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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籁俱寂。
小华、舞叶和裕人他们走了以后,我在饭店的房间里迟迟无法成眠。
周遭的灯都已熄灭,四周一片漆黑。
眼睛看得见的,只有发出沉稳鼻息的麻衣,以及不断翻身,同时说着:“唔,唔——嗯,绫濑,那里不可能进得去啦——……”之类梦话的良子……
“……”
就连一根针落下也听得见的寂静。
此时,我在脑中回想着短短数小时前发生的事青。
小华她们提议玩国王游戏,随之而来的惩罚游戏,以及……后来停电时发生的意外。
“……”
我有种自己好像偷跑了的感觉。
也觉得这样不太公平。
可是……
说真的……
即便如此,我还是不后悔。
因为这绝对是我最后的机会。
要是在此放弃,没有采取任何行动的话……将来不管想做什么,我一定不可能再有自信了。
一…………嗯。”
我大大地点了一个头。
这个动作晃动了我这半年来长了一点的头发,发丝划过脸颊。
——除了继续前进,已经别无他法了。
虽然这样的状况,是凭着一股冲动和无心的意外造成的……不过既然我已亲手掷出骰子,就只能一路奔跑到最后了……吧。
这么做应该能产生我所期待的结果。
因为,这条路是我自己选择的……
“……这一次……我一定要加油……!”
我在心底深深发誓。
然后缓缓闭上自己的眼睛。
1
教育旅行的最后一日,天气和出发那天一样好。
窗外是一片万里无云的蓝天。
视线所及之处,都倾注著明亮到有些刺眼的白亮日光。
彷佛呼应着威力全开的天空一般,集合在饭店大厅的同学们都不停地嘻笑打闹,人人一脸开心的模样。
热络的气氛和教育旅行的最后一日十分相称。
“……”
但我的心情却和那种兴致昂扬,有如拿来黏东西的半液态物质般干劲十足的气氛(注..日文中的胶水与干劲十足发音雷同)完全相反,有着一些疙瘩在。
略带半混浊的不透明。
怎么形容呢?就好像阴天时,水平线彼端飘着一道直逼平流层的积雨云般。
而其原因当然是——
“——啊,裕……裕人……”
“!”
就在这时。
一道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我调整着眼镜位置,同时回头一望:—结果看见了将手抚在胸前的友善女孩。穿着制服的椎菜有些顾虑,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啊,裕……裕人……早……早安……”
“呃,喔喔。早啊,椎菜……”
“……”
“……”
我们随即无话可说。
微妙的沉默化成飘浮在钏路湿原上的海雾,笼罩住我们的四周。
这种不自然的感觉,和我们平常友好到不行的互动简直天差地远。
——唔唔,气氛好尴尬……
之所以会出现像这样如两台燃油耗尽的机器人般困窘不已的气氛——当然是受到昨晚……嗯,那件事的影响……
“呃,嗯——今天也是个好天气呢。”
“唔,嗯,是啊。”
“北……北海道其实也不尽然那么冷呢。像现在气温还不到零度以下……”
“呃,唔,嗯,小樽算是其中比较温暖的地方……”
“……”
“……”
为了化解那样的气氛,我试着随便找些话题,结果还是一样徒劳无功。
不,应该说尴尬的感觉好像变强了。
唔,到……到底该怎么办啊……
我完全想不到半点对策。
而那件事造成的影响,还有另外一个。
其麻烦的程度,简直和目前的我与椎菜两人这种动弹不得的状况难分高下,实在让人无法视而不见。
“啊……裕……裕人……”
“!”
此时,旁边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
声音的来源——迷糊大小姐春香看了我一眼后脸颊泛红,随即不知所措地将脸微微撇开。
“……”
“……”
简直就像一名多愁善感的国中生,在得知鸳鸯夫妇生下的小鸟,其实常带有鸳鸯以外的基因这个冲击性事实后,所流露出的那种反应。
这和春香平常的反应明显不同……
——没错,我指的影响便是这个。
昨天那件事发生后……春香也变得和我有些疏远,或者说有点心不在焉。
“…………”
唔……唔唔,那件事果然让春香误会了吗……
尽管是一场发生于黑暗中的意外事件,但昨晚的那个,也就是我和椎菜两人在床上互相抱住的情况,从客观的角度来看已经是一种爱的冒险了。
意外发生后其实也没什么后续,聚会自然而然地解散,大家回到各自的房间……不过事后当然不可能没有留下任何的影响,一切重来。
“…………”
“…………”
“…………”
就位置上来看呈现出椎菜、我、春香的位置关系。
彼此都默不出声,各以不同的方式观察对方的反应。
正当这个极度不稳定,威力更胜于某个百慕达的沉默三角形令我感到难堪不己,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呼吸时……
“——好,一班到六班的同学都到齐了吧——”
此时学年主任教师,川角老师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大厅。
“今天终于到了教育旅行的最后一天。先前七天的活动将在今天迈入尾声。最后的一个行程基本上是自由活动,不过请别忘了每三个小时要做一次定时回报。最后集合时间为下午八点半,大家要在那之前各自回到新千岁机场的大厅。另外自由活动的时候,不要忘了自己仍是白城学园的学生,行事务必自制谨慎——”
这道声音,让三角形之间的紧张状态缓解了一些。
不知为何,气氛稍微变轻松了……
“呃,嗯——好像差不多要出发了。”
“咦,嗯……是……是的……”
一自……自由活动啊——真……真让人期待呢。”
我们彼此重新恢复交谈。
不过这样的互动,还是比平常生硬了至少三十五倍。
相对于我们三人间的微妙气氛,四周则传来了学生们兴高采烈的嬉闹声……
“快说快说,接下来我们去做什么好?”
“都已经最后一天了,我们就把握机会,一男一女到运河那边散步如何?”
“啊,好主意~还要去天狗山”
声音听起来快乐无比、活力四射。
总之,今天也是整趟旅行的最后一站,大家在情绪上似乎都有些电压高涨的倾向。
嗯,我们应该也会和先前一样,以整个泽村部队的方式集体行动吧。既然这样,只好在过程中设法解除我与椎菜、春香之间的尴尬气氛,或者说是各式各样的误会和认知错误吧。正当我在心里如此盘算的时候……
“好——泽村部队到大厅旁边的松叶蟹模型前集合——!今天是最后一天,我们就特别点,干脆来个quintetto吧!”
“啥?”
我们耳边传来队长(泽村同学)的那么一句话。
“就以quintetto的方式,如疾风般穿梭过小樽的街道吧!大家打起精神,冲啊——”
她一副兴致高昂、干劲十足的模样。
可是,我还是搞不懂她那一番宣言是什么意思……
“呃,嗯——泽村同学,quintetto是什么意思……”
在百思不解下,我试着开口询问。
“咦——?还有什么意思?就是我说的意思啊——我昨天傍晚看电视时,转到一个由三只一组的动物玩偶们演奏乐器的节目——看着看着,我突然就很想试试看啰——所以待会我们用抽签的方式三人分成一组,今天就以那个分组来逛小樽吧——”
结果得到这样的回答。
附带一提,如果是三人一组,应该是trio(注:以上两个字皆为义大利文,quintetto是五重奏,trio则是三重奏)才对吧……
姑且先不论这点,她的所做所为还是一如往常地随便,或者说是随兴之至耶。这算是双马尾女孩们的共同血统吗……
“好——总之我们开始吧——!啊,签我已经预先做好了,不用顾虑尽管放心——”
泽村同学相当愉悦地(↑一如往常)宣布道。
当然,全体个性都算是比较稳健的队员们,根本就无法反抗队长的专断独行。
大家因此同意以抽签来决定三人一组的分组。
抽出来的结果——
“好——我、春香和麻衣;永井、小川和竹浪,另外——则是椎菜和绫濑——”
是这样的组合。
“咦?”
“呃?”
等等,这样一来人数不是怪怪的吗?
不对,仔细想想,将八个人分成三人一组的点子打从一开始就无解了。
真要说的话,也有硬将由香里老师算进来分成三×三的方法。但很不凑巧的是,那人因为昨晚的惨剧(自助电疗澡)已被强制遣送回东京了。不过就算她仍在这里,也只会惹出性骚扰和与酒精有关的麻烦而已,因此这一点倒是颇无所谓。
“呃,嗯——泽村同学,这样分配不太对吧……”
“是……是啊。这样的话,我们这组只有两个人……”
正当我们困扰不已时……
“咦——那绫濑和椎菜两人去约会一下不就好了?”
“咦?”
“啊?”
我们得到这么一句干脆直接的回应。
约……约会……妳在说什么啊?
我们因这句唐突的问题发言陷入混乱状态,而泽村同学此时又满面笑容地对我们悄悄说道:
“哎唷,绫濑你和椎菜现在不是正打得火热吗?毕竟你们的交情那么好,昨天甚至还紧紧相拥
再加上深情抚摸——)这样的分配算得上一石二鸟吧——”
“紧……紧紧相拥……”
“咦……啊……”
唔,这句话让昨晚的记忆再次浮现了。
实际上我们并不仅止于拥抱,后面又来了一个通过好球带的致命接触。
一想起那件事我就混乱到不行,意识还会不受克制地往椎菜那里飘去……
“……唔……”
椎菜似乎也和我一样,瞄了我一眼后便看着地面沉默不语。
见到我们的反应,泽村同学满意一笑:
“哎——唷,你们这样根本就像一对新婚夫妻了——呵呵呵,两人怎么看都好匹配,怎么纯情害羞成这样啊——”
她完全不去观察周遭尴尬度百分之一百二千的气氛,一脸极为开心地说道。
唔,平常要她识相点,却总是被忽略掉。怎么偏偏挑在这种方向性完全错误的时候,才突然变得识相起来啊……
我抬起头……
“可……可是这样还是很……啊,对了,妳想想,椎……椎菜她也……也想和大家一起逛逛啊。椎菜,妳也觉得这样比较好对吧?”
