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陆战场──加贺的松任城。
「军神」上杉谦信终于出现进一步的行动。
「不可能,她不可能亲手杀死织田信奈的弟弟。那不是信玄的战斗方式。你竟然打算拋下我,自己投向毁灭吗。你究竟是怎么了,信玄。」
透过直江兼续的转达,得知岐阜城之战结果的谦信折著手中的青竹,愤怒地颤抖。
「信玄一定遇到了某种状况。她在川中岛失去信繁,为了夺取骏河而失去义信。要信玄自愿杀死织田信奈的弟弟……是不可能的事。信玄打算对织田军发动彻底的歼灭战,对织田信奈拿出『真本事』啊。她又要犯下在川中岛的愚蠢行为。不可能会那样,我认识的信玄……」
并不是一个会在织田信奈的心中留下无法抹灭的的伤痕,发动双方以恨意针锋相对的战争的人。「为达野心不择手段,暴虐无道的武田信玄」这种形象,是她与军师山本勘助捏造的假象,用来威吓诸国,确保不会制造牺牲者,避免产生遗恨的「打仗赢六成就好」的策略能成功。她生来就是个心地善良的人。若非生为甲斐武田家的嫡子,她或许会成为不只是无法杀人,连动物都不敢杀的温柔之人……谦信有如呻吟般如此自言自语。
看不下去她那副模样的直江兼续开口问道:「您何不违背近卫前久大人的想法,前往关原呢?」
「兼续,我目前被近卫前久的信绑住,即使身体状况恢复也必须留在加贺。然而这或许是个错误。觊觎越后的最上义光有什么动向?」
「他对庄内发动了侵略,不过被来自北条家以义妹身分支援越后的上杉景虎大人漂亮地打退了。」
「已经将他逼回山形吗。那就没有问题了。」
「不、不是那样。上杉景虎大人实在太过景仰谦信大人,扬言要为了上杉的『义』诛杀最上义光,反过头朝山形城发动侵略。即使命令她回到越后也不听令。我们该怎么处理?」
「……那就伤脑筋了呢……虽然最上义光与梵天丸关系不佳,但他终究是梵天丸的舅舅啊。」
「授与她『景虎』之名,反而让她投入于非得消灭谦信大人之敌不可的冲动。景虎大人原本学的就是北条家的兵法,一旦胜券在握就会分心。」
「……这样啊。景虎太强大了呢。而且不只是强大,个性也太过单纯。千万不可以在织田与武田出问题之后,再让上杉与伊达之间也产生无法消除的遗恨。必须阻止景虎才行。」
「那么,您打算从加贺撤回越后吗?」
「不是的,兼续。我接下来将率领越军穿过越前,前往关原。并且为关原的战争画下休止符。一旦终结主要战事,在山形的局部战争会失去继续打下去的正当名义,景虎也就不得不撤兵了。赶快行动吧,兼续。」
「是的!一旦主要战事结束,景虎大人也就得遵守撤兵命令。」
「与半数士兵被分去丹后的竹中半兵卫和柴田胜家交战不够道义,我本来打算等到丹羽长秀军从丹后回来再打……但目前已经没有那个时间了。我们要强行前往北陆道。全军听令,高举『毗』字旗,立刻渡过手取川。」
法螺贝的号角声响起,聚集于松任城的越后男性武将们陆陆续续来到谦信的面前。
「真是的,在下的厩桥城到头来被伊达政宗趁隙夺走啦。希望这次能在近江一带拿个城代替呢,最好是位于加贺与越前国境上的大圣寺城。不然就太不划算了。」
表面上叛服无常,在上杉与北条之间摇摆不定。私底下却为了两家的义姊妹同盟而努力奔走的厩桥城代理城主北条高广如此说。
「谦信大人!实在太感谢您让我加入军队了!我一定会洗刷谋反之徒的污名!为了谦信大人,我可以去死!」
下越的扬北众领头国人,本庄繁长。他曾经有段因为屡次对自己尊敬的谦信求婚,却都被「我是毗沙门天」的理由打回票,绝望之下于下越起兵谋反的轻狂时期。不过当他被谦信原谅之后,就表示:「我听说南蛮的骑士即使对于身分尊贵,永远无缘与其结为连理的女士,也愿意奉献忠诚与爱!既然如此,我也要成为谦信大人的骑士!」
「哎呀,看看这群越后将领,仍然一样满是谋反之徒呢。不过当这样的我们齐聚于谦信大人的旗下,却能化为日本最强的『悬乱之龙』。真的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侍奉谦信已久的老将,斋藤朝信。那是宇佐美定满、直江大和、柿崎景家,以及长尾政景──诸位辅佐谦信,宛如闪耀星辰的越后男性武将们一个接著一个死去之后,存活到最后的忠诚武将。
面对身经百战的越后武将,谦信凄凉地点了点头。
「宇佐美,直江大和……柿崎景家……还有长尾政景……大家都死掉了呢。我的战斗方式一直都是由我自己一马当先,避免造成将士伤亡。即使在川中岛之战,我也没有让任何一位有名有姓的越后武将战死。但就算如此,人类……还是会死的啊。就彷佛受到『命运』的引导──」
谦信对北条高广等人沉痛地说著。
武田信玄即将在关原展开一场失去「义」的战争,想必织田信奈也会不得不出尽全力迎接武田信玄的挑战吧。那是以「天下布武」为抱负的人无法逃避的宿命。我很清楚,信玄将就此灭亡,她正是为了走入毁灭而战。
「织田信奈被逼入只能展开全面歼灭战的局面,即将变成相良良晴原本拦阻成功的第六天魔王。身为织田信奈的朋友,我必须以『义』与『慈悲』拯救她的心灵。我即将与诸位一同从北陆道进入关原。战胜织田军,同时阻止武田家的灭亡与织田信奈的魔王化。」
谦信大人打算成为天下霸主?──诸将惊呼,不过谦信摇了摇头。
「不,我对天下霸主的宝座没有兴趣。我会遵从由毛利、武田、足利将军家,以及兼续你们讨论出的结论。我已经不是毗沙门天的化身,只是一名凡人女孩。但即使如此,我的心中仍有著『义』与『慈悲』。只要这条命还在,我为了『义』与『慈悲』而战的理念就不会消失。这些话是宇佐美定满与直江大和告诉我的。虽然那可能只是厌倦乱世之人心中产生的幻影。但是,这两者都是值得守护的美丽事物,是终结乱世不可或缺的精神。各位,你们可以为了我的理念,而非为了毗沙门天的身分挺身战斗吗?」
好!──越后诸将齐声高喊。
而情绪容易激动的本庄繁长更是一下子就大哭著说:
「……谦信大人,您终于打开毗沙门堂的大门,降临至地上了……感激不尽……!我太开心了!我愿意为了您去死!」
这个反应让北条广高傻眼地说:「这家伙比将谦信大人当成毗沙门天崇拜时更麻烦了呢,真是的。」
「本庄繁长,我不是说过,要你别死在战场上吗?」
最后──直江大和与宇佐美定满培养的「公主宰相」直江兼续向谦信提出报告。
