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如此这般后的小外传。
于家中。
从病院坂学姊的忌日算来,约莫过了一个月又十天后——就是在十二月二十七日那天。十二月二十七日,也就是在寒假。虽然有人说学校不过是个遭到囚困的世界,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但那种说法只是小学生的妄想,只要走出校门,就有上学的道路,顺着通学道路反向而行,就会回到自己的家。在我的家中有我和小串姊共同使用的房间,而现在变成是我一个人的房间。接着是寒假,隶属回家社的我没有必要到学校去。
反正所谓的学校,不过是生活中的一部分。
占了大部分但不是全部。
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迅速地完成了那一天预定份量的寒假作业(我是那种将手上的作业依总量除以放假天数后,每天平均地做完应做数量的类型),之后整个上午我都在睡回笼觉。忽然,听见门铃响起的声音。
我家是双薪家庭,国中生的寒假与双亲毫无关系,所以他们照常出门工作。那声门铃正好在我昏昏沉沉地睡着后响起,本来想干脆无视于它,但如果是重要的邮件就糟糕了。
我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走下楼梯,正打算拿起门铃的对讲机时——却犹豫了。我家的门铃附有摄影机,所以会以黑白影像照映出访者的模样。显示在那其中的人,不是邮差、也不是宅急便的派送员——但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的确那个人都不在上述所说的人物中,但比那更加地——因为映照在荧幕上,是个不可能会出现在此的人。
「…………」
迟疑一阵子后,来访者再度按了门铃。彷彿看穿我就待在屋内一样。
我逼不得已只好拿起对讲机。
「你好,请问是哪位呢?」
听见我这么说后,来访者报上名字。
听见那个名字之后「……请你稍等一下」,我不得不这么回应。
因为我正在睡回笼觉,身上还穿着睡衣,所以我手忙脚乱地换穿衣服然后走向玄关。
换穿的衣服——当然是小串姊的制服。这是相隔一个月又十天后,第二次穿上小串姊的制服。
在门口的另一边——她正等待着我。
「病院坂学姊……」
应该已从钟塔上坠落身亡的——病院坂迷路。
她正悠然自得地站在那里微笑。
「骗——骗人!病院坂学姊不可能还活着!你一定是幽灵!如果不是幽灵的话给我看你的脚!连脚跟也要让我看!」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被当作是笨蛋了。
话说回来,病院坂学姊也不可能会这样子哈哈大笑——根本不是幽灵,不是同一个人。
过于相像而已。
只是她们的神韵莫名相似罢了。从细部来看的话,相反的也可以说她们根本不像吧。发型不像、服装也不同。病院坂学姊是短发,而她是一头长直发,病院坂学姊总是穿着长外套一身男装打扮,她则是穿着普通的女生制服。
不会出现在这附近的制服。
看来不像国中生……高中生吗?
「呃……你是——」
「哎呀哎呀,吓到你了真是抱歉,说是这样说,但我就是打算吓你一跳才会事先没通知一声就来了,事到如今就算道歉,反而让人觉得讨厌吧?这就是我的个性呢,连我自己也无法克制,实在有些困扰。我想是因为我的前世、不是现在的我喔,那时道行不佳的关系,若是你能大人大量的原谅我,我会很开心的。说话回来,我从很久以前就听说过你的事了喔,串中弔士同学——真是可爱的服装呢。是姊姊的制服吗?嗯、先不论这个了,串中同学,你父母在家吗?不,从国中生的你出来应门这点来看,感觉上只有你在家吧。这独栋房子看来就是个双薪家庭呢——不不,虽然我刚说了先不论这个,不过你还真是适合女装呢,真让我惊讶。而既然你给我看见了你可爱的样子,就不得不再回到原来话题。我还以为我走错了要拜访的房子呢。比起粗野的我啊,你完全像个女孩子嘛——喔、说别人像女孩子的这句话,在这世道中会变成男尊女卑吗?女孩子的我这样子说好吗,真是困难的抉择呢。对了,男尊女卑这个成语的发音唸起来,莫名地很像外国语言吧?啊,这是毫无关联的话题——不好意思,我最喜欢讲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了。就是这样,我的名字是病院坂黑猫。请多指教囉!」
「……」
难不成,刚刚那是在自我介绍?
虽然是她自己在那边口若悬河地喋喋不休……
但是,病院坂黑猫。
刚才在门铃对讲机的对话中,她只报出自己的姓氏,但她现在说出自己的全名后,那个名字我就有印象。
从病院坂学姊那里,我曾听过这个名字一次。
病院坂黑猫。
那是病院坂学姊常常提出来当话题讲的——那个「表姊殿下」的名字。
「病院坂黑猫,十八岁的女子高中生。如果你肯亲暱一点叫我黑猫子的话,我会超级开心喔。魅力之处在于我的个头虽小,却有着成反比的大胸部,不过可惜的是,对于一个国中一年级生可能还不懂这魅由何在吧?」
一边这么说,病院坂黑猫——黑猫子就边自作主张地打开别人家的大门,擅自走进别人屋内。当我正在思考,这个人明明就是个女孩子,为何第一人称却是我呢?然后她迅速站到我的面前。
神韵很相似,但细节部分就不一样。
这种程度所向无敌的厚脸皮到底是……
不过近距离一看,这个人身上散发着让人联想到病院坂学姊的氛围——这个人十八岁,如果病院坂学姊没有遭到杀害、现在还活着的话,过了五年之后,就会变成这种感觉吗?
不,才不想变成她那样。
我记得学姊这么说过。
「你说听说过我,那果然……」
我询问着正拉近两人间距离的黑猫子。
「那果然就是,病院坂学姊……你是从迷路学姊那边听说关于我的事囉?」
「是啊。因为我和迷路是很要好的表姊妹啊——啊哈哈!唉呀、还有天气真的很冷呢。站着说话时,这股寒意真的让人有点受不了呢。还有,我不是住在这附近的人喔,所以算是大老远的专程跑来。站着说话太辛苦了。和迷路不一样,我没什么体力呢。」
「……」
她的意思是指快点让她进屋吧!
