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的胜利是难以达成的,但好好地输掉更加困难。
——雾间诚一(VS幻想者)
或许是吃了姐姐一记电击的造成的影响,我强忍着向我袭来的呕吐冲动,乘上了一辆巴士,前往织机的公寓。
(呃…)
但是,要是身体不舒服被发现了,会迎来周围的注意,我这么想着,勉强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
我弄丢了织机给我做的不吉波普的服装。
有种奇妙的感觉。
那服装就像是连接我们两人的羁绊一样的东西,没有了它,我总感觉没法安心下来。
但是,已经不能再依赖那东西了。不管怎样,衣川琴绘似乎已经被警察抓到了,那织机现在的下落我就无从得知了。
下了车后,我走在已经来过无数次(然后到了门口却又掉头回去)的通往织机家的路上。
因为担心有人会来阻止我,我有些提心吊胆的。但并没有,很快就见到织机住的屋子了。
我按下了门铃,心砰砰直跳着。
没有回应…
我又按了一次。
果然还是没有…
我思考片刻,果断拿出了钥匙将门打开了
现在想想看,织机其实从来都没有来过我家,这也是我第一次来她家。是啊,仔细想想看我们的关系真是挺怪的。
“打扰了……”
我边嘟囔着,边进了门。
但是我立马就停住了。
“咦…?”
房间是空的。
怎么看都没有居住过的痕迹。
“等,等一下…”
我着急了起来。
这不可能。我几乎每天回家时都送她到这里,再说,钥匙也是吻合的……我开始慌了,我重新环视了一遍公寓,发现了一个在空荡荡的客厅角落丢着的睡袋。
我倒吸了口气。抓着一边将其提起来看了看。
我对着嗅了一下——虽然这么做听起来挺变态的…那是织机凑上来帮我化妆的时候我闻到过的她的头发的味道。
(织机她…睡在这种地方?)
我放下睡袋,回头看了一圈房间。
墙上挂着她在深阳学院的制服。
我将衣柜打开,里面挂着她其他的衣服。我全都认得出来,因为这些都是她和我约会时穿过的外出用服装。
…然后就没有别的了。
没有家居服,没有卫衣,没有运动衫,没有睡衣…什么都没有。
“……”
我犹豫了一下…打开了看上去像是装着内衣的抽屉。
全是同样的款式,并列摆放着。简直像是打折甩卖的时候一口气买来的一样。
“……”
我又朝她的衣服的方向望了一眼。
确实全部衣服我都见过…但有一套不见了。
“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她穿着的那套衣服去哪了…?”
我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我向厨房走去。看起来完全没有做过料理的痕迹,于是我看了看她的垃圾袋。
堆满了空的便利店便当盒。我把包装一个一个检视了一遍。
和预想的一样,没有近期的…
日期最新的一个是我和她最后一次见面的前一天买的。
“……”
突然间,我感觉有点头晕目眩,瘫坐在了地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
织机现在到底在哪?
总觉得自己好像看漏了些什么重要的东西。
但那到底是什么?
我到底忘了些什么?
***
同时,在一座废弃的,靠近郊区的未完工游乐园内,另一个男人也同样正感到混乱。
(怎么回事?)
斯普奇E从刚刚开始就在不断地拨出一通又一通电话,尝试联系那些他洗脑的“终端”们。他一向病态的表情如今更加惨白。
但没有一人回复。所有人的电话都关机了。
(可恶!到底是怎么回事?)
血从他的右耳的伤口涌出。
他的牙齿咯咯地打颤。
半白的头发现在已经变成了全白。
是恐惧。
那是现在正在折磨着他的东西。
如果他的“终端”们没有反应,说明他的能力消失了。
对他来说,这意味着他失去了他所有存在的证明。
这种状况曾经发生过一次——一名少年不知什么时候脱离了他的控制,但他认为那只是一起偶然发生的意外。
不,是他试着说服自己那只是意外。
没有了力量的话,他的处境和他一直虐待与辱骂的织机绮其实没有什么区别……不,甚至还会更糟。
织机绮没准还能凑合着过活,接着测试杂交的可能性,但他可没有这样的可能性。
他将变得一无是处。
甚至有可能会被处理掉。
(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他张开双手,让手掌表面产生电流。他可以听到空气噼里啪啦地燃烧的声音,可以看见火花。
(这个能力还没有消失…我还没完!那为什么…?)
