪。”
“奎唧……”
“‘哪’是多余的啦!笨蛋。”
显得十分焦躁不安的基尔大声吼道。
“等等,你别在这里乱发脾气好吗。”
“没错没错。梅露蒂才不是笨蛋。”
梅露蒂不满地噘起了嘴。
“喂,这里果然是牢房吧?”
里德从光线几乎照不进来的洞底仰头往上瞧。在上方遥远的尽头有一个圆形的明亮空间,他们四个人就是从那里被退下来的。
“不就是了吗?总觉得这里好冷喔。”
感受到从周围石壁传来的冷空气的法菈,双手不禁环抱胸前。
“梅露蒂,一点都不会冷唷。”
“嘘,好像有什么声音。”
这时,有一道声音从地洞上方传来。
“下面的人给我听好!因菲利雅王现在要开始宣判你们的罪状了。”
“是刚才那个叫做罗恩的家伙。”
基尔咬着唇说道。过没多久,另一道低沉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汝等随处散布不实之说,图谋欲使国家陷入混乱之策,实在罪不可赦——”
里德他们死命地抬头往上头瞧,然而,除了偶有影子若隐若现之外,别说是国王了,就连个人影什么的都没见着。
“如是,在此宣判汝等为第一级思想犯,须以死来赎罪。”
“吱、我们真的被判死刑了啦。”
里德不禁大声哀嚎,而基尔也连忙高声喊道:
“等一下!请您听我们说。只要您下令去查证大崩坍的真假,就可以马上知道那并不是不实之说!”
基尔的话才刚说完,突然就有一股冰冷透过墙壁落到他们身上。
“这、这是水!?”
“可恶,他们打算淹死我们吗?”
轰隆隆隆……。
积在洞底的水浸湿了里德他们的靴子,而且水面一下子就升高到了脚踝的位置。
“芭伊芭!脚好冷喔!”
奎唧连忙爬到梅露蒂的头上避难。
“水位愈来愈高了。再这样下去,就算我们会立泳,也会因为体力用尽而死掉的。”
法菈无意识地开始放松手脚的肌肉。
“梅露蒂就由我来背吧。倒是你该怎么办哪?你没料想到竟然还得立泳吧。”
不会游泳的基尔,脸色早巳发青发白。
“要、要是逃不掉的话,倒不如就安稳地迎接死亡好了……”
“啊……你的这种个性实在是有够让人受不了耶!看你是要迎接死亡还是什么的,随你高兴好了。”
“……”
眼眶微微地湿润起来的基尔,低声念了一句:“我不要。”后,怱地猛睁大了眼睛,连忙取出了晶灵瓶。
“!!温蒂妮、温蒂妮,请您想点办法!把水给停下来!”
轰隆隆隆……。水声依旧没有改变。
“好像没用。”
“说得也是……大晶灵哪有可能会迎合人类伸出援手嘛。”
基尔心灰意冷地垂下头去。
“大家千万不要放弃。让我们向国王呼喊到最后一刻吧。”
尽管水位已经升高到胸口,法菈还是硬撑着向大伙们露出了笑容。
“请您放我们出去——,请您听我们说——”
“好,我也来试试看。喂——,世界是真的会毁灭喔——!”
“请您听一下我所说的话——”
“梅露蒂的衣服都湿了啦——”
“奎奎奎奎、奎唧——,”
在水牢的上方,除了国王之外,王妃和公主也都在场。此时,大家的脸上都露出困惑不解的表情。
“……这么吵的罪人还真的是前所未闻呢。”
“父王,他们在呼喊着什么呢?”
身上还带有一丝天真稚气的雅莲德公主,正侧耳倾听着那从眼前的漆黑水牢洞口所传出的声音。
随侍在侧的罗恩随即向公主劝说道:
“雅莲德公主,请您别听那些愚蠢的胡言乱语。那些罪人们为了脱罪,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口。”
“就是这样,雅莲德。你就别管那些平民了。”
王妃如此说完,随后又皱起眉头下令道:
“不过,这真是吵死人了!罗恩,水是不臼疋灌得太慢了?还不快点把水灌到超过一个人高的水位,让他们安静下来。”
“是的……”
罗恩偷偷地瞥看了国王一眼,但国王似乎正在想着什么事的样子,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因此,他只好听从王妃的命令将注水栓转至最大。
哗啦啦啦。水量一下子增多了不少。伴随而来的,水牢底下的叫嚷声也跟着变大了好几倍。
“不知怎么搞的,我觉得愈来愈不舒服了。”
雅莲德伸手捣住嘴巴说道。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卫兵走了进来。
“启禀陛下,王立天文台的索席莫斯台长求……”
“陛下!”