「竹中半兵卫确确实实是天下第一的军师,是生于战国日本的最聪明『智者』。而柴田胜家则具有织田家最强的武力。在手取川之战时,她们还曾经将谦信大人逼入险境。那些人知道一旦越军抵达关原,西军就注定败北。她们一定会抱著不惜牺牲全军的觉悟阻挡谦信大人。即使是谦信大人也不能小看她们,请多加小心。」
谦信点头回答「我知道了,从正面硬闯吧」。
「越军即刻从松任城出发。横渡手取川,迅速穿过越前,直线冲过北陆道,赶往关原将西军一网打尽。」
谦信在这时率领的越军多了于新扩张版图的能登、加贺陆续徵集的士兵,形成一支总数两万五千人的大军。
相对之下,固守北之庄城的竹中半兵卫、丹羽长秀、前田犬千代的北陆方面军因为分兵至田边城,人数少了一半,只有一万两千。而且,谦信并没有派出一兵一卒对付位于背后的越后,受到半兵卫策动的最上义光军。反而做出「准备迅速于关原决定胜负」的决定。
※
越前,北之庄城。
岐阜城沦陷,津田信澄遭武田信玄所杀。而最上军据说在庄内败给上杉军,逃至山形。这时又传来「越军开始渡过手取川」的紧急报告。
得知「吾计已败矣」的竹中半兵卫脸色苍白地想著(怎可能?信澄大人竟然被杀了?到底是为什么……?那位个性谨慎,打仗以赢六成为目标的武田信玄大人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难道信玄大人也将这场关原之战定调为『战国日本的最终决战』吗?),她咬牙切齿地暗呼「得想下一个策略!」,召集织田北陆方面军的诸将,展开一场军事会议。
虽然事出意外,不过半兵卫知道这场决战是不可能发生于「预料之内」。各个阵营此时正在不断丢出隐藏到最终决战才会使用的「王牌」。毛利家的牌是足利义辉与细川藤孝。武田家的牌是前任甲斐国主武田信虎或真田幸村。德川家的牌是本多正信。而上杉家的牌则是北条氏康的妹妹上杉景虎。
不过,竹中半兵卫自己也有「王牌」可用。
第一张牌,就是将被吉川元春击溃的织田方将士秘密集中于菩提山,封锁关原东侧出口的「中入」之计。她事先仔细就做好这些准备,用来当成对付武田信玄的策略。信玄的行动比平时更匆促,所以这个策略八成能成功。
第二张牌,是将上杉谦信牵制于北陆的「策略」。如果让毛利两川与竞争「天下最强」之名的东国之雄上杉谦信与武田信玄在关原会合,即使黑田官兵卫及时抵达,西军仍然会被打得落花流水。
不管用什么手段,都必须拖住谦信的脚步才行。
但是,用来拖延谦信的上策──策动其后方越后最上军的计画失败。她必须紧接著打出下一张牌。
「越军人数为两万五千,我方兵力只有一半。而且大部分火绳枪都已经送往主战场关原。战局对我方不利。虽然迫使大家付出庞大牺牲是最后才能使用的手段,但我们无论如何都必须阻止越军进入关原!」
「……信澄死了……不会吧……可恶……为什么啊。为什么松平元康会突然加入武田方……军师大人!半兵卫!让我当诱饵或什么都好,请派我出战吧!我原本就是信澄的家老。猴子他……猴子他好不容易阻止公主,拯救信澄的性命……信澄甚至还结了婚。现在却留下三位年幼的公主而去……这场仗是吊唁信澄的战争!」
哭肿了眼睛的柴田胜家抱著犬千代边哭边喊。
「……他明明当上……外郎糕大臣了……」
犬千代也难过地吃不下外郎糕。每当看见外郎糕时,她都会想起小时候与信澄争夺信奈「喂食」的外郎糕的日子,让心中感到一阵痛楚。
半兵卫说道:「好,然而那不是能正面挑战还有办法抵挡的对手。我将打出织田北陆方面军的第三张王牌。」说完就招来了一位公主武将。
「……织田家最后的王牌,前田犬千代……愿意接受这个任务。」
「啊,不是。我另外还准备了最后的第四张王牌,而且第三张牌不是犬千代小姐,真抱歉。是佐佐小姐。」
「……怎么会这样~」
「是我吗?可是我完全不会打仗耶。我的拿手技只有登山喔?」
佐佐成政,外号内藏助。
她是从信奈手下的那古野愚连队(侍童)之中拔擢而成的公主武将,也是一位尾张土生土长的公主武将。前田犬千代是由侍童拔擢而成的「赤母衣众」首席成员,而佐佐成政则是与「赤母衣众」相对的「黑母衣众」首席成员。换句话说,她是犬千代的宿命竞争对手。
不过,相对于在战场上默默累积功勋的使枪高手犬千代,佐佐成政却是一位热爱自然的温顺公主,拿手绝活为「登山」。比起上战场杀敌,她更常过著登山的生活。信奈夺取美浓之后,对她下达「请你登遍美浓周围的群山,制作地图」的命令,使她的登山爱好变得更加深厚,最后还达成踏遍飞驒与木曾的山岳地带的伟业──而且在这段期间,她几乎没有出席评定会议。
因此,相较于犬千代的飞黄腾达,佐佐的武将仕途却走得非常慢。
不过佐佐仍然秉持「你问我为何爬山,我说因为山就在那里」的理念,即使被布署于北陆战场,也不断地爬山。特别是她多次以「我想摘百合」的理由,多次登上横跨越前、加贺、美浓、飞驒四国,被称为「百合之山」的日本罕有高山──白山。
「佐佐小姐,能让你活用登山技术与经验的机会来了。过去在川中岛,山本勘助先生曾经采用『啄木鸟』战术,派出突击部队企图从越军防守的妻女山后方发动攻击,却被谦信大人看穿。不过佐佐小姐有办法做到难度更高的翻山行军!虽然织田军不习惯在山地作战,但只要由佐佐小姐领军,就可以翻越白山对越军发动奇袭!」
「你说白山吗?那里目前还被雪封住喔?虽然由我指挥确实可以做到翻山行动,但是士兵们有可能在路上死伤惨重喔?」
「……这也是不得已的。奥尔冈蒂诺先生提过,古代的南蛮有位名为汉尼拔的名将。据说汉尼拔先生为了击败强大的罗马军,率领象兵跨过了比白山更高的险峻雪山。那是一场整个罗马军谁也没料想到的完美奇袭作战。据说有许多汉尼拔军的士兵也在这场翻山行动之中倒下。不过汉尼拔先生已经算进这点,仍然让军队攻入了罗马──谦信大人应该会率领全体越军攻过来。还请佐佐小姐在我们主力部队与越军发生接触之前,从旁袭击越军。」
「你要我下白山后渡过手取川,夺取成为空城的松任城?」
「不对。越军渡过手取川之后,应该会先控制织田方在加贺的最前线小松城,再前往越前。因为若是不管小松城,越军就会完全舍弃撤回本国越后的退路。这座小松城的东边有一条被泥巴地围绕,名为浅井畷的小路──大规模的军队无法在浅井畷行动。我要拜托佐佐小姐先一步抵达浅井畷,从旁边奇袭攻向小松城的越军。」