实在是令人感到佩服的厚脸皮……面对初次见面的人,会要求到这么多吗?她至今的人生到底是如何走过的啊。
我记得听病院坂学姊说过,黑猫子有人群恐惧症……哪里看得出来啊。
我可是从没看过这么随性自我的人喔。
单凭开朗这点,她就已经臝过崖村学长。
「……方便的话,里边请坐。虽然只能奉上点粗茶。」
「可以吗?唉呀,好像我在催促你一样,真不好意思。」
尽管她嘴巴上那么说,黑猫子已经自己打开玄关大门,迫不及待地进入屋内。
那个气势连最厉害的推销员也略逊一筹。
我也跟在她后头进入屋内。
嗯……?不过这个人为什么在寒假时,还穿着制服呢?不,虽说我现在也是穿着小串姊的水手服。
「呃……可以请你到二楼、走上楼梯的第一个房间等我吗?我等一下会端茶上去。是间有上下床铺的房间。房门是开着的,我想很容易就可以找到。」
「不用在意我—我是想这么说啦,可是我最喜欢别人在意我了。」
黑猫子这么开着玩笑,边照我所说的走上楼梯。
真的是像只猫咪的人呢……
也有着像猫的眼睛。
不过话说回来,她爬楼梯:^脚步有些缓慢。看着她的动作,让人觉得她可能是累了,或者就如她所说她是真的没什么体力。
不过,病院坂黑猫吗……那个「表姊殿下」,究竟来我家要做什么呢?她与病院坂学姊可以说完全相反,很爱说个不停,莫名奇妙地被她牵着鼻子走,仔细一想,她甚至连事情的事字都还没说出口。尽管是这副德性,她还是连别人的家都进了,实在厉害呢……
嗯,话虽如此,也并非猜想不到。
或许是在等待事件的骚动平息下来吧,她一定是等着寒假到来吧。
而且好像也不是住在这附近的人啊。
对照病院坂学姊说过的话,她说她出远门这件事是真的吧。
而说到她为什么要大老远来到这里——当然,是为了要向我询问事件的经过吧。
上个月,上總园学园中发生的连续杀人事件。
第一名被害者——串中小串。
第二名被害者——病院坂迷路。
然后第三名被害者——伽岛不夜子。
「……是为了询问感情要好的表妹的死亡真相而来的吗?不,那并不一定吧。如果我相信病院坂学姊所说的,那侦探游戏的始祖的确是——」
病院坂学姊应该是模倣她——而开始玩起追查犯人的侦探游戏。
结果——丢了性命。
「……」
就算想破头也不可能得出结论。
在我思考的时候热水已经滚沸,我泡好茶后将杯子放在托盘上,边注意着不要打翻边走上楼梯,进入自己的房间。
黑猫子坐在旋转椅上,面对著书桌。
嗯……真好啊。
有穿着制服的高中女生坐在房间里的生活。
尽管不是时候,但我内心却冒出这种想法。
「这是寒假作业吗?」
黑猫子转过椅子面向我,指着她拿在手上的笔记本。看来她擅自翻看了书桌上的东西。
「真是相当用功啊。」
「并不是的,我非常懒败呢!是欠缺耐性与毅力的个性。」
我将放有两个杯子的托盘放在地板上,并就盘腿坐下。黑猫子看见后,就从旋转椅上起身,并拢膝盖跪坐在我的正前方。很可惜的,这个房间中没有坐垫那种贴心的物品。
顺带一提,由于黑猫子的制服裙襬长得有些不自然,所以就算那样坐也完全不会曝光。反而是不习惯穿着裙子坐在地上的我,情况有些艰难吧。
黑猫子「啊哈哈哈哈」地笑了。
「因为我已经很久没面对一个国中生了——说实话,我之前可是相当紧张呢,唉呀唉呀、串中同学——难怪那个迷路会放松戒心呢。你真的是散发出一种相当有趣的气质呢。
虽然我看起来粗枝大叶,但我对于看男人的眼光很有自信,因为在至今十八年的人生中,一路看过各式各样的人了。安心吧,串中同学,你并不是什么冒牌货——」
「咦……?」
不——是偶然吗?
是曾听病院坂学姊说过……?
关于我是冒牌货这件事。
「不过啊,感觉上有些难以传达给他人。应该是说,你很擅长和他人保持距离吧。」
「……对于人不着痕迹的友善我会若无其事地排除,对于过度的亲密会保持适当距离,这是我的主张。」
「了不起的生活方式,真让我羡慕呢。」
「我很不擅长和他人保持距离呢」——黑猫子这么说道。真不像是这般大剌剌,都已经进到别人房里的她会说的话。不,她会这么厚脸皮,正是因为她不会与别人保持距离的关系吗?
人群恐惧症。
而且,对此不习惯。
也没有打算习惯。
对于不习惯的事——习惯了。
「……那么,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呢?」
我决定在这个时机点上开口询问。
尽管和黑猫子聊天感觉很不可思议也十分有趣,但总不能一直和她无意义地闲扯。尤其黑猫子似乎很爱聊无关紧要的话题,再这样继续下去,可能会一直无法切入正题吧。
「病院坂学姊的家,和这里是完全不一样的地区喔!我记得她的确是坐电车上下学的吧。」
「我是打算等一下再去她家拜访喔。在这之前,必须解决和你之间的事情才行呢,串中同学。」
「……黑猫子你,没有去病院坂学姊的葬礼吧?」
「因为要上学啊。」
黑猫子干脆地回答。
呃——一般来说,遇到葬礼就算向学校请丧假也会去参加吧?
我的脸上浮现出这个疑问了吧。
于是黑猫子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因为我不擅长面对人多的地方啊。」
她说道。
喔……?
总觉得是个很奇妙的理由。
那就是所谓的人群恐惧症吗?
不过,这么一来我就能明白为什么黑猫子在寒假中、而且还是在出远门时要穿制服的理由了——也就是说,那是丧服。
离四十九日还有些过早,但若是她在这之后要去拜访病院坂学姊家的话,那就理所当然了。
「嗯,串中同学应该不是很有空,我也是一样没那么闲,因为我必须在今天之内搭深夜巴士回到家才行。希望不会塞车……对了,关于迷路遭到杀害的事件,希望串中同学能告诉我。」
「啊——是吗。」
她这样子直接正面拜托的话,我也不能置之不理。「这件事可能会说上一段时间喔。」我事先告知她一声,黑猫子就点点头说:「没关系。」
不知她为何露出从容不迫的笑容,而那个笑容给人的感觉,绝对不是她为了缅怀表妹而希望我告诉她一些回忆的那一种。
她和病院坂学姊不一样——很难解读她的神情。
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在无法看穿她思绪的情况之下,我开始对黑猫子述说那起不祥的连续杀人事件——这是我隔了好久才又回想起那个事件。我面向黑猫子,一时之间无法判断我已经讲到哪里,或者我刚才从何讲起,于毫无条理说得断断续续,有时还会不小心偏离正题。黑猫子和病院坂学姊不同,令人惊讶地她非常擅长倾听—不,说是擅长让别人说话这比较正确。有种连那些显然没有说出口必要的事情,她都会让我不禁脱口而出的感觉。「唉呀——我那时候和小串姊聊了如此白痴的事情呢。」像是说这些话时,黑猫子每次都会给予热烈回应。
总之她非常亲切又和善。
真的予人一种与亲近人类的猫咪的印象。
「嗯——」
不过,毕竟话题已经来到最后关于病院坂学姊的部分——黑猫子像是默哀般闭上眼睛。
「你和我,都因为那个事件丧失了亲人呢。你的是亲姊姊,我则是亲表妹……串中同学,嗯,虽然我之前那么说,但实际上,我和迷路并没有很深的交情喔。我说两人感情很好是骗人的。因为我是个和亲戚交情不深、不讲情义的人啊!我们两个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咦……是那样子吗?」
真是意外。
不,也不算意外吧?
