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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钟 叛乱 —Mutiny—

袭击过后迎来的第一个黎明,船上挤满了嘈杂的私语声。

『毕加丝霍斯』甩开了来路不明的敌人的突袭,现在已将航线转向自己的祖国。

袭击所造成的伤害远比预料的要糟糕许多。

船体的损伤程度超乎想象,剧烈的撞击导致船身进水。虽然已经派出所有的船匠全力修补,可仍旧无法确定进水的地点,水依然在向船内渗透,连航速都受到严重的影响。如果敌人想从后方追赶的话,迟早会被追上的吧。

不过,最重大的损失莫过于船长的负伤。

昏迷后被人发现的赛内卡,直至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她被安置在船长室内接受治疗,允许会面的只有军医拉米、勤务员诺可洛丝,以及副长艾莉尔。

因此,船员们得不到任何可靠的消息,各种臆测漫天飞舞。

『都是我害的……』

修芬窝在平时惯用的那间屋子里。

昏暗的室内,他独抱膝盖蹲坐在角落。自从袭击事件以来,他已经怨恨自己数十次了。

是沃恩那帮人发动了袭击,这已是不争的事实。

而夺走赛内卡意识的,十之八九是毒药。

『都是我害的,连船长的生命也有了危险……』

已经有太多的人为救修芬而失去了生命。

母亲自尽了,玛与艾善巴尔斯恐怕也已经不在人世。

而现在,也许还要加上赛内卡。

『都是为了救我……』

毫无疑问,沃恩正在追击这艘船。

那个男人很强。

他的舰队也异常强大。

这艘尽是些少女的小船根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再这样下去的话,牺牲的将远不止赛内卡一人。

法牡、罗宾、艾莲、拉亚……连她们的生命都会受到威胁。

『可是如果……我乖乖束手就擒的话?』

就不会再有人因为自己而遭遇不测了。

『所以,我能做的只有……』

「喂,小修。在想什~么呢?」

温柔地向修芬询问的,是艾莉雅梅赛德斯。

她坐在身边,抚摸着修芬的后背安慰他。

「来袭的好象是东方人耶,应该和小修无关吧?」

「………」

「还是说有什么瓜葛呢?」

「………」

「果然有吧?」

修芬并没有回答。此时无声胜有声。

「喂,小修。可以的话和我说说好么?总比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要好过一些吧?我呀,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一定会为你保密的。」

「艾莉雅……我……」

修芬吞吞的开了口,艾莉雅的眼睛立刻瞪的大大的。

就在这时,全体集合的号令响起,他只得就此打住。

所有的少女都在露天甲板上整齐地列队。

只有桅杆上的瞭望手与掌舵的拉亚排除在外。站在舵轮前方的,是艾莉尔哥特副长以及含法牡在内共计5人的苍尉修业生。两侧还有水手长及主计长等准苍官的身影。

修芬差不多是最后一个抵达甲板的人。艾莉雅不知何时已经跑得没影了。

七班的队列里只有罗宾和艾莲两个人,其他的都在船尾甲板上。罗宾还是老样子、容光满面的,艾莲却面如死灰。打从在物资仓库里被打晕以来,她一直都异常的低沉。

「干什么去了?找你好半天了哟。」

「抱歉啊,罗宾。刚刚有点儿私事……」

插入罗宾和艾莲的中间,修芬解释道。

几乎在同一瞬间,站在船尾甲板上的副长发话了:

「我想各位姐妹中应该有人已经听说,舰长在先前的战斗中负伤,至今仍未恢复意识。故而在舰长的身体康复、可以亲自指挥之前,由身为副长的我代为管理本舰。从现在开始,要称呼我为代理舰长!」

船长的病情被公开,少女们明显地动摇了。

无视她们的骚乱,艾莉尔哥特指着身边的一位苍尉修业生高声叫道:

「另外,将瓦伦丁苍尉修业生临时晋升为苍尉,任代理副长。今后也要这样称呼她。」

伊希斯瓦伦丁身家显赫、容貌端庄且非常优秀。她原本就是首席苍尉修业生,会有这样的安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关于先前袭击我们的敌人,依然没能掌握确切的情报。抓住的俘虏都在侦讯之前咬舌自尽了。但是,至少从体态特征上可以断定他们都是东方人。这就意味着我们正处在敌人的腹地之中。希望各位谨记这一点,尽责完成自己的任务。现在由瓦伦丁代理副长宣读少女舰队战时条例。」

「是,长官。」

在这样大型的集会之后宣读战时条例是海军的惯例。赛内卡私自将其省略,而副长似乎要将这个传统重新发扬光大。

从高赞少女舰队的存在意义及其最终目的的第一条开始起,重申了:包括叛乱、违抗军令、违抗王命、逃兵、越狱、杀人、破坏备品在内的等等罪行「罪在不赦」这样无血无泪的严刑酷法之后,她终于宣读到第四十七条规定。

「第四十七条第一项。除获得亚拉米斯女王或其代言人的许可外,任何男性均不得搭乘本舰队所属的任何舰艇。犯此罪者,死。第二项,搭乘的男性同样处以极刑———」

「最后我再补充一句。」

宣读完毕的同时,艾莉尔说道:

