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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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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自己就像被狐狸拿着褶扇使劲扬了大耳光般(注:这句话是改编自「被狐狸愚弄」这个日文谚语,意指事情发展出人意料,让人不知所措)。

总而言之,我根本无法理解眼前躺在暖桌里面的笨姊姊,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二月十四日。

春香那场状况百出的的选秀会结束,我返家后见到的是……

数个小时前和我道别过一次的友善女孩,不知为何竟然出现在已经喝醉的笨姊姊们中间,带着尴尬笑容坐在暖桌里的画面——

「我不是已经说过好几次了吗?天宫小姐今天会在我们家留宿一晚。所以给我慎重地招待她。

这我刚才就说了,你是听不懂日语吗?」

「呃,不是这个问题……」

那些话我还听得懂。

问题不在那里,应该说我无法理解的是,现在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惊人的结果,这其问的来龙去脉实在令人费疑猜,或者是为什么先前照理说去看「ChocolateRockers」现场演唱的椎菜会出现在这里才对。

对着只能一头雾水,眼镜底下的眼睛不断眨呀眨的我……

「听我说~椎菜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喔~」

单手拿着一升瓶的性骚扰音乐老师如此说着。

「救命恩人……?」

「没错~就是今天啊,人家本来和瑠子在外面的餐厅喝酒~嗯,那个,后来不是下雪了吗?」

「看见那景象后我们突然变得好想边赏雪边喝酒,所以就随便买了一堆酒在四周徘徊了一会儿,结果发现一个超适合的公园,哇哈哈。」

「然后我们两人就在那里兴高采烈地喝了起来—不过喝到一半,我们好像不小心睡着了~结果椎菜碰巧经过那里~」

「所以我们就受到她既温柔又慎重的看护啦,她看护的技巧好到让我甚至想叫你跟她学学咧。后来她便送我们回家一直待到现在罗。」

这家伙仰靠在和室椅,大模大样地如此说道。

「……」

呃,我一点都不觉得这种事情,能够这样抬头挺胸地大声说就是了……

算了,姑且不理会这点。

「是这样的吗,椎菜……?」

总之,醉鬼的意见有可能不太可靠,因此我试着确认了一下……

「呃,嗯,她说的大致上算对吧。我听完演唱会走在回家的路上碰巧看见她们,怎么说,两个人感觉都不太正常……瑠子小姐整个人有一半被埋在雪里,然后怎么说,是武士刀吗?总之她当时挥着类似的东西,由香里老师则对着雪人说着:『哎呀死相,小裕你怎么这样,到处都变得这么雄壮威武~呵呵呵~』然后带着涣散的眼神打算把衣服脱掉,我心想这样有点不好,所以……」

「……。……是……是吗,抱歉……」

虽说就这两只酒精生命体的生命力而言,把她们丢在那里一个多小时应该不成任何问题,不过考虑到她们会对周遭环境产生的危害,将她们带回家里应该是十分正确的选择吧。真是的,这两个笨蛋实在是……

正当我为今年已经成年第四年的大孩子们的问题行为,感到彻底傻眼时……

「那么裕人,我看时问差不多了——」

「喔?」

「既然你都回来了,我想也该回去了……虽然她们那么说,可是我还是不太好意思……」

说完后,椎菜就拿着大衣和围巾打算站起来……

「哎呀,你要去哪里呀,椎—菜?」

啪!人还躺在暖桌里的性骚扰音乐老师有如僵尸般,一把抓住椎菜的脚踝。

「呃,哪里啊,那个,我打算回家……」

「你在说什么,我刚刚不就说过了?今天已经很晚了,而且现在还下着雪,回去会很麻烦,你就留一晚吧。」

一旁的瑠子也这么说。

「可……可是这样子我会不好意思,突然住下来说不定会给你们带来困扰……」

「你大可不必考虑我们的问题,我们对这种事向来不在乎,而且也有多的房间。你家人那里只要叫由香里联络一下就没问题了。虽然她长这副德性,好歹还是个教师。」

「是啊~我可是老师喔~?」

倒在地板上像只没有节奏感的跳舞花玩具,身体扭个不停的笨教师如此说着。

「是……是那样没错啦……可是明天还要上课,制服之类的东西……」

「那个没问题~制服的话,这里应该还留有我当年,还是个青春洋溢高中生时穿的那件~我没说错吧~瑠子~?」

「嗯,另外我的也还在。」

两人一搭一唱地说着。

话说回来,虽然这件事很容易让人忘记,不过这两个人的确是白城学园的校友……

「所以,就这么决定了。今晚就来举办天宫小姐的欢迎派对!让我们尽情狂欢吧!喔喔!」

「好~既然机会如此难得,我们就喝到天亮吧~而且我也有很多事想问椎菜~呵呵呵~~~」

两名醉鬼将一升瓶高举向天。

「呃,这个,这…这样,可以吗……」

椎菜抬头观察我的反应……

「嗯,实际上现在是很晚了,而且雪下得也不少。所以假使你没有无论如何都得回去的理由,我也觉得这样子比较好。」

以时间上来说,实在没有办法送椎菜回她家的公寓(因为没有回程电车),而且话说回来雪下成这样也不晓得现在电车还有没有在行驶。虽然我还有点无法释怀的感觉,不过此时听从瑠子她们的意见,应该是比较聪明的作法吧。

于是椎菜像是很不好意思地轻轻点头道:

「这……这样吗?那么……我可以,叨扰你们吗?」

「嗯嗯,就叫你别客气了。」

「呃,嗯,谢谢。」

椎菜有些松口气似地笑着说道。

于是,椎菜留宿我家一事就这么拍板定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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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我没有问题的……爸爸睡觉时也一定要注意保暖喔!毛毯放在壁橱里,拿出来用吧……咦,我不是说过我没问题了吗。没……没有必要煮红豆饭(注:日本人在有喜事时,都会煮红豆饭庆祝)等我好不好!有什么事我会发简讯给你,而且对方家人也答应了……嗯,好的,那么晚安罗。」

椎菜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将手机放在暖桌上。

「怎么样?」

「嗯,没问题。跟我爸说明一下缘由后他便答应了,虽说感觉上他有点慌张,或者说有点惊慌失措的样子……」

她倾着头苦笑着。

嗯,毕竟是那位溺爱椎菜到有点恋女儿情结(?)嫌疑的大叔……

「嗯—好像没有由香里老师我出场的机会呢~好可惜喔~」

像某个软趴趴大猫熊,将脸搭在暖桌桌面上的性骚扰音乐老师,露出一脸惋惜的表情。

「……我觉得刚才由香里老师要是中途插嘴,事情才会变得麻烦呢。」

「咦~为什么~?」

「还问我为什么……」

你现在的模样(在衣衫不整的情况下,胸口夹着一升瓶),就已经说明一切了。

「嗯,姑且不去理会由香里做为一个教师的存在意义,总之这下子就放心了,天宫小姐确定可以住下来了。喂,裕人,料理不够哦,去给我做点东西。」

瑠子挥舞着一升瓶对我命令道。

「是是是……」

真是的,老是没有节制地随意使唤人。

正当我一边叹气,同时迈开步伐打算前往厨房时……

「啊,裕人,我也来帮忙吧。」

「喔。」

「做菜还是人多比较好吧,虽然我的能力极为有限,但要是帮得上忙,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椎菜甜甜地笑着对我说。

「是吗?那么不好意思,可以请你帮我一下吗?」

「嗯~~」

得到椎菜满面笑容的回覆后……

我们不理会待在暖桌里,没有半丁点移动念头的醉鬼X二,迳自走向厨房。

厨房已经被她们弄得乱七八糟,或者说四处散乱着一升瓶的空瓶(那两人竟然已经喝了这么多……),呈现一个似乎要打保龄球也没问题的状态。

「那么你要做什么呢,裕人?」

椎菜看向我这边如此问道。

「嗯,我想先煮一锅海鲜锅好了。昨天超市的银鳕(北海道产)刚好有特价,而且这一阵子瑠子她们一直吵着想吃火锅、想吃火锅……」

那种吵闹声,可以媲美每天不停地过度生长而变得太过巨大的庙会鶸鸟(=鸡)般(注:日本的庙会中会出现钓小鸡的摊子,若能拿着一根线头绑着铁丝的简易钓杆钓到小鸡,就可以带回家养)。我正想找些能吃的东西来喂她们好图个清静。