走投无路之下,我只好向椎菜求助。
“……”
“……””
但我却得不到想要的回应。
“椎……椎菜?”
她好像有点心不在焉,于是我又唤了他一声。
“…………我也……想……”
“咦?”
却得到如此短短的一句呢喃。
“我……我也……想……想和裕人……”
她的声音细如蚊蚋,并且低头看向地面……
“我……我……也想和……和裕人两人……单……单独行动!”
“咦?”
随即满脸通红猛地抬头.如此大声叫道。
“呃,嗯——……椎……椎菜……?”
“…………”
我望向椎菜再次确认,但她只是紧紧闭着双眼、低着头,脸部红得有如瞒开的扶桑花一般。
呃,是……是认真的……?
“咻——咻——受不了啰。椎菜真是的,怎么如此大胆啊——就这么决定了——你们就去你侬我侬、甜甜蜜蜜吧”
“椎……椎菜,加油喔。”
“啧,好羡慕……”
“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
“为什么这种好事每次都给裕人碰上……”
泽村同学他们各自发表上述的言论。
唔,你们根本不了解我的难处,还在那边加油添醋……
对……对了,春香的反应又是如何呢……?
先不管其他队员的反应,在这种时候,这一点才是最关键或者说是最重要的。
想到这里,我朝春香望去,结果……
“…………(快速)”
她只是慌张慌张地移开视线。
那举动明显是在逃避看我……春……春香……?
正当我不知所措时……
“好啦好啦,别发呆了,你们两个早点出发吧——呼——青春无限好啊——”
泽村同学打从心底愉快地做出上述的宣布。
2
“对……对不起,感觉好像是硬要你陪我的……”
“咦?”
此时,饭店大厅只剩下我们两人。
脸部仍然泛红的椎菜,一脸歉然、有些畏缩地向我表示。
“良……良子虽然平常总是会说些没头没脑的话,不过这一次,我也……嗯,那个,和她在一起胡闹……”
“嗯,不……”
我并不是讨厌和椎菜两人一起行动。
应该说能和友善,与我有很多事都聊得来的椎菜一起行动,是件很快乐的事。换成平常的话,我也很欢迎这种安排。只是,我仍然很在意春香的反应。另外就是昨天的事情有如冷冻螃蟹解冻时的肉壳很难分离一般,一直在我脑中挥之不去……
“可……可是,我……真的很想……和裕人留下一些回忆……”
“咦?”
椎菜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毕……毕竟,这是一生才有一次的高中教育旅行……我……我还是希望能有些时间和重要的人一起度过……旅……旅行今天就要划下旬点,之前我和裕人又几乎没什么相处的机会……”
此时椎菜突然“……啊!”地一声,彷佛想起什么似地捂住嘴巴。
“——唔,我……我在说什么……?对……对不起喔,裕人。我只想到自己的心情……这……这样子你很困扰对吧……我那么自私,没有事先征得你的同意……”
“椎菜……”
“真……真是的,我到底在做什么呀……啊……啊哈哈……”
她垂头丧气,声音无力地颤抖着。
那模样就如同一只落寞的小猫(平常很顽皮)……
“——没有那回事。”
“咦!……”
看着她那样,我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我绝对没有感到任何的困扰。和妳在一起时感觉非常轻松,所以我也觉得和妳相处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根本不认为妳有什么自私的地方。”
“裕……人……”
我看着椎菜的眼睛,认真地告诉她。
这些话百分之百发自内心。我刚才也说过,我觉得和椎菜在一起很快乐。认为这样会很困扰的想法,甚至就连一丁点流冰天使叹息的程度也没有。
“嗯,谢……谢谢……光……光是能听到你这么说,我就……”
椎菜的手紧紧抚在胸口,小小声地说道。
她眼里带着一些润泽……
“……”
唔,感觉好奇妙……
看着那样的椎菜,我的胸口便会“怦怦!”地痉挛,或者说有些怪异的震动……唔,最近好像常看到椎菜如此女性化的一面呢。
我干咳了几声……
“——呃,嗯嗯,我们出发吧。既然都要一起行动了,不彻彻底底玩一下就亏大啰。”
“嗯——说……说得对!”
听我这么一说,椎菜双手紧紧握拳,大大地点头道:
“那……那么请让我带路!我好歹算是当地人,知道很多小樽不为人知的景点喔!”
“真的吗?”
“嗯:—嗯嗯!”
“好,那就拜托妳了。”
“交……交给我吧!”
椎菜像是敬礼一样,将手贴在脸的一旁,口气极为认真地回答。
她的反应无比认真、毫不做作……看着看着,我似乎也变得积极了一些。
就这样,我和椎菜展开了小樽的参访之旅。
椎菜最初前往的是一栋小巧的建筑物,位置在离运河一条路的尽头。
“这里是……?”
“玻璃工房,经营者是我爷爷的朋友。这里外表看起来虽然旧旧的,不过生产的玻璃工艺品真
的很漂亮喔!”
“喔……”
话说回来,印象中小樽的玻璃工艺品店还挺有名的。
昨天因为泽村同学嚷嚷着:“北方华尔街是burningspark啦——”(注:小樽据说是个火灾频传的都市)坚持要去逛那一带,以及途中我们和小华她们一起去商店街帮忙的关系,以至于后来并没有逛到什么,不过它的确是和音乐盒齐名的特产品。
“你好——!”
椎菜呼唤店里的人出来招待。
“来了,欢迎光临!我们这里有很多小樽著名的玻璃工艺品,可以买回去送人喔——咦,哇,妳是椎菜?”
“是的!好久不见了!”
“喔喔,真的是久违了!今天怎么会过来啊?”
“嗯,我们高中的教育旅行碰巧来到这里……”
“喔喔,这样啊。大约有一年没见到妳了,真令人怀念……”
看似老板的老爷爷面带慈祥的笑容应答。那模样简直就像看着自己的孙女一般。
嗯,老爷爷真的很重视椎菜呢。
两人聊了一会后……
“……啊,抱歉抱歉。一时想起以前的事情就聊开了——那么,要动手做做看吗?”
“好的,麻烦您了!”
椎菜充满活力地回答,然后转身对我说:
“对了,你一定也想试试看吧?制作玻璃很好玩唷)”
“咦,行吗?”
“嗯,毕竟到这里来的目的就是这个呀)”
她开心地朝我眨眨眼睛。
老板爷爷也露出和蔼的微笑:“你是椎菜的朋友,当然十分欢迎。请你务必尝试看看。”
既然如此,我也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了。
“那么就不好意思,要麻烦您了。”
“好——就这么决定了,呵呵,我要做个很可爱的形状——!”
椎菜愉快地卷起袖子。
就这样,我们开始体验制作玻璃工艺品的过程。
“唔,想不到还满困难的呢……”
实际作业比表面上还要复杂。
我特意选择制作起来看似最简单的玻璃串珠,不过难度比想像中还高,迟迟无法做出想要的形状。
该怎么说,有种知易行难的感觉。
“唔……”
“喏,这时稍微转一下手腕.就能动得比较顺畅一点……”
尽管一旁有着老爷爷的指导,但依然没有那么简单顺利。
正当我陷入苦战时。
一旁熟练地进行各项作业的椎菜开口问道:
“裕人,怎么样了?有进展吗?”
“不,这个似乎挺棘手的……”
“是吗?我觉得你做得很好啊。那个波布水母(注:栖息于冲绳一带的水母,据说对当地人危害不小)很可爱。”
“这是玻璃串珠……”
“呃,是……是这样啊……”
椎菜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苦笑。
唔唔,算了,我自己看也觉得它几乎是个生物了。
“啊,椎菜做得如何呢?”
“我啊?算不错吧。你看,这个是裕人喔)”
“我?”
“嗯,锵——”
她开心地模仿铜锣的声音,并且伸出她的手来
在她手上的是——
“怎样?感觉很不赖吧?我想既然机会难得,就试着让裕人你和花枝一起进行梦幻演出。这是你们两个嬉戏的模样”
“…………”
呃,那个横看竖看,都是一个戴着眼镜的人型物体(我吧)被一只巨大花枝怪卷起来,即将惨遭活吞的缩小模型吧……
还有,那个“机会难得”是什么意思,我完全不懂……
不过,真的很厉害呢。椎菜的作品十分精巧。
她善用了玻璃的特性,将花枝的质感与其独特的“光滑”感完美重现……但是正因为如此,我遭受袭击的模样多了许多无谓的真实感。
“嗯,不过话说回来,椎菜,妳做那个要干嘛?”
我突然想到。
花枝是椎菜最喜欢的东西,所以姑且先不讨论。可是除此之外,再加上我被袭击这个就某层面来说既惊悚又超现实的要素,真的有意义吗?
听到我的问题……
“嗯,这是秘密”
椎菜将手指抵在嘴边,有些顽皮地回答。
离开玻璃工房后,椎菜的下个目的地是港区附近一个像市场的地方。
“?这里有什么东西?”
“呵呵〡—好了好了,尽管走就是了嘛”
椎菜边说边推着我的背,最后来到市场外侧一个稍微空旷的地方。
这里搭着一顶类似简易临时帐篷的东西,下面则摆着装水的圆型水槽,看来似乎是用来装活鱼的。
附近的摺叠椅上坐着一位大叔,椎菜向他打起招呼。
“你好啊,源叔!”
“喔,这不是椎菜小妹妹吗!”
听到椎菜的呼唤,大叔眯着眼睛回答。
“怎么了?我记得妳和妳爸一起去东京了呀?”
“是啊,不过学校的教育旅行刚好来到这边。”
“这样啊。唉——自从小妹妹妳走了以后,我好寂寞呢。毕竟再也没有哪个常客会像妳这样,几乎过周都过来报到了——啊,所以说,妳当然是来玩的啰?喏,拿去。”
互动情况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大叔拿出来的东西是……钓竿。
“这是……”
“如你所见,就是钓竿啰——这里是钓池,可以钓活花枝。而且还是软丝、小卷和鱿鱼的梦幻三重奏喔!”
