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叫《猫妖布吉睡懒觉》。不知谁写的、传的,非常暧昧的物语。
*
布吉是只猫,因为太爱睡觉,整天从早睡到晚,以至于忘掉了死,等回过神来已经变成了猫妖。
“哎呀,糟了。”
布吉性格慢吞吞的,但当朋友们都死去,周围的猫全变成不认识的家伙时,它还是感到有些难过。
“唉,这下子连个安稳的午觉都睡不着了。”
想到这里,布吉决定搬去睡得更舒服的地方。话虽如此,正因为是布吉,动一会儿睡一会儿,动一会儿睡一会儿,动一会儿睡一会儿,一直如此,进展不太顺利。
因为是猫妖,一般人看不太清那副模样,但也有人依稀可见。由于太过静止,影子贴在身上,看起来就像戴着一顶黑帽子,裹着一件斗篷……
1.
人这东西,是为何而活?
怎么说都应该是——自由。
自由地生活,我认为这是最棒的。但自由也不是轻易就能得到,大家都吃了不少苦。
比如我这个平凡的中学生轮堂进。
生在一般家庭,也没有什么大的不安,只是无忧无虑生活着而已,这样的家伙——即便这样的我,也被各式各样的不自由束缚着。
比如——明明想睡觉,早上却必须在规定时间起床之类——我的情况更是如此。
[……若神真实存在,那也只存在于未来。世上必定存在救赎,但绝望也,嗯……]
口齿不清的声音隔着墙壁传来,那女孩在朗读一本书。这所公寓有缺陷,不知什么原因,我房间里有部分墙壁薄得出奇,隔壁的家伙念着奇怪的话。
[嗯……绝望也随处可见。自诩神之代言者的人们,试图通过神之试炼填补矛盾,说服本身就是工作,若能获得众人支持,便可处于强势立场。一步也没走出熟悉而又明白的人界常识。人之上有神,这逻辑也太……哎呀?是吗?……应该说粗枝大叶吧。]
至于为何一大早就开始读这种东西,据本人说是“不,这个作家写的东西很不错,末真姐姐告诉我的。我现在都不太理解,有点难懂。不过末真姐姐说不错,那一定篇好文章,嗯”这样……坦率也好,单纯也罢。说是为了起床后使大脑更活跃,一大早就令人心烦。
“嗯……”
我把手伸向靠床的墙壁,咚咚地敲着。从墙另一侧传来声音。
[啊,阿进。]
只要把嘴凑近墙壁说话,声音也能听见。
但我没有回答,转头起身。对方也并不期待我回应,继续说着。
[那个,社团活动怎么办?学园祭都快到了,相原前辈还在偷懒——回头再商量吧。]
说完,那边房间的门打开又“砰”的一声关上。
“啊烦死了,每天早上每天早上——都不觉得腻……”
我嘟嘟囔囔地开始了早晨的准备。
自由。
我追求自由。
但我的生活中根本没有那种东西。
公寓电梯早上一般都运作个不停,不可能搭上,所以只能爬楼梯。在终点,那个人总是等着。
“早啊,进。”
明明刚才还在隔着公寓的墙壁说话。却总是一副初次见面的表情盯着我,仿佛一一在回忆自己是怎样的人。
“不用等我,以绪。”
“没关系嘛,我不是说了要和你商量吗,你没听见?”
这家伙——住在公寓隔壁,和我上同一所学校的人名叫真驹以绪。
我们是搬来这个小镇后交往的,嗯,算是青梅竹马。
“我听见了。话说,早上就不能安静一点吗?会给邻居添麻烦的。”
“没事,只有阿进能听到声音。”
真驹走到我身前。
“别凑这么近。”
“为什么?不挺好的吗?”