「拜特林格船长非常优秀,但在军纪方面并不严明。可我不一样。为了严守军规我不惜动用一切刑罚,包括死刑!」

艾莉尔尖锐的语气使得现场的气氛愈加紧张。她根本是在说「逆我者亡」。

「以上。不当班的人———」

「代理舰长!我有要事禀报!」

突然,队列的后方传来一声报告。

「……艾莉雅?」

修芬熟悉这个声音。

是经常和他在那间小屋子里会面的少女,艾莉雅梅赛德斯。

对,应该是她没错。

直到刚才修芬还在那间房里听到过这个声音。

『到底想说什么呢?』

他歪着头,理不出个头绪来。

可当话蹦出嘴巴的那一瞬间,修芬立刻僵住了。

「我们当中,混入了敌人的奸细!」

声音的主人划破人墙而出,四周顿时激起悉悉索索的私语。

「夏琪佳穆茱……」

这,是少女的名字。

可无论横看竖看,她都是不哲不扣的艾莉雅梅赛德斯。

是那位金发、娇小、看上去只有十岁左右的少女……

「罗宾……她不是艾莉雅梅赛德斯吗?」

「梅赛德斯?这艘船上没有这种姓氏的人呀。」

「哎?」

「那个女的呀,就是我先前和你提到的夏琪佳穆茱啦。」

『艾莉雅就是夏琪佳穆茱?怎么会……』

无视混乱的修芬,少女走上前去故作大声地嚷嚷道:

「代理舰长!我要告发,某个人物巧妙地潜入船内、欺骗了我们所有的人!」

骚动顿时炸了锅。

艾莉尔尖锐的命令道「安静!」,紧接着问向眼前的少女。

「欺骗了我们的人?是谁?」

「就是这个家伙!七班的修!这个东方来的死猴子就是敌人派来的间谍!一定是这家伙把那些袭击的人引来的!」

话音刚落,罗宾和法牡立刻反驳到:

「给我等一下,夏琪!你突然胡说八道些什么!」

「代理舰长!就算修是东方人也———」

「你们两个住嘴!佳穆茱,继续说。你要以什么罪状起诉他?想指认他是间谍的话能给出相应的证据吗?」

艾莉雅梅赛德斯,不,是夏琪佳穆茱用那双大大的眼睛瞪着修芬,将纤细的手指戳在他的脸上,

「这家伙是男的。」

这样说道。

起初,除了修芬和夏琪以外没人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大家大眼瞪小眼,傻傻地盯住指着别人少女和被人指着的少年(?)。

夏琪又重复了一遍:

「这家伙是男的!」

「修、修是男的?夏琪呀,汝……脑袋没毛病吧?」

法牡僵硬地抽笑着,对修芬说道:

「喂,修。汝也说句话啦。像这种蠢事———」

「………」

「快、快说话呀……喂……这些、都骗人的吧……?」

修芬沉默了。

夏琪见状,欣喜地将他往死角里逼。

「说不出来吧?我都看见啦,你偷偷地躲在那间屋子里换衣服还有尿尿。来吧来吧,要是没什么难言之隐的话就在这里脱个精光给大家看看呀,你这个死人妖!」

夏琪像在夸耀胜利一般向艾莉尔汇报:

「报告代理舰长!这家伙隐瞒男人的身份混入我们的船内。不仅如此,他还当着我的面肯定了自己与昨天的袭击并非毫无联系!他一定是敌人的帮凶!」

「虽然有点令人难以置信……如何,修?你能证明自己是女人吗?还是不能?」

「……我不能。」

修芬答道。听到这句话,法牡的脸色霎时间刷的铁青,艾莲和罗宾也倒吸了几口冷气。

「我无法证明……我已经不想再隐瞒了。代理舰长,我有话要———」

「住嘴!不准在这里继续讨论此事!」

艾莉尔堵住修芬的嘴:

「你这家伙日后由我亲自审讯。瓦伦丁代理副长,把这个男人押下去!」

「那孩子居然是男生……看来我的嗅觉也退化到谷地了。」

修芬被拘禁的数小时后。

罗宾、艾莲、拉亚三人聚集在锚链仓内。

能把和树干差不多粗细的锚链卷收起来的这个场所,就是她们密谈的地点。

三人的表现各不相同。

罗宾知道修芬是男人后,受到打击而意志消沉,艾莲反倒因此振作了一些。至于拉亚嘛,还是和平常一样面无表情地吸食着水烟。

「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那么可爱的孩子居然是男的……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吧?」

「可是……我不认为小修修在那种情况下还会说谎。」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对了,拉亚好象没有半点吃惊的样子呢。难不成,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修是男的了?」

拉亚无言的点了点头。

「真的假的!?」

「怎、怎么知道的呀!?」

「气——味。」

这极端的发言使她们俩的肩膀同时垮了下去。

「那为什么……明明知道却不肯早点告诉我们呢?」

「没——用——」

这恐怕是『反正说出来也没人会信,说了也没用。』的意思吧。嘛,事实上的确如此。

整理了思绪后,艾莲问向自己的青梅竹马:

