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发现那座岛屿的时候,差不多是船底破裂的两天之后了。
「那就是……爱卡崔亚尔……」
被没日没夜的抽泵工作耗的筋皮力竭的修芬,与同样被各自的工作耗的筋皮力竭的少女们一起,从侧舷向岛屿眺望。
「好多岛呀……还有海滩……森林……和山峦……」
修芬的声音会断断续续的,并非只是疲劳的缘故。
「……好漂亮啊……非常非常地……」
还含带了感慨。
位于下风处的那座岛屿简直称的上是『陆地上的乐园』,美得令人不禁失声。(PS:Fiddle'sGreen,水手的乐园)
「好棒呀。居然会有这样的地方……」
「登陆命令呢!?登陆命令还没下来吗!?」
艾莲看得出了神,法牡却显得很兴奋。拉亚似乎也被吸引了,目不转睛地盯住小岛、眼皮都不眨一下。
被防水帆布包裹住船体的『烈马号』,预定在岛屿的北侧、正好形成一座海湾的地方进行单锚停泊。
海湾的入口是陡峭的岸壁,两侧的海崖如门扉般威严耸立。
门扉之中,则是白皙的沙滩和郁郁葱葱的森林。
以及白色岩石的斜面裸露在外所形成的小山丘。岛屿周围的海面也惊人的清澈。
点缀在蓝水晶之海上的,洁白与碧绿的宝石。
那就是,爱卡崔亚尔。
于是———
「诸位姐妹」
与罗宾一同搭乘舰长艇巡视完岛屿状况的赛内卡,在归舰的同时召集全员、宣布了今后的行动方针:
「从现在起,我们要登上那座岛」
喔喔~……激起了一阵无言的骚动。「住嘴!」在副长的警告之后,赛内卡继续说道:
「我相信,这两天里诸位姐妹已经倾尽了自己的全力,一定很累吧。不过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小会儿就行。本舰此刻正面临着巨大的危机。虽然防水帆布阻止了浸水的蔓延,可这毕竟只是应急措施。我们必须分秒必争地登上那座岛进行倾船修理。但是———」
此刻的银发船长并不象平时一般散漫,而是用面临战斗时的那种刀刃般锐利的眼神扫视周围。
「但是,在那座岛屿上……恐怖的敌人正等着我们!」
『敌人……?』
站在最前排的修芬听到这番话,紧张起来。
而周围的少女们,表情也同样蹦得紧紧。
「没错,敌人!这帮家伙正埋伏在那座岛、那片白色的沙滩之上!而我们的敌人,就是———」
赛内卡顿了一下,接着:
「就是………日晒!!」
握着拳头、一本正经地说道。
像灌了铅一般沉重的气氛降临了。
「…………日,晒……?」
修芬呆呆地重复着赛内卡的话。已经身心疲惫的他,此刻的表情仿佛在说『这算啥米呀』似的泄了气。
紧接着,
「傻瓜!」
「呀……!」
原以为赛内卡的手忽然闪了一下,可在下一瞬间,握在她手中的小瓶就射出了不明液体,修芬的脸蛋被黏液玷污了。
「这、这是什么……?白色的……好、好苦……」
恶……修芬用舌头将射进口中的液体舔了出来。带有黏性的白浊液体,沿着嘴角滴聚在手心之中。
近距离目击了这般冲击性景象的罗宾、兴奋地发出「呜喔!呜喔哦哦哦……!」的叫声。而赛内卡则指着岛屿义正言辞地说:
「不要小看日晒!好~好瞧瞧那座岛!白色的沙滩配上清澈透明的海水。还聚集了山丘反射来的阳光,整个海滩根本就是一张被放大镜聚焦的纸。不擦好防晒霜就贸然冲上去的话,肌肤会在瞬间内被烤成蛤蟆皮的!顺便说一下,我刚才喷在修喵脸上的白色液体就是主计系特制的防晒霜,人人有份。现在起两人一组,将身体无一余漏地涂抹干净吧~登陆作业就定在30分钟后开始。好了、主计长,开始分发防晒霜。」
「哦哦。小的们、给我站成一排。」
主计长将箱中的小瓶抛发给大家。
接到瓶子的少女们都各自找上要好的伙伴,为对方涂抹起身体。
脱掉衣服,把防晒霜挤在手心中、擦在对方的身上。
理所当然的,露天甲板上挤满了赤裸的少女。
『啊、啊哇……啊哇哇哇哇哇……』
修芬缩在露天甲板的角落里、低着红彤彤的脸。
虽然这艘船上的少女们经常会赤裸身体(毕竟一碰到雨天就会全裸),不过修芬仍有些不适应……再说,也没打算适应。
反观兴奋地涂抹着白色液体的少女们,仿佛在刻意地将自己的身体秀给修芬看似的。
而且顺利的话,还能亲手将白浊的液体擦在修芬柔嫩的肌肤上呢……但是,
「修!缩在角落里干什么!快过来!」
「啊……恩、是」
与修芬配对的、自然是法牡。
少女们露骨地「切……」了一声。没办法,只有这一点怎么都没辙。拣到修芬的就是法牡,而且人家还是公主。
「好—,先从汝开始!来来、快把衣服脱掉!举手万岁啦,万~岁~!」
「万、万岁~……」
转瞬间只剩下了一条内裤。雪白的肌肤反射着夏日阳光,光滑的皮肤宛如珍珠般闪亮。
在这肌肤上,
「嘿—呀!」
吧唧。
「哇……!好、好冰……」
「忍住!好了,要上喽!」
法牡吧嗒吧嗒地将防晒霜涂在修芬身上。
从前胸开始起,颈部、肩部、腋下、臂腕……白色的液体向着这些部位逐渐地蔓延。每当法牡细嫩的手指碰触到肚脐、侧腹等敏感部位时,都会冒出「呀~」「恩~……!」的声音。羞耻心染红了他的全身。
「啊~……!呼哎~……!呼、呼哈………布行……捏样……滑滑的、好多好多,擦、擦上来………!」
「说什么呢。不擦仔细的话会晒伤的。瞧,皮肤都红成这副样子了。这就是汝的皮肤经不住阳光的证据!」
「捏、捏个……不是阳光造成滴……捏是因微、孩羞………呀啊啊啊!」
「这个笨蛋呀!不要动不动就闹腾啦!啊、喂!不要背过去蜷成一团啦!属乌龟的吗,汝!」
发自法牡的呐喊。可突然,她哗啦一下脱掉了上衣。
接着、在自己薄薄的胸部上挤满了液体———
「要上喽!嘿呀~!」
贴~。
「哎……?等、啊……咦、咦耶哎哎哎哎哎哎哎哎!!」
从后背传来的触感、重量、以及柔嫩的感觉,令修芬愕然了。
法牡不是用手……而是用自己的身体在为我擦吗!?
