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写已经决定的命运毫无意义,因为即使与它相遇,能够究其对错的,最终也只有对那个人的感情。”
——雾间诚一《作为败因的另类自我》
1.
飞燕玲次与那家伙的相遇,是大约一年前的事。
最初只是单纯的调查。有个地区接连发生可疑的失踪事件,他听从命令前去调查原因。一开始还认为,这是座出入频繁的繁华城市,才会出现失踪事件。
但是在没找到任何一个人消息的时候,可疑的气味开始飘出。正当他打算进一步调查,回到最初调查的区域时,事件发生了。
街上的人们都在攻击他,原本毫不相干的邻居、路人、警察甚至孩子都化为刺客逼近。
完全无法把握事态的他,终于明白了可怕的真相。那些被认为消失的人们其实哪都没去,只是换了名字,改变了立场,交换了彼此的位置,完全变成另外的人。
这是拥有能力——<directions>的MPLS的所为,她能促进人类想要成为另一个人的心情,并自由操纵。那个女人就像在RPG游戏中控制各种角色一样玩弄着人们。
“你也想成为不是现在自己的某人——所以我允许你这么做。我会把你的角色从我的敌人变成我的朋友……”
恶魔的低语在耳边响起,他无法抵抗。不,统和机构的任何人都做不到吧。
谁也无法否定内心那份纤弱而又深深扎根于人格之中的变身欲望,如果无法违抗,就只能顺从这种可怕能力。无论怎样的斗志、敌意与执念,一旦“判若两人”,就失去了任何意义。
(啊,这是怎么回事……)
绝望中,即将被敌人毒牙咬中的他的耳边,传来奇怪的声音。那是用口哨奏响的《纽伦堡的名乐手》第一幕的前奏。
然后……回过神来,一切都结束了。
奇怪的黑帽子杀死了那个女人,然后人们失去之前的记忆,多少有些混乱之后各自回归原位。
一切都很平静,就这样草草收拾好了,飞燕不得不醒悟。
自己多么无力的事实。
如果<directions>就那样横行,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只是被她征服还好,也许最终所有人都会精神崩溃,互相残杀而灭亡吧。但是,不仅统和机构,现存所有秩序体制对那种极度不合常理的做法都完全无能为力。
(必须改变——)
那成为他的信念。为此而努力、出谋划策,试图将统和机构本身变革为更强有力的存在。
但是——
(啊……)
飞燕玲次的全身都被破坏,呼吸早已停止,心脏痉挛到不能说是在搏动的程度。
眼睛和耳朵几乎停止机能,一切都变得模糊。感觉像是有人走到自己身边,被粗暴地摇晃了一下,但那也很暖昧,不管怎样,一切都融化在了黑暗之中。
但是……在这时,他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纽伦堡的名乐手》第一幕前奏曲的那个口哨。
(啊……)
恐怕他并没有听到。与听觉无关,只是在灵魂的某个地方产生共鸣吧。当口哨声靠近时,才出现在本应看不见的视野中。
不吉波普……他是在事件发生很久之后才知道这个称呼的。女高中生之间流传着与他相似的传闻。那个人会在人生中最美的时候,在变得更丑之前杀死……
(啊……原来如此。你真的是那个传闻中的“死神”啊。)
他在心里这样嘀咕着,黑帽子露出既惊讶又困惑的左右不对称的奇怪表情。
“哎呀呀,所以我才说了。说到底,你只是一直没能从那时受到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不是你自己的意志,只是被那个<directions>改写角色的残余拖着走而已。”
他对他说道,但飞燕已经没有生气的力气了。
(也许是这样……结果我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输了吧。)
他苦笑着,虽然脸上的表情完全没动,但还是笑了。这时黑帽子说出奇怪的话。
“那么……不过,就算你不介意,问题还在后头呢。”
(……?)
“我有件事必须向你确认——所以才来这里的。”
(……?)
“飞燕玲次,你觉得自己有资格被爱吗?”
(……什么?)
“你在过去的人生中,如何看待别人对你的印象?你对这样的人有敬意吗?”
(我……我是为自己的使命而活,没有人爱我。)
“你这么认为吗?”
(是啊……怎么了?)
