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个不得了的梦。
是个太过夸张,而无法当成笑话来看待的梦。
自己穿越到异世界,那个世界在跟外星人打仗,驾驶机器人的人类在战斗。
——这是不可能的事吧。
武在睡梦中自言自语,还掺杂了一些苦笑。
这种话在说给纯夏听的那天,首先她一定会——
『小武,那是因为你一天到晚都在打电动的关系啦,总是像个小孩』
一定会这样被她念的。
「哈哈……」
模模糊糊的武半睁着眼睛然后笑了出来。
一阵刺痛,后颈隐隐作痛。是落枕吗?
「……醒了吗?」
传来耳熟又令人怀念的声音。
武慢慢将视线移向声音来源。
模糊视野的那一边是武所认识的少女——御剑冥夜的脸。
「醒……醒来了。痛……脖子好像很痛。」
「你呻吟得很厉害喔,是不是作恶梦了?」
冥夜的手轻轻地触碰着武的额头,那只手冰冰凉凉的,令人觉得很舒服。
「就是啊……很可怕。解释起来很丢脸,所以我就不说了。」
「是吗?请原谅我。」
「嗯……?为什么你要道歉?」
武疑惑地发问,好痛痛痛,他马上呻吟着按住脖子。
「可是你也有错。怎么可以突然抱住初次见面的人,再没礼貌也要有限度。」
「咦——」
初次见面。刚刚是这样说的吗?
「我不知不觉就反射性地使出手刀……却没想到你会昏过去。明明是个男生,身体却如此柔弱。」
「!?」
刷一声,武突然坐起来,脖子的疼痛在一瞬间都消失了。
他目不转睛注视伫立在眼前的少女。
「?怎么了?」
「你、你……你……?」
顿时,武观察四周的景象。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天花板,他坐在陌生的床上。
至少这不是武自己的房间。
「不要紧吧?难道是打错地方了……」
跟冥夜有着相同长相的少女用诧异的表情看着武的脸。
武倒抽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整理好思绪、正要说话的那一瞬间。
「啊~~~~~有了,她在喔~~!」
门无声地打开,三位少女进到房间里。
「喂,珠濑同学,医务室里要保持安静!」
「……啊,也找到排球了」
武看到突然闯进来的三人的模样后就说不出话来了。
他也只能说不出话了。
因为进到房间里的三位少女是——
「小、小珠!班长还有彩峰!?」
「「「咦……?」」」
不会错的,那是珠濑壬姬和柛千鹤、彩峰慧三人。应该不会错的。
「你们也在喔!?喂,没唬我吧!?到底是怎样啊!?」
因为太过惊讶,武的嘴角渗出泡沫状的口水,他大声喊叫。
「哈……哈哈哈!果然是这样啊!这是梦啊,是梦!要不然是不可能的!是这样对吧?是这样吧口那么巧,是谁都会这样认为的————」
武从床上探出身子打算靠近令人怀念的成员,正当这个时候。
砰!响起了敲击什么东西的声音。
「到此为止!」
从敞开的门那边传来尖锐的声音。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午休时间已经结束了!」
「神宫司……教官……」
武没有漏听冥夜的低语声。
——神宫司,该不会是……不可能的。
「你们应该没有时间在这种地方偷懒了,再次测试的日子眼看就要到了。」
从容不迫、威风凛凛进到室内的身影——就是那个神宫司麻里茂啊。
「小,小麻……」
武脱口叫出小麻,赶紧闭上嘴。
因为夕呼就站在麻里茂的身后。
夕呼冒火的眼神似乎在说「同样的蠢事你打算要重蹈覆辙多少次?」这句话。
那个发火的夕呼通过麻里茂的旁边,挡在武等人的前面。
「嗨,大家都在,那正好。」
夕呼边整理白袍的领子,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原本想说之后再介绍的,因为现在正巧有机会,那就来处理一下吧。床上这个一脸无精打采的男生——名字是白银武,从明天开始成为你们的伙伴。」
麻烦你们啰,夕呼轻轻挥了挥手,然后向武使了个眼色。
那是「不要乱说话」的眼神。
「是增员……吗?」
话里带着犹豫,千鹤低声地自言自语。
「是的。你也很想要吧?新的同伴。而且还是男人喔。207训练分队不就相当完备了。」
「……………………」
稍微将视线移向武之后,千鹤推了推眼镜。
那个眼神里明显地透露着怀疑与不安。
「好了,不要愣在那里,白银你稍微自我介绍一下。」
「咦……?啊、啊……」
武突然吞吞吐吐了起来,他不能判断到底要怎么自我介绍才好。
「那个……呃,我是白银……武。请多指教。」
武尴尬地低下头。
「很好,正式的分发命令会在今晚出来。神宫司教官之后就麻烦你了~~」
「了解。」
麻里茂笔直地敬礼。
那个威严的样子跟武所知世界的麻里茂非常不一样。
「……副司令,可以请教你一件事吗……」
冥夜叫住打算退出房间的夕呼。
「什么事?」
「他好像已经知道我们的长相跟名字了……」
呜……武像是有苦难言似地,露出实在难以形容的表情。
明明都已经那样警告自己不能说了,明明叫自己不管遇见谁都要装成不认识的样子。
夕呼连看都不想看武一眼,而是边微笑边回答冥夜等人。
「啊,你说这个喔。因为我早上有用书面资料跟他介绍过你们了……是有附照片的。」
冥夜等人只能对夕呼若无其事的回答眨了眨眼。
「言行举止有点奇怪是因为他帮我做了有点难度的人体实验,那种程度很快就会好的,因为他还年轻。」
「原来如此……」
大概是暂时理解了,冥夜轻轻点头,然后对武投以稍微同情的眼神。
「只有这个问题吗?那训练要加油。」
这次夕呼真的挥着手从房间离开了。
被留下来的武总觉得心情变得很不安。
留在这里的是——未知世界里陌生的「认识的人」。
「就如你们所听到的,这位白银武从明天的训练开始,就会被分配到207训练分队。各位请好好记住成为自己队友的脸。现在——」
咳,麻里茂轻轻地清了清喉咙,然后继续说:
「全体人员用最快的速度去射击训练场。用跑的!下午的训练已经开始了!」
「「「「遵命!」」」」
对于麻里茂的命令,四位少女用整齐划一的动作行礼。
武注视四个人跑开的背影叹气。
——会变成怎样啊,真是的。
自己所认识的世界跟这个世界真的太不一样了。
假设这不是梦而是现实,那还真的是飞进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为什么会跟夕呼和冥夜她们相遇呢?
武突然想起在那个世界里,冥夜常常挂在嘴上的「绝对命运」这句话。
——是命运吗?
若是这样的话,或许早晚也会跟纯夏和尊人见面吧。
武想像纯夏像刚才的冥夜及千鹤一样严肃敬礼的模样,不禁露出苦笑。
真不适合啊,武自言自语起来。尊人似乎还合适一点。
「——白银,你有在听吗?白银!」
「啊?什,什么?」
「用那种口气向上级问话……算了,大致上的情况我已经从副司令那里听说了。」
皱起眉头的麻里茂握紧拳头。
「我再说一次,随后到我办公室报到,要准备你的房间与配给品。」
「没唬我吧!?我能有自己专用的房间吗!?」
「没唬你吧……?是什么意思?」
麻里茂用奇怪的表情回问。
「啊……没事。没什么,我稍后就去找您。」
「…………」
麻里茂叹了一口气并且看着武。
「总之,你要适应这里的生活,我只是要说这个而已。」
麻里茂的低喃充满了温柔——
武觉得就像那个世界的麻里茂一样。
十月二十五日。
武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知道了今天的日期。是十月二十五日。
——这个世界吗?
嗯~~武一边呻吟,一边用手掌敲着自己的后脑杓。
就跟夕呼说的一样,什么事都一一有反应的话,是没完没了的。
不管这里是其他世界,还是武的梦,眼前的事实是不会改变的。
白银武正式地被编在联合国军,他成为了军人。
就算只有这件事,对武来说也是很大的变化。
因为跟「这个世界」的香月夕呼见面之前,武的处境只是个身分不明的因犯,在这个急转直下的情况下,老实说武不可能有余力去计较『这里的世界』还是『那里的世界』,这样微不足道的表达方式。
比起那个,武现在有不得不做的事。
「……PX在哪里?」
在参加值得纪念的初次训练之前,据说有207训练分队的会议。
会议好像是在PX这个地方召开。
都到这个地步了,算了,就随遇而安吧。
武不知道所谓的PX是什么,究竟又在哪里。
他盯着贴在基地走廊上的「设施导览图」看了大约五分钟,结果只知道地图上找不到PX,或是能缩写成PX的地方。
武逼不得已只好问正在走廊上谈笑的士兵们PX的地点。
看起来像是外国籍的士兵用着流利的日语,和蔼可亲地告诉武PX的位置。
「啊,白银同学!」
武一踏进PX(是餐厅),熟悉的声音就叫着武的名字。
「啊、啊……」
武举起手用暧昧的回应声音的主人。
——小珠叫我「白银同学」,感觉真奇怪……
呼唤着武的名字的少女是珠濑壬姬。
然而她不是武的同班同学,不是白陵柊3年B班的珠濑壬姬。
昨天是第一次见面……也就是说,她是隶属于第207训练分队的珠濑壬姬。
长相容貌,甚至连声音,不管从哪里看,她都是武所认识的壬姬,即使是名字也跟珠濑壬姬完全一样,可是毕竟不是同一个人。
要说那个是证据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眼前的壬姬没有佩带着注册商标的铃铛和尾巴……不可能有这样的军人,她反而是穿着以黑色为基调的训练服,这实在跟她的形象不配。
「真慢啊。」
在壬姬隔壁同样穿着训练服的冥夜面无表情地说话。
昨天遇到的冥夜,这位虽然也是隶属于第207训练分队的御剑冥夜……可是看到脸还是会觉得混乱。
在眼前的冥夜真的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冥夜吗?
