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躺着的床很整洁,房间也很明亮,有做过良好的整理与清扫。
“这是哪的……旅馆么……?”
环视房间,总一看到的是枕边的电话,以及旁边的火柴、打火机和烟灰缸,那上面写着的旅馆的名称和电话号码。
总一接着走到一边的落地窗前,窗外是一副都市夜景。
“怎么回事……我究竟……这是……?”
就在总一歪着脑袋迷惑不解时——
“呜、嗯嗯——”
在总一的身边,有个人微微发出了鼻音。总一循着声回过头,发现那里有一名女性正在熟睡。
轻飘飘的长发,标致的五官,头上还缠着一条丝带。
“渚、渚……!”
在那躺着的,正是对于总一来说有着重要意义的女性——绮堂渚。
“嗯~~?”
渚的眼皮动了几下,微微睁开了眼睛。
“呵呵~是总一啊~”
由于还没睡醒,渚口齿不清地叫着总一,然后把手慢吞吞地向俯视着自己的总一的脸颊伸过去,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
“温暖吗?”
“嗯。”
就像渚问的那样,总一感到抚摸着自己脸颊的手很温暖。
“总一在的话,就说明这不是地狱了吧?”
“如果这里是地狱的话,房间也太廉价了。”
在总一目光的示意下,渚微微坐起上半身。
“真的呢,真是便宜的旅馆呐?”
环视房间一圈后,渚立刻意识到这里是什么地方,然后不满地鼓起了脸颊。
“反正已经把我们释放了,怎么说也得开个豪华总统套房才好嘛~”
“释放……?”
总一对于渚的话产生了疑问。
“……是啊,总一,我们……已经被释放了。”
渚平静地回答道。
“被释放了?我们……?”
“是的,已经全部都结束了。既没有项圈,也没有PDA。”
“项圈……”
总一看着渚的脖子,让他们吃尽苦头的项圈,现在已经不在那里了。
——对了,我们在那之后……
脑袋中一幕幕回放起来。
“不用拿着武器东奔西跑,也不会被人追赶,也不用再战斗了。全部都结束了,总一。”
在手冢死后,总一打开了项圈。而打开渚的项圈则是在那之后。
那段时间里,他们周围没发生任何事。敌对的人全部都已经死了,所以总一他们周围一点声响都没有。在打开渚的项圈后不久,PDA上宣布了“游戏”结束,总一的记忆也就到此中断,肯定与绑架时一样被夺去了意识吧。
“结束了……是这样吗……”
总一对此还是没有什么实感,总是有种还会被谁追赶的感觉,这过于突然的结束令总一感到迷惑。
“我还是感觉,如果打开那扇门的话,又会有谁在那里想要对我们开枪……”
“没事啦,已经没事啦,总一~”
渚用双手抱着总一的头,按在了自己胸前。
“对不起,总一,很害怕吧?因为我们的原因,让你被逼成那样……”
渚的声音在颤抖,她在哭泣。
明明已经全部结束了,但总一却还是有被追赶的感觉,感觉敌人可能会出现,还在为自己和渚的安全感到担忧。
渚因此感到十分悲伤。因为,渚是使总一变成这样的人的同伙。
“对不起,对不起……虽然道歉不能改变什么,但真的对不起,总一。”
啪嗒啪嗒——
泪水从眼眶汇成小溪滑过渚的脸颊和下巴,滴在了总一脸上。
——渚……
咚咚咚咚——
渚的温暖,以及生命的鼓动。感觉到这些,总一终于开始觉得“游戏”结束了。
“结束了、是吗,结束了呢……”
——敌人、已经不会来了。也不会再中弹了。还有规则和项圈,都已经不在了……
总一的身体失去了力气,他靠在了抱着自己的渚身上。
“嗯,对啊。已经用不着担心了。总一赢了,赢了。并且回来了。”
察觉到总一的变化,渚终于停止了哭泣,微微露出笑容。
过了一会,恢复过来的总一苦笑着对渚低下头。
“抱歉渚,让你看见这么差劲的样子。”
“不,没那回事。这样就好,总一。过一段时间就好了,总一是坚强的孩子嘛。”
“嗯。”
“现在只需要对平安无事回来感到高兴就好了。”
“……”
但光是如此,总一还是没办法坦率地高兴起来。
——手冢……
在他脑中浮现的是手冢,还有手冢的死状。总一的命,是因他的死而得到的。
“怎么了,总一?”