看到连滚带爬地冲进来的索席莫斯,国王不禁大吃一惊。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请您……请您暂缓执刑!”
上气不接下气的索席莫斯台长,手上紧握的正是基尔的论文。
“咳咳——,咳咳咳。”
基尔用大毛巾捣住嘴巴,直咳个不停。
“啊啊——,竟然喝了那么多的水。”
法菈顾不得自己也全身湿透,衣服还“滴滴答答”地滴着水,连忙温柔地搓抚着基尔的背。
当水牢的水淹过脚已踩不到地的高度没多久,突然有绳梯从上方垂下,救了他们四个人。里德他们一爬出了水牢口.就看到有数名身分高贵者坐在豪华的座椅上。
“汝等得以免罪,必须感谢王立天文台台长案席莫斯。”
听到这声音,里德立即确定刚才宣判他们死刑的就是国王本人没错。
“索席莫斯台长……是您吗?”
基尔望向一名站在国王身边、看似颇有智慧的男子。
“唔嗯。这篇论文是你写的吗?”
当时丢散在天文台地板上的论文,此时就握在案席莫斯的手上。
“是的。我叫做基尔·札贝尔。难道说您已经读过我的论文了?”
索席莫斯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对你所写的东西非常感兴趣,所以马上测量了两个世界的距离。结果发现两个世界的距离,比起以往的数据还要再缩短了两千兰格。”
“果然是这样吗?”
“当然,这现象目前还没办法直接跟你所提出的世界毁灭说连结在一起。若没找出真正的原因来,我也没办法给予你的论文评价。”
“是的。”
基尔老实地低下了头。
“要是你就这样死了,就可惜了你那聪明的头脑。所以我才会无理地请求陛下免除你们的死刑。”
“非常感谢您的搭救。”
“呵呵呵,各位,这真是太好了。”
雅莲德对基尔他们微微一笑。“别跟平民说话!”王妃随即严厉地制止她。
不过,当雅莲德和正用毛巾使劲地替奎唧擦拭身体的梅露蒂四目相对时,她又面露出了笑容。
“基尔·札贝尔,基于上述种种之因,我希望你能暂时留下来协助我们今后的调查工作。关于这部分,我已经取得陛下的同意了。”
“那、那是当然的。乐意至极!”
霎时,基尔整张脸都亮了起来。
“索席莫斯,务必特别小心。此人若有任何可疑之举,一定得马上通知卫兵。”
国王一面观察着基尔,一面冷静地对索席莫斯提醒道.
在基尔跟索席莫斯一块到天文台去的这段时间,法菈他们就暂时被安排在城堡里休息。
城堡里的贵族和侍女们一看到他们三人。就像是看到什么稀奇动物似的,毫不客气地直盯着他们猛瞧;甚至连负责引领他们的一名随从,也在前往城堡西塔的客房的路上,无所顾忌地兴叹道:“国王陛下怎会让这群平民在城堡里四处游荡啊。”
法菈对于自从他们进王都以来,就一直被他人“平民、平民”地叫着的这件事,心里虽然感到不太舒服,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因此她也没开口抱怨什么。
只是一想到这里,正走在城堡走廊的长绒毛地毯上的法菈,不禁想起了梅露蒂曾说过:“在榭蕾斯迪雅,大家都一样。”的这一番话。
究竟没有阶级之分的世界会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呢?她实在是无从得以想像。
“好啦,就是这里了。你们可别随便跑到走廊上来啊。”
只见那名随从话一说完,马上就掉头走人。
“呿、感觉还真差。”
如此碎念道的里德,一打开客房的门,便快步走进去。
“哦哦,好棒喔!你们两个快进来看!”
法菈和梅露蒂一踏进客房,两个人的眼睛也在瞬间睁得偌大。
这房间说是客房。但从里头的装潢来看,这大概是为重要人物所准备的最顶级客房吧。
所见之处尽是大理石制的家俱和高价位的摆饰;尤其在垂挂高挑天花板上、犹如宝石一般的水晶吊灯的照射下,房间里的所有一切是显得更加金碧辉煌。此外,透过嵌在墙壁上的那一大片玻璃窗,王都因菲利雅的街景亦可一览无遗。
“这床好赞喔。”
走进寝室的里德,看见眼前那张足以让三、四名大人舒舒服服地躺上去的特大号床铺,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床罩,发出赞叹来。
“咦,这里还有一间隔间。里面也有床呢。”
法菈打开寝室里边的门,高声欢呼道。
“那么,我们女孩子就使用这边的房间吧。”
在如此擅自做下决定后,法菈突然倾着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说里德,你想基尔他得帮忙到什么时候?”