毕竟她们住的地区不一样。
「就是如此。」黑猫子点点头。
「不过啊,虽然只有那几次的碰面,可是我能够确信迷路和我两人非常相似——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嗯——是啊。」
我一开始真的半认真的认为,她是病院坂学姊的鬼魂。
因为她们两人的神韵真的很像。
不过呢,迷路和我有个决定性的不同点喔。那就是迷路她没有情报能力,而我却有。」
「情报能力?」
「正因为没有情报能力,迷路她才会拜托你吧?可是侦探——也就是你们所谓的侦探游戏中,情报能力是不可或缺的。」
「嗯……是没错啦。可是,那又怎么了吗?」
「没什么,我只是对于我知道各式各样的情报感到自豪而已。反过来说,我认为没有情报能力这件事对于迷路来说,是很大的致命伤吧。我绝对不是想要说去世的人,而且还是遭到杀害的人的坏话,只是觉得迷路应该要更加提防戒备才对。不过她能看穿钟塔的把戏,真是了不起。」
「你这么认为吗?」
顺带一提,我并未效法病院坂学姊,以言语说明钟塔的手法。一开始我就画图说明。嗯,不过若是擅长让别人说话的黑猫子,就算用言语说明她或许也能理解吧!
「嗯,真是愚蠢呢!我完全不会想到这种方法。光是想到就觉得十分丢脸,不会说出口吧。」
「……听说黑猫子以前也曾经卷入杀人事件中——病院坂学姊她曾说过的。那时候你是什么感觉呢?」
「嗯——唉呀,虽然也不是太久远以前的事,不过呢,我觉得做出了挺没用的侦探行为喔,因为实际上,什么也无法办到啊。」
「嗯……」
感觉上她不太想谈吧?
那么就不要再追问下去吧!对于这次的事件,黑猫子和我不同,并不是我的亲人遭到杀害,所以我并没有询问详情的权利吧。「那么,关于接下来的事情。」
「嗯,中途打断真是不好意思,继续说吧!」
「好的。」
我停顿了一下。
「嗯,然后——将病院坂学姊从钟塔上推下去的,就是不夜子。」
「嗯。」
病院坂学姊点点头。
犯罪现场是在学校,犯人又是国中生,所以新闻报导被禁止,事件的情报几乎未向世人公开,钟塔的手法也是被压在台面底下。我并不知道黑猫子她拥有多广泛的情报网,但总不可能掌握所有信息吧。虽说身为被害者的遗族,会听到一定程度的真相。
「可是,那种事做得到吗?伽岛同学她不是和你一起目击到,迷路她从钟塔上坠落——被人推落下来时的景象吗?身为目击者的伽岛同学不可能会是犯人不是吗?」
「你明明知道还故意问我。」
我露出了苦笑。
但并不讨厌她这样子。
「不夜子她并不是和我一起目击到病院坂学姊坠楼的瞬间喔!那样子证言的人就只有不夜子一个人。我并没有看见,只是听见不夜子那么说而已。而且,就连不夜子也没有实际看见喔!大致上,会有多少的机率呢?在没有任何人会看的故障钟塔上,有人能目击到学姊坠落的那一瞬间的机率——嗯,由于小串姊的事,或许多少有些人会注意钟塔吧!因为它一有动静反而会变成一个更加异常的时钟呢。」
「这倒是呢。也就是说?」
「……不夜子在那时候什么也没看见——只是说她有看见而已。唉呀,虽然我现在说得很神气,但我当下也被她骗过去了呢!因为我跑到钟塔底下时,就如同不夜子的证言所述,有一个穿着学生制服的人——病院坂学姊就倒在那里。」
病院坂学姊的身体明显呈现出从钟塔顶上摔下来的姿态——在那种状况下下会怀疑不夜子同学的证言才奇怪。
可是,我错了。
将两者之间划上等号是错误的。
就算没有人目击到,学姊还是能掉下来。
就算没看见她坠落的那一瞬间也能做出证词。
将这两者连结在一起的关连性并非必然。
不,严格说来,不夜子并不是没看见病院坂学姊坠落的画面,是她自己将人给推下去的,所以不可能没有目击到。
但是。
目击地点并不是在音乐教室前的那个走廊,而是钟塔屋顶上。
「我会察觉到这件事是——不,告诉我这件事的,是在我看见病院坂学姊临终表情的时候。虽然在我赶到的时候,病院坂学姊已经处于无法再说话的状态,但在最后,她的表情仍是告诉了我。」
也就是说。
「她告诉我——『目击到我坠落时情况的人,就是犯人』。」
「……也就是制造不在场证明吗?」
「原来如此啊。」黑猫子说道。
「会藉由表情传达死亡讯息,真像是表情丰富的迷路会做的事。捏造自己看见被害者坠落的瞬间的谎言,进而暗示性地主张自己不是推人的犯人吗?当然,之后也向崖村同学和童野同学进行确认了吧?」
「是的。那两个人一直待在UFO研究社的社办里。在三名嫌疑犯之中,只有不夜子,主张她看见了病院坂学姊坠落的那一瞬间。」
现实中的经过大概类似下面所述吧。
那一天,飞奔出UFO研究社社办的不夜子同学,就那样直接朝音乐室走去。可想而知病院坂学姊就在那里。然后她就拿出和攻击小串姊用的同一支电击枪将病院坂学姊电昏,并把人搬至钟塔顶楼。不,也有可能是她以电击枪要挟,并强迫学姊一起到顶楼去也说不定。无论如何,她选择了其中一种方法而且上到顶楼——在那里将学姊推落地面。
当时警方已经回收了钟塔大门的钥匙,所以那扇门一定是病院坂学姊破坏的,因此不需要钥匙II或许不夜子也对那道坏掉的门感到疑惑,但在那个时刻,她已经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道路吧。嗯,不用钥匙也能潜入钟塔,这对不夜子来说是件幸运的事吧。
然后她全力奔跑——对了,那个时候她还在擦汗——也就是说,她可能先跑回UFO社办去察看情形,再找我一起跑到音乐教室。总之,两人就边互相道歉来道歉去,总算成功把我带到走廊上,然后假装她目击到了病院坂学姊坠落的那一瞬间。和实际的坠落时间会有几分钟的差距吧——但只要她的谎言没有败露,不夜子的不在场证明就算成立。
我并没有看穿那个谎言的能力。
我不打算找借口,毕竟被骗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啊。
「从迷路藉由表情传达死亡讯息,却没有直接表达出犯人的名字——伽岛不夜子——这一点看来,或许应该猜她并不是被威胁上楼的,而是遭到偷袭后就昏倒了吧。嗯,背着一个人爬上楼梯或梯子,的确非常吃力,但也不是做不到的事情。」
「嗯,是啊。」
是啊,传达犯人的名字会比较快吧。
那是当然的。
若以不夜子的体力,像她之前搬运小串姊的身体一样,将病院坂学姊搬到钟塔的顶楼上,也并非做不到吧。
尽管如此,那时已经意识不清的病院坂学姊,竟能凭些微的线索就猜到犯人会使用的手法,真的只能称赞她太了不起了。
学姊一定是以在她坠落之后我会赶过去这点为根据吧——有某个人会以目击者的身分,来通知我学姊坠落身亡II病院坂学姊是如此推测的。然后她认定:不可能会有人比天文学的准确率还偶然地目击到她坠落的那一瞬间。
「真是的,我还真是拥有一位非常了不起的学姊呢。」
「啊哈哈!普天同庆的意大利喔!」
「……」
刚那是冷笑话吗?