一化枝……”(注:以上海产在日文中皆被归类于花枝)
仔细一看,活鱼槽中确实有许多花枝在里面,有如带着血海深仇般拚命地游着。
那画面既充满异国风情又很超现实。不过对这名花枝女孩来说,这景象八成有如天堂吧。
“这里离我老家相当近,从小我爸就很常带我来这里,而源叔也一直都很照顾我。”
“这样啊……”
听到椎菜的这句话……
“对啊,小妹妹从以前就很喜欢花枝了。她的弟弟妹妹玩久就腻了,全都跑去做其他的事情,只有小妹妹依然对花枝情有独钟……”
“叔……叔叔,不要讲了。”
“说到这个,好像发生过这么一件事呢。椎菜小妹妹在五岁的时候,曾说:‘等我长大以后,要和花枝结婚——’结果让好幸兄(注:椎菜的爸爸)当场哭了……”
“是……是有那么一回事啦……够……够了……!”
满脸通红的椎菜撇嘴道。
嗯,椎菜对花枝的喜爱,从以前就是这么夸张了。话说回来,思考一下椎菜父亲当时的心情,感觉还满五味杂陈的。
椎菜“咳……咳嗯”地干咳几声后,竖起她的食指:
“哎……哎唷,叙旧叙够了啦——好……好了,我们快点来钓花枝吧!”
“嗯,好”
她将长度约五十公分的钓竿塞到我的手上。
就这样,我们开始钓起了花枝。不过……
“好,第一尾GET——!”
“……”
“嗯,今天状况或许还不赖,很少有这种一开始便咬饵的情况呢——喔,又中了!”
“…………”
“哇,又来了——哩————第三尾第三尾——”
一脸开心的椎菜兴高采烈地钓着花枝,但是一旁的我……
“……”
……钓不到。
我的竿子完全没钓中半尾。
很好笑地(其实一点都不好笑)就是没有钓到半尾,感觉上花枝们好像会准确地避开我的钓钩一般。
——唔,刚才那尾花枝,竟然哼气似地把墨汁喷在我的钓钩上……
完全被瞧不起了、彻底被看轻了。唔,不过就是带有吸盘的软体动物嘛,可恶……
“…………”
唔……这样下去不行。
不用像钓花枝年资十五年(估计值)的椎菜一样没关系,好歹也要钓个两、三尾吧。无论如何,我都想要避开以鸭蛋收场的情况。
不过……
“第七尾我收下了~”
“……”
“嗯嗯,状况绝佳——我有种钓不完的感觉耶——”
“…………”
椎菜那边接二连三地上钩,而一旁我的钓竿却是文风不动,只有时间不停地流逝。这种和一抛就中截然相反的状态,未免也太离谱了吧。
“唔喔……”
我不自觉地发出那样的声音。
事到如今,我不再好高骛远了,只些给我一尾就好……喝!
我提起干劲,朝着在水槽里悠游自得、游来游来游去的死花枝用力挥下钓竿。
结果……
喀!
“喔!”
中了。
我的钓钩碰巧钩中一尾神经很大条,游在水面附近的花枝。
——喔喔,怎么可以让你跑掉!
从刚才我坐着空等的情况来看,这恐怕是我唯一的机会。
我加大握住钓竿的力道,想要一口气将它拉起……
松脱!
“啊!”
脱钩了。
自钓钩上飞出的花枝呈螺旋状旋转,在空中画出一条抛物线……然后“啪答”地直接着陆在椎菜的制服胸口处。
“咦……呀……呀啊啊啊啊?”
椎菜发出丝绸撕裂般的尖叫声。
“椎……椎菜!”
“呀,等……等等这个,讨厌……!……好……好湿好滑……唔!讨……厌……”
她扭动着身体,试着将花枝甩掉。
但迫降在她胸口的花枝似乎受到惊吓,充分利用其软体身躯的特性,顺势往下面一钻,就这样逃了进去。
“咦?怎……怎么会跑到里面……呃……啊,呀,啊……唔……不……不行……啦……呃……那……那里是……裕……裕人,救……救救我!”
“咦,喔,好!可……可是我该怎么做……”
总不可能叫我直接将手伸进她的制服,一把抓住在里面肆虐的花枝吧。
我束手无策地看着不停颤抖的椎菜……
“呀……唔……怎……怎么跑到更里面了……讨……讨厌……啊……唔……”
看来花枝已经成功地入侵椎菜制服的更内部区域……
呃,这个……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啊?
结果,我也只能杵在一旁看着她。
等到潜行(?)在椎菜制服里的花枝(小卷)被逮住,已经是五分钟之后的事了。
“嗯,呼——玩得真痛快——”
将两手交握在头上的椎菜,伸了一个大懒腰。
“嗯,虽然最后的那个有点吓到我,不过还是花枝最棒了!看看那流线型的身体,滑溜不已的动作,实在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比得上呢!”
她带着满面笑容说道。
附带一提,她的手上提着一个塑胶袋,里面游着一尾花枝。
我们后来各得到一尾花枝作为礼物。这有点像是去捞完金鱼后老板都会顺便赠送一只的情况。不过要是带回家做成花枝生鱼片的话,塯子她们大概会陷入疯狂乱舞的状态吧。
我在心中盘算着,椎菜则是恍惚地盯着塑胶袋看……
“嗯,这一只的形状也很漂亮,而且长得很美呢。将来值得期待——”
“妳真的很喜欢花枝耶……”
“嗯,超喜欢!大概是世界上我第三喜欢的东西吧!”
这个排名算很好吗?
该怎么说,我有点不懂她的判断标准。
毕竟说到椎菜我就会想到花枝,而说到花枝就会想到椎菜。如今再针对这方面的疑问耗费心神也是枉然吧。
正当我漫不经心想着这些事的时候……
“啊,对了。既然这么难得,干脆给这尾花枝取个名字吧。叫什么好呢?”
“名字?”
“嗯,是啊。要取就取可爱一点的……嗯——……啊,决定了,我要叫它‘裕人’)”
“喂…………”
继牧场那几只乳牛的耻辱命名之后,难道还要再来一次吗?等等,这尾花枝妳不是要拿来吃的吗……?
被我质疑之后……
“不,我不吃啊。我要把它带回家养在水槽里。”
“咦?”
“反正我要养就对啦。从明天起,它就是天宫家的成员了)”
她很宝贝地抱着塑胶袋,同时用她的食指戳我。
呃,花枝这东西能饲养吗?虽然平时偶尔会在水族馆或日式餐厅看到,但不知是幸或不幸,我从未在个人的家庭内看见花枝大跳八爪舞……
不过,椎菜似乎完全没有理会我的疑问……
“呵呵,好,决定了!从今天起你就是‘裕人’了,我会把你放进最棒的水槽好好疼你”
“饶了我吧……”
“啊哈哈。”
椎菜开朗地地笑着。
她的笑容非常地单纯率真,友善到我的心情也跟着雀跃起来。
“……”
嗯,不管怎么说,和这位友善女孩相处的时候,真的很愉快呢。
就算只是聊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的心情还是会变得飘飘然。基本上我们讲话或是看法之类的波长好像非常合得来。
“嗯,裕人,你怎么了?”
“不,只是觉得和妳在一起时都很快乐。”
“喔——其实我也喜欢和裕人相处喔?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都觉得很自在,和你聊天时又很有趣。”
“是吗?”
“嗯”
她的回答十分开朗、和善。
这实在是最能代表友善女孩的感觉。
“……”
不过即使是现在,我依然有些在意某件事。
那便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让人毫无防备、惊奇讶异的意外接触,以及椎菜在那之后的表白。
该怎么说,那件事……嗯,具体而言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发生的呢?
还有,椎菜对那件事的看法是……
想问的事情简直堆得和现在流行的高尾山(米其林三星)一样高。(注:作者改编自日文谚语“堆得像山一样高”。另外,米其林不只有评比餐厅,也会为观光地进行评等)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有没有什么想逛的地方?”
“咦,嗯嗯,没有耶……”
“是吗——嗯——该怎么办呢——比较值得一逛的地方,基本上都去过了……啊,不过只要和裕人在一起,无论去哪里都很好玩”
椎菜露出开心的笑容。
她的笑容真的非常纯净无瑕……可是不把那件事弄清楚,我还是会一直在意到不行。
既然这样——现在或许直接确认一下比较好。
于是我下定决心……
“嗯——那个,椎菜。”
“嗯——?”
“有件事想问妳,方便吗?”
“有事情想问我?嗯,好啊,什么事呢?”
“嗯,是关于昨晚的事情——”
正当我要碰触到心中疙瘩的核心时……
“啊——找到椎菜姊了——!”
“咦?”
我想说的事情突然被这句话打断。
那道声音很宏亮,活力充沛到不行。
我不白觉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结果看见——
3
“喔——对耶,真的是椎菜姊!不愧是悠里姊,这么远都能看见!”“嗯!交给我准没错!我两眼的视力可是都有一点五喔!”
这声音听来非常开朗、高昂。
——我看见了两名国中生(?)两人分别穿着中山装和水手服。“幸一、悠里?”
椎菜惊讶地大叫。
国中生(?)们先是挥挥手,随即向我们这边跑过来……
“嗨,姊姊,好久不见!”
“真的很久没见面了耶——!过得好吗?”
“你……你们两个,为什么……”
椎菜杵在原地,眼睛不停眨呀眨的。
呃,“姊姊”……难道这两人是……
“嗯——那个,椎菜。这两位是……”
我望向椎菜,向她询问后……
“啊,抱……抱歉,我刚才有点被吓到……嗯,这两个人就是我的弟弟和妹妹……”
“我是天宫幸一,十四岁,就读国二!”