“……你可真高。”
我小声说着,真驹哈哈大笑。
“个子矮的不是你!是一年级的小个子吧?我才是,明明不够可爱,却希望你能感激我和你在一起。”
她一边拍打我的肩膀一边说。我踉跄一步。
真是的,从小就互相认识,在这种地方毫无顾虑。
“可恶,我受伤了。好想死,干脆杀了我吧——”
真驹开起玩笑:
“什么啊?哪怕是不吉波普,你这种人也看不见吧?”
说出了奇怪的名字。
“布吉……?你说什么?”
我反问道,真驹稍微吃了一惊,慌忙挥动双手。
“没、没什么。跟你没关系。男生不需要知道。”
“那是什么啊?”
被隐瞒了,我有点生气,不过反正是女生们总是窃窃私语的无聊八卦之类吧——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一个黑色物体从视野一角闪过。
(嗯——)
转动视线一看,那儿有个奇怪的家伙。
猫——
似乎是这样,但那剪影却很奇怪。
黑乎乎的影子像斗篷一样缠在它身上。头上也罩着筒状的东西,好像戴着帽子。
白皙的脸上,沾着吻痕一样的黑色斑点。呈现出左右不对称的古怪图案。
……噗呲
那家伙发出奇怪的啼声,又转身消失在马路的阴影中。
“——”
我一时语塞。刚才是怎么回事?是不知哪儿养的猫,从主人家里逃走了吗?
(不过,它好像在盯着我——)
我正发呆,一旁的真驹担心地问:
“怎么了?一言不发。”
我这才回过神。
“啊,啊——”
“讨厌,你真的生气了?不是,只是闹着玩而已。对不起好吧?喂?喂?”
她焦急地追问着。感觉很烦。
“没关系,怎么都行——”
我破罐破摔地说道,并且小跑起来。
“喂!等等啊!”
真驹确实比我高,但我跑得更快,没被追上。我们就这样一路跑到了学校。
2.
……那是国际机场起落场的广阔空地。笔直的跑道之间,是个连机场工作人员都很少进入的空旷空间。
“……”
若不是开车,恐怕很难到达那里,此时,一个女人徒步走来。
是位穿着西装,气质沉稳的年轻女性。如果说她是位普通OL,亦或某家风险投资企业的女社长,也有这种感觉。她是个直来直去,却总给人飘忽不定印象的女人。
名字叫雨宫世津子。虽然在社会上担任公职,但实际上那只是单纯的掩饰,并非她的真实面目。
深入了解的人都叫她“reset”。
当从幕后管理世界、被称作统和机构的系统出了问题,她的工作就是使用体内潜藏的超绝破坏能力将问题变成“不存在的事”,抹消的重置(reset)——这便是她。
“唉……”
但从她外表看,完全没有收拾过许多人的凶悍感,反而散发出一种自暴自弃的气息。在机场正中央,她挠着头。
“……你来早了。”
她喃喃自语,视线对面站着一个男人。
看上去是个少年。身着合体的紫色学生服,胸前挂着埃及十字架吊坠,有种相当不可思议的印象。
虽然外表像一位少年,但浑身上下散发的腾腾杀气,实在难以用年幼形容。他连名字都没有定下。有时被以代号称呼,有时被称为黎伊舞阪。但了解的人大多因为性格和才能,称他“最强”。
“太晚了,reset。”
听他这么说,reset摇头走向他。
“约定的时间还没到,我到机场的时候,你乘坐的飞机应该还在空中——难道说,跳下来了?”
“你想知道?”
他笑了笑,reset耸耸肩。
“不,我不想。听了你的行动范围,我只会头疼。”
她表情严肃道:
“不过既然来了,就意味着你愿意听我说话,fortissimo。”
“被你叫出来这种事很少见——我想,你可能是想干掉我。”
明明说了荒唐话,当事人却很开心。
“……”
reset紧绷着脸。对这样的她,他迫近道:
“我对你的能力<moby.dick>有点兴趣——连大多数合成人都一枪就能搞定的无敌破坏能力,是吧?和我比谁更强呢?不来试试吗?”
reset沉默片刻,然后叹了口气,自暴自弃地说:
“……不过,就算在这里被你一时冲动所杀,也是应有的命运——还是放弃吧,能不能听听我要说什么?关于神秘强敌的事。”
“强敌?”