不是有关的?
不过不怎么好笑。
在我思考的时候,黑猫子又回到原话题。
「不过,这个犯罪还真是漏洞百出呢!或者说是很不小心谨慎吗。那是如果现场有真正的目击证人就会被拆穿的——临时起意的犯罪。」
临时起意的犯罪,而且。
「而且,马上实行。不夜子同学大概完全没有想过会因为小串姊的事情,而导致自己被怀疑吧?所以崖村学长在指控她的时候,她内心就产生了剧烈的动摇,然后心想必需要解除自己的嫌疑才行,因此又犯下了另一起新的杀人案件。」
「真是愚蠢。」
黑猫子直接丢出这一句话。
我也认为她说得没错。
「引用如果不是第二次杀人案件的犯人的话,也不会是第一次杀人案件的犯人这种理论吗。然而,实际上那个理论却产生了反作用。正因为是第二次杀人案件的犯人,才证明了会是第一次案件的犯人。会选择迷路作为下手的对象,是因为她是侦探吗?」
「是的,因为崖村学长将病院坂学姊牵扯进来的事情也说溜嘴了。校外的你或许不知道,但在上總园学圔内病院坂迷路这个名字,可是相当有威吓性的。」
「我知道啊!我也是病院坂。」
黑猫子如此说道。
听那句话,真是让人搞不懂她到底知不知道。
「所谓的侦探,本来就是站在一个有可能会成为被害者的立场——迷路应该要先对此有所自觉,绝对不是居高临下的位置。遭到并非以权力为背景的碍事家伙抹杀掉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被杀掉之前先杀人……吗?真是幼稚呢。」
「很单纯吧?」
「可是,」黑猫子偏着头。
那个动作十分可爱,意外地令我心动了一下。
「说明的内容只有这样的话,还留下一些疑点呢。伽岛同学在第一次的杀人事件中,先不论动机,她没有不在场证明吧?藉由利用钟塔使它成为一个杀人装置这一点,有不在场证明的话反而嫌疑更重,没有不在场证明的反而能逃脱嫌疑。对于这样子逆向的思考结构,连我也相当佩服呢。不过因为没有不在场证明,伽岛同学不是应该跳脱嫌疑了吗?」
「啊,关于这件事呢……」
接下来有些难以启齿,因为会变成指出病院坂学姊推理上的错误。但是也不能因此而保持沉默。
我下定决心后,开口说道:
「到利用钟塔使其成为杀人装置之前,都如同病院坂学姊所推理的,但那并不是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而设计的装置喔。」
「……咦?」
黑猫子看来相当惊讶。
「什么意思?」
「是什么意思啊……真是难以说明呢,不过不夜子她好像从一开始就不知道不在场证明这个单字呢。」
和萝莉学姊一样。
不仅不知道这个单字,也不懂它的概念。
她并不知道所谓犯案现场不在场证明的概念。
那时在UFO研究社的社办里,不夜子也是对于不在场证明的讨论,没有发表任何评论。在那个当场知道不在场证明这个单字的——这没什么好值得骄傲——只有我和崖村学长。
当萝莉学姊缠人地一直要求我们说明时,我如果有察看一下不夜子的样子也许就能察觉到了吧!我真是太粗心大意了。
虽然不夜子的叔父是警官,但并不代表她有受过专业术语的训练。
「仔细想想,这可说是推理小说迷的自傲之处呢。不是所有的人都知道推理术语。像是不在场证明、密室、物理手法、偷天换日。这些单字平常不会用到,也没人会知道,所以我们忘了这件事。既然不知道不在场证明的概念的话,那从一开始就不可能会制造不在场证明。」
「那,钟塔的手法到底是什么?不是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的话,伽岛同学究竟是为什么要那么大费周章地杀人?」
「那是由于更加根本且自私的理由。」
我说道。
「她既不想弄脏自己的手,也不想用自己的手杀人。只是这样而已。」
因为用刀的话,四溅的鲜血会弄脏自己。
用勒的话太费力了。
因为她不想直接动手杀人。
因为这些理由。
「还有——果然,是因为临时起意的吧。是个非常孩子气的犯罪,正如病院坂学姊所说,就是个国中生程度的家伙。」
只不过,那时在UFO社办中的对话,让不夜子了解到不在场证明的概念。正因为如此,在第二次杀人时,她才会制造不在场证明。
嗯,虽然是第二次杀人,但单纯又快速,就如同黑猫子所说的漏洞百出,绝对称不上是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啊!
那也是——
果然、也是临时想到的吧。
「其实,在杀小串姊的时候,不夜子同学根本没有制造不在场证明,不仅如此,听说她还一直待在犯罪现场的钟塔顶楼上喔。在那里好几个小时、好几个小时。一等小串姊快要恢复意识的时候,就再以电击枪电昏她。」
我所怀抱的疑问,就是电击枪可以将-一个人击昏多久的疑问,答案就在此。
因为不夜子一直在一旁监视着。
虽有些过于老实,但她一直在一旁注视自己所设下的钟塔机关是否有顺利在运转。
「嗯,所以,也不算是她计算错误吧。本来想勒死人却反而是让对方摔死,这不算是计算错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没在计算任何事情吧。只要能够不弄脏自己的双手而成功杀人那就好了。在要勒断头之前,就算知道小串姊的身体被时针所钩住,快要从顶楼上掉下去时,她的心情大概就像是『算了无所谓』这样吧。因为不管哪一种方式,都不会改变小串姊即将死亡的事实。」
在机关发动后,无论她是否有打算将小串姊的尸体搬离钟塔上,那都很奇怪。既然不打算制造不在场证明,移动尸体也就毫无意义吧。只不过,和小串姊一同掉下来的绳子正如病院坂学姊所说的,似乎被放回管理室(之后好像被警察扣押带走),看来她大致上有想要隐藏杀害手法。
不对。
她或许只是单纯地遵循优等生会有的好习惯,将用过的东西放回原处而已。
「而那样的伽岛同学,在第二次杀人时就不得不亲自动手吗——嗯,虽说时间是不准的,但时针却在移动。而她设计的钟塔机关一定要在分针为静止状态时才有可能实行,也没有时间想出其他不用自己动手就能杀人的机关吧。嗯,这就不是匆忙之间临时想到的主意了吧。不过,串中同学,你刚才理所当然似地告诉我一切,但那些事情应该是只有犯人才会知道的吧?为什么你会那么清楚犯罪当晚不夜子的行动呢?」
「……是崖村学长告诉我的。」
对于黑猫子应有的疑问,我回答道:
「是杀了不夜子同学的——崖村学长说的。」
那就是——第三个杀人案件。
就在病院坂学姊亡故后的隔天。
崖村学长既没有设下机关也没有制造不在场证明,只是单纯地使用暴力杀掉不夜子。
我不想做具体的描述。
小串姊的尸体模样,只能说是个苦涩的现实——总之。
「动机,当然是对于她杀了小串姊而进行的复仇。崖村学长在自首之前有来拜访过我,或许是认为应该要先告诉身为小串姊弟弟的我吧!便对我说了那些事。嗯,应该是在动手杀人之前问出来的吧。」
「那就是第三个杀人事件——吗?不,因为凶手是不同一个人,或许该说这是第二个杀人案件吧。」
「嗯。」
像是补充参考般我又说明道:「当然,警察似乎也已经注意不夜子许久。」在死后的调查中,警方从不夜子的房间里,搜出了小串姊的书包、电击枪等等大量能成为证物的物品。关于那个电击枪倒是出乎我的预料之外,它并不是从UFO研究社上借出的,听说是她叔叔拿给她防身用的。
就是这样。
第一名被害者——串中小串。
第二名被害者——病院坂迷路。
第三名被害者——伽岛不夜子。
杀了串中小串和病院坂迷路的是第三名被害者,伽岛不夜子,而杀了伽岛不夜子的是崖村牢弥——以上,就是上个月发生在上總圜学园的连续杀人事件的大致经过。
「原来如此啊。」
