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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一问 一日一换的座位调换问题

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翻译:Izum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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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词叫作日常之谜。非要加以解释的话,勿论这是侦探小说用语,然而硬要说的话不用说在实际问题上,它的词汇排列内就包含着巨大的悖论呢。因为是日常,那么其中就不存在谜。被称为日常的这个词语内不存在任何谜或者其他谜的要素。谜,或者说侦探小说,正是,也应该是指示着踏出日常的这一步所在状态的词语哦。究其原因,人类对于谜令人惊讶地毫无抵抗力,几乎没有免疫力。无论读了多少推理小说,虚幻的经验始终无法给身体留下任何抵抗力或免疫力。人类基本上都容易避开谜。好奇心杀死猫这样的谚语作为座右铭来说是有些过了,然而出人意料非常简单地,这是对包括我所在的全人类都适用的一句话。谜可以照原样转换成精神压力和外在压力。会因为未知而变得欢欣雀跃的人在现实中几乎不存在。几乎不存在这种说法也谦虚了,虽然无法单纯地用数字来证明,然后就此断言这样的人根本不存在也不会产生任何问题吧。假使真的存在着对未知具有贪欲的人类的话,与其说他的脑子奇怪,不如说他的精神状态九成已如火中取栗一般近似发狂了。这就像是比喻与例子都已举过还依然说着“诶?等下等下,为什么做那种事情呢”之类的话,这样的自杀行为。连谜都算不上,只是不合逻辑的东西而已。嗯?非逻辑。原来如此,我此时终于不留神想到了。尽管是我,但是非逻辑这个词真是,不错呢,简直可以说是太棒了。仿佛和谜这个词语是双胞胎一般,不用说当然是同卵双胞胎。或者也可以说不合逻辑就是谜的备份呢。不过谜也只限于无法被揭开的谜,无法被揭开的谜同时也是非逻辑,被解开的谜则已经不算是谜了。顺便一提,人们总觉得世界到处都有为了解开那些无法解开的谜而耗费一生的科学家或哲学家,要说这是错误可能有些过头了,但这显然是错觉,或者更可以说是误解吧。但是不用说,他们或她们并不是喜欢着谜,也并非是对未知有着贪欲。当然,也并没有到我所说的发狂的地步。但是至少,他们或她们无法说是幸运的吧。是的总之,科学或者哲学研究者们的脑袋太好了哦。头脑过剩了。拜此所赐,他们反而无法无视普通人能够无视的。那些人可以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将谜视作谜来对待。他们能从极其普通的风景里感受到不合逻辑的东西。如此造成的无法分解的大量压力强迫地加压给他们。对知识的好奇心?并非是这样呢。使那些科学家或哲学家们不断工作研究的,只是单纯的恐惧心吧。一定要说的话,说是对知识的恐惧心也不为过呢。原本能动性的原点,就是他们的胆小呢。将怪异的事情放置不管的话,说不定会对自己造成危害或者障碍,毕竟是不知道的事情。嘛,原本不该否定这些令人感动落泪的努力的,但是果然,他们依然没办法被称作是幸运的。脑子太好也会成为问题,或可说是悲剧,亦可说是被害。对危机的反应过于敏感,反而过得辛苦。快要窒息一般的辛苦。毕竟,他们或她们想要解开的谜里八成都是些就算放置不管也无所谓的东西。相反,那些谜就算被解开了,也未必不会等同于去打开潘多拉的盒子。就算这么说夸张了,那么,像是俄罗斯套娃一样不断产生新谜题的可能性也不小这样的说法就差不多适合了吧。将谜称作谜,实际上就是毫无成果的现象哦。真想说别那么称呼呢。嘛,没有经验的我也不知道将其作为譬喻究竟是否适当,但是加以想象的话,我认为那是类似于过剩的过敏性反应之类的东西呢。也就是说,谜是一种过敏性物质。虽然不是那种不拒绝也会对人体造成不良影响的东西,人类依然对此名为谜的过敏反应感到厌恶,想将其逐出体外。这就是对于神秘的过剩反应。喜欢也好讨厌也好,积极的面也好消极的面也好,都会造成过剩反应。当然不用说,这并非说它是一种不必要的感觉。并非说没有反应就最好了。如果举一个简单明了的例子的话,病原菌反应的解明,疫苗的开发,这些对于人类的繁荣来说都是不可欠缺的。然而这又如何,就算人们可以详细地解明重力的存在,这在人类的生存之上又有什么用?苹果从树上掉落到地面。原来如此,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真是神秘。真是个谜。但是这又怎样?大部分的人类都无视着这些现象。能够无视它。然而艾萨克·牛顿正是因为有着优于常人的大脑,才无法无视苹果从树上落下的现象。他找到了其中原本并不存在的谜。找到之后便日思夜想无法安睡。为了解明这个谜,他不得不献出一生。到达了这个领域的时候,便已经成为了非逻辑,与其说是非逻辑,不如说是不合理。清楚地说根本就是灾难哦。但是牛顿的例子事实上和刚才所说的截然不同,作为例子来说显然不对了。果然在印象中,解谜这一行为的概念更接近于企业的内部告发也不一定呢(注:内部告发:内部人员向外界告发企业内部的违法行为)。内部告发的那些违法行为在企业内基本被视作“一般常识”。也就是说,人们并没有意识到那是错误的。就像是本人无法感觉到任何症状的病症一样。但是,总有些敏感的,过剩的,或者说读不懂空气的人会注意到,总有那些社员会存在。而那些社员一旦登场,局面就会完全地向极端改变。会去注意那些的社员与完全无视那些的企业都并非开玩笑地存在着。我并不是想要呼吁性善说。认为错的就是错的却视而不见的,或者说认识到错的就是错的却加以袒护的,这些都仅仅是出于压力。被压力追逼着,被压力驱逐着。毫无办法无计可施,与义愤大概并没有关系,于是便有一名社员走上了内部告发这条路。结果,就像捅到马蜂窝一样,就像作鸟兽散般,上层与下层互相推挤,因此产生大骚动。无需多言,告发的行为是带着正当性的,也就是说,它是正义,是正确。对于谜来说相当于正解。虽然什么才是真正正确的,其原本的意思变得暧昧。在这个例子里,正义是针对于不正义而言的正义吧。但是,这份正义并非出自于正义感,而是出自于对非正义的嫌恶感,由于非正义所产生的拒绝反应而诞生的正义感哦。是的。既是作为自我防卫的正义,也是出于过敏反应的正义。这么一来,与其说是正义不如说是正当防卫更适合。至少没办法说这种正义是一种无偿的公益活动呢。嘛,不止是关于内部告发的话题,所谓的正义,大多不就是那样的东西嘛。无法视而不见,无法置之不顾,这些原始的,原初的动机才是正义。没有邪恶就没有正义。把话简化到孩子都能明白的程度的话,就是这样吧。嗯,从这个并不恰当的例子反馈展开的话,没有谜就没有解答,是这么说吗?说得好听点的话就会变成,虽然好奇心会杀死猫,但是恐惧心也能使人活下去这样呢。嗯,但是果然好奇心还是会杀死人。若拥有将不明白的事物置之不理的能力的话,人类会生活得多么舒服呢。思考无法停止,人类是思考的动物。虽然在很多局面上,人们也说着这些仿佛模范式道德般的话,然而怎么样,思考着的人幸福还是不思考的人幸福,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看看历史上的伟人就知道了,越是天才,他所度过的一生就越是拘束呢。一日为奴,终生为奴之类的话也有呢。奴隶愿望就是不管是谁都在心的某处报有着的东西吧。从名为思考的劳动中解放出来的话,那将会是意想不到的幸福。虽然是玩笑话,知道罗丹所制造的铜像“思想者”吗?那像是在凝视着地狱思考着呢。知道这个的话,思考不就等同于地狱嘛。正因如此,人类厌恶着谜。想要逃离它,无视它,或者击溃它,驱逐它。即使引火烧身。人们通常都无法忍耐谜或神秘所带来的压力。知道一板底下就是地狱的话,就会变得想去了解那地狱究竟是怎样的地狱,怎样构造的地狱(注:一板底下就是地狱:比喻水手生活危险)。如果不知道地狱的存在的话,说不定会跌入地狱呢。但是如果知道了地狱,就会无法忍耐万一不慎跌入地狱的那份恐惧。思考着的人也是同理吧。嘛,虽然是些胡乱的絮叨,总之,解谜这种行为的原点根本,就仅在于日常的恢复中哦。与类似于想要不断往上的向上心无缘,倒不如说是退回已经踏出一步的回归心。并非积极,而是消极。无法进化无法成长,维持现状才是生物最大的动机。将长颈鹿脖子的长度当作进化了吗?不对呢,那不过是以生存竞争为名的维持现状罢了。伸出脑袋什么的,根本不包含任何向前或向上的意思。脖子短了就吃不到树 叶了,只是因为这种消极的理由而已。虽然只是玩笑话,但也有尼斯湖怪物的正体就是长颈鹿的说法。喂喂,怎么会有这种荒诞的说法。