“我也一样,叫天宫悠里,十五岁高一——”
他们同时提起手,很活泼地向我打招呼。
很亲和、友善的活力。
唔,果然没错,两人仔细一看确实都和椎菜长得很像。尤其是妹妹,有种将椎菜缩小一点,头发再留长一点的感觉。迷你椎菜……?
正当我因椎菜弟妹突如其来的登场而有些愣住时……
“可……可是你们两个怎么会知道我们回来这里……?我们只来这里一天,所以应该没跟你们提过才对呀……”
听椎菜这么说之后……
“喔喔,是小华姊她们告诉我们的。”
“小华她们……?”
“嗯,她们说椎菜姊回来了,要我们务必逮住妳。还说从姊姊的个性来推测,妳一定会跑到钓花枝小屋这边来啰~”
弟弟和妹妹——幸一和悠里异口同声地回答。
原来如此,是那两人的指导啊。她们确实很有可能这么做呢。不过话说回来,真不愧是从国中便认识的老朋友,完全看穿了椎菜的行动模式。
“不过姊姊啊,妳很见外耶——!我们不是亲姊弟吗?既然都把男朋友带来玩了,好歹也该打声招呼嘛——”
“!”
听见这句话后,椎菜的脸瞬间变成一颗红柿子。“等……等一下,什……什么男朋友,你……你在胡说什么呀?”
“嗯,不就是这样吗——?姊姊以前从来没带男人回来过,除了男朋友还会是什么啊——对吧,悠里姊?”
“嗯——我听到的说法可是未婚夫喔?舞叶姊说,姊姊终于遇到一位白马王子,要我们帮妳煮红豆饭庆祝一下”
“咦——男朋友和未婚夫,两者好像差不多吧——”
“不一样啦~男朋友只是单纯的交往对象,而未婚夫则是命中注定的真命天子,这中间有一道无法跨越的粉红色少女之墙呀~”
他们不停地畅所欲言。
唔,这个误会也太壮阔了一点。
我和椎菜明明就不是那种关系……
不过椎菜听了以后,脸部却变得更红,简直就像一只刚被钓起的吉次(石狗公科的鱼)
“你……你你你……你们打从刚才开始就在胡说些什么啊!乱……乱讲话……!什……什么男朋友啊,未……未……未……未婚夫的……?”
她的双手不断上下挥舞,拚命辩驳着。
见到椎菜的反应,她的弟妹们则笑着望向我……
“我姊姊就是这样,请多包涵啰。哥哥!”
“姊姊每次遇到这种事,都会当场不知所措,不过她平常可是一个温柔贤慧的好姊姊喔)”
“呃,嗯,这个。”
我都还没自我介绍,他们就突然要我请多包涵,这种感觉还满奇妙的。
接着……
“嗯,因为哥哥就是那个叫‘裕人’的男上对吧?”
“你和姊姊会认识,是因为她在伦敦借乐谱给你,而现在两人同班,还坐在一起对不对?”
“是没错啦……”
你们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啊?
“嗯,那个就先别管啰。既然如此,就错不了啦!”
“嗯,他就是那个‘裕人’啰”
他们两人一起笑着点头。
“那个”……?
正当我因为似曾耳闻的字眼而不禁一脸纳闷时,他们两人又满脸笑容地说:
“嗯,这件事先摆一旁。你们两个都要来家里对吧?”
“咦?”
“就是回家啊。到姊姊的家。”
“椎菜的家……”
呃,他说的是天宫家(老家)吗?
“咦,什么?回家?为什么要过去……”
椎菜吃惊地大叫。
“咦——你们既然都已经跑到这里来了,哪有不回去一下的道理啊——”
“嗯,而且约会的最高潮,向来都是介绍家人啊,姊姊)”
幸一和悠里两人都乐不可支地说着。
“咦……咦?约……约会?介……介介介绍家人……唔……!”
听见这番话,椎菜更是手足无措地羞红了脸。
简直就像一只拚命在转轮上奔跑的娇小仓鼠。
就在我开心地注视着椎菜,如同看着令人愉悦的事物时……
“更何况,哥哥应该也有点好奇吧——?”
“咦,我?”
“对啊——那可是姊姊直到去年为止居住的地方耶——?那里充满着她自孩提时代留下的残香,以及各式各样的东西,你都没兴趣吗?”
“嗯,算有吧……”
姑且不论后半段让人不知所云的部分,要说我一点兴趣也没有,或许就真的是说谎了。
“咦,真的……吗……?”
椎菜朝我瞄了一眼。
“嗯,是啊”
“这……这样啊。”
椎菜应声之后,彷佛下定什么决心一般,用力点了一个头。
“呃,嗯,知道了。虽然我会有点不好意思,但既然如此……”
她小小声地回覆我。
“耶——这是一定要的啦!”
“姊姊好少女喔——”
幸一和悠里“嗯嗯”地附和着,看起来非常满足
“够……够了,你们真的是……”
椎菜则露出一丝苦笑回应道。
就这样,我们接着前往椎菜的老家。
椎菜家位于小樽市区徒步十分钟的地方。
从外头可看见瓦片屋顶和木造外墙,大门到玄关的地上则铺着一块块踏脚石,颇富雅趣。整栋建筑给人一种传统日式房舍的感觉。
两旁是一个宽敞的庭院,院子深处还能看见一栋像是大道场的屋舍。
“那是……”
“啊,嗯,那里是剃刀道场。是一个叫做天宫神灯流的流派使用的练习场,由我爷爷担任师父。我以前也常向爷爷习武喔——”
“喔………”
“姊姊超强的喔!在我们道场中,实力大概仅次于爷爷吧!”
“能够赢过姊姊的大人也没有几个喔,王子)”
幸一、悠里在旁边补充说明道。
对啊,记得椎菜也有练剃刀。
我几乎完全忘了这件事。由于春香的存在,让椎菜变得不太显眼。不过椎菜本身既会弹钢琴也会舞剃刀,是属于那种十全十美、完美无缺的超人类型。
“好久没看姊姊挥舞剃刀了,好想再看一遍喔——啊,附带一提,我们已经跟妈妈说过姊姊你们会回来,所以不用担心她那边。”
“是吗?谢啰。”
“不不,我们跟妈妈说姊姊会带一位白马王子回来,结果她很开心喔”
“都……都跟你说不是那样了!”
瞬间脸红不已的椎菜反驳道。
我们聊着这些话题,一边进到房子里面。
“我们把姊姊带回来了——!”
幸一大喊了一声后,玄关深处随即传出“来——了”的声音。
紧接着出现的,是一名年约三十几岁的女性。
这名气质与椎菜和她妹妹非常相似的人应该是……
“妈……妈妈!”
“欢迎回来,椎菜。”
她浅带微笑,温柔地回应椎菜。
嗯,她果然是椎菜的妈妈。
“我已经听幸一和小华他们说了。既然来到这里,就顺道回来一趟也没差嘛。真是的,妳这一点还是没变,老是顾虑一些奇怪的小细节。”
“呃,唔,嗯,对不起。”
“真是的,妳又说这种话了——不过,还是欢迎妳回来。”
“嗯——我回来了。”
椎菜有些难为情地回答。
“呵呵——啊,这么说来,这一位就是那位啰?”
椎菜母亲瞄了我一眼。
“嗯,就是裕人哥哥!”
“是王子喔~”
得到幸一他们的肯定,椎菜的母亲顿时换了一个态度,满脸笑意地说:
“哎呀,果然没错)嗯嗯,和我预期的差不多呢。椎菜和我提过不少你的事,所以总觉得我们不像第一次见面呢——”
“等……等一下,妈!”
椎菜慌慌张张地打岔。
“干嘛呀,有什么关系。妳平常讲电话时,明明只要聊到裕人同学就说得很开心。啊,难道妳在害羞?妳这孩子真是的——”
“那……那是因为,那个……”
椎菜母亲露出孩子般的笑容逗了椎菜一下,让她顿时忸怩了起来。
唔,虽然不了解详情,不过我的名字似乎成了谈天的话题?碰到小华和舞叶时她们的反应也是,刚才弟妹的表现亦然,还有刚刚的那段对话,小樽的人们平常到底是怎么谈论我啊……?
当我想着这些事情时,椎菜母亲则开心地笑说:
“好啦,今天怎么会过来啊?……难道说,是婚前旅行?”
“不……不是啦!我们的教育旅行刚好安排过来这里,然……然后既然都来了,就顺道回家看一下了!幸……幸一他们应该跟妳提过了吧?”
“喔——顺道吗……也好,没关系。喏,一直站在这边讲话也不太好,总之先进去坐坐吧。裕人同学也请进少”
“喔,打扰了。”
“唔,嗯……”
椎菜似乎仍有些欲言又止,不过我们还是在玄关脱了鞋子,进入了室内。
接着我们被带到客厅。
那里看起来是间普通的和室,不过室内的暖气却让每个房间都保持着温暖,让人不禁觉得这里果然有北海道的感觉。
“那么裕人同学,我去泡个黑豆茶,请等一下喔。”
“啊,请别太费心。”
“椎菜妳也难得回来,就待在这放松一下吧。简单来说就是不要在意我们,好好享受两人独处
的甜美哈蜜瓜时光吧,呀少”
“好……好了啦,妳快去泡茶!”
“好好。”
“那么待会见啰,哥哥!”