“不——这样就够了,不用再问了。”
黑帽子的筒状轮廓在模糊的视野中渐行渐远。
(喂,不吉波普——我是做错了,还是能力不足?)
他这么一问,黑帽子仿佛要将他冷酷地抛在一边,露出一副左右不对称的奇怪表情。
“你只是个凡人。平凡的一个人,所以——成为招致世界危机到来的原因之一。这是常有的事,就是这样——”
声音越来越远。到底是来问飞燕玲次什么的呢?他到最后也没能理解,就被拖进无明的黑暗中,结束了自己的人生。
2.
[库库、库库——]
发生了异变。
<gentle.giant>巨大的身躯高高耸立,在夜空中剧烈摇晃着。
那是在和minimum对话过程中突然出现的症状。
“啊,哥哥……?”
maxim.G无视minimum担心的声音,全身剧烈颤抖,然后继续咆哮。
[……库库奇……]
那雷鸣般的声音让下方人们的身体发出嘎吱嘎吱的震动。
“什、什么?”
声音太吵,minimum听不清楚,头疼起来。但因为话语不停发出,终于理解了。
同时,感到毛骨悚然。
[……库库……毁灭吧……!]
毫无疑问,她哥哥是这么说的。
“怎、怎么了?”
maxim.G没有回应她的呼唤,身体更加扭曲,全身颤抖,剧烈地震动着。人型空气块时而膨胀时而凹陷,异常地蠢动。
然后——到处都是刺。既像海胆又像刺猬,甚至看不出它是人的形状。
“什么——”
在目瞪口呆的minimum眼中,那满是荆棘的手臂甩了下来,毫无节制的全开一击。
minimum使用和哥哥一样的空气控制能力,勉强扛住那个攻击。但地面情况就不妙了,她周围的路面严重崩落。
“哇,哇——!”
旁边的正树和绮也被卷入其中。因为身处minimum的屏障内部,没被攻击波及,但还是滑进了被破坏的坑里。
正树拼命抱着昏过去的绮,盖住她,竭尽全力不让她受伤。根本没有时间躲避不断撞击自己的小石子,到处都出血了。
[毁灭吧……!]
maxim.G依然全身扭曲得令人生厌,张牙舞爪,只能认为是发生了某种功能障碍。
(但是,这是怎么回事……机器人将军的安全装置应该有两三道……让这些全部失效,导致异常的故障什么的……不,也许并非如此——)
如果不是坏了,而是在完全的控制下进行的话——如果变得奇怪的是运算芯片的少年的精神本身——
(呃,难道——这是“攻击”?合成人的攻击——<counters>的……)
*
“是啊,堕落吧,maxim.G。用你的破坏力蹂躏世界吧……!”
她的喃喃自语,并不是对着谁,而是面向一切的无尽诅咒。
脸被破坏得惨不忍睹,头盖骨变形,一半以上的头发连同皮肤被削掉,一只眼球完全溃烂。右边的嘴唇裂了一大截,里面全露出来。身体的姿势也很奇怪,右臂和肩膀一起凹陷,陷进肋骨里。两腿朝奇怪的方向扭曲着,简直不知道是怎么站起来的。
即使这样也活着——战斗型合成人ladybird。
七星那魅。
她的左手提着一个男人的衣领。
被洗脑药破坏了人格,像痴呆儿一样表情茫然的男人——合成人locust。
“毁灭吧——已经没必要留下任何东西了……”
那魅说着,掐住locust的脖子。他哆嗦了下,身体痉挛蜷缩起来。
同时——看不见,摸不着,也没有任何声音的东西从他身体里释放出来。
那是被它沐浴的人无法保持理智的"气味”。
locust自己已经没有了意志,也无法控制能力。只是照她说的,不考虑危险性和其他因素,让能力表现出来而已。
发出这个命令的七星那魅,她已经没有——人生的目的了。
(larkspur大人不在了的世界,没有任何价值和意义……全部消灭掉吧!)
这个作战计划,从很久以前开始就设想出来了。在飞燕玲次接下来的计划中,因为预料总有一天会与maxim.G对立,所以打算利用locust作为对抗手段。用机械强化精神的maxim.G,应该比一般人更容易受到locust的影响——他预测“气味”会贯穿机器人将军,直接干涉maxim.G孩童般脆弱的的本体。
而且,这是正确的。唯一计算失误的是,由于谷口正树的意外行动,与maxim.G的战斗比预想中要早得多。
(是你们的错。因为你们没能理解larkspur大人的正确。这就是报应……!)