「咦—海鲜锅啊—嗯,很棒呢—应该说正好适合现在的这种冷天气?」

椎菜露出快乐的笑容。

「嗯嗯,它的营养很均衡,而且吃了身体也会变得暖和——啊,抱歉,可以帮我拿一下那边的酱油吗?」

「好—的。」

我们便那样开始做起海鲜锅。

「那个裕人,只要把盘子摆在这里就好了吗?」

「嗯嗯,不好意思。」

「这边的葱姜蒜之类的切好后,按照种类分开就行了吗?还是说先放回冰箱里比较好?」

「嗯,不,没关系,先把它们分开放。」

「了解,那么我先拿到那边放喔。」

我和与我对答同时俐落地给予我诸多帮助的椎菜,一起在厨房忙着。

这副模样不知为何,让我觉得有种新鲜感。

呃,并不是说动作俐落的椎菜让我觉得很新鲜(基本上椎菜平常就是这个样子),而是平常自己独自做菜的厨房如今另外站了一个人,这画面真的很不可嗯议呢。对方又正好是平常在教室里便坐在我旁边的友善女孩,所以这种感觉似乎更加强烈……

「……」

正当我的眼睛不自觉追着她的身影跑时……

「嗯,裕人,怎么了吗?」

「咦?」

「你好像一直盯着我瞧,有什么事吗?味酣要吗?」

「啊,呃,不,什么事都没有。」

我连忙摇头。

实际上我稍微盯着她看了一阵子是事实,可是总觉得特地将此事说出来会有点难为情……

「是吗?没事就好……」

头稍微一倾的椎菜才回到流理台,「——啊,话说回来裕人,那件围裙很适合你呢。」

便有些促狭般地如此笑着对我说。

「咦?」

「我说你身上的围裙,感觉不错喔。」

「咦,这件吗?」

「嗯,我刚才就一直很在意了。感觉上你好像穿得很习惯似地,而且怎么说,图案也很可爱,就像个勤劳的煮夫一样~~」

「勤劳的煮夫……」

……呃,意思不就是说我让人感觉很贤慧?

我有种隐约被作弄了一下的感觉耶……

或许是看见我的神情有些复杂,椎菜笑着摇头说:

「啊,不对、不对,不是那个意思——确实无法否认这样带有一点很贤慧的感觉——不过那是件好事啊,而且我也觉得会做菜或者会做家事的男生很有型呢。」

「是……是吗?」

「嗯,我还满喜欢的~~」

她甜甜地笑着,如此对我说道。

那样算是在夸奖我……的意思?

我不太清楚,不过若是那样,我还是乖乖接受比较好吧,话说回来,那样子也有些难为情就是了……

正当我有些不晓得该做出什么反应时……

「——咦,裕人,难道说你正在害羞?」

「唔?」

「啊—果然没错,你在害羞、你在害羞,呵呵,真可爱—」

椎菜嘻嘻一笑,双手交握在身后自下方抬头看着我。

「才……才不是那样子……」

「咦—不是吗?你的脸似乎就像是才刚腌好的萤火鱿冲渍(注:化枝、竹荚鱼等海产的酱油腌制品)一般红喔—?」

她变本加厉地露出小恶魔般的笑容,戳着我的侧腹。

她那样开心到极点的表情,实在极为罕见。

「听……听我说,我这样是因为……」

「明明就没有必要害羞成那样,真的,我觉得那样子真的很不错呀。」

「呃,嗯—够……够了吧?总而言之我们赶快把火锅做出来吧。」

「呵呵,好—的~~」

椎菜的回应异常地开心。唔唔,怎么有种输掉的感觉……

话说回来,我们两人这种无厘头的互动,真的很好玩耶。

大概一方面是我至今,从来没有像这样和某个人并肩一起做菜的经验,而且对方又是椎菜的关系吧。只要和这位天生开朗、有活力又聊得来的友善女孩在一起,不晓得为什么我就是能够放松下来。

我们后来便这样继续准备着火锅……

「喂,裕人,还没好吗?快一点!我已经饿到开始觉得,眼前由香里的胸部像哈密瓜了。」

「姊姊我已经快要等不及了~忍耐太久快要噗地喷出来了~(胃液)

「……」

手上忙着的时候,还得听笨姊姊们在暖桌那边用筷子敲着一升瓶,像任性小孩般不停大呼小叫的声音(想快点就来帮忙啊……)。

「裕人,是不是差不多可以准备瓦斯炉了?」

「嗯嗯,抱歉,我想里面的瓦斯已经用完了,可以帮忙换一下吗?」

「嗯,收到。」

大约持续进行了三十分钟。

最后……

「——好,这样大概就行了。」

「哇,看起来好好吃喔—~~」

我们顺利地完成了(内含银鳕)的海鲜锅。

「喔喔,总算上桌了!火锅!火锅!」

「这世上只要有火锅和酒以及可爱的男生,姊姊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啊~」

将煮好的火锅端过去后,先前待在暖桌里化身为大型垃圾的两名醉鬼,有如动物园里到了喂食时间的彩面山魈一样,瞬间爬起来……

「啊,真香,果然冬天还是火锅最正……狼吞虎咽……大嚼特嚼……」

「是啊~应该说提到冬天就会让人想到型男和火锅—……狂啃猛嗑……大口大口……」

欢呼了一声,开始贪婪地吃起漂浮于火锅里的众多海鲜。

其声势直逼严冬中,肆虐于鄂霍次克海的海豹(渔夫的敌人)。

「好……好厉害喔,由香里老师她们……」

「嗯,这一幕请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虽然仪态看起来丑陋到无以复加,不过至少在喂食的这段期间,这两个饿死鬼多少还会安静一些吧。

「原……原来如此……啊,那……那么我们也来吃吧。」

「喔喔,好啊。」

我们彼此点点头……

也开始坐在两只正发挥着野性食欲本能的海兽旁边吃起火锅。

「啊,这个软时(注:花枝的一种)好好吃。」

椎菜以手捣住嘴巴惊呼道。

「喔,是吗?我这里的小卷也不错喔,肉身的弹性恰到好处。」

「那个洗起来真的很费工呢,冰冷也就算了,还带着一层黏液,所以整个很滑……」

「是啊,不过辛苦总算也有代价,这样煮起来确实很好吃。」

「嘿嘿,因为是花枝,而且有这样的成果,所以也不负我们事前认真的准备吧—」

我们相视一笑。

嗯,关于花枝的话题莫名地多这点,姑且当做可爱吧。

「呵呵,不过有些不可嗯议呢,这种情人节之夜留宿在裕人家的感觉。」

椎菜突然开心地说。

「话说回来,这是我第一次到你家,可是竟然第一天就围炉吃花枝,说真的也满好笑的。」

「是啊……」

关于这点我也百分之百赞同。

怎么说,在几个小时前于现场演唱会场和她道别时,我压根儿没想到会发生这种非常规或者说出乎意料的状况。真的可以说是计划永远跟不上变化(用在这边有点怪吗?)。

「不过这样好像也不错—该说是温暖还是说很温馨呢……大概是火锅的效果吧?」

「嗯嗯,一定就是那样。」

我以筷子夹着火锅中央的鱿鱼,同时边点头回应。

两人(附带两只海兽)一起吃着火锅的愉快时光。

这种感觉如同椎菜所说的,感觉很温暖、很舒服——

正当我沉浸在那种难以言喻的轻松气氛时……

「喂,裕人,这只虾子是怎样!」

「……」

那气氛马上被劈头而来的海豹声音打断……

「这个壳莫名其妙地难剥,却又这么小一只,要吃到肉真的很麻烦耶。给我干净俐落地分开方便我取用!对了,虾膏要确实给我弄出来。」

「喂,小~裕,这个银鳕的头骨头好多又好硬喔~真的让姊姊的头疼到要呻吟起来了~所以你就把鱼肉整块挑出来,去掉骨头『啊~嗯』地喂人家吃嘛—」

「……」

两名醉鬼挥舞着煮得红通通的旭虾(小笠原产)和银鳕头(北海道产),大吵大闹地吆喝着。

……这两个大胃王生物实在是够了。先前那种轻松的气氛好像全被破坏了。现在这样还是我

为了方便食用,在虾壳上划一刀,尽量挑掉鱼骨后的成果耶……

话说回来,就算跟这两个任性的大孩子说这些,还真是用打钉机打糠床呢(注:作者改自日文谚语「糠床上打钉」。糠床是用来腌制食物的米糠,非常柔软,打钉子在上面根本没有意义了