「柴田大人的主力部队在这段期间会怎么做?」
「我们会沿著北陆道直接进入加贺,救援小松城。然而士兵数量不足。若是在北陆道这种大路上与越军爆发直接冲突,我方必败无疑。佐佐小姐抢先抵达浅井畷发动奇袭,是让我方获胜的必要条件。这是一场太过鲁莽无谋的雪山行军,一定能对谦信大人攻其不备。反过来说,如果不做到这个地步就无法战胜最强的军神。」
「那是规模更胜『啄木鸟』的战术呢。而且一旦失败,主力部队与登山部队都会全军覆没。」
「是的,时间不多了。这是一场艰难的行军,士兵们会一个接著一个在雪山死去。只有佐佐小姐才能办到。你愿意接受这个任务吗?」
「只有我才能办到呢。若是由我以外的人带兵,登山部队就会全军覆没。我也只能喊一声『嘿咻咻』,点头答应了。那些死在雪山的士兵们,就让我亲自献上百合花,凭吊他们吧。」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犬千代心想(没想到这次的风头竟然被有没有出现过都不知道的佐佐抢走了。『嘿咻咻』是黑母衣众的吆喝声……赤母衣众竟然输给了黑母衣众,真不甘心),两腿一跪瘫在地上。
在菩提山出生长大的半兵卫认为「登山」也是一门军事技术,并且预料这里有「最适合」派出佐佐成政的场合。因此将佐佐以直属部下的身分编入织田北陆方面军。无论是修建从长滨经过伊吹山、菩提山直达关原,用来执行「中入」战术的山路,或是将佐佐分配到北陆的安排,目的都是在最后的战局之中将「山」当成「奇袭之路」。
「信奈大人因为在琵琶湖的水道与木津川河口运用铁甲船,成为出名的『海之公主武将』。而良晴先生从率领河盗川并众展开武将生涯,还在村上水军当海盗接受过锻炼。他也是一位擅长利用『水路』的人。织田军几乎没有活用『山路』发动奇袭的经历。因此我们才能在关原趁著信玄大人不注意堵住她在东山道的退路。面对谦信大人这个对手,应该也有一次的成功机会。」
「嘿咻咻!不过您打算分配多少士兵给登山部队呢?」
「六千。这是一场必须翻越大雪覆盖的白山,而且以普通的速度会赶不上的强行军。能下山的人应该只有一半吧。而我和柴田大人、犬千代小姐则带著六千名主力部队大张旗鼓地行军于北陆道,前往小松城。」
「主力部队六千,登山部队六千。这太乱来了。」
「如果将登山部队人数减为三千,抵达战场的士兵就是一千五百人。这样不够。对于死在登山路上的各位士兵而言,未达战场就死在雪山中应该会让他们很不甘心吧……但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军师大人,我会让更多士兵活著翻过白山。请您不用想太多。织田北陆方面军的将士们都不会后悔将性命交给军师大人喔。我也想不到自己喜欢登山的习惯会以这种方式得到活用。有道是武士为知己者死。包在我的身上吧。」
「谢、谢谢你!一切都拜托你了!」
我会用三倍的速度,同时保全两倍预定存活人数的士兵翻越山岭给您看。虽然不知道下次会在另一个世界还是在菩提山相见,但无论如何,都请您在我的墓碑写上「黑百合公主」这几个字──佐佐成政露出开朗的微笑,向半兵卫等人行了一礼。两倍的预定存活人数就是六千人,看来佐佐拥有让大部分士兵活著翻过山岭的自信。
「如果我翻山失败,化为露水消逝在白山之中。到时候就不必准备墓碑,只要在雪中供上一朵黑百合就足矣。再会了──嘿咻咻!」
到时候我会供上多到将白山染黑的外郎糕喔──犬千代说道,佐佐回答「比起食物,我更喜欢情调。供黑百合就够了喔?」。
「……这样一来主力部队就只剩下六千人。越军有两万五千人。若是佐佐晚了一步,我们就会瞬间被击溃。」
就连胜家这样的人物也不禁紧张地发抖。
「若以浅井畷为战场,就能消灭大军的优势。那里如同岛津家久小姐歼灭龙造寺军的冲田畷,是泥巴地围绕的单一道路。只要在越军攻陷小松城之前,佐佐小姐成功完成翻越大雪覆盖的白山这种蛮干式行军,夺取浅井畷,再将越军引入浅井畷。我们就可以在那个时机发动攻击,来个前后夹攻。」
「可是最重要的火枪部队不在这里,我们手上只有几百支火绳枪。」
「幸好越军的火绳枪也不多。所以双方的主力兵器将是弓箭,以及最重要的武将个人战力。扮演武藏坊弁庆那种角色,阻挡越军攻击的任务,必须交给柴田大人负责才行。因为这项工作得接连不断地斩杀来袭的越兵。」
「……那个任务就交给犬千代──」
「呜,若是柴田大人于战场上倒下,我想麻烦犬千代小姐接手总大将的位置。」
「……怎么会这样。」
不只败给佐佐,还输给胜家……胜家拍了拍更加失落的犬千代肩膀,勉励她「猴子会伤心的。你就好好保护半兵卫吧。只要半兵卫活著,即使织田北陆方面军输给谦信,织田家也一定能反扑回去。那就是犬的工作」。
「……胜家……你准备战死吗?」
「我没有自愿送命的打算喔。只不过我在稻生之战时拿箭对著公主大人,原本早就该切腹谢罪了。所以我决定为公主效命直到最后一刻。我倒下之后,你将成为织田北陆方面军的大将。公主和猴子就托付给你了,犬。」
「……我明白了。原本应该由胜家治理的加贺、能登、越中的北陆百万石领地,会全部给犬千代继承。」
柴田胜家苦笑著说:「如果天下布武成功,那种玩笑话似乎真的会实现呢。」
「看起来,我的死期也即将到来了,先走一步的信澄应该感到很寂寞吧……我会在浅井畷使出全力应战。我能支撑多久,关系到公主的天下布武是成是败。放马过来吧──上杉谦信!」
佐佐成政率领雪山登山部队,翻过白山的险路前往浅井畷。
柴田胜家、前田犬千代、竹中半兵卫等人的主力部队则是沿著北陆道直接前往小松城。
只要两军的步调稍微出现紊乱,双方就会遭到各个击破。她们必须维持优异的默契。
佐佐必须提早几刻钟的时间先行抵达浅井畷,偷袭包围攻打小松城的越军,将他们引到浅井畷。
然而。
柴田胜家与竹中半兵卫在渡过九头龙川,朝著小松城进军的途中,却接到佐佐成政发来的意外报告。
『佐佐队,几乎全军都顺利翻越白山抵达浅井畷了!但是越军略过小松城,正在朝九头龙川的方向南下!上杉谦信不打算保障回到越后的退路。他们片刻不停地沿著北陆道强行军,企图进入关原。我们晚了半刻钟时间,现在正准备追赶越军!」