“这个嘛……我是不知道啦。不过,他是去帮忙处理许多艰深的计算,不是吗?我想今天之内应该不太可能完成吧。真是可怜的家伙。”
“太好了。”
法菈一面说着,一面倒向床铺,把头埋在枕头里。
“什么太好了啊。”
梅露蒂问道。
“咦,你想想看嘛,要是基尔马上回来的话,那我们今晚说不定就没办法睡在这里了啊。”
“原来如此——”
看着两名女孩子嘻嘻哈哈地笑得一脸灿烂,里德不禁暗自心想道:女人还真是无情啊。
“不过,最后在这种豪华的房间睡上一觉倒也挺不错的。再怎么说,这趟漫长的旅途也总算是画上句点了。”
“画上句点?结束?不对——,才没有结束呢,”
梅露蒂毫不客气冲到里德的面前,对他大声喊道。
“你这是干嘛啊。事情到这地步,大崩坍的事很快就会查出原因来了,不是吗?然后接下来,国王便会帮你把大晶灵全部找出来。所以说不管怎样,我的任务都已经结束了。”
“不对——!不是收集完就结束。梅露蒂得带大晶灵回榭蕾斯迪雅!里德还没有结束!”
“啊啊、对耶。”
抱着枕头的法菈突然变得一本正经。
“我们得想办法让梅露蒂顺利回榭蕾斯迪雅去。可是,若是我们向国王全盘托出一切并请求协助,这样做好吗?”
“……姑且先不说这个。”
里德顿时也认真起来。
“要是他俨知道梅露蒂是榭蕾斯迪雅人的话,事情不就会变得愈来愈棘手了吗?”
“没错。旅行还没有结束喔,里德。”
“可是,我们怎么去找送你回榭蕾斯迪雅的方法啊?”
就在里德烦恼透顶地发出呻吟时,客房的门突然“砰”地被打开。
“喂,你们的行李。”
原来是罗恩。他把里德他们寄放在旅舍的行李重重地丢在地板上,一脸不悦地抱怨道:
“真是的。就算是陛下的命令,身为卫兵长的我为什么连这种事都得做啊。”
“这还真不好意思。”
里德捡起法菈装有料理器具的行李袋,一面把袋子交给法菈,同时也回瞪了罗恩一眼。
“你干嘛每次都装得一副神气兮兮的啊?”
“你问我为什么?那是因为我跟你们的出身完全不一样啊。我可是贵族。”
罗恩嗤之以鼻地冷笑道。然后在下一秒钟,他猛地压低声量说道:
“我就破例地告诉你们吧。即使是贵族,生活也是有非常严苛的一面。贵族为了让自己更像个贵族,重要的是每天都得不断地接触高贵之物。唉、反正凭你们的脑袋,就算我说了这些,那也已经超出你们所能理解的范围了吧。”
如此这般,卫兵长话一说完后,就随即转身离去。
“那家伙是怎么搞的啊?”
“谁知道。他说的高贵之物是什么啊?总不可能是指每天都去碰碰国王陛下吧。”
里德和法菈耸了耸肩,一块笑了出来。
就在这时,梅露蒂打了一个大呵欠,直接往里德的胳臂里倒去。
“里德——……梅露蒂好累好想睡喔.”
“呜哇啊,你去寝室里睡啦!”
“那么,我就去里面的房间睡好了。”
说着,法菈就往里边的寝室走去.
“喂喂,你在说什么蠢话啊。快点来把她带走啦。”
里德掺杂着叹息声对法菈喊道。
“呼唔,真的有点累了。”
在深夜的观测室里,透过望远镜观测天象的索席莫斯一面揉着眉间,一面出声叫唤着基尔。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正埋头在书桌前计算着复杂公式的基尔,猛地跳起询问道。
“我有点累了。你来接一下手。”
“……!真、真的可以吗门真的可以让我碰望远镜!”
“其他人都被我赶回去了,这里还会有谁吗?”
索席莫斯望着兴奋不已的基尔说道。
“你知道怎么操作吧?”
“我、我当然知道!”