黑猫子像是在做柔软体操般,将上半身缓缓地向前压。看来她的身体相当柔软,不过胸部似乎有些碍事。她维持着这个姿势。
「嗯,听完这些话之后,觉得这件事对迷路来说还是有些负荷过重呢。」
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道。
「原本是个拥有大好前途的孩子,可惜。」
「如果你不讨厌聊往事的话,我可以再多说一点病院坂学姊的事情。」
「啊,谢谢。你的心意我很高兴喔。是啊,那个孩子平常过着怎样的生活呢?我或许该知道一下吧。不,反而不应该知道吗……真是困难的抉择呢。啊,不过串中同学,能再问你一件事情吗?多亏了你,我已经能够理解事件的大致情况,不过还有一件事我不明白喔。」
「不明白的事?是什么?如果我回答得出来的话,就尽量问吧。」
「串中同学,这是只有你才回答得出来的问题。」
黑猫子说道。
「就是,为什么你会想要杀了你姊呢?」
Ⅱ
病院坂学姊为了在音乐教室中和我一起下将棋,从家里带来了将棋盘,而它现在放在我的房间里。本来是必需要取得病院坂学姊父母的同意才行,但我不想拿这么一点小事去叨扰才刚失去女儿的人们,所以就擅自从音乐教室里带回来了。
这算是病院坂学姊的遗物。
因为我想要拥有一个可供回忆的物品。
而现在,我从书桌的抽屉中拿出那个回忆的将棋盘,放在病院坂学姊的表枚摆上棋子。
当然,我是玉将,黑猫子是王将。
不过由我先下。
「就算我知道不在场证明的意思,我对推理小说的认知也不算很详尽……不知道这种时候该怎么做才好。」
我下着第一步说道。
当然,是7六步。
「嗯,大致上还是要装傻一下吗?」
「这个嘛……最近好像很盛行那种勇敢——不知死活的犯人呢。」
啪。黑猫子马上跟着下第一步棋。
「首先,或许可以先试着说说看『你有什么证据吗?』这句老掉牙的台词喔。」
「那么我就照做吧。」
我也马上着手对应。
不过,我最不擅长一开始布局的时候。
「你有什么证据吗?」
「没有。」
「……这是什么侦探啊?」
真扫兴。
也可以说是有种落空的感觉。
「虽然没有啦。不过,果然太过不自然了呢!所有人都那么轻而易举地杀了人,如果这是本推理小说的话就能理解……所谓的推理小说,就是有人死亡、有被害者遭到杀害、有凶手杀人。由于以发生杀人事件作为前提,那我就不得不表示理解。可是啊,串中同学,在现实世界中,人是不会那么轻易地杀人的。不管是意外还是蓄意,人都不会杀人的,串中同学。」
「……」
啪、啪、啪。
棋盘局面的进展快速到让人觉得没劲。
她和病院坂学姊的下法相差甚多。不过,还是很强。
倒不如说,是我太弱了。
「不论是伽岛同学还是崖村同学,他们却都太过轻易地越过那条伦理界线。这么一来,会认为这背后有谁在操控一切,也是很理所当然的吧?」
「理所当然——吗?」
「这时我在想,你和迷路所想到的三名嫌疑犯——崖村牢弥、童野黑理、伽岛不夜子,为什么你们会怀疑这三个人呢?除了就理论而言,他们是可以出入于钟塔顶楼的人之外,还有一个理由,就是因为他们具有杀害串中小串的动机吧。不过那个动机,应该是你给予他们的吧?」
「……」
「崖村同学和童野同学喜欢你的姊姊,也可以说是信奉着吧?虽然很难解释其中的差别,不过,在相处融洽的这三个人之中,从这学期开始就加入了你这个元素,平衡因而打乱了。你介入姊姊和崖村同学之间,加以干扰使他们感情不睦,对于童野同学则是出手试探——暗中搞鬼,让感情要好这件事形成动机。」
「……不想让崖村学长那种危险人物接近亲姊姊,这是理所当然的,而萝莉学姊是个相当有魅力的人呢,身为男孩子会被她吸引没什么好奇怪吧?嗯,假设是那样吧,那,关于不夜子你又怎么说?」
「这就跟你刚才说过的一样,那是常常听见的理由呢。」
因为之于不夜子的小串姊——
就是之于崖村学长和萝莉学姊的我——
而不夜子同学喜欢我——
所以小串姊就很碍眼——
「你这半年来,开始真正有所动作是在她进入学生会,开始出入于UFO研究社的第二学期开始之后吧?也就是让伽岛不夜子这个角色,喜欢上自己,然后那样子支配了她。你说姊姊是天然的支配者性格,但我认为你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喔!一般而言不会进行地那么顺利。就算进展顺利,应该会觉得更加痛苦,无法那么满不在乎。」
「满不在乎……吗?」
「然后在和伽岛同学相处时,有事没事就聊起姊姊的事情,装出一副你有过度恋姊情结的模样,让她对于你姊产生加害之意,这便形成一部分动机。嗯,简单说明的话就是这样,但实际上应该是花费了更多心力吧。藉由日常生活、对话的一些细节,进而掌控他们。因为毕竟,人是不会杀人的。」
棋子接二连三地被她吃掉。
看来她并不打算只是切磋对奕。
我已经看不出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算了……就尽可能努力对抗吧。
结束之际时虽是最关键的,但收盘时下得好不代表那比较酷。
「怎么说操控呢,我并没有想过那么偏离正轨的事情喔!也并没有按照我所想的在进行。就连小串姊,也支配着崖村学长和萝莉学姊,但并不表示能够操控他们。必须先认知到他们基本上是属于无法掌控的。不过呢,因为崖村学长和萝莉学姊、以及不夜子有资质呢——
「资质?」
「足以成为角色的资质喔。首先若是没有那份资质的话,甚至无法支配他们。」
我如此说道。
「以这层意义说来,病院坂学姊就很难支配呢。真的——是个好学姊。」
「不过,串中同学,你给予了她侦探这个角色吧?」
「嗯,是没有错。」
不过在我拜托病院坂学姊之前,她就已经展开行动了,她那样可以说是一个无法掌控的人类呢。我那时还想说,如果病院坂学姊不行的话,就拜托崖村学长吧。
「随时有可能被犯人攻击——的这个侦探的角色设定,你给了迷路。」
「然后真的被攻击——了呢。」
侦探游戏加上助手游戏——
「……无论如何,串中同学,你给予了三名资格者各别的动机,足以杀害串中小串的动机。不,那样本来应该完全不足以构成杀人的动机,但你给予的那些动机,应该是觉得对他们本人来说已经足够了吧。就算胡乱扫射,总会有几个命中目标,所以或许有可能……三人之中有谁会真的实践那份动机。」
重要的棋子被吃了。
这样子,看来胜负已经大致抵定。
「可是,串中同学……你这举动真是危险呢。就像是双重标准。崖村同学和童野同学,有可能杀了碍事者的串中同学,而不是喜欢的姊姊啊!不夜子也或许会杀了她喜欢的串中同学,而不是碍眼的姊姊吧。」
「我知道这有风险喔。而且,如果事先就知道对方有可能对自己持有杀意的话,就可以避免,和什么事也不知道的姊姊不同喔。不过,黑猫子,你不这么认为吗?光是因为有人给予动机就杀人的人,即便没有动机,还是会杀人吧。」
「嗯,也是啦。不过,你是从截然不同的角度以截然不同的方式接近他们……是吗?」
「你有什么证据吗?」
「没有。」
黑猫子说道。
「不过,还有一件事,在这个#件中仍有一个疑点。如果是在推理小说中出现的话我就能理解。你觉得是什么?」
「问我是违规的吧。」
「擅自定下规则可是不好的喔!又不是禁忌的二选一游戏。唉,算了,那件事呢,串中同学,就是分针停止的钟塔喔。就像你刚才说过的,将钟塔当作杀人装置的手法,必须要是分针停止时才能成立。假设我在看一本以这种物理手法为主要架构,而发生杀人事件的推理小说的话,我就会这么想吧。『原来如此,作者是为了让这个手法得以成立,才会想出一个只有分针坏掉的钟塔。』这么一想,我就能明白。但若是现实中发生了这样的杀人事件,我便不得不认为,这也有些太过偶然了吧!」
会有那种偶然吗?