当我在心里叹着一口有如花岗岩般沉重的气,正要无可奈何地听从她们那些白痴抱怨时……

「——来,瑠子小姐,壳已经剥好了。」

「喔……」

「喔喔,抱歉。」

「由香里老师也来。鱼头的骨头比较复杂,没有办法全部挑掉,不过比较大的骨头我都已经先挑好了。」

「啊~嗯,谢谢你~椎菜~~~」

椎菜却抢先一步动作了。

她正俐落地动着筷子,满足笨蛋姊姊们废人式的要求。

「椎菜……」

「啊,抱歉,我擅自做了这些事情,这样算多管闲事吗?」

「呃,不,完全没有那回事。应该说不好意思,给你添了麻烦……」

已经习惯这两人无理命令的我其实觉得,她们说的那些,除了单纯想抱怨外没别的意思……可是椎菜却摇摇头……

「不会,我觉得完全不麻烦,因为我很喜欢像这样,为别人做一些事情。」

她甜甜地笑着,开心地对我说道。

从那开朗的笑容可看出,她是真的打从心里那么想的。

「唔—姆,天宫小姐真是个细心的女孩,该说和某个无法察言观色的KOSM(注:复习一下,原意为大情圣按摩达人王)四眼田鸡完全不同呢。真希望交换一下,由她来当我妹妹。」

瑠子嚼着已经剥了壳的旭虾,一边嗯嗯地点头着道。

喂,谁是KOSM四眼田鸡啊(等等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个……)这个吐嘈暂且摆一旁。

——说得没错耶。

椎菜很会为人着想,怎么说,总而言之就是很贴心。

刚才准备火锅时也一样,她会在我希望她那么做的绝佳时机摆好盘子或是递上调味料。而且动作的时间间隔也都抓得无比准确、自然。怎么说,她好像已经很习惯这样的配合方式,做来非常地得心应手。

正当我为了她刚才主动取掉火锅杂沫时的那种,既自然又恰到好处的贴心行为,再次感到敬佩时……

「…………嗯~男生应该比较喜欢这种很细心,脾气又好的女孩子吧—……唉~……」

「?」

这次换成一旁的性骚扰音乐老师,叹了一口和她个性不太相符的倦怠叹息。

「既贴心、又坦率,还那么可爱……怎么说,就像哪里痒,不求人就伸过来(注:作者改编自日文谚语『哪里痒,手就伸过来』,意指极为细心,面面俱到)……男人好像都是那样呢……刚认识的时候明明跟你说:『我很欣赏你那毫不做作的魅力』,可是一到姊姊我稍~微露出一点本性,每个人就马上翻脸不认人,变得很冷淡~……嗝。」

她咕噜咕噜地灌着一升瓶吐出她的心里话。

看样子她似乎又搞出了什么飞机。江山易改本性难栘,八成是跟平常一样喝醉后胡言乱语,脱到半裸表演她最擅长的火焰喷射之类的吧……

「呜呜,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我想幸运之神八成是位女神,对美女姊姊比较严格,害得我每次突然清醒时都是孤伶伶的一个人……回家后也没人陪,吃饭也好寂寞,肯对我说话的只有电视里的型男们……所以想说养只可爱的鹦哥来陪我说话吧,结果公寓又禁止养宠物~……」

「……」

「为了排解寂寞我在浴室里唱情歌,却被邻居抱怨太吵了……为了忘却忧伤我喝酒,却弄错丢空瓶的日子挨房东骂……到头来肯安慰我的人只有池子里的彻平弟弟(金鱼)……每天都过着灰色的生活……人都得这样子慢慢变老吗……若是这样,这种生活姊姊已经受不了了……心快要不堪摧残的二十四岁夜晚……呜……呜……呜哇呜哇……」

她右手紧紧握着一升瓶,趴在暖桌的桌面上。

看起来好像在哭。

不对,是真的哭了。

唔……唔—姆,这个人也累积了很多她个人的烦恼呢,虽然我觉得绝大多数的情况都是她自作自受啦。

正当我看着泪水溃堤,距离三十岁还有六年的性骚扰音乐老师@没有男友(附带一提与她的状况相同的好友,却一点在意的样子都没有,继续在旁边贪婪吃着旭虾),而感到一丝同情时……

「……不过,这样子不行,对吧,一直哭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应该说,我不能一直那么沮丧。我得找个地方脱离这个负面螺旋才行——嗯,没错,我决定了。姊姊我决定要当小裕的妻子!」

「啊?」

她又突然说出这种让人一头雾水的话。

「因为这么一来,姊姊我就不再是一个人啦……!然后小裕就会跟我住在一起,为我做饭、为我打扫、为我洗衣服,『一辈子』照顾姊姊我罗~~~」

「……」

……呃,等一下……

「早上还会温柔地叫我起床~中午时会做好便当为我送过来~然后晚上为我准备美味的晚餐和洗澡水—……啊啊,令人目眩神迷的蔷薇色生活。姊姊我觉得那样一定很快乐。很好对吧~?你说是不是,是不是呀?」

先前的悲泣早就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她像只想要吃饲料的北海狮般进逼到我身旁来。

等等,你那只是单纯地讨厌做家事吧?何况现阶段那些工作的百分之九十(煮饭、洗衣、打扫)都已经是我在做了……

不过我心中的吐嘈,全被浑身酒精的音乐老师当成耳边风……

「喂,好不好小裕~~~你娶姊姊的话我就会做·很·棒·的·事~~来回报你~看你要甜蜜疗程,还是豪华蜂蜜吐司疗程,一切任君挑选喔~」

她整个人软若无骨地搂着我,在我的耳边呢喃着。唉,很烦耶……

「……你给我听好了——」—

正当我打算有如热海的金色夜叉(注:典故出自日本文学《金色夜叉》,故事中男主角在热海将女主角一脚踹开的一幕),想将她推开要她检点一些时……

「——请……请等……等一下!」

「喔?」

「哎呀~?」

「咦?」

此时一道制止的声音自意外的地方响起。

声音来自我附近,不,应该说来自我身边。

其出处为——

2

「啊,呃,嗯……」

「椎菜……?」

——是手上拿着杂沫专用捞杓的友善女孩。

她右手紧紧握着杓柄,一脸不知所措地笔直注视着我们……

「呃,嗯,我……我不是很懂,可……可是我觉得,那样子有点不对。那个,你们不是老师和学生吗。那种,什……什么成为妻子、同居之类的关系,似……似乎不太好……」

「……」

「而……而且不只是这样,那个,怎么说,这种事情最重要的应该是彼此问的感情……所……所以那个,我觉得只凭一时冲动就定下来不太好……。……我……我到底在说什么啊……」

说着说着她的头越变越低,脸变得像是甜椒一般的红。

姆,椎菜竟然会激动成这个样子,还真稀奇耶……

此时,看着这一幕的废人音乐老师,带着迷蒙的眼神……

「什~么~啊,椎菜,你那句话的意思是椎菜想要代替姊姊我,成为他的妻子吗~?」

「咦?」

笑嘻嘻地突然说出这句话。

「不是吗,我不能嫁给小裕不就是这个意思吗~?你想说:『既美丽又温柔,脾气又好的由香里姊姊配小裕实在太可惜了~所以只好由我代替姊姊嫁给小裕~』对不对~嗝。」

「咦,呃,那……那个,我……我那句话并不是这个意思……」

「哎呀,不是吗~?嗯~我觉得这之中好像隐约藏着一丝情愫呢~嗯,算了~不是的话由姊姊嫁给小裕就行了。对吧,小—裕」

「唔……唔哇!」

她这次则是一边脱着衣服,再次整个抱住我。

「好啦好啦~这样不是很好吗,不是很好吗~嘴巴上意见再多,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就和姊姊一起牵手走完这辈子吧~~~」

「给……给我听好……」

那种以牵手走一辈子为名的专属男帮佣(人生的坟墓),我可是一丁点答应的意思都没有。

正当我设法想要摆脱,脸蛋因为酒精泛红,个性比平常糟三倍的性骚扰音乐老师(衣衫不整(半裸)的这个时候……

拉住……

「?」

我感觉到背后有种被什么东西拉着的触感。

力量不大,可是能让人清楚感受其意志的触感。

回头一看……我见到脸变得比刚才更红的椎菜,低着头拉着我的衣角。

「椎菜?」

「…………呃(满脸通红)。」

低着头看着别处的她,轻轻地摇摇头……

「哎呀,椎菜果然还是想当啊~新娘子。」

「……呃,咦……那……那个……呃……」

「嗯嗯,好吧~你不用全部说出来也可以,应该说,青春耶~嗝。姊姊的心深受感动,好吧、好吧~若是这么一回事,姊姊今天就忍住眼泪将他割舍给你~这种行为叫什么来着~?Swapping(注:意为换妻游戏)?」