(喔喔,没想到我竟然能摸到王立天文台的天文望远镜!这实在是太棒了!)
基尔动作僵硬地定到望远镜下方的台座阶梯前,结果才刚踏上第一阶阶梯,他就摔跤了。
“对、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这一次基尔很谨慎地一步步踏上阶梯,安然无事地透过望远镜来观测天象。
(这……这个就是榭蕾斯迪雅吗!?)
尽管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但对基尔来说,他至今为止都还没使用过这种高倍率的望远镜。
呈现在他的视野之中的是一片黑压压的陆地,而疑似人工照明的光点就零零稀稀地点缀其中。看着这幅光景,基尔更加确定榭蕾斯迪雅果然是个野蛮之地。
“好棒喔……真的好棒喔!”
“基尔,别在那边直赞叹个不停,要开始测量了喔。”
“啊、是的。真的很抱歉。”
基尔站直身子,转过身向索席莫斯赔个不是。
“算了。只要是第一次使用这望远镜的人,每个人的反应几乎都是一样的。”
台长脸上毫无笑容地说完后,接着又问道:
“对了,基尔。你是怎么会预测到这个什么大崩坍的?”
“咦?”
“当然,像黑体这种程度的观测,敏兹的望远镜也是有办法做得到。可是,我想要知道的是,你怎么会想到把黑体跟两个世界的相撞连结在一起?真要说起来,大崩坍这个词是你自己的造词?”
“啊……是、是的。我没有办法解释得很好,是该说这全是我突然灵光一闪,还是什么呢……”
“哦喔,灵光一闪吗?”
虽然此时基尔的脑海里,是隐约地浮现出梅露蒂的脸来。但就目前情况,他还是想办法先搪塞过去再说。
(再怎么说,我现在也没那空闲时间说出所有的事,我得先尽快将工作完成才行。)
在心里如此说给自己听之后,基尔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望远镜的观测上。
结果,当基尔回到城堡的客房,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早已起床的三个人,一看见基尔满脸倦容的模样,连忙让他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下。
“已经知道引起大崩坍的原因了吗?”
“不,还没。不过,调查德工作目前是暂时告一段落了。”
法拉从茶几上端来了水果。
“基尔,辛苦你了。吃完这个就去好好睡一觉吧。”
“啊啊,就这么办吧。”
基尔伸了一个大懒腰答道。只不过,他终究还是没那福分睡上一觉。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客房的门冷不防地打开,然后又“砰”地关上;紧接着,门又被打开了一次,然后同样地又“砰”地关上。
“那是怎么一回事?”
“幽灵吗?”
梅露蒂甚觉毛骨悚然地问道。这时,客房的门又被打开了,而这一次终于有人走了进来。
“这是我这辈子的心愿。我好想跟平民他们说说话喔。”
“雅莲德公主,请您等一下。要是让王妃发现你来这里,我可是会被砍头的!”
法菈张大嘴巴,一脸呆愣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那两个人影。
“是罗恩和昨天曾见过面的公主……”
雅莲德一看到梅露蒂,随即向她跑去,对她露出微笑;而梅露蒂也以不输给公主的灿烂笑容来回应。看这样子,她们两个人似乎是非常合得来。
“你好漂亮喔——。我昨天也这么觉得唷。好漂亮、真的好漂亮!”
“谢谢你的夸奖。”雅莲德伸手摸了摸整齐地盘结在脑后的淡茶色头发,向梅露蒂道谢。
“我是因菲利雅的公主——雅莲德。因为我心里一直挂念着你们,所以才会想过来看看。”
“真的哪、真的哪!雅莲德公主真的好漂亮哪!”
梅露蒂的话让罗恩整张脸都僵掉了,但由于雅莲德笑得十分开心,他只好故意干咳了几声,然后对里德他们说:
“喂,国王陛下在谒见厅将有重大宣布,你们现在马上过去。”
“你在那边逞什么威风啊。”
里德打算藉此大好机会来反将罗恩一军。
“那刚好,我们就去向国王陛下报告吧?说你带公主到我们这里来。那想都不用想就是直接进水牢喔。”
“呃,那、那个……”
罗恩顿时慌了起来。基尔斜眼瞥了他一眼,然后从沙发上站起身。
“各位,我们走吧。我想他们大概是已经想到大崩坍的因应措施了吧。”
梅露蒂一听,轻轻地拉了拉基尔的长袍。
“大晶灵的事呢?”