听到这话,fortissimo眼中浮现出一丝光芒。
*
……上课时我轮堂进就睡觉。只要在考试前复习真驹给我的笔记就行了,实际上没必要去上课,可惜不行。就当是社会交际的一种吧。
放学后,虽然想和往常一样回家,但我们学校市立音梨中学有校规,所有学生必须参加社团活动或同好会,我只好参加了摄影部。
为什么参加这个社团活动?因为我是个追求自由的人。
摄影部的成员只有我、副部长相原前辈和经理真驹三个人。没有无聊的前后辈上下关系羁绊,实在是轻松。部长本来有,但在二年级被父母安排转学,去了更利于考试的中学。据说那以后一直空着。相原应该能当部长,但她本人这么说过。
“讨厌!我不喜欢其他部的部长。像傻瓜一样白白浪费时间。和他们在一块儿太讨厌了。”
真是自由。这一点上,我对这位前辈抱有尊敬。
我像往常一样来到活动室,打了声招呼。
“嗨!”
没有回应,但我并不惊讶。因为一般第一个来这儿的都是我。其他部的活动室都上着锁,由值日生管理,但我们部不用。钥匙坏了没人管,无论何时都可以进入。
虽说是活动室,但毕竟是学校最小的社团,非常狭窄。本来是堆放清洁用具的房间,不过现在转用了。如果是以前的摄影部还需要冲洗暗房,但如今只要有数码相机和打印机就行,确实不用太大。狭小房间的墙上贴满了照片。几乎都是风景照,大多是音梨町的景色。只是在附近转悠,随便拍了几张。有的只是把电线杆放大,除了扔掉别无他用,我却很喜欢。当然,也有是我们自己亲手拍摄的原因。
“啊啊。”
我叹了口气,坐在狭窄的活动室正中央的折叠桌上,就这样顺势躺下。
可以看到昏暗的天花板。
究竟高还是低?感觉很暧昧。如果是低矮的天花板,就会有压迫感,像被挤在里面一样,如果是较高的天花板,就会觉得怎么伸手也够不着。但是,都不是。可以碰到,但要用力去触碰,又实在太过遥远——并不是想说明什么,只是很无聊而已。就在此时。
噗呲——
那只猫的声音再次出现。我转头一看,窗外——那个奇怪的家伙以从高处窥视的姿势立着。
黑帽子,黑斗篷。但对布而言,那黑色实在太暗了,完全没有反光。只觉得它身上笼罩着黑暗——影子立起来,像猫一样——
噗呲——
那家伙又叫了一声,然后消失。是缩回身子?还是从屋顶跳下?一转眼就不见了。
“……”
我有些发愣。所以听见说话才意识到有人在附近。
“奇怪的表情。”
突然有人这么说。
我朝声音的方向看去,是一条大腿。
女生的大腿。
校服裙的一角在视线上方,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阴影。
我吓了一跳,坐起身来。
那家伙就站在敞开的活动室门口。
“那是什么眼神?”
说这话的人五官端正,是个美少女。但她一脸赌气的样子,散发出令人实在难以靠近的气氛。
“什么?”
“眼神很奇怪——好像看到了什么奇怪东西。”
不顾我的困惑,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见过不吉波普吗?你的表情就像是这样。”
这是我和暧昧的女人——无子规怜的初次见面。
3.
“……”
就在我发呆时,从那个女生背后:
“哎呀,怜,你怎么在这儿?”
相原说着走进来。
“亚子前辈,这孩子——摄影部?”
被称为怜的女生这样问。
“嗯,是啊。”
“哦——”
怜点点头,又盯着我。
“什、什么啊——你?”
“无子规。”
听她这么说,我不明所以。
“嗯?你说什么?不——”
“不是什么,是无子规。这是姓,怜是名。”
那家伙自报姓名。是那种无所谓的报名方式,就好像对自己的名字完全没感情。
“无子规,怜——明白了吗?”