“……到头来。”
总一的声音十分微弱,从脸上也能看出他的疲劳。
“到头来,还是全部都按照史密斯和赌场的客人所想的那样啊。”
看到总一这副样子,渚的胸口一阵疼痛。
“应该不用杀任何人的。去控制室让装置停下,这样就应该结束了。但却不是这样。”
“总一……”
“在战斗中‘GM’死了,然后我又杀了手冢。到头来,我还是踏过别人的尸体才活下来的。就像史密斯和赌场的客人所期望的那样。哈哈、啊哈哈哈、真好笑啊。不杀任何人?还要救人?但最终大家还是都死了。这根本就是我杀的啊。哈哈哈哈,什么都做不到。到头来我也只是个嘴上说说的笨蛋。”
啪——
总一一拳打在自己坐着的床上。柔软的床几乎没有什么反应,马上又恢复了原状。
“总一,那是没办法的事啊。”
渚抓住总一不停敲打床的手,用自己的两手包覆住。
“没办法!?没这回事!有人可是死了啊!?已经杀过人了啊?”
——还是没能救到,还是像优希那样死去了。我又一次失败了!!
“总一,原谅自己吧。无论如何请原谅自己吧。总一不是英雄,是无法将所有愿望都实现的。”
说着,渚加大了手上的力量。
“总一无论多么努力,都只是一个普通人,会有无法做到的事也是没办法的。”
她的眼眶渗出了泪水。
“而且,如果总一是真正的英雄的话,我肯定不会相信总一了。正因为总一只是普通人,所以我现在才会在这里,总一!”
“渚……”
渚与总一承受着相同的痛苦。与总一不同,她伤害的是自己的挚友,那份痛苦应该比总一要深得多。
——她一定是超越了这份痛苦……不,是将其放在心中,继续活下去。
注意到这件事后,总一稍微恢复了一些冷静。
“诶!?两个人都醒了吗!?”
正在这个时候,房间里传出熟悉的声音。
“喂、喂!总一!渚!看看这个存折!刚刚去确认了一下,好厉害啊!钱真的打进去了!”
朝气满满的少女——北条卡琳满面笑容,朝坐在床上的总一和渚跑过去。她的手上拿着存折和提款卡,正兴奋地挥舞着这两样东西。
“似乎税金的部份也算进去了,好像打进了将近一倍呢!真是让人难以置信的数字啊!!”
“卡、卡琳……?”
总一大吃了一惊。
虽然有些失礼,但总一直到刚刚那一瞬间,都完全把卡琳的事抛到了脑后。
“怎么了总一,一副奇怪的表情!”
卡琳的脸上绽放着笑容,她使劲拍了拍呆在那里的总一的肩膀。
“没问题了,总一!这样的话就能救卡莲了!我、我、就能、就能——!”
也许是高兴到不能自已,卡琳的眼中流出了激动的泪水。
“就、就能救、那孩子了!总一、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卡琳坐在地上当场哭了起来。因为总一和渚安然无恙,也因为能救妹妹的喜悦和安心,言语无法表达的感谢之情,这些混杂在一起,变成了卡琳的泪水。
“卡琳!”
渚慌忙从床上跳下来,紧紧地抱住了卡琳。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渚、渚!!”
“太好了、卡琳、太好了呢!!”