「不、不行!法牡!这、这样绝对不行!」
「为什么啊?这样做汝和妾身都可以一起涂啦!身体摩擦两倍速!革命性的新方法哎!」
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多么不得了的事情的小公主,像在说「妾身的想法很厉害吧?」似的,用自豪的口吻断言道。
「比起这个,喂哎,快点转过来啊!只擦后背的话,一辈子都擦不完的啦!」
法牡的胸部在修芬的后背上滋滋地来回摩擦。而每一次摩擦,粘稠的液体都会发出『噗嗒……啪嗒……』的湿漉漉的声音。
做到这一步,周围的少女们也不由得哑然失声。除了咬着手指羡慕地望着、很明显自己也想加入的罗宾外,所有的人都觉得法牡的行为「太过分了」……显得很失望。
不过,视线仍钉在她俩的身上。
『好、好想死………要死了……!』
羞耻心、加上羞耻心、再加上羞耻心,再再加上已经不知如何是好的感情,修芬的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个不停。
『不过或许……也有点儿、非常的…………不错……吧』
而那个『非常不错吧』的行为,却突然被旁人打断了。
「这、这群笨蛋!竟然在神圣的甲板上做、做、做这种令人羡……丢脸的事!」
船尾甲板上飞奔而出的副长把法牡从修芬身上剥离,还满脸通红的命令:「穿衣服!快!两个人都给我穿上!」
法牡还小声地抱怨了几句,遵从了命令。
修芬却被安心与遗憾这两种矛盾的感情所困扰。不过还是松了口气,迅速地穿好衣服。
接着,
「对、对了法牡……关于船底的修理,那……该咋米做捏?」
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而牵出些别的话题。可过度的刺激却导致他的话尾有些奇怪,而且还咬到了舌头。
法牡在自己的脸上涂好了防晒霜:
「恩?当然是倾船修理了。」
「倾-船-……修-理-?」
从两天前起就时不时听到的这个词汇,此时的修芬仍不明白它的意思。
从字面上理解的话,就是先推倒船、再进行修理……
「但、但是,究竟要怎么做呢?漏洞是在船底吧?既然无法从内部堵上的话,那就只能从外部潜进海里了……」
「不。还有一个方法。」
「还有?」
「恩」
法牡的嘴角微微一撇,海蓝的眼睛闪耀着光辉:
「把船拖上岸。」
Ⅱ
登陆,会成为修芬的阅历中最严酷的一项工作。
不过这也没办法。
毕竟,少女们即将进行的作业是:『用人力将整艘船拉上沙滩并放倒』。
「开玩笑的吧!?」
「是真的」
即使又从赛内卡那里听说了一遍作业的流程,可他、仍然难以置信。
虽说『烈马号』是艘小型舰,却仍有570吨的重量。
「想把那样的庞然大物拉上岸去……究、究竟该怎么做?」
「200多的人力,加上潮汐的推力、配合杠杆和滑轮———啦。亚拉米斯海军没有办不到的事哟~」
赛内卡说罢,将船缓缓地驶向岛屿。
烈马号一边测算着海底的深度、一边谨慎地侵入港湾之内。门扉般的悬崖从两侧俯视着少女们。
清澈见底的海水,在光线的折射下显得非常浅。
海底的大部分都是白皙的沙滩,可仍有不少白化的珊瑚礁散布在各处。
说到珊瑚礁,很多人都会联想到美丽柔和的宝石,事实上并非如此。
特别是表面的珊瑚虫死绝后石灰化的那种,宛如利剑一般锋利。顷刻间就能将船底刺成筛子,危险度极高。
在这种地方搁浅的话一切都完了。正在悬挂着船首锚的吊锚架边站着的少女们做好了随时抛锚的准备、神情紧张地等待着命令。而站在船首投铅台上的罗宾也表情慎重的将铅锤投进海中。
「水深、七浔……水深、五浔…………水深、三浔半!水深、三浔!三浔了,船长!」
「好!停船!前桅中帆打上逆帆!左舷副锚,抛锚!」
赛内卡将船停住以后:
「副长,我带着船匠们先上岸。船上的指挥就交给你了。」
「是,长官」
于是,登陆作业开始了。
烈马号在港湾内抛锚后,将她拉上沙滩并倾倒,再对船底进行修理就是这项作业的最终目的……不过事实上,事前的准备工作也相当繁重。
首先,得减少船只的重量。
「炮术长,把火炮全部卸出去,配置在港湾的入口!」
「是,长官」
遵从副长的命令,炮术长带领着部下的炮手、协同驾驶着小船的甲板员们一起,将重量约为两吨/门的大炮全部运出船舰。
仅仅积载一门炮,六只舰载艇中除了大艇以外,每一只的吃水都漫到了船体的边缘。
少女们怀着对沉没的恐惧将大炮一门门地运上岛屿,依从炮术长的指示,架设在海湾入口处的陡峭的海崖上。
「这里摆两门,还有……那里也摆上一门。啊~很好很好。太棒了。这炮阵实在太美啦~好萌~」
炮术长确认过海湾的地形,依据自己的兴趣……不,是依据炮术专家的经验,布置出迎击敌人时最具效果的炮台阵。
这样的作业持续了24次、也就是大炮的门数之后,又将火药、炮弹和火枪等等全部运了出去。接着就轮到以主计系为主的船舱物资的搬运工作了。
「喂喂,臭小子们———!敢把桶弄湿的话,俺可饶不了你们———!」
主计长本人也背着40kg重的小麦袋,酷似一个奴隶监工,对部下的少女们连踢带打又带骂的。
而在这片沙滩上,有着阻碍她们工作的生物。
海豹。
显然没有习惯人类的这些生物们一见到人就躲的远远,同时又对眼前这些如从天降的双足生物们饶有兴趣。
鱼鳍似的前足啪嗒啪嗒的扑腾,看到对方正在卸货便急忙跑过去,在人类的脚下穿来穿去,头部还在蹭在腿上「呜呜、呜呜」地撒娇。
「「好可爱啊—————♡」」
这些很通人性的生物,少女们起初是非常欢迎的……不过很快就觉得讨厌了。
无论怎么赶都赶不走,还摆着一副央求的表情「来玩吗?」。我们都忙得快死了,你居然还在沙滩上倒头就睡,火大。
「而且臭的要命!」
暴脾气的主计长毫不留情地赏了缠在身边的海豹一顿暴踢,招来了喜爱动物的女生们的不满。
继物资之后,要搬运的是备用帆、桅杆等资材。
这些都是甲板员的工作。
「留心脚下———!」
在列队的部下面前,穿着夹了铁板的安全靴的水手长大叫。
「鞋带系紧,当心头顶!安全第一,速度为本!」
水手长单手拿着喇叭喊出号令。全长有300米、直径有30公分的锚链,以及重量不下5吨的备用锚等等,都依靠滑车装载到舰载艇上。