他对着自己的下巴使用能力,停下了颤抖着的牙齿。
正常来说,现在不是躲在这样一个游乐园里的时候。他应该上街去,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
“可,可可可……可恶…”
他做不到。
他太害怕用自己的双眼去见证事实。
“可恶…可恶!”
收不到他花了最多功夫调整的衣川琴绘的回应才是让他最无法接受的。就算其他人都失败了还能在做,可是她基本上就是自己的分身,为什么会逃脱自己的控制呢?
“不可能!这完全不可能!”
血又一次从他耳朵处的伤口喷出。
他继续坐在黑暗中颤栗着,过了一会,他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缓慢地走向他藏身的塔的顶部。
这座未完工的塔的顶层堆满了建筑材料。他向着其中并不怎么起眼的一堆走去。
“可恶……事已至此的话…”
那里放着七个并没有多大圆柱体。
每个都装着足够消灭这片区域所有活物的剂量的生物武器。
这是一种特殊的病毒,会在被接触到空气后的三小时内消散死绝。在白天的话,只需要三十分钟。
但在那段时间内,病毒会以爆发的速度增长,感染所有触碰到的活物,溶解其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最终,病毒会吞噬自己。
这东西的制造者将其描述成是强力的“抗生素”……。
但斯普奇E并不在意这些细节。他的身体对病毒免疫;所以不管他散布了多少“死”,他自己都不痛不痒。
“事到如今的话…就用这家伙”
如果他杀了所有人,或许就可以掩饰自己的能力失效了这件事。
他向其中一个圆柱体上的阀门伸出了手。
“用这家伙…!”
他那瞪着大大的双眼中透露着喜悦的光芒。
但他的手顿时停住了,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了回来一样。
他抬起头,环视着四周。
“什么…?!”
他听到了脚步声。有什么人在。
不,有不止一个人在。
他从塔的边缘朝下望去。
表情瞬间变得凝重。
“……”
一大群人在抬头瞪着他。
而且, 其中有至少一半的人是他熟悉的面孔。
不必说,那些是他洗脑过的人们。
“什,什么?!”
他大声吼道。
没有一个人回应。简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他们只是静静地盯着他。
“回,回答我!你们到底…?”
他愤怒地叫喊着。
这时,一个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终于见面了呢,斯普奇Electric君。”
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斯普奇E像是触电了一般抽搐着,转过了身。
一个穿着白色大衣的男子——飞鸟井仁,正站在塔顶的入口处。
“你,你是谁?!”
斯普奇E叫道。
飞鸟井仁没有回答。他凝视着斯普奇E身后的桶状圆柱体。
“啊,这个呀。这就是那个‘消毒剂’吧。你打算用这个东西?很危险的呐。”
“你到底是什么人?!”
斯普奇E的提问几乎像是悲鸣。最后,飞鸟井仁终于与他目光对视。
“奇怪的问题呢。”
“什,什么?!”
“我以为你在找我来着。是我搞错了吗?”
飞鸟井耸了耸肩,冷酷地说道。
“如果你要说些什么,那也该是‘亏你能找到这里呢’之类的台词吧?”
“这么说……你,你就是……”
斯普奇E向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桶状物。
“你们把我叫做‘幻想者’来着。”
飞鸟井咧嘴笑了。
斯普奇E的呼吸愈发急促。
“你…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会……?!”
他知道他面前的男人对他来说毫无疑问是最大的威胁。
“你和我不是一个次元的,”
飞鸟井冷静地,以绝对自信的口气说道。
“…!”
“叫统和机构来着?你所属的组织…不,系统?”
飞鸟井轻声说道。
“你,你知道…?!”