「……」

呃,我已经从前提的部分开始就不了解她在说什么了,不对,应该说这个人当初真的有通过教师特考(尤其是英文)吗?不过,她不理会对她投以怀疑眼神的我……

「好,那么你们两个要坐在一起、坐在一起~想当新娘子就表示你们是夫妻,是新婚夫妇,所以要更加地肉贴肉靠在一起~~~」

「喔……」

「啊……」

我的手臂被用力一拉,两个人被半强迫地紧密坐在一起。

彼此距离近到梢有动作,便能感受彼此的鼻息。

我们不自觉地彼此斜下四十五度角,将脸撇开。

「呵呵呵呵呵~这种稚嫩感真是太棒了~姊姊我看到这样的画面就会变得很开心~来,接下来首先要进行的是新婚夫妇的基本游戏,桃色打情骂俏游戏~!你们两个要甜甜蜜蜜、如胶似漆地纠缠在一起~!」

呃,不要来什么游戏好吗……

话说回来,这个人已经真的废了。

在酒精、悲惨命运以及天生性骚扰的交互影响下,她的脑细胞似乎已经彻底地染上强烈的粉红色(注:在日本粉红色带有色情之意。)

事到如今只能依赖剩下的那条救命绳——

「瑠……瑠子你赶快说些话啊!」

此时只能不择手段进行回避了。

虽然这个笨姊姊整体人格上和性骚扰音乐老师同等级,不过由于她在这种贞操、道德方面,异常地一丝不苟(不过与她个人有关的事情除外),因此我试着求助了一下,不过……

「嗯—?那样子有什么关系,嗝。」

我却得到了这个该死的回答……

「由香里又不可能成为我的弟妹,而且天宫小姐如外表所见,是个非常优秀的女孩。她大概是顾虑到由香里的心情才肯配合你的吧。那种事情要说有可能的话,那还真的是食蚁兽大五郎呢,嗝(注:日文口语中的「可能」和「蚂蚁」同发音)。」

「……」

等等,她已经醉得比性骚扰音乐老师还要严重了。

她被包围在由一升瓶以及旭虾壳所构成的象征性墓碑中,整个人定在那里以失焦程度为平常六倍的眼睛看着这边。呃,食蚁兽大五郎到底是什么鬼啊……

于是对着心情陷入绝望的我……

「啊哈哈哈哈~好,那么我们就来欢迎这对新婚夫妇吧~~~」

性骚扰音乐老师无比快乐地笑着,并且高声如此宣言。

「好了好了~我们快点来吧—就先请你们来个新婚夫妇,桃色打情骂俏游戏基本中的基本,互相叫对方小名并且来个『啊!嗯』吧~~~」

「咦?」

「小名……?」

她又说出让人一头雾水的话……

「没错~你们两个要像对新婚夫妇般以甜蜜蜜的小名相称对方,一边喂对方吃东西~这种状况的基本常识,就是先由椎菜叫小裕『亲爱的~?』或『小裕~?』,然后温柔地喂他吃饭~」

「……」

那是什么鬼……

某个性骚扰界的常识吗?

我不禁露出狐疑的眼神……

「咦~小裕真不配合~应该说硬梆梆~男孩子硬的地方只要那里就好了,知道吗~」

「……」

竟然给我一边扭动身体,一边说这种话!

这个人还是去给马车撞一撞,重新投胎一次好了。

「哎~呀,你的表情干嘛那么可怕呀!老师我可是牺牲自己给予你们指导,让你们不用怕将来遇上这种脸红心跳的刺激场面耶~我为了心爱的学生努力到这种地步,对方却好像接收不到我的心意~……」

「……」

「好悲哀……太悲哀了……呜哇哇,班级失控(注:意指老师对学生完全失去掌控力,无法进行教育的状态)……你要是不做的话,我说不定会丧失继续当老师的自信……擤擤……」

她这次则是摆明采取眼泪攻势。真是的,明明谁都看得出来那是假的,不过话说回来她真的只有这种地方演得异常精湛耶……

「……唉,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正当我打从心里深深地叹息,打算念她一下时……

「啊,呃,嗯,我……我觉得没有那回事呀!」

「咦?」

椎菜如此表示。

「那……那个……我觉得由香里老师是个好老师啊,很会照顾人,课也上得简单易懂,从我转学过来到现在,老师一直都很照顾我。所……所以辞掉老师的工作,这不太……」

她一副很伤脑筋的样子,不知所措地张望四周想要安慰她。一脸真的相信这个性骚扰音乐老师真的感到沮丧的模样。

「嗯—椎菜,怎么说呢?这个啊——」

我以手指按着太阳穴,同时试着向她说明,不过……

「是吗?你真的那么想吗?」

「咦?」

在我开口之前,由香里老师便突然爬起来,紧紧握住椎菜的手……

「你真的真的打从心底那么认为吗?那么就是说你有接收到姊姊做为一个老师的热情罗—嗯嗯,我好开心~换句话说,你也愿意为我玩新婚夫妇游戏罗~」

性骚扰音乐老师眼镜里发出锐利的光芒,朝她逼近。

「啊,咦,嗯……?」

「不是吗?接收到老师的热情不就代表那件事~吗?所以别犹豫了,快彼此叫对方的小名,喂对方吃东西~你要是不答应姊姊我,那我就会非常沮丧无法振作起来啊~!」

她两手拿着一升瓶挥来挥去,躺在地上胡乱滚动了起来。

看见对方实在很不成熟的动作(应该说你是小孩子吗……),椎菜有些手足无措,脸上露出了犹豫不决的表情……

接着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般……

「那……那个,裕人……」

「喔?」

「呃,嗯……」

她有些畏缩,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啊……啊,嗯……『亲……亲爱的〗……」

她稍微观察了一下我的反应,然后用筷子夹起桌上的小卷须移到我面前。

那可是平常的她绝对说不出口,在超级限定的场合下才听得见的称呼。

「……」

唔……唔嗯,这种称呼比想像中还要绕耳不绝,或者说冲击性百分百。明明只是换个方式叫我而已,可是单单这样就让我有种新鲜,或者说有些难为情的感觉……

「那……那个,裕人……?」

「呃,呃,喔喔。」

……唔,不行、不行,那意料外的附加效果,让我不知不觉陷入嗯考些微停止的状态。

我连忙摇摇头,以嘴接过目光对着我的椎菜,手上筷子夹着的小卷须。

「如……如何呢?」

「嗯,很好吃,这个小卷。」

我刚才也提过,有弹性的小卷须,酝酿出适度的嚼劲,感觉相当不错。

不过椎菜却轻轻摇摇头……

「啊,不,不是这件事……」

「咦?」

「刚刚那样子可以吗?我指的是『亲爱的』,还……还是说,叫『小裕』会比较好……?」

她脸颊微微泛红地抬头如此问道。

「啊……呃,不,我觉得那样没有问题。」

「咦,是……是吗?」

「嗯,是啊,而且感觉满新鲜的。」

「这……这样啊,太好了。」

椎菜像是松了一口气般将手抚在胸前微笑。

她的表情似乎就像某天我们去某家KTV唱歌的时候一样,与平常不太相同,比较像个女孩子……不知为何我觉得胸口的心跳有点像油门被踩下去的感觉。

「哎—呀,我已经快受不了了。这种果实成熟前的酸甜感觉,或者说青春兼嗯春期的难为情波动,让姊姊我心中的青春量表快要爆开来了~」

看着我们那样的互动,性骚扰音乐老师在二芳抱着一升瓶轻轻颤抖着(好吵……)。

「很好、很好,真是青色的春天~要是姊姊也年轻个五岁~……嗝。——好,既然这样,接下来我们继续用力地玩下去吧!新婚夫妇游戏之二,椎菜让小裕躺在膝盖上,然后摸摸他的头?」

「什么?」

给我等等。

轻描淡写地说出「之二」是怎么样啊,这个人。

「咦~可是难得场子炒热了,怎么能在这种初期战就玩完呢~你们可是新婚夫妇,我个人还希望你们可以一路拚到初夜呢~?」

「…………」

其实牛车也可以啦,你去被撞一撞轮回转世吧。

「总而言之,给我开始~别管小细节了,快给我开始~」

「喔……」

我的手臂再次被用力一扯。

突然被拉了一下的我失去平衡,直接以头仰天的方式向后倒下,软着陆在椎菜的膝盖上。

软绵绵。

柔软的触感和让人会联想到柑橘类的柔和香味,瞬间飘过我的鼻头。

「好~了,这时候椎菜要摸摸小裕的头~」

「啊,咦?」

「好了、好了快点~要像猫女友帮猫男友清理毛发一样,要充满爱意喔!~~」

「啊,好……好的。」

由香里老师把这种事说得有如天经地义一般,结果椎菜在她的气势影响下点点头。

然后……

摸……摸摸……

下一个瞬间,那种温柔的触感,轻柔地拨弄着我那头可算是直发的头发。

「椎……椎菜?」

「呃,嗯,这样子,算不算……可以,呢……?」

她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顶,一边如此问我……

「咦,啊,呃,感觉是很舒服……」

她手的力道不会太强也不会太弱,恰到好处,当然舒服了。

不过,我觉得目前的问题并不在这里就是了……

然而椎菜听到这句话后,表情整个放松下来……

「真…真的?我……我有点开心耶,嘻嘻……」

露出一个无比开心的笑容。

唔—姆,虽然我有好几个想要吐嘈的点……可是看着椎菜那样的表情,开始有点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后脑杓传来椎菜的膝盖,柔软温热的触感。