武走到第207训练分队成员等候的桌子旁。
「不好意思,我还不太清楚情况……所以我不知道PX是哪里。导览板上也没有写~~」
「不可能有那种事。」
千鹤交叉着手臂,虽然她也是摆出跟武所认识的楙千鹤一样的姿势,当然她完全不知道武的事情。因为她是「这个世界的千鹤」——用不悦表情抱怨的她,心情很明显地不好。
「我说的是真的。」
「不知道是你家的事,最后你只会失去自己的时间,所以请早点记住才好!」
像是掺杂了叹息的不耐烦语气……跟武所认识的千鹤很像,所以令人感到怀念。
「嗯,对了,PX是什么的缩写吗?」
一听到武的问题,冥夜用愣住的表情回话:
「为什么这么间?」
「问其他人PX是哪里的话,虽然告诉我是这里,但这个地方在导览板上并不是写PX喔,一定不是。」
武认为现在所在的地方,也就是PX,在基地里也算占了相当大面积的设施。
那么在看导览板时应该不会漏看才对。
「咦……?你真的不知道?」
千鹤用像是看稀有动物般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窥看武的脸。
「……很奇怪吗?」
武战战兢兢反问。
PX这个字指的是餐厅这件事,莫非在这个世界,说不定是连小孩都知道的常识。在这方面也得留意。
万一引起不必要的注意而被到处说闲话的话,一定会露出破绽的。
「没什么……并不奇怪,因为我以前也不知道。」
说话的壬姬微微一笑。
不知道是在帮自己解套,还是以前真的不知道。
武总觉得是后者。
她笑是在掩饰吧,不是那样的话,就是发现同类而高兴的笑。
自始至终沉默不语的慧果然依旧沉默地看着武的脸,接着露出了笑容。
她一定在想「真没常识」之类的话吧。虽然是不同世界的慧,但慧就是慧。这点事是可以预料的,武狠狠瞪了过去,慧就马上转开她的视线。
冥夜继续说明:
「导览板上不是写着POSTEXCHNAGE吗?简称PX。用日文来说的话,就是餐厅或贩卖部吧。就如字面上的意思。」
「原来是指福利社啊!对了,我记得我有看过。这样叫PX也说得过去了~~」
「是的,但在基地里有很多处PX,而我们分队能使用的就是这里。」
武边点头边环视现在所在的PX。
必须记的事情还真多。
「这样啊……因为我完全没有军队方面的知识……」
「你那套不适用于下午的学科喔!」
千鹤打断武有些辩解之意的话。
「我知道了啦,班长。」
大家目不转睛盯着武漫不经心回答的脸。
「嗯?怎么了?」
「你又错了。」
「咦……?啊!」
被壬姬那么一说,武急忙捂住自己的嘴。
现在在眼前的千鹤不是班长,而是分队长。
昨天见面时也是不经意的就喊出班长。昨晚,吃晚餐时碰面也一样叫她班长,也就是说,这样就是第三次出问题了。
一松懈下来的话,不知不觉就会变成在跟自己所认识的千鹤和壬姬说话的心情,因此喊出叫惯的名字。
「真亏你能保持这种风格吧……」千鹤露出无奈的表情说着。
「见到我时也是马上叫着我的名字,而且还抱住了我。」冥夜说完露出了苦笑。
「啊,哎呀……有很多原因啦。」
武只能边傻笑边辩解。
对武来说,即使被称为『白银』或『白银同学』,还是无法拭去那种怪怪的感觉。
总觉得壬姬给人的感觉让自己的认知变得奇怪。
就连麻里茂感觉起来,都比武所认识的麻里茂要来的严肃……原来世界的麻里茂也像这样坚定的话,就不会被夕呼当成玩具了……不知不觉又开始操心起不必要的事了。
——虽然说世界不同,可是连个性也不同了。
武这样想就更深切感受到自己来到了异世界。
「对了,白银。」
千鹤跟正陷入感慨中的武说话。
「啊?」
「……你能不能想想办法不要回应得那么有气无神?」
「甭在意啦。」
冥夜插话进来。
「甭在意指的是『不用在意』吗?白银你常常使用一些奇怪的字。」
「……怪怪的。」
慧顺着冥夜的话丢出这形容,然后又马上躲到冥夜的身后。
——彩峰就只有你!我才不想被你这样说……
武在心里暗骂了几句。
「那楙同学,这个会议的目的是?」
被壬姬催促的千鹤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她习惯性地将眼镜堆回原位,并马上用锐利的眼神看着武。
「既然之后要一起接受训练,那想先问你一些事。」
「我吗?」
武指着自己眨了眨眼。
「我就直截了当说了,对你……能有所期待吗?」
「什么?」
「从神宫司教官那里听说你是个『特别人物』。」
「啊……这样啊……」
「那是为了我们……不,更是为了这个国家、这个星球,而变得『特别』的对吧?」
话题涵盖的范围突然变得很大,武说不出话来了。
「啊~~那个,那是……」
「我们不会追根究柢问出那个特别所指的含意,只不过我们当然有所期待。」
「呃……」
冥夜会那样说也是一定的。某天突然出现,上级还说「这人要特别照顾」。因为有什么才会受到特别照顾,会那么想是当然的。
可是实际上,千鹤和冥夜所执着的「特殊」,武什么也不具备。不过又不能说「我来自于异世界」,这也被夕呼要求严禁泄漏的。
武想不出来要怎么说明自己的「特别」之处,正想先说些什么的时候……
「有副司令与神宫司教官的背书,一定没问题的~~!」
壬姬用非常开朗的语气说。
「是这样就好……」
就连慧都那么说了,她也用一半玩味,一半期待的眼神凝视着武。
——糟、糟了,我好像背负着大家的期待……?
千鹤在武退却的时候,依然继续滔滔不绝地讲:
「还有一个月就是综合战斗能力评鉴演习了,无论如何都得成功。」
「综合战斗……啊?」
千鹤朝着一脸蠢样反间的武,用生气的口气狠狠地丢出一句。
「综合战斗能力评鉴演习!」
「是……」
对于不清楚现在在说什么而发呆中的武,冥夜延续先前的话题。
「在演习之前我们会先做好准备的,再一个礼拜,铠衣也应该回来了。到时207队就是最强的队伍了。」
「铠衣?铠衣是指……尊……」
话说到一半,武就急忙闭上嘴,差一点就又说溜嘴了。
「铠衣是……谁?」
武慌忙改口,慢慢地偷看四周的情况。
幸好似乎没人注意到。
「铠衣同学是207队的成员,在训练中受了伤,现在正在住院。」
「铠衣在各方面,尤其是有关野外求生的技能,无人能出其右喔。」
壬姬和千鹤一人一句的替武说明关于那个『铠衣同学』的事情。
——野外求生……即使在这里也没变啊。
武想起了自己所认识的铠衣尊人——同为男性的他是武的好友——的事情。
在我那个世界的尊人,是被他冒险家的父亲连累而卷进讨厌的事件中,一年到头被拖着去无人岛啦、古代遗迹等等。
「铠衣同学的话题先摆到一边!我们很期待你的『特别』喔,白银!」
就算不想,武还是能从千鹤放在他肩上的手,感受到沉重的期待。
「哈哈……哈哈哈,好、好吧!就交给我吧!!」
用力挥拳的武,他「特别」的镀金——
在不到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就发出啪啪啪啪的声音剥落了。
「呼~~呼~~啊~~~~~~~~~~~呼~~~~~~~~~~~~~~~!!」
视线模糊、头晕、氧气不足。
武跪在地上,双手一碰到地,肩膀就像要脱臼般剧烈上下起伏,他专心地反覆呼吸。
麻里茂无情地炮轰着像濒临死亡蟋蟀的武。
「白银!如果有时间倒在那里,就快点起来跑!还有五公里!!」
——能跑的话早就跑了啊!
武在心中大喊之后……
——抱歉我骗人。我一定不会……不,是跑不了……
自言自语的武擦去额头的汗。
跑在跑道另一边的同伴们一人一句刺激着武。
「喂,你在做什么!!」
「你这样下去,圈数会落后喔!」
「白银真没用!」
「……真失望。」
——可、可恶!!
虽然很生气,但步伐重得不得了,氧气也非常不足。
话说回来,突然命令我们跑十公里实在太不正常了,武如此想着。这又不是用毅力就能跑完的距离,不就像叫我们去死一样。
——为什么那些家伙能够若无其事地跑步呢?
看到用一样的速度跑着、从身后逼近的女孩们,武愣住了。
麻里茂那无情的声音更是在落井下石。
「站起来!如果没在时间内跑完,在你跑完之前,全体队员都得继续跑!」
「什么……?」
「那是当然的!全体队员的步调没有统一,就是分队整体的责任!」
「等、等一下!」
麻里茂用可怕的眼神瞪着急忙仰头看着她的武。
「小子,你在跟谁说话!?」
「呃……请、请等一下!我才刚来,底子跟她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对吗?」
虽然被麻里茂用冰冷的视线压倒,武还是继续辩解。
「第一,因为慢的只有我,所以我一个人留下来不就好了?」
「别开玩笑了!听好啰,软弱的小少爷!在战场上你要死那是你的事,但部队也可能会因为你而被整个歼灭啊!」
武因为麻里茂的魄力而说不出话来。
「所谓的部队就是这样!全体合一!如果你不想拖累大家的话,就算一秒也好,跑快一点,就这样!」
武没有回话,咬牙切齿的他摇摇晃晃地起身。
看到站起来的武,麻里茂没有称赞他。
「好了,别拖拖拉拉的!!」
「可……可恶!!」
武用尽力气地踏出一步。
——什么连带责任!!
又踏出一步。虽然两腿发抖,却不能倒下。
——现在已经不流行这个了!!
他对在心里这样呐喊,却无法直接顶嘴的自己生气,要回嘴的话,就选在刚好跑完的那时候吧,现在连张嘴的力量都要珍惜,跑完十公里的话,就要对胡乱骂人的麻里茂说个痛快,这样想的武有如爬行般地又开始在跑道上跑起来。
「死……要死了~~~~~~~~~~~~」
在分配到的宿舍房间——那张简单朴素的床上,武像具刚死的尸体一样,用着还挺有精神的声音小声呻吟。
武想要对麻里茂说个痛快的奢望,没有能够实现。
设法跑完十公里的武,并没有剩下那种力气。
被冥夜抓住脖子拖到PX,被千鹤威胁不吃的话明天会死,而硬是把食物塞进胃里。
因为流了一身汗,所以设法冲了澡换了衣服,然后像现在这样将身体抛到床上,好不容易过完军人生活的第一天。
「可、可恶~~」
脚好像肿了不只一倍,还阵阵发热。
体内的关节都在哀号了。
到了明天,一定会全身肌肉酸痛。
明明身体觉得很累了,只有精神还活蹦乱跳,亢奋到让自己睡不着。
——十公里?十公里!驾驶机器人为什么必须锻炼体力啊!
边盯着天花板边想着这些事的时候,响起了扣扣的敲门声。
「白银训练兵!开门!白银训练兵!?」
是麻里茂的声音。
武像滚落般从床上下来,低声说着来了来了,然后打开门锁。
「太慢了!」
才刚打开门,迎面而来的就是麻里茂的斥责。
「唉……」
看着说不上是回应也不是叹息而发出声音的武,麻里茂的表情稍微缓和下来。
「……满脸倦容唷。」
麻里茂只露出一下下同情的表情,很快就恢复成原来那个严肃的长官表情。
「副司令找你。请快点去规定的地点,你知道地方吗?」
「呃?」
麻里茂对着明显露出不满的武大喊:
「复述一次!」
「马上去副司令的所在位置~~」
「你是男人吧.更有精神一点!!」
「唉:一
麻里茂也跟武一起叹了一口气。
「唉……到底哪里特别啊……请快点去。」
「我会加油的。」
武有气无力地回答,接着向麻里茂敬礼。
武从担心地看着他的麻里茂身边走过,然后来到走道上。
大腿又肿又痛,看来已经开始肌肉酸痛了。
武在走道上摇摇晃晃地往夕呼等待的房间走去时,半路上遇到了冥夜。明明今天的训练应该已经结束了,冥夜不知道为什么还穿着训练服。
「嗯?怎么,这不是白银吗?」
「冥夜吗……啊,抱歉。」
武察觉自己又只叫名字,不禁抓了抓头。
「不时常提醒自己要改掉的话,习惯是改不掉的。」
「我会小心……先不管那个,你在做什么?而且也还没换衣服。」
「我是去跑操场。」
「啊,难道是受到什么处罚吗?」
「怎么可能,这是自主训练。」
「喔……真有热诚。」
武在心里想着,怎么可能是我的台词吧,白天跑了十公里,还能进行自主训练?