*
[毁灭、毁灭……!]
身体长出无数尖刺,在空中盘旋的巨大怪物,不断破坏着郊外的街景。附近因为刚才locust的影响已经没人了,但很明显,照这样下去迟早会进入人数众多的市中心。
怪物的动作毫无头绪,目的似乎只有破坏。
“呜呜呜……!”
minimum的牙齿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恐惧包围了全身。虽然她没意识到,但locust的“气味”已经扩散到周围,她也受了影响。
那是火烧般的焦躁。
一股焦躁不安的情绪从内心深处不断涌上心头。
必须想办法,但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定要杀了哥哥吗?不这样做,这种暴走就停不下来吗?但这种事不可能做得到。
而且……到底怎样才能打败无敌的<gentle.giant>?她觉得世上没人能做到这一点,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
在破坏与咆哮声中隐约听见——奇妙的旋律。即使不是这种异常环境,在普通街道上也听不到、不可靠、不稳定的口哨声。
《纽伦堡的名乐手》第一幕的前奏曲,不知从哪里传来……
“……?!”
回过神来看向前方,怪物正在街上前进,就在它前面的路上,噗的一声站着什么。
轮廓就像从地面伸出来的圆筒,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烟囱。
他戴着一顶黑帽子,浓妆艳抹,白皙的脸上涂着黑色的胭脂红。
被认为只存在于不负责任的流言蜚语,都市传说中的存在——立足于淡薄道义之上的死神。
“嗨——怪物君,你好像很开心啊?”
不吉波普用平静的语调,向那个巨人举起一只手。
3.
[……嘎……!]
满是尖刺的怪物一边发出无法形容的吼声,一边向黑帽子扑去。与巨大的体积相反,速度惊人。不管再怎么说,那几乎都是空气,只是聚集了而已。敏捷度不被体型左右,反而更快。
面对这猛烈的冲锋,黑帽子却没有闪开。
就像要从正面接住一样,等待着,然后——敏捷地把裹在身上的斗篷翻过来,动作就像斗牛士。
于是斗篷瞬间被吸入,卷入形成巨人的气流之中。
连同本人一起,进入巨人体内——然后,就在被巨人压力压垮的瞬间,巨人手臂四处飞散。
空气的流动,被什么切断了——一束细细的、紧密的光,闪亮地夹杂其中。
单纯的冲击所不能破坏的流动,却被夹杂其中的细小异物扰乱,失去了规律。
“是吗……”
抬头看的minimum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
maxim.G没有受伤,空气形成的手臂之类都可以恢复,继续同黑帽子对战。但当斗篷飘舞的同时,他的身影消失了,巨大的手臂迅速扩散,黑帽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从里面飞出。
怎么可能……可能性只有一个。
斗篷的动作与从巨人身体表面流过的空气完全同步。因此,斗篷并没有被撕碎……但这是不可能的。恐怕连maxim.G也无法完全理解自身空气流动的过程吧,就像人无法察觉自身体内的血液流动一样。
那顶黑帽子看得一清二楚吗?
然后……吸入的同时,有什么在内部散开。像线一样的东西把巨人的构造切成碎块,所以黑帽子能承受一切冲击。
(这种事。在统和机构中也保持最大规模的maxim.G……被这种莫名其妙的cosplay一样的家伙……)
拿捏在手里。
只能这么说。
这次是不吉波普一方移动,从巨人脚下开始。在斗篷飘动的同时,那个身影眼看着在巨人的躯体中上升。不使用自己的力量,利用巨人的流动上浮。
穿过满是尖刺的体内,冲向前方——maxim.G所在头部。
“——啊!”