“具体的倒是不清楚。这个系统在‘监视’着,这种程度还是知道的…是从你手下的人那里问出来的呢。”
斯普奇E发出了抽搐的声音。
“在监视什么?在找怎样的状态……我想了很多,但还没有找到一个说得通的结论。”
飞鸟井冷静地问道。
斯普奇E颤抖着。
“……只可能是‘变化’了。你们监视着所有会发生变化的事物,是吗?你把毒品派发给无辜的普通人,然后观测他们的反应,调查他们身上发生了怎样程度的变化…我说得对吗?”
“呃…”
“由此我可以推断,所谓的统和机构拥有着远大于‘组织’这个词可以形容的规模。本质上,对于任何存在于‘现在’的事物……不管是讨厌新的、不同的事物的人,或者是想将其引向符合自己意愿的方向的人。他们集体形成了所谓的‘统和机构’。这说明他们的势力宏大到难以想象。然而……”
飞鸟井对斯普奇E露出了微笑。
“然而…在这个区域,在此时此刻,这里只有你,对吗?”
只有眼神在笑着,那眼神仿佛在向斯普奇E宣告着,不论是前来救援的同伴,还是逃跑的道路,都是不存在的。
“可恶…!”
斯普奇E摩擦着牙齿,血又从失去的右耳处喷出。
“你,你已经知道这么多了…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嗯?”
“不管你对我做什么,你都没有未来可言!”
斯普奇E叫唤道。
“与统和机构为敌的话,别以为你能活多久!不仅仅是我,你也一样完了!”
他尖锐的声音几乎被塔顶的强风完全吹散。
“……”
飞鸟井仁依旧微笑着,注视着斯普奇E。
“敌人…么?”
他摇了摇头。表情扭曲成了讥笑。
“敌人…呢。”
“有什么好笑的?”
“说道敌人…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你知道因为你的‘实验’,多少人死去了吗?对你投放的药产生了意外的过敏反应的人…或者那些死于突发症状的人。”
“那又怎样?他们无关紧要!”
“啊,是啊。他们确实无关紧要,死亡率比交通事故或者疾病的死亡率要低的多。你可以说所有凑巧死掉的人只是运气不好罢了…仅此而已。但每个人都有亲近的人。你不明白吗?他们有朋友…有家人。”
飞鸟井冷淡地继续说道。
“…?”
斯普奇E陷入了混乱,他不明白飞鸟井仁想要表达什么。
“确实是够倒霉的。那个人一直以来运气都很不好,”
飞鸟井说着,稍稍抬头望向天空。
“他没有‘根’。他不论尝试做什么事情,都畏首畏尾的。但他的‘花’却大过头了,他总是会一头撞进无聊的梦想之中,吃尽苦头,然后陷入一堆麻烦事。帮他收拾残局的总是我。”
他露出了自嘲的表情。
“但这些到头来都是徒劳。不管我多么努力,在纠缠那个人的厄运走到尽头之前我什么都做不了。”
“什么意思?从刚刚开始你都在说些什么?”
“现在想想,肯定就是那个人给我买的《小王子》吧。” (法作家安托万·德·圣·埃克苏佩里著)
飞鸟井叹了口气,接着重新看向斯普奇E。
“敌人?不,这可是仇敌呢。真是讽刺的因果轮回呢。”
“你到底在说什么?”
“只是一些往事罢了。”
飞鸟井突然这么说道。
“什么……?”
“有想过吗,最终的胜者会是谁?是力量最强的?是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你觉得那些人最后会落得怎样的结局?什么都不会发生。如果他们赢了,他们会因为用力过度而衰弱。他们的胜利取而代之只会被其他的什么人夺走。……面对的敌人的时候,必须要做出更明智的选择。”
飞鸟井的笑容消失了。
“次要的选项是投降。就算自己还有余力残留,若不足以对付对手的话,明哲保身才是最好的方式。而首选是……”
不再微笑的飞鸟井的目光像是要刺穿对方一样锐利。
“把敌人变成自己的盟友。这才是最明智的,最效率的做法。”
斯普奇E瞪大了眼睛。
“什,什么…?!”