就在船上进行着各种搬运工作的同时,岸上也在赛内卡的指挥下,以船匠为主力、全力建造着船员们的住所。
「最少得一周,视情况也可能逗留上一个月。反正都得呆上一段时间,不如住得舒适一些吧?」
「一点儿都不错!」
完全赞同赛内卡观点的船工长利用岛上原生的椰树等木材,为苍官搭建帆布帐篷、为水手建造用椰树叶盖顶的小屋。
最后在周围安上栅栏,小型要塞般的住所就此完成。
「这还真不赖呢。就叫做『烈马圈』吧」
看到居所的落成而欣喜的赛内卡,提笔特书了一块牌子插在门口。
将已经从船上卸下的物资搬进居住区内的工作也在同时进行。仿佛蚂蚁搬家似的,少女们成列的将物资从海岸边运送到居住区里。
于是,傍晚渐近。当大到惊人的红日向着西方倾斜之时,
「船长!」
在船上工作的副长朝向岸边叫道:
「物资全部卸载完毕!请问继续进行倾船作业么!?」
「就这么办、副长!海潮一旦改变事情就麻烦了,无论如何也要在今天内完成!」
工程,终于进入了高潮。
掏成空船减轻了上百吨重量的『烈马号』,桅杆上被安装了无数的滑轮及绳索,借助已经运上岸边的备用锚和绞盘、以及原生的巨木,将整个船体向沙滩上拖拽。
「给我拉!使劲地拉———!!」
「「Two,Six,Hea—————————ve!!」」
赛内卡带头拉拽绳索。近200位少女齐心协力、要将巨大的船体拖出水面,横倒在沙滩上。
一副异样的景象。
为了悬浮在海面上而制造出的物体,却被少女们亲手『登陆』了。
将停在浅滩的沙滨上的『烈马号』谨慎地、缓慢地倾倒,需要花费相当大的劳力和时间。所以当船工长率领船匠们用原木支撑侧倒的船体时,太阳已经完全沉下去了。
不过,工程仍未结束。
漫天闪烁的星斗、照亮大海的夜光虫、森林里飘荡的无数萤火虫,已经赠予了足够的光明。
「船长……船只的固定作业,顺利完工的说……累死人的说……」
「谢谢」
赛内卡对着疲惫不堪、连话也变少了的船工长点了点头,
「我这就去检查一下。副长,你也同行。」
「是,长官」
船长、副长与船工长一同乘着木筏绕着船体划动。而在她们确认完船体已被彻底固定好之前,留在沙滩上的少女们,只能茫然自失地呆望着。
登陆作业所用掉的时间,已经有20个小时了。
一分一秒毫无间断、持续工作着的少女们已经筋皮力竭,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辛苦大家了。作业至此已经全部结束。好好休息到明天中午吧。」
就在回到岸边的赛内卡宣布结束的那一刹那,所有的人都在沙滩上瘫成了一个『大』字,连饥饿都抛在了脑后、倒头就睡。
Ⅲ
炎热的暑气将他唤醒。
「恩………好……热啊……」
缓缓睁开了眼睛,修芬发觉自己正躺在树阴之下。
昨晚应该睡在海边才对,看样子是有人在沉睡期间将自己带了过来。柔软的草坪宛如床铺一般。
看到太阳已经升起,他、又一次合上了眼睛。
『……昨天……好累呀………』
其实说真的,这三天一直都在透支体力。情况已经危急到不得不连修芬都用上了。
『不过……和大家一起工作,也很快乐呢……』
体味着这份曾经无法获得的满足感,修芬闭着眼睛笑了起来。可突然,有谁『咚』地一下骑在了他身上。
『法牡?还是罗宾……?』
是海豹。
「呜哇!」
慌忙地支起上半身。
而趴在胸口上的海豹,也骨碌骨碌地滚落到草地上。
这、还是一只小宝宝。前鳍啪啪地拍动,使出全力想再一次攀爬到修芬身上。
修芬噗嗤一笑,将翻滚在地的海豹双手抱起『飞呀~飞呀~』
「你,很好奇人类么?」
呜~
「想和我一起玩?」
呜~
水灵灵的眼睛注视着修芬的脸。柔软的胎毛像玩偶一样柔顺。
修芬把它紧紧抱住,高兴地将脸蛋蹭了上去。
『好可爱呀』
不过中午就快到了,可不能再在这里躺着。
「晚上再陪你玩吧。先忍耐一下,好么?」
说着,修芬将海豹留在树阴下径自向海边走去。
呜~寂寞的声音目送着他远去。
修芬可不会想到。
此时没将海豹一起带走……会成为之后一场大骚动的间接导火索。
纯白的沙滨,并没有想象中的酷热。
因为昨晚的工作而赤着脚的修芬缓步走在海边的沙滩上,打上岸来的波浪浸没了他的脚跟。透明的海水,将舒适的感觉带给了燥热的皮肤。
两侧的悬崖挡住了外侧的海流,港湾中的波浪非常平静。
钴蓝色的海面上拂来的海风妩弄着修芬的长发,海鸟们也颇有兴趣地向他靠近。
『好舒服的风呀……海水也很温和,很舒服呢』
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修芬沿着湿漉漉的沙滩向『烈马号』倾倒的方位走去。
于是,
「海神大人~!修大人~!这里这里~♡」
寻着嗲嗲的懒猫叫声转过头去,出现在视线里的、是一只胸前吊着一对巨大诱饵的肉食性野兽。
是不可能的,
「丝、丝塔洛贝莉……」
「嗨~~♡」
『噗哟~啪哟~』胸部的脂肪(特大号)肆无忌惮地乱蹦,还不住地挥手的是在赤道祭上一举成名的丝塔洛贝莉·艾薇。
『说起来,赤道祭最后能不了了之………真是太幸运了』
「来嘛来嘛过来嘛~呐、我们快走吧?丝塔洛贝莉有一个非常棒的地方想带·你·去·呢♡」
说着说着、就跑到修芬身边一把抱住他的手臂夹在侧乳边,就这样拉着他前进。
「别、丝塔洛贝莉。我自己能走的……」
根本听不进去。「恩哼~哼~♡」哼着似乎有些跑调的小曲,蹦着步子将修芬带向某处的丝塔洛贝莉,简直就是只妖精。巨乳的妖精。
『真、真没办法……』
眼前的这号人物与赛内卡和罗宾完全不同,纯属天然系,是修芬最不擅长应付的类型。虽然方向性不同,却与法牡很类似。会以100%的善意为原点而把对方整的很惨,搞得修芬很被动。
「丝塔洛贝莉……究竟……想带我去哪儿呢?」
「这·里♡」
两人所抵达的地方是:
「……食堂?」
来着。
在备用的大帆所搭建成的帐篷底下,排列着许多由石头和木头所拼成的简易餐桌。
大帐篷的旁边还搭建了临时的灶台,数名忙碌的少女正在与锅和平底锅战斗。主计长的怒吼声、热油的噼啪声、以及某种烧烤的香味四处飘散。
「可是,昨天明明没有这些设施的呀……」