然而尽管如此,听到这种荒 诞无稽的说法,知道了这种假说,难道不会稍微有些在意吗?难道不会有丝毫动摇吗?日常难道不会因此摇摆不定甚至沸腾起来吗?难道没有感觉到一板之下的地狱 吗?尼斯湖怪物的正体究竟是不是长颈鹿呢。难道不想去确认吗,难道不想去调查吗?有些莫名其妙呢。虽然我尽是说些粗暴的话,嘛也就是那么一回事。日常的恢 复,恢复日常。这才是人类生存的目的。人类赖以生存的必需品并非是梦想,并非是希望,并非是爱,并非是家族。亦非是人际关系,亦非是正义。人为了生存下去 所必需的东西,是日常。能明白我所说的吗?用直截了当的一句话来说的话也就是,日常与谜的相性实在太差了。因为它们之间的分歧,也因为它们实在无法相容。 无法相组,无法配合,无法共食。词汇排列内包含着巨大的悖论,所以说就是这个意思哦。谜所存在的时间点上不存在日常,日常所存在的时间点上不存在谜。既然 处于普通且中立的状态,那么在此就不需要神秘,甚至可以说谜反而成了妨碍。谜,神秘,推理小说。嗯,只不过是推理用语而已,不那么吹毛求疵也行吧?但正因 为只是推理用语,我才会谈到这个问题哦。即使消除掉我身为孩子而并非大人的事实。老实说,围绕着杀人事件,或者说诱拐,巨额诈骗,凶恶犯罪谜团的侦探小说 业界内,日常之谜并非主流。从地位的角度来说,可以说只是舞台的一角而已。换言之,它是与其他的推理题材相比,即使读了也不会心跳加速的类型。让人觉得缺 乏紧迫感。嗯,是这样呢。说到侦探小说界里日常之谜的代表作的话……也许举不出任何具体的例子,就来说一下突然想到的架空故事吧。嗯,讲述者的约翰召开了 一个家庭宴会。宴会的参加人数是五人,所以算上约翰就是六个人呢。宴会非常热闹,就在宴会逐渐到达高潮的深夜,大家突然看到桌子上居然有七只马克杯!这样 的感觉吧。杯子并没有减少,而是原因不明地多了一个。这个场合里的谜题就可以定义为日常之谜。那么如何呢,听到之后感觉如何呢。虽然约翰并不是你的朋友, 但假使你的朋友和你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讲了这么一个故事,你是会觉得它厌烦无聊或莫名其妙呢,还是面对朋友不会想这些过分的话呢。因为我不太清楚与朋友之 间该保持怎样的距离感,也许说错了也不一定。这样的话,还是拿电视节目来做例子吧。电视是我的朋友。如果在专题节目的头条新闻上报道了这起“马克杯增殖事 件”,一定会收到无数抗议电话吧。相比之下果然还是播放艺人结婚之类的新闻吧。也就是说日常之谜作为事件来说缺乏魅力。归根到底不具备向心力。就算当事人 觉得是个大新闻,对第三者来说只是无所谓的事罢了。约翰会一直烦恼于马克杯的增殖问题吗?他会像牛顿纠结于重力问题或者爱因斯坦纠结于相对论一样地对待马 克杯增值问题吗?果然还是不会吧。要说为什么的话,约翰不可能会被这种日常之谜所强迫。“大概是哪儿出错了吧。”一句话后事件便解决了。相反呢,如果宴会 的参加者里有一位身为怀疑主义者的古代哲学家的话。“稍微等下,我无法认同。请大家先不要回去,这个杯子的增殖现象很有可能是出自于某个人的恶意。为什么 杯子会增加了一个呢。这个谜题没有解开之前,谁都不能出这房间一步!”怎么说呢,这位怀疑主义者估计再也不会收到宴会邀请了吧。与苹果的掉落是一回事。如 果不把它当作不自然来考虑的话,它便只是自然。嗯,在被吐槽前先解释一下,不用说这个呢,就算是在杀人事件的场合里也可以说是一样的哦。虽然作为杀人事件 的代表,提出一个密室杀人事件让人感觉稍微有点落后时代了,但为了格调的美感还是将其设定为密室杀人吧。假设约翰或者其他别的什么人被杀害了,并且其中看 不到任何不自然的地方。也就是说接受了密室这个设定呢。“门关上了那又怎么了?”“门锁上了那又怎样呢”,如果说着这样的话的话,密室作为一个谜就无法成 立了。这便是自然。这便是日常。只是,这只是个大概的例子而已。要是有人死了,那就是不得了的事情了,是无法随随便便的当作自然或日常来接受的。嘛,如果 说有例外的话,就是例如战场或饥荒这样的情况吧。防空洞里就算发生了密室杀人事件,基本也会被人忽略吧。饥荒的时候少了个孩子,恐怕也没办法被当作犯罪事 件来看。虽然我自己并不认为这种情况就不是日常而属于非常事态了,嘛,一般视点来看,那些就属于需要紧急避难的非常事态了吧。因此也可以这么说,战场上发 生的密室杀人事件,与宴会上发生的杯子增殖事件,分量是一样的呢。当然要是硬拘泥于细小的地方那也没办法。如果有**可伦坡之类的角色登场了,就算舞台是 战场,密室杀人事件也不会被无视,但事实上日常之谜作为谜而成立的关键点是在这之前的东西(注:《神探可伦坡》(Columbo)是一个有名的经典美国电 视电影,由彼得·福克(Peter Falk)主演。叙述一名总是穿着一件皱巴巴的棕色风衣,顶着一头乱发,嘴里叼雪茄,开着一辆老爷车的洛杉矶重案组的**主角法兰克·可伦坡(Frank Columbo)。看似不修边幅的他,总是以敏锐的推理能力侦破各种案件,并让犯人无从抵赖)。也就是说,从日常之谜里无法得出一个大的结论。试试看来解 开杯子增殖之谜吧,给你十秒左右的考虑时间。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零。是呢,那么犯人就是宴会参加者里,爱慕着约翰的少女。她想将约 翰所用的那只杯子当作回忆之物带回去。简单地说就是跟踪狂。只是,仅仅将东西带回去的话偷盗的行为说不定回暴露,于是少女特地准备了一个杯子用作替换。因 为是便宜货,就算买多少一样的也没关系。然而正当她将替换物放到桌子上的时候,突然宴会开始了,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桌子上。想要的杯子也好自己的杯子 也好,现在都没办法拿回来了。因此,发生了桌子上有七只杯子的“异常事件”。听了这个之后感觉如何?“这怎么了。”之类的一句话吧?因为是小事件,所以解 答也很简单。事件本身就很普通,因此解答也无法出人意料。结论内包含的并非荒唐无稽,而是现实,嘛正因如此,日常之谜才在推理小说界获得了一定的支持率 呢。但是它依然没办法成为主流,而且也确实不适合写成长篇。花费千页稿纸写这些,不说会写得怒上心头,起码也只会说饶了我吧或道歉之类的话了。作为结论来 说要是能导出重力这样巨大的成果的话也就算了,不,虽然就算能导出成果也没什么意义,但是如果连这也做不到的话一定会招来谄笑吧。因此,日常之谜作为推理 小说必然是以短篇的形式出现的吧。五十页,一百页……这样的长度吧。一百页以上的话可能就太长了。不管出自多么伟大的文豪,不管雕琢着多么精妙的文段。事 实上,书店里排放着的推理小说,其中日常之谜系的大部分都是短篇集吧?这里所说的大部分也能干脆换成所有。也不是说推理小说就只能是短篇。这样的结论是无 法得出的。为了不造成误解我必须解释一下,日常之谜通常处于推理小说界靠下的部分。它不仅不能说是主流,在推理小说界的排位也比较低。已经不能说是专业代 打了,基本就是替补。用不太恰当的话来说就是,日常之谜即是推理小说界的少儿读物,儿童文学,轻小说。实际上,面向儿童的推理小说由于规定或限制是不死 人,也没有凶恶犯罪的吧。故事就像没到沸腾的温开水一样进行着。虽然那样也有那样的好处,但要是花上千页稿纸来写这样的故事实在是让人不知所措。总之这并 非是关于长篇短篇的话题,而是关于地位的问题。日常之谜在推理小说界被当做是小型联盟,或者说是被当作二线军队来看待。爱好日常之谜的读者终究也只是将其 当作下酒菜或夜宵而已。将其当作主食的人应该不存在吧?就是这种感觉呢。产生了这令人可悲的差别的正是日常与谜的不相容。谜是非日常的代名词,但凡在日常 的范畴内,就不具备向心力。不,并不是不具备,而是向心力不足。因此很难获得一定层次以上的爱好者。但是在这里,要说我究竟想得出什么样的结论的话,“所 以说日常之谜什么的,太无聊了。”“所以说日常之谜什么的,太无趣了。”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些,而是恰恰相反。因为不想被认为是骄傲狂妄所以不想这么说,但 是事到如今也不得不承认。是的,不巧,且不幸,我就是与牛顿站在一边的人哦。即使从掉落的苹果中也能看到谜的存在,那种神经质的人。会对增加的杯子认真抱 头思考的偏执狂。战场上的密室杀人事件也好,饥荒中减少的孩子也好,读不懂空气而纠结于其中因缘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我无法允许未知的存在。无法将谜 当作谜放置不管,就算没有谜也要勉强地找出谜来并解决它,我就是那样发狂的中学二年生。所以,奇疑难问就请放马过来吧。我是病院坂黑猫,挑战神之智慧的 人。那么请说吧!今日的你能给我的世界带来怎样的日常之谜呢?来吧!现在,你的心中到底抱有怎样的想法?无需惭愧,敬请说吧!”