又不是处罚,真不懂她做这些有什么意义,而且她还有体力做这些,武实在难以置信。
「我希望早点成为卫士,然后上战场。」
「卫士?」
「你不知道吗?就是战术机的驾驶?」
「啊……啊,没错。」
武想起来了。隶属于207分队的那一天,夕呼也有解释过。
「没有,我知道,但你为什么想成为卫士?」
「……你真是个喜欢问奇怪问题的家伙。」
冥夜眨了眨眼。
「是、是这样吗?」
又问了在「这边的世界」算是偏离常识的问题吗,武有些不安。
「……算了。虽然是老掉牙的剧情了,但我也有想要守护的东西。」
冥夜那像是看着某处武所不知道的遥远景色般的眼神——武不知不觉看到出神,他感受到冥夜眼底深处的强烈意志。
「白银,你没有吗?」
被这样一间,武答不上话了。
没有。
突然被扔进谁也不认识、什么也不知道的异世界,不但没有想要保护的东西,就连其他什么的一个都没有。
「呃,要怎么说呢……」
「你不回答也可以,因为我不是问你想保护的东西是什么。我的问题是你有没有要保护的东西。」
冥夜朝着什么也无法回答的武微笑。
「尽管如此,你今天完全脱队了。」
「呜……」
「别太在意,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咦?」
冥夜上下打量着忍不住抬起脸回看的武。
「从你的体格来看……你以前有真正锻练过身体吗?」
武得知他运动量严重不足的事情被大家看穿后,恨不得想挖个洞钻进去。
用狼狈不堪的身体跑完之后,大家对我都格外温柔,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看着脸颊通红的武,冥夜笑得很开心。
「恐怕,你的『特别』是在其他的方面吧,因为这里不管怎么说,都不是平常人会来的。」
「是这样吗?」
「你别误会喔?尽管如此,体力不够是你的致命伤,要增进会比较好。」
「……我、我会试着努力。」
看到像被妈妈骂的小孩一样垂头丧气的武,冥夜更想捉弄他。
「呵呵呵……你的说法不像虚心接受的样子,已经在抗拒了吗?」
「啊……不过你怎么那么有精神……」
「凡事都要熟练,再来就是要有气概吧。要保有什么都会成功的强烈信念,有目标的话,人就能够努力,也能克服艰难的障碍。」
听了冥夜的这番话,武自问:
现在的我真的有能够让我克服困难的目标吗?
死都无法当着冥夜的面说出「因为我想驾驶巨大机器人」之类的话。
「……这样啊,是信念。」
冥夜注视着武的视线马上往下移。
「什么事都不会放弃的信念……坚信到底的心……」
冥夜用力握紧拳头,脸上的表情掺杂着苦涩。
「冥——不是,御剑?怎么了?」
「……不,没什么。」
抬起脸的冥夜露出苦笑。
「我也没资格跟人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我也还有所不足。」
「…………………………」
「不管那个了,你不是要去什么地方吗?」
「啊!是夕呼老……副司令找我。」
冥夜听到武说到一半又设法修正过来的话吓了一跳。
「副司令找你!?」
「怎么了?」
「……没有,原来如此,那你还是快一点会比较好。」
「说、说得也是……」
虽然不知道冥夜为什么感到惊讶,不过快一点的确是比较好。太晚的话,那个夕呼万一闹别扭,搞不好会叫自己当人体实验的材料。
「那就这样。」
「嗯。」
跟冥夜分开后,武往夕呼的房间前进。
走在基地的走道上,武想起了刚才的对话。
——目标与信念吗……
说到武目前的目标,就是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并且驾驶机器人。
或许目的是要让人称羡,但就算这样,也只有这些了。
自己应该……不是一无是处。想这样相信自己。那是武的信念。
——虽然今天让大家看到了我丢人的样子。
但是下次就不会这样了,武握紧拳头发誓。我也是有男人的骨气的。
在隔天的训练里,武男人的骨气被粉碎殆尽了。
「——好,接着是全副武装行军十公里!!」
「全副武装是?」
队友将装备一个个递给满脸疑惑的武。
似乎有二十公斤的帆布背包,另外再加上步枪。
虽然说是另外加上的,不过就连步枪也非常重,说是铁块也不为过。
——现在不是才刚跑完十公里吗……
可是武还是默默佩带起装备,跟同伴们一起开始跑。
然后才过了五分钟就开始说泄气话了。
「呼……呼……教官……那个……」
「白银怎么了?十公里不够吗?」
严禁跟上级顶嘴。我知道啦。很好!跑就是了,我做给你看。
麻里茂对着牙齿几乎快被咬碎,咬紧牙关结束行军的武怒吼。
「白银!你晚了十五分钟!因此全体队员追加行军操场十五圈!!」
「骗人~~~~~~~~!!」
不再咬紧牙根的武,一边忍受同伴的白眼,一边哭着继续行军。
不光是这种体力上的训练,武在上学科时也是冷汗直流。
「我看看,接下来是机匣吗?闭起眼睛完成它……好了。」
武俯视着好不容易组装好的步枪,大大地吐了一口气。
电影里的武打明星好像很轻松地挥舞着步枪,他也试着摆出那种架式,根本是又沉又重,怎么样也无法想像用双手挥舞着两把步枪又跑又射。
早就组装好步枪的壬姬轻轻碰了碰武的身体。
「组装好的话,要确认是否能正常动作~~」
「嗯?啊,是这样吗?」
「喂,就算知道没有装子弹,也不可以将枪口朝向人。」
「这点小事我知道。」
武一面回答千鹤,一面将枪口朝向天花板扣动扳机。
喀嚓喀嚓。什么动静也没有。
「……没拉开待发解除杆,击锤是不可能会动的吧。你在做什么?」
「咦,是这样吗?」
看着认真反问的武,千鹤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
「啊,没错,是这样没错。」
武急忙改口。从千鹤的反应看来,这也是这里的常识。
但就算要说明,希望也是用日语来说明。
待发解除杆是哪个啊,武眯起眼睛注视自己组装的步枪。
「……白银,为什么你的弹簧会散乱到这种地步?」
武被麻里茂点到而抬起头。
被这么一说,武看了看桌上,不管是弹簧还是螺丝,还剩下很多零件。
自认组装的很好啊。
「就算只有一次也好,完整地组装给我看看。连基本的『基』都不知道的话,是无法跟你对话的。」
「就、就算你这样说……」
「在时限内,也就是十五分钟以内要给我组装完毕。」
「十、十五分钟!?」
真是无情的命令。
——我刚刚是花了三十分钟才有这样的成果……
「普通是十分钟以内喔。」
对着沮丧的武,千鹤用冷淡的声音火上加油。
然后麻里茂来个最后一击。
「全体队员都要等到白银能在时间内完成的那个时候才能下课!在那之前,都不准吃饭或就寝!」
震惊与抗议声齐起。
最震惊的是武自己。
不管是这个还是那个。
……气氛好凝重。
用餐时间早就过了,在没有多少人的PX里,武一点一点将食物放入口中,接着偷偷地抬起视线环视餐桌。
「……做什么?」
眼神跟千鹤对到了,武迅速低下头。
「……什么事都没有。」
「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吧?」
「别吵架啦。」
就连武也觉得心情很不好。
「今、今天的晚餐真好吃~~」
「是跟平常一样的合成餐……」
「唉~~」
壬姬的打圆场也被慧的低喃击沉了。
餐桌上被卷入了称为失望的灰暗漩涡里。
「我觉得我已经知道特别的意思是什么了……」
「我有同感……」
千鹤跟慧互相看着对方,同时叹了一口气。
「可、可是枪的组装是在时间内完成喔!」
「那是多亏有你的帮忙吧。」
拼命替武说话的壬姬也被千鹤的叹息影响而沉默。
马拉松不行,枪的拆卸组装也不行,因为学科只是在学习,所以还过得去……但他完全不懂教官在说什么。也就是说,武陷入了窘境。
「请好好吃饭,你打算连吃饭都比人慢吗?」
「……你是累赘吗?」
直言不讳的说法接二连三的从千鹤与慧的嘴里冒出,毫不留情刺进了武的心里。
「呜呜呜……」
虽然很不甘心,不过很明显就如同她们所说的,是自己拖累了她们,所以也没办法恼羞成怒。
终于看不下去武的窘境,冥夜劝了劝千鹤与慧。
「柛,可以到此为止吗?用餐是要快乐的。」
千鹤将焦躁的矛头指向冥夜。
「御剑,其实你也有话想说吧?」
「当然有。」
「那就明白说出来会比较好。」
「不说比较好。」
「没有这种事情喔,因为说出来,问题就会浮现。这样做的话,大家不就可以一起思考了吗?」
「嗯,这样啊……那我就说了。你刚才所说的,只听的出来你现在的说明是在骗人。」
「你说什么?」
千鹤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两人之间的气氛异常险恶,壬姬拉住了慧的背心下摆,不知所措地来回偷看冥夜和千鹤的脸。
「批评跟说坏话是不同的,不是吗?对一件事情是有很多种说法的吧?白银确实在基础体力上有很大的问题。虽说如此,因为这不是马上就有成效的,所以很难看出他的努力。」
千鹤沉默地聆听。
「但是今天不一样。我明白了白银是个只要教他,他就会有所成就的男人,枪的拆卸组装……最后他不需要谁的建言,时间上也没有问题。不,甚至可说比时限还早结束。」
听到这里,大家想起今天上课的情况。
「的确,白银哪里特别,我完全不知道。但因为到今天为止的事情而感到悲观的话,还言之过早,虽然你们用我们的水准来衡量白银,不过今天就应该清楚了解到一件事,这个人是外行人。」
冥夜说完后就看着武,一切都如冥夜所说的。
武只能抱歉似地缩起肩膀。
冥夜继续说。
「你……第一次组装步枪时,能做的像现在一样好吗?」
千鹤想起第一次接触步枪时,只要想到那个冰冷的铁块是用来杀敌的道具,就紧张到零件掉了好几次而被教官骂,只要是新兵任谁都会这样。武的确是在一天内做到这些。
「我们被分配到实战部队时,一定会变成跟白银有一样的状况,反之在实战里,不可能总是被分派到熟练的士兵,无法对那种情况采取应变措施,大概就无法幸免于全被歼灭。」
全被歼灭这个字眼沉重地压在千鹤的胸口。
看到千鹤的反应,虽然冥夜也感到心痛,依然没有停下。
「……不就是为了不会变成这样才受训的吗?白银也接受训练的话就没问题,我想说的只有这些。」
冥夜一口气说完,最后吐了一口气。
「以上……还请见谅。」
千鹤听完冥夜的一番话后依旧低着头,最后小小声说出:
「……是我错了,抱歉,白银。」
看到千鹤这样说以及认错的沉痛表情,武连忙摇头。
「不,我不介意……」
「因为是事实啊。」
「彩峰同学!!」
壬姬哀求着语带嘲弄的慧。
千鹤露出满脸苦恼的表情跟全体提出她的主张。
「综合战斗能力评鉴演习,我们不能再失败了!大家想想看现在的白银是否达到那个水准吧。」
大家都默不作声。
最先耐不住沉默而开口说话的是千鹤。
「……我吃饱了,先走了。」
千鹤拿起托盘转身离席,紧接着慧也站起来了。
「……我也先走了。」
「啊,请等一下。那个,我先走了!!」
壬姬慌忙站起来并且急忙点头行礼,然后像逃难一样离开。
——综合战斗能力评鉴演习。
武心里总觉得哪边怪怪的。
——不能再失败了。
——再?