“我、我当然有跟台长说了。只是这能不能成为理论性的证据,那就不得而知了。”
基尔小声地应道。
“不要在那里窃窃私语,还不快走。”
罗恩扬声嚷道。于是,里德他们连忙走出客房。
“……也不用那么急吧。我原本还想再跟他们多说几句话的呢。”
雅莲德一脸惋惜地低语道。
“万万不可啊,雅莲德公主。城堡本来就不是像他们那种平民可以进来的地方。这一次是由于事出紧急,才不得已让他们进来的。”
罗恩如此极力地向公主说明道。
“咦,你说情况很紧急吗?”
雅莲德双手贴在脸颊上,害怕得打起颤来。
“啊啊,要是那个人在的话,我就不会觉得那么不安了。罗恩,我……好想见那个人。”
在那一瞬间,罗恩彷佛被人甩了一巴掌似地变了脸色,不过他很快地就恢复原来的表情,温柔地对公主说道:
“公主,我承认那个人的确是一位很优秀的元老骑士;但我无论在家世还是剑术上也绝不逊色于其他人。尤其在忠诚上,我不肖之臣罗恩·拉摩亚!为了公主,不管是要我赴汤蹈火,抑或到境界面的尽头都……唔。”
当罗恩发现雅莲德根本就没有在听他说话时,打从心底感到相当地沮丧。
“啊啊……”
“!”
公主那令人爱怜的双唇,不成声音地低念着那个人的名字。目睹了这一幕的罗恩,顿时在他的心中燃起了熊熊的妒嫉之火。
里德他们一走进谒见厅,就看到国王早已坐在王座上。于是,他们静静地站在并排而站的公卿大臣后头,等侯国王的宣布。
过了好一会儿,国王终于以严肃的语调开口说道:
“各位,王国现正面临极大的存亡危机。”
国王的这番话,在对此全然毫不知情的公卿大臣们之间,引起了一阵心中虽有错愕却能适度守住分寸的小小骚动。
“王立天文台在致力查明其因后,已于今晨拟出了因应对策,接下来将由台长索席莫斯来为大家说明。索席莫斯,到前面来。”
“遵命。”
基尔望着站在众人前方、充满威严的索席莫斯,一股强烈的敬意不禁油然而生。他昨晚也应该都没睡才是。
“那么,我这就开始向大家说明。因菲利雅和榭蕾斯迪雅,这两个世界目前正以极快的速度不断地在相互接近中。根据测量的结果,若再这样继续下去,两个世界将于一百司欧姆后相撞。”
这一次,公卿大臣们再也按捺不住地扬声喧哗起来。
里德以“干得好”的表情看了基尔一眼;而基尔则是一脸得意扬扬地猛点了好几个头。
只不过,他的这份自夸却在下一秒钟就被索席莫斯给打碎了。
“各位,请安静。关于引起这现象——大崩坍的原因,我们已经找到答案了。”
“咦?”
(原因应该还未明才对啊……难道在我回去城堡后,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台长就独自查出了原因吗!?)
不只有基尔,就连法菈也倾着头露出疑惑的表情。这时,索席莫斯又开口说了。
“原因就在于这是榭蕾斯迪雅人所策画的阴谋!那群家伙还不满足于至今为止给我们带来的无数灾难,终于开始执行欲摧毁全世界的可怕计划!”
“芭伊芭!”梅露蒂大叫了一声。
接着,国王也从王座上起身,定到众人的面前。
“吾在此宣誓,对于榭蕾斯迪雅人此等蛮横无理的破坏行动,吾国将全面抗争到底。众卿斗,战争将临了!!”
霎时,在场的卫兵们全都高声呐喊起来。
“现在,我来向大家说明前往榭蕾斯迪雅的方法!”
索席莫斯举起拳头,情绪激动地鼓舞道:
“我国从以前就流传着关于光之桥的传说。我们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找出那座桥,将因菲利雅的精锐部队送到榭蕾斯迪雅去!我们一定有办法可以阻止大崩坍的。”
“现在正是让那群野蛮人见识我们因菲利雅人伟大之处,教他们完全降伏于我们跟前的时候。吾十分期待各位的表现!”
国王如此说完,众人们便齐声不断地高喊着:“万岁!”
“喂,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里德他们围在整个人都愣住的基尔身边,猛摇着他的身体质问道。
“这跟你所说的完全不一样嘛。”
“事情才、才不是这样!基尔,好过分!”
然而,基尔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只是呆呆地杵在原地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