吵死了。

2

说起来,人类似乎并不能认识世界。

不,应该说是没有自愿地去选择认识吧。即并非一定要去认识世界。并不想就那样将世界捕捉住,而是带着一种恣意地,随心所欲地去认识世界的倾向。

勿论,这只是关于倾向来说而已,虽然未必所有人都是那样,但从我的角度来看,这确实是可以认同的观点。

至少,那是一种理想的姿态。

如果让从事于最新脑科学的学者来说的话,越是调查就越会发现,所谓脑子就是在适合范围内构筑出来的只方便自己的系统。

比如夜晚的天空。

我们所见闪烁着光辉的星星们,严密的说并不是此时此刻的星星。那份光辉在到达地球上我们的视线内(勿论光速有多么飞快),需要一定的时间,因此就连照射到地面的太阳光实际上已经是八分钟前的了。就算太阳爆炸,当地球人认识到的时候也已经相隔八分钟的时间差距了。如果存在金星人的话,他们会比地球人稍微早些认识到,如果是冥王星人的话,那隔的时间就长了。

同样的事情也在人类的脑内存在。

捕捉光线,捕捉声音,捕捉气味,捕捉味觉,捕捉感触。也就是说五感要到达脑子同样需要花费时间——在那一刻 ,现实世界与我们所认识的世界间,产生了偏差。

虽然微小,但的确产生了偏差。

首先,世界与人类之间存在着偏差。

并且在这之上,进入感觉器官的情报被分成了必要与非必要的,意识分析已经是在排除掉杂音之后的事情了。

总之,现实世界与人们认识到的世界已经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的两样东西了——用时下流行的比喻来说,也可以说是地面数字电视和单波段放送的区别吧(注:日本地面电视信号数字化为日本总务省推行的科技工程之一,将模拟电视信号完全平移至数字信号,单波段是利用日本微波数字广播电视“ISDB-T”向便携设备发送广播电视的服务的名称。于2006年4月1日正式开播)。

并且更甚,将恣意处理的世界加以分析的意识,还会给情报加上最后的调味料。随心所欲地给予改编。一种编辑,一种编曲,一种变更,一种偏向。

见其所好,听其所好,嗅其所好,品其所好,感其所好——话虽如此,这里也许也有若干语病。

总之,这依旧是意识作为意识还未浮上精神之前的事,也就是说,是无意识下的事。并非,一定是以爱好任意选取的。

并非是喜欢讨厌的事。

无意识与意识下的意见,不一定都是一致的——话虽如此,大部分的场合内,人类大多都会将世界认识为方便自己生存的样子。

这里也有一个浅显易懂的比喻,虽然不一定正确(简单易懂的比喻大多都会偏离元靶),除了那些专业的模特之外,认为自己上照的人可以说是不存在的。那是因为镜子里所映照的自己——没有受到客观评价的,被非常主观的眼光看待着的自己——被极端地美化了,自己没有办法认同照片那种极其残酷的形式下映照出的映像。因为人类对于自身的自觉与周围的认识发生了偏差。

声音也是如此。

录下自己的声音来听的话,就会感觉自己的声音变得奇怪。“普通谈话的时候,自己的声音不仅通过空气,同时也通过自己的头盖骨传入耳朵里。然而录音却只能录到振动空气的声音,因此会产生偏差。”对于这种情况一般都是这么解释的,并且这也是正确的。但是原因如果仅仅如此的话,听到自己录音的人就算都觉得声音不同,也不会都觉得声音变得奇怪吧。

那是因为人们听到的自己的声音都是经过美化的——无论是以很难听懂的说话方式讲话的人也好,或者说话声音极其小的人也好,他们本人都会觉得是在用刚刚好的音量语速在讲话。

再举一个例子,市面上减肥用书泛滥,然而减肥失败的人还是占了九成,原因在于其中的大部分人在内心深处肯定着自我——内心深处认为自己并没有那么胖,因此无论用了多少办法,减肥的结果最终还是失败的。

如此彻底地改变、歪曲情报,一言以蔽之,劣化情报,如此终于,我们的意志掌握了世界。

用偏差,掌握世界。

说人类是维持现状的动物,不如说人类是肯定现状的动物更准确也说不定。

世界已然是完成品,倘若将其认识为非完成之物,那一定是人类意识的问题——如果能接受这个事实就好了,然而我虽然认同这个理想化的事实,相反对此也感到毛骨悚然。

依人所好地,随心所欲地,恣意地,如果我们看到的世界真是如此的话——那么真正的世界,真实的世界,究竟是多么恐怖的世界呢。

那种东西,一辈子都不想去认识。

如果我所认识到的世界是对我来说最棒的世界的话,一旦见到了最差劲的世界,那与地狱又有什么区别——只要想到了这样的事情,上课时间也没法睡着了。负面思考什么的,消极思考什么的,因为害怕而完全做不到。

能将这个过于不完全的世界,在至少能看得见的范围内再构建的结果是这样的话——究竟世界有多么的不完全呢。

嘛。

这只是想法有所相反,其实正因如此,正因人类的无意识正温和地认识着世界,坦诚地遵从着它生存下去不就行了。

照片什么的不去拍,声音什么的不去录,不停地进行自我肯定,这样生存下去不就行了——尽管如此。

然而,也存在着无法这么做的局面。

那是只有理想化的理想论下的局面。

并非局面,而是极面。

并不止限定于我,因为什么差错,一不小心,正中了世界的要点,这样的情况也是有的。

现实的世界与自己的世界,遗憾地重叠在了一起。

不上镜——声音变得奇怪。

那个时候的糟糕感受,说不清道不完的荒谬绝伦,然而无论人们对此有多么厌恶,人类一人的意识在现实面前,终究会被涂抹干净。

一旦意识到了无意识这件事,便无法继续欺瞒下去了。

那么。

作为铺垫来说,可能稍微有些长了——这一次我的晶状体,久违地正中了世界的要点。

在那过于完全的世界的完全内,与那过于不完全的世界的不完全内,一不小心看到了其中的缝隙。

看到了缝隙——倒不如说是浮上水面的那种感觉吧。虽然名字已经被忘却,但只要能看到马赛克般的摸样,脑中就能浮现出立体的画像——就像是这样。

当然,这只不过是一名女中学生身上所发生的事情而已,并非是能回报他人期待的现象——终归,只是我个人的,本人的,感觉稍微有些糟糕的,这样的问题而已。

在我的认识力内,千回中也有会有一回细小的错误——总之。

这就是谜。

假设要给那些细小的谜赋名的话,那就是“一日一换的座位调换问题”吧。若是将其忽视,几日之后,正中了的要点便会走向偏差,极致平和地,我也会回归到我的世界——然而非常遗憾,我并不是那种可以将其忽视的人类。

千回中,一回也不会将错误放跑。

将那细小的错误揪出予以弹劾。

我正是那样的人类。

那样笨拙的人类。

也正因如此,我无法无意识地将问题放置不管,无法无意识地将谜放置不管,为了回到我的世界,为了能动地恢复到日常,我拜访了在保健室度日的才女,樱桃院学园中等部学生,闭门不出的怪人,病院坂黑猫。

想到是为了世界的恢复而采取了自己的行动,总觉得有种成为了神的感觉。这也是便利的认识。

结果。

“嗯。”

病院坂,她接受了我的谈话,以那样的方式予以首肯——然后就像是起头一般,从“有一个词叫作日常之谜”开始了长篇大论。

然而可惜的是,午休时间结束了。

虽说是接受了谈话,不仅完全只停留在了引子的部分,且我一旦回到教室,就不得不等到下一次的休息时间了。

“脑髓与意识是不同的两样东西。因为脑髓是肉体的一部分,而意识则是精神呢。精神也就是心。因此两者之间的认识有所偏差也是当然的哦。另外,虽说人类是因为偷吃了智慧之果而被逐出乐园,然而从结果论来说,我认为这倒也是个不错的结果呢。没有获得智慧就会继续被囚禁在名为乐园的牢狱中,换我的话对蛇还会特别感谢呢。原本智慧就与脑髓呀,意识是不同的。”

接着的休息时间也结束了,结果我与病院坂的对话不得不拖延到放学后。

病院坂就像在舌头里装了马达一般地善于言辞。说是善于言辞,她似乎不太了解与他人对话的方法。像是用自言自语一般的方式在和他人对话——这样的话真正的会话也无法成立。

原本,这也是合乎情理的。

她原本就是那样的性格。

极致个性的性格。

坐在此处的其他人——甚至将周围都予以拒绝。

只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闭门不出也并非是指此处的保健室,而是闭锁在自己的内心里。因此她选择了呆在保健室上学这种形式。

仅仅一次,这个学年第一学期的开始,病院坂曾经来过教室(暂且,我与病院坂同班——也就是二年二班)。

“不好意思,笨蛋是会传染的呢,果然还是回去比较好吗。”

这样与老师说了之后,她就离开了教室——被告知了这样的事情之后,会觉得这是个令人讨厌的女人吧(事实上,不少的同学都是这么觉得的),然而,宛如颜色样本一般苍白的,连步伐也显得毫无希望的,走向廊下的她看起来并非是傲慢的人,而只是个失败者而已。

集团恐怖症。

似乎是这么称呼的。

世俗地说虽是一种精神疾患,主要的说就是不擅长人多的地方(教室,或者说学校本身)。不,从词汇来说不仅限于此。这并非是小学低年级所学的汉字熟语组合就能说明的等级。说是不擅长,这是能引起呼吸不顺,心律不齐,一不小心说不定会丧命的——对人类集团的束手无策。

虽说我也不太喜欢人群与喧嚣,但是那种认识,似乎根本触及不到病院坂的世界。

我的世界。

病院坂的世界,简直是完全不同的景色。

那句“笨蛋是会传染的”发言也,绝不是对新同学出于恶意的台词,绝不是从外包装纸里漏出来的真心话,仅仅是,她所在的世界与他人的世界实在相距太远,需要翻译才能交流一般地遥远。但是翻译什么的也不会存在,结果只会造成无法相投的对话——结果只会以最坏的形式造成无法相投的对话。

事实上,病院坂黑猫是这所私立樱桃院学院成立以来脑袋最好的人,这也是造成上述境况的原因之一。一年级的时候也发生过相似的事情(听说比这更加过激),这更是成为了病院坂被讨厌的理由。碰到她的话就想避开视线,塞上耳朵。这样尖酸刻薄的流言似乎也曾流行一时,此外,传出那种留言的人的心情,老实说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嘛虽然如此,我正是为了与病院坂相见,才会一有事就往保健室跑。

我并非是处于个人对病院坂的喜好才去找她。相反,也并非是出于对她境遇的同情。原本病院坂是个怎样的人,对我来说根本是无所谓的事。她是好人也好恶人也好,出于善意也好恶意也好,其事实本身与我的人生毫无关系。

然而,可是,脱离常识一般的她的头脑——精神,心?或者说是意识,相反对想要脱离这个正中要点的世界的我来说,非常地有帮助。坦白来说,最初我是抱着半分的兴趣拜访保健室的,病院坂也,在与我对话时似乎不会产生和集团对话时的那种症状,从一开始就爆炸出机关枪式的长篇大论。我也曾认为说不定她是对我抱有兴趣才会这样还因此感到自满,问了保健室的老师才知道,病院坂只要是以个人为对象,不管是谁都能这样正常对话(起码不会一脸不爽),至此之后,我也无所顾虑地,开始与她轻松对话。

自古以来的贤能之人都能举一反十,然而病院坂则能做到举一返百。虽然其中的九十都是些多余的废话,可以的话真希望她只讲些重点(我是一个比较内敛低调的人,认为举一反三这样就足够了),遗憾的是,那样的意见似乎是行不通的。

无论交谈了多久,我与病院坂的意志依然无法相通——彼此的世界实在相距太远了。

我能做到的,只是对她提出“问题”。

然后。

等待解答而已。

“那么请说吧!今日的你能给我的世界带来怎样的日常之谜呢?来吧!现在,你的心中到底抱有怎样的想法?无需惭愧,敬请说吧!”