如果有那种偶然的话——
「——应该与某人的计划有关吧!」
「……」
「同时身为小说的作者、一个某人的计划。」
「这时回想起来……」黑猫子说道。尽管她一直长篇大论说个不停,下着将棋的手却完全没有缓和下来,维持着一定的速度。不管是推理还是将棋,似乎都不只是玩玩的而已。
「你姊姊告诉你,可以到钟塔顶楼上这件事,是在五月病猖獗的五月。还有,钟塔的分针变得无法走动,是在事件发生的十一月往前约莫半年前时间,也就是五月。这两件事的吻合让人有些在意呢。」
「……令你在意吗?」
「嗯。像是伽岛同学在知道钟塔的顶楼后,就发生了案件。伽岛同学知道了不在场证明这个术语后,就引起了制造不在场证明的案件等等,和这两件事会如此巧合的道理一样。若迷路的推理无误,分针会故障是因为指针的底部卡到了砖块碎片,由这种程度的物理原因而产生的吧?那种故障,只要能够到顶楼去,便能够人为引起吧。」
「但是应该不——简单吧。」
在成功之前,会重复许多次的试验失败,必须耗费相当长的时间吧。
因为是有过经验的我所说的,绝不会错。
「那么黑猫子,你的意思是说,我从今年的五月开始,就在策划要引发这次的事件吗?」
「不,并不是。不仅如此,你应该也没有预想到,伽岛同学会做出那种机关吧。你会让钟塔故障,不过单纯是个为了在日常生活中增加点剌激的——恶作剧。」
「……恶作剧吗?」
「没错。对于你来说,就如同故意忘了带便当一样,就如同看身边遇到谁,就对那个女生告白看看一样。不过是为了打破无聊的日常生活,而做出的一件事,不过就是对和平的日常生活感到厌烦,而想寻求刺激。恐怕你现在正在学校中进行着,就像这一类的事情。」
钟塔的指针,对你来说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黑猫子如此指控。
「而且那也是你已经放弃的……放楽事物中的其中之一吧。只是一座谁也不会抬头看的钟塔的分针故障了而已,世界并不会改变,过了半年依然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然而,串中同学,那样子微小的异常……你所引起的对抗世界的革命,却有可能成为十足的导火线。」
「对于日常生活而言必要的剌激——呢。」
「没错,剌激。对于伽岛同学来说,分针故障的钟塔,成为能够配合她动机而行动的充分导火线。」
「那么,」黑猫子又说。
黑猫子的棋子,已经有好几枚侵入我的阵营——王将也很近。虽然我也一直奋斗着,但感觉上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不,甚至不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吧!单单是黑猫子她期望着能够达到攻守两全的局面。
「有给予她杀人动机的人,有为她准备好杀人道具的人……当这两者相等地结合起来时,应该要指控那个人才是真正的犯人才对吧?」
「先不论给予她动机那件事。我会让分针故障,并不是希望有人把它拿来当作杀人道具使用喔。正如同你刚才所说的,我只是认为,在那个被囚困起来的世界中,或许有什么事物会改变。」
名为学校的——遭到囚困、隔绝的世界。
藉由破坏象征上總园学园的钟塔。
我想——那或许会引发某种革命。
有可能会产生一种能毁坏日常生活的异常。
我是这么认为。
「有所改变了吧。」
黑猫子说道。
「正如同你所希望的。」
「……」
以那层意义来说——正如我所愿。
曾是我所冀望的事。
「嗯,我本来是想让时针也停下来的,可是放弃了。对我来说,就是这种程度的事罢了。」
「是吗?你会将伽岛同学带去钟塔的顶楼,是因为想给予她个人直接又准确的剌激吧?就连说出恰当的看法和打算告白——这看来都像是在诱导她杀人,可说是让她产生动摇吧。
「就算我说不是,你也不会相信吧。」
嗯,也罢。
不过,想对萝莉学姊和不夜子,或者是病院坂学姊告白的心情并非虚假。若是说谎的话,就会被不夜子看穿而一切告终吧。
不管怎么样跌倒我都无所谓。
只要能拿开围墙——那就够了。
「嗯,既然结论一致,你说是我的错的话,那就是我的错。你要指控我是真正的犯人吗?」
「怎么可能,我没有那种资格。而且我也不想招你怨恨,也会违背迷路的心意吧。反正这对我来说,就像是个发生在平行世界的案件,并不打算深入喔。」
「平行世界、吗?」
「嗯。虽说如此,不是指长野县喔?」
「……?」
或许是个笑话吧,但真是难以理解呢……为什么长野县会是平行世界?是怎么样扯上关连的啊……不是世界……而是平行吗?平行、平行……啊,我知道了,是指滑雪时的平行滑法。让滑雪板采平行状态滑行,这种熟练滑雪者的滑行方式称为平行滑法。所以她是指滑雪盛行的长野县为平行世界……也太难理解了!
而且不好笑!