「是丝塔洛贝莉们呀~早早起床做出来的呢。赶在肚子空空的大家醒来之前~♡」
修芬羞红了脸。自己躺在树下休息时,主计系的少女们仍在片刻不停地辛苦工作。
「是么……对不起,我没来帮忙……」
「没关系的啦。这原本就是我们的工作嘛。」
这句话,是戴着三角巾、穿着围裙的艾莲说的。
「贵安、小修修。早餐已经做好喽~虽然呀,已经快到中午了。」
「贵安、艾莲。好香的味道呀。」
「很香吧?今天搜罗到很多新鲜的蛋,来尝尝满蛋全席吧。」
「蛋?什么蛋呀?」
艾莲指着沙滩的远方:
「沿着这个方向走小一段路程会有一处岩场,那里住着许多样子恶心的海鸟。是笨鸟(信天翁)来着。而它们的蛋呀,全部都堆在岩石上面、多到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真是要多恶心有多恶心的场景呢。不过嘛、托它们的福用不着为食物发愁了。」
「太好了呢~♡」
『晃动~』着跟腔的丝塔洛贝莉。
照她们的话来看,这座岛应该就是『正解』了。
「而且,海里似乎也有不少鱼贝呢。所以怎么吃都没问题的。放开肚皮吃个够吧~」
「恩!我开动了!」
桌子上成排的鸟蛋料理接连的被修芬扫荡干净。昨晚什么东西都没吃,现在有多少都能吞的下去。
后来法牡和罗宾也来了,将准备好的料理如狼似虎地贪咽。
又将餐后端上来的松软的薄饼、配着从椰果里汲取的汁水喝下后,少女们揉了揉鼓鼓的肚皮离开了食堂。
工作,开始了。
「各班迅速到倾船场所集合!跑步前进!」
正午、准时准点,副长的号令传遍了海边。
「班长点名!报告!最慢的班级减扣自由时间!快!」
在『烈马号』的甲板接点处尽可能整齐地列队完毕后,副长向前迈出一步:
「船长。全员集合完毕。」
「很好、副长。继续继续~♡」
独自坐在遮阳伞下的赛内卡『咻咻~』地吮吸过由诺可洛丝准备的椰子汁后,快活地摆了摆手。泳装+草帽+凉鞋,她已经完全进入了渡假模式。
「……现在开始,宣布任务的分配。」
艾莉尔副长漂亮的额头上暴出了青筋。
「船匠系集中修补破洞,负责船体的修理工作。责任苍官是海思塔船工长」
「喔喔」
「主计系负责水和食料的筹集、以及晚餐的准备工作。责任苍官是史密瑟斯主计长」
「好滴」
「炮术系负责瞭望与警备。另外,抽出一队人马进行岛内的探索工作。警备的责任苍官是托里斯林炮术长,探索的责任苍官是瓦伦丁首席苍尉修业生。」
「包在我身上」「遵从您的命令」
「甲板员分成两班。第一班由船首楼要员与船尾甲板要员、及各桅楼手为中心组成,去森林里砍伐资材。责任苍官是哈莫尼水手长。」
『呜厄』……一声痛苦的呻吟。是罗宾发出来的。她是前桅桅楼班长,因此划在了第一组。
另外,舵手的拉亚也在这一组里。她依然摆着一副琢磨不透的表情,望着天空中扩散开来的积雨云。
「第二班以中央甲板要员为主,负责船底的清扫工作。责任苍官由我担任。以上。各部署立即散开执行任务!」
「遵命,长官。」
一齐敬礼之后,少女们四散而开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其中,只有修芬一个人被孤零零地留在了原地。
『……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呆在船上已经快一个月了,仍没有固定配属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难不成,又会被说『不许你工作!』了吗……?』
修芬无地自容、尴尬的站着。就在这时,艾莉尔副长开口了:
「修·澳珊。你编到我的班上。」
「哎?」
「清扫船底。怎么、有意见吗?」
「啊……没、没有!我会努力的!」
修芬兴奋地敬礼。
『副长她,还记得我想要增加工作的事呢!』
多么好的人啊。
这个人果然很伟大———修芬抱以尊敬的目光。
可不知为什么,他的目光却让副长的脸红了起来。
「哼!等、等一下就算你反悔也来不及了哦!」
丢下这句话之后,匆匆地向船舰的方向走去。
『……我做了什么令她生气的事么?』
修芬纳闷地歪着脑袋。不过很快就整理好思绪,向着倾船的场所奔跑。
身体与心灵,都像插了翅膀一般轻盈。
Ⅳ
横倒在岸边的烈马号,看上去比浮在海中的时候要大上许多。
就好像一只巨大的鱼类(金枪鱼什么的)被海浪打上了岸边。
船长和船工长站在上方的船体侧面上,
「备用的资材和铜板———」
「所需沥青的量———」
「最少也要十天———」
「嘛、慢慢来吧———」
讨论着破损的问题。
「好大……」
划着小筏从侧面瞻仰了『烈马号』掀起的船底,修芬不禁地感叹。
「好大………一坨污垢啊……」
真的,脏得吓人。
露出水面的船底密密麻麻地长满了海藻和藤壶,甚至还附着了某种绿色的物质,有一股子海水和金属锈蚀的臭味。
『打个比方的话,就像……把埋在阴湿场所的石头掀翻,底下粘满了蛞蝓、蚰蜒、西瓜虫那样……』
修芬的表情僵硬了。
说实在的,一点儿都不想靠近。
「把这个船底附着的垃圾一滴不剩的清理干净就是你们的工作。对于你们这帮垃圾来说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哈!」
副长说着,将铁凿子分发给了每一个人。
用这柄凿子把垃圾削掉———如是说。
「迅速、并且谨慎的工作!谁要是敢弄伤铜板、我绝饶不了她!维修费会从工资里扣除!」
虽然太过肮脏而看不清楚,不过听她的意思,『烈马号』的船底好象覆上了铜板。
『不许弄伤么。话虽如此、可是……』
面对高耸在眼前的由藤壶与裙带菜所筑成的壁垒,修芬束手无策。
究竟哪里才是污渍、哪里才是铜板,根本分不清楚。
别的少女也摆着相同的表情,相互自嘲了一句「抽到乌龟牌了呢~」,开始着手船底的清理工作。
分到这项任务的中央甲板要员,是在船内被贴上『新人』标签的那一部分少女。
虽说『烈马号』的水手们在船长的熏陶与副长的残酷训练之下,除了修芬以外、任何人都有熟练水手的技术,不过仍然会有一定的差距。
说透了,就是将最麻烦的工作推给吊车尾的人,而这其中也夹杂了在苍尉修业生中排行最后的法牡。