不知道是今天的第二次还是第三次了,总之现在已经到了放学时间,这次可不能重复课间休息时的‘废话’了,于是我说道:

“那个。”

如此切入问题。

“是关于书桌的事情。”

“书桌?”

“嗯,另外还有椅子。”

“椅子。”

病院坂一句句地重复着我的台词。像是仔细玩味般,像是反复咀嚼般。并非是接投球般的对话。而是物理反射般的感觉。让人无法感觉是在与人类对话。

“书桌与椅子——然后,就是教室呢。”

我如此说道。嘛,虽然对着病院坂恬不知耻地说着各种话,然而我只不过是一个中学二年级的小姑娘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征的,不擅于对话的文学少女。

因此我只能使用梅雨般反反复复断断续续的讲话方式。梅雨式谈话也有其章法。那么,这次的情况究竟该从何说起呢。虽然我本身还没办法将想要说的整理好。当然如果能够整理好的话我就可以早点回去阅读,也不用特地浪费放学后宝贵的个人时间来特地拜访病院坂了。嘛,病院坂也一定想尽早回去吧(原本她就为了避开放学的高峰而选择提早或延迟离校。由于我在放学后拜访了她,所以今天她的离校时间一定会在六点之后了吧,对此真是感到抱歉。可是她在下课时间喋喋不休的责任也很大,所以我也无需自扰到那个地步),果然这不是应该在意顺序的情况吗。

“事件发生在我们所属的,二年二班——是这么说吗,虽然确实在发生。”

“就是说现在进行中吗?”

“嗯,嘛。”

我用着不确定的说法蒙混过去。毕竟可以断言的事情一件也没有。事情本身就很模糊,要不是对方是病院坂,大概很难说清楚。不,这究竟是不是一起事件都还未确定。能够确定的就只有不确定这一件事而已。

“病院坂毕竟,从开学开始一次都没来过教室,教室里的构造啊,系统啊,风貌啊,或者说是规则啊,必须把这些好好说明一下吧?”

“嗯。是这样。上一次去教室已经是两个月以前的事了。就算告诉我那间教室已经不存在了我也一定会相信呢。”

“并没有发生那种规模的事件。”

只是日常而已。

连谜都不存在。

“只是发生了替换。”

“嗯?”

“所以那个。”

我支吾了。

已经没办法继续隐瞒了,然而像现在这样,不善于说明也不善于讲话我实在不知道如何继续下去。什么梅雨式啊。我也不是怕生,相反可以说是与人亲近的类型(至少会努力这么做),虽然在对话中经常一直扮演倾听者的角色。只有在面对着病院坂的时候才会连倾听者的角色都扮演不了(虽然也正扮演着)——不管天亮天黑,她完全不会放弃继续说话。

倒不如说她是想将说话者这一角色贯彻下去,不继续扮演下去就不行。

病院坂她,如果直接告诉我答案就好了——现在这样的长篇大论,对我来说就好像是为了磨练口才而举办的研讨会一样。这样说法似乎对病院坂太过于无情了。然而体谅也不是无偿的东西。

“桌子,发生了替换。”

“发生了替换——某人的桌子和某人的桌子,被替换了这样吗?比如说,你的桌子和别人的桌子替换了?”

“是的。”

这么说着,我拍了下膝盖。

“啊,并不是这样的。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并不一样。”

如此慌张地否定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虽然是这样,但并非如此——并不只是这样。”

看,已经开始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了。

“所以,说是替换了,倒不如说是整个教室,被洗牌了。”

“洗牌——水果篮子(注:水果篮子这个名字的由来原本是一起进行的一个游戏,规则是每个人分别代表一个水果,叫到哪种水果,哪种水果就会被放进象征为集体的那个水果篮子里,那个人也要加入到大家当中去玩耍)?”

“是的——不,不是这样。水果篮子是人被洗牌了吧?并不是这样——我说的是,桌子被洗牌了。”

“总之可以说是座位轮替吧?”

“是的。”

我点了点头。

感觉似乎是靠近正题了。

但是,

“只是——我们的班级,原本是不进行座位轮替的。”

我补充道。这是病院坂不知道的情报。嘛就算她从哪儿听说到了我也不会奇怪(病院坂虽然一直呆在保健室里,但意外地拥有着谜之人脉),至少我是没有讲过。

“不换座位?居然没有那种心跳活动吗?”

“你把换座位是认作是心跳活动吗。”

“漫画里头差不多是这样的呢。”

来自漫画的知识吗。

我没有深入下去。

“那么,这一年内,座位是按照学号固定的吗。那可真是无聊的设定呢。”

“并不是那样。倒不如说正好相反。”

“相反?也就是说是其他有趣的设定?”

“嘛,有不有趣那得看每个人的想法了——我们采用的是自由座位。”

“自由座位。”

“是的。私立的升学学校很少会采用这种系统呢,而我所在的班级则导入了这种方式。”

“嘛,樱桃院学园也是私立的升学学校呢。不过我是第一次听说呢。那是一种什么系统?”

“嗯。嘛自由座位,也就是表面上的意思那样——”

总之,就是按先来后到的顺序选择自己喜欢的座位这样。早晨到了教室之后,在讲台上放着的座位表的空白处填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坐到那个位子上。也就是说,座位每天都在轮替。

要说这种系统有什么好处的话,为了选择好位子,或者为了和喜欢的或关系好的人坐在一起,大家都会早早地来教室,必然,就很少有迟到的事情发生。要说缺点的话,眼花缭乱的座位变化,很容易给站在讲台的老师带来混乱——虽然为了防止混乱而准备了座位表,而效果显然是有限的。

嘛,决定导入这个系统的班主任大概觉得相比之下还是利大于弊吧。

“嗯,原来如此。也有想着那种怪事儿的人呢。对最早想到的人来说可说是发明呢。虽然没办法说有多么有效。”

“没办法说吗。”

“嗯。毕竟效果的期限也只有最初的一个月吧?”

“嘛。”

说不定确实如此。升到二年二班之后,告别四月与五月,到了现在的六月,大家已经习惯了这个系统,换言之,也就不再改变了。

“嘛,想法本身是不错呢。”

高高在上的病院坂如此说道。

回忆。

我在一有机会就拜访保健室的最初的时候,病院坂面对我曾经抛出了这样的问题。

“你知道,天才是什么吗?”

我坦诚地,

“没有想过。”

这么回答道。

于是病院坂一副得意的样子,像是要强调运动服上缝着的姓名牌一样挺起胸,

“那么从今往后不去想也可以哦。一句话,‘所谓天才,就是像病院坂黑猫一样的人’,这样回答就行了。”

她这么说道。

过于傲慢的台词,让人喷饭般的可笑至极,虽然对于本人来说只是自我介绍,或者说是尽可能的自我推销。

尽可能的推销。

“你在默默地笑什么?”

“不,没有笑什么。没有表情而已。”

“嗯,确实是那样呢。”

病院坂微倾着小巧的脑袋回应着,“然后呢?”又如此问道。总是用仰视的角度说着种种的病院坂,听到了有趣的东西,兴趣似乎也被吊起来了。

“二年二班的座位调换采用自由座位制,因此并不进行座位轮换——不,也可以理解为每天都进行座位轮换。这些内容作为情报已经输入了我的大脑。那么,你口中的洗牌,究竟是指什么呢?不告诉我这个的话……”

“嗯——那个,在那之前,病院坂。还有一件不得不说明的事情。自由座位制还具有另一个优点,这你知道吗?”

“还有一个优点?防止迟到以外的优点?”

“是的。”

“那么,是什么优点呢。”

病院坂抱起了胳膊——不,她正想要抱起,并在这之前想到了答案。

“学生就没办法把书都放在学校里不拿回去了。”

“正解。”

唔,不愧是病院坂。虽然防止迟到这个优点很快就能看到,然而亲自参与了这一制度的我,也在一段时间后才发现了另一个优点。

嘛,由于在理论上座位每天都会发生变化,学生就没办法将教科书或笔记本留在学校——也就是说书桌里,只能每天将其带回家。把教科书带回家的话,那么在理论上,学生会在家里预习复习的几率就上升了。

虽然不知道班主任究竟有没有想到除了防止迟到外的更多,不过这一优点倒至今仍起着作用。因为我有些吊儿郎当,原本也想在学校里写完作业不带回家的,可惜也没办法做到了。

“之后呢?”