「那么罗宾,你准备怎么做?」

「恩。关于这件事儿嘛。」

罗宾坐正了姿势,

「我,想救修。」

「越狱……是这个意思么?」

「算是吧。」

语气虽然轻浮,每一言却重于九鼎。

「这当然只是我个人的意见。越狱在任何情况下都是死刑,将拘禁的人放出来也是叛逆罪。这叫罪上加罪。一旦被人发现,很有可能当场就被射杀。所以我不会强求你们帮忙。」

「如果逃走了,又有什么打算呢?」

「先在这附近潜伏一段时间。这也是我个人的见解:修扮女生的事,船长一定也掺了一脚。仅凭修一个人是想不出这种歪点子的。」

毕竟赛内卡的性格摆在那里。

逼着他男扮女装这种事一定干的出来。

「果真如此的话,只要等船长恢复以后为我们做个证,我想这些罪行就不会再追究了。总之先逃走,再想办法临机应变回到亚拉米斯。」

「假如……她醒不过来呢?」

「那就是一辈子的通缉犯,可以去当海盗了。」

罗宾挤了挤肩膀。

听诺可洛丝说,船长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剧毒的缘故,似乎连军医都束手无策了。也就是说她醒不过来的几率比较高。

可是,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修芬几乎一定会被处死的。那个脑筋顽固的艾莉尔哥特干的出这种事。真要等到那一刻的话,一切都为时已晚了。

艾莲叹了口气:

「……海盗和海军,所作所为都差不多的,对吧?」

「你答应了?」

「为了同伴,理所当然吧?倒是罗宾呀,男孩子你也肯救?」

「这件事给我的教训是———」

罗宾撩起自己的金发:

「可爱,是不分性别的。」

「真没节操。」

「希望你能称呼这为弹性。」

两人照面而笑。确立了方针就等于解开了心中的结。

「对了,法牡怎么办?」

「不告诉她。就我们几个动手。」

「……是么。」

听了罗宾的话,艾莲似乎想起了什么。

难以启齿似的,她将话挤了出来:

「……喂,罗宾。我想,如果是那孩子的话———」

「不行哟。」

一种不许反驳的坚定口吻。

「说的……也是。对不起,我———」

「没关系啦。事实上我最初也想到那个法子了,可是行不通的。就算她真的命令副长那么做,多半来说,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

「所以留给我们的只有一条路:靠着自己的力量解决此事。」

罗宾暂时打住,转向拉亚接着说:

「所以,拉亚,你怎么说?」

拉亚没有回答。

「肯留在这里,就是愿意帮忙的意思吗?」

果然还是一言不发。

「……嘛,算了。等你有心的时候再来帮忙吧。好了———」

罗宾压低了声音:

「那么,来拟订计划吧?」

艾莉尔哥特代理舰长在船长室内来回踱步。

自修芬被拘禁以来,她一直留在这里独自思考审问的方式。

「……从保密的角度上说,应该单独审问。」

她喃喃地自语。不知为何,一想到会在密室中与少年独处,艾莉尔的心就会无比的悸动。

应该是紧张吧。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会问出什么样的事实,光靠想就觉得可怕。

「……如果反抗的话会很麻烦,最好扣上手铐脚镣。」

幻想着少年被剥夺了自由后的姿态,艾莉尔发觉自己的呼吸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很急促。

应该是疲劳吧。

仔细想想,上镣铐会不会太过分了?不过那个少年是船上唯一能胜过自己的人,以防万一,必须加以束缚。

「还有……」

假如少年真的是间谍的话,不肯轻易松口的可能性很大。不得不考虑一下非常手段。

「也就是———拷问」

幻想着少年哭泣求饶的样子,艾莉尔觉得自己的胸口被压得紧紧的。

应该是罪恶感吧。

但是为了全舰的安全,自己那点道德心根本不值得一提。身心都要化成恶鬼,无论多么污秽的事情都要去做。

拷问需要的器具有———

「鞭子、吗……」

「代理舰长」

门突然被打开,一个满脸雀斑的少女走了进来。艾莉尔吓得心脏都快从嘴里蹦出来了。

「干、干什么诺可洛丝!?进来之前要先敲门,敲门!」

「是是、抱歉了哎。话说夏琪佳穆茱来了,说有要事汇报。恩」

「……给她一分钟时间。」

诺可洛丝退室而出,取而代之夏琪走了进来。

「代理舰长。这个,很抱歉占用了您宝贵的———」

「客套话免了。说吧,什么要事?」

「是七班的那帮人。她们准备发动叛乱。」

「……叛乱?」

「是的。她们打算救那只死人妖,再夺取这艘船。」

「抢船?真有此事?」

「情报千真万确。绝对没错的。」

「告诉我情报的出处。」

夏琪装腔作势地走到艾莉尔身边简短地将情报来源的人名告诉了她。

紧接着,艾莉尔站起身说道:

「果真如此的话,必须立刻逮捕她们。地点在哪儿?」

「请您等一下。现在就去抓的话只会打草惊蛇,她们肯定会故做不知。所以必须抓住犯罪现场。这样一来,那些家伙的罪行会被全员所共睹,想赖都赖不掉了。请您务必这么做。」

「『务必』?佳穆茱,你是在命令我吗?」

「不、不不不是的!没这回事!」

「哼……那么,她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今晚。」

夏琪满富确信的说道:

「黎明之前。」

「………到底怎么了嘛……」

法牡独自躺在下层甲板的吊床上闷闷不乐。

「妾身的脑袋都乱作一团了。到底要怎么做才好,一点头绪也没有……」

要做什么。

该做什么。

想做什么。

全都,不明白。

「……那家伙一靠近妾身就会变得很奇怪。那么消失了对妾身来说是件好事才对。可是……」

得知修芬是男生的时候,法牡陷入了混乱之中。

可同时又觉得松了一口气。

为何会有这种感觉,至今仍是个谜。

不过自己真的很开心。

「不明白……」

是觉得『可以甩掉包袱』而高兴么?

趁着兴趣拣来的动物玩腻后就想仍掉,这种事遇到过很多次。

比方说鸟。

当自己还很年幼的时候,曾经精心地抚养过一只从巢里掉下来的雏鸟。

可惜,雏鸟如果不经常喂食的话很容易就会饿死。起初觉还得挺有意思,没过多久就开始厌烦了。

所以当那只鸟被姐姐养的猫叼食的时候,自己反倒松了一口气。雏鸟之死的确令人悲伤,可是能从它的照料之中解脱出来更令人高兴。还能将责任全部推卸给姐姐,罪恶感也会减轻许多。

莫非此刻的安心感也和那个一样么?

总觉得不大对劲。至于哪里不一样自己也说不清楚……总之就是有本质上的区别。

「想要确认的话……就得救那个家伙,吗?」

能救修芬的方法,并非完全没有。

「但是……」

如此一来就没办法再呆在船上了。

这并不是说,自己必须离开这里。

相反,直到本国为止都会获得无上的礼遇。

然后下船之后,又将回到那种拘束的生活之中。

回到拘束、无聊,同时又无比安逸的原本的生活之中。

甘愿偷渡也要潜进船内,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摆脱原来的自我。

换来的则是惊心动魄的每日以及知心的伙伴。

不想失去这一切。

『就算,要抛弃那个家伙也———』

想到这里,

「……啊咧?」

胸口突然作痛。

「啊咧?啊咧咧?」

这份痛楚无比剧烈、深邃,超越了以往的一切。

修芬就要消失了。会被杀死的。每当想起这些的时候,法牡的心就如刀割一般,被两臂抱住的膝盖上落下了豆大的泪滴。

「这……怎么会、这样……?」

痛苦的心灵,晶莹的泪珠。

她,已经有了答案。

禁闭在最下层甲板的某间屋室中的修芬,看到门突然被打开时以为艾莉尔来了。

不过,事实并非如此。

「嗨,不好意思我们来晚啦。」

『罗宾?』

修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可能……为什么……?』

「连堵嘴的工具都用上啦?干得真不赖……不不,是真变态啊,那个副长。」

「请,请等一等!」

堵嘴的工具被拆下后,修芬急忙地说。

「不可以的。做这种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总比斩首好吧。」

「连艾莲都在!……莫非法牡和拉亚也?」

「那两个人没有来哟。」

罗宾摇了摇头。

「我没告诉法牡。拉亚嘛……不太清楚。不过越狱的话人越少反而越方便吧。莲,你那边怎么样了?」

「还要六秒。」

「住手!我骗了所有的人!我不值得你们救!」

「要说骗的话,也是受了船长的摆布吧?对不?」

面对艾莲的提问,修芬下意识地如实回答:

「这……的确,是的……」

「对吧,所以小修修没有错啦。而且我呀,是那种从不将善意和无奈的谎言列入说谎范畴内的人。」

「同上。」

两人如是说,熟练的解开了枷锁。

「呼,我这里解决了。莲,你好了么?」

「刚刚搞定。小修修,站得起来么?」

「恩、恩,可以的。可是———」

「很遗憾,已经没有退路了。」

用食指抵住修芬的双唇,罗宾说道:

「击倒哨兵踏入这里的那一瞬间,我们就已经犯了叛乱罪,见光必死。你难道想我们被处死吗?」

「……」

「好了,出发吧。尽量不要发出声响哦。」

三人迅速且安静地在船内移动。

目前虽然没有被发现的迹象……

「天就快亮了,出去的话不会被发现么?」

「黎明之前是意识最松懈的时段。疲劳困顿、很想睡觉。」

罗宾在耳边低语:

「船尾有一艘小船已经在白天的时候装满了水和食物,我们就乘那个逃走。目前为了修补损伤多数人都集中在船首,船尾的戒备会比较薄弱。」

「能逃掉吗?」

「这就要看命了,不过我不认为副长会为了区区三个越狱犯而掉转船头,甚至还有可能会被敌人追上。依现在的风向,全速向母舰的反方向逃跑的话成功的几率很高哦。」

『逃跑了,又将何去何从?』

心中虽然这么想,修芬却什么也没说。

「从炮门出去,沿着船侧游到船尾后稳住。再用四爪锚钩住小船沿着绳索爬进去。小修修切记不要发出声响。下水以后只要浮在水面上就行了。」

静谧地在船内向下层甲板移动。

黑暗之中可见近百个吊床像茧一样垂挂而下。

油灯的微光也在其中若隐若现。

「罗宾,有巡逻。」

「……没办法,向上走吧。现在不能浪费时间。」

再过30分钟就会日出,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来到露天甲板上,却发现这里几乎没什么人。

「……好奇怪。」

「哎?」

「人太少了……难道说———?」

正当罗宾小声低语时,

「不许动,叛乱分子。」

从位高一层的船尾甲板上飞来了艾莉尔的声音。

以此为信号,舰载艇支架下及防水布之中出现了端着枪的少女们的身影。

彻底被包围了。

「罗宾阿克提卡,艾莲圣特尔,你们想对那个男人做什么?」

「……」

罗宾和艾莲无声的护住修芬。

「答不上来的话我替你们说。你们想把唯一能胜过我的那个男人救出来,再把我当成人质夺取这艘船对吧?」

荒唐可笑到极点的这番话使得罗宾忍不住笑出来。

「夺取船只?是谁呀,向你鼓吹这么搞笑的话?」

「那么,带着那个男人越狱的事实总不能狡辩了吧?」

「……」

「越狱是死罪。以船长的权限,可以当场将你们处刑。」

「你不是船长吧?只是个代理罢了。」

艾莲的语气有着平时绝对想象不到的冷酷,站在艾莉尔身边的娇小少女先一步跳出来嚷嚷。

是夏琪佳穆茱。

「闭嘴叛乱分子!竟敢顶撞哥特船长!」

「夏琪才该闭嘴!你这个老女人!」

「啊!你这家伙!居然提人家最在意的事情!」

「说老女人是老女人有什么错呀,老女人!不服气的话返老还童给我看看,老女人!」

「气—!你快点死了算啦!」

看着艾莲和夏琪不分场合的舌战,修芬歪着头问:

「老女人?」

哈~……罗宾饱含意味地长叹一声、解释道:

「夏琪呀,别看她那样其实已经十八岁了哦,比我和艾莲都大呢。」

「哎~!?」

「我嘛,刚上这艘船的时候也被骗的很惨……虽然我非常喜欢可爱的女生,可是年长的就有点儿……虽然也有人好那一口的,不过在我的守备范围外啦。毕竟,我是个萝莉控嘛。」

「不不,罗宾的兴趣无关紧要……不过没想到,她居然有十八岁……」

「喔呀喔呀?对别人评头论足之前先看看自己好不好?男孩子的你要比她更加不可思议吧?甚至能让我跨越性别的界限,害得我成了个左右皆可的双性恋。真是的,你要怎么负起这个责任呢?」

「你这么说我也……」

「啊啊,吵死了!不会分场合吗?这群蠢材!」

艾莉尔终于爆发了。

「警卫员!快把那三人绑起来!」

「住手!错的是我!和她们两无关!」

修芬向前迈出一步,张开双手从枪口前护住罗宾和艾莲。

「想抵抗吗?反正你横竖都是死刑。干脆,就在这里拷问———」

到你说出一切为止。

艾莉尔本打算这么说,却没来得及说完整句话。

「船只确认!下风处发现船只!」

桅顶传来的这声报告使得周围的气氛为之一变。

「什么!?在,在哪儿!?」

「在那里,副———代理舰长!左舷后方,八点钟方向!」

「居然在这种时候……喂,你们这群家伙不许动!」

全员都向舷侧奔去,艾莉尔只得急忙将注意力转回修芬身上。

罗宾停了下来抗议道:

「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在说什么呀!?敌人都追上来了哦!?现在可不是闹内讧的时候吧!」

「就是因为敌人追过来了,呀。那个男人有间谍的嫌疑,救他的你们也一样。狮子身中虫,自食狮子肉。放任不管无法作战。」

「你的脑筋到底是怎么想的呀?」

来回望着艾莉尔与船只,罗宾愕然地说。

「修只不过是掉在海里时恰巧被法牡拣到罢了。隐瞒性别,也只是船长担心某个脑筋顽固的人知道真相后会把他重新送会海里而已吧?稍微动点头脑,这点小事总该想的通呀!」

「……某个脑筋顽固的人,是指我吗?」

「难道已经顽固到不说穿就听不懂的程度了吗?」

听了罗宾这番话,艾莉尔似乎还好,周围的人却动摇了。的话,她确实很有道理。

发现船只的报告,使得人潮渐渐集中在甲板上。

屏息静气地关注事态动向的少女们,在心底里支持修芬他们。

在这种情况下,桅杆上依然在持续的汇报情况。

「一艘、两艘……还在增加!先头的那一艘朝东北方向发射号炮!」

发射号炮,意味着发现了目标、且需要传达信息的己方舰船就在附近,别无其二。

艾莉尔小声的咋了下舌头,转向修芬说:

「你也听到了,已经没时间了。我现在就要将你绑起来,逼问出敌人的情报———」

「没那个必要」

「什么……?」

「那里所有的船,都是帝国派来抓捕我的。他们想要的是我的命。换句话说,只要把我交出去,袭击这艘船的理由也就消失了。」

艾莉尔瞪大了眼睛:

「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吸满空气、挺起胸膛,修芬报上姓名:

「想知道的话就告诉你吧。本王名叫修芬,乃红帝国的第二皇子。」

「!?………你说、什么?」

不止艾莉尔,

在场的全员都惊讶地大眼瞪小眼。

修芬又叫了一声:

「来吧,把本王交出去吧!但是相应的,希望你不要追究她们的罪过。只要你答应这件事,本王就不会抵抗。」

「……」

艾莉尔看看修芬,又望向浮在水平线上的敌舰。

在预料之外的事态之下,她明显地焦虑、混乱了。

「总……总之,你有审问的必要。警卫员!把这群叛乱分子带到船长室———」

「慢着!」

就在这时,一个新的声音打断了艾莉尔的命令。

声音的主人是———

「法牡……?」

来者是法牡,发问的是修芬。

『可是……她真的是法牡吗?』

正如修芬的疑惑,法牡的样子明显与平时不同。

稚嫩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威严。

周围的少女们也迫于这股压力而让出道来。

艾莉尔纳闷的望着她说道:

「退下去,卡斯特莉。我没工夫和你———」

「住嘴,下人!」

「……你刚刚,说什么?」

「该退下去的是汝。区区一介苍尉竟敢在妾身面前多嘴。实乃大不敬也。」

无视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哑口无言的艾莉尔,法牡抓住裹在发丝上的头巾。

然后,那张从未在人前卸下过的头巾,被少女亲手扯下。

「看啊。」

显露而出的头发,是蓝色的。

宛如夏日的天空般鲜艳的蓝色,修芬见后深信不疑。

『苍眼蓝发!她果然是……!』

苍眼。海色的双眼。

蓝发。空色的发丝。

这,就是亚拉米斯王家的始祖圣祖女王的后裔所仅有的遗传特征。是人与神之间孕育出的一族代代相传的刻印。

也就是———王族的证明。

现在,少女用身体证明了自己是女王的亲属。她声色威严的向在场的所有人说:

「听着!法牡卡斯特莉只是欺瞒世人的假身份。妾身正是亚拉米斯圣女王国第24代女王奥雷莉雅四世陛下的第七子,法莉亚莱牡塞普塔米雅亚拉米斯!」

所有的人都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可惜,对于绝大多数的少女来说吃惊并非是「居然会是这样!」,而是「喂喂,说出来好么?」。

这也难怪。

连新来的修芬都看穿了,何况同在一艘船上生活的少女们呢?

也就是说除了极个别的另类外,法牡是第七公主的事情早就已经暴露光了。

少女们不点破这一点,只是顾及了抱着偷渡的觉悟也要上船的法牡的心情而已。

可惜,根本没想到自己会暴露的法牡完全误解了她们吃惊的原因,表情里浮现出寂寞与无奈:

「会惊讶也是无可奈何的。一直隐瞒到现在,妾身的心里也很过意不去……」

在逐渐冷场的气氛中,显然陶醉在自己的台词中的法牡继续说道:

「如果可以的话……好想永~远都做大家的法牡卡斯特莉……不过事态已经不允许了!」

苍瞳蓝发的少女大喝一声:

「作为女王陛下的代理人,从现在开始这艘船交由妾身指挥!妾身的命令就是女王的命令!」

法牡的宣言,使得少女们面面相觑。

听公主的?还是听代船长的?

该听从谁的命令的确是件微妙的事情。

「好了,妾身以女王之名下令!放开那些人!」

在威严的命令的压迫之下,端枪指着修芬他们的警卫员都向艾莉尔投去求救的目光。

「……」

艾莉尔无言地盯着法牡。

经过了宛如永久般的沉默之后———

「说什么呢?」

「……恩哈?」

「蠢话就到此为止吧,卡斯特莉。像你这样没教养的小丫头怎么可能会是公主殿下。要说谎也要找点象样的借口。」

「哎?啊咧?喔咧咧?」

出乎意料的反应吹散了她的势头,法牡呆呆地站在原地。

从旁静观的罗宾抱着头呻吟:

「那个笨蛋……即便自己是真正的公主,对方不相信还是没用啊……」

艾莉尔的脑筋比钢筋更顽固。

在她的字典里,公主就是身着豪华洋装住在豪华宫殿里的另一个世界的人,想把那种人和偷乘护卫舰的某只老鼠般的小丫头划上等号,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所以深知此事的罗宾才会将这个计划排除在外。