「为何!何故!何故连妾身都要来干这种下贱的工作!」
修芬身边的法牡愤怒地跺着脚。木筏剧烈的摇晃导致站在边缘的数名少女跌落海中,她却依然不知收敛。看来是气糊涂了。
「别说这种话啦……法牡,这是命令啊……」
「不听!拒绝!妾身什么都不知道!」
小公主『哼~!』地扭过头,一屁股坐在木筏上。
法牡,想去探险。
想去丛林里打猎,想与食人部落大战,想找到海贼的秘密基地和宝藏。
她向探险队的队长伊希斯·瓦伦丁提出同行的申请,被对方以「请获得船长的批准」为由一脚踢开,和船长面谈又得到「去和副长说啦」,最后和副长商量「开什么玩笑!」。
因此,赌气的法牡罢工了,无奈的修芬只好独自开始工作———
「恩……这个,怎么都弄不下来———哇啊!贝、贝壳掉到衣服里了……」
「……」
「啊咧?啊咧咧?这、这个,该不会是铜板吧?怎、怎么办呀……不小心挖下来了……」
「…………」
「呀~!裙、裙带菜!裙带菜缠到脸上了……!?」
「啊~够了!拿来!应该这么做!」
法牡从修芬手里将凿子一把夺过,「看好喽——!」、以猛烈的气势削除垃圾。
其惊人的速度,赢来了周围「哇喔……」「真厉害……」的赞赏。
最后还暴发出掌声,而修芬也顶着缠了裙带菜的脑袋、投以万分尊敬的目光。
「太、太厉害了!法牡简直是清扫船底的天才!」
「呜……当、当然啦!只要妾身动手,都是小菜一碟啦!哇哈、哇哈哈哈哈哈!」
「说起来呀,法牡」
修芬保持着尊敬模式,
「为什么船底要加装铜板呢?」
说出了最初便埋在心里的疑问。
而别的少女听到以后,
「啊,其实我也很想知道呢」「真是个谜呀」「为什么为什么~?」
跟着说道。
「傻了吗,汝等。这样做当然是为了提高航速。」
法牡说得好象理所当然似的,修芬却「呼哎?」地歪着头。
「那这样做,为什么就能提高航速呢?」
「恩?啊~这个那个、就是……」
法牡突然变得扭扭捏捏的。
她并不是想去厕所,而是根本不知道答案。可又不想承认,自尊心不允许她这么说。
就在同一时刻,一边用非常生硬的口气低语「这附近特别的脏哎……」,一边缓缓地向修芬飘移的艾莉尔副长,脸上突然绽放出光辉:「那是因为———」
可惜,
「小妾妾,那不是船体构造学的基础吗?」
「啊,船长……」
抬头望去,先前一直和船工长一起站在船体上研讨破损问题的赛内卡,不知何时已经单手握住绳索、正向下降落。而副长则张着合不拢的嘴,宛如河蟹一般横向移动,消失在远处的角落里、自行河蟹了。
「不行哦、小妾妾~连这种问题都答不上来的话,苍尉任职考试会落榜的唷~……嘿~咻」
赛内卡松开绳索,站到了木筏上。
「收上去吧、诺可洛丝!去岸边准备一下凉席和太阳油!今天我要好~好晒个够!」
「知道啦知道啦……既然如此刚才就不该带我过来……准备席子和太阳油么,我了解了。」
留在船身上的诺可洛丝一边抱怨一边收回绳索。
然后,赛内卡不仅对着法牡和修芬,还对着所有在木筏上进行扫除的少女说道:
「嗨~大家,注意一下啦~!」
少女们停下手中的活,望向身着比基尼的赛内卡。
「……那么,来做个简单的讲义吧。题目就是:『为什么要在船底加装铜板呢?』明白了自己工作的意义,做起来会比较有干劲吧?」
察觉到少女们的视线已经集中在自己身上,银发船长竖起了右手的两根手指:
「船底加装铜板主要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为了维持航速』。另一个则是『保护船体不受船蛆的侵蚀』」
赛内卡指着『烈马号』的船底:
「如你们所见,长期浸泡在水里导致底部长满了藤壶和海藻。这些东西会增加水的阻力,是导致航速下降的主因。所以船只必须定期地进入船坞清洁船底———」
而大幅节省了这项工程所需要的劳动力的,就是铜板了。赛内卡如是说。
「长期浸泡在海水里的铜,表面会生成一层铜锈。而铜锈的特性,就是能像薄膜一样被剥落。看,稍微一凿就会碎掉、对吧?」
的确没错……少女们发出赞同的吁声。
铜绿的薄膜会带上表面的藤壶们一同消逝,现出被包裹住的光滑铜板……似乎是这种设计。「啊~原来那个是可以剥掉的呀……」修芬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那么,接着说第二个理由:『保护船体不受船蛆的侵蚀』……小妾妾,船蛆是什么,你知道么?」
「别把人当傻瓜。」
法牡哼了一声:
「就是会啃蚀木板、在船底钻洞的虫子啦。」
「没~错。这东西的体型像蚯蚓一样细长,会啃凿并居住在木材内。颜色发白。个头大的能长到1英尺长呢。」
一英尺,约等于30厘米呀。30厘米长的白蚯蚓,想想都害怕。
「不用我说也该明白,照这样下去船底是撑不住的,会被蛀成莲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比炮弹更加恐怖的敌人……不过嘛,就算船蛆也咬不动金属啦。」
也就是说,船底的铜板既能维持航速、又能抵御船蛆,一举两得。
「好了,这就是加装铜板的原因了。还有什么问题么?」
「请问……」
「说吧,修喵」
赛内卡的目光瞬间转向了将手微微举在胸前的修芬。
「用铁不行么?」
「太重了,而且不像铜那样易于剥离。另外锈蚀的速度也很快。」
「那其他的金属呢?」
「以前也用过铅。不过用那个的话、钉子什么的会遭到腐蚀。现今的主流就是铜。不过由于价格不菲,也有人会做成合金或者削减厚度。」
「「嘿哎~……」」
少女们由衷地佩服。「船长果然厉害」有人轻声地感叹。
赛内卡『啪啪』地拍拍手。
「因此嘛,大家的工作虽然单调乏味却意义重大。所以别偷懒,加油干!好了,继续工作吧!」
说完、就把草帽扣在修芬的脑袋上,自己却为了晒日光而向岸边游去。
望着只顾自己享乐的赛内卡,「……船长果然厉害」有人轻声地感叹。
工作,持续到了傍晚。
与昨天一样大到惊人的红日沉入水平线。这时,修芬一行人将自己粘满了贝壳、海藻和铜屑的身体用海水洗净,划着木筏收工上岸。
当脏兮兮团的成员走近『烈马圈』时,
「……恩?」
先头的法牡,鼻子忽然竖了起来。