当摇摇晃晃地骑著有驴子般小马的半兵卫听到佐佐的这则报告时,脸上顿时失去血色。
佐佐成政成功跨越了大雪覆盖的白山,完成这项日本史上第一次的强行军奇袭。然而半兵卫唯独漏了一点,她没有猜到谦信的内心想法。谦信有「武田信玄会死」的预感,于是不顾一切冲向关原。谦信破解了半兵卫带著「会在攀登雪山的行动中牺牲众多士兵」的觉悟所使出的舍身之计。不过,击败半兵卫的并非智谋。而是只有曾经多次在川中岛赌上彼此的自尊展开生死斗的强敌之间才能感应到,得知信玄即将步入毁灭的预感。信玄的「意志」超越了空间,传到谦信的心中。两人之间已经缔结了超越爱恨情仇的友情关系。那种情谊迫使义将谦信做出如此鲁莽的行动。
可惜的是,半兵卫没有接到「信玄病危」的这个东军最高的机密情报。武田、德川方完全封锁了信玄发病的消息。就连同属于东军的毛利两川也不知情。而且半兵卫曾经直接与信玄见面过。那是一位与疾病缠身、肤色惨白的半兵卫完全相反的健康公主武将,浑身充满了生命力。半兵卫根本没有料想到那样的信玄竟然会染上致死之病而倒下。
即使接到佐佐的报告,半兵卫仍然没办法以她的「智慧」解释上杉谦信略过小松城,全速沿著北陆道南下的原因。
「……柴田大人,非常抱歉。这是我生涯中第一次『策略』、『战术』遭到破解……!我不知道为什么上杉谦信大人会采用如此异常的战术……!」
半兵卫一直都是「不派人送死的军师」,她的眼中不会只有胜利。半兵卫相信只要精进智慧,钻研战术战略,就能减少战争造成的死伤。但即使是半兵卫这样的能手,除非她违背对自己设下的规范犯下大罪,就无法战胜越后的军神。所以,她才会一边在心中淌血,一边下令佐佐率队登上白山。佐佐达成的漂亮成果超出半兵卫的期待,据她报告,这场翻山行军几乎没有士兵死亡。但是……
上杉谦信或许不是一个能靠『智慧』或『道理』战胜的对手。
「……对不起……好不容易得到十年的寿命,我却……我却……」
一切都是我这个织田北陆方面军总大将的责任,不是军师的责任!──柴田胜家拍了拍半兵卫的肩膀。
「半兵卫!虽然很难过,但现在还是先忍住!上杉谦信是货真价实的军神。即使没有毗沙门天附体,那种神乎奇技的强大战力仍然没有改变。这代表那家伙确实是与生俱来的作战天才。过去山本勘助在川中岛实行的『啄木鸟』战术遭到破解,却还是挺身守护武田信玄的性命,最后将川中岛纳入武田家领地。我们还能战斗!既然在雪山几乎没有人员损失,我军就还留有一万两千的兵力!」
「……柴田大人。」
「你获得的十年寿命不可能是毫无意义的──要是你说那种丧气话,猴子就会这样训斥你喔!既然两招策略被破解,那就使出第三招策略就好了!第三招被破,就轮到第四招!尽管利用我的性命吧!我的『武力』虽然比不上谦信。但只要和你的『智慧』结合,应该还是能与谦信一战!」
「好!谢谢你!」
身经百战的猛将•柴田胜家所放出的「气势」勉强守住半兵卫的心。
「我的性命也是猴子和公主大人赐予的。如果我们在这种地方受挫而放弃,那两人的命运就会在关原走到尽头──而且,你可是半兵卫呀。你应该已经抢先下一步棋,将前往丹后的丹羽长秀召唤到关原吧?即使我死了,但只要长秀到达关原,公主大人就还能战斗下去!」
「是的,柴田大人。我正在进行让丹羽大人前往关原的策略。第四张王牌已经打出去了。」
「你果然高明。不过话说回来,半兵卫。即使能让长秀脱离丹后,万一谦信进入关原,那就万事休矣。先在大圣寺城进行防守,等到与佐佐的部队会合后于九头龙川阻挡越军吧!过了九头龙川后就是越前,他们能如入无人旷野般一直线冲向关原啊!」
不行,即使守在大圣寺城,越军也会忽略我方直接渡过九头龙川。上杉谦信已经不考虑退路了,她就像著魔似地急著赶往关原──半兵卫如此回答。她已经取回身为军师的自尊与智谋。
「即使守在越前的北之庄城也一样。唯有在北陆道与越军展开激战才能拖住他们的脚步!请柴田大人从前方,佐佐小姐从后方攻击。我们要在北陆道上以前后夹攻之势包抄越军!」
「原来是这样,不愧是『当世孔明』。虽然我方兵力只有不到一半,仍然要进行野战啊。」
「背对九头龙川摆下『背水之阵』,等待越军到来吧。我们必须抵挡越军的猛攻直到佐佐小姐追上来。这场仗几乎没有多少胜算。如果撑不到佐佐小姐抵达,我们或许会全军崩溃,柴田大人将被迫不断阻挡敌军直到『站立而亡』……!」
「如果对方突然发动『车悬之阵』,我们就会全军覆没呢。不过也只能这么做了。在下柴田胜家,即将展现出一生一次的精采表现。我会站在背水之阵的前头,独自一人等待谦信的到来。」
「独自一人?谦信大人是个遭遇奇策时也不会会犹豫迷惑的人。有人要求一对一单挑决斗,她就会立刻答应。这样一来……」
「不,谦信对下手取敌将性命感到犹豫。毗沙门天消失的此刻,她毫无疑问将展现这种态度。虽说如此,之前与谦信决斗时用过的伎俩已经对她没有用了,我最后还是会败给谦信吧。不过在佐佐抵达之前的期间,我会努力活下去──」
「可是,为什么您要用单挑决斗这种方式迎战呢?」
「既然我军设下没有退路的『背水之阵』,若是总大将躲在后方,将会影响全军的士气。你也知道,织田兵很弱。毕竟尾张人总是有股商人气质嘛。但如果我本人赌上性命,堂堂正正与谦信进行决斗,就能维持士气,让士兵不会想逃离战场。如此一来,织田兵将发挥超越现有人数的力量。」
总大将与军师这两个身分,实在都是罪孽深重的存在。希望投胎转世之后,我们都能成为活在恋爱之中的少女呢,半兵卫──胜家破颜而笑。只要这个人还是总大将,包含我在内的柴田军的将士就能继续战斗下去,不会逃亡──竹中半兵卫对柴田胜家的「将器」之大感到震撼,并且肯定了织田信奈将柴田胜家拔擢为首席家老的人事安排。
「当我死后,预定由犬千代继任总大将吧?那家伙的枪术强悍,却不习惯总大将这个位子,请半兵卫好好辅佐她。一切拜托你了!」
「如果连犬千代小姐也向谦信大人要求决斗呢?考虑到那个人的直来直往的性格,当柴田大人被杀,她一定会认定接下来轮到自己而挺身出战。」
「请你说些好听的话阻止她。如果阻止不了,到时候改由佐佐担任总大将。再接下去我就不知道该选谁了。不过呢,若是多达三名的部将战死,整个军队应该先会崩溃吧。但是半兵卫,你一定得回到猴子──相良良晴的身边与他会合。我把本事不错的旗本众拨给你。」