「不过串中同学,一想到有人因为你的关系而断送了人生,我的胸口就无比剌痛。不仅是被害者,伽岛同学和崖村同学这两个加害者也是。你也挑拨了崖村同学,让他杀害伽岛同学吧?」
「我只是告诉他,杀了小串姊的犯人是不夜子而已喔。再加上所有会成为根据的推理。我只是出于一番好心,那之后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并不是我能掌控的。」
「果然是你告诉他的呢。要不然,崖村同学也不可能在自首之前,特地来找你吧?就算是姊姊的弟弟,但你们那之前才刚因为那个姊姊的事情而闹决裂啊。即便无法掌控,也能猜想得到吧?依崖村同学的性格,还有你赋予他的动机这两点来看的话。反而自崖村同学的立场来看,他或许还认为被伽岛同学抢先一步了吧。」
「你也看穿得太多了吧?」
「从你对童野同学隐瞒真相,只将伽岛同学的事告诉崖村同学这一点,就是现在我所持有的依据。」
「……我还没有说过,我对萝莉学姊隐瞒真相这件事喔。」
我勉强地在嘴上逞强。
嗯,虽然是没有说过。
那个人——性格上而言,并不会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杀了不夜子吧。不,就算想杀也下不了手吧。她对于不夜子所产生的棘手意识,就是那般强烈。
假设出现了能够告诉她真相的情况,那便是崖村学长是杀了小串姊的犯人的情况。能够杀了那个「真品」、崖村学长的人只有萝莉学姊了吧。
因为是青梅竹马啊。
「你应该也不认为,崖村同学会照着你所想的展开行动吧。不过,我明白你想杀了伽岛同学的理由喔——让人杀了她的理由,是报复她杀了姊姊吧?」
「……」
「正因为如此,你才会想要比警方更早找出犯人——而迷路却是为了截然不同的理由。对迷路来说那只是游戏,但对你而言,却是个十分迫切的问题。」
「嗯,是啊。」
我点点头。
没有否定的意义。
「不管是崖村学长、萝莉学姊还是不夜子,无论其中的谁是犯人,所有人都是国中生。只是杀了一个人是构成不了死刑的。而不夜子才只有十二岁,甚至不是刑法判刑的对象……杀了我最喜欢的小串姊的这项罪行,只能以命相抵了吧。」
「……是你自己让她杀人的,居然说出那种话呢。」
「人并不是我杀的。」
根本就是不夜子杀的。
她杀了人。
那接受相对应的惩罚也是当然的。
夺取他人性命的罪行,只能一命偿一命。
「嗯,关于杀了不夜子同学的崖村学长,我想他只要在一般的法律范围内赎罪就好了吧。」
「你不是喜欢过不夜子吗?」
「喜欢过喔。不过她是外人。」
我说道。
「小串姊是我的家人。」
「这时又回到我之前的疑问了。」
黑猫子她——
猛力地将棋子敲上棋盘。
于是形成诘将棋。
我的玉将动弹不得。
完全被飞车和角行包围住。
「就是,为什么你会想要杀了你姊呢?」
「……代替回答这个问题,」
我缓缓地将脸庞从棋盘上抬起来,注视着黑猫子。
「我可以也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尽管说,就算是色色的问题也没关系喔。」
「黑猫子你其实并不是想要听病院坂学姊的事情——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问我那个问题,才来到这里的吧?对于我所说的话,虽然都装作一副很吃惊的模样,但其实那些事情,你早就经由你那自豪的情报能力而知道得一清二楚了吧?」
「怎么可能,你太抬举我了。」
黑猫子夸张地耸耸肩。
「虽然像是在推翻之前说过的话,但我的情报能力也是有限的。像是钟塔的机关,还有那个机关并不是因为想制造不在场证明才设计的,这些事都让我很惊讶呢。就算我再怎么厉害,对于这个在自己势力范围外的国中,只知道一点情报而已。不过,尽管只是那些琐碎的情报,我却从一开始就觉得你很奇怪了。」
「为什么?」
「因为你的行为,对一个姊姊被人杀害的弟弟而言,太不自然了。扮成女装去上学,在学姊的哄骗之下就开始玩起侦探游戏——就算你有一个礼拜都假装成意志消沉的模样,那种不自然还是不会消除。如果那是推理小说情节的话,我是能理解喔,只不过是有人死去,登场人物就一直萎靡不振的话,故事便无法进展下去I亦或者,也有可能会有人扯一些借口,说那反而还比较真实什么的,但是现实生活中还是不会存在。不管怎么看你的行为,都散发不自然的气息。」
「原来如此。」
不过,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如果一直犯傻发呆,警察就会抓走不夜子——本来的话,用一个礼拜让心情沉淀甚至还嫌太久了。
「唉……真是的。」
「嗯?觉得自己犯下了愚蠢的错误吗?」
「不,我只是在想,如果早知道会是那么理所当然的答案,我就乖乖地问色色的问题就好了。」
「我现在穿的内衣上下都是蓝色喔。」
她回应了我的期待。
这个根本就是男国中生梦想中的女高中生是怎么一回事。
「那么串中同学,差不多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这是我的坏习惯,我没办法忍受『不明白的事物』这种东西。我最最讨厌『不明白的事物』了,这也让朋友们相当受不了呢!但就只有这个坏习惯改不掉,为此还甚至搭上了深夜巴士呢。」
「……那个。」
这没什么好装模作样的,既然她都告诉了我内裤的颜色,这也不是什么非得隐瞒起来的事。
然后我——指向它。
在黑猫子身后的,上下铺床位。
「就是那个。」
「这个?……是指这个床吗?」
「那不是普通的床,那是上下铺,是我们姊弟俩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在用的床铺。小串姊睡在上面,我睡在下面。小串姊一次也不肯让我睡在上面。」
「……」
「不过现在我就睡在上面的床。」
我说道。
从小串姊——死掉那一天起。」
小串姊死后——的一个礼拜。
我都睡在上铺。
即未守夜也不参加丧礼,也不会见刑警。
一直睡在那里。
「真的——很好睡喔。」
反正是个常见的理由。
就兄弟姊妹之间吵架的理由而言,这可是说是相当普通的理由吧。
「你会请假一个礼拜没去上课……并不是为了要伪装起那份不自然吧。」
黑猫子平静地开口。
看来这么普通的理由,对她来说是个令人意外的「动机」。希望她能够认为,她为此甚至特地搭深夜巴士来到这里算是有点价值。
「只不过是实现了长年来的愿望,而怠惰地睡懒觉而已。只是达成宿愿后,在休息罢了」
「当然,也含有刚才黑猫子所说过的那种伪装的用意存在喔!虽然是附属的。而且,我不希望你认为,我对小串姊过世这件事一点也不感到悲伤。我心如刀割啊悲伤几乎要撕裂我的胸口。」
「但是……不,不那样的话,就没有理由能煽动崖村同学杀了伽岛同学吧……」
「是小串姊不好喔。因为她一次也不肯让出床位给我,还跟我说,就算她不在也不能上去睡。」
嗯,反而不管怎样都无所谓。
不管小串姊会被杀——或者不会被杀。