餐桌上只剩下武和冥夜两人。
「抱歉。昨天跟今天……我真丢人现眼。」
「好了……」
武很感激冥夜的一番话,又觉得只能依赖冥夜的自己很没用。
「那个,刚才班长说的『不能再失败了』是指……?」
「就是你所听到的意思,你不知道吗?」
「所以我才问那是什么。」
「我们……207训练分队以前在综合战斗能力评鉴演习中失败过。」
冥夜的表情变得紧绷。
「……也就是没有后路了,虽然没有明确通知,可是下次演习如果失败的话,我们可能会从卫士候补名单里除名。」
「什……!?」
武说不出话来了。下次失败的话,会从卫士候补里——除名!?
「之前,我跟你说过关于信念的事。你记得吗?」
「啊有……我记得,牢牢地记着。」
「详细的情况我不说明……但我在上次的演习中犯了错。我没坚持我的信念……而感到迷惑,结果我彻底成为了旁观者。用犹豫不决的态度去做,结果分队就……」
冥夜握紧拳头。
「遗留下来的是懊悔。到现在,就算知道回首过去是没有用的也还是一样。」
冥夜吐了口气,稍微减缓紧张的气氛。
「你能够理解状况吗?问题是之后要怎么做……执着于已经过去的事情也是没有用的。你也是,过去的就算了,应该考虑的是之后。」
「是这样……吗?」
「是的。」
冥夜重重点头。
就算事情再怎么奇怪,只要冥夜这样说,就会觉得是这样没错。
「是这样子啊……说得也是。嗯,就是这样!执着也是没有用的。」
看着转换心情伸起懒腰的武,冥夜露出吃惊的表情。
「怎么了?」
「嗯——你恢复得太快了。虽然那是件好事,不过反省的样子至少再表现个五分钟会比较好。」
呜……看到害怕的武,冥夜露出苦笑。
「去跟神打个招呼吧。」
「啊,就这么办。」
武边回答边想着冥夜似乎一点也没变。
她拥有坚守自己的信念,并且将自己的想法传达给对方的能力。
虽然不像原来世界的……那个冥夜偶尔会有些呆呆的,不过内心的强韧度就是武所认识的那个冥夜。
——这种时候,纯夏只会惊慌失措,完全派不上用场。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武突然注意到。
对了,必须确认一下。
「喂,御剑。你认识鉴纯夏吗?」
「鉴纯夏……?不,我不认识。」
冥夜歪着头在记忆中寻找,却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武不能那么轻易罢休。
「像是这里的毕业生啦、柜台小姐啦,扫地的阿婆之类的……」
「在我所知范围里,这是个没听过的名字。她是谁?」
「没有,你不知道的话就算了。」
武虽然有点失望,但他不会放弃。
可能只是冥夜碰巧不认识这个世界的纯夏罢了。
一定是这样。
「白银你在找那个人吗?」
「算……是吧。」
「这样的话,我会记住这个名字。」
「拜托你啰。啊,说到这个——」
「又怎么了?」
在谈话之中武又想起一件事情。
是关于这个世界的冥夜。在武的世界里,冥夜是世界闻名的御剑财团下任当家,是超级有钱人家的公主殿下,在这边的世界里不知道是怎么样呢?
再加上武也满有兴趣的,所以就若无其事地问问看。
「御剑你家是在做什么的?」
冥夜把眼睛睁得又圆又大地凝视武。
「怎、怎么了?」
我说了奇怪的话吗?还是问了很尴尬的事情呢?
「你、你看到我……什么也……」
「啊?」
对于不懂冥夜话里的意思而反问的武,冥夜搪塞地回答:
「没、没事,我家是最常见的一般家庭……为什么这么问?」
被这么一间,这次换武哑口无言了。又不能说原来世界的事情。
「用字遣词之类的,总觉得你有种高贵的气质。」
「呼……是我父母的教育很严格,只是这样而已。」
「……是这样啊。」
不管是冥夜还是武,都变得无法再问下去或谈下去了,餐桌上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我差不多也该失陪了。」
「嗯,明天也请多指教喔!」
「……嗯。」
冥夜点点头就急急忙忙离开PX。
目送冥夜离开后,武喃喃自语。
——你的谎言完全被看穿了。
像这种不会掩饰谎言的特质,真的跟武所认识的冥夜一样。就算是冥夜,也会有必须说谎的情况,现在没有非得打听出来的必要。
武一离开PX,就马上往千鹤的房间去。
「班长,你在吗——?」
敲了门以后才急忙发觉说错了。
「班长,啊……那个……应该是分队长,算了,柛、神同学呀~~」
门轻轻地打开,看起来心情不好的千鹤露出了脸。
「……什么事,在别人的房间前面大声嚷嚷些莫名奇妙的话做什么?」
「啊,你在。」
「真抱歉我在啊。」
「喔~~别生气~~」
「我没生气。」
千鹤咬牙切齿,就连现在也是用一副想撕裂武的表情瞪着他。
这个样子也跟自己所认识的千鹤一模一样,觉得有亲切和怀念的感觉。
「有好消息要告诉生气中的你!」
「咦?」
「对不起。」
「什么……?」
千鹤呆呆地看着鼓起胸膛、开口赔罪的武。
「在综合战斗能力什么的之前,我会追上给你们看的……所以心情好起来吧,好吗?」
看着千鹤的武合掌拜托她。
「我、我不是说我没生气了!而且……你的态度很自以为是喔。」
「那,连这个也一并跟你道歉。」
千鹤说不出话来了。虽然说不出话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感受到武是认真在道歉。
「好吗?」
「……知道了,算了,我也太过于感情用事了,对不起。」
「是吗?那么一来,今天的事情就告一段落啰。了解吗?」
「……还是一副自以为是的嘴脸。」
「对不起。」
千鹤的怒火顿时消失了,生气的自己实在太蠢了。
「笨蛋……」
不管怎么样,就算再生气,还是被白银武这个男人的柔和气质吞没。
「……无论如何。」
「嗯?」
「这次的演习无论如何都不能失败。」
眼镜下面流露出强烈的意志——千鹤低声说着。
武觉得他好像听到千鹤用力咬紧牙根的声音。
「……班长?」
「是分队长啦。我说过好多次了吧。算了……不管是班长或其他什么……」
呼~~叹了一口气的千鹤重新交叉起手臂,再次注视武的脸。
「上次,我们在演习中失败了……你知道吧?」
「啊,嗯……刚才听冥夜说了,虽然只是稍微带过。」
「……难道,御剑说是因为她的关系吗?」
「她是这样说了,虽然没有跟我说详情。」
千鹤露出苦涩的表情。
「不是那样的……那是,身为分队长的我的失败。」
「班长的——失败?」
「那个时候,若我做的更好的话,或许结果就会不一样了。」
「…………………………」
「已经不容许再犯错了。所以我……不松懈,不能松懈下来。」
不只是对武,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样,千鹤低声呢喃。
「那个,我想请问一下。白银你被分派到这里的理由。『特别』的意思是……」
「咦……?啊,那个……」
「在这里不追问彼此的事是不成文的规定,虽然原因大部分都能猜想得到,所以也不会去问。」
但是,眼前这个男人是……
「你的情况是,要怎么说呢……我实在不懂。你到底是哪里『特别』呢?」
「……那是,呃~~」
千鹤在等武的回答,而武则是在心里抱头哀号。
又不能说真话,而且要说哪里『特别』,武自己也不知道。帮我想点合适的理由就好了啊,武在心里咒骂着夕呼。
看着表情没变额头却开始冒冷汗的武,千鹤耸耸肩。
「不能说的话就算了,那你有重要的东西吗?」
「重要的东西?」
「不管是人、物品,就算没有形体也可以……你有吗?」
「那个……………………有啊。」
武的心里浮现出各式各样的人跟物品,不过转眼间又消失了,原来所待的世界、快乐的学校生活、双亲的脸跟自己生活的家,吵吵闹闹的同伴们的脸。冥夜也在其中。
然后是纯夏的笑脸。
「大家一定都有宝贝的东西,能否守护重要的东西,是跟大家的觉悟与团结有关。因为你一个人失败而失去的,不只是你自己的东西……只有这个是你一定要记住的。」
「……嗯,我知道了。」
武点点头。说实在的——这个世界里,武还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就算这个世界毁灭了,武也不会失去任何重要的东西。
但想要保护重要物品的心情,武也了解。
如果自己死掉的话,就永远失去感受那个重要东西的机会了。
「就算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命好了,也只有自己才能保护啊。」
「……我会记住的。」
「我想说的只有这些,留住你真是抱歉,晚安。」
说完话的千鹤转身背对武,回到了房间。
武一边想着千鹤话里的意思,一边在走道上走着时,突然被叫住了。
「白银!」
「啊,小麻。」
麻里茂紧紧皱眉。
「……不,是教官,对不起。」
「真是的……副司令找你喔。地点是老地方?她是这么说的。」
「啊,好的,我知道了。」
每天都叫我去,夕呼还真会使唤人。
说起来,武怎样都无法相信夕呼在这个基地里是地位最高的。
若是态度最高傲的话,武完全同意,或许是握有基地司令的把柄吧。如果是『那边的世界』的夕呼是非常有可能的。
「啊,对了……神宫司教官。」
正打算离开时,武忽然想起了某件事。
「怎么了?」
「这个基地里,有鉴纯夏这个人吗?」
「鉴?……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不明确的回答。
「不仔细去看名册是无法回答你的。那个鉴同学怎么了吗?」
「不……那个,并没有什么事。」
「…………………………」
「我、我说的是真的,我没唬你。」
「又出现了,『没唬你』。」
哎呀……武的肩膀缩了一下,麻里茂露出苦笑。
「我有空的时候也会去帮你查查,所以请快一点去找副司令。」
「啊,谢谢您!」
武用行礼代替敬礼,往夕呼的房间跑去。
「来了啊。」
夕呼微笑着欢迎武,总觉得她好像很开心。
事实上,夕呼每天到这个时间都高兴得不得了。
比起看着令人喘不过气的无聊报告,听武说话还比较能唤起好几倍的研究热情。