抱着哭泣着的卡琳,渚自己也微笑着流下了眼泪。
“卡琳……渚……”
——我还是成功救了卡琳和渚啊……
看着抱头哭泣的两人,总一的胸中涌出了这样的想法。
总一成功地救了渚,成功地把她带了回来。也救了卡琳。而且,肯定也救了卡琳的妹妹卡莲吧。
仅仅作为一个普通人的努力,已经很好了吧?
现在的总一,终于能够原谅自己了。
“是啊……我只是个普通人啊……怎么可能凡事都顺着自己的心思呢……”
总一的嘴角重新露出了微笑,消沉的心情也消失在了远方。托面前的少女们的福,他开始为自己安然无恙而感到庆幸。
“总一……”
也许是听到了总一的自言自语吧,渚转向了总一。
这个瞬间,有个念头不经意间在总一脑中闪过。总一坦率地将那个想法说了出来。
“渚。”
“……什么事?总一。”
渚平静地抬头看着总一,那双眼眸依然是那么的亲切而又温柔,总一已经不想再让那双眼眸沾上悲伤与孤独了。
“渚是无所不能的超级英雄吗?”
“……诶……?”
一瞬间,渚的表情僵硬了,然后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眨了眨眼。
——不只是我,渚也是一样吧?有着做不到的事。
“总一,有时呢——我感觉你不是英雄,简直就是白马王子——”
虽然渚的回答并非总一问题的答案,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我现在就是啊。”
“那种事不可能啦。”
“但是呢。对于那个叫做绮堂渚的女孩子来说,虽然御剑总一是个普通人,但有时,也会让她有那种感觉呢。”
“相当少女的说法啊。”
“我还是少女呢。”
渚鼓起了脸颊。
“总一到底把我当成什么啊!?”
“像少女的老女人。”
卡琳抢着回答了渚的问题。
“卡琳,哼!”
“嘿嘿,抱歉抱歉,渚就像是我的姐姐啊。其实我也很想穿穿像渚那样轻飘飘的衣服。”
“可卡琳不是很像男孩子吗?”
“吵死了!给我闭嘴,总一!!”
拌嘴的三人就这样相视而笑。
“那么总一,对于你来说,渚是怎样的人呢?”
“总是在笑的人吧。”
“听上去像是和笨蛋差不多的意思。”
“卡琳!”
“哈哈哈……也许听上去的确如此,不过对于御剑总一来说,这却是最重要的啊。”
——虽然是个普通人,但只要一直能露出幸福的表情就够了。没有必要毫无意义地惩罚自己,渚……
“但是总一~这个说的不对呢~”
啧啧啧——
渚竖起了食指,咂着舌头否定。
“因为我欠了总一很多钱,所以是会被做各种各样的事的人才对~总一,你会一辈子疼爱我么~~?哎呀~~~好H~~~”
“各、各种各样……!?”
也许是不明白什么意思,卡琳困惑地抬头看着总一和渚。
“噗——”
那是在最后一天时,总一对渚开的玩笑。
“一辈子吗。”
“不行吗~?”
渚歪着头。虽然她脸上挂着笑容,但总一很清楚,问题本身完全只是玩笑,但渚其实是在问总一其他问题。
“好吧,我一辈子都会照看你的。”
——你是什么人这种事,根本无所谓。
“嗯!”
渚幸福地点了点头。与刚才不同,她的表情,以及她的眼中,确实都充满了笑容。
“那么,总一妻子的位置是空着的吧?”
“卡琳~好机会呢~!我们两人把御剑攻略下来吧~!”
“啊哈哈!这不错啊!……但是,总一的目标是卡莲啊。他是个萝莉控——”
“笨蛋,那种事怎么可能?”
“总一是萝莉控我也不在意哟~——”
“不行啊渚,你怎么能允许这种事呢。”
“什么都会允许的~因为是总一嘛……”
卡琳脸上一副恶作剧的笑容。
总一正为两人的捉弄而困扰。而渚,也终手不会再苛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