“啊,啊啊——那个……”
我混乱地看了眼相原。
“哈哈哈。怜好像对你有兴趣。”
前辈笑着说。
“感到荣幸吧。虽然有好几个人对她发起攻势,但都以‘没兴趣’为由回绝了。”
“不,所以——究竟怎么回事?”
我不明所以,只能愣在原地。
“嘛,不愧是你。有了以绪,对别的女生不感兴趣了?可你没听说过有转校生来吗?”
“嗯……”
也对,听说一班来了位转校生,但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我也没什么兴趣,只要自己自由自在就行,其他什么都无所谓。
“倒是——我想知道你看到了什么。”
无子规这女人,像在俯视——不过,因为个子矮,大多数女生都能俯视我。
“没有,没什么——”
“骗人。”
她斩钉截铁地说。
“你确实看到了什么。”
“……你有什么自信?”
我不耐烦地想反驳,无子规却:
“难道说,你——看见了不吉波普?”
又重复一遍那个莫名其妙的词。
“所以这到底怎么回事?今天早上以绪也跟我说了同样的话,她也没告诉我意思。”
“啊啊——怜,在男生面前还是不要说这个比较好。”
相原前辈挠着头为难地说。
“那只是女孩子之间的传说,如果被知道你和男生乱讲,会引起别的女生反感的。”
“没关系。”
无子规冷冷地俯视着我,然后说:
“那是死神——至少,传闻中是这样。但实际身份不明。所以你看到的东西也许就是那个。”
“死、死神——?”
面对哑然的我,无子规淡然解释着。
不吉波普。
那是在某人人生最美丽时,变丑的前一刻将其杀死的存在。
这个传闻只在女孩子之间流传,其他人都不知道。
他潜藏在城镇的某处,随时都会出现,但谁也不知晓其真面目——
“……那是什么?”
我说出了听到这种话的人所能说出最平均的意见。
“唉——我不知道,所以我也不明白。”
无子规叹了口气……总觉得被瞧不起了。
“那个,突然——”
我正想抱怨,无子规却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转向相原前辈,唐突说道:
“亚子前辈,需要文件吗?”
我们都愣住了,“啊啊”,相原前辈这才恍然大悟。
“你是说入部申请?”
无子规点点头,若无其事地说:
“我要加入摄影部。”
“啊?”
我不由自主嚷道。
“什、什么?发生什么了?”
这时迟到的真驹慌忙跑进来,然后看到无子规。
“啊咦?你是转校生……嗯?”
真驹一脸不可思议地来回看向我和她。无子规点点头。
“你是真驹以绪吧?请多关照。”
说着要求握手。真驹惊讶地握住她的手,并问我:
“……这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
我坦率地说出自己的感想。
*
——那个男人现身音梨町,是在艳阳高照的午后。
“啊——该从哪里开始着手呢。”
自言自语地说着。他身材瘦削而结实,个子却不高,看起来是位少年,胸前的埃及十字架吊坠里传来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
[什么呀,fortissimo——不像啊。不管遇到什么事,你都是先正面解决,然后再考虑对策吧?]
“吵死了,embro——你闭嘴。”
他不高兴地回答,但没动嘴。声音介于心声和口中低语之间发出。
“的确很麻烦,但现在不知道该面对什么,也只能考虑策略了。虽然考虑起来很麻烦,但这次我就先忍着。”
[哦哟,看来很开心啊?对身份不明的敌人很兴奋吧?]
“我很想这么说,但现在还说不好——真是半吊子,搞不好会是个无聊的结果。”
[是啊,thelonious.monk失联,也许只是那女人爱上某个优秀的男人,为了私奔伪装成战死吧?]
“如果这样的话,真是一场闹剧——我会很生气,倒不如站在他们一边,向统和机构开战。”
[啊哈哈,这种话只有你能说……但你并不这样认为吧?]
