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九章 OUT

看到少女的死,总一绷紧的神经松了下来。下一瞬间,脖子上的伤口传来了剧烈的疼痛,由于失血导致意识逐渐模糊。用双手撑了一下才勉强坐到地上,脖子中流出的血啪嗒啪嗒地落在地板上。看到这一幕,总一才了解自己的伤口有多深。

“总一!”

丽佳注意到了总一的伤势。他将少女的遗体慢慢放平,慌忙抱住总一。

“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抱歉,我自己看不到。”

虽然脸上由于疼痛而扭曲,但他还是勉强

对丽佳露出笑容。

“笨蛋!”

“项圈真碍……”

就在丽佳为了查看总一伤势而挪动项圈时,总一的项圈裂开,碎成两半滚落下来。是项圈让总一避开了子弹的直击。

“丽、丽佳?”

“总一,项圈!”

丽佳拾起被染红的项圈,拿到总一的面前。

“打、打开了?”

——这东西,让我们吃尽苦头的项圈,这样就打开了?就这么简单?

“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

“打开了项圈,却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不就没意义了吗!”

丽佳把碎片清理干净,从包里拿出毛巾用力压住伤口。

——这样啊,已经到了能击坏项圈的程度了啊。真是严重的伤呢……

虽然由于项圈的保护而让总一幸免于难,但是脖子还是受了重伤。之所以不去强行破坏项圈,就是担心这种情况。

“呵、呵呵,这算运气好,还是运气坏呢。”

“这种乱来的方式,以后再不要做了!项圈解除但你却死掉的话,就没有意义了吧!”

丽佳带着哭腔正在为总一治疗。

“……血止不住啊,拜托,停下来!!”

“……我已经尽力了吧……”

“呵呵呵,虽然不像电影中那么潇洒,但对我这外行来说应该算很顺利了。你也这么想吧,丽佳。”

少女没能得救,自己还受了重伤。但是,却有一种自己尽力了的实感。电影或者漫画的主角肯定会做得更漂亮吧——守护伙伴,拯救少女,迎来大团圆结局。

但这是现实,不可能如此简单。子弹无情,死亡实在太简单了。

——对一个乒乓球社社员来说已经做得很好了。动作电影的话,一个乒乓球社社员肯定撑不到终局的。

——很棒了嘛……

“还不够!怎么能在这种地方就落下帷幕呢!你还有成堆的事需要做啊!!”

“什么样的事……?”

“每天早上用一句‘我爱你’的耳语叫我起床,对我做的差劲料理发牢骚,被我怂恿而勉强一起出去玩……海边也好,爬山也好,购物也好,想和你一起去的地方不计其数!”

“这还真是辛苦啊……”

“我会监督你学习,让你能考上想去的大学!所以睁开眼啊总一,现在结束还太早了!”

“呵呵,那丽佳的大学,我也能进吗……”

“当然能!回去的话要发奋学习!”

——从以前开始就一直是这样……从小时候起,就总被别人敦促着。想随波逐流的时候,总会有某人来催我发奋。之后,接替这项工作的,肯定会是丽佳吧。

总一不可思议地开始期待那样的时光。

“那我要加油了。毕竟不照顾丽佳不行呢。”

“我既软弱又天真还多疑,得好好照顾我,别让我不安才行啊!”

不知是丽佳的愿望得以实现,还是总一重新恢复了力气,抑或只是止血剂发挥了作用。总之丽佳现在用来压住总一伤口的布,并没有被染成赤色。

“丽佳真任性啊……不允许我安静地死掉。”

“别想靠死来逃避我。我很执着。也很爱嫉妒哟。”

“我是个笨蛋,也许那样才更能安心吧。”

“安心吧。我会像蜘蛛一样缠住你不放的。”

总一在心中笑了。

“要绑绷带了!千万别动,总一。”

擦干了泪水的丽佳,开始为总一打起绷带,这已经是在没有专门治疗设施的环境下最好的手段了。虽然经过丽佳的处理,伤口的出血已经得到控制,但还在微微流血。

“还有十个小时……”

就在刚才,五层变成了禁止进入区域。那时候八台PDA一起响起的警报实在让两人吓了一跳。

“太漫长了……”

丽佳咬着嘴唇。

——这样子总一能坚持下去吗?十个小时内无法治疗,也没办法输血,能活下去吗?