还有,椎菜带着笑容,轻柔抚摸着我的手的触感。

这感觉,似乎很具放松效果,或者说让我有种宁静的感觉——

「……」

虽说被迫配合由香里老师很那个的期待让我有些不爽,不过这样子或许也不差……

就在我稍微沉浸在作梦般的气氛时……

「嗯~好像少了点什么耶~」

此时脑袋里浸泡着酒精的音乐老师,不知为何开始碎碎念了起来……

「喊对方的小名,温柔抚摸对方的头部,从新婚夫妇基本要素的角度来看,照理说应该算是及格了才对,可是画面上却似乎少了些什么~?以新婚夫妇来说还不够、还不够……对……对了~!姊姊想到了!」

她此时「啪」地拍了一下手……

「要说缺了什么,那就是小孩呀!缺了一个小孩!」

「啊?」

「说到新婚夫妇,大家一定都会联想到小孩啊~小baby呀!」

她又带着一副想到很棒点子的表情,说出那种毫无意义的事情。等等,那个应该算是奉子成婚吧……

在吐了那么多嘈,已经累到不想说话的我旁边……

「嗯,就是那样,一定是那样没错!会跟爸比和妈咪撒娇的可爱baby……这正是刚刚欠缺的最后一块零件~好~既然决定了,现在就由姊姊我来饰演那惹人怜爱又极具诱惑力的可爱小baby~baby~』

「咦,呀!」

我还来不及对后半段几个形容词提出异议……

性骚扰音乐老师便已发出极度白痴的声音,整个人扑到椎菜身上紧紧抱住她。

「由……由香里老师!」

「哇~好软好舒服喔—妈咪的胸部让人好放心~」

「那……那个,老师,你……你在做什么——」

「我不是老师啦~现在我是爸比和妈咪的小babY由·香·里☆嗯,妈咪~人家,肚子饿饿~想要喝妈咪的奶奶~☆」

「咦?啊,等……等等,呀……唔……」

「嗯,好嘛~妈咪~让我喝奶奶~☆」

「不,不可以……那……那里……呀……」

「你……你这家伙在做什么呀!?」

我连忙将抱住椎菜,同时猛然地往对方的胸部凑过去,还转着头要往人家衣服里钻,外表看来几乎已是变态(自称小baby)的家伙拉开。

「做什么,当然是要喝奶奶啊,说得简单一点就是哺乳吧~?人家是小baby,想要喝妈妈的奶奶很正常不是吗?」

「……」

你可以不用在这么细微的地方追求真实感没关系。

「总而言之~姊姊我现在好想喝椎菜的奶奶~而且就我刚才短暂的品尝来判断,椎菜好像比我想像得还要大呢~而且形状还真好~嘶噜噜……」

「……」

她以闪闪发亮,有如锁定猎物的槌头果蝠(喜欢香蕉)般的视线,来回打量着椎菜全身上下(特别是胸部)。我受够了……

「椎……椎菜,跟我来!」

「咦?啊——」

就许多层面来说,继续待在这个地方已经很危险了。

椎菜一只手压着衣服已敞开的胸口,我则抓住她的另一只手逃离了客厅。

「呜~哇,等等你们要去哪里~奶奶~姊姊的奶奶呀~!我丰腴又汹涌的奶奶~!」

背后传来性骚扰音乐老师接连不断的奶奶呼喊声(差劲……),不过我当然有如日光三猴

(注:日光是日本的地名,该地的著名庙宇东照宫里有雕刻着三只猴子,分别为勿视猴,勿听猴和勿言猴)的其中一只一样,予以无视。

「总……总而言之,先到我的房间去吧!」

「啊,呃,好!」

我们彼此点点头……

决定暂时先到我在二楼的房间紧急避难。

附带一提,在这一连串的奶奶骚动期间……

「唔姆,真是个美好的夜晚……」

瑠子始终喝着一升瓶里的大吟酿,一副不千我事的表情吃着她的旭虾。

3

「呃……真的非常地抱歉!」

我将手放在膝盖上,朝着椎菜猛然低头。

「明明大家一起开开心心地吃着火锅,结果却莫名其妙地害你必须去配合那个,不知所云的变态剧场……」

「啊,呃,嗯……」

椎菜有点困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任何立场可以为自己辩解了。

前半段的新婚夫妇游戏云云的姑且不提(呃……其实那个若就单一事件来看也很糟糕),与之相比,最后的那个则是糟糕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就某个层面来说,那样子就算被告性骚扰也无话可说……

「不过没关系。那个,虽……虽然我有一点吓到叫了出来,不过毕竟对方是由香里老师……」

「可是……」

「请…请不要在意,我没有事的。」

「你能这样说真是太好了……」

我再度低头道歉,并且无力地叹气。

附带一提,性骚扰音乐老师(变态小baby)现在追到了房问外面,碰碰碰地敲着门,像只猥琐的色狼僵尸一样呻吟着:「奶奶奶奶奶奶~」我真的打从心底觉得她已经可以超越涅盘(注:佛教用语,为「死亡」之意)飞到来世的尽头了……

「我之后会严重警告那个醉鬼性骚扰狂……真是的,这次少说也要扣她三天份的晚餐……」

「啊,听……听我说,我真的没事啦。而且途中你也有帮我劝阻啊。」

她像是要缓和气氛般笑着摇摇头,然后说:「而……而且能被叫成新娘子……我也有一点……高兴,所以……」

「?你刚刚说什么?」

「!呃,不!我什么都没说!是……是你听错了!」

「??」

「话……话说回来,这里就是你的房间啊?」

她背对我环视了房间一圈说道。

「嗯,是啊,你是第一次进来吧?」

该说是至今意外地竞没什么机会找她来我家吗,实际上进过这个房间的女生本来就不是很多嘛。春香、美夏和叶月小姐等女仆们,剩下的就是瑠子和由香里老师吧。

「嗯,不过你整理得好干净喔—因为我爸爸很迈遢的关系,我一直有种男生的房间就是乱糟糟的印象,不过好像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呢—」

「咦,是吗?」

我个人其实没有特别想要保持干净,只是我的身边刚好有两个只要不予理会,别说是房间了,整个家都会被她们搞到脏乱无比的天然垃圾制造机,让我从小看到现在,所以只要乱到一定的程度,我就会反射性地开始想要整理一番。

不过椎菜却应了一声「是呀—」,并且大大地点了个头……

「就算是女生的房间也很少有人整齐到这种地步吧?我甚至想叫爸爸或人在老家的弟弟向你看齐一下呢。」

「唔,嗯……」

今天好像老是在出乎意料的地方得到称赞,让我不知道该做何反应耶。嗯,虽说那些全部和家事有关,或者说都集中在很贤慧的这一点上让我觉得有点那个。

正当我心情隐约变得有些微妙时……

「不过真的好厉害喔—就连看不见的死角也都扫到一尘不染,书架也排得很整齐……啊,话说回来,听说男孩子好像常会在书架上的百科全书里藏A书耶,裕人你呢—?」

她带着略为促狭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嗯—我不晓得你在期待什么,不过我没有那种东西喔。」

「是吗?」

「唉唉,真可惜。」

应该说就算有,我也不可能藏在那么容易猜到的地方,毕竟有时双马尾女孩会突然来袭,平常笨姊姊们也会入侵这里罗。

「啊—好无聊喔—我觉得男生多少持有一些那种东西也还满正常的啊——咦,这个是?」

「?」

此时椎菜像是发现什么般,将视线投向书架里面。

「这是什么?我看看,好像是DVD的样子,标题是……『和哥哥有约!?」

「!?」

那是!?