“……是。如果是这样,负责的reset应该会自己去。把事情告诉我,是因为她察觉到不妙的迹象——背后确实存在危险。”
说着,fortissimo脑海中重新回想起刚才的情景,打算整理一番。
“原本是由thelonious.monk报告的。”
在机场跑道正中央,reset进行着说明。
“出现了难以理解的现象,亟需调查,嗯——”
“现象?是什么?普通人被杀害或失踪?”
“不,不太像。她一边作为普通人混入社会生活,一边探索MPLS——顶多就是在生活中发现了一点异常。”
MPLS。她所属的被称为统和机构的庞大系统这样为敌人命名。那是觉醒了非凡能力的人。没人知道这是生物进化的自然过程,亦或孤立的突变——但拥有远超常人特殊能力的人,总是在世界各地不断诞生。为了阻止他们接管世界,统和机构打着守护世界的旗号,至今仍持续着对MPLS的猎杀。为对抗特殊能力持有者,使用人工附加能力的战斗型合成人。
“怎么?是说附近的餐厅味道突然大不如前了?”
“也许吧。即使想详细说明内容,当时也缺乏说服力——正因如此,她才只说了些奇怪的话。但——那之后她就消失了。”
reset说到这里,停顿一番。当fortissimo向她投以惊讶的目光时,她开口说出那个词。
“……‘scatterbrain’——”
听到这个莫名其妙的词,fortissimo皱起眉头。reset点点头,继续道:
“这是她最后传达给我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报告的事项,还是已掌握的线索,一切都不清楚。”
“什么?那家伙的名字?敌人的能力——”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说出这个名字后,在统和机构中业绩数一数二的合成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被抹去了。”
“thelonious.monk吗……”
fortissimo嗯了一声,思索着。
“确实——虽然没到eugene的程度,但单凭战斗力,那姑娘的能力<monk’s.mood>还算可以。eugene那家伙,就算我挑衅也不上钩,说要杀就杀吧,我也因此失去了继续纠缠的念头——”
“如果她已经死亡,我想把尸体找回来……但我对你没那么大期待。只要找到她,把尸体删掉就行。”
“真冷漠,埋进坟墓不行吗?”
fortissimo有些不悦地说,但reset不再回应。
“——哼,就算找到了,也没时间把她放进墓里。”
fortissimo摇摇晃晃地行走在音梨町的人行道上,仔细环视着周围。
[这便是他们的生存之道,或者说死无葬身的修罗之道?]
“这种说法你从哪儿学的——embro,你不过是能力反射出的我的人格错觉。这也太会说了。”
嘣,fortissimo用指尖弹了下埃及十字架吊坠。那是他曾经遭遇的事件残渣——某个人物留下的能力亡灵一般附身其中。
[嘻嘻嘻。那就是你隐藏着比自我认识更为复杂的内心世界。要说的话,这个embro就是你隐藏的良心,或者守护天使吧。嘻嘻嘻。]
“胡说八道——”
fortissimo一边对话,一边将视线转向街道一角,微微点了点头。
前面有个派出所,里面是警察。
“嗯,有什么困难先找警察商量,对吧——”
他嘴角浮现略带凶恶的微笑,朝音梨町东公园前派出所的方向走去。
4.
真驹为什么会担任摄影部经理这种奇怪的职务?因为她是个严重的机械白痴。
明明只是拿着相机拍照,真驹一拍,一切都会变得模糊。这可是自动调焦的数码相机,怎么可能会失败?实在不行也没办法。所以参加社团活动的野外摄影时,只有真驹不带相机,由她带着大家的便当。不过她很擅长查看地图,登山的时候由真驹带路,没这家伙就根本没有活动……明明不会拍照,却站在社团核心成员的位置,而现在——一位更加不可思议的姑娘正和她握手。
“我叫无子规,现在是摄影部部员,今后请多关照。”
听到她这么说,真驹呆呆地“啊”了一声,看向我和相原。前辈耸耸肩。
“嗯,是这样的。她说想进来。真是好事的人。”
“这样啊——”
“那么——这位叫什么名字?”