「今天要做什么?」
武稍微露出不满的表情,窥视夕呼的表情。
昨晚是没完没了地叫武描述他所在的那个世界历史。
武又没上过历史课,明明都强烈跟夕呼表示过他不知道了,然而她却回答那也没关系,然后强行要求武描述,因为如此,自己或许跟她说了错得相当离谱的历史。
「你今天好像过得很惨吧?」
「唔……」
「难得被称为『特别的』,请做些名副其实的事情吧。」
看着哈哈大笑的夕呼,武总觉得很生气。
「能做到的话我早就去做了啦!至少请想一下为什么『特别』的理由!」
「这样的话,你就无法在这边的世界生存下去唷?」
「我又不认同这个世界,所以我无所谓。」
「又是这句话。」
夕呼对武万般无奈的辩解一笑置之,武却看不顺眼夕呼的笑容。
「昨天我也说了,虽然笨蛋稍微多了点,但和平的世界比这种世界要来的好。至少比害怕外星人的侵略、连女性都要招募成军的世界,要好的太多了。」
「听你昨天说的,那是日本……也就是只有你身边是这样,不是吗?这样也可以说是世界和平吗?」
「呃……」
被穷追猛打到说不出话来的武,夕呼似乎很乐在其中。
「你的世界里没有害怕外国的侵略,连女性们都要战斗的国家吗?」
「呃……」
夕呼所说的都是武昨天说过的话,不可能提出反驳的。
看到武露出交织着懊悔和困惑的表情,夕呼满意地笑了。
「……算了。那个,今天由你来学习吧。」
「什么?」
「我要教你不可不知的世界史,是这边的世界历史。」
「这边的……历史……」
「说不知道的话,会马上被当成白痴的常识和……」
夕呼可疑地微微一笑。
「还有,平常人所不知道的事情。为了慎重起见,我还是跟你说……情报禁止泄漏出去唷?」
「是……」
已经被夕呼牵着鼻子走的武,也只能含糊回答了。
「昨天请你告诉过我那边的世界历史,我只解释出入相当大的部分。」
夕呼边说边往房里走去,在书桌旁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将身体靠在椅背上。武觉得夕呼会讲很久。
「首先就从一九四四年大东亚战争结束的部分开始说起,日本没有无条件投降,也没有被核子武器攻击,但战败的结果是一样的。」
「……喔。」
「京都到最近为止都还是首都。」
「咦~~!?首都是京都,」
「是啊。首都从鎌仓时代以来,一直都是京都,虽然镰仓和江户也都拥有首都的机能。」
武知道了历史出入的程度后,再也无法隐藏他的惊讶。
在「那边的世界」提到日本首都的话,指的一定是东京。
京都居然是首都,有点难以想像。
「江户时代末期进行大政奉还的同时,将首都机能从江户移到京都以便中央集权。以防备胁迫日本开国的诸国,之后东京是以经济枢纽的角色而发展起来。」
「你刚才有说『到最近为止』……现在的首都是哪里呢?」
「现在是东京。」
「为什么又迁移了?」
「这是我接下来要说明的,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夕呼敲了敲键盘,荧幕浮现出红色星球的影像。
据武所知,这跟以前看过的火星很像。
「呃……是火星吗?」
「答对了。嗯……在你的世界也叫做火星啊?」
虽然夕呼似乎感慨万分地点了点头,就算历史再怎么不同,火星不就是火星吗?武这样想着。
「一九五八年……美国成功的将探测卫星VIKING一号送上火星,将登陆艇降到地表,进行地质调查与空气分析。」
「咦?」
有意无意地听着夕呼说话的武注意到某件事情。这些在武所待的世界里,不都是最近才发生的事情吗?说到一九五八年,那是在武出生以前,不,甚至连武的父亲也还没出生。那么早以前,人类就把人造卫星送上火星了,至少在武的世界里没有听说过。
没有理会武的想法,夕呼继续说明。
「……然后,第一次传送回来火星地表的照片,大家似乎满心期待等着令人心情振奋的资料画面……这就是值得纪念的第一张照片。」
夕呼又敲了敲键盘,换了一个画面。
是张一望无际、像沙漠般的黑白照片,就像电视没有讯号时的黑白画面。
「……怎么样?」
「就算你问我……」
虽然觉得有看过类似的照片,但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在武感到困惑时,夕呼又补充说明。
「……在右边,你没看到什么吗?」
「啊,真的有,好像拍到什么东西?」
虽然不清楚,不过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或是什么东西的影子。
完全说不上来那是什么。
「看到这画面的人们高兴到像疯了一样,这是自罗威尔火星运河说以来的浪漫想法,火星上有生物的可能性提高了。」
「什么!?火星上有生物!?」
武目不转睛看着照片里右边那个模糊的影子。
——这是生物?
「这个画面传送完之后,登陆艇就陷入了无法通讯的情况,因此引起学会质疑画面真假的大骚动。正如他们所想,在那之后,登陆艇所承载的美俄生物探究计划全都失败了,部分人士因为认为是火星人所击落的,双方吵得不可开交。啊,失败的原因只是故障罢了。」
「那个……火星上有生物……在我所待的世界里,至少我的印象里没有那么重要的消息。」
「但是,一分析来自还在运作的卫星资料,就知道该生物栖息在火星全境里的这个事实,而该生物还被认为是火星的起源物种……后来却发生了足以动摇这个说法的事件。」
「事件?」
虽然武试着反问,但夕呼的话语中简直没有真实感。
气氛像是在解说科幻电影新片的剧情。
「从结论来说的话,火星上没有生物。不,显现在画面里的东西,并不是火星起源生物的可能性提高了……这样说比较正确。」
不等武说话,夕呼就敲着键盘,是月亮的影像特写。
「一九六七年,发生了国际永久月球表面基地『Plateau1』的地质探测队,确认了该生物同样存在于月球表面之后就断了音讯的『赛科诺伯斯克事件』……」
「月、月球表面基地!?」
武对于夕呼轻易说出的那个单字非常惊讶。
他所待的世界里还制造不出那种东西。
「那是人类史上第一次与外星起源物种直接接触……然后是人类史上第一次跟外星起源物种为敌并开战。」
武说不出话来了。
说什么在武出生的几十年前,人类已经跟外星人接触,而且开战。
「这个在联合国军用语中被称为『BETA』,是我们的敌人。」
「BETA?」
「Beingsoftheextraterrestrialoriginwhichisadversaryofhumanrace.」
夕呼用完美的发音念出完整的名字。
「翻译之后……大致上是『与人类敌对之地球外起源生命』这个意思。」
「BETA……」
虽然试着念出这个名字,武还是难以置信。
「怎么默不吭声?」
「要怎么说呢……真是太不合理了……」
看着嘴巴一张一合指着荧幕画面的武,夕呼露出意味深远的笑容。
「呵呵呵,好了,请听我说吧……一九七三年,它们到底还是来到地球了。」
「咦!?」
「首先是天朝西域的客十近郊,隔年是加拿大萨克斯其万省的阿萨巴斯卡,都降下了许多BETA所乘坐的机具。」
「月、月球怎么样了!?」
「联合国太空军区放弃Plateau1从月球撤退,因为地球上有敌人来袭啊,但绝不只有这样而已。」
夕呼说完就从椅子上起身。
她呆呆地看着荧幕画面里的月球影像——并且低喃着。
美丽的脸庞流露出些许的苦涩。
「……月球是人间炼狱。」
「咦……?」
「这是生还归来的月球表面军区总司令的名言。」
虽然只是简单扼要的话,其中却蕴含着沉重的现实。
「那、那降落在地球的家伙是……」
夕呼依旧不发一语地再次切换画面。
出现的是世界地图,天朝那边亮着几个小红点。
「最先降落的地区,因为天朝拒绝接受联合国军而太迟了,天朝不断撤退,最后中俄联军用核武战术展开焦土作战。」
「核、核武……」
突然就派最终武器上场吗?这是武的想法。
「因为普通武器中,人类能够拿来跟它们正面火拼的实在太少了……有了天朝的前车之鉴,降在加拿大的那些,美军在机具降落后就马上集中运用核武战略,总算收拾掉了。」
「……美国姑且可说是胜利了吗?」
「若加拿大一半的土地变成人类无法居住也可说是『胜利了』的话,是胜利了没错。」
武已经不想再听了。若是瞎编出来的,也太过悲壮了。
而且如果这些是真的事情……
已经远远超过武能够想像的范畴了。
然而夕呼的说明还没有结束。
「然后在一九九八年的夏天,喀什的『据点』——我们是这么称它们的巢穴——从那边往东推进的BETA终于登陆日本。」
随着哔哔的电子音效,世界地图变成了日本地图。左上角显示着一九九八的年号。
「从北九州开始,沿着日本海沿岸登陆的它们,在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里,进攻了九州、四国、中国地方……」
日本地图上覆盖着被标记为『BETA』的红色箭头,那个箭头延伸开来,从九州与四国开始,然后还有中国地方都涂满了鲜红色。
「顺带一提,这些地方全部合起来的话,在当时就有四千万的人口。了解吗?」
「是……是的……」
武的声音在发抖,紧握的双拳里渗出了汗。
「你觉得住在那里的四千多万人………………下场怎么样呢?」
就算用核武攻击也无法歼灭的BETA。
一半的国土化为焦土的加拿大。
地图上标示成红色的BETA文字。
被涂成满江红的地图。
「这,不知道耶?」
武用着变调的声音装成他不知情。就算能够猜到,也无法说出口。这不是年代久远的事件。一九八八年,这也才三年前的事情。
夕呼用平静的声音念着资料。
「牺牲者为二千六百万人,大约是日本当时人口的百分之三十。」
武没有回应。即使被告知这种数字,也没有任何想法。
「想像一下你所知道的日本在一个礼拜里死了那么多人吧,不过,因为在这个时期里,全球百分之六十以上的人类都正在死去,所以死了这一点人,谁都不会感到惊讶……」
「什么?」
「现在地球的总人数是十几亿喔。」
武没有记错的话,地球的人口应该是六十亿左右。
可是,十亿?