看到这一幕,minimum反射性地行动了。虽然没哥哥那么厉害,但作为合成人,她还是向黑帽子射出破坏力最大的一道冲击波。
爆炸的火焰散去,不吉波普从其中飞出。
可能是因为离地面太远,他扑到附近生长的树上,就那样和树干一起落到地面。
“不——不能让你做!不能对哥哥做!”
minimum喊道。听到这话,不吉波普的脸有点扭曲了。
露出一幅既像是为难,又像是放弃的左右不对称的奇妙表情。
随着maxim.G的进一步攻击,minimum也进行着炮击,不吉波普在那地狱中敏捷地躲闪。
对统和机构的科研人员而言,这光景简直让人目瞪口呆。maxim.G和minimum的联合攻击本就没有先例,这件事足以获取大量宝贵数据,而且——即便如此也无法打倒的对手,究竟该用什么样的概念来解释呢?谁也不知道吧。
“该死、该死——该死!为什么、为什么打不中!”
minimum不耐烦地怒吼,然后从背后传来正树的声音。
“因为那是不吉波普——谁也战胜不了死神。”
“什、什么……”
“快住手——你最好和他一起去抓你哥哥,否则你也会被杀的。”
他抱着绮,浑身是血地说。
“混蛋!怎么会有这种蠢事!”
minimum一边尖叫,一边继续掩护哥哥……
*
“……哦,那就是不吉波普吗?larkspur大人所仰视的,就是那个吗?”
七星那魅远远眺望着那异样的战斗,喃喃自语。
“确实……在统和机构中也算是最高级别的战力。看到这一幕,larkspur大人就决定反抗了吗——可是。”
可是这次,那个没有帮助飞燕玲次啊,想到这里,那魅并没有像他那样涌现出信仰不吉波普的心情。
“是消灭世界之敌的存在吧——maxim.G已经成为他的敌人了吗?这么说来,操纵他的我也会被杀吧……不过,光靠闪避可赢不了。”
曾经帮助飞燕玲次的不吉波普被自己打倒,也许是讽刺的命运,但这也是一种趋势吧。
她在之前宣誓对飞燕玲次个人的忠诚,也是顺势而为。
尽管彼此属于相敌对的势力,那魅却对飞燕产生了奇怪的在意。她不喜欢隶属的<counters>,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但对直属的飞燕却没有那种印象。与其说傲慢,不如说他充满了自信。所以有一次,她问了他一个问题。
“为什么你会对minimum言听计从?”
“这是意见的分歧。我发誓效忠的是‘守护人类’这点,minimum不过是其中的媒介。”
“这种说法太荒唐了。”
“那你呢?为什么对我言听计从?”
“我——我有自己的想法和判断。”
“判断的结果,只是对minimum抱有敌意吗?”
“什么都不喜欢。”
“那是嫉妒她的立场,还是因为自己没有做‘该做的事’,发泄不满呢?”
“我没什么不满。”
“我有啊。”
“啊?”
“我不够优秀,对此非常不满。我认为如果我有更多的力量,就能更好地引导世界,但我没有做到。我是个充满了不满的人。”
“……所以对minimum言听计从吗?”
“这也是我的不满之一。”
飞燕玲次说着,露出无忧无虑的笑容,那魅微微一惊。一有不满,他就会毫不胆怯地直言,这种坦率显得格外耀眼。从坚持的各种事情中,她感到他也许是自由的。当她想到只要跟随他,或许自己也能感受到那种自由时,便不由自主向飞燕玲次靠拢。
总觉得——
是的,理由只有这个。
这样就足够了,不知不觉间,她觉得为他赌上性命是理所当然的。既没有权势欲,也没有使命感和正义感。不知为何,她对自己所属的社团、统和机构,以及围绕自己的一切都感到厌恶,中途一次也没有后悔过。
现在也是这样。
即使与不吉波普为敌,也感受不到切身的恐怖。
就连曾经那么仇视的minimum,现在也成了在她手中失控的可怜棋子之一。她认为,只要不害怕就没什么不可能。她相信这强烈的感情是飞燕玲次带给自己的。
(已经什么都不怕了,larkspur大人——在您的意志下,我会让一切屈服……!)