无子规看着我说,我不禁有些退缩。
“明明不知道,还那么蛮横?”
“为什么我要提前知道你?”
“嗯,确实如此……”
“等下,进,迫近……什么意思?”
“诶?怎么了?”
“哦,是进吧。请多关照,进君。”
无子规向我伸出手。还没反应过来,那手不知为何,轻轻挠了挠我的下巴。
“哦!”
我吓一跳,不由自主地摔倒在地。
“喂、你干什么!”
无子规无视真驹的大喊大叫,转向前辈。
“总之,这个部就是平时到处拍照?”
“嗯?嗯嗯。确实如此——”
“那我们立刻出发吧。”
无子规理所当然般说道。
“啊?”
*
“喂喂,别那么粘人啊。”
“嗯……”
无论我怎么摆脱,真驹都抓住我的胳膊不放。
无子规和前辈超过我们走到前面。
“不,只要有趣怎样都行。”
相原用不负责任的语气说着,转向旁边的无子规。
“你可以吗?好不容易要参加社团活动,应该还有更适合你的吧?”
“是吗?”
无子规反问道,侧脸没有任何表情。
“对啊。话虽如此,我们这种小地方也不错,免得丢面子。不过进了轻音部,可爱的你马上就会成为主唱,那边的男人也会为此高兴的。”
“对我来说,无所谓。”
“那么,对你而言什么才是重点?”
对于这个问题,无子规立刻回答:
“不吉波普。”
“你真的相信那种传闻?”
“信不信都无所谓,我只想知道‘那个’是什么。”
“——是传闻的出处吗?”
“也可以这么想。”
说到这里,无子规突然头向后仰,盯着我。
“所以我对你也有兴趣。”
那是非常认真而笔直的视线,我心里不由得一阵发毛。
“啊,我?可是——”
“你说的那只奇怪的猫——还有人见过没?真驹你见过吗?”
听到她这么说,真驹松开我的手,站在无子规和我之间。
“没、没看见啊。真是奇怪。”
“你明明一直都在进身边,却没有注意到。”
“你、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明白,没办法的事。”
“你是个只会发呆的姑娘吗?”
“没那回事!一般般!”
“进君又是怎样,是拥有与常人不同的特殊眼光吗?”
“要说特别——嗯,可能有缜密之处……我也不清楚。”
“既然如此,我就不能不对进君在意。”
“在、在意——那个,你——”
真驹和无子规争执着,相原前辈却不负责任地说:
“嗯,有趣。这样子真有趣……”
她点点头,仔细观察着。
“喂,我并没有。怎么会——”
就在我被完全晾在一边,有些胆怯地想要插嘴时。
——噗呲……
又听到了那声猫叫。我惊讶地看向相原前辈和无子规,两人的表情都没有变化,似乎没注意到。我朝声音的方向跑去。
“进、进?”
我不顾真驹的呼唤,继续寻找猫的身影,却还是没找到。
嗯,是错觉吧……我四处望了望,公园前面有很多茂密的树丛,就算真有,猫躲起来恐怕也找不到。这时,摄影部的大家也追了上来。
“轮、轮堂,你怎么突然跑开了?”
即使前辈追问,我也无法做出明确的回答。
“不,那个……呃——我好像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
刚这么说,又被一阵声音打了岔。
“——你、你到底搞什么名堂?”
大人的怒吼让我们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声音是从公园前的派出所传来的。
“开什么玩笑!我要以妨碍执行公务罪逮捕你!”
明显是警察的声音。是在说我们吗?不明就里的我们畏畏缩缩地逃离了。
*
“哎呀,别那么激动嘛——”
面对责骂自己的警察,fortissimo笑着说道。
“也不是拜托你什么难事吧。只是问下,在音梨町周边是否有奇怪的传闻和骚乱之类的。到底发生还是没发生什么——”
“为什么要说那种话,还是对突然冒出来的家伙!”