不知道是不是一次听了太多的事情,所以数字无法进入脑里。
「那些家伙没有停止侵略,完全没有把人类放在眼里。勉强来说,它们的目的是地球本身。那些家伙所经之处,真的……不留一草一木,日本也不例外,大自然被彻底毁灭,就只花了一个礼拜。」
夕呼敲着键盘,关掉了涂满红色的日本地图。
虽然这样做不会改变任何事实,但武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
「首都京都沦陷了,驻守在日本的美军单方面的废除日美安保条约,迅速返回祖国。」
「所以东京才会成为首都……但是,为什么不设在离敌人更远的地方——像是札幌之类的呢?」
对于武看似合理的发问,夕呼皱起眉头,露出些许困惑的表情。
「当时苏俄早就被侵略,共产党政府逃到阿拉斯加去了,所以北海道也相当危险。」
「这、这样子啊……」
虽然这个说明武不是很懂,但因为是夕呼说的,姑且就是这样吧。武如此想着。
「京都沦陷之后,部分近畿地方与东海地方被下达了要最优先避难的命令,是两千五百万人的大迁移……」
「是、是逃去哪里?」
「逃得掉的话哪里都去,不过因为不可能使用飞机,所以尤其是陆路的避难极为混乱……」
「为什么不能用飞机!?」
夕呼稍微看了一下武的脸,虽然她想问武是否一定得回答他的蠢问题,不过还是放弃了这种孩子气的举动,因为他——白银武什么都不知情。
「那些家伙不能飞到天上。相反地,它们会马上击落飞在空中的东西。」
夕呼把手指并拢斜斜往上移动,然后突然在空中打开。
虽然是滑稽的动作,却十分浅显易懂。
「战场上要靠制空权的时代,早在距今三十年前就结束了。相反地,是战术机的时代来临了。」
「是……是这样啊……」
武勉强地低声说。
他发觉明明只是在听对方说明,自己却觉得非常累人。
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当场坐下来。
可是夕呼不会允许的,所以依旧持续着到现在为止的谈话。
「澳洲表明接受移民,也有很多人流亡到那里喔。」
「澳洲没事吗.」
「因为那边被海围绕着,还没……不过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夕呼带着遗憾的口吻,既不是讽刺也不代表什么,只是在告知事实。
「然后,驻守在日本的美军撤退之后,帝国军……帝国本土防卫军虽然拼命努力,很遗憾地还是被敌人进攻到首都圈……」
武想起了在到横滨基地一路上看到的废墟景象。
「这里变成战场?」
夕呼点点头。
「是的,这是一九九九年的事情了。」
「……也不过是两年前的事情不是吗……」
或许对武来说是难以置信的事情。
不过对夕呼而言,这是最近的事情,这也是无庸置疑的事实。
「不过,在那之后的几个月里,得到大东亚联合和以美国为主力的联合国军协助,将本州岛夺了回来。然后就一直到现在……」
夕呼靠近并直盯着武的脸。
「你的感想是!?」
「我、我无法相信。BETA有那么强吗!?这样我们人类不就只能等着被杀吗!」
虽然武觉得这是很幼稚的感想,但可以完全表达出他的心境。
听了夕呼的这些说明,对于BETA,人类是处于劣势。
就算是唯一先发制人的加拿大,最后得到的是难以明确说是胜利的结果。
BETA这种生物,有强到那种地步吗?
夕呼爽快的回答这个疑问。
「很强喔。无论如何,它们是毫不迟疑的生物。」
毫不迟疑=强,武实在不懂这个理论。
相反地,武丢出其他问题。
「它们的目的是什么?」
「现在还不清楚,而我怀疑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吗?」
在两手手心朝上并且耸肩的夕呼面前,武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我还是无法认同!那么胡闹的世界,我才不认同!」
不是相不相信,而是认不认同。
武只能这样说。想要笃定地说不相信,可是这一切又太过于写实了。
然而接受的话,这是个过于没有希望的世界。
所以无法认同。这样的世界,自己无法认同。
「不管你认不认同,这都是这个世界的常识。」
「或许是这样没错,可是!」
「……今天就到此为止。」
在叹气声中结束,夕呼坐在椅子上,将椅子转了一圈背对着武。
然而就在武打算离开房间的时候——身后传来夕呼的声音。
「你要驾驶战术机对吧?加油啰。」
武回头看,夕呼依旧背对着他,只是轻轻地挥着手。
武沉默低下头,离开了夕呼的房间。
回到房间的武整个人扑到床上,虽然想直接睡着,可是无论如何就是会想到夕呼所说的那番话。
——真是够了。
这大概是武真正的感想。
跟外星人打仗。地球的人口只有十亿?脑中浮现出第207分队每个队员的脸。虽然生活在如此凄惨的世界里,大家都还是很开朗呢。
但是相对的,那一定就是所谓的现实吧。
从出生的那一刻起,跟BETA之间的战争就已经开始了。
或许已经是习以为常了,所以才不会感到疑惑。
——世界是和平的吗?
——那是日本这样,也就是只有你身边是这样,不是吗?
夕呼的声音一直回荡在心中。
武把脸埋进枕头里。
就如夕呼说的一样,自己肯定只是在逃避现实罢了。
但他还是觉得这样的世界太荒谬了。
无论怎么想,武都不想改变自己的意见和心情。
——不认同这样的世界,不能认同。纯夏,是你的话一定能够理解我的吧。几天的时间,明明应该才经过几天而已,却觉得纯夏已经离我好远。生气的纯夏、笑着的纯夏、哭泣的纯夏……
不管是怎样的纯夏都好,好想看到纯夏的脸。
「这边变得非常不像样啊,纯夏。」
喃喃说着无法传达给纯夏的话,武苦笑了出来。
这天晚上,武以把脸埋进枕头里的姿势睡着了。
好怀念那个在睡前,跟纯夏隔着窗户对话无数次的事。
十月结束了,进入十一月。
「今天开始要变更课程内容,来复习至今学过的东西。」
站在讲台上的麻里茂像确认似地环视全体队员的脸。
「你们是第二次上。即使变更,大概也没有问题吧?」
觉得大家的表情有点紧绷。
——你们是第二次……
又来了,这个说法很奇怪。可是麻里茂不理会地继续讲。
「这个课程变更,是为了将白银提升到你们的水准。」
麻里茂瞄了武一眼,觉得不好意思的武低下头。
但头才低下去一下。
「这是依据神分队长的建议而采取的措施,白银似乎是个只要有系统教导,就能做到的男人。」
武突然抬起头看着千鹤。千鹤为了我去建议?
千鹤果然维持着班长……不,是分队长的正经表情看着前方,完全没有往自己的方向看来。
「全体队员要协助他。」
「「「「遵命!」」」」
千鹤、冥夜、壬姬、慧四个人齐声回应。
武不由得有点感动。
虽然无法认同这个世界的事情。
但就算是为了这个课堂上的大家,来加油吧——武在心中发誓。
同伴们相信我,不报答她们的话就不是男人。
讲课是从BETA的基本事项开始。昨晚,因为大略听夕呼说了,所以武很快就能理解。相反地,如果突然来挑战今天的课,武可能会造成骚动吧,因为是在重覆昨晚所说的内容,BETA和人类斗争的历史就是那么地悲壮。
说明有时会跟昨晚有些许不同,但却不是内容不一样。
夕呼所说的内容包含了教科书里暧昧或模糊不清的事项,武理解到,恐怕自己所听见的是高等级的机密。
也有相反的情况,夕呼说的太概括而产生不了现实感的内容,在课堂上也有被详细描述。具体来说,是关于BETA的面貌,虽然说生态方面都还不清楚,尽管如此,似乎也有某种程度上的了解了。
首先是代表性的BETA有八个种类,课本里有收录轮廓剪影的等比例对照表。
武目不转睛的读着BETA被区分成士兵级、斗士级、战车级、雷射级、重雷射级、突击级、狙击级、要塞级的描述。
就连最小的士兵级BETA——俗称Venator,高度都有两公尺多,比人类大了一倍,如果这个等级的话,据说可以用个人携带型武器来对付。
而代表种中最大的要塞级BETA,俗称Gravs,高度居然达到六十六公尺。就算跟普通的战术机摆在一起,大小也拥有压倒性的胜利。
其他还记载着各种资料。战车级的BETA俗称Equuspedis,强韧的下颚连战术机的装甲都可咬碎之类的,突击级的BETA俗称Ruitare,前面的装甲壳有莫氏硬度15以上的硬度,就连用l20mm的炮来射击的话也不适用等等之类的内容。
不管再怎么阅读课本,武还是没有现实感。
就算画出BETA的样子,因为只是轮廓剪影,所以总觉得像是制作粗糙的电玩攻略手册一样。
尽管没有现实感,不过把这些记在脑里是为了同伴,武这样跟自己说,并且拼命写着笔记。
第二堂课是步枪射击的实习课,因为实习不太需要思考,所以在某种意思上,或许这比上课要来得轻松,所以武乐观面对这堂课。
「目标是一百公尺外的标靶,将射击选择钮调成全自动,进行点放射击。」
大家配合麻里茂的口令切换射击选择钮,并且托起枪。
「——射击!!」
瞄准好的武用力扣下扳机。
随着像是要戳破耳膜般的爆裂音,枪口顺势往上弹了起来。
「喔!?」
武急忙放开扳机。
「耳,耳朵好痛~~!而且这个后座力是怎么回事?」
仔细一看,枪栓直接退到底,也就是没有子弹了。
——这就是真正的枪……吗?
武目不转睛俯视从枪口冒出来的硝烟,跟在电视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光举起来就用尽全力了,总觉得手在冒冷汗。
茫然不知所措的武,身后响起了千鹤的声音。
「什么,你一口气就把子弹射光了?而且连一发都没中!」
「别强人所难啊!我是第一次耶!」
但是,正因为恼羞成怒在战场上是不适用的,所以冥夜冷静地追问武。
「为什么一直按着扳机呢?你学过点放射击的方法吧?会连发射光子弹,这完全是外行人的表现喔?」
「我就说我是外行人……」
虽然就跟冥夜说的一样,不过武实在无法释怀。
原本打算轻轻扣下扳机,但几秒内就把全部的子弹射光了。
想说糟糕了的时候,枪口早就已经朝向错误的地方,枪栓也到底了。
「白银!!」
麻里茂的大骂让武缩起脖子。
「你在做什么!你没听到点放射击的指示吗!?」
「对、对不起……」
「我应该教过连射这种射击法,在战场上没有掩护以外的功效吧。理由是?」
武马上回想起在射击理论课堂上教过的内容。
「那个……因为第一发之后就会晃动,所以打不到目标。」
「是的。倘若只是盲目地发射子弹,就算是小孩也办得到!给我小心一点!!」
「我明白了——!」
千鹤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充满精神回答的武。
「不要再做出射完全部子弹之类、像新兵一样的事。」
——我就说我是新兵,不,是比新兵还要菜啊。
虽说如此,但同样的错误不想再犯第二次了,也知道了枪口会往上弹起,牢牢按住这家伙的话,子弹应该会打中标靶吧。
「目标是一百公尺外的标靶,将射击选择钮调成全自动,进行点放射击。」
武托起步枪,慎重瞄准目标。
「——射击!!」
简直像影片重播一样,武大声喊叫,枪口依然往上弹。
「呜哇哇哇哇!?」
「白银——!!」
像是在追赶白银,麻里茂的怒吼声回荡在射击场里。
被麻里茂狠狠地训了一顿之后,依千鹤与冥夜的建议,让壬姬示范射击给武看。
「珠濑,让他看看你的狙击,你觉得怎么样?」
「对啊,这里就有完美的范本,就这么做吧。」
听起来,壬姬似乎是狙击的高手。
听到这个,武想起了原来世界的壬姬。
在另一个世界的壬姬有在练弓道,原来如此,弓道跟狙击给人的感觉很像。
但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壬姬还有一个特征,提到壬姬的话就是会怯场……总之对她的印象就是正式上场时会变得没用。
——这边的小珠没问题吧?