「怎么可以这样?柴田大人,我是军师,是赌上全体将士的性命指挥作战之人。怎么可以只有我逃跑苟活呢!」
「如果你死掉,相良良晴至今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那家伙一次又一次地改变、拯救、守护各位公主武将的『命运』。不过他最关照的人,竹中半兵卫,是你……那家伙心爱的女性是公主大人。不过,那家伙为了改变你的命运,经历多少艰苦的奋斗。他又是多么景仰敬爱著你。愚笨的你也应该很清楚吧。即使要我揍昏你,我也一定得让你活下去。听清楚了吗!」
半兵卫放弃了抵抗,不再多做反驳。我无法改变柴田大人的想法。但是,我想和这个人战斗到最后一刻,我不想逃走。良晴先生也绝对不会因此责备我──半兵卫是这么想的。
(虽然我使出浑身解数构思的策略被谦信大人破解,但要瞒著柴田大人留在战场上是很容易的事。对不起,良晴先生。你好不容易才赐予我十年的寿命,我却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为了让官兵卫小姐及时抵达关原,为了拖延越军进入关原的时间。我必须与柴田大人一同待在这里。)
加贺与越前国境的大河,九头龙川。
柴田胜家与竹中半兵卫背对著这条九头龙川,摆出背水之阵。
她们将自己置身于无法后退任何一步的「死地」。
高举「悬乱之龙」与「毗」字军旗的越军沿著北陆道直扑而来。
其兵力约为两万五千。
越军拋下了松任城与小松城,完全不考虑退路。
谦信究竟为何要做到这种地步?──无论是半兵卫、胜家,以及犬千代都无法理解。因为谦信没有对天下霸主宝座的野心。然而谦信却确实出现在眼前,简直就像企图全力抵抗某个人的「命运」。
面露怒容的柴田胜家独自冲出阵地,以响亮的音量报上名:
「织田家首席家老,织田北陆方面军总大将,柴田胜家在此!上杉谦信!让我们继续在手取川的决斗吧!这次谁也不会来搅局!不用客气尽管放马过来!」
但是,谦信再次采用了异常的战术。
她迂回绕过沿著九头龙川布阵的六千柴田军,完全忽略其存在。分散成多个部队同时开始渡河。
「她竟然没有回应单挑的要求?怎么可能!上杉谦信她到底有什么打算?难道她想逃?为什么一生无败的军神在九成九能获胜的情况下,会逃离眼前的敌人?」
就在柴田胜家大吃一惊的时候。
越军先锋队渡过了九头龙川。越军将士纷纷踏入越前的领土。
到了这个地步,竹中半兵卫终于惊觉(关原发生了我们不知道的某种异常状况。谦信大人以超越常理的感应能力发现了那个异常)。她无法得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唯一可以确定:
一旦上杉谦信率领的越军抵达关原──西军就输了。
「全军听令,立刻放弃阵地渡过九头龙川!追击越军!无论如何都要阻止越军进入关原!现在还不一定阻止不了他们!只要丹羽大人能及时赶上……!」
越军一边与拚命追上来的柴田军交战,一边继续沿著北陆道南下。理应可以获得压倒性胜利的越军,却宛如逃离柴田胜家率领的织田军似地在道路上全速奔驰。显现出一片不可思议的景象。而且,越军还不是冲上越后,反而是前往关原。一生无敌不败的上杉谦信破解竹中半兵卫的策略,将她的计画摧残地体无完肤。此刻竟然逃离了柴田胜家与竹中半兵卫。
或许谦信大人察觉信奈大人将以「三段式射击」战术摧毁武田骑兵队──半兵卫做出了结论。她打算拯救武田信玄。为了这个目标,她不惜拋弃一切,丢掉一生无败的战绩与军神的称号。
武田信玄与上杉谦信两人既是不世出的英雄,彼此互为仇敌。如果有一方没有出生,另一方应该就能统一天下了。若非两人在川中岛争战不止,织田信奈根本没有抬头的机会。而这样的谦信竟然为了拯救信玄,竟然主动选择吞下生涯第一次的「败仗」,连退路也不顾就直冲关原。如果以常识或常理来判断,那种行动看起来实在太过异常。不过半兵卫感觉自己终于理解谦信的心理。
「此刻,驱动谦信大人的……恐怕是……」
与此同时,谦信难抑心中的不安,在马上流下泪水。越接近目的地,她就越能感受到信玄正面临危机。究竟能不能及时赶上呢。竹中半兵卫应该会再次使出什么「策略」。全军边逃边拚命冲向战场这种事,实在太过鲁莽了。越兵有办法保持精神与体力吗,有办法甩掉追兵吗。
「武田信玄,织田信奈一定会准备『死亡陷阱』等著你。为什么你还要急著分出胜负。为什么不惜杀了津田信澄,也要与织田信奈展开残忍的歼灭战。不要死啊。不要拋下我,自己一个人去死。我们还没有分出在川中岛的胜负,我不允许你如此任性……!」
※
掌握北陆战场「命运」的丹后。
包围守在田边城里的足利义辉与细川藤孝兄弟的丹羽长秀实在找不到办法攻下那座城。那只是一座由区区五百兵力防守的城。只要人数超过一万的长秀军强行发动攻击,照理来说可以在短时间之内攻陷该城。但是脸色惊惶冲到丹后的关白近卫前久一而再再而三强硬地对她抗议:
「千万不可乱来。若是害『古今传授』化成灰,织田家就会成为朝敌,也就是朝廷之敌,全日本公敌!」
因此长秀只能在攻不下田边城的情况下白白地让时间流失。
「这样一来就是零分了。不能凭近卫大人的力量避免织田家成为朝敌吗?」
「就算本官是关白,也无法控制所有公家贵族。反而会落人口实,让『反近卫派』那些家伙将本官与织田信奈一同认定为朝敌。」
「反近卫派?」
「……就像武家分裂彼此交战,藤原摄关家也分裂为近卫家、九条家、二条家、一条家、鹰司家这五家。我们近卫家是嫡系,而九条、二条、一条三家都属于『九条派』。另外,原本是近卫分家的鹰司家近年来已经血脉断绝,遭到九条派的接管。也就是说,近卫家以外的四家全都是『反近卫派』。」
「近卫大人,难道您做了什么事被九条派的公家众记恨吗?」
「……以前足利义辉被三好三人众袭击的时候,本官没有对义辉那位交情不好的义兄伸出援手。前任关白,二条家的家主二条晴良就以这件事斥责本官的轻率行为,打算强行从近卫家手中夺走关白之位。当织田信奈上洛,驱逐三好家,让松永弹正归顺时,二条晴良也理所当然地期待本官被逐出京都……然而织田信奈却出乎意料地没有插手御所的问题,本官也就保住关白的位子,直到现在。」