“反正你们就算接到举报也不怎么去,就算去了也会以民事不介入为由什么都不做吧?若是无关紧要的事,告诉我也不痛不痒。有闲工夫耍弄无聊的权威,还不如赶紧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fortissimo毫不客气地说道。谁也不知道他的年龄,但从外表看他只有十五岁左右,再怎么也估计不到二十岁,然而这个看上去并不怎么像不良的男人竟是如此的孤傲,实在不自然,这点警察完全无法理解吧。
“你、你这……”
警察焦躁地伸出食指,想上前训斥fortissimo。
这时,警察摔了一跤。时机过于恰当,他的身体就那样前倾下去——食指还竖着指向地面,眼看将成为严重的损伤……却出现异样现象。
以指尖为轴,警察的身体就像弥次郎兵卫那样,晃荡地立着。除了触地的指尖,没有脚以外的其他地方作为支撑,却极其稳定。并非空手道高手惯用的大拇指倒立,而是保持跌倒的姿势,纹丝不动地摇晃着——身体瞬间僵硬得有如钢铁。
“什——”
警察紧绷着恐慌的表情,无法相信在身上发生的事。
“不想回答问题吗,那就当是接受铐问了。”
fortissimo一边晃动指尖摆弄警察的身体平衡,一边满脸平静地说道。
没错,这就是fortissimo能力的应用。
攻击防御都完美无缺的“最强”能力,撕裂空间,使一切物理作用的传播通通无效化。不仅是单纯地切断物体或爆炸,还能像这样切断神经传递,使人体石头一样僵硬。
“这附近不是有一所音梨中学吗?这女孩应该就在那儿上学,见过她没?”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那是reset给他的,照片上是扮成普通女中学生潜入这片地区的thelonious.monk。
“呜、呜呜呜……?”
警察不明所以,只有抽搐的嘴角淌着口水呻吟。
“喏,仔细看——就是这家伙。你见过她没?”
fortissimo把照片凑近对方的脸,想要追问……就在这时。
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从视野一角闪过。
全黑的影子。
“嗯——”
动作有些反常,他把视线转向那边。
(好像是猫——?)
就在思考的瞬间。
这个随处可见的平凡派出所像突然遭到舰炮射击一样——爆炸了。
5.
无敌——那不仅指力量。
无论任何情况下都没有疏漏与破绽——所以无敌。这便是fortissimo的特性。所以那个时候,在反应意识之前——全方位防御已经构筑完成。
爆炸由此而来。飞来的神秘攻击与空间撕裂处交错,整个边界被爆炸产生的火焰所包围。
警察岗亭瞬间被炸得无影无踪,fortissimo立刻冲出爆炸。
(就是——现在!)
他眉间刻着疑惑的细纹。
(刚刚这个敌人——从哪儿射来的?)
完全感觉不到这点。他只是本能地进行防御,连被什么攻击都不知道。
(总之——)
朝着刚才认为看到猫的方向,发出一个尖针状空间断裂。公园树木被击穿,留下一排圆孔——但毫无感觉。什么都没有。
背后响起咔嗒的响声,于是朝他跑出的派出所方向,放出大面积霰弹状攻击。
轻松一击,接着——正想继续攻击,他的手突然停下了。
一张纸飘落在他面前。
是刚才他要给警察看的照片。但人脸部分圆圆的,有个洞……
“这、这是……”
条件反射般跳开。他知道,那个洞肯定是刚才——他放出的针形攻击所致。
(可是——可能吗?我从派出所跑出来的时候,照片还放在那儿——但那张照片明明在我防御范围以内,却跑到外面,转移到了敌人可能潜伏的地方——在一瞬间?)