武分神思考,同时听着冥夜说明狙击的条件。
「所谓的狙击,要有多少的瞄准距离?」
「两百公尺或三百公尺算是要称为狙击还太短的距离,实际上,彩峰也正在那里瞄准着两百公尺外的靶。」
在冥夜所指的前方,可看到慧在默默努力练习射击,子弹接二连三命中两百公尺外的靶。
「……真的在射。」
千鹤环视了射击场一圈,然后指着一个靶。
「说得也是……那五百公尺怎么样?」
看着像米粒般大小的靶,壬姬笑着回答。
「嗯,来试试看吧。」
武既惊讶又敬佩,所以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才好。
那个壬姬,那个会怯场又胆小的壬姬居然充满自信地说出『来试试看吧』这种话……哎呀,因为这是其他世界的别人,所以才能做到那样吧。
可是,距离有五百公尺喔,对一百公尺就受不了的武而言,看起来是怎么也无法射中的距离。真的能够射中吗?
「突击步枪的小口径子弹的弹头太轻了。要是超过两百公尺的话,只要风吹就会改变弹道。」
「那是距离越远子弹就越会射偏的原因喔。」
「就算在完全无风的条件下,这把步枪的极限是二百公尺对吧?」
听了冥夜和千鹤的说明,原本一直点头表示了解的武突然停止点头。
「那……不就办不到了,这次是五百公尺唷?而且现在有风。」
「办不到的话就不会当示范了。你可以实际感受一下比起理论,还是要靠经验的事实喔。」
冥夜用十分信赖的表情说话,接着转头看向壬姬。
「那我要开始啰。」
壬姬一说完,就抱着步枪趴在地面上。长距离狙击的时候,被称为卧射的姿势可以让重心比较不容易移动。
壬姬摆出右脚膝盖弯起的英式曲腿卧姿。
「那我要射啰~~」
才在想她说的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下一秒钟,壬姬就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射击场上响起了冷酷的枪声。
武向冥夜借了望远镜,凝视着壬姬射击的那个遥远标靶。
「哇!?正、正中红心……」
标靶上的洞随着枪声增加,而且全都在分数最高的范围里。
「喂、喂?各位,你们能做到那种地步吗?」
「如果要做到那样的话,至少要比珠濑更努力好几倍吧,因为珠濑有天生的才能。」
「是、是这样啊……」
听了冥夜的话,武心里松了一口气。
再怎么说,五百公尺外的标靶全部命中,而且还正中红心,实际威受到她已经超越了努力就能达成的水准了,至少由现在的武来看的话,壬姬狙击的本领要说是技术,还不如说是接近魔术了。
千鹤对着频频点头的武说:
「就算是珠濑,她也是努力过才有这样的水准。」
「神、柛同学……」
子弹全都命中标靶、回到大家身边的壬姬害羞地扯了扯千鹤的袖子。
可是千鹤不但没有停下来,还自豪说出:
「珠濑啊,以前好像会有很严重的怯场,可是她努力克服了。」
武惊讶地回头看壬姬。
果然,这个世界的壬姬也会怯场。
而且还说是靠努力克服这个障碍。
「我都办得到了,所以白银同学也没问题的~~」
真的是这样吗?
不是指射击,是认同这个世界的事情。
接受现实并且战斗。自己做得到吗?
壬姬害羞地微笑,接着抬头看向武。
「嗯……我会加油的。」
只能努力了,因为我是男人啊。
连这么瘦小的壬姬都不断地努力,不屈不挠地努力。
「小珠你真的很厉害。」
武若无其事的称赞让壬姬露出忧愁的表情。
「啊……抱歉,我是不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没有,没有这种事情。」
壬姬用力摇头。
「只是……那个……」
壬姬东张西望地环视四周。
到刚才为止都在身旁的千鹤等人已经回去做自己的训练。
确认附近没有任何人之后,壬姬才小声低喃:
「……我一点也不厉害。」
「咦?」
「我必须更努力才行。因为我……曾经给队上带来麻烦……」
「麻烦?小珠你?」
壬姬对反问的武点了点头。
武马上就想到了。莫非,壬姬所说的『麻烦』是指……
「喂,小珠。莫非你是在说……上次失败的演习吗?」
「!你、你为什么知道!?」
——果然是这样。
「没有,这只是我的直觉。」
冥夜和千鹤也同样在懊悔上次的失败,然后站在眼前的壬姬也是。
「……那个时候,或许还是会失败也说不定,可是我更有能力的话,也许可以改变些什么。但我那个时候只是在拖累大家……」
壬姬低着头的身影,看起来比以往更娇小。
武什么都没说……什么也不能说,他只能抓抓脸颊。
「喂——!别偷懒啊,白银——!就连一秒都不可浪费啊——!」
麻里茂的怒吼迎面飞来。
「啊,总之现在以练习为主喔,白银同学。」
壬姬的脸上突然露出已经没有阴霾的明朗笑容。
「喔,我来试试看。」
武温柔抚摸壬姬的头,接着用力抱紧手里的步枪。
射击的实习结束后,接着是午餐时间。
武是最近才注意到,一到这个时候,肚子就会准时饿了起来。
刚开始训练的时候,因为想吐和疲劳感,一点食欲也没有。
可是现在虽然训练的辛苦程度没有改变,不过肚子变得会饿到可以吃下一人分量的餐点了。
「吃饭吃饭,吃~~饭~~」
像诵经般唱歌的武一个人在往PX的走廊上闲晃时……
他在转角跟某人正面相撞。
「呀!」
「呜!」
跟武相撞的人——似乎是女生——她朝着一屁股跌坐在地的武轻轻地伸出手。
「对不起,没事吧?」
武拉住那女孩的手,总算爬了起来。
对方绕到武的身后,开始摸他的腰,武用眼角余光稍微瞄到白色的制服,对方似乎穿着训练学校的女生制服。
「没有受伤吧~~?不要紧吧~?」
「我没……事……」
——什么?
武打算往后看而扭过身子,然后他就这样静止不动了。
「咦?有受伤吗?」
跟武撞到的那个人似乎很担心地看着武的脸。
武对那张脸确实有印象。
「你……你这、你这这这这这这……」
「旎鹧?没听过这种名字的生物唷~~」
「你、你你你你你、你这家伙、在在在在在在、在做什么啊~~!!」
被他这么说的那个人稍微歪头思考,然后突然背对着武。
「啊,我要去教官那里。」
「等、等一下,喂~~!」
武一把抓住那个女孩子……不,乍看下是扮成女生的那个人后领,然后往自己这边拉。
「咦?什么?怎么了?」
「你在做什么恶心的事啊!是男人就不要弄成这样子!!」
如果那边那个男的只是穿女装的话倒还好。虽然有点恶心,但那是别人家的事,还能够原谅。
不过你这家伙,只有你不能穿成这样……武这么认为。
总之,从各方面来说,这玩笑一点也不有趣。
那女生(?)吓得睁大眼睛看着武的脸。
「咦?」
「脱掉,现在马上脱掉!!真伤眼……不是,总之很恶心!!」
武因为想要脱掉对方的衣服而碰触了领口。
武的手掌感受到柔软又温暖、让人心情舒畅的触感,虽然不大,但那里隐隐约约有着青少年迫切追求的极乐般触感……
「哇,你、你做什么~~?」
那女生(?)一边发出惊讶的声音,一边俐落地抓下揪住领口,不,已经是在搓揉她胸部的武的手,对方决定用力使出逆关节技,还用另一只手勒住了武的脖子。
「喂,脖、脖,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武的意识很快就涣散了。
在昏过去之前,他再次好好地观察这个牢牢勒住他脖子不放的女生(?)的脸。
——为什么你这家伙会穿成这样子出现在这里啊,尊人……
「啊,他醒来了~~」
壬姬俯视着倒在地上的武,然后回头叫了某人。
千鹤和冥夜走了过来,跟壬姬一起低头看着武。
「白银?知道我是谁吧?」
「……班长。」
「太好了,似乎没有神智不清。」
慧在点头的冥夜旁边,很遗憾似地耸了耸肩,甚至还失望地摇了摇头。
「发生什么事了?我……为什么……」
「你不记得了吗?」
「这么说的话,我遇到尊人了,但他穿着女生的衣服。」
「他突然就想要脱我的衣服,还真的动手了。」
看到插进来说话的人时,武忍不住跳了起来。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你!!」
武指着眼前的尊人大叫。
武的好友——铠衣尊人——就跟刚才一样穿着女生的制服。
武把头发抓得乱七八糟的,好久不见的好友不知为何穿着女装。
而且说到这点,她还相当地可爱。
武也曾经依自己的方便而逼尊人穿女子长曲棍球的制服。
老实说,那装扮是令人发晕地适合他,武稍微觉得尊人生错性别还挺可怜的。
不过再怎么说,都没想到他会自己穿着那么短的裙子,大白天的就在路上大摇大摆行走,看见出现在面前的,是已经完全变成变态的好友,武感到既忧愁又悲伤,然后也觉得恶心。
冥夜担心地偷看挣扎又苦恼的武。
「你认识铠衣吗?」
「认识又怎样!为什么变成这副模样啊!?」
武激动地上下指着尊人的裙子,还有装饰着荷叶边的胸前一带。
「为为为为为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打扮成女生啊~~!!」
武趴在地板上,不停敲着地面发出声响,然后稍微抬起脸仰头看着尊入时,一晃眼就看到白色的内裤。是女性内裤啊,真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难过,武完全无法判断,又开始不停敲着地面发出声响。
「这个人啊,从刚才就说看到我很恶心之类的,一直说些没礼貌的话喔。」
壬姬安慰着可爱鼓起脸颊的尊人。
「铠衣同学当然是女生呀。白银,你还是睡一下会比较好喔?」
「铠衣,这样子介绍虽然有点……这个人是新加入的同伴,叫做白银武。」
冥夜用非常怜悯的表情介绍着跪在地上的武。
「啊,你是新同伴喔。那个~~我是~~」
尊人边说边站到讲台上,将自己的名字写在黑板上。
「那个……我叫做铠衣美琴!」
看到写在黑板上的文字,武十分不解。
「我想之前有提过了,她就是因为受伤而脱队的铠衣。」
千鹤的说明传不进武的耳里。
「铠衣…………美琴?字不同……」
武所认识的YOROIMIKOTO应该是写成『铠衣尊人』才是。
可是,黑板上写着的是『铠衣美琴』。
武将写在黑板上的名字与眼前的YOROIMIKOTO互相比对。
「你真奇怪~~明明到刚才为止都在大惊小怪,现在却是盯着我看吗?」
武尽可能贴近她的脸凝视。
脸是武所认识的尊人——也就是跟男的尊人完全一样。但是,试着思考一下,因为男的尊人有着可爱女生的长相本来就很奇怪了,那女的美琴就没有罪了吗?本来就是这种问题吗?