虽然总一的伤势已经稳定,但并没有好转。因为出血仍在持续,所以反而该说是在恶化。

少女——北条卡琳所拥有的PDA显示剩下的那人正原地不动,恐怕是已经达成条件所以不动的吧。

在总一不能移动的现在,这已经足够感激涕零了。

“丽佳……”

“怎么了总一,伤口痛吗?”

“没关系……别露出那种表情,又不是丽佳受伤了。”

“正因为是你受伤才会露出这种表情。”

丽佳用力握住总一的左手,重新审视了一遍后,发现他浑身都是伤。不只是脖子,左腕也包着绷带,那是昨天丽佳给总一包上的。还有无数细小的伤痕,全都是这几天受的伤,也全都是为了保护丽佳而受的伤。

——除了他,还有谁会把自己看得如此重要呢。

对我来说也只有他……

所以神啊,请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不要把总一从我身边夺走……

丽佳的眼泪落到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上,顿时四散开来。

总一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然后慢慢抬起头盯着丽佳的脸。

“丽佳,把项圈打开吧。”

“诶?”

“最后一人已经不动了吧?而且现在把PDA弄坏也已经不会造成别人的困扰了。”

丽佳的PDA是8,除此之外还有七台。叶月和渚的4和J,还有少女持有的2,3,6,7,K。其他的PDA中并没有需要PDA的条件。虽然不知道在战斗禁止区域中的最后1台PDA是什么,但将PDA破坏应该也没关系了。

“我想看看丽佳打开项圈后的样子。”

“但是……”

“因为我可能撑不过十小时了……所以想看看,没带着那混帐的项圈时、丽佳的样子。”

“但是总一,如果这里面混有JOKER的话……”

丽佳看向不远处扔在地板上的PDA。七台PDA中,必须选出5台破坏。因为不想发生那种情况,所以丽佳暂时放弃打开项圈。

“丽佳,如果时候到了,你能一个人好好活下去吗?”

“总、总一!?”

思考着这句话的含义,丽佳哑然了。

“别说不吉利的话!!”

“当然能!你在那时候也会好好活着的!所以就算不是现在,打开项圈的样子想怎么看都好!!”

“丽佳……”

“所以不要说那种事啊,总一!”

“但是,我现在就想看啊,丽佳。”

总一明白自身状况,能活下去可能只是美好的愿望。

这件事丽佳也应该很清楚,但她不愿承认这一点。

“……总一……”

“现在的话我们在一起。失败也会在一起,所以别担心。我们约定好吗,丽佳?”

生死与共——丽佳曾这么和总一约定过。

“因此,趁我还能遵守约定。”

“……我知道了,总一。就按照你希望的做吧。”

丽佳点点头。

“但是总一,要破坏哪些才好呢……”

“冷静点,丽佳。丽佳的话没问题的。”

“就算你这么说,头绪也无法好好整理……”

丽佳的脑海中都是总一的事。就算想考虑别的事,也会因为想到总一会死掉而变得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

“没关系。首先,我想叶月大叔和渚小姐的PDA应该没问题。这两个人,是不会说谎欺骗我们的。”

叶月和渚都是为了保护同伴而丧命的。如果说这两个人的PDA是JOKER,总一无法认同。

“嗯……这样一来有两台了。”

丽佳从中拿出了4和J的PDA,放到稍远一点的地方。

“之后是那个女孩子,北条卡琳在收集PDA,所以我认为她的PDA是K。”

从学生证上看到的少女的名字叫做北条卡琳。她共拥有5台PDA,因为其中1台是她自己的,所以剩下4台。因为这一点,她的PDA除了K之外就没别的可能了。

“嗯,是呢。”

丽佳把K放到了J的旁边。这是可以安全破坏掉的3台PDA。

剩下2,3,6,7这4台。必须从中再选出两台。

“问题在这啊。”

JOKER混在里面的可能性是50%,就算随机选取也有五成的胜算。不过还有其中根本没有JOKER的可能,所以丽佳的生存概率应该比50%要高。

——话虽如此,不能让丽佳冒险……

总一想让丽佳的项圈能100%取下来。

——有什么线索……?

“总……”

“丽佳也想想吧,有没有遗漏掉的地方……?”

——还是必须得与最后一个人接触才行?

如果那个人已经打开项圈的话,就能再入手一台能够安全破坏的PDA……

就算如此,还是得再找一台才行……

“唔——”

突然,总一的意识突然开始模糊。

——越来越糟糕了吗……?

尽管意识恢复了,但还是有种朦胧感。

“总一,没事吧?”

“没事的。快点打开项圈吧,丽佳。”

“但是总一,我果然还是办不到啊!因为害怕而没法决定啊!”