「啊……好香的味道呀……」
修芬也嗅出了清风所带来的香气,是从食堂方向飘来的。而这种香味是……
「「肉!?」」
本应疲惫不堪的少女们,眼中居然『叮!』地射出猛兽的凶光。
而从食堂前的沙滩上,
「没~错~哟~♡」
传来了极其娇柔的叫声。
能发出这种声音的只有一个人:丝塔洛贝莉。身为炊事员的她正做着一副几乎与裸体围裙无异的打扮、迎接从倾船地点回来的修芬等人,手里还捧着盛有海量生肉的盘子。
「大家辛苦~啦~!今晚吃烧烤~唷~♡」
「「喔——————————————————————!!」」
爆出了和击沉敌舰时一样宏亮的欢呼声。究竟这般气力是打哪儿来的,少女们自己都闹不明白,总之趁着势头向肉扑去。
由法牡带队,清扫组的女生们一齐向食堂发起了迅猛的突击(被强推了麻烦的工作而心生的不满也起了很大的作用),将其他部署的女生捅开、踢飞,抢夺到自己的军粮。
而家教严明的修芬,却完全没跟上她们的节奏。
孤单地被排挤在圈子之外。察觉到的艾莲则特意地将肉端到了他的面前。
「来,多吃一些。这些已经烤好了哦~」
「啊,谢谢你、艾莲」
「我帮你吹一吹。来,趁热吃吧。」
修芬从红发的同伴手里接过了肉串,将温度恰倒好处的肉片含在嘴里。
「……好香!」
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油。
就是有一点点腥味……由于肚子饿得要命,这根肉串带给了修芬前所未有的美味。毕竟,饥饿就是最好的调味料嘛。
连话都顾不上说,一个劲地狼吞虎咽。一顿扑食之后,回过神来的修芬向身边的艾莲问道:
「谢谢你,真的太好吃了……不过,味道似乎有点怪怪的耶?是什么肉呀?」
「海豹肉。」
…………………哎?
「真的好讨厌哦,连血腥味都去不掉了。史密瑟斯前辈突然嚷道『吵死了,给我通通宰掉!』,结果一个下午都在削肉片。嘛,好在向南方航行时所需要的保暖衣物也可以一并解决了……南半球的季节与北方完全相反,现在可是冬天呢。对了对了,海豹的毛皮呀,是非~常暖和的唷~特别是幼崽的,柔软舒适、能做成最棒的衣服呢。我也帮小修修做上一件吧?」
「……………啊哈、哈……」
海豹……幼崽……毛皮……肉……………
词语在脑袋中翁翁作响。那只海豹宝宝调皮可爱胖胖墩墩的、像小狗狗一样的脸在脑海中苏醒。环望沙滩,早上还在那一带酣睡的海豹们,现在连一只都看不到了。
要说它们去了哪儿……那当然是自己的胃中。
知道真相的修芬惊愕了。而别的少女知道自己吃的是海豹时,
「海豹肉真难吃!」
「一股子骚味!」
一阵哄笑之后,继续肆无忌惮的大口大口吃着。法牡她似乎非常饥饿,用手抓起没烤熟的肋骨肉排就往嘴里送。
『大家、大家都无所谓么?是我……太软弱了么……?』
肚子并不是很饱,不过还是吃不下去了。
「哎呀?怎么啦,小修修?」
艾莲发觉修芬的样子很奇怪,于是担心的问道,
「这肉不合你的口味么?虽然味道确实有点怪……那么来尝尝这个如何?用海豹的肾脏做的派———」
五十步,笑百步呀。
「不、不用了……谢谢你啊、艾莲。刚刚嘴被烫了一下……我想去那边喝点水……」
「是么?天黑了,路上可要小心哦~」
这样做虽然很对不起艾莲,不过修芬真的连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呆下去了。
他晃晃悠悠地向人群外飘去,
「……恩?」
有人正盘腿坐在沙滩上,将锅形的蒸馏器放在火上慢烤。
是拉亚。
独自离开人群的她,似乎正用蒸馏器加热着某种东西。只见她将瓶口喷出的液体用水壶盛下,接着骨碌骨碌地喝了下去。
修芬怯懦地向孤高的少女靠近:
「拉亚……在喝什么呢?」
「水-」
『简明』到极点的回答弄得修芬很纳闷。
「喏-」
拉亚将自己喝的水壶向修芬递过去。
尝尝看吧———看来是这个意思。
「……那我不客气了」
抱着一缕不安,修芬把水壶送到了嘴边。
紧接着,惊喜从舌尖传来。
「!!真好喝……」
清爽与香甜从口中扩散而开,能将体内的污垢残渣全部洗净般的舒爽滋润着喉咙。口感比以往喝过的任何饮品都要好上许多。
这———
「可不是普通的水呀……煮的是什么呢?这个蒸馏器里的。」
拉亚无言的端出一颗扇形的植物。
「这是……?」
「仙-人-掌-」
「仙人……掌?」
一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植物。
『说起来白天的时候拉亚去过森林呢。是在那里找到的么?』
他伸出手去,想摸一下这种植物———
「不行」
「哎?」
「刺-刺-的-」
「啊……!」
痛楚从修芬的指尖传来,他急忙缩回伸出的手指。
由于天色太晚而没有察觉,其实这种植物的表面长满了细小的刺。
「好痛痛痛……不过居然会有表面长着针刺的植物,真是不可思议呢———」
将手缩回后、仔细观察仙人掌的修芬说道。
沙沙、沙沙……有人正从身后拉扯衣服。
「拉亚?怎么啦?」
「手-指-」
「恩?」
「血-」
「啊,没什么大碍啦。多亏了拉亚的警告。瞧———」
修芬将手指秀给拉亚看。结果,惊人的事情发生了。
『啊木』
渗出血滴的手指,毫无征兆地被拉亚含在了嘴里。
「哎!?等,拉、拉亚……」
拉亚的舌头在伤口上蠢动,看来是想为伤口消毒。面无表情的她『咻……啾……』地来回舔吮着手指。
最后,就像含进嘴里时一样唐突地将手指拔出,用平常那般毫无变化的表情说道:
「好-苦-」
……结果那一天,修芬几乎只靠仙人掌汁将肚子撑饱,而后回去就寝了。
『烈马圈』里也和船上一样,为修芬准备了专用的房间。
距水手们的大屋稍远的一间小型帆布帐篷就是他的居所了。
和前来帮忙的法牡一起准备着自己的床铺(可拆式床架)时,他聊到了拉亚所做的仙人掌汁。
「哼恩~……嘛、那个的确算得上是甘露啦。」
法牡无趣地应道,而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补上一句:
「喝得太多会坏肚子的。」
「……哎?」
巧的是一听到这句话,修芬的腹部就『咕噜噜噜噜』地叫起来———