“请你好好地歇一会呀,王子~”
被椎菜那么一说,她的母亲和弟妹们这才一脸窃笑地消失在纸拉门的另一头。
“抱……抱歉喔,裕人。我的家人怪怪的……”
“嗯嗯——不会。”
我如此回答椎菜。
怎么说呢?嗯,是不能否定他们每个人的个性都很鲜明啦。
不过看得出来,他们彼此间的感情相当融洽。
虽然和乃木扳家的类型不大相同,但同样都很有家的感觉。很和善、感觉也很好。而且她的母亲说起话来也很直接,外表亦表现出和秋穗女士、那奈绪女士不同的年轻活力。
这里再加上那个有些女儿控的椎菜父亲,就构成了完整的天宫家。
“——话说回来,这就是椎菜以前住的地方啊。”
“啊,唔,嗯。”
椎菜将双手轻轻并拢在膝盖上,微微点头:
“我已经很久没回来了,不过还是觉得很自在呢。毕竟我从出生到去年夏天为止都住在这里,有种很亲的感觉。”
“这样啊……”
原来她在北海道住了那么久啊。
“可是……现在觉得有点奇妙的感觉。我指的是像这样子回到老家,然后和你一起坐在客厅里的情况。”
“嗯,会吗?”
“嗯,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唔,会有这种感觉吗?
“不……不过,很高兴是你……”
“咦?”
“啊,基……基本上啊,裕人你可是我……第一个带回家里的男生喔?啊,当……当然第一次进到东京家中的男生也是你……不过,两边的第一次都是你,我很开心……”
“椎菜……”
唔,她这番话很让人愉快呢。
我觉得胸口好像变得暖和了一点……
“啊,我……我没有什么奇怪的意思喔?只是真的那样觉得而已……”
“嗯,是啊,我知道。”
“是……是吗……”
“……”
“……”
“……”
我们就这样,隔着桌子面对面,不知为何没再继续说下去。
突如其来的沉默。
不过带来这种宁静的,并非是早上的那种尴尬。如今是让人有点害羞、难为情,带有一种奇妙感觉的静谧……
“呃,好……好奇怪喔……”
“嗯,是……是啊。”
“怎……怎么会突然这么安静啊?啊……啊哈哈……”
“……”
“……”
我们两个就维持这种沉默寡言的状态,同时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白色恋人”(注:北海道著名的巧克力夹心饼干)(真不愧是北海道)
和室里只剩室外的风吹动窗户的声音,以及打开包装纸的沙沙声。
就在此时……
……盯……
“?”
我好像感觉到了某种视线。
转头一看,我赫然发现身后纸拉门的后方躲着一名女孩,她正将小巧的头探出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瞧。
这个看似小学生年纪的小女孩,她是……
“咦,菜菜子……?”
椎菜惊讶地站了起来。
又出现了一个新的名字。菜菜子……?
正当我为了突然冒出来的newname倾头表示不解时……
“呃,嗯,这个……这孩子叫菜菜子,是我最小的妹妹……”
“咦,这样啊?”
“唔,嗯。她现在就读小学一年级……菜菜子,怎么啦?”
椎菜蹲下来,配合菜菜子的视线,并且开口问她。
结果……
“……要和姊姊……结婚吗……?”
“咦?”
“……哥哥要和椎菜姊姊结婚吗?当女婿……?”
她抬头盯着我,然后对我这么说。
“呃,不,这个。”
这孩子突然提这个干什么啊?
当我因椎菜妹妹(小女孩)的唐突发言而不知所措时……
喀答喀答砰!
“?”
伴随这声巨响,这次换成菜菜子后面的纸拉门轰然倒下。
紧接着,好几道人影乒乒乓丘、地摔进客厅里。
彼此叠在一起倒卧在地上的……是幸一和悠里这群兄弟姊妹们。“…………”
而且……人数好像比先前多耶。
简单估算一下,明显也有五人以上。
“唔,痛痛痛痛痛痛痛……”
“悠里姊,妳干嘛挤我啦!刚刚气氛好不容易才变好的……”
“咦,我?三叶也有挤啊~”
“…………(抽咽)……”
“喂,姊姊妳们赶快起来啦。菜菜子被压住,要哭了啦!”
……附带一提,椎菜的母亲也混在其中。
“等……等一下,你们在干什么?”
椎菜几乎是尖叫地大喊。
“咦,在……干什么呢……?”
“我们很好奇椎菜姊和王子会聊些什么,所以……”
“嗯,悠里姊说椎菜姊的王子来到家里,当然要看一下啰……”
“怎么说呢?喏,关心一下女儿的成长,是身为母亲的义务吧……”“…………(抽……抽咽)……”
“就跟你们说菜菜子要哭了!”
他们七嘴八舌地发表意见。
“就……就因为这种理由……!而……而且,妈妈竟然也搅和在一起……!”
椎菜说着说着,都快哭了出来。
嗯……我这次也真的被吓到了……
虽然因为某几个双马尾女孩的关系“我已经习惯这类事情,但毕竟在我的日常生活中,是不可能出现像这种从纸拉门后头冒出惊喜攻击(×六)的情况。
正当我不知如何缓和气氛时,椎菜的母亲开口了:
“——呃,这……只是一个小玩笑啦。咳……咳嗯,总……总而言之,喏,就是啊,难得椎菜将裕人同学带回来,我觉得应该好好介绍大家一下。大家开始吧。”
“好~我重新自我介绍一次,我是天宫家次女悠里,十五岁”
“长男天宫幸一,十四岁!”
“三女天宫三叶,十二岁。请你多多指教。”
“次男天宫义男,十岁。”
“…………天~宫~菜~菜~子……七岁……”
“最后一个是我,天宫家的妈妈,天宫百合惠。年龄是秘密喔”
“…………”
全员到齐了啊。妹妹三人、弟弟两人,总共五个弟妹。好厉害……
附带一提,悠里留长头发,而三叶是比椎菜稍长一点的中长发,最小的菜菜子也是长到背部
的长发。长男幸一是平头,次男义男则是刺刺的短发。
就在我因所有天宫家成员(父亲、祖父除外)一齐聚一堂的盛大画面而略显呆滞的时候……
“——对了,裕人同学。要不要吃个饭再走?”
“咦?”
百合惠女士对我这么提议。
“你难得来到这里,当然得让你尝尝天宫家的口味了。时间还来得及吧?”
“这个……”
我们只要在下午八点半前回到新千岁机场就行了,所以时间上并没有问题。不过突然跑来叨
扰,还要麻烦人家招待到这种地步,会不会造成困扰啊?
“好啦好啦,吃过饭再走嘛。哥哥!”
“请跟我们聊一聊椎菜姊在东京的表现~”
“……不吃吃再走……?”
椎菜的弟妹们纷纷对我说道。
唔,既然他们都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好再客气推托了。
“嗯,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耶——!真不愧是裕人哥——!”
“这样才像王子嘛~”
“来吧来吧,裕人哥!”
“厨房在这边。”
“……(高兴貌)…………”
弟弟妹妹们各自对我表示他们的欢迎之意。
唔,看见他们那么高兴,我也挺开心的。
嗯,就这样,我决定接受他们的款待。
4
“好,在此庆祝裕人同学的拜访,以及椎菜的暂时返家——我们开动吧)”
“开动——了!”
百合惠女士起个头,弟妹们也很有精神地应和。于是,我们在天宫家的晚餐就开始了。
“哥哥问一下,你喜欢毛蟹吗?”
“咦?”
“毛蟹啦,我说毛蟹!如何?”
“呃,嗯嗯,喜欢啊……”
“那我帮你夹!盘子给我,盘子!”
一脸开心的幸一打算帮我取一些清蒸螃蟹。
“啊,不行啦,幸一。帮王子夹菜当然是椎菜姊的任务。”
“咦——那有什么关系?随便啦。”
“不行,这件事非常重要~”
“嗯——悠里姊也管得太鸡毛蒜皮了——”
“才没有呢i这种事情千万不得大意。毕竟这可是未婚夫的乐趣啊~”“这不是鸡毛蒜皮是什么啊——”
两人大声地斗起嘴来。
而一旁……
“请问,裕人哥哥一直都住在东京对不对?”
“嗯,对啊,没有错……”
“哇,果然如此!我就知道!”
刚刚才自我介绍过的第二个妹妹——三叶如此大叫。
“东京是个怎么样的地方?是走在流行最前线,很时髦的一个城市吗?周刊杂志的发售日比我们这里还要早,是真的吗?我真的很好奇耶!”
“呃,嗯———这个……”
“六本木Hills真的很大吗?赤坂Sacas(注:东京都内一个综合竞赛、表演和音乐等的文化空间)是在电视台附近对不对?”
她突然连珠炮似地提出一大串问题。
正当我有些招架不住天宫家三女的攻势时……
“除了毛蟹外,要不要吃一些鲱鱼?很好吃喔!”
“…………吃吗……?”
剩下的两名弟妹,义男和菜菜子则是很白然地推荐我品尝红烧鲱鱼。
年纪排行倒数第一和第二的两名小学生反而最稳重,这一点倒是挺那个的。
“我说——谁来夹菜有差吗——毛蟹不过就是毛蟹而已。”
“你真的不懂耶!不是那样,谁来帮他夹很重要啦!”
“不,听我说——……”
“还有还有,原宿那个叫做Laforet的地方真的很时髦吗?听说池袋的Sunshine有养一只鲔鱼,那是事实吗?还有,涩谷那边的八公真的是秋田犬……?”
“要不要喝石狩汤?喝了会暖和喔。”
“……要吹吹……?”
“……”
呃,每个人都好活泼……
天宫家的弟妹们打从开动后便一直讲个不停。在我从许多层面对他们的活力感到佩服时……
“抱……抱歉喔,他们吵得不得了……”
身旁的椎菜一脸歉然地对我说。
“咦,不会。”
“他们平常就是这副德性,总是从开始一直吵到最后……而且今天有裕人你在,所以大家闹得比平时还厉害……”
尽管椎菜这么说,不过拜目前应该在东基豪饮烂醉的塯子和由香里老师(强制遣返)所赐,我还挺习惯吵杂环境的。应该说,他们之中没有人喝酒,整个健全多了。
而且说真的,热闹一点才吃得比较开心啊。
“嗯——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椎菜露出尴尬的笑容,向侧边倾倾头。
此时……
“问一下喔,哥哥,姊姊!”
“嗯?”
“那个,哥哥……你会和椎菜姊结婚吗?”