病院坂催促着我。

“我已经知道桌子里不能放东西这一点了——这儿有什么日常之谜吗?说到现在,根本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没发生嘛。”

“刚才所说的都是些前言。引子。关键在于。”

终于。

“这之后的事情——所以说,被洗牌了。”

“什么被?”

“座位。”

我这么说道。语气变得奇妙,虽然无法判断这究竟是不是应该变得奇妙或深刻的地方。总感觉反而变得十分滑稽。这判断就委托给病院坂吧。

“所谓自由座位,反过来说,桌子和椅子本身是固定不动的,只是人在动而已——虽然应该是这样,然而,是上周的星期一吗。”

确实是。

“早上,一到教室后,本应该固定了的座位排列却变化了。”

“变化了?替换了吗?”

“嘛,所以说,座位的数量并没有变化。但是,全部的座位的位置都变化了,要用词语来形容的话,果然应该说是被洗牌了吧。”

“嗯。”

“按照顺序来具体说明的话——首先,我并没有进行深入的思考便坐到了座位上。时间是上午八点。最好的位置。坐上了最好的位置自然心情舒畅。想要跳舞般的心情舒畅。虽然没办法跳舞就是了。最后一排靠右的位置,我就坐在这里——只是突然,我察觉到了。那张桌子,并不是昨天在同个位置的那张桌子,而是与别的桌子交换过了。”

“被shuffle了。”

无意义说着英语的病院坂。她要只是单纯地附和我那倒不错,要是还加上用那张脸贴着我偷笑那还是算了吧。

“至此,让人在意的就是那张被替换了的桌子去哪儿了呢——无需寻找,立刻就发现了。那张桌子就在同一个教室内,在别的地方被放置着。那么,原本应该在那儿的桌子呢?我开始寻找。也找到了。那么,原本放在这边的桌子呢?我又……”

“后面的省略也行哦。”

“那么,以下省略。”

“嗯。总之直截了当地说,某天早上,你进入教室后发现,桌子的排列发生了变化是吗?但是——”

病院坂像是要确认问题的前提条件一般,更加慎重地,“——说起来,你还真能注意到那种细小的事情呢。”

这样地,与我说道。

“教室里排列着的桌子什么的,都是没有个体差的量贩品。和约翰的杯子是同一回事哦。就算是自己的桌子和隔壁的桌子交换了,一般来说也不会察觉到吧。”

“嗯,所以,班级里注意到这一点的应该也只有我。”

能不能被称作事件先暂且不论,假使能将其称作事件——那么认识到这起事件的,全班二十九人里,大概只有我一人而已。

“那可说不定。”

病院坂一副煞有兴趣的样子,插入了我的思考。

“发现了的人也就发现了吧。不要认为自己就是唯一特别的哦——这是你的坏习惯。能够认为自己是特别的人,只有我而已。全班一共有二十九人的话——除掉我就是二十八人——大概有五个人察觉到了吧?几率上来说。只是,除你之外的其余四人都觉得这是无所谓的事,将其放置,将问题无视了而已。”

“……嘛,现实地说也许是这样。但是。”

“嗯。确实,但是。”

病院坂意识到了我想要主张自己独特性的发言,有一种被责备了的感觉。然而在我说出表达不满的台词之前,病院坂率先开了口。

“虽然如此精确地捕捉到物象的学生可能只有你一个呢。”

“……嘛。”

我以暧昧的方式点了点头。

并不是觉得被表扬了。

倒不如说,是被堂堂正正地当成傻瓜一样的感觉。就像被说成是特别的傻瓜一样。

“你那稀有的记忆力,每每让我病院坂黑猫也感到叹服——反正就是那样吧?桌子表面带着的细小伤痕,机架的歪曲方式,你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个个地全部记住了,所以才能发现桌椅被洗牌了吧?”

“……嘛,嘛。”

我继续暧昧地点头。

正是如此,正解。虽然如她所说,但却没办法坦诚地予以首肯。总感觉她特地地挑选出最让我惹火的说话方式——不,不用说,这完全都是我的错觉。

我的错觉,自我意识过剩。

“和你一样拥有着高超记忆力的人都被当成珍宝哦。特别是在推理小说的世界里呢。是叫做瞬间映像记忆力吗?还是叫做慢速照相机?慢动作捕捉?完全记忆能力?”

“并不是那么厉害的东西……只是,神经质而已。”

已经不知道多少次重复交谈这个话题了,似乎病院坂对这块内容产生了误解。要说是误解,倒不如说是夸大地去理解它,或者说故意去过剩地夸张它,放大它,来使其变得更加有趣。

总感觉是这样呢。

刚才似乎真的是听到了这种感觉,但是至少我本人并没有对自我个性主张到那种地步——我的自我意识与自我主张并没有那么强。

放在推理小说的世界里的话(多半,并不是作为侦探),强记忆力也许确实是被视作珍宝的特征(人物设定),然而放在现实世界里,过剩的记忆力只是徒增烦恼而已。这样神经质的记忆力,在除了考试之外没有地方能派上用场。

能注意到现实世界与自己的世界那千分之一几率的偏差,作为能力倒不如说完全属于负面——无法按照自己的方便来处理情报。

所以。

注意到了不去注意也没关系的东西——

无法放过本应该放过的东西。

尽管低几率,低频率,教室里的桌子被洗牌了什么,原本就是无所谓的事情。而我却注意到了这本应无所谓的事情,并且对其在意了——无法忘记。

将谜。

带入了日常。

从日常。

走了出去。

虽然与病院坂的形式不用,这也可以说是精神疾患的一种吧。

“病院坂。你知道我在班上的昵称吗?”

“不知道。我的情报网,意外的脆弱呢。”

“同学常常这么说。”

我将脑袋往侧面一歪。简单易懂的吃惊表现。

“胃镜。”

“什么。”

“我的昵称。”

“这不是欺负人的外号吗?”

“嘛,也许就是那样的东西吧。”

往垂直的方向摆了摆头。虽然有些难懂,这是自虐式的表现。

“被欺负什么的,出人意料的普通呢。”

“人类连监狱都能习惯呢。嘛,无法习惯的话就去抵抗。变成像我这样。”

“那还是算了吧。”

“然后呢,小胃镜。”

病院坂立即使用了这个称呼,明明没让她这么做。糟了,一不小心就打开了心扉。

要是真变得融洽了该怎么办。

失败失败。

“正因为小胃镜拥有着稀有的记忆力以及好奇心,才发现桌子被洗牌了——这可真是灾难呢。”

“果然是灾难吗。”

“是吧。说是灾害也可以。注意到那种怎样都好的事情,只能说是不幸了——找到解答可以说是幸运,找到问题那就是不幸了哦。真是可怜。由心地向你表达我的同情心哦,小胃镜。并且。”

这么说着的病院坂笑了。虽然嘴上说着同情,怎么看都是坏心眼地笑了。

“只是这样还不会结束吧?”

“…………”

“不是说正在进行中嘛。”

“嗯。”

正是如此,我只有点头。这种审问确信犯般的提问方式让人不快,可以的话真的不想再继续了,然而这并不是可以因为一时的感情就动摇的场合——虽然是题外话,“确信犯”这个词很容易被误用。那么到底怎样使用是正确的,怎样算是误用,真想找个人告诉我。这对于讲述者的我来说是十分关键的一点。就算记忆力好,语言力差的话表达不了的东西还是表达不了。顺便一提,说是大材小用什么的还是算了吧。大家,应该也已经注意到了吧?正确的败北。

“并且每天都是这样。”

“每天?”

“是的。从上周的周一开始,周二,周三,周四,周五。排除接下来的双休日,直到今天的周一为止。洗牌一共进行六次。”

“六次。”

“说不定,周六和周日也进行了。我没来学校所以没办法确认。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就是八次了。”

“嗯。不管双休日是怎样,既然星期一,也就是现在已经进行了洗牌,就没办法再去区别或是确认了。进行座位洗牌的时间是在下午还是早上,或者说是深夜呢。”

“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吧?”

“什么时候都可以呢。”

用笑声打断对话的病院坂——虽然让人感觉到不认真,不过要对这种无益的谈话认真起来,这要求本身就太强人所难了。更何况这也不是认真或不认真的事,病院坂无论何时都是病院坂。仅仅如此。

“严密地来说,虽说教室全体的桌子都进行了洗牌,在这全体之内,并没有发生移动的情况也是有的——偶尔是这样。但是,这其中并没有法则性。”

“没有?”