不知所然……但他没时间去混乱。
由于爆炸,周围开始骚动起来。看热闹的人群会凑近吧。如果是平时,他不会在意有多少目击者,但现在情况不妙。根本分不清敌人与无辜的人。
“嘁——”
他咂咂嘴正要离开,却皱起眉头“嗯”了一声。派出所里,被他威胁的警察倒地不起。
心脏骤停。大概是承受不了爆炸带来的强烈冲击。
fortissimo朝他挥了挥手。下一瞬间,警察的身体突然剧烈痉挛,然后又开始急促呼吸。利用空间断裂进行按摩的用法。
当音梨町的人们战战兢兢接近现场时,fortissimo已经不在了。
[哦哟,真贴心呢。]
“烦死了——要是死在那儿就麻烦了。”
听到embro的嘲讽,fortissimo板着脸回答。
[你也成长了啊。如果是以前应该会见死不救吧。看来输过一回能提高反省能力。]
“吵死了。那不算输,只是还没准备好面对inazuma而已。我总有一天会让那家伙说出‘我认输’——不过。”
fortissimo原本愁眉苦脸的表情又恢复了认真。
“刚才的,那是什么啊,scatterbrain的‘能力’?那种攻击,对我来说完全没意义……”
[感觉像被摸清了底细。理解了你的力量吗?]
“不,也并非那种感觉——不是试探,也不是认真……维度不同。感觉并不想和我一决胜负——或许,如果我就这样退下,事情会就此结束……”
[要撤吗?]
“别说傻话,你以为我是谁?”
[嘻嘻嘻,这才像你啊。不过,面对身份不明的敌人,你打算从何处着手?]
“嗯——”
fortissimo再次露出决绝的神情。
*
“哇,怎么回事——”
我们摄影部一度从派出所前逃开,但听到类似爆炸的声音,回到原地一看——派出所不见了。
当时周围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人,看不大清现场,但派出所所在地的屋顶已经消失不见,想来建筑物应该也没了。
“有什么爆炸了?”
“听说警察晕倒了。”
镇上的人们议论纷纷。我们都有些畏缩,站在后面,过了一会儿,无子规突然说:
“也许是不吉波普。”
这话让我吃了一惊。
“啊?什么意思?”
“没错,不觉得很奇怪吗?”
无子规平静的语气让我不禁发问:
“奇怪的东西都是不吉波普?”
无子规立刻回答:
“是啊。我认为,所有无法理解的东西,都是不吉波普的杰作。”
“……是不是有点牵强?”
真驹战战兢兢地这么说,无子规好像根本不听。
“比起这种事,我更想听你详细解释下,为什么在这个派出所被吹飞前,你要去附近?”
低声说着,又直勾勾盯着我。
“嗯……”
我不想说,但没办法,只好坦白自己听到了猫叫声。于是无子规一脸得意地断定:
“果然是这样,那只猫就是不吉波普。”
相原前辈说:
“这也太勉强了吧?不觉得太草率吗?”
无子规点点头。
“确实,下结论可能有点操之过急,可能还需要一些材料。”
“素材越多越好!”
“有必要从各角度观察。”
两人情投意合。有种不祥的预感,我瞥了真驹一眼,她也露出担心的表情。
啪,相原突然拍起了手。
“好,主题就这么定了,就是‘有不吉波普的街角风景’。”
“名字?”
我和真驹齐声大叫,“嗯”,前辈夸张地点了点头。
“学园祭展示会的参展主题——执行委员会的人让我尽快提交。正好。怜,你做展示会的负责人吧?”
无非是想把自己嫌麻烦不想做的事强加给无子规,也太不负责任了,我想。但被告知的无子规却泰然自若。
“没关系。不过能借用一下进吗。”
“嗯,随你的便。”
“相、相原前辈,怎么——”
真驹正要抱怨,前辈却用有些恶意的语气笑着。
“那么,以绪,你也一起来不就好了吗?”
总觉得,事情开始变得棘手……
注:弥次郎兵卫 日本一种传统玩具人偶。躯干细长,靠两手的重量保持平衡。也被称作“天平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