「那位二条晴良大人现在人在何方?」
「他早就已经病死了。但是九条派谨记二条晴良的遗憾,对本官充满了恨意。更对本官与过去的政敌织田信奈结盟一事感到愤怒,变得越来越团结。」
武家不该随意干涉御所的人事,否则会造成无谓的误解与混乱。最糟将导致御所再次分裂。因此以「天下布武」为目标迈进的织田信奈总是与京都的公家众保持适当的距离,然而却适得其反。长秀心中十分犹豫,心想(如果想打赢这场仗,就必须尽早攻陷田边城。但只要展开攻击,织田家就会成为朝敌。虽然很不甘心,不过细川藤孝大人的策略的确是满分……!)。
情势在短短几天之内不断地改变。
长秀叹著气说:「信澄大人死于岐阜城,半兵卫大人的计画被谦信破解……这样下去西军会输掉这场仗。」如今长秀不只是没有余裕替状况打分数,甚至为信澄的死感到悲伤的时间也没有。
若不立即率领全军回到越前,解救陷于困境的半兵卫大人与胜家大人。胜家大人就会因为兵力不足被越军击败。
但如果就这么丢下丹后,山阴道诸国将会一个个投向东军。
(现在只能将兵力一分为二,拆成田边城包围组与对抗越军组……不行,投入东军的国人众正在步步进逼,准备支援田边城。如果现在拆散部队,迟早会被分头击破。没有能同时拾起两颗果实的方法……)
此时的丹羽长秀已经感到万事休矣。
不过──
出乎预料的「援军」却闯入战场,来到长秀的面前。
那是举著三只脚的「八咫乌」马印的战国最强佣兵集团。
那群杂贺众竟然从堺町长途跋涉进军丹后。
「好久不见啦,爱打分数的大姊!我们杂贺众这次受雇于竹中半兵卫!老实说我本来希望参加关原的战争,与信奈来场对决。不过算了。佣兵这行就是只要有钱可拿,去哪里都行。没办法啦~!攻打田边城的事,就交给我们吧!」
以一副「怪模怪样」的打扮出现于战场上的杂贺孙市带著妹妹杂贺孙六等人,走入长秀的本阵。
「孙市大人?织田家不是杂贺众的仇敌吗?」
「杂贺众是佣兵啦。我们和本猫寺不同,只要有钱赚,才不管谁是敌军谁是友军。得让全天下的人知道,陆地战最强的到底是织田还是杂贺。虽然说让武田骑兵队与杂贺火枪队搭档,就能组成陆战最强的军团。无论织田信奈准备多么厉害的新战术,织田军也会被瞬间歼灭。但那就太无趣了。不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战胜织田信奈就没有意义。因此虽然我们也拿了东军一大笔钱,还是接受半兵卫的请求。」
其实姊姊是不希望自己爱上的「天下第一男儿」相良良晴被杀死啦!她想保护相良良晴!──妹妹孙六却打了小报告,害孙市慌张地说:「哇哇哇,你别胡说八道。闭嘴啦!」连忙堵住妹妹的嘴。
「如果要救相良良晴大人,去坂本城或关原不是比较好吗?为什么来到这么远的丹后?」
「你们不是受到『古今传授』的妨碍吗?武家没办法做出烧掉那个东西的举动。万一公家贵族跑来搅局,时间就来不及了。半兵卫也担心这点,于是雇用并派遣我们前往田边城,以防进攻田边城的行动被无止尽地拖下去。除此之外,她也考量到谦信破解阻止越军南下之策略的可能性。半兵卫虽贵为天下第一军师,却不会对自己的智力过于自信。准备后两手棋、后三手棋、后四手棋……预先考量到各种可能性以做好准备。她的个头娇小,却是一位了不起的军师。」
虽然她的年纪很小,仍然是一位经历过许多「生死关头」的战士呢──孙市哀凄地笑著,又说:她将自己的性命、人生、梦想、希望,这些自己的一切都用括弧号围起来,当成「短暂的泡影」。再基于纯粹的「理论」组织战术战略。究竟是经历过多深沉的绝望,才能成为那样的军师啊。
「但是,你们不也是武家吗?」
「我们是佣兵部队呀。既不是公家贵族,也不是武家,所以没有关系。虽然会被认定为朝敌,『古今传授』还是交给我来烧吧。这种程度的城池,一下子就能攻陷了。一切都与雇主织田家没有关系。是我无视契约,一时冲动就擅自将没见过的古书烧掉。」
可是,如果你烧掉「古今传授」,就没办法待在杂贺庄……不对,或许在日本就没有栖身之地了──丹羽长秀为孙市感到担心。不过,孙市一边以手指抚摸最新式的火绳枪「爱山护法」的枪口,一边闷闷不乐地回答:「嗯~都是为了爱上的男人嘛。况且──」
「统一天下之后,佣兵就无处可待了。这样也好。所有人这一百年来都在这个小小的日本里不断争战,已经打仗打到腻了。是时候该应该跟著相良良晴,一同终结这个战国时代。」
「如果被当成朝敌呢?」
「如果被当成朝敌,我就去吕宋或朝鲜吧!毕竟我们原本就是海盗。哇哈哈哈!」
「之后再开一场蹴鞠大会吧──」丹羽长秀握住孙市的手,连声道谢。随后她翻身上马,大喊:「全军听令,前往越前!随同胜家大人阻止越军南下!」
「只要加上我,越军与织田北陆方面军的兵力就能不相上下。请老天保佑让我赶上啊!不,我绝对会赶上!」
守在田边城的细川藤孝疑惑地想著(为什么杂贺众会出现在丹后?)。
就在丹羽长秀军解除包围开始撤军的同时,举起火绳枪的杂贺众全体朝田边城发动猛攻。理应是织田信奈仇敌的杂贺众,就在这里,处于这种局面之下,攻击了田边城──完全出人意料之外。只能靠「古今传授」得知模糊未来的藤孝,预料不到这样的发展。
先不论寻求壮烈成仁而回到日本的足利义辉,细川藤孝原本就没打算守住田边城。只要将长秀军牵制于丹后一两周的时间就行了。这样一来,越军就能南下至关原。同时明智光秀也会倒戈投靠东军,杀死织田信奈。使东军获得胜利。之后藤孝与义辉再出力帮忙,避免明智政权如同「历史」走上「三日天下」的下场。
在「史实」之中,光秀的那场可说是突发事件的谋反行动背后缺乏靠山,不具正当性。虽然有可能是担心信奈消灭御所,篡夺姬巫女之位的公家众在台面下操控。然而公家众是一群利用武家斗垮武家后仍然维持「对此一概不知」态度的家伙,不会留下什么证据。正因为如此,「本能寺之变」才会以突发事件的形式发生,光秀陷入孤立无援而灭亡。在「古今传授」记录的「历史」里,位于丹后的藤孝对这种唐突的状况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眼睁睁看著光秀发起毫无正当性的谋反行动篡夺天下,最后却孤立无援而死。
但是,如果剑豪将军足利义辉依然健在呢──?
如果「足利幕府」仍有机会复兴呢──?