当晚,修芬去了八趟厕所。
Ⅴ
『明显的,人少了很多……』
翌日清晨。
日出刚过就奔到清扫现场的修芬,环视四周后萌生了这个想法。
昨天明明还有30人以上,今天就减少到二十个左右了。都以各种理由转到别的部署或者直接请病假了。
法牡也得偿所愿地编入了探险队。
有传闻说,调动是由副长的强烈推动所致,虽然其真伪值得考究。
『是想把讨厌的家伙赶走吧?』
那两个人原本就水火不容,这个理由是说得通的。或者该说,八九不离十了。
回想起法牡一边叫着「期待妾身的礼物吧!」一边向森林中走去的样子,修芬打起精神开始清扫船底。
不过,肚子还是不太舒服,工作的效率怎么都提不起来。
『早餐也没怎么吃……』
今早还是海豹肉,因此修芬只吞了一颗水煮傻鸟蛋。即便如此,对于被吃坏了的肚子来说负担仍然很重。
而另一方面,他实在搞不懂拉亚长着什么样的肠胃,居然一点事儿都没有。
而且还把平时一惯带在身边的水烟放在一边,似乎连工作中都在一个劲的喝着仙人掌汁。
『拉亚……总觉得她,不像人类……』
一想起那位非人般美丽的特姆尼族少女,修芬的脸就红了个透。就连昨夜手指被她吮舔时的感触也一并苏醒了。
就,在这时,
「咳、哼。」
「!!?」
背后有人的气息,他惊讶地转过身去。
站在身后的是副长,还摆着比平时更不高兴的严肃表情。不知是在生谁的气,她的脸颊略显红色。
「您、您好,长官!」
「恩。继续」
对于慌忙敬礼的修芬,艾莉尔副长生硬地说道。于是修芬放下举起的手臂,继续自己的清扫任务。
而艾莉尔就站在身后默默地监督着他。
『呜呜……好、好紧张啊……』
被锐利的视线刺中后背而继续工作的修芬,在过度的紧张之下小错频出。
而出错之时,背后感受到的压力也会随之剧增。
当修芬不小心划伤铜板时,终于,艾莉尔开口了:
「修·澳珊。你———」
『要、要被骂了……!』
修芬做好心理准备。被叱责什么的都无所谓,只有这份工作无论如何都要保住。
但是,从副长嘴里迸出的话却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你,这个……对我……很头疼,是么……?」
「……哎?」
「我站在旁边……就会紧张对么?也就是说,你很讨厌我,不喜欢我呆在身边……」
修芬急忙否定:
「没、没有这回事!您能给我工作我已经非常满足了,我一直都将副长,这个,作为上司尊敬!」
「作为上司尊敬……」
艾莉尔陷入了深思的沉默之中,
「那么,也就是说……可以当作『喜欢』的意思了?」
脸颊比刚才更加红润的她说出了这番话。
虽然修芬完全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不过非要说个喜恶的话,果然还是喜欢吧。
「对。喜欢」
「是、是嘛!」
「?」
「呼呼、是嘛…………呼呼呼呼呼…………♡」
看来这个回答令副长非常满足。
『受到部下的爱戴,真的那么高兴么?』
不明事理的修芬,注视着一边念叨「……他说喜欢他说喜欢他说喜欢……」、一边像个梦游症患者一样向远方飘忽而去的副长的背影,「恩?」地歪着脑袋。
顺带一提,当天法牡抓回了一条难以置信的巨蛇,吓得同伴们意志消沉。
翌日,也就是登陆后的第四日。
清扫船底的人数再次锐减。
起初还有十五人。
可是,到了中午还能留在现场的,算上修芬也超不过五个人。
吃顿午饭一去不归,上躺厕所有去无回。一个、接着一个地消失了。很典型的翘班。
『这下子……真的有点儿难办了……』
拭去额头上的汗水,修芬向着几乎没有什么起色的船底仰望。
工作开始已经第三天了,此刻的他积累了相当多的疲劳。
清扫船底必须仰面工作,会过度地使用平时所用不到的肌肉组织。
颈部、肩部、腰部都发出了惨叫,头顶上也不住地飘落碎屑迷失住他的双眼。
恶臭与高温,连意识都快被夺走了。
再加上修芬仍吃不下以海豹肉为主打的三餐,饿着肚子。这三天几乎是靠水和煮蛋混过来的。而且肠胃的状态也不是很好。
也许和艾莲商量一下的话,她就会为自己做一份特制的菜单吧……然而不想给她多添麻烦,还是就此打住吧。
「呼………还差的远呐……」
实在太辛苦,连修芬都想翘班了。但是在副长的视线刺激下又重新振作起来。
『不!如果能连别人的份一并努力的话,就一定会被大家认同的!』
没错,这一定是对我的考验。想到这里,修芬靠着毅力克服了饥饿与疲劳,一直干到了天黑。
顺带一提,当天法牡找到了一只24磅炮弹大的西瓜虫,同行的伊希斯·瓦伦丁当场昏倒。
Ⅵ
「喂,那边的人妖。」
登陆后的第五天。
就在修芬默默工作的时候,头顶上飘来了某人的喊声。
这种特殊的高调而尖锐的声音是———
「……夏琪?」
「没错唷……话说像我这么萝莉可爱的女生这里找不出第二个来了吧?根本用不着确认嘛。」
在倾斜的船体上插着腰抖动着双腿向他俯视的,是修芬的仇敌:船匠夏琪·佳穆茱。
修芬停下手中的活,抬头看向她:
「找我有事么?」
「没~有。没什么特别的事~」
夏琪用手指转动着手中的木捶:
「你,在干独活儿?」
「现在是这样啦。刚才的话还有副长在……」
向沙滩望去,他答道。
今早,来清扫现场报到的终于只剩下修芬一个人了。得知此事,就连一贯冷静的艾莉尔副长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独处、么?」
不知何故,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喜悦。
因此修芬与艾莉尔合作,开始了船底的清扫工作。可是今天副长的行迹却非常可疑,动作也很笨拙,甚至只是在工作中和修芬稍微碰擦了一下肩膀就夸张地向后退,结果『扑嗵』一声一头栽进了海里。「……我去换套衣服」最后丢下这句话向岸边走去。
「那夏琪呢?在这里和我聊天没关系么?」
「反正也没人看见。」
「也,就是说?」
「我也是一个人。」
夏琪的腮帮子「哼」地一下胀得鼓鼓的。