是尊人?还是美琴?是男?还是女?已经搞不清楚什么是什么了。
美琴在陷入混乱的武的脸前轻轻挥手。
「哈啰~~?」
「………………你是男的吧?」
「哎呀,算了。叫我美琴就行了。相对的,你是武。」
「不,听我说……」
「住院生活非常非常无聊,快无聊死了啦~~啊,不过谢谢各位来看我。」
「我就说……」
「啊,对了!我必须去教官那里才行!」
「喂、喂!!」
「不快点的话也会来不及吃饭了!那待会见啰,武!!」
美琴一这么说完,就丢下大家往教室外面跑。
武确定不会错的,刚才的那个一定是尊人。
世界上,除了他以外,应该没有人会像那样不听人说话。
可是、然而、但是……
第207训练分队的成员围住抱着头的武。
「白银!就算再怎么样,跟美琴说她是男的?这不是很失礼吗?」
「现在并不是在计较是男是女,有些话是不能说的……」
「铠衣同学真可怜~~」
「虽然你们好像没在听我说……」
女生们一人一句责备着武对美琴的态度。
可是武无法接受。
「喂……那家伙……真的是女的?」
听到这个的千鹤皱起眉头。
「……你还在提啊,原本要把你以强制猥亵罪交给联队处分的喔?」
接在千鹤之后,冥夜、壬姬、慧各自偷偷看着武的脸。
「要送去医务室吗?」
「白银,你没事吧?」
「……不要管他?」
从大家的反应来看,她们并不是在开武的玩笑。
壬姬她们真的很担心,现在也是一副快哭出来的脸。
这么说来,也就是说……
——是女的。
千鹤丢下惊愕地看着美琴跑开方向的武迈开脚步。
「算了,连我们都没有时间了喔?」
「白银,我们先走了。」
「太晚的话会没时间吃。」
「今天是炒面……」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目标是前往PX。
尊人是美琴,是女的。
在这个世界里,这个事实成为第一次带有现实感的冲击袭向了武。的确,碰到美琴胸口时所感受到的那个,也就是所谓的胸部。
想着她是女的而重新思考的话,尊人,不,美琴相当可爱,要说问题出在哪里的话,就是尊人明明是男的,但美琴是女的,所以就没问题了吗?
这么想的一瞬间,跟原来世界的尊人的回忆像走马灯一样跑了出来,而里面还穿梭着美琴的笑脸——武狠狠地捶着置物柜。
武花时间在这里捶置物柜,因而损失了一顿午餐。
武对美琴的情感加上没吃到午餐的怨恨,变得更复杂了。
武想办法补充可延续到晚餐的能量后,现在往夕呼的房间走去。
并不是被找去的。是为了去商量美琴的事情。尊人是男的,而美琴是女的,希望她从科学上来说明这种事情是不是有可能的。
不这样做的话,似乎无法维持精神上的平衡。
「打扰了~~老师,请听我说啦~~应该说有事希望您能听一下……咦?老师,你不在吗?」
武把头伸进房里环视四周,却没看到夕呼的身影。
明明总是随她高兴叫自己过来,结果自己自愿来的时候却不在,武愤慨地在附近搜寻。
武想到通往夕呼办公室的走道底还有一个房间。
「真是的,是在那边的房间吗?」
打开门就看到有东西在昏暗的房间中间隐隐约约发光。
「打扰了~~」
武慢慢靠近光源,然后,察觉到那是什么而睁大眼睛。
那是个透明的玻璃圆缸。里面注满了液体,而液体里面有……
「什么啊,这个。脑……?咦?这是什么?」
那个也很像理科教室里经常摆着的福马林标本。
脑在水缸里静静地浮沉。
喀嚓,房间的角落传来声音。
「呜哇~~!?」
武忍不住丢脸地叫了出来。
吓了一跳而回头往声音那边看,那里有……
有位长相陌生的少女,一动也不动地伫立着看向武。
「哈哈哈~~别吓我啦。你是?」
就算武问她,女孩也什么都不回答。
只是用没有表情的脸盯着武。
「啊,莫非你在生气我来这里吗?」
仔细想想,这是非常隐密的通道,里头还有漂浮着脑的水缸。这个被看到了所以女孩才在生气吗?还是觉得困扰也说不定,武这样想着。
「你在生气吗?还是觉得困扰?」
「…………」
「喂?」
「…………」
「这里是什么地方?」
「…………」
「你是这里的人吗?」
「…………」
「那个,你是谁?」
对武的问题,眼前的女孩始终没有反应。
不但不回答,连点头、摇头都不表示。
因此武注意到了,或许她不懂日语。
因为这里是联合国的设施,所以外国人也多,虽然似乎所有的士兵都会说日语,但如果是小孩的话,可能无法说得那么好。
「Hi!MynameisTakeruShirogane!」
「…………」
「Howareyou?」
「……我懂日语。」
少女依旧冷淡地看着用夸张姿势说话的武,突然冒出完全是母语发音的日语。
「骗……人,这样啊。是这样子啊……」
武突然觉得自己的举动很丢脸,像是要掩饰般环视四周。
重新看了一遍才觉得这是个奇特的景象。
漂浮着脑的奇怪水缸,以及在这个房间里的少女。
穿着黑衣的少女头上戴着兔子耳朵般的东西。
虽然很适合她,可是仔细想想,她本身就非常不自然。
武的心情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秘密一样。
武的视线不经意的落在少女的肩上,发现了在这阵子已经看惯的盾徽。
是联合国军的徽章。
果然是军队的相关者,武才刚这样想,就察觉到某个东西。
—————ALTERNATIVEIV—————
少女的徽章上绣着这些字。
武他们所别的徽章应该是『YOKOHAMABASE』这些字才对。
是念做ALTERNATIVE吧?武思索着这是哪个基地的名称,还是地名呢?但很快就放弃了,比起这个,如果语言能够沟通,他有事想问这个少女。
「请问一下,副司令没来这里吗?」
「……………………」
依旧沉默的少女指着门。
穿过通道的话,门的正对面是夕呼的房间。
「不是喔,老师不在房间里啊。」
武这么一说,少女就垂头丧气地放下手。
「抱、抱歉?因为我知道老师的房间在哪里。」
少女一动也不动地抬头看着武。
「原来是这样啊,你不知道老师在哪里吗?」
少女还是沉默地抬头盯着武。
「那个~~」
无法继续对话下去。
跟不知所措的武完全相反,少女始终保持沉默,只是不停地盯着武。简直……像是在窥伺内心深处一样……他有这种感觉。
「对、对了,名字呢?你的名字?」
武急忙转开视线,问了安全的问题。
「刚才也说过了,我是白银武。」
「…………」
「名字。Yournameplease.」
「……霞。」
「霞?名字是霞吗?」
「是的。她的名字是社霞——」
声音是从武的身后传来的。
完全没有听到脚步声,夕呼的身影像是从黑暗中溶解出来。
「在这种地方追女孩子……你还真行。」
「什么!?不、不是的!我只是想问她老师在哪里——」
「你就回答他了吗?霞,你去那边的房间吧。」
对夕呼点点项,被称为霞的少女往门的方向走去。
————怎么可能,那孩子也是士兵吗?
武呆呆地目送着少女的背影,夕呼用笔尖戳了戳发呆中的武侧腹。
「然后呢?找我有事?」
「啊……对了。那个,有事想请教。是207队铠衣的事情。」
「铠衣?那是谁?」
「不是207训练分队的吗,因为受伤而住院的……」
听完武的话,夕呼像是终于想起来般低喃:「啊,那个孩子……」
「有没有同名同姓的男生呢?像是双胞胎中的哥哥或弟弟啦……」
「……你在说什么啊?是双胞胎而且两个人还是一样的名字?」
夕呼用莫名奇妙的表情看着武的脸。
武拼命解释美琴在那边的世界里是男生的事情。
对于如此拼命的武,夕呼只答了一句。
「是喔。」
「只、只有这样吗.」
「所以我的意思是那又怎样呢?」
「你不觉得奇怪吗?在这个世界里,跟我亲近的那群人都到齐了?就连夕呼老师也是,小麻也是,都像这样子确实存在!」
武滔滔不绝地说着。
「可是,美琴是女的,而纯夏又不在……」
夕呼细致的眉毛在抽动着。
「纯夏……你也跟麻里茂打听过那个人的下落吧?」
「啊,是的……」
难道这样做不妥吗……武倒抽了一口气。
「帮你调查过了喔,鉴纯夏。」
「没唬我吧!?」
武突然精神一振,他往夕呼那边靠近。
「没唬你喔,虽然我很怀疑这答案是否是你想要的。」
做了这个开场白,夕呼将夹在腋下的档案拿在手上。
「鉴纯夏这个人物——并不存在喔。」
「…………什么?」
不存在?
「不管是户籍还是军籍资料都没有登录。也就是说……她不存在。」
「可、可是……像美琴一样字不同啦,或是读法不一样啦。」
「当然是考量到这些再去调查的啊,你把我当白痴吗?」
「呃……对、对不起。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只有纯夏是「不存在」的呢?明明其他人都到齐了。
「这也为什么那也为什么,这是这个世界的事情吧。铠衣是女的这件事,也这样来解释不就好了,那边的世界是那边的世界,这里是这里。就是这样。」
「怎么这样……」
「不是很好吗,你认识的那个人不在你所说的『最糟的世界』里。」
一言不发的武看着夕呼手里的档案。
纯夏的调查纪录上写着——不存在。
「要看吗?看也没关系喔,只是禁止携出。」
夕呼把档案扔了过来,接到的武战战兢兢浏览着里面写的文字。
「无符合者」、「无登录」、「生死不明」这样的文字拥挤地排在一起。
「……给你一个忠告。你认识那个鉴的事情,不要问其他人会比较好喔,因为会传出奇怪的谣言。」
「奇怪的……谣言?」
「白银武是忘不了女人的软脚虾——之类的,你传出这种谣言的话,就连我也会不高兴的喔,干脆一点放弃吧。」
「…………」
「回答呢?」
「……是,知道了。」
武勉强答应了。叫我放弃,不过并不是说我知道了,然后就可以放弃的。
不过就跟如同夕呼所说,在基地里成为奇怪的谣言,这也不是自己乐见的。
—这样啊,纯夏那家伙……不在这边的世界啊。
老实说,比起放心,失望的成分还比较大。
应该能见面了吧?心里如此期待的部分是越来越寂寞。
文件上的「无符合者」这种文字,让武觉得很冷酷。
救救我。
拜托,救救我——
少女在深邃的黑暗里呼喊,她无声地喊叫着。
强烈地思念那个沉睡在记忆深处的少年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