就算煽动好几个人,但现实中不会遭到杀害的可能性还是很高啊,而若是那样的话,我也能够继续和天真又可爱的姊姊一起生活。
然后既然她被杀了那就被杀了。
我就能够得到舒适的床铺——
无论如何,只是妄想的话都称不上是犯罪。
「……我明白一切始末了。」
过了一会后,黑猫子开口说话了。
「的确,是能够谅解的理由。嗯,幸好动机不是什么因为想穿姊姊的制服,让我松了口气——这么一来,就没有不明白的地方了。真是太舒畅了。心情整个豁然开朗,感觉真好。」
「那真是太好了。能帮上你的忙是我的荣幸。」
「既没有恶意也没有犯罪意识、没有杀气也没有决心——你就是这一种人吗。话说回来,串中同学,下一步呢?」
「咦?……啊。」
是指将棋吧。
我再一次将视线落至棋盘上,寻找逃脱之路。嗯。看来好像还能再撑个几步——但只是垂死挣扎吧。
至少这点我也明白。
「没有了。我认输。」
「是吗。真是豁达呢。那么,来检讨一下吧。」
黑猫子站起身来。
「你再多看一些各式各样的人类会比较好吧。再更加宽广地认识这个世界。否则,总有一天会再被像我这样的人给绊倒喔。」
「不是关于将棋的检讨啊?」
「意思一样喔。」
虽然我不觉得其他还会有像你一样的人。」
「这一点你就太肤浅了。我是为了解除『不明白的事物』而来这里的,但这么一来,我却觉得我其实是为了对你下马威才来这里的。」
「下马威?」
「就是来挫挫你的锐气吧。如果你因为这点程度的事情,觉得自己的计谋顺利进行,成功达到了完全犯罪的话,那你就无法变成一个像样的大人。或者,虽然还称不上是彼得潘症候群,但难不成你是那种不想长大的类型?呵呵、不管是哪一种,你应该要参考我的方式,并体认到你这次的计划会顺利进行,只是偶然而已。除了钟塔的分针之外,你应该也在学校中四处设置了『为了破坏日常生活』的机关吧,但是串中同学。不要以为——同样的事第二次也能办到喔。」
黑猫子那始终都是和蔼可亲的表情,只在那一瞬间——看来变得严肃又凛然。
「你要有所自觉。你和我在人生观的比赛下战败了。」
的确是被重重挫了锐气。
感觉上被狠狠地教训了一番。「啊……是吗。」
我将视线落在胜负已定的棋盘上,以避开黑猫子的目光。
遭到飞车角行所包围的,我的玉将。
「是吗——所谓的飞车角行,指的就是像你这样的人吧。」
而且一个人就拥有两大棋子。
无路可走的将棋为输家——但是,还是和飞车角行所拥有的破坏力相差悬殊。
「所以——你太抬举我了喔。」
黑猫子说道。
「只是旁观者清罢了。嗯,话虽如此,我不是很精通将棋——不说这件事了,你明白了吗?串中同学。希望你绝不要以为自己是个天才喔。」
「天才?我不过是个十三岁的人而已。」
我用手将棋盘上的棋子靠拢在一起——堆在棋盘的正中央。
「也会、变得大人的喔。」
「……那就太好了。」
黑猫子露出魅惑的笑容——这时像是终于回想起来般,拿起杯子一口气喝光了茶。
真有胆识呢。
在这种情况下,竟然敢喝我泡的茶。
……不过我完全没有动手脚啦。
之后两个人就一起走出房间、下了楼梯,在玄关等黑猫子换穿完鞋子——
「不过,」
我开口说话。
「一想到其他还有像你一样的人的话,还是让人感到毛骨悚然呢。」
「别那么在意。要是太过骄傲自满的话,会错失人生的乐趣喔。我知道不少这样子的人——
「黑猫子,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突然试着告白。
终于成功告白了——顺带一提,这是人生中第一次告白。
然而黑猫子像是已经预测到这件事般,
「我拒绝。」
迅速回答。
「我和迷路还有一个最大的不同点。就是迷路她是个讨厌鬼,但我可是个红人呢。虽然迷路好像对这件事不太高兴——但我不会成为专属于某个人的东西喔。我是属于大家的黑猫子。」
「……是吗。」
嗯——
被表姊妹俩都给甩了呢。
心情比我想的还要沮丧。
「嗯,世界上也是会有无法顺利进行的事,这么一来算是替你上了一课吧?」
「是的,我受教了。」
「在开始对年轻人说教之前,我也差不多该走了。」
黑猫子换穿好鞋子之后,站起了身子。
然后向我伸出左手。如果我跪下来亲吻她伸出的那只手的话,或许会比较帅气吧,但可惜的是我没有那么大的胆量。
便一般地和她握手。
接着我开口问道。
这次绝不唬人,真的是最后的问题。
也会成为与病院坂黑猫最后的交谈吧。
「吶、黑猫子。在顺便说教之外,能为了后辈告诉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我们和你们——哪里不一样?」
「怎么,是那种问题啊。」
「我十分明白喔。」黑猫子答道。
然后马上接着说:
「你们——是遭到囚困的人,」
她打开门,朝外头的世界踏出一步。
脸上的笑容清爽又无虑。
「而我们——是已经崩坏的人。」
之后发出磅地一声,大门被她关上。
就像是告别的信号音。
当然我并没有战场上的经验,却不禁认为,那种在不知道明天在何处的广大战场上,和战友分离时的心情,一定就是这种感觉吧。
「我真是服了她。」我喃喃说道。
嗯,当然,我从一开就不认为所有事情都会进展顺利——但那样是违反规则的吧。
要打破规定也要有个限度。
但相反地——那或许也证明了,在遭到囚困的世界外,也确实存在着自由的世界。
我一边这么想着——爱怜地来回抚摸着被黑猫子所打击过的胸口,并回到自己的房间。
为了睡第三次回笼觉。
当然,睡的床是上铺。
只有这样,我才能回想起小串姊吧I—这时,我突然注意到。是刚才我随便整理的棋盘。那叠堆积在棋盘中央的棋子,最上面刚好是一枚银将。
银将。
「……这么说来,还剩下一枚棋子呢。」
步兵、金将、桂马和香车——
虽然最后被飞车角行给打出棋盘外。
但还有一枚没有用到的棋子。
说谎村的居民——童野黑理。
「不过呢,现在也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或想要的东西——该怎么办呢。总之,先好好地试着告白看看吗?」
也就是——就算成不了大器也还是个棋子。
尽管我已经被甩过一次了,但依那个人的情况,应该与黑猫子不同,并非没有希望吧。而且麻烦的青梅竹马也已经退场了……就跟讨厌不明白事物的她一样,萝莉学姊为什么几近病态似的只会说谎呢——试着查清楚这件事或许也很有趣。
我一边思考着今后的预定行程,直接拿起那只在棋子小山上的银将,并慎重地将它收在衬衫的口袋里,然后依然穿着小串姊的制服,爬上梯子躺在上铺。
于是我再度从异常返回日常生活中。
从无聊的异常回到无聊的日常。
无论如何,有能够回来的地方是件好事。
不过的确,许多事情都是千钧一发。就算她不说,我也不想再冒第二次险——我清楚自己的本事。不管谁说了什么,反正我都是一个失败的冒牌货。
真是的,只要我依然让他人扮演犯人和侦探的角色的话。
The world is still enclos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