“噗——?”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我差点将含在嘴里的石狩汤像毒雾一般喷洒出去。
突……突然问这个干嘛啊,你这个小平头?
嗯,这个问题本身和菜菜子刚才的提问相同。不过七岁的小学生说这个,和正值青春期的十四岁国中生说出来,两者的意思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顿时感到词穷……
“因为悠里姊刚才就一直未婚夫、未婚夫地叫着——未婚夫的意思就是已经订婚了对吧?那就是说,哥哥和姊姊会结婚啰?”
“当然啦,王子)你要负责喔)”
“呃,关于这个啊……”
应该说,你们打从一开始就误会了。
我和椎菜之间并非那种关系——
“…………”
——此时,我突然想到昨晚的那件事。
黑暗中让人吓一大跳的嘴唇意外碰触。
那个,嗯……按照一般的想法,是——那种关系的人才会做的事情……一——哥?哥哥?”
“咦?”
“你怎么突然愣住了?而且你的脸有点红耶。”
“呃,不,这个……”
这或许是因为,我的意识刚刚不由自主地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吧。
正当我有些难为情,下意识拿起手边的乌龙茶来喝时……
“嗯,椎菜姊的脸好像也有点红喔?”
“咦?啊,呃,那个……”
一旁的椎菜也满脸通红地低下她的头。
唔,嗯,就某方面来说,她那反应很自然……
“呃,嗯——……”
“嗯,那个……”
“?哥哥和姊姊两个人都怪怪的耶——”
我们基本上就在这样的气氛下继续用餐。
餐桌上十分热闹,欢笑声不绝于耳。
虽说其中的某些对话,其实有很多地方可以吐槽啦。
“……”
这种感觉也不错呢……
我刚才便提过,平常因为有笨姊姊与其好友大肆胡闹的关系,说热闹的话也很热闹,不过倒是很难体会到这种家的感觉,或者说一家和乐的气氛。
能接受他们的款待,真是太好了……我打从心底这么认为。
之后,我又陪她的弟妹们玩了好一会。
“哥哥,哥哥,你来这里一下。”
“嗯,怎么了?”
“嘿嘿——不要问啦,我带你去好地方。”
“?”
觉得纳闷的我跟着过去后,来到一楼深处的一个房间里。
里面没有开灯,四周一片漆黑,让人搞不清楚那是什么房间。
“喂,这里是哪里啊?”
“嗯,不晓得该说是储藏室还是置衣间……哎,反正别管那种细微末节啦。嗯嗯,我记得应该再这一带……”
他东翻西找地寻着什么……
“找到了,这是椎菜姊的制服!”
“咦”
“这是她国中时穿的水手服!另外,她还在这里念了一年半的高中,这件就是当时的西装式制服。再来是——”
他带着满脸笑容,从衣柜里取出来一样东西。
是五彩缤纷,似乎有些单薄的布块……
“呃,喂,这个是?”
“嘿嘿嘿,没错。这是姊姊的内裤!怎样,赞吧——!”
“喂,那不好吧!”
现在不是嘿嘿嘿的时候吧!
你居然连这种东西也翻出来了!要……要是被椎菜撞见的话……
我不白觉地四处张望,果然不出所料。
“给……给我住手,幸一!你……你在做什么!”
“啊,糟糕!是姊姊!”
“咦?”
仔细一看,还真的是双手插在腰际的椎菜。
她在看见幸一手上握着的东西后,更是脸色大变……
“你……你在干什么!你这家伙真的是……从以前就这么不正经!今……今天我一定要好好处罚你!跟我到道场去!”
“对……对不起啦!只是一个小玩笑嘛。而且我觉得姊姊也会有点高兴啊——”
“谁……谁会高兴啊!不……不要跑!”
“唔……唔哇,放……放我一马啦!”
幸一有如脱兔般逃走,嘴里同时大声叫道。
现场只留下彻底晚跑一步的我,以及肩膀起伏,“呼呼……”地喘气的椎菜两人。
椎菜眼神锐利地转头望向我……
“……你看……看见了?”
“咦?”
“那……那个,我……我的……”
“咦,呃,嗯嗯,这个……瞄了一眼……”
“……”
“抱……抱歉!我本身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接过他递来的东西……!”我说的全是事实。但不管讲什么,都有种只是藉口的感觉……
“…………”
椎菜头低低的,沉默了好一会。
接着,她终于抬起头来……
“这……这样啊……”
“咦?”
“……你……你不是故意的啊……既……既然如此……算了。而……而且,反正是你……”
“?”
“啊,没……没事!我……我什么都没说!”
“喔,嗯嗯……”
真让人一头雾水……不过既然她已经原谅我,那就没问题了?
尽管心里还是留下了一点令人无法释怀的感觉。
就是像这个样子,我和幸一两人惹椎菜生气……
“唔,嗯……”
“嗯,怎么了?”
我突然发现,待在厨房里的悠里和三叶正双手交叉在胸前,沉吟声不断。
“啊,王子。那个,我们明天午餐打算吃味噌鲭鱼烧,所以现在希望先煮起来……”
“味噌鲭鱼烧?”
“是的,可是感觉好像不是很顺利——”
“我看看……”
仔细一瞧,鲭鱼已经放进锅子里了。
只不过,鱼内脏还没清,鱼头也还在,甚至根本没有切块,只是把一整只鲭鱼放下去而已。
“……这是什么?”
“呃,这是什么?当然是鲭鱼啊——?”
“…………”
莫非,悠里她们其实不太会敞菜……?
不,这种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鲭鱼的情况,我也不晓得可不可以用“不太会”这三个字一语带过。
“嗯——味噌鲭鱼烧不是这样做的……”
“咦,真的吗——?”
“嗯嗯,首先妳们得将鱼头切开,取出里面的内脏……顺便叮咛一下,若在烹调前先汆烫过一遍去除鱼腥味,将会更加美味喔。”
“哇——王子好棒喔!”
“我觉得会做菜的男人很有魅力耶!”
以及在厨房为悠里和三叶开一堂小小的烹饪课……
“…………哥哥,可不可以……坐在你的膝盖上……?”
“咦?”
回到客厅休息一下时,菜菜子突然对我这么说。
她踏着小小的步伐走到我身边,目不转睛地仰望着我……
“…………不行吗……?”
“呃,不。”
这个要求本身并没什么问题。
因此我答应不断轻拉我制服袖子的菜菜子,将她抱到膝盖上。但义男却露出很稀奇的表情。
“好难得喔,菜菜子很少和别人这么亲近的。”
“?是这样吗?”
“嗯嗯,她遇见陌生人通常都很怕生,半句话也不说。甚至连亲戚里的叔叔伯伯她也不太靠
近。所以好厉害喔。”
“喔…………”
看那像只乖巧的小猫般坐在我膝盖上的娇小模样,很难想像她是那样的个性。
嗯,不过我觉得这孩子,和早些日子的真寻很像。真寻以前好像也有些怕生,而且不太会主
动和信长以外的人说话。但很神奇的是,她和我从第一次见面时就很亲近了。说不定是因为,我和这种个性的人很合得来吧。
正当我在心里这么想时……
“……哥哥,讲故事……好不好……?”
“嗯,好啊。”
“……椎菜姊姊在学校都在做什么……?哥哥坐她旁边,对不对……?”
“是啊,关于这个啊……”
我轻抚她的头,回答她一个个的问题。
怎么说呢?这样感觉起来,她好像我真正的妹妹呢。
彷佛我们从很久以前便常常这么做。
就这样,我和她说了许多话……
“…………(小鸟依人)”
从头到尾,坐在我膝盖上的菜菜子都非常舒服地闭着眼晴,整个人依偎在我怀里。
如同上述,在天宫家的短暂片刻非常精采丰富。
其内容五花八门,不过共通点是我和她的每个弟弟妹妹都处得很愉快。
他们非常随和,又无比地友善。
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他们并没有刻意迎合我,而是真的打从心底喜欢与人接触。和他们在一起很舒服,有种很安稳的感觉。
弟弟妹妹们也表示:
“有哥哥的感觉真好!虽然我不曾有过哥哥,但假如真的有,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嗯,我也希望王子真的是我们的哥哥,所以请你当我们的姊夫吧~”
“嗯,我不久后会去东京玩!到时候你要和椎菜姊一起带我到处逛喔!”
“……我玩得很愉快。”
“……哥哥,你会再来吗……?”
很开心听到他们这样说。
该怎么形容?真的是让人很舒服的一家人呢。
5
“——辛苦了,裕人。”
椎菜脸上带着甜甜的微笑,递给我一杯热可司。
“嗯,谢啦。”
“小心喔,很烫。啊,要加牛奶什么的跟我说,我们家那些东西很多。”
“好。”
接过杯子的同时,我朝她点点头。
我们目前所在的位置是椎菜的房间。
这是一间位于二楼楼梯旁的西式房间。
陪她的弟妹们玩了一轮后,我们两人为了整理随身行李而来到了这里。
“谢谢你陪悠里他们玩。他们似乎都很开心,已经很久没看到他们那么兴奋了。”
“嗯,我也很愉快啊。”
这是我的真实感受。
他们如此开心地招待、欢迎我,我反而觉得白己该向他们道谢才对。
“话说回来,有这么多兄弟姊妹真好。我觉得很热闹,很温馨。”
再次重申一下,我家那只也很吵,不过与温馨的距离就像日本海和波罗地海间那么遥远。
“嗯,是吗?”
“对啊,你们家待起来非常舒服。”
“这样啊——我以前的生活就是这个样子,所以倒没怎么仔细想过……不过我也喜欢这种气氛,感觉很舒缓、很温暖……”
她闭着眼睛,细细体会着。
她应该是在回忆过往吧。
正当我带着温馨的心情,看着椎菜的表情时……
“——嗯,裕人,我也想要有孩子……”
“咦?”