义辉与藤孝两人身居复兴足利幕府的核心地位,接纳明智光秀,让她在足利义昭将军的名下成为掌权者,建立稳固的体制。武田信玄身染重病,命不久矣。上杉谦信或小早川隆景本来就对天下没有野心。只要义昭宣布:「这不是谋反。明智光秀的主公是前任正统足利将军足利义辉。讨伐废除足利幕府,建立今川幕府的织田家的行动是足利义辉所下的命令。」就能正当化光秀的谋反行动,抑制诸将必定怀有的「讨伐光秀」的战意。
那是解读「古今传授」,得知「未来」的藤孝苦思许久之后,采用的「同时拯救足利幕府与明智光秀」的「修正历史策略」。
不过,杂贺众出乎意料地现身于此,彻底颠覆了藤孝的这个「计画」。细川藤孝这才察觉(啊,原来是这么回事。相良良晴既是「未来人」,也是天生的「日本人」。对他而言,这个战国日本之中并没有敌人……原本应该历经十年以上,造成惨重死伤的本猫寺之战,被相良良晴以最低限度的牺牲在最短的时间之内终结。虽然很不起眼,不过本猫寺之战这么早就结束,就是相良良晴造就的最大分歧点与「历史」转折点)。
正因为如此,杂贺孙市才会在这个决定「历史」方向的重大时刻,「协助」相良良晴与织田信奈。而且还做好成为朝廷之敌的觉悟。
话说回来,预判两步三步四步局势的发展,派出孙市救援的军师竹中半兵卫本来早就应该因病而死。
在藤孝离开日本,潜伏于台面下的期间──相良良晴改变了竹中半兵卫的「命运」。所以「当世孔明」才会活到现在。也是那位「当世孔明」派出了杂贺孙市。每件事都有所关连。他只能做如此想。
藤孝理解到:没错,一切都不是什么偶然。不管是哪件事,都是相良良晴不眠不休地在战国日本的世界生存、战斗、抵抗而得到的「成果」。如果我以「古今传授」当成盾牌守在田边城,关原的战场风向就会一口气吹向东军,为东军带来胜利。因为那就是原本的「历史」──我自以为是如此。到头来,被「预言」束缚的人是我才对。
「真的很抱歉,主公。我败给竹中半兵卫大人与相良良晴了。待在明国意图改变『历史』的人,与一路流血流汗战斗至今的人,双方在最后的最后出现了差距。解读『古今传授』救出原本应该被三好家杀害的主公,那个成功经验束缚了我的思考。」
「不,你已经尽了全力。不需要道歉,藤孝。不过,『未来』果然不是注定好的!但就是因为这样,人生才有趣嘛!」
敌军已经攻陷二之丸,他们只剩本丸了。可是就连这座本丸,也有源源不断的著名杂贺众枪手杀进来。「火绳枪的命中率低落」。直到几年前,这句话还是武士的常识。然而杂贺众不一样,他们具有难以置信的高命中率。特别是手持「爱山护法」的杂贺孙市。她能从极远处确实地一枪击毙目标。
「哇哈哈哈!藤孝!孙市就在箭塔上,但是我的剑实在没办法碰到那么远的位置!这下子连找她单挑决斗都办不到呢!」
困守于屋内,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火绳枪猛攻的剑豪将军足利义辉豪爽地笑道:「我还以为这次一定可以被敌人砍死,然而对方的火绳枪太多了!无论用剑挡住多少子弹也挡不完!哎呀哎呀,看起来我实在是个时代的错误呢。剑术家的时代已经结束啦,藤孝!」
「即使是我也没办法对付用枪的敌人。如果今天不是打守城战,而是野战。我就能用剑术让她大吃一惊了!你打算怎么办?我们已经结束将丹羽长秀牵制于田边城的任务。不对,是已经执行不下去了。既然如此,乾脆死得轰轰烈烈吧!」
「……好啊,那就连『古今传授』也一并烧了吧。若是把这东西留下来,以后可能会出现比我更受到『未来』预言迷惑的人。若是有哪个愚蠢的人被这本书蛊惑,日本将发生比现在更难收拾的大乱。这或许是不该让人解读的东西。」
到最后,义辉与藤孝俩兄弟被逼入一个三坪大的房间。
整栋宅邸烧了起来,两人还遭到杂贺众团团包围。
「我的气数就到此为止了吗。能与我以剑交锋的敌人一个也没有,他们全都是火枪手。虽然很舍不得这些天下名剑跟著陪葬,但是也差不多该去死了。」
唯一让我遗憾的是没办法见证明智十兵卫的「未来」。当我们死在这里之后,「三日天下」的「命运」将会实现……细川藤孝默默地坐在地上。
「如果将十兵卫当成用过即丢的『棋子』,把目标集中在『复兴足利幕府』上,或许就能成功了。同时拾起两颗果实真的是非常困难的事。想要躲在日本之外的地方轻松办到这件事是不可能的。」
「哈哈哈,你也变得很多愁善感呢,藤孝。我觉得很欣慰。不过,如果我和你死在这里,明智光秀就会──」
「是的。我多事了。在关原策反十兵卫帮助东军获胜,将十兵卫迎入新生足利幕府的计画完全变成一团乱。十兵卫已经逃不过变成叛徒的『命运』……」
你们在说什么?明智光秀跟织田信奈的感情很好啊──操著纪州口音的女佣兵声音出现在房间里。
是杂贺孙市。
她没有携带爱山护法。
只见孙市两手空空地突然进入这个三坪大的房间,笑嘻嘻地说著:
「胜负已经分晓,你们没必要特地去送死。我会拿你们交换在坂本城被俘虏的今川义元。当然,杂贺众会收点工钱。」
面对「剑豪将军」,她一点也不畏惧。
「你要砍死我也行,不过我只是一介佣兵。对『历史』没有多大的影响力。」
「哇哈哈!火枪手啊,剑术家已经输掉这场仗啦!只为了泄愤而拖优秀的竞争对手下水一起死,这不是身为武士栋梁的男子汉该有的行为。而且呢,我也没办法下手杀害你这样的美女。我会乾脆地在这里切腹自尽,仔细看清楚了!」
足利义辉竟然在哈哈大笑,咦?他还说我是美女?──孙市不知道为什么倒退了一步。
「您您您您这位剑豪将军身边的那名公主武将才算是美女吧?」
「……我是男人喔。幸会,孙市大人。我是细川藤孝。」
「咦咦咦咦?男男男男人?同……同性恋……?不、不妙!我的内心好像开启了崭新的大门……!」
「别胡说八道!主公和我是兄弟!」
「你、你说什么?哥哥与弟弟的禁忌之……!」
就说不是啦!──细川藤孝被迫不断解释。他不怕死,但是不能在受到这种屈辱的误会的情况下切腹而徒留遗憾。义辉也慌张地说:「慢著。如果没有解开这个误会,不知道后世会怎么说我们!我才不想莫名其妙被当成故事书的题材!」
「藤孝!都是因为你改变『历史』,害我的死从英雄式壮烈牺牲被改写成因为同性恋关系而和男人一起殉情这种乱七八糟的下场!就算我的脾气再好,也受不了这种事!你简直搞砸了一切!」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真的惹主公生气了呢。」
「我当然生气啊啊啊啊!」
这种向孙市解释「我们不是同性恋关系」,解开误会的对话,制造了一点点缓冲时间。
这段时间让那个男人得以及时抵达。
「请两位三思,千万不可自裁!剑豪将军的死将会产生使日本武家永久分裂的『遗恨』啊!」
他就是过去曾与足利义辉共同奋斗,期盼复兴御所与幕府的近卫前久。
「……是近卫啊。你不必再劝阻我了。我和藤孝妄图操纵历史,却摔了个大跤。明智光秀很快就会背叛织田信奈……不对,她有可能已经展开谋反行动。我会负起这个责任。既然明智光秀与织田信奈即将从『历史』之中消失,我也应该按照原本的『历史』,跟著消失才对。」
「是的,如果让『历史』变得更加混乱,就有历史的流向完全失常,战国时代永无终结之日的危险。原本的『命运』应该是主公很早就在二条御所战死,我则是该在关原之战结束之后退隐山林,结束历史性的使命。为了改变织田信奈的『命运』而奋战至今的相良良晴的理想抱负,已经被我的计谋摧毁。一切都伴随明智十兵卫的生命……回归原始的命运洪流,恢复成『历史』原本的样貌。」