丽佳苦涩地摇摇头,她的不安清楚地传达给了总一。

“毕竟赌上性命,会害怕是当然的。”

“总一……”

“我也害怕,不管是自己,还是丽佳。但是,如果是丽佳的话,一定能成功。我的漂亮又有气质的丽佳的话,肯定能成功的。”

“但是,如果没有你的话!”

“好吧,丽佳你先深呼吸~”

那是之前曾经开过的玩笑,但丽佳并没有笑。

呼吸声在总一的耳边响起。

“……我现在知道了,丽佳。如果你没有我的话,都不知道怎么呼吸了,是这样吧?”

“嗯。”

“所以现在呢,我来让你呼吸吧。如果是平时的丽佳,应该马上就能想到高明的对策了。”

“总一……”

“知道了。我会试试看的。”

“长泽的PDA是什么呢?想要杀我们的理由呢?”

丽佳抱着总一,开始回想所碰到的人的行动。

“要是项圈条件的话那就是3和6。”

“但那家伙似乎对奖金也很感兴趣。”

总一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在听到能均分20亿时,长泽那喜出望外的样子。

“为了奖金而杀掉全员?那孩子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吧……”

“漆山呢?”

“跟那男人只见过一次,所以不清楚。而且见面时也没有拿PDA来给我看。”

“唔——”

这时,总一的意识再次远去。

“总一?”

“没事,稍微有点头晕。那么,高山呢?”

也许是氧不足,在总一脑海中弥漫的雾开始扩散,稍微一放松就会失去意识。

——振作一点,不是想看丽佳打开项圈吗!?

总一如此告诫自己。

“高山?那个人确实……总一!!”

这瞬间,丽佳的表情明亮起来。

“丽佳?”

“仔细想想,那个人说过自己的PDA是2吧!?”

“……啊。”

“在战斗禁止区域和他交涉的时候,他确实是那么说的。也就是说,JOKER是2?”

“就是这样吧。不、不对?”

丽佳的笑容消失了,再次陷入沉思。

“如果这里的2是真的,那他就是在说谎。那样的话,JOKER还是可能混在里面……”

总一突然感觉似乎有什么遗漏了。

——遗漏了?遗漏了什么!?的确答案就在咫尺了。

这种感觉令人焦急。

——高山,JOKER,2。

哪个是假的?

“哪个才是JOKER呢……哪个都好,总一来决定吧!只要是总一决定的我都无所谓!”

这时,丽佳终于注意到了。

“哪个都无所谓?……对啊,总一,哪个都无所谓!!为什么没注意到这么简单的事啊!哪个都无所谓哟,总一!这样就能打开项圈了!”

“怎么回事?”

总一一点儿都不明白。由于失血过多,意识开始朦胧,但即便不是,大概也跟不上丽佳的思路吧。

“如果这里面混有、JOKER的话,2的特殊机能可以把JOKER的机能解除的吧!?”

丽佳激动地说明。

“啊。”

——特殊机能!!

那是被总一忘记的规则。

“但仍然有一个例外。那就是JOKER是2的情况。”

“虽然应该不会有那种将自己的伪装解除的白痴机能,但现在也不得不考虑进去。”

丽佳指向地板上放着的PDA。

“现在七台PDA都能正常工作,也没有被解除机能。”

“也就是说……”

“除了2之外选择哪台都没关系!里面没有JOKER!”

得出结论后,丽佳站起身来。

“总一,等一下,马上就打开项圈!”

——干得漂亮,丽佳。

砰砰砰砰砰——

五声枪响过后。

她用自己的PDA连接上了项圈。

【恭喜!您破坏了五台PDA,已经满足了解除项圈的条件!】

这个合成音在PDA和项圈之间回响着,项圈随即裂成两半,从她的脖子上落了下去。

“总一……”

丽佳站在那里微笑,双眼噙着泪水。喜悦,悲伤,甜蜜,痛苦,大概都在心中爆发了吧。

“呵呵,呵呵呵呵呵……”

——果然,漂亮得像个笨蛋啊,这个人……

曾经雪白的连衣裙,现在脏得不成样子。被灰尘和泥土,还有总一的血弄脏,变成了相去甚远的样子。而且满身污泥,头发散乱,双眼红肿。

但总一还是认为丽佳真的很漂亮,打从心底爱着她。

“丽佳。”

“怎么了,总一?”

“去掉项圈后一看,丽佳你,比想像得要难看啊……”

丽佳那吃惊的表情,是总一失去意识前所看到的最后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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