“你和我其实挺相似的,说是几乎一模一样也不为过。我们有同类型的能力。这可方便得不得了。”
飞鸟井张开了双手。
“也就是说,只要我继续做同样的事情,对于统和机构来说,和你做其实没有实质区别。”
“……!”
斯普奇E的表情扭曲了。
“你难道…?!”
“就是那个‘难道’呢。我要用你作障眼法,拿下统和机构。通过你,我将把幻想者传遍整个统和机构…我是这么计划的。”
飞鸟井朝斯普奇E走了一步。
斯普奇E绕开他背后的桶状物,识图保持距离。
“但,但那是…”
“不是做不做得到的问题。我有必须要这么做的理由,如果要让全世界四月飘雪的话,我需要一个大型组织的作为背景。”
“四,四月…?
对任何有常识的人来说,斯普奇E都是个充满谜题的怪人…但现在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面对着远比自己更加怪异的人。”
“简单来说,我想要将人类的精神状态标准化……这么做的话或许能终结人与人之间所有的哀伤,所有的差异性,所有的误解。”
“你,你疯了!你完全失了智!”
“是又怎样?如果你觉得你自己还正常的话,那你应该设法做些什么来阻止眼前这个疯子才对。”
飞鸟井咧嘴笑着。
“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一声吼叫,斯普奇E的两手开始产生电流,他朝着飞鸟井跳去。
飞鸟井……没有躲闪。
斯普奇E那带电的手掌击中了飞鸟井的脑袋,剧烈的冲击令他后退了几步。
(什么…?!)
斯普奇E完全没料到这个满口大话的敌人原来这么弱。
但现在不是停下的时候,他再次发起了进攻。
用双手抓住飞鸟井的脑袋,继续发起电击…
在他打算这么攻击的时候,飞鸟井突然走上前来,斯普奇E出于本能反应地向后退。
“呜…”
大颗的汗珠正沿着他那肥胖的脸颊与额头流下。
“挺猛的嘛。”
飞鸟井摇了摇头,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斯普奇E看傻了眼。
那是一顶冒着烟的假发。里面贴满了某种片状物。
“防电磁贴?”
那是一种市售的用来防止软盘被包里的磁石弄坏的贴纸,因此可以阻断所有的电磁波。飞鸟井把这些一层一层叠起来,做成了能全面保护自己头部的像头盔一样的东西。
“答对了。我推测到你的能力来源于电磁波,所以对应地做了点准备。”
去掉假发之后,他的发型看起来也并没有什么区别。他正忙着甩开上面的灰,碎片从贴纸上一片片脱落。
“……”
斯普奇E瞪着假发看着,先是有些许茫然,但最终,
“…哼,哼哼”
发出了这样的声音,接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吗?”
斯普奇E继续笑着。
“……搞什么鬼,到头来你不过是个徒有其表的骗子嘛!这叫我怎么不笑?亏你开始还吓到我了”
“哦?是吗?”
“没了你那点雕虫小技之后,你就没法防御我的攻击了。在洗脑这方面,你可能在我之上,但在战斗力方面,你根本没法比!”
“原来如此,确实可以这么说。”
飞鸟井点了点头。
“放弃吧!你已经没法…”
斯普奇E说着,但是…
(……?)
他注意到了什么异常。
飞鸟井的右手,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拿着一朵蔷薇。他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拿着。
(那是从哪来的?)
那朵蔷薇没有根茎。但是并不是被截掉了,枝干越长越细,到最后什么也没有。就像是一朵人造的假花一样,但是看起来却太过真实,太过鲜活。
“其他人可能不能看见这个‘幻象’,但是你应该可以。”
飞鸟井用指尖玩转着那束玫瑰。
“毕竟…这是你的‘精神’。”
“无聊的戏法倒是很多啊!”
叫喊过后,斯普奇E再次向飞鸟井冲了上去。
同样的,这次飞鸟井也没有任何要躲闪的意思。他的脑袋上已经没有任何保护用的东西了。
(没必要手下留情!我要全力把这家伙的所有脑细胞电焦!)
斯普奇E伸出了双手。
飞鸟井仍旧一动不动,静候着斯普奇E终结的一击。
……但正当攻击准备击中他时,斯普奇E的身体停在了原地。
(什,什么?!)