「这……这个……?似……似乎是国中生大小的女孩,穿着制服带着一脸害羞的表情摆出各种姿势……。——难……难道说,裕人!?」

「呃,不,不是的!那个不是那种东西,该……该怎么说……」

那个是前阵子才认识的野野原野乃的形象影片(类似偶像写真集的影片版)。

呃,这个当然不是我自己主动在发售日跑去买的,而是先前多次拜访事务所时碰巧遇到本人,对方表示:「啊,这个送给裕哥哥。这个先前主要都是用在宣传上,算是相当稀有喔!」然后送给我的。

嗯,的确在她得到「闪亮&清新女孩选拔赛☆」的优胜,名副其实走上偶像这条路后,这片DVD今后从各种层面来说,将会变得珍贵而且难以人手……呃,现在这个话题一点都不重要!

「总……总而言之,这是个误会!这个不是那种奇怪的东西,而且也不是我跑去买而是本人送我的……」

虽然我试着做出一些辩解……

「没……没关系啦。不管你有什么样的嗜好,那个,我们都还是朋友啊……」

「啊?呃,不,不是这个问题……」

「呃,嗯,关于那方面的兴趣嗜好,每个人都不一样嘛……对了裕人,你和美夏那些年纪的女孩感情也很好,这是因为你私底下有这种偏好的关系吗……」

她看着远方说出这句话。

「听……听我说……」

糟……糟糕,我是不是被贴上什么奇怪的标签了……?

话说回来,罪证确凿的物证(外观上)如今近在眼前,让我实在无法坚决否认。呃,当然我手边的这个内容,并非为了那些有特殊嗜好的人所制作的那个(姑且不论它的标题和外观),而是普通的宣传DVD啊。

正当我有如面对着般若汤(注:破戒僧人对酒的隐语)的修行僧,苦于不知如何解释时……

「……噗。」

「咦?」

此时,椎菜突然轻轻噗嗤一笑。

「噗,呵呵,哈哈哈……开玩笑的啦—你的表情不用认真到那种地步,我知道啦。」

「开……开玩笑……?」

听见这句话,椎菜以手揉揉眼睛说道:

「嗯,对。我当然知道裕人并没有那种嗜好—你应该是在某种机缘下收到这个的吧?不过话说回来,裕人刚才好好笑喔—因为你是真的慌了。该不会其实你真的有那种兴趣啊—?」

她打趣地笑着,一边如此说道。

「……」

输了……

完全被她给骗了……

美夏和泽村同学也就算了,想不到这位友善女孩也会使出这种小手段……

看着眼前仍觉得好玩,笑个不停的友善女孩,~心情有些不是滋味的我开口说道:

「嗯—够……够了啦。喏,还给我!」

我想要回收造成目前这个状况的祸源,可是……

「哎唷,再一下有什么关系,再让我看一下嘛~~」

「不,不行!好了,快还我。」

「喂—别那么说嘛—机会难得,我拍个照传简讯给良子好了—来个高画质~~」

「啊,什……那……那可不成!」

被她那么一搞后,人家会说什么来揶揄我啊。

我们一边斗嘴,同时互抢着DVD。

我只要将手伸过去,椎菜的身体就会往后缩。唔,这个时候绝对输不得……

「好……好了,别闹了,赶快放弃吧!」

「咦—该放弃的人应该是你吧—无论如何都想拿回去的话就抢抢看呀—」

「我……我刚才说了吧?这个我绝对不能让步,要玩真的罗!」

「哈哈哈,好啊—就放马过来吧。」

DVD在我们之间,一下被拉回来一下又被扯过去。

时进时退的攻防战。

就在那个瞬间。

掉落。

「啊!」

「喔!」

在我们抓着它前前后后的过程中,椎菜的手好像滑了一下,DVD从她的手中掉下来。

失去支撑,装在盒子里的DVD,理所当然地遵从地心引力往下掉落。

「……呃。」「……啊。」

我伸手过去接,椎菜为了不让它掉在地上也伸手过来……

贴……

就在它即将坠落地面之际,我们两只手重叠在一起。

「喔……」

「啊……」

时机恰到好处的接触。

瞬问,我们两人呈现定格……

「呃,嗯—……」

「啊,呃,嗯……」

四目交接。

肩膀靠在一起。

回过神来才发现,我们的身体近到极点,几乎贴在一起——

那已经不是单纯地手碰触在一起了……我们几乎呈现一个,隔着DVD互相凝望彼此表情的状态。

「……」

「……」

一片沉寂。

四周仿佛变成真空一般的沉默。

我们两人中间夹着DVD你看我,我看你,有如放置了数小时的水泥般僵硬在原地。

隔了一会儿后……

「啊,抱……抱歉!」

「啊,不……不会!」

两人同时往后一跳将身子缩回去。

这突然的动作让DVD失去支撑掉在地上。

「嗯——那个,对了,这个该怎么说,是碰巧偶然……」

「呃,嗯,我知道,嗯……」

「……」

「……」

我们彼此都说不出下一句话。

两人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让人坐立难安。

「……」

唔,嗯—平常这种程度的突发&意外接触,并不会让我们觉得怎么样,应该是刚才性骚扰音乐老师的那个什么新娘子云云的互动残留下来的影响吧。怎么说,这个意外似乎因此启动了我们

意识的开关……

「……」

「……」

再次沉默。

回过神来我才发现,不知何时(大概是已经放弃而回去饮酒作乐了吧)门外性骚扰音乐老师那猥琐的声音已经不见了。

那样的寂静持续一会儿后……

「——啊,对……对了。呃,嗯,DVD,还……还给你。」

「咦?」

椎菜像是要化解这微妙的气氛般对我说道:

「抱……抱歉,我刚才也不是真的要发简讯出去,只是一时随口说说……」

「嗯,喔,好。」

嗯,那我也知道就是了……

觉得气氛有点闷的我伸手准备接过DVD时……

一张东西自DVD盒中翩然滑落。

「喔。」「啊。」

掉下来的是一张信纸。那是野乃在给我DVD时夹在里面给我的留言,上头以很有女生感觉的可爱字迹写着:「偶尔跟真寻联络一下吧。她说自己完全遇不到裕哥哥,好像很寂寞。」

「真…寻……?」

看见那纸条,椎菜露出狐疑的表情。

——啊啊对了,椎菜还不认识真寻。

「嗯,真寻——朝仓真寻是信长的妹妹啦。」

「信长……朝仓同学吗?」

「嗯嗯,她小我一岁,我们从小就玩在一起,从幼稚园的时候开始感情便很好,梢久之前还常一起出去玩,给我这片DVD的女生和她是同班同学……话说回来最近不晓得为什么,时机老是不太对,所以不太有机会见面……」

或许那已经不能说是时机不对,几乎可以算是命中注定(指的是不好的意思)的领域了。

实际上据说今天真寻也特地跑来我家要送巧克力给我,但很不巧地当时我跑去听现场演唱人不在家。瑠子她们说她好像一直等到家里门禁时间的前一刻,不过最后时问到了,她也只好作罢垂头丧气地回家去了。还真是对不起她……

「时机不太对,是吗……」

结果,椎菜似乎在仔细嗯量着什么般,喃喃吐出那句话。「感同身受吧,那种情况……」

「?」

「时机这种东西,真的是很重要呢。只要时机不对,什么事情都会不顺……」

「椎菜?」

她怎么了吗?

觉得不解的我叫了她一声……

「啊,不,没事,什么事都没有,我只是想了一下事情……」

她在面前摆摆手那么说道……

「不过……对喔,说不定现在是难得到来的时机,不可以……浪费,对吧。」

「?」

「听我说——裕人?」

说到这里,椎菜暂时顿了一下,

然后笔直地看着我的眼睛……

「那个,可不可以请你,在接下来我说好之前……都不要张开眼睛?」

像是下定什么决心般对我如此说道。

「眼睛?」

「对。嗯……我想大概要十分钟吧……」

「十分钟……」

「不行,吗……?」

「呃,也不是说不行啦……」

她要我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闭上眼睛,想要做什么啊?

我不自觉地露出疑惑的表情,结果她说:

「那是……秘密,你张开眼睛后就会有……惊喜罗。」

「唔……」

嗯,毕竟对方不是双马尾女孩(干金小姐&白城学园版),所以应该不会在我闭着眼睛的期间搜我房间(突袭检查),又或者直接把我忘了,隔了一会儿才发现,给我玩那种蒙人后逃走的游戏吧,不过真要说的话还挺让人在意的。

看见我的表情变得有点狐疑,椎菜说道:

「那……那么……可以吗?眼……眼睛绝对不能睁开喔,要是中途睁开的话……说不定我……我会变得很讨厌你喔……」

她红着脸,眼睛闭得紧紧地说出这句话。

……到底要做什么啊。

感觉好奇怪。我刚才也有相同的感觉,椎菜害羞地注视着我的模样,实在是非常有女人味,和那次在KTV包厢里我们变成,那个,反情色骑乘压制位时一样,带有些许不同于平常的感觉,老实说真的很可爱……

「……」

……啊!