她陶醉于面前的自由中,所以没注意到。觉得不吉波普只是一味朝着maxim.G他们的方向发展,完全没有寻找自己的想法。简直就像诱饵,想都没想过。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也想不起来还有其他人。
悄无声息地悄悄靠近背后。
本来受伤的那魅感觉就相当迟钝,不那么慎重也能接近,但那家伙还是静静地靠近,然后用那魅的手臂缠住她的脖子。这是被称为锹形龟颚的暗杀技能。
因为过于快速和自然,那魅甚至没有足够的时间意识到,自己被绝对地束缚住了。
砰——一下子,她头部脉搏的位置被完全堵住,几秒钟内大脑就会缺乏思考所需的血液。即使是强化的肉体也无法防御的纤细而致命的切断。砰的一声,轻微的眩晕感,大概这就是给七星那魅的印象吧。
“……”
她的眼睛立刻失去光芒,张开的嘴唇再也闭不上了。
从背后抱着她的脸注视她的凶手——是合成人stagbeetle。
“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对,ladybird,这也是趋势——”
确认心脏停止跳动后,他才放开她。然后,他把目光转向神情恍惚仰望夜空的locust。
是这样吗?用温柔的动作抚摸他的头,然后命令道:
“locust——现在发出具有抵消刚才‘气味’作用的‘气味’。”
locust没有回答,只是慢慢转动着头,一定是在按照他说的去做吧。
没错——stagbeetle就是为这个才来到这里。只杀掉七星那魅是不行的。必须让locust消除“气味”,这就需要同为<counters>伙伴的stagbeetle的命令。虽然locust已经完全没有了知性,但在他脑海一角还残留着过去同伴们的记忆,所以只听那魅和他的命令。
“原来是这样啊——这样一来,我就拯救世界了吗……”
他以一副茫然的样子喃喃道,将视线投向远方。
一直处于暴走状态的<gentle.giant>停止了动作。
他认为——储存在maxim.G体内的“气味”已经高密度凝聚。如果就这样等待稀释,影响会多大是无法想象的。是的,locust神智清醒的时候经常说,气味比人们想象的还要广泛,而且难以消除。
就连stagbeetle也闻不出来,他在到这里之前也受了影响,但因为知道原因,所以能避免被无意识操控。
虽然必须是他,但他似乎在整个事件中都参与了,甚至觉得自己是自动到这里来的。
“自动的、吗——”
当他喃喃自语时,可以确认巨人的身影消失,大概是解除了战斗形态吧。
战斗,结束了——
4.
(……?)
重新启动后,maxim.G的脑海中首先浮现出的是混乱,记忆没有准确记录下来。
(……?……?)
在确认自己是否启动紧急模式或处于战斗状态后,对周围情况进行扫描,但只看到了推测是自己实施的破坏痕迹,并没有受攻击的确切痕迹。
好像在和什么战斗……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对方已经彻底从这里消失了。
(……)
感知到巨大身体脚下的minimum。本来就是因为和她有关,才紧急出动的,她在身边本身就不自然。
“啊,哥哥……?”
她似乎也目瞪口呆,根据那个样子,maxim.G检测不到危险性,解除了战斗形态。
他解开裹在身上的巨大空气盔甲,恢复孩童的身姿。原本盘着腿浮在空中的本体,就这样轻飘飘落到地面上。
“发生了什么……?”
这么一问,minimum虚弱地说:
“哥哥……不,已经好了,我好像也做了噩梦。”
似乎筋疲力尽了。maxim.G因为之前的记忆是和谷口正树的对话,所以把目光转向他。
“你——受到minimum伤害,请求援助……应该是这样。”
正树也无力地点了点头。
“那个……怎么说呢……”
露出困惑的表情,在他的双臂中,织机绮的眼睑在颤动。
*
……又一次,在茫茫一片的白色空间里。
“……”
她坐在椅子上,呆呆地坐着,什么也不想,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声音。
“你一直都是这样吧?只是一直等待着。以为这样做的话,总有一天会有人来帮助你吗?不觉得讨厌吗?只是单纯觉得怎么样都行,总是自暴自弃吧?不是吗?”
回头一看,spooky.E用发自内心的不屑眼神看着她。
“你不会帮我吧,spooky.E。”
“是的,所以我才会这样出现在梦里。其实,你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也许吧——”
绮坦率地承认了。
“接受大家帮助的时候,我总是很内疚——但我讨厌有这种感觉的自己。”
“你没有力量,所以不管怎么帮助你,都无法偿还——你讨厌这样吧?”
“我要是有了力量,是不是就能帮助大家呢?”
听她这么说,spooky.E嘻嘻地笑了。
“你的意思是,只要变强了,就能如你所愿给大家足够的施舍吗?”