“啊,不对,没办法断言。只能说看起来没有。”

“嗯。正确的表达方式呢。”

很慎重呢,病院坂这么说道——然后从床上下来。不知道说过没,也忘了是不是忘记讲了(我的记忆力只对映像有效),病院坂至今为止都在保健室的床上,保持着坐起上半身的姿势听我说话。

就像是探望病人一样。然而病院坂并没有哪里身体不好的地方。虽然像是体质虚弱的人,但要说的话倒不如说虚弱的其实是心。

大脑很强。

头脑很强的同时——心却很弱。

“那么,走吧。”

“走?去哪儿。”

“案发现场的教室哦。这不是当然的嘛。安乐椅侦探什么的也太无聊了,名侦探通常都是活跃在现场的。百闻不如一见,现场百遍。去消磨鞋底吧,去消磨精神吧。有什么不好的,不是很有趣吗,一日一换的座位调换问题。看我用六秒来解决它。”

意外有干劲的病院坂。不,她拥有着除了集团恐怖症之外的另一项精神疾患,那就是极度厌恶未知的特质,这也是可想而知的事情。而知道这一点并加以引导的我,也下了一步好棋。

3

假设这是一部推理小说,而我是它的读者。就算没有到捶墙的地步,我恐怕也会在这里合上书了。说到这个地步对于假设来说可能有些夸张了,但不管是谁从他人口中听到这个故事,应该都会若无其事地转化话题吧。“说到教室里的书桌,以前曾经有过这样的事哦”之类的。原本,这要是与自己完全无关的话——说起来这次的事件与我本身也没有什么关系,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发生在我所在班级里的事,要是事件发生在二年一班或者二年三班,就算是我也不会过分留意吧。教室内的桌椅被洗牌了,那又怎样。谁会因此感到困扰吗。多半是因为谁在大扫除或找东西的时候,移动了桌子之类的吧?连续一周?这一点确实令人难以理解呢。但就算不是上述理由,也是类似的情况吧。谁又会因此感到困扰。

谁都不会因此困扰。这才是重点。

禁止给他人造成困扰,这句标语同时也具有着相反的意思:只要不给他人造成困扰那么怎么做都可以。嘛不过,除去思想本身就会成为困扰的特例(大部分例子说不定正是如此),事实确实是这样。

“想得太多了哦。”

去教室的途中,病院坂攀登者楼梯,看也没看我一眼便这么说道。不善体力的病院坂只是攀登楼梯就已经竭尽全力了的样子(握住扶杆不放流着汗的样子就像是在攀登雪山一般),多半是在自言自语吧。

“你想得太多了哦,小胃镜——得到也好,失去也好,获得利益也好,损失利益也好——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无所谓——吗”

就算是自言自语,既然我的(不名誉的)昵称已经在文中登场了,暂且出于礼仪给予回答。

“关于得失的话题呢。我倒觉得,就算没办法从一句话里得到什么,只要能从一个问题里得到了,那就够了。”

病院坂说起了不高明的冷笑话(注:一文与一问发音相同)。

“对知识的好奇心啊,恐怖心啊,原本就没有必要给它添加上细致的理由或动机。人类是会思考的芦苇,然而倘若不管怎么思考都只是芦苇,那也毫无意义。世人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至少我们都是会思考的人类不是吗。只是会思考的人类而已。不过是会思考的人类而已。”

感觉似乎说了很棒的台词,但是非常抱歉,面对您的盛意邀请我想要诚恳地予以拒绝。请不要说我们什么的。我不想成为你的同类。

交谈之中(想来——我与病院坂所进行的并非是交谈,而一直是类似于单方面应酬之类的对话吧),我们到达了二年二班的教室。面对阔别了两个月的教室,病院坂没有任何反应。没有感慨,也不带思考地,没有任何反应。

会使病院坂陷入沉思的事物是否存在,这原本就是一个漂亮的问题——以前我曾听病院坂讲过这样的话。

“这部小说很有趣呢。真令人激动。”

某日的保健室里,病院坂在我面前读完了一册小说,她一边合上书页,一边流露着丰富的真情实感那样说道。那并不是推理小说,而是被改编成电视剧并正在黄金时档放送中的,令人感动落泪的纯文学。明明远离了俗世,却又在奇怪的地方变得世俗的病院坂。

虽然说远离俗世是有点过分了。

“光是完成了这部小说,这个作者就应该死而无憾了吧。不,只要有这部小说存在着,就是所有小说家都死了也无所谓。活下去的意义都不存在了。”

被这个人喜欢实在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事。

所谓的感动是什么。

所谓的沉思是什么。

思考的插曲——就暂且不谈了吧。

二年二班的教室里,已然空无一人。说不定现在刚好能撞到“犯人”(如果存在的话)将桌椅洗牌的现场也说不定,然而这种凑巧(很不凑巧)的展开并未发生。日常就是那么无聊的东西呢。

说起来在这儿不得不说明一下。虽然一直说着教室教室的,我所说的教室,也就是樱桃院学园中等部二年二班的教室,与一般印象中的教室构造是不同的。嘛,一年二班所在的校舍是数年前刚建成的新馆,多少包含着设计师的独特想法。嘛虽然有很多不同的地方,具体的来说,出入口并不是左右墙前后的两扇门,而是在教室的后侧,黑板对面的墙壁这儿开了一扇门。听说大学里的小教室都是这样的构造,作为中学生的我不太清楚大学教室的构造,还是就此避而不谈吧。并非乱糟糟地死抠道理,而是简化真理。

面朝黑板的出入口一处,书桌三十张,横六排纵五列(总人数是二十九人,其中有一张是预备桌子)。左右是窗。从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到左侧的运动场和右侧的里院。另外还有黑板与讲台。揭示板和花瓶之类的小东西就省略不说了。想必与事件的解决也不会有关系。

“说起示意图,好像也是推理小说里的必需品呢。”

病院坂首先,环绕教室,像是要网罗整个教室一般地不停徘徊,然后,回到了我所站着的出入口,说道。

“小胃镜。拿着粉笔,去黑板上画吧。”

“嗯?画?画什么?”

“所以说是示意图哦。叙述者只需要用语言叙述的时代已经结束了。从今以后的叙述者不仅要写字,也要会画图呢。”

病院坂展开了专断的主张。居然随意地终结了时代。真是大胆的行为。完全不负责任的发言。

“示意图……什么的示意图?要教室示意图的话,直接看不就可以了。”

“我可不是你哦,小胃镜。我可不知道每张桌子的个体差。一周前桌子被洗牌前的状态,每张桌子原本是怎么排列的,这些我都不知道。就是让你将那些画成示意图啊。”

“是这样啊……但是,突然这么说……啊,对了。”

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做稍微迷茫了一下,很快还是想到了解决办法,我径直地穿过教室中心,站到黑板面前,拿好了粉笔。首先先画出刚才脑海里浮现出的教室图,接着将那些没有标注个体差的桌椅按1到30标上号。当然,编号只是为了方便而为,与学生的学号,或者桌子的制造号都没有关系,只是从最右列开始,按照顺序编的号。1,2,3,4,5。移到边上一列,6,7,8,9,10。再往边上一列——如此反复,直到30为止。

“请将其想象为洗牌前,也就是上上周的桌椅排列。然后。”

然后我立即在边上,继续作画。如果当今是要求叙述者不得不去绘图的时代,我是否能在这个残酷的时代里存活下去还是个疑问。虽然是同一个教室的示意图,左右却是完全不同的画面。如此笔致的图画正在黑板上排列着。病院坂并没有多说什么,不知道是出于对我的温柔还是觉得根本无所谓。

最后,我在右边的图上标上编号。这次的编号依然是从右到左——然而却没有规则,是随机的。或者说。

“这就是,现在的样子。”

教室从一周前开始,被洗牌成现在的样子。这应该相当容易理解了——至少是满足了病院坂要求的水准吧。

虽然我是这么想的,然而病院坂所准备的跨栏,比我想的还要稍微高一点。

“不对,不是这样哦,小胃镜。这样不是只能知道原来的样子和现在的样子嘛。洗牌不是每天都在进行的吗?上周的周一,周二,周三,周四,周五,不把每一天的桌子排列都画出来的话是弄不明白的哦。”

所谓的苦虫(注:嚼时发苦的一种想象中的虫子)我是没有见过,但是听到病院坂此刻要求的我,应该就是一副嚼着苦虫的样子吧。咬嚼虫子什么的就已经够让人崩溃了。要是让我不得不重复画五张图,可能比让我咬虫子还讨厌(不如死了算了)。就算是被称作胃镜的我,被要求去记忆那么细致的东西也会感到困扰的。嘛老实说,记是记下来了,但没办法保证完全的正确性呢。

“怎么了做不到吗?小胃镜。这样的话小胃镜这个外号可是会哭的哦。”

被病院坂奚落了。不,这本身就是欺负人的外号。

“要是做了笔记就好了呢。”

还发表一些随便的意见。然而事到如今也不好意思再反抗。要是在这些地方都要与她一一争辩的话,我当初就不会特地来拜访她了。于是我照她所说,将每天早上所见的教室示意图画了出来。

直至画完,总共花了十分钟。

右手作痛。

“这样就行了吧,老师。”

“老师?喂喂,别这么说啊。我们可是对等的搭档吧?”

“搭档。”

“是啊。就像是福尔摩斯与华生、明智小五郎与小林少年(注:江户川乱步创造的小说人物)、御手洗洁(注:岛田庄司笔下的著名侦探)和石岗知己这样。”

越发感觉缺乏对等感了,这是错觉吗。倒不如说内心涌来的全是劣等感。

“接下来。因为第二幅图所画的是现在的示意图,所以顺序稍微有点改变了——按照时间顺序的话,这幅就是上上周的示意图了。”

病院坂指向最右端的示意图确认着。确认着根本不需要确认的事情,嘛,大概是怕有个万一吧。病院坂意外地,不,也并非意外,而是预料之中的神经质。

“然后,跳过第二幅,就是上周的周一、周二、周三、周四、周五。再回到第二幅,也就是现状。”

“是的。”

“真是了不起的记忆力呢。不仅记得原状和现状,就连中途经过也一一记忆了下来。刚才是为了激将才那么说的,事实上我也并未期待你能达到这个正确性呢。原本想着能画出个大概就不错了呢。”

“哪里哪里。”

我笑了。

不用说,并不是因为高兴而笑。

“如此的话就请安心吧。这就是你所期待的大概的示意图。再现度差不多可以说有七八成吧。”

“不。完美地再现出来了哦。”

病院坂轻薄地笑着,在黑板的左右间来回踱步。背着手交叉着手指,就像是观赏着商场的橱窗展示一般。不,因为穿着运动服,也有种在进行为了锻炼肌肉的规则运动一样。

“小胃镜。”

就这么观察病院坂背后的身姿也很无聊,我本打算坐下来看会书的,病院坂却突然叫住了我,并未转向我,也并未停下脚步。

“有问题哦。”

“是吗。明明没有就好了。”

“第一。桌子被洗牌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那么,桌子和椅子之间呢?”

“嗯?”

“桌子与椅子的组合,有发生洗牌吗?”