不行、不行,我在想什么啊!

椎菜明明只是想为我做一些什么事情而已……

我像是要赶跑浮现在脑中来路不明的感想般,紧紧闭上眼睛。

「呃,嗯—这样行吗?」

「嗯,可以。可以请你……维持那个样子等我一下吗?」

椎菜说完后,我马上听见喀嚓的一声开门声。

唔,她要离开房间吗?

由于视线被遮蔽住,相对变得比较敏感的耳朵,不久后便听见咚咚咚的上楼声,然后门的开阖声再次轻微响起。

我感觉到椎菜回到房间里……

虽然可以稍微听见一些声响,可是猜不出她现在在做什么。

「……」

唔,因为看不见,所以反而更在意呢……

接着在这种一片漆黑中,只听得见声音的状况持续了一会儿……

以时间来说大概过了刚好十分钟后……

「——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喔。」

我听见椎菜的这句话。

「我已经准备好了。」

「嗯,好。」

我遵照椎菜的指示睁开眼睛……

结果我看见了——

4

「喔喔……」

睁开眼睛后呈现在我眼前的……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视野中,四处闪耀着无数的光芒。

在电灯被关掉,一片漆黑的房间里,橘色和黄色的光芒一明一灭彷若争艳般闪烁着,就像是某种游乐设施般,璀璨地悬浮在空中。

「这是……」

流动在黑暗中的光之洪水。

光是欣赏,便会不禁发出赞叹的梦幻画面。

「嗯,这个是由蜡烛组成的光之飨宴。」

「蜡烛……?」

「嗯,其实在裕人离开之后,「ChocolateRockers」的现场演唱玩了跟这个很类似的表演,在会场的照明全部熄灭变得一片漆黑时,将蜡烛依序一根根点燃的表演……会场中闪烁着数量高达数百根的蜡烛,然后姬宫深蓝待在其中唱安可曲,她的新歌『邂逅CandleOnTheCake』……那感觉真的好漂亮、好浪漫……我那时就在想了,真想让你看到这一幕。所以就稍微试着模仿了一下……」

「……」

「不过再怎么说,我也不可能准备几百根蜡烛,而且也没办法将那些蜡烛一一点燃就是了。附带一提,这些蜡烛是我在你回来前碰巧发现,瑠子小姐说拿去用也没关系的佛坛用蜡烛……」

她拿着蜡烛盒(上头写着「长谷山佛坛用品」),呵呵地笑着。

「椎菜……」

「嗯,我做得有点急就章,感觉上也有一~点点微妙……不过还是希望你能感受到一点点那种美不胜收的感觉。」

对着惊吓到半句话也说不出来的我,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她的笑容非常坦率,看得出那真的是发自她内心的想法……

「……」

或许这个蜡烛的光之飨宴和现场演唱中的正式表演,相比之下会显得拙劣,而且我也并非不觉得蜡烛基于本身的特性,多少会酝酿出讲鬼故事的气氛。

在技术和设计上或许不及真正的演出。

不过那些有的没的……都不过是枝微末节的问题罢了。

椎菜想要让我看见这一幕的心意。

椎菜为了实现这一点,竭尽所能所做的努力。

这些比任何事情都要让我感动……让我觉得开心。

对着觉得很温馨的我……

「啊,然后啊,还有一个东西。」

「咦?」

「——嗯,喏,这个。」

椎菜从背后缓缓拿出一个可爱的纸袋。

那是……直到之前还放在我的书桌上,几个小时前我从椎菜手中接过,装着巧克力的纸袋。

「情人节的巧克力。先前因为一切都匆匆忙忙的,拿给你的时候,感觉非常慌乱,所以我在想可以的话,还是想将它好好地交给你。」

「巧克力……」

「呃,嗯。东西本身是相同的,不过日期已经过了一天,严格来说或许不算情人节了……」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可以请你,为了我……再收下一次吗?」

她有点害羞地伸直双手,将巧克力递向我这边。

她的表情虽然带苦笑意,不过依旧很紧张。

虽然她说的是一句疑问句……不过这个问题我连O·OOOOOO1秒都不用烦恼便想好要怎么回答了。

「——当然没问题。」

「咦……?」

「日期什么的并不重要。我就心怀感激地收下了,谢啦。」

「啊,呃,嗯。」

我对着眼睛眨呀眨,低着头的椎菜询问道:

「嗯,这个,可以打开看看吗?」

「啊,好……好啊。那个,我第一次做巧克力,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就是了……」

「嗯,那么——」

我在头有些垂下的椎菜面前打开纸袋。

拆开慎重包装的纸袋后我看见的,是许多有着各式外形,作工细腻的手工巧克力。

「喔喔……很棒耶。」

「咦,没……没有那回事啦。」

「不,我觉得外型什么的都很好。」

里面既有常见的星形和月形巧克力,也有爱心形的。嗯,虽然里面也混杂着,明显是某种有着八只脚的水栖生物形状的巧克力,该怎么说,实在很有这位八爪女孩的风格吧。

「我可以吃吃看吗?」

「啊,呃,嗯。请……请吃。」

看见椎菜点头后……

我在无数蜡烛照耀下的淡淡光晕中,将看起来隐约朦胧的巧克力放入口中。

「喔……好吃耶。」

「咦,真……真的?」

「嗯嗯,这真的是你第一次做的吗?感觉上根本不像第一次做耶。」

这是我发自内心的感想。

手工制作的巧克力。

恰到好处的口感,不会太滑顺也不会太苦的甜味,仿佛渗透进我的全身,感觉非常舒服。

「呃,哈哈……就算是客套话,你这么说我还是很开心……」

椎菜将两手紧紧抚在胸前,真的很开心地轻轻笑着。

「这是我第一次做巧克力……不过更重要的是,我从来没有在做什么东西的时候,这么深刻地想着一个人……」

她的表情又哭又笑的,非常不可嗯议。

那表情带给我很深刻的印象,看起来就像是一种能够让我心跳快速跳动的表情。

「……」

……这是为什么?

怎么说不管是刚才的「小名&啊—嗯」,还是「把膝盖当枕头&摸摸头」也好,自从在KTV发生反情色骑乘压制位那个事件以来,椎菜的表情有时看起来会和过去不同。照理说椎菜本身应该没有任何变化才对啊……

「……」

姆……姆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在友善女孩身上,感受到一种过去不太常见到的全新的印象。

正当我对胸口那种,自己也不太懂的不可解反应感到困惑时……

「啊,裕人,你看!」

「嗯?」

此时,椎菜突然小声地叫了一下。

「喏,那里。」

「喔……」

椎菜指着的是我们面前的墙壁。

墙壁在烛光的照耀之下,将我手上的巧克力鲜明地投射成星星形状的影子。

「好棒喔,好漂亮……」

「嗯,好美……简直就像小时候看见的童话世界一样……」

我们两人一起低声赞叹道。

以摇曳的火焰为光源,墙壁上投射出众多的星星与月亮。

那画面怎么说,感觉上无比地神秘,就好像这个房间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星空。

「—裕人,今天谢谢你喔。」

「咦?」

此时,椎菜突然小声地说了这句话。

「在因缘际会之下,我这么晚跑到你家叨扰,还吃了你一顿火锅,光是这样就很让你照顾了,结果我还这样要你听从我的任性……」

「呃,没那回事。」

完全没那回事。

或者应该说,我才想针对她为我照顾那两个笨姊姊,还有忍受性骚扰音乐老师的失控行为,以及让我看见这么美丽的画面等几件事,表达比大峡谷的溪谷还要深的感谢。

我跟她那么说之后……

「……你真的,很温柔呢……」

「咦?」

「嗯,我深深地如此觉得。既温柔、又温暖……而且每次只要这样和你在一起,不晓得为什么我就能够很安心。或者说心情能够轻而易举地变得很自然……」

脸上露出轻柔微笑的她如此对我说道。

「是……是吗?」

「是啊,或许你自己没有发现,不过你打从一开始就一直是那样喔。不论何时都非常地温柔,非常地体贴。做事时总是为别人着想,不过又能够让人觉得很舒服……」

「嗯……嗯唔……」

椎菜出乎我意料的这一番话,让我不知该如何反应。

怎…怎么,今天是在举行将我捧上天来整我的大会还是什么吗?若是那样,效果是颇佳……

正当我因为出乎意料的连续攻击,陷入不知所措的状态时……

「……那样子的裕人,我——」

「?」

说到这里,椎菜顿了一下。

短短一瞬间的短暂寂静。

然后她突然将脸拾起来……

「——我,很喜欢喔。」

有如轻轻吐气般说了这句话。

那真的像是小鸟的呼吸般,彷若随口提起的一句话。

「……」

一瞬问,我搞不懂她对我说了什么。

椎菜吐出的那句话。

呃,那些发音本身是有进到我的脑袋瓜里,可是其意思无法顺利地在我脑中进行转换。

对着处于那种状态中的我,椎菜再次开口:

「我……喜欢裕人。大概,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了。」

「咦,呃……咦?」

完全在我辨识能力之外的语言,让我呈现临时的短路状态。

那个「SUKI」……应该不会是……破绽、锄头或风雅艺事吧?(注:上述单字在日文中发音皆与「喜欢」相同)

上述的这些单字,瞬间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不过那些单字从前后文看来很奇怪。何止奇怪,尤其是后面的两个单字,甚至在日常会话中也不太会被用到。

所以可以马上将它们从候补选项中消去。

接着是第一个,这个单字也明显不符当前的状况。

所以剩下的候补选项……就只剩下「喜欢」这个单字。

呃,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喜欢」这个单字有许多意思,就像鳜鱼的称呼一样,从快要变成稚鲫鱼的幼鳜鱼,到已经发育完全的鲫鱼等,五花八门样样都有。(注:日本人对不同大小的鲫鱼有着不同的称呼)

「…………」

那句话的意思本身,我几乎无法理解。

不过怎么说……我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烫。

呃,不只是脸,我全身的血液就像被微波加热煮沸一般呈现怦怦、怦怦的奇妙动静。

「……」

这……这是怎么回事?

感觉上像是中了暑,全身都在发烫似地。

那种感觉很奇妙,跟感冒或者肌肉酸痛时的发烧症状又不太一样……

燃烧燃烧……

「……」

我自己也搞不清楚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完全辨别不出是什么原因,造成现在这种发烫的感觉。

目前能够确定的只有,眼前一脸认真地注视着我的椎菜,让我的身体产生了不知名反应的这件事……

燃烧燃烧燃烧……

「…………」

椎菜还是不发一语地看着我。

她那笔直的视线,彷佛对着我的心直接在述说着什么一般……

我觉得光是感受着那讯息,我的体温便会有所上升。

燃烧燃烧燃烧燃烧……!

「…………」

说……说真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拚命嗯考,想破脑袋还是想不出来。

就像是脸部、身体全都燃起熊熊烈火般,真的很热——

燃烧燃烧燃烧燃烧燃烧燃烧燃烧燃烧燃烧!

「……呃,真的在烧耶!?」

「咦!?」

我碰巧移动了一下视线。

结果不晓得从何时开始,一根蜡烛倾倒,然后火焰烧到窗廉上。

「呀……呀啊!?」

「糟……糟糕!水,去拿水……水!」

两人连忙动了起来……

「呃,嗯,要去哪里拿水!?冰……冰箱?还……还是说去浴室——!」

「冷……冷静一点!这……这种时候干脆直接打开窗户把窗帘扔进雪中……!」

我们两人都陷入微恐慌状态。

几乎变成遭到狮子袭击的斑马群。

所幸我之后马上想起,瑠子和由香里老师有一次在外面喝到烂醉回家时,手上抱着的灭火器,才未酿成大祸。虽然那灭火器是从哪里抱回来的目前仍然是个谜,不过原来那两个无可救药的醉鬼偶尔也派得上用场啊……

「呼……」

我单手拿着灭火器,喘了口气原地坐了下来。

火已经被完全扑灭,最后窗帘也只有边缘部分微微烧焦,不过四周呈现一片灭火液纯白粉末四溅的狼藉景象。

「对……对不起,裕人!要是我没想到要做这种事,就不会……」

椎菜在面前双手合十,猛地朝我低头道歉。

「啊,不,我当时在发呆,算是也有不对之处……」

而且实际上,直到蜡烛倾倒差点火烧屋子之前,我也完全没有发现。

所以这不能说是谁错,只能单纯说是运气不好,或是时机不太对而已。

所以这件事姑且就先不理会。

相比之下……有件事情让我更为在意。

那便是——

「嗯—你刚才说的那件事呢……?」

「呃,咦……?」

「那个,怎么说,就是蜡烛倒下之前……」

椎菜说的那些话。

那些话的意思与意图。

那一切……即使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我还是搞不明白。

「啊,那……那个……」

这个问题让椎菜变得忸怩,欲言又止地微微低下她的头。

像是不知所措,又像是对什么感到迷惘般的犹豫。

但不久后她将脸拾起来……

「那……那些话就是,字……字面上的意思,吧……」

「咦?」

「你想想看啊,因为我今天是,那个,裕人的,妻……妻子。而……而且还是新婚的。妻子喜欢丈夫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马上像是在掩饰什么般笑着那么说。

妻……子……?

呃,是先前性骚扰音乐老师口中的那个……

「没……没错。怎……怎么说,我只是因为觉得刚才的气氛好像很适合,所以就试着说了一下,那……那个,所以没有什么太深的意思……」

「呃,喔喔,原来是那么一回事啊……」

原来是接续那个什么新婚夫妇之类的胡扯(BY性骚扰音乐老师)啊。

若是那样……她刚才说的话,我也就能懂了,吧?

理论上她那样说没错,虽然没错……不过为什么我现在的心情,还是留有一种闷闷的感觉啊?嗯,我不清楚原因出在哪里,不过总觉得还是有一些想不通的地方,唔—姆……

正当我觉得有点陷于五里迷雾时……

「——哎—呀,你们在做什么啊,小裕—」

「!由香里老师。」

我们只是在一般闲聊,结果性骚扰的声音再次从门的另一头传过来……

「直到刚才,你们两个还孤男寡女静静地关在房间里不让我进去,结果想不到里面又乒乒碰碰地吵了起来,难道说你们刚才在做什么不能告诉姊姊们的事情啊……啊,啊啊,窗帘沾到白色的

液体!小……小裕身上红黑色的粗壮物体,喷溅出纯白色的飞沬弄脏了椎菜的脸~!」

「……」

真的是直到最后的最后,还是狗嘴吐不出象牙耶,这个人……

椎菜对着心情已经超越了傻眼,到达几乎要看开一切的我说:

「总而言之,我们收拾一下吧,裕人。我想赶快把灭火器的粉末等东西擦掉会比较好……」

「嗯,喔喔,没错……」

我点头回应椎菜的建议……

暂且先不理会那个独自兴奋,重覆着莫名其妙性骚扰发言的性骚扰音乐老师,我们开始打扫房间。

我们分头拭去灭火液,并且以湿抹布擦拭脏掉的部分……

真要说的话,这一幕可说是随处可见,相当普通的画面(呃,严格来说或许也没有到随处可见的地步啦)

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

「…………」

可是为什么呢?

椎菜在我身旁热心帮忙打扫的模样,以及她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和过去有所不同呢。

*

——为什么我无法把话说到最后呢。

拭去喷溅到窗帘上的灭火液的同时,我扪心自问着。

「……」

我想传达给裕人的话。

想要传达的——自己心里的感情。

为什么在最后的最后要打马虎眼呢……

这一点我自己也搞不清楚。

就在我想接着刚才的话说下去时,我不经意地瞄见了摆放在桌子上的巧克力和CD。

那个八成是从——那里得到的吧……

「……」

——原来。

我觉得自己已经稍微了解,为什么话会说不出口的理由。

我并非只是害怕,表达自己的感情后会被拒绝……

并非只是害怕被拒绝后,现在这样的关系会消失不见……

之所以会这样,一定是我在心底深处还挂念着——在意着某件事情。

我所在意的事情……

便是——乃木坂同学。

总是在裕人身边,带着笑容的她。

因为我觉得没有认真面对她的问题只有自己先偷跑,好像有点狡猾的样子。

因为我觉得这样并不公平。

「……」

因为我还没有开口。

还没有开口告诉她——大概和我抱持着相同心意的对手……我的这份感情。

总是笑脸迎人、纯真无瑕的乃木坂同学。

她八成一点都没有发现我的心意吧。

然后……说不定也没有发现她自己的心意。

不过只有这点我敢肯定。

她的心一定也是向着裕人的。

这点我虽然没有直接向她确认过,可是我就是知道……不,正因为我和她在心中怀着一样的思念,才能够知道……

「…………」

对同一名男孩,抱持着相同心意的对手。

既然如此……

我首先该做的应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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