她突然这么对我说。
“就是孩子!看着弟弟妹妹们时我常会这样想。他们好乖好可爱,如果能生好几个的话,应该是很快乐的一件事吧……”
“呃,嗯——椎菜,妳那句话……”
“嗯?”
哎,我该怎么回答她啊?
我当然知道,椎菜这句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喔?应该只是聊着家人的话题,不知不觉就顺口说出罢了。
不过目前的状况是,昨晚我们发生了几近致命的意外(这个我提过很多遍了)而且从现在进行式来说,两人又独处于近乎密室的房间内……
基于上述的诸多条件,我完全不知该如何回应。椎菜似乎也想到这一点,顿时脸红道:
“啊,呃?唔,不……不是啦!我……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喔?只……只是不经意地有那种感想而已……!”
“嗯,是啊,我知道。”
“呃,嗯,那就好。”
“……”
“……”
“……”
唔……唔啊,气氛变得好诡异……
房间里的温度好像一口气上升了三度左右……
正当我们微微别开彼此的脸部时……
“——裕……裕人,听我说……”
“咦?”
“就……就是,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嗯,什……什么?”
我压抑着内心难以言喻的悸动,一边问道。
接着……
“呃,嗯,这个……”
“咦?”
“那个.今天……是裕人的生日,对吧……?所以……一
“喔……”
她边说边拿给我一个包装精美的可爱纸袋。
对喔……好像是耶?
仔细一想,今天的确是三月十四日。因为是自己的事情,我几乎忘得一干二净,不过今天毫无疑问就是我第十七次的生日。啊,难道美夏在厚岸牧场说的什么关键日和祝贺什么的,指的就是这个……?
正当我终于想通双马尾女孩先前一让人一头雾水的发言时……
“所……所以……我想送你礼物……那个,要是不嫌弃的话,希望……你能收下来。”
“嗯,那我就心怀感激地收下了。”
哪有什么嫌不嫌弃的。我怎么可能拒收呢?
“可以打开看看吗?”
“嗯,好。”
得到椎菜的允许后,我将纸袋打开。
结果我在里面看见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花枝工艺品,以及放在保鲜盒里的花枝饭卷。
“这是……”
“啊,嗯,这个嘛,就……就是,我想你难得到小樽来,所以选了在当地才有的特产……至……至于花枝饭卷,由于先前做的失败了,所以我希望这次能让你吃到现做的……”
“咦,所以说,这个花枝饭卷是……”
“嗯,是的,我刚才趁你陪菜菜子时做的。而且还使用‘刚捕到’的新鲜花枝制成喔。”
“妳的意思是……”
刚才的“裕人”该不会已经变成原料了……
听见“刚捕到的花枝”时,我想到的只有这个。呜,才一会不见,你的模样就彻底变了……
看到我因为世上弱肉强食的真理而战栗的模样,椎菜连忙摇摇头说:
“咦?讨厌,不是啦。‘裕人’还好好地养在我家里,这是用另一尾花枝做成的。”
“是……是吗……”
太……太好了,裕人……
虽是别人家(别花枝家?)的事,不过毕竟和我同名,我还是松了一口气。
“啊——还……还有,裕人……”
“嗯?”
“就……就是,等一下,我想请你……和我去一个地方。”
“去一个地方?”
“嗯,是的……那里也算是生日礼物的一环吧……可以吗……?”
“是没差啦……”
现在吗?
现在的时间还算充裕,不过要是跑得太远,回机场时说不定会很赶……“啊,这……这点请放心,那里离我家很近。”
“是吗?既然如此……”
“啊,嗯,走吧!”
她大大地点了一个头。
接着,椎菜带我去的地方是——
6
——是运河。
小樽运河沉浸在夜晚的宁静之中。
它散发一种和白天的热闹气氛截然不同的韵味。在街灯、星星和月亮的照耀下,水面呈现出
一片波光粼粼。
“妳想去的地方,就是这里?”
“嗯,还要再前面一点。大概再走两、三分钟。”
“唔……”
我在前方椎菜的引导下,行走于运河旁边的道路上。
当我们走进运河旁的这条路,一直走了五分钟后……
“——到了。”
“喔。”
“就是这里——你看!”
“…………”
椎菜指着一个地方。
接着,我见到岸边呈等间隔排列的煤气灯,其投射在水面摇曳荡漾的光芒……放眼望去,彷
佛就像星座图案一般。
“这是……”
“很漂亮吧?由于煤气灯位置和建筑阴影的关系,只要从这个地方望去,水面上的灯光就会变得像月亮和星座一样。这是我小时候无意间发现的——”
她摊开双手,开心地指给我看。
“真的好漂亮喔……”
如椎菜所说,那景象实在美不胜收。
真的很梦幻、很浪漫,漂亮到无法以言语详细描述。这是一幅能够打动内心最深处的画面。
“喏,然后你看那边的影子!街灯很巧妙地汇聚在那边,居然构成一个花枝的图案耶!而且还是软丝呢!”
“…………”
嗯,仔细一看,下弦月那一带的光影,确实像一只体形平坦的花枝,正扭转着它的脚开心地跳舞的模样……呃,妳其实可以不必在这种浪漫的场景寻找花枝身影的。
就在我为了小樽产的花枝女孩,绝佳的眼力而感到佩服时……
“——这个地方,是独属于我们的秘密喔。”
“秘密?”
那位花枝女孩悄悄对我这么说。
“嗯,秘密……这里我从来没告诉过别人,是我个人的秘密场所……小华和舞叶;悠里和幸一他们都不知道……是对我很重要的一个地方。”
“真的……”
是那么重要的地方啊……
原来她带我来的这里,是这么特别的一个地方。一个对她个人极为重要,甚至不愿告诉自己弟妹的场所……
“是吗?谢谢妳告诉我这个对妳有特别意义的地方。”
“不,是我希望你能陪我过来。我想让你,只想让你看见这里的美景……当我沮丧的时候总是会来这里,在这里打起精神。对我来说,这里是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地方……啊,不过要请你对其他人保密喔。因为这里是你和我,绫濑裕人和天宫椎菜的秘密。”
“嗯,了解。”
“嗯,谢啦。嘻嘻……”
她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我,有些害羞地笑了。
比起她身后倒映在水面的煤气灯,她的笑容更加灿烂。
非常美丽,同时又晶莹剔透到极点。
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我突然害羞了起来,总觉得她好耀眼……
我不禁将脸从椎菜的方向别开,转移一下话题:
“呃,嗯——怎么说,真的好漂亮喔……”
“嗯,看着看着,会有种整个人要被吸进去的感觉……”
“……”
“……”
我们就这样,没有任何理由地沉默下来。
流淌在四周的,是一让人安心、静谧的空气。
感觉无比地透明,彷佛只有我们周遭的时间流逝得特别慢。
“…………”
好安静喔……
周遭的声音悉数消失,耳里只剩下运河的水流声和椎菜的呼吸声。
这一切彷佛不是现实,却又好像有着超越一切的真实感……
正当我沉浸在这种介于日常与非日常问的神奇感受时……
“——嗯、裕人。”
“嗯?”
“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诉你。”
“想要告诉我?”
“嗯——可以……吗?”
椎菜笔直地注视着我的眼睛,同时这么表示。
有件事想告诉我。
我根本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不知道——不过若对方是椎菜,应该没有问题吧。
因此我点头同意道:
“嗯,没问题。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嗯,谢谢。”
听见这句话,椎菜露出甜甜的笑容。
她将手自运河的栏杆上移开,旋转了一圈。
那动作就像舞蹈一般,背后则是运河,和倒映其上的闪亮下弦月……“裕人,我跟你说。”
“?”
“我啊——”
“——我……真的很喜欢……你。”
“咦……?”
她彷佛呼吸一般自然地说出口。
“…………”
我的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我听不懂她在跟我说什么,整个人当场愣住,眼睛不停地眨着。
“我……很喜欢你。不是喜欢朋友的那种——啊,不……不对,我当然也喜欢你这个朋友,不过不只是那样,我更喜欢……身为男孩子的你……”
紧接着,这一番话又传进我的耳里。
记得她先前也跟我说过一句类似的话……
“…………”
喔,现在的状况又是那个吗?就像上次那样,是夫妇游戏的延续吗……?或者,这又是某种
新的惩罚游戏?她事先受到小华或泽村同学的唆使还是什么的吧……?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
对了,一定是那样没错。
我就这么带着混乱的思绪,等待椎菜开朗地对我说出:“没——啦,跟你开玩笑的”
“……”
“……”
“……”
等待。
“……”
“……”
“……”
——不过等了好久,她就是没说出那句话。
椎菜始终带着认真的眼神望着我。
“…………”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口事?
椎菜的话在我脑中不停地盘旋。
她说喜欢我,该不会是真的吧?
正当我的心情有如近距离见识到青天霹雳时……
“……抱……抱歉,我知道自己突然说这些,只会造成你的困扰……也知道你先前从未思考过这方面的事情……可是,就算这样,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把目光放在我身上,把我当作一个女孩子来看待……”
“椎菜……”
“所……所以——”
椎菜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她紧紧闭上眼睛,然后彷佛下定什么决心般再次睁开眼……
“所以……先说,我不是在学悠里……请……请你……当我的……我的王子……!”
她的双手紧紧握在胸前,鼓起勇气说出这番话。
椎菜的声音一点都不大,我却能切身感受她蕴藏在其中的心情和那毫无做作的情意,胸口像是被直接打中一般。
“我……我……”
突然其来的状况让我词穷了。
不是当作朋友,而是把我当作一个男生的“喜欢”。
希望我成为她的“王子”
换而言之,就是我在椎菜的心中有着那样的地位……而她现在希望我能给出一个答覆……?