可惜转不过弯来的法牡,还在暴跳如雷地强调自己的主张。

「没,没有说谎!看看这头蓝发!这头发就是王族的证明!」

「哼。的确是蓝的。怎么染的?」

「天生的!」

「来人啊,把军医带过来。卡斯特莉修业生发疯了。」

「不许胡说八道!妾身很正常!是真正的公主!很高贵的啊!」

「快点,她病的不轻呢。」

「汝这个……说不通的家伙!」

终于到达了忍耐的极限,法牡猛然扑向艾莉尔。

「你、你这家伙!是叛乱罪!」

「你才是大逆罪!」

两个女人之间突然爆发了战争,所有的人都愕然无语。

修芬搞不清状况而惊慌失措,罗宾和艾莲只得一个劲的叹气。连夏琪佳穆茱都『啊』地张大了嘴巴华丽的冻住了。

扭打成一团的两人在甲板上翻滚,互相抓挠对方的脸,揪头发、咬脑袋、戳鼻孔、勒脖子……

用双手将法牡的嘴向两边拉开,艾莉尔叫道:

「哎—、你这个蠢女孩!偷渡者!别以为有船长撑腰就可以得寸进尺了!」

「呜咿咿咿咿咿咿咿!」

「想指挥这艘船?开什么玩笑!你知道我为了得到现在的地位付出了多大的努力么!我啊,用了五年时间才当上苍尉修业生!而你呢,只用了短短三个月!三个月!靠!」

「呼哈,呼呵、咳咳!」

「你也和那个女人一样!和那个比我更晚加入海军,明明比我小五岁却比我更早升官的赛内卡拜特林格一样!就会讨上司欢心借着机会往上爬!明明努力的是我!明明刻苦的是我!明明———」

「嘎卟(咬)!」

「哇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小腿被紧紧咬住,艾莉雅痛苦地惨叫。骨碌骨碌地在地上打滚拼命挣扎,而法牡倒像只食人鱼一样死死不肯松口。

『咚』。

翻来滚去的两人似乎撞上了某样物体,停住了。

「真受不了。才小睡了一会儿就乱成这副德行?」

「「!」」

这一句话吓得两人停止了争执。

然后惶恐万分地……抬头看向站在身边的人。

「真头疼。看来我还不能安心地上路呢。」

银丝般的秀发,随风飘舞。

「船长!」

在场的全员一齐叫道。

站在眼前的,毫无疑问是赛内卡拜特林格本人。

而从旁搀扶着她的,却是一位沉默的美少女。

「拉亚!?」

被点到名字的少女表情没有半点变化,只将视线转向了修芬。

法牡、罗宾以及艾莲也愕然无语。

不过当中最惊讶的莫过于艾莉尔哥特代理舰长。

「船、船长……这,到底是……」

「我康复啦。都是托了这孩子的福。」

「可是……怎、怎么办到的?连军医都束手无策了呀……」

「药-」

拉亚轻声地说。大家顿时将真相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估计这位神秘的少女民族美少女,将部落里秘传的灵药喂给了赛内卡。

而这味药,奇迹般地驱散了曾将赛内卡逼入弥留之地的毒药。

刺客们所用的,是极东地区里无药可医的剧毒。

可在世界的对面,却存在着治疗的方法。

「副长。」

赛内卡可笑地看着鼻孔里插着手指的艾莉尔,开口说道:

「听说在我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里,你很~尽责地担负着船长的职责呢?」

「身、身为副长,这是分内的事情。」

甩开缠着自己的法牡,艾莉尔答道。

她已经转回了平时的态度。毕竟,她没有做过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而事实上,有所忌讳的反倒是赛内卡。

「说起来船长,能请您解释一下么?关于船上有男人涉足的事实,不知船长您是否知情呢?」

艾莉尔像夸耀着胜利似地问道。

可惜,换来的反应却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测。

「男人?」

赛内卡似乎非常惊讶似的向周围来回张望。

「哪儿有男人?」

「这、这不是就是嘛!」

艾莉雅指着修芬怒吼。

「装傻也没用!你明知道他是个男人还让他做船员!这种行为违反了少女舰队的条例!是重罪!即便是船长也不允许这么做!我要求你作出解释!」

听到这番话的赛内卡,用一种假到不能再假、任谁都能听出来她是在装傻的语气说道:

「副长,你不会看走眼了吧?那个,无论怎么看都是个标标准准的女孩子啊。」

「你、你在胡说什———」

「没错!她就是女生!」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法牡。

「妾身我可以保证!妾身向圣祖女王陛下起誓,修是女生没错!」

紧接着,明白了她们的意思的罗宾也迅速跟腔:

「恩!没错!修就是女生!绝对是女生!无比热爱可爱女孩子的我可以打包票,绝对不会错的!」

「就是就是!像小修修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可能是男生嘛!」

艾莲也跟着断言。连拉亚都小声地说:「女-孩-子-」。

「这、这帮家伙……!」

艾莉尔气地咬牙切齿,情势几乎已经一面倒了。

有船长撑腰,少女们围在修芬身边开始「女生!」「女生!」大合唱。见势不妙的夏琪已经逃得无影无踪,被围住的修芬也呆住了。

「闭嘴闭嘴闭嘴!这种荒唐的借口我不承认!」

艾莉尔跳下船尾甲板,拨开人群向修芬逼近。

「你这家伙,站在原地不许动!我现在就来扒掉你的衣———」

「够了,艾莉尔哥特!不准你在我的船上继续撒野!」

赛内卡终于声色俱厉地斥责起来。

这一声令下,副长的行动戛然而止。她的眼前已经挤满了护住修芬的少女们的身姿。

「懂了吗?副长。」

赛内卡平静地用教诲的口吻说:

「你输了。」

毕加丝霍斯的甲板上,停止的一切都开始运作起来。

大局已定,水平线上清晰可见敌人的身影。

艾莉尔气愤地咋了一下嘴,转向定住的少女们:

「发什么愣!准备战斗!不要磨磨蹭蹭的!」

像是被这声命令弹开似的,少女们纷纷向自己的岗位四散而归。

擦身而过之时,艾莉尔在赛内卡耳边低语:

「我可没打算就此罢休。」

「随你的便。」

当副长为了监督各部门的工作而消失在船内的时候,赛内卡这么说道。

而赛内卡,也为了接受进一步的治疗而被带向了船长室。

最后剩下的只有七班的成员。

「这……结果到底怎么样了?」

艾莲代表大家率先开了口,罗宾耸耸肩膀说:

「也就是说啦,修只是个女孩子,我们的罪行也既往不咎了。而法牡则精神错乱———」

「喂!妾身很正常啊!」

「是是是」

「是真的啦!」

「我说哎……」

罗宾用手指顶着法牡的胸口:

「就算你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又有谁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呜……」

「还是说法牡,你想要别人承认你是公主吗?」

「没、没这回事!没这回事的……呜呜!」

做了公主就不得不和伙伴分别,否定的话就是精神错乱。

面对究极的选择,法牡气得咬住抓在手上的头巾『啪啪』直跺脚。

「比起这个,更让人吃惊的是拉亚呢。」

把错乱的仓鼠般的法牡搁在一边,罗宾看向沉默的美少女:

「喂,拉亚。用药救船长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可是呀,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们呢?」

「诱-饵-」

「诱饵?怎么回事?」

「拉亚,能向我解释一下么?」

艾莲说。拉亚听了点点头。

接着,修芬看见了难以置信的景象。

拉亚的言语如怒涛般飞奔而出。

「哎?哎哎哎哎哎?」

「怎么了,修?」

「不,罗宾,就是……拉亚她说话了……」

「恩,是啊。那个孩子,平常很喜欢聊天的。」

「哈啊?」

「我没告诉过你吗?拉亚并不是不想说,而是不会说。她还不熟悉亚拉米斯语啦。听的方面没什么问题,说和写的话只能列出些单词而已。不过嘛,本族的语言就另当别论了。」

「这么说……那是特姆尼语?」

仔细听听,确实和亚拉米斯语不同。

「是啊。但是特姆尼语复杂难懂,连艾莲都几乎听不懂。所以只好靠着动作、手势加以辅助了,就像那样。」

拉亚一边啪嗒啪嗒地挥手,一边滔滔不绝地说着。

艾莲也啪嗒啪嗒地挥手听着,终于,深深地点了一下头。

「大致上理解了。」

说着,她将听来的事情简洁的概括:

「也就是说,拉亚为了顺利地潜入船长室而把我们当成了诱饵。」

「……啊啊、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怎么回事呀?」

「拉亚的目标,是想让副长离开船长室。」

明白了大概的罗宾如此说明。顺带一提,法牡仍在一边嘟嘟囔囔地烦恼着。

「就是,拉亚认为自己的药能救船长。可是,那个艾莉尔哥特副长一直赖在她接受治疗的船长室里,就算我们全班人一起冲过去也一定会被拒之门外。所以拉亚制造了必定会让副长离开的局面。」

「什么叫做,必定会让副长离开的局面?」

「越狱,外加叛乱。听说船上要出这种骚动,论谁也会按耐不住吧?」

「那,副长会知道罗宾你们的计划也是……」

「拉亚告诉夏琪,再传到副长的耳朵里的。」

听了艾莲的话,拉亚也微微地点头。

罗宾却『受不了』似的摇头:

「只要将叛乱的犯罪现场逮个正着,就可以将看不顺眼的家伙以现行犯的身份全部除掉。而且不是为泄私愤,是为了船队所做的必要行为,不会为自己落下话柄……是最大限度地利用了副长别扭的性格以及秘藏的欲望,实属邪恶到极点的策略。再加上把同伴都拿去当诱饵……真是的,到底吃了什么东西,才能想这么邪恶的点子?」

拉亚回答:

「烟-草-」

眺望着上风处的一艘看似很小的船只,沃恩不禁露出笑意。

对手不过区区一只小型船舰,战力之差非常悬殊。

不过不能大意。

对手毕竟是亚拉米斯的军舰,而且,他也没有退路了。

杀掉修芬,将他的遗体和宝剑一起带回去,沃恩便能得到永恒的地位。

『以我的实力,与世界最强的亚拉米斯海军相比也毫不逊色。先干掉那艘船,而后终有一天,我的舰队会被冠上世界最强的威名。』

沃恩笑着说:

「今天,我会证明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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