“啊,并没有。”

说是问题什么的害我有些紧张,只是这样的问题而已吗。我松了口气。这个问题已经好好地说明好了,我对此深信不疑——不,等等。病院坂刚才说了“第一”。也就是说至少也会有第二个问题。就此安心还太早了。不能掉以轻心啊。就算打了胜仗也要再接再厉。

“桌子与椅子,是配成一组来计算的——那种可能性当然我也想到了,因此每天都有在检查。”

“小胃镜真是细致到让人恶心呢。”

病院坂本想说些人情话,却不小心把真心话泄露了出来。如果说这也是表扬的话,她的交流能力也太差劲了。

“比起桌子,椅子更没有个体差呢。”

“要是一开始就一组组来记忆就好了哦。不,——正是因为一开始就将全体都记忆下来了,细小的地方被打乱的时候才一定会感觉到违和感。”

“并不是去记忆物品及其组合,吗。只有了解全状,才能注意到细小的地方。并非见木,而是见森吗。原来如此,长知识了。映像型的强记忆者,听起来都像是这样的呢。”

似乎。嘛,我也不是因为喜欢才这么做的。只是就这么做了而已。只是讨厌“违和感”而已。这么做也不会有多少损失。

“接着呢,接下来的问题是什么?”

“接下来的问题?”

“刚才你不是说了‘第一’了嘛。”

“本想在造成讨厌的感觉前先发制人的,病院坂的反应却不在意料之内。真是,容易讨价还价的女人。”

“啊,对了。差点忘了。”

“拜托请不要随便忘记问题。”

“好好。会忘记问题疑问什么的在这个世上真是不可思议,毕竟一件未知的事情就这么消失了——啊啊,都是小胃镜的错我想不起来了。真是的,到底是什么问题呢。”

“真是不好意思。”

被迫道歉了。多么的不讲道理啊。未知的事情消失了就不用去解答了这种立场本身就毫无道理。然而问题,或者说疑问,也就是谜,能忘记谜,这对我这样的人来说本身就是值得羡慕的事情。有些谜,就算我想去忘记也无法忘记。

“那么,提问。第二个问题。至今为止,也就是说从四月开始的这两个月间,没有出现过类似的事情吗?”

“嗯?啊,嘛,应该是没有。”

这也是令人扫兴的问题。但这对于病院坂来说这似乎是重要的问题,她重复问道,

“你所画的示意图的精确度有七八成,那么你现在所说的没有,究竟能保证怎样的精确度呢?”

“这个,嘛,十成的把握。”

我如此说道。虽然是因为麻烦才说了十成(事实上根据条件差不多是九成九分八厘的把握),嘛,大体上还是有那个自信的。我就是那样苛责着自己的记忆力。相比之下胃镜这个欺负人的外号,根本是不值一提的东西。

“不用说是洗牌了,就算是大扫除时搬错了周围的桌子,这样的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四月的开学典礼开始到上周的周一,桌子的排列就一直。”

我指着黑板右端的示意图。

“一直是这样。”

“嗯。原来如此呢。那么——也就是说在等待着座位固定这件事吗。不,也并没有计划到那一步吧。那么就是有想到吧。嘛,没想到的话也不会做这种事了。不过,想到了的话也许就会去做呢。如果是我的话会去做吗。应该不会吧。但是想去做的心情可以理解呢。”

嘟嘟囔囔地,病院坂说着意义不明的话——然后终于,左右徘徊着的她停下了脚步,并转向我。

“五、五、五、五、五,然后,十五。”

“什么?”

“嗯。果然,周六和周日,也发生了洗牌呢——就像一日一换这个词形容的一样。我也不觉得能在双休日侵入学校,那么它是与周一的份一起进行的可能性就很高了吧。实施的时间呢,周五的晚上或是周一的早上都行吧。只不过,上周的双休日并没有进行洗牌。归根结底开始的时间还是上周的周一吧。”

“……看了示意图,还有问了刚才的问题,病院坂就已经明白什么了吗?”

我问道。

“不,并不是这样。”

病院坂摇了摇头。也是呢,怎么可能真的打算六秒就解决问题呢。虽然不知为何,我不禁有一种计划落空的失望感。

“并不是明白什么了。而是全部明白了。”

她继续说道。姿势和表情都十分随意,却足以让我张口结舌。

“不需要那么惊讶吧。这样把示意图排列起来看,应该看到的点就都能看见了。”

“应该看见的点是——”

“首先是阵营。”

病院坂仿佛提出了一个提示一般地说道——不,明明我是出题者,病院坂是解答者,不知何时两人的立场居然逆转了。

“阵营?”

“嗯。像这样看这幅图,存在着并非个体,而是群体移动的桌子吧——不,可以说几乎所有的桌子都是群体移动的呢。只要这么看,个体的桌子,就只有三张而已。”

“?”

固体?军队?

病院坂故意用着暧昧的语言,只是让我变得更不明白而已,然而她似乎不准备再继续说明下去了。

她伸了伸懒腰。

“在这之后,就只剩下与小胃镜所说的全体相对的那些细小部分而已了——还有三个或四个问题得到确认之后,就证明终了了。虽说现场要经历百遍,经历一遍就解决了的,嘛已经算不上是什么问题了吧。我也不是朝圣的巡礼者。”

“是说问题简单吗。”

“并不简单。很困难。在脑内考虑的话是想不明白的吧。只是,如果到了现场并看到了示意图那便一目了然了。这七张俯视图,这七道居高临下的视线,对我来说是必要的。嘛,作为放学后的消遣来说还算不错吧。虽然远及不上一册推理小说呢。”

“那、那么。”

病院坂摆着一副嘲讽的姿态,然而此时我却无法冷静,情绪稍微有些高涨地说出了无聊的话。

“事件解决了呢。”

面对那样无趣的话,预料之内,遭来了病院坂严厉的批评。病院坂绝对不会放过愚昧无知的发言。

“确实是解决了,但是所谓事件什么的根本就没有发生哦。我们,并没有救起需要帮助的人,并没有挫败邪恶的势力,也没有在事前预防了犯罪的发生。这就是日常之谜的宿命啊。”

即使如此,这对于她来说依然是弥足珍贵的,对于世人来说稀松平常,然而对她来说却是本不该存在的,确实以温柔的形态浮上表面的温柔。病院坂最后补充了一句话。

“然而至少一时洗清了你我的忧虑。这便是世上最重要的吧。”

4

“那么就等回到保健室之后,实行解画,实现解密吧。嗯,原本只是单纯为了语感而排列的句子,从这次的事件来看,说是解密倒确实不如说是解画更符合现实呢。没办法用语言描述的场合经常有之。不管耗尽多少口舌,结果都敌不过一张图来的清楚。在事实面前,文豪也不得不屈尊于画家。哈哈,在这方面太过深究就会变成艺术论了,还是就此避而不谈吧。

“嘛,小胃镜大概也有末班电车的时间限制吧,这些就别管了哦。就算是我也是有末班车的限制的呢。谁都会有自己的末班车限制,这实际上是非常美妙的事情。有回家之路,有可以归属的场所。真是美妙。并且令人可怕。是的,这个世上有着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末班车的时限,和门限。非常遗憾对我来说,也不全是开心的事呢。那么,小胃镜,帮我拿下纸和笔。问我要做什么?当然是绘图啊。纸笔除了绘图之外还有别的用处吗。用语言来描述虽然也可以,但刚才也说过了吧?用绘图来表示就更加容易理解了。靠小胃镜的空间把握能力的话,就算是语言也许也能理解,嘛,这也是以防万一了。那么小胃镜,就把刚才在二年二班黑板上的七张图再画一遍吧。这次要按照时间顺序来哦。是的,当然是来你画。你觉得我会画吗?饶了我吧,请别说这种无情的话啊。我可没有绘画的才能。你太谦虚了啦,没关系的,你的画也是能看的。

“嗯,感谢。这样的话说明起来就方便多了。摆着一副麻烦的表情结果还不是很好地再现出来了嘛。以我的记忆来看应该没有错误呢。果然你的记忆力很可靠呢。之后也希望能大大活用。不不,我是指我这边。

“那么,小胃镜。看了这七幅并列的示意图,你能察觉到什么吗?按照时间顺序排列之后,和刚才相比提示已经有所增加了。嘛,装模作样也没办法吗。奇怪的是,明明小胃镜已经自己画出了图解,却还是一副没兴趣的样子呢。总之接下来是我的精彩场面了呢。我也没有特地让出聚光灯的必要。

“至今我们一直采用着洗牌这个词语呢?一日一换的座位调换问题,一眼看过去是随机的。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它所进行的是完全的洗牌,这一点小胃镜恐怕还没有注意到吧?是的,包括预备空席在内的三十组桌椅里要是有未发生移动的座位,你也会特地拿出来说明的吧。然而也许你有发现,在这段时间,存在着虽然最终发生了移动,然而在周二的阶段却没有进行移动的桌椅。

“在你最初的说明里,加上被‘以下省略’的部分事实上并没有到总共三十回吧。应该是在不知哪儿产生了循环,回到了最初的最左边的座位里。从构造上来说,无论如何最终都会变成这样。

“并且。你也没有发现这七张示意图的共通点吧。嘛,描绘了同一个地方的示意图当然拥有着共通点,然而一眼看去随机的洗牌,意外地具有着规则性。虽然你也说过洗牌没有法则性,但是关于这一点你出错了。因此那个时候你暧昧的纠正反而是正确的呢。法则性是存在的。一一枚举的话就没完没了了,我就用一个词来说明吧——所以说,是阵营。

“阵营。举个例子,就按号码来说吧,标记为‘2’‘3’‘7’‘8’的桌子,我们可以不把它们当作是四张桌子,而可以看做是一个阵营吧?可以不把它们当做是个体,而是将它们当作群体。不管是周二也好,周三也好,周四也好,周五也好,或者说今天的周一也好,这个阵营是绝对不会崩坏的。仿佛被粘合剂粘合在一起一样。