“…………”
……不……不行,我还是无法理解。
应该说,我的脑袋虽然逐渐理解现在的情况,可是感情和思考能力似乎完全没有跟上来。
就在我的混乱快要到达极限时……
“——暂停。”
“咦……”
“接……接下来的事情……可以……不要说……我能亲口对你说出这些,就已经很开心了,也觉得自己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我只是……希望你能知道而已。”
“椎菜……”
“我……我想要你知道……然后好好地想想……你可以不用马上回答我……我可以等两个礼拜,到时候再告诉我答案……”
她声音有些颤抖地对我说。
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地认真,就是那么地一心一意……
所以,我只能如此回答:
“——我……我知道了。”
“咦……”
“嗯……我知道妳的心意了……所以我会好好地想、仔细思考,两个礼拜后再给妳回覆。”
“啊——”
椎菜以手捂住嘴巴。
虽然不曾想过……不过面对向我坦露心意的椎菜,这应该是我能拿出的最大诚意了。
“谢……谢谢你……裕人……”
“呃,不,我才该谢谢妳……”
不管怎么说,能听到她说喜欢我,都是一件无比开心的事。
尽管现在脑子里乱成一团,无法清楚把握状况,不过我还是由衷感谢她,能这样毫不掩饰、全心全意、诚挚地表露她的心意——
我向椎菜这么说之后,她的表情变得有些五味杂陈……
“我……其实骗过你一次。”
“骗过我……?”
“嗯……只有那么一次……但却是一个天大的谎言……”
此时,椎菜将脸抬高一些:
“昨天晚上的……那个,其实不是我……”
“咦?”
我不自觉地惊呼出来。
昨天晚上……她说的应该是那个吧?
那个不是椎菜?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见我一脸纳闷,椎菜继续说了下去:
“……你回想一下当时周遭的情境……那时待在裕人身旁的人是谁……”
“……”
当时待在我身旁的人?
“这样你应该马上就明白了。当时趴在你身上……和你……接吻的人,并不是我——我没说错吧,乃木坂同学。”
“?”
椎菜如此说道,并且将视线投向我的背后。
转头一看,我见到了——
“啊……”
伫立在运河街灯一旁的春香。
“春香……”
“啊,那个,对……对不起!我……我并没有想偷窥的意思……”
春香手足无措、慌乱不已地表示。
呃,为什么春香会出现在这里……?
她见到我一脸惊讶的模样……
“呃,嗯,对……对不起……我本来和泽村同学她们一起在小樽观光。可是,心……心中却一直想着裕人你现在在做什么……所以我拜托泽村同学她们让我单独行动……于是泽村同学说,你们一定会跑到港区一带。所以我便朝那里前进,结果碰巧看见天宫同学和裕人,你们一起朝运河的方向走去……”
“……”
唔,听起来颇为复杂。简单地说就是她在找我们吧。
虽然泽村同学如何掌握我们的行踪是个天大的谜团……不过从那位白城版双马尾女孩的行事风格来看,八成是与小华和舞叶联系过吧。
正当我思考着这件事的时候……
“……裕人,我先回去吧。”
“咦?”
“我想,乃木坂同学一定有话想和你说。我先回家把行李整理好,你和乃木坂同学两人谈完以
后再回来吧。”
“喔,好……”
“嗯,那待会见。”
椎菜说完后便打算离开。
不过,她和春香擦肩而过时……
“对不起,乃木坂同学。我这么做有点不公平……可是,我——”
“咦……”
“还是……无法欺骗白己,忽略自己的心情……”
“天宫……同学……?”
春香一脸茫然地眨着眼睛。
面对这样的春香,椎菜说出了下一句话:
“我……很喜欢……裕人。”
“咦……”
“其实……我觉得应该先和妳说这件事才对。不过,我实在压抑不住自己的感情……”
“请……请问……?”
“对不起……嗯,或许妳很多时候都没有自觉,不过有句话我还是想先告诉妳……”
说着,椎菜笔直地注视着春香……
“乃木坂同学……我……是不会输的……”
“呃,咦……?”
“我……非常尊敬乃木坂同学。妳既美丽又温柔、钢琴弹得好、凡事样样精通……老实说,我根本就比不上妳……无法与妳相提并论……可是,唯有这次,我是不会让步的。我不想输给妳,要堂堂正工地面对妳。所以……”
椎菜此时有如扫尽阴霾一般,微微笑道:
“所以……这就是我个人的宣战公告。为了让自己的心意能够坚持到底,我在此郑重地表明我的决心!”
“天宫同学……?”
说罢,椎菜便离开现场。
夜里四下无人的运河边,只留下手上捧着一个纸袋的春香和我。
“……”
“……”
唔……唔唔……
怎么说,突然陷入这种状况(运河边遇到春香,稍微尴尬的气氛,加上两人独处丫我也不知道该讲什么好……
不过,总不能像紧闭的北寄贝(因为这里是北海道)般,始终沉默不语吧。
于是我刻意开口问道:
“呃,嗯——对了,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咦?”
“没啦,就是……妳早上的反应让我以为,妳正在躲着我……”
而且被分成五重奏的时候,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接着……
“啊,那……那个,那是因为……”
“?”
“呃,嗯,这……是的……我……我想我应该是有避着你……那……那个,从昨……昨晚开始,我……我就觉得很害羞,无法好好面对你……”
“很害羞……?”
“是……是的……毕……毕竟,发生了那种事……”
“啊。”
——听到这句话,我才想起……
刚刚椎菜最后说的那句话。
事态波涛汹涌的进展让我彻底忘掉,却又重要无比的一句话……
“这样你应该马上就明白了。当时趴在你身上……和你……接吻的人,并不是我……”
“…………”
那句话代表的意思,就是——
“那……那个,嗯,那……那件事该……算是一个意外吧。我……我不是故意的,那是停电后,我什么都看不见,然后在跌倒的情况下,那……那个,不小心碰到了……(满脸通红)”
“呃,喔……”
我虽然迷惑不已,还是对她点点头。
简单地说,就是春香觉得昨天的事情很难为情,后来才会避着我。然后那件事则意谓着,我和春香两人第一次——了……
“……”
“……”
迅速!
我们两人不禁红透了脸、同时低头看向地面。
唔唔,这个我到此时才得知,过于惊人的事实,让我们两人羞得没脸见对方。
我们完全不知所措。两人忸怩地带著有如红番茄的脸蛋,彼此面对面却又看着地上……
“呃,嗯嗯,那……那个……虽然觉得很害羞,可……可是我无论如何,都想在今天把它亲手交给你……”
“咦……”
“那……那个……生~日~快~乐……”
春香话说完后,从纸袋里拿出来的——
是一颗闪闪发亮,直径大约五公分的小球体。
“呃,嗯,裕人……今天是你的生日对吧?所以我准备了这个礼物,希望你会喜欢……”
“啊……”
“这……这个叫做音乐球。只要这样摇动它,就会发出很优美的音色……”
春香摇着音乐球让它奏出音乐,然后仰望着我,将它递了过来。
但是,有那么一瞬间——我将她和刚才的椎菜联想在一起了。
椎菜刚刚就这么将花枝工艺品和花枝饭卷拿在手上,看着我并露出她的微笑。
这一幕让我的手瞬间停顿了一下……
“…………”
“裕人?”
“咦?”
“呃,嗯,怎么了吗……啊,难道说你已经买了一样的东西……”
“啊,不,没有那回事!——谢谢妳,春香。”
“嗯……嗯!不……不客气……)”
春香露出满脸笑容。
从她的笑容可以看出,她是真心为我庆祝生日……
“……”
呃,春香能记得我的生日,甚至为我准备礼物,我当然觉得很高兴,甚至高兴到要我当场来个艾克索三转跳(注:花式溜冰的一个高难度动作)也无妨。
只是……我也无法否定……自己心中出现了一片挥之不去的阴影。
就这样——椎菜送的礼物(花枝工艺品&花枝饭卷)与春香送的礼物(音乐球)暂时同居在我的手中。
7
“呼——玩得好痛快——感觉已经好久没这么放松了——”
“良……良子,我觉得妳其实随时随地都处于放松的状态啊……”
“咦——是吗——?嗯——那这么说吧,这次我比平常更放松——”
“啊啊,不论看几次,客舱服务员的大腿还是让人受不了啊……”
“这真是搭飞机时,唯一且最大的乐趣呢……”
“喔喔,我好想将那件黑色丝袜罩在头上来御寒喔……!”
泽村同学她们和三阿达的声音自稍远处传来。
我们现在止搭乘着返程的飞机。
用遭众人都在畅谈关于观光景点的回忆,观看彼此购买的礼物纪念品,还有些同学或许太过疲劳,已经睡着了。
“……”
看着飞机内的百态,我也不自觉回顾了一下这趟旅程。
真的是波澜万丈的七天。
波澜万丈且秋霜烈日(注:日文里特有的成语土思为状况严苛)
特别是最后一天……在短短数小时前发生的那件事,每一件都过于鲜明,让我处理能力低下的脑袋有些应付不过来……
“…………”
椎菜的告白。
在那之后她和春香间的互动。
以及……昨晚事件的对象,其实是春香的事实。
这些事在我的脑中不停盘旋。愈是去想就愈是混乱……脑袋的混沌程度,简直就像一间因为OL不会打扫,而被弃置半年无人理会的房间。
“…………”
我向旁边瞄了一眼,看见椎菜跟其他同学们相同,也带着一脸开心的表情和泽村同学以及朝比奈同学她们谈天。
从中看不出她现在和平常有何不同。
那件事,真的发生过吗……
“……”
“?裕人,你怎么了?”
“呃,嗯,不……”
“?”
坐在一旁的春香微微倾头,露出感到不解的模样。
但那件事的确真的发生过。证据便是被我收在包包里(我被巨大花枝袭击)的花枝工艺品。而此时望向我的春香,现在的表情略显羞涩,但我却觉得两人的关系比以前亲密了许多。
“…………”
怎么说……我已经彻底搞不清楚状况了……
就是这样。
于是……在各方面留下不少影响的北海道八天七夜教育旅行,终于划下了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