他正在飞鸟井的正前方。双手只差几厘米就能在够到他……但他却无法继续靠近了。
“咳……?”
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隐形的墙壁之类的东西。而是斯普奇E的身体突然变重了,重到不能继续前进的程度。
“身体…我的身体…动不了了。”
“并不是你的身体。是你的精神。”
飞鸟井仁静静地说道,蔷薇还在他的手里。
“你,你究竟做了什么?”
“现在,不论如何,你都不会再产生攻击我的念头了。仅此而已。阻止你的是你自己的意识。是潜意识,这么说比较合适吧。”
“怎么可能…?!”
“我摘去了你的‘花’上的所有‘刺’。就这样。”
“……?!”
“也就是说,我摘去了你的攻击冲动本身。”
飞鸟井又开始用转起了手上的蔷薇。枝干上已经没有任何的刺了。
“不,这不可能…”
说话的同时,斯普奇E的手腕渐渐变得无力,垂了下来。
接着,整个人重重地跌坐在了地板上。
“唔……”
已经连喘气的力量都没有了。
现在他明白了。
他明白飞鸟井对他使用防电磁贴这种雕虫小技的理由了。
是为了让斯普奇E无处可逃。
首先,引诱他发动攻击,然后接下他的攻击。
但只需要接下一次就足够了。只要他能制造与斯普奇E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哪怕只是一瞬间,他就可以拿下他的“花”。
“你的能力——靠电击的刺激来控制人的大脑这种做法,太落后了。”
飞鸟井俯视着斯普奇E。
“你欠缺对‘灵魂’的概念。你根本没注意到左右人类行为的根源。你所做的不过是把信息强行塞到他们的表层意识中,却并没有真正意义上地改变他们。和幻想者比起来,你不过是二流货色。”
“呜…”
“你甚至没有想过去像我一样,理解人心中的缺陷,寻找修复它们的方法。你的做法治标不治本。重点是要根据对象的不同来以不同的方式应对。”
“唔……”
“说过了吧,我们次元不同。”
“唔唔唔唔……”
斯普奇E愕然呻吟着。正如飞鸟井所说,他失去了攻击的欲望,身体里已经没有力量残存了。
“虽说是这样……老实说我也不得不和你用一样的方法‘让雪降下’……世界上人太多了。”
“你这家伙……现在为止都做了些什么?…接下来又打算做些什么…?”
斯普奇E无力地问道。
“嫁接。听过吗?拿两种相似的植物,移植其生长果实的部分,结合成一颗新的植物。和那是一样的道理,我已经试过从两人以上的人类身上,分别取一部分互相欠缺的东西,嫁接到对方身上。心灵的缺陷被填补了的那些人们,自那以来都变得非常开心哦。”
飞鸟井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我也可以替你做同样的事。只要你找到一个搭档,我可以帮你植入你所欠缺的‘根’。相对的,我会拿走你的‘枝干’的一部分。当然,这会多多少少衰减你那强大的精神力……但那都不是什么大事,和缺陷被修复了之后获得的喜悦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
“……”
斯普奇E一脸疑惑。
“我……不理解。”
“即使是你也很快会明白的。”
斯普奇E用涣散的眼神抬头看向飞鸟井,
“……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会享受做这种事。不像我,是被统和机构命令了才去做的……”
飞鸟井皱起了眉头。
斯普奇E无视了他,表情再次松懈了下来。
“不,算了……这种事情已经无所谓了……现在我所剩下的快乐,只有一件事了。”
他将双手放到面前,瞪着它们。
“是什么呢?”
“很早以前就像做来试试了……但是,我对其他人的仇恨太过强烈,以至于从来没能做到。明明他们个个都活得悠然自得的,只有我对这种事情无法忍受。不过,现在这种感情已经不复存在了……可能是因为你拿走了我的‘刺’吧。这样的话我可能应该感谢你……”
“你在说什么?”
飞鸟井不解地问道。
“给你一个忠告吧…幻想者。不吉波普正在找你。”
说罢,斯普奇E用手抓住了自己的脸。
只见火花四溅。
“……!”