又在乱说,明智光秀还活著耶!──孙市出声抗议。
「关白。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刚才就一直没办法好好与他们沟通。他们坚持自己不是同性恋关系……该不会是待在明国太久,误会了什么事呀?」
「你们两位到底在说什么啊?明智光秀怎么可能反叛织田信奈!她可是在关原与相良良晴会合后,三个人做了『桃园结义』喔!」
你说什么──细川藤孝瞪大了眼睛。
「相良良晴?和那两个人结义?他应该知道『历史』才对!知道那两个人的『命运』,还有她们的最后下场。然而他却在这个紧要关头……这代表十兵卫脱离了『土岐此时』的言灵咒缚吗?」
「言灵?你在说什么?」
「那三个人之间交织而成的三角关系会在关原出现决定性的龟裂,让被注定好的『命运』得以实现。原本应该是这样才对啊……?」
「不管怎样,桃园结义都已应完成了。织田信奈虽然是个善妒的女人,但不知为什么唯独对明智光秀有特别待遇。以现在的情势,相良良晴说不定还会纳她为侧室。」
「那么『历史』就──朝著织田信奈与明智十兵卫携手共存这个原本不可能发生的方向流动──相良良晴终于将那两个人,那两颗无法容纳彼此的果实全都守住了吗。他竟然是如此了不起的男人。」
你失恋了。光秀那个家伙不只回绝你的求婚,还盼望成为相良良晴的侧室。你被甩啦,藤孝。真是难看啊,这样一来你也能体会丑男的悲哀吧。哇哈哈!──足利义辉放声大笑。
「看来相良良晴的毅力战胜你所操纵的言灵之力,我们没有必要自尽了。」
他拍了拍藤孝的肩膀。
「……是的。我想活下去见他一面,去见见那位守住织田信奈与十兵卫的未来人……不对……难道说……先等一下,主公!我有可能仍然把十兵卫推入被注定的『命运』之中!」
「唔?什么意思,藤孝?」
「即使田边城沦陷的时间比预定的早,也已经无法阻止越军的南下。这样下去东军会获胜。都是因为我在正仓院动了那种手脚……迫使德川加入东军。黑田官兵卫也因为中了坂本城的陷阱,来不及赶上。到头来,『命运』不就仍然会朝著既定的结局收束吗?若是一开始把十兵卫托付给相良良晴,就能拯救她了,我却……」
如果十兵卫和织田信奈败给东军双双战死,一切的「误差」都会重新对上。由于我对本多正信展示「未来」,诱导她的行动,反而帮助了这个过程!──一股难以忍受的惭愧袭上了藤孝的心头。
「藤孝啊,虽然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那只是杞人忧天吧。更别说相良良晴还是个不到最后关头不死心的男人。」
「是啊。那个男人可是天下第一的男人。良晴过去已经做好许多布局,还是在无意识之下进行的。他保护了每一位他所见到深陷痛苦的公主武将,一路奋战至今。你似乎是靠著智慧改动『历史』。但相良良晴是全心全力挺身对抗『历史』。正因为如此,半兵卫才会雇用我。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出现在这座田边城。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他做到的全部都是原本不可能的事,没错吧?我相信良晴一定能掌握『未来』。」
田边城,开城投降。
足利义辉与细川藤孝以保全所有将士性命为条件同意投降,两人暂时交给近卫前久看管。虽然孙市提出抗议:「不成不成。我要带他们去坂本城交换今川义元。杂贺就能藉此大赚一笔。」不过近卫表示:「臭海盗,那样才不成啦!不管西军获胜还是东军获胜,本官都必须负起责任在京都守护两人的性命!」拒绝孙市的要求。不过近卫前久已经没有控制武家的企图了,他决定将两人最后的处置交给在关原获得胜利的「天下霸主」定夺。这是近卫前久苦思许久之后想出的策略。如此一来,不管是东军还是西军获胜,都能透过「关白的斡旋」保障两人的性命。
义辉插在榻榻米上的大量天下名刀,以及藤孝拥有的「古今传授」,这时候也都交由近卫前久保管。
一旦关原之战结束,就会决定谁是天下霸主。那会是率领西军的织田信奈,或是东军的总大将武田信玄,抑或如同「历史」,由德川家康成为霸主,还是出乎意料的「第四人」呢。连藤孝也猜不到答案。如果「命运」收束到原本该有的结局,无论是织田信奈、明智光秀,还是武田信玄,她们全都会在这场仗倒下,只留下德川家康存活。信奈与光秀的「危机」还没过去。因为策划在关原消灭织田信奈,让明智光秀夺取天下,制造出西军苦战局面的主谋,不是别人,正是藤孝。真是讽刺。织田信奈与明智光秀的「命运」果然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东西吗。现在只能祈祷了,期盼亲自参与关原之战的相良良晴能够彻底扭转仍然纠缠光秀不放的「命运」。
然而。
究竟富有同情心的相良良晴有办法真的击败东军吗。他不会试图想要拯救东军的公主武将吗。若是如此,状况就变得更难预测了。
(如果「第四人」有出线的可能性……难道……会是取代丰臣秀吉成为战国时代之人的相良良晴?即使他本人并不期望走上那条道路,「命运」或许也会强制他成为天下霸主!我想知道关原诸将的布阵状况!「场」之力会大大干涉诸将的「命运」!啊啊,只要能看到布阵图……!但是,我以东军的身分守城又投降,他们不可能允许我在这时候前往关原加入西军吧。)
近卫大人,十兵卫有在「松尾山」布阵吗──藤孝询问道。
「松尾山?本官并没有直接看过战场,不过印象中……布阵于松尾山的武将应该是小早川隆景。』
「『小早川』?」
「嗯,就是以前曾与相良良晴有过一段情的公主。她的心情想必很复杂吧。」
如此一来,「松尾山」释放出的强烈「场」之力,将作用于小早川隆景身上……竟然这么巧就作用于应该会成为金吾中纳言小早川秀秋未来义母的她身上?
这不可能是偶然的巧合。
「命运」打算让「相良良晴」成为天下霸主──选择他成为「关原之战」的赢家!既然如此,织田信奈、明智光秀、武田信玄,以及小早川隆景,甚至是德川家康。已经无法预测她们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了。战国日本的「历史」,究竟会走到什么地步呢?
藤孝原本那种骇人的灵活思考能力,此时却纠结于身处关原的公主武将们的「命运」。他心想(我已经猜不透这场决战会有什么样的结局了)。而让他最担心的,仍然是十兵卫的安危。
就是因为如此──细川藤孝才会将「古今传授」交给近卫前久,当成投降的证明。
藤孝表示:「古今传授」乃是三条西家的祖传宝物。他曾和对方约定过,关原之战结束后一定会把此书还给三条西家。
藤孝还再三叮咛近卫,要求他千万不能对外透漏自己解读「古今传授」的事,否则一旦「未来」遭到泄漏,历史的流向必定会失控,朝不好的方向演变。做了这些预防措施之后,藤孝认为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然而藤孝没有烧毁「古今传授」,将它交给近卫保管的事,却成为左右织田信奈等人与相良良晴之「命运」的决定性要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