“这种情况不止发生在‘2’‘3’‘7’‘8’这组桌子里——教室里的大部分的桌子都符合这种阵营。所以说,被洗牌的并不是桌子,而是桌子所组成的阵营。快,在七幅示意图里画上阵营线看看吧。

“看,画上阵营线之后就一目了然了吧。总而言之,这并不是交换,也不是洗牌。而是浮动哦。浮动拼图。

“有在小学的时候玩过吧?‘金屋藏娇’(注:浮动拼图的游戏,山寨华容道)之类的还挺有名的呢。二年二班的教室就可以说是现实版的浮动拼图哦。

“浮动拼图每天可以进行五手。从周五到下一个周一正好进行了十五手,因此可以判断出双休日也在进行着浮动。

“一开始,我以为是15拼图呢(注:15拼图,一种拼图游戏,4*4的格子,共有15块拼图,另一格是空的,游戏是将拼图移到空格处来移动,最后拼成一幅完整的图)——因为有三十个座位,那么拼图是有29块吗。还是28块呢。这么想的理由待会儿再加以说明,然而我很快就注意到这是错误的。因为桌椅即使是浮动,也是以阵营移动的呢。

“座位调换这个词语对我们中学生来说太过熟悉了,如果不这样清楚地画出示意图来,恐怕没办法联想到移动拼图。这就是所谓的盲点。虽然画图来考虑的话一切都变得简单明了,你也没有必要为没注意到而感到羞耻哦,小胃镜。事到如今我也不再挖苦你了。就算是我,要是没有到现场直接看过,可能现在也没有任何头绪呢。

“这么一来,你明白我在教室提出的那三四个问题的意思了吧?虽然小胃镜看起来还是很迷惑的样子。也就是说——可爱的二年二班的同学们,在平时是按照怎样的顺序坐座位的。

“不管怎么强调早来的人可以挑选好的位置。学生喜欢的并不是座位调换本身。而是根据座位调换,他们就能和关系好的朋友坐在一起了。因此才被称为是心跳活动。他们想要的并不是眼花缭乱的座位变换,他们想要的反而是安定,是日常。毕竟人类都是维持现状的生物嘛。

“也就是说,谁都没有渴求着自由座位。不知道谁坐在哪儿的混乱状态,不仅给老师,也给学生带来了压力。一开始也因为稀奇坐过各个地方的位置——然而一旦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最佳位置,就会在那儿固定下来。小胃镜的话就一直在坐在最后面的右边吧?果然呢。

“另外,这儿我所说的最佳位置不仅代表了坐标的意思。分班结束后两个月,最佳的人际关系也随之确立了。

“总之,最靠前的,比如在讲台正前方的‘11’和‘16’号,它们绝对算不上是好位置吧,但要是可以和好友坐在一起,那么就算不能称其为最棒的位置,起码也不会成为最糟糕的位置。

“当然,教室内的力量关系也可以从中看出——不管自由座位这种模式有多么的不分座次,也没有人会不知害臊地坐上班级里老大一直坐的位置。

“所以说,就算二年二班讴歌着所谓的自由位置,结果还是和固定位置差不了多少。没错吧?小胃镜。名为自由座位的模式,过不了多久便只残存形骸。很难说它有效果,毕竟连意义都没有。再过一段时间,也许连督使学生把课本带回去的功效都没有了吧。不管办主任怎样坚持自己的主张,学生们都会渐渐把各自的最佳位置当成自己的位置。现在只是几乎不再轮换而已,到了第二学期,这个系统多半就会消失吧。我是班主任的话就会撤销这个系统呢。虽然我并不是。

“那么——在这幅描绘了平常二年二班的标准座位表的示意图上,你标上了各自属有者的名字。是的,是你添加上去的。我可什么都没有做。虽然我几乎不记得班上同学的名字,不过不愧是小胃镜呢,全部都记下来了。嗯?你说这是普通的记忆力范围内的?也是也是。

“接着,回到示意图,也就是标准的座位顺序。这区域划分,阵营划分,正显示着这个班级的势力图——班级内的交友关系,人际关系,总之也就是阵营。仿佛不同的色彩被清晰地区分开来。然而这并不是色彩区分问答,而是拼图。这一点可不要搞错了。

“虽然是一些多余的话,看到这张图,你也好好地有着朋友的样子呢,安心安心。和你一起移动的座位也存在着,这不是成为了阵营的一部分了嘛。如此频繁地出入保健室,事实上我悄悄地有在为你担心呢。看来并不是遭到了欺负没有朋友呢。真是太好了。

“那么终于,解决篇也渐入佳境了。我就来讲一讲为什么当初觉得是15拼图而不是浮动拼图吧。你知道15拼图吧?挪动标有1-15号数字的瓷砖块,将其按照顺序排列,嘛大体上也可以说是浮动拼图的亚种了。正方形的教室里,桌子被纵五列*横六列地排放着——其中有一席空缺,也就是作为预备位置的那一席。正是有它的存在,教室的布局才能成为和15拼图一样缺少一块的配置。

“再钻些牛角尖,空格只有一处的话,浮动拼图就不可能完成了。不信你看,刚才举过例子的‘2’‘3’‘7’‘8’的阵营。要想移动它们的话,至少需要有一边有两席的空格吧?一席的空格最多只能做些微动了。因此我首先,排除了浮动拼图的可能性。并在重拾已被排除的可能性之前,一直在黑板前做着无用的徘徊。

“我也变成笨蛋了吗,难道是被你传染了。然而关于这一点我已经轻松解决了。

“想一下就知道了,我病院坂黑猫既可算是二年二班的学生,又可以不算——在班上只露过一次面的我的名字会出现在这张示意图上,教室里居然准备了我的座位,这件事本身就愚昧可笑。是的,按照这张示意图,病院坂黑猫的座位其实应该被视作是空席。正因为存在着两席空座,这个教室作为浮动拼图就可以成立。

“接着就到最后的作案目的了。

“这里的目的绝非是动机之类的意思,只是指这浮动游戏的最终目的而已哦。用流行的说法来说就是通关条件。浮动拼图的目的,简单地说是为了将一个阵营向外排出——然而观察上周周一至今的动向,就可以明白操控着教室内浮动拼图的目的是什么了。

“正是为了将教室中,除去我以外唯一孤立的那张桌子——向外排出吧。嗯,还有大约十八手吧?也就是说四天后,这个浮动拼图游戏就算是通关结束了呢。

“说过了哦。教室内不属于任何阵营任何群体的孤立桌子只有三张——其一是预备座位,其二是病院坂黑猫的座位。接着的最后一张——就是要将其排出的座位。

“嗯。根据你的情报来看,原本这应该是名叫菱垣同学的座位吧。

“那么这一日一换的座位调换问题,多多少少都和菱垣同学有一定的关系吧。当然这其中还有很多想象的余地,不过我的思考就到此为止了。谜本身已经解说完毕,再思考下去就是浪费脑细胞了。

“所以说接下来就靠你了哦,我可靠的搭档。暂且去探查下菱垣同学的情况吧。她究竟站在怎样的立场上,只要去问多少都会告诉你的吧。虽然即使她告诉你了,也肯定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了。

“不过小胃镜,虽然又说这种决定性台词说不定会遭人讨厌,然而你为我带来的微不足道的谜,以及我耗费了微不足道的精力去破解它的经历,我会一直记着的。

“果然世界是最棒的呢。”

5

让我来交代一下事情之后的原委吧。我听从了病院坂的建议拜访了菱垣同学。(明明身为侦探却听从了他人的建议,这下和助手根本没有区别了),我原本以为她在这次事件中扮演的是被害者的角色(毕竟这每日的座位调换间接对她产生了迫害),然而事实则如病院坂所预想的,犯人正是菱垣同学本人。无法融入新班级,注意到的时候班级内的势力图已经构造完毕,然后自己却孤身一人,不属于任何一个阵营。扯上人生意义什么的也许太过夸张,然而自己作为二年二班一员的意义已经不存在了。如此这般,无计可施。病院坂如果听到这番说辞一定会当场爆笑吧,烦恼这种事情有意义吗。我也勉强忍住想要吐槽的欲望进一步询问——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属于某个阵营吗,菱垣同学这样考虑着,在笔记本上画下了班级的势力图(我个人认为这样的理科系思考还是算了吧),接着意外地,她发现二年二班的教室示意图竟酷似一副浮动拼图。这不正是将自己放逐出这个教室的,伟大的神的意志吗(变成令人怀疑的说法了),于是她开始尝试一日五手地移动桌子(由于自由座位机制的存在,每张桌子的个体差几乎看不出来,菱垣同学说这也和她本身淡漠的存在感相似),如果在这幅移动拼图完成之前谁都没有注意到它的话,便相信那就是神的意志吧,到时候她将了断自己的性命,决意自杀。自杀什么的,喂喂。意外地变成了沉重的话题啊——话虽如此,想必也不会发展到那一步吧。反正就算我没有注意到桌子的变化,或者说就算我注意到了然而病院坂却没有将它解开,事态最终也不会发展成她所说的那样的。既然她会采取那种引人注目,甚至暗藏讽刺的行动(还有那会将长期呆在保健室的病院坂的座位视作空席的性格),我实在不觉得她会做出自断性命的事情来。再说,她能将教室里的座位想成是浮动拼图,这本身就代表她有的是余裕。有种自我陶醉的感觉。嘛当然,我也没法就此断定她一定不会做出与自杀相关的行为就是了。拜此所赐,我也与菱垣同学成为了朋友。将大事件扼杀在了萌芽里,成为这种人情系的名侦探也不错。至此,以区域划分的班级势力图里,我所属的阵营也向外扩展了一席。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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