“要是能那样就好了——不过……”
“啊,是啊——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你,怎么能决定让大家都满意的事情呢?”
“会迷茫的,肯定。”
绮摇摇头。
“而迷茫的我,大概会依赖自己以外的什么。”
“另类自我,是吗?”
“明明以为是自己想的,不知何时却把责任推给别人,一定是——”
“那怎么办?因为不想失败,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壳里吗?”
听到spooky.E的话,绮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
“奇怪的感觉——虽然是在梦里,但你竟然会这么说。真正的你绝不会这样,我们一直都是躲在壳里啊。”
“因为不是真的。”
“是啊,死了——你不会再打我了。”
绮低下头,然后大大叹了口气。
“因为害怕而表现出多余的紧张,我一定会变成和飞燕玲次一样,连不该背负的东西都想去背负……”
“那家伙也死了。”
“是啊,好像是……我怎么会知道呢?”
说着抬起头的绮面前,spooky.E已经不在了,在那里的是另一个织机绮。
眼神暗淡地盯着自己。她知道她的眼睛,那是在镜子里反复注视自己的眼神。
也就是——遇见谷口正树之前的绮。
“你是camille吧……”
“……”
“我一直试着不看你,因为正树和凪都不认识你。他们所知道的,只有自己救下的织机绮,没有人注意到和死去的spooky.E一起被留在黑暗中的camille——”
“……”
“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怎么看?”
“……”
“想和我一起灭亡吗?不希望只有我幸福吗?”
“……”
“告诉我,camille——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
那个少女一直默默地看着绮,过了一会儿——诡异地笑了,然后。
“少装模作样。”
她冷笑着说。绮叹了口气。
“是啊——我还在装模作样,明明为了自己的事已经竭尽全力了。”
“你要装睡到什么时候。”
听到另一个自己清晰的话语,绮微微撇了撇嘴。
“没有这种说法吧?我自己也受到了很大打击——但是,啊……是啊,我必须自己决定,不依靠其他任何东西。”
说完,她苦笑着。
“我很害怕,你不害怕吗,camille?”
“开什么玩笑——你还有这闲工夫吗?”
听到这句话,绮点了点头。
“是啊——因为没有什么可失去的,所以也没什么可怕的吧,那个时候,可是,现在——”
朦朦胧胧笼罩在她周围的白光渐渐变淡,黑暗渐渐降临。
“可是……必须……”
*
“——”
绮睁开眼睛,看到maxim.G和minimum在对话。正被正树抱着,感受到他的体温。
她动起来,让他吃了一惊,担心地问:
“啊,绮?你醒了吗?”
但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一个人站起身。
“camille——你。”
minimum开口说话,绮却没有反应,只是盯着——这个场合最有权力,对状况最有支配力的人——maxim.G。
“来干什么的,maxim.G先生。”
她以极其漫不经心的语气,向那件战略武器发出质问。对方也用机械准确的声音回答。
“……围绕之前的处置……向minimum下达命令,请求批准接受……”
“哦,是吗?可是,为什么?”
“一部分人拘泥于此……之前的特殊才能,可能性极低……没有追求的价值……只能是混乱的根源。”
“哦,可是,这是——你能决定的事吗?”
“不能确定——但minimum和其他人都无权做出决定。”
“那——由我来决定。如果可能性不是零,我今后会协助minimum。”
绮用淡然的语气这么说,minimum和正树吓了一跳,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啊?”
“怎、怎么回事?绮——”
但是绮不看他们,只看向maxim.G。
“当然,也就是说,在把这场骚动的责任推卸给minimum或者发起争执的人之后……我才接受那个提议。”
她斩钉截铁地说。
maxim.G依旧机械地看着她,不一会儿后。
“这样的话……确实,你也不至于中止……”
“你妹妹的愿望,你自己也不必否定。”
“这话我无法理解……但我判断这不是值得讨论的内容。”
maxim.G瞥了眼minimum,她吓一跳,缩了缩身子,频频点头。
“嗯,嗯——我会照你说的去做。”
一旁的正树一脸茫然,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绮这才转向他。
“正树,你这不是很奇怪吗?快去治疗吧。”
……于是,合成人camille在其管辖者spooky.electric死后,明确表明被搁置的立场,正式回归统和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