当飞鸟井急忙地赶上去触碰到他的时候,斯普奇E已经用自己的能力烧毁了自己所有的脑细胞。血从他的眼眶与鼻孔中流出。烟从他右耳的伤痕里升起。
……他已经死了。
***
“……啊”
织机绮醒了,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哪里传来的叫喊声。
还是老样子,世界一片黑暗。她被监禁在的房间里既没有窗户,也没有照明。
她倒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手脚被从身后铐了起来。是斯普奇E干的。
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呢,她已经完全没了概念。
绝望感就快要将绮的身体撕裂。
“唔……”
她扭动着身子,让自己坐了起来。
扬起的灰尘呛得她直咳嗽。
“不快想办法逃出去的话……”
但会不会已经太迟了?这种想法让她焦躁不安,牙齿止不住吱吱作响。
“必须要去……要让他知道……”
一边被焦躁感与恐惧感折磨着,她一边像虫子一样蠕动前行着,寻找着房间的出口。
但是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门被上了锁,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进出口。
“唔……!”
寒冷,疲劳,以及无力感令她不停地颤抖着。
尽管如此,她还是用失去自由的身体拼命地寻找着出口。
随着她的身体扭动,什么东西从她上衣的口袋里掉了出来。
…是她的手机。
斯普奇E忘记从她身上拿走了。代表仍有残余电量的指示灯正闪烁着。
(啊……!)
绮立即把脸凑到电话边上。这样的话说不定就能告诉他……!
她祈祷着这里会有信号。
(拜,拜托了……!)
她用舌尖设法按下了通话按钮,那是她唯一还能动的部位。
这时,门的方向传来了声响。
她的表情僵住了。
“……!”
不行了。要赶不上了。已经没时间把手机藏起来了。
有人转动了门把,门被打开了。
漆黑的房间被照亮了。
但是在她面前站着的人影却不是斯普奇E的。
“你,你是…?”
绮觉得她在哪见过这个身着白衣的高大男子。
“啊,我们以前见过呢。”
男子表示认同。
“你是…!”
她想起来了。
他就是在绮初次遇见正树时,救了她们的人。
“为,为什么你会…?”
她有些茫然,
“拜,拜托你!可以救救我吗?”
“很遗憾,我不能这么做。”
男子冷静地说道。
“诶…?”
“我需要你成为牺牲者。”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寂寞。
“什,什么意思…?”
“没有时间了…我没料到斯普奇E会死。用不了多久,统和机构的人就会到这来。我需要做好准备。至少要让这个城市‘下雪’。”
绮无法理解男子说的大部分内容,除了一件事。
(他死了…?)
他确实这么说了。
把她像这样束缚在这的人…死了?
那说明…那说明他还…
“呃,那个…!”
绮对男子刚说的要‘牺牲’她的这件听上去就不怀好意的事并没有什么感想,她现在只想问清一件事情。
这时,她面前的电话突然开始闪烁,响了起来。
“……!”
绮立即明白了。
会给她打电话的人,除了斯普奇E之外只有一个人。
白衣男子伸出手,接通了电话。
正当他准备回应,像是开了最大音量的耳机突然被拔掉了一样,电话里传来了少年焦急的声音。
“……织机!织机,是你吗?!”
是谷口正树的声音。
(啊啊……!)
安心感让绮如释重负,彻底失去了力气。
“……”
飞鸟井想起他之前听过电话里的这个声音。
(那个少年吗…)
他回头看向织机绮。
她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所以她是打算像我打听那个少年的安危吗。)
他点了点头。这名少女现在远比他自身要重要。
“……喂,喂!是织机吗?!你在那的对吧?!”
“……”
飞鸟井一言不发地听着,最终把电话拿到了绮的耳边。
“…?”
她感到惊讶,这个男人看上去并不打算放过她,那他为什么要将电话给她?
飞鸟井冷冷地看着她。没有一丝的同情与傲慢。
“织机?!织机?!!”
少年犹如悲鸣的叫喊还在持续着。
在声音之间的,是相互注视着的飞鸟井仁和织机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