「……上一次,我最终还是被大家捉到,还被训斥得很惨。作为处罚,只有我一个人不许休息要一直劳动。明明今天大家都放假了都去玩了的说!啊~要死了。不,已经死了。过劳死。都是你害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就算你这么说……」
修芬也没辙吧。再说他也累得快死了。
而且说起来———
「说起来,当时要被杀的应该是我吧?」
「我根本没想杀你。」
「那,是想做什么?」
「我只想你死。」
都是一个意思吧……
这令他很失望。
「呐,一起翘班吧?」
脸上忽然闪出光辉,夏琪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哈啊?」
「我们两个互相作证啦。你去跟船匠组的大家说,我有在好好的工作。我也去和副长说,你有在好好的工作。这样一来不就皆大欢喜了?」
「为什么我要做这种事……反正也没人管,你自己一个人翘班不就行了?」
「傻~瓜,是可信度的问题啦。我要是为自己打包票『我可没有偷懒』,你觉得会有人信么?」
听到这句话,修芬着实吃了一惊。
「没想到你居然能客观地认清自己……」
「这是当然的啦~旁人的看法才是最重要的吧?」
『原来如此。的确是夏琪式的思考方式。』
不经意地微微一笑。
像是被触怒似的,夏琪的语气越发地带有攻击性:
「话说你才是,干吗要这么认真的工作?反正没人管,翘班不就得了。快点闪人啦。呐,你明白自己的立场么?你可是被大家宠着惯着的呀!偷懒这点小事,只要稍微撒一下娇就可以解决了哟~!?让人贡奉、让人服侍、让人工作都可以随心所欲啊!换作我的话就是玩!拼命的玩!」
「可是,我只想工作。」
「简直难以置信。是笨蛋吗,你?」
「也许……是吧。」
修芬点点头。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个聪明人。
「即使如此,我还是很高兴。我能为大家工作了。就算没人看见也无所谓。」
「真是无法理解!」
夏琪挥动手中的木锤敲击船体:
「当然是为了获得别人的评价才会努力的吧?想受到大家的赞誉才会工作的吧?像你这样没人注意还要拼命地努力,完全没有意义嘛!这是伪善这是自我满足恶~心~死~了~啦!哈啊!够啦,你就一个人扮演你的好孩子去吧笨—蛋—!」
说完,夏琪就像来时一样唐突地消失了。
『……还是老样子,像清烟一样的女生呢。』
修芬轻叹了一口气,继续开始自己的工作。
从三天前起就一直重复着机械式的劳动。
现在的他已经抓到不少要领,效率提升了很多……不过仅凭一人之力的话,依然看不见尽头。
『自我满足,这一点无可否认呢。』
后背,忍受着五天以来最为炎热的阳光,修芬精神恍惚地思考着。
如果真想把工作完成的话,就应该召集更多的人手。有必要把翘班的伙伴们都找回来。虽然不知何故,副长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然而只要和赛内卡说一声就可以轻松解决了。
不过,修芬却不愿意这么做。
他不想打同伴的小报告。而更重要的是,她们如果来了,也许连自己的岗位都会失去。
讨厌变成那样。
像现在,他能拥有自己的容生之所。
能觉得自己被大家所需要。
『而且……』
而且,什么?
想要努力地回忆起那一瞬间的思绪,却像脱了手的鱼儿一样再也捉不回来了。
『唔……恩………?』
也许是想得太多了吧。
总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的。
膝盖以下都失去了知觉,像是踏在云朵上一样。
『口……好渴呀……』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水壶,却怎么也找不到。
或者该说,看不到。
眼前,一片苍白。
『好刺眼……』
向着苍白的视线前方伸出手去———
就这样,修芬握着凿子倒在了地上。
Ⅶ
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床上。
「……?」
搞不清状况的修芬瞑了一下双眼,而后向四周环视。
看起来是在自己的帐篷内。
太阳已然沉下山去,兽油做的油灯闪烁着灯光。
身边,还有一位注视着自己脸庞的苍眼蓝发的少女。
在昏暗的灯光下映称出的海色眼眸显得比平时更加深邃,眼眶也被泪水湿润。
「……法牡?你哭了……?」
「!!」
得知修芬已醒,法牡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也弯成了O型,紧接着表情『唰』地一变,双唇紧闭、横眉立目:
「这个……大蠢材!!」
「呜哈!」
胸口被用力一拍,修芬剧烈地咳嗽,法牡却依然毫无顾忌地继续『啪啪』猛拍。
「傻瓜!笨蛋!蠢材!在妾身、在妾身不在的地方随意倒下,这算何事!呜呜呜呜……」
「咳咳咳……我、我说,法牡?到底怎么了嘛?出、出了什么事呀?」
「呜呜呜!呜呜!汝、汝啊……汝啊……!」
「在工作中昏倒了哦」
代替哭成了泪人的法牡,旁边的艾莲说道。
「昏倒了?我么?」
「对」
将盛满泉水的杯子递给修芬后,艾莲解释道:
「据说在工作中昏倒的小修修被人带到了『烈马圈』门口,后来警卫发现了,就把军医叫了过来。法牡吓哭了、罗宾暴走了,简直一团糟呢……嘛,小修修没事就好了。」
「那我又是被谁……带过来的呢?」
「这一点很不可思议呢,居然没有人承认。你心里有数么?」
『当时在现场的,只有我和………夏琪?』
他想起了那位不欢而散的少女。
倒下的自己,是被那个夏琪送回来的么?
『不可能的……吧』
如果真是夏琪的话,凭着她的性格,一定会洋洋得意地大吹大擂,好让人亏欠她的人情。
『可是,知道我在那里的也只有她而已呀……』
「如何?有眉目了么?」
最终,修芬只能回答「没有……」,又喝下了一口水。
全身像铅块一样沉重,脑袋也在翁翁作响。
经过军医诊断,是疲劳过度、营养失调、中暑、脱水的四重奏,拖下去还会有生命危险,着实令他吓了一跳。
但是,吓着的可不止修芬一个人。
修芬倒下的消息带给少女们的冲击异常巨大,与之相比修芬本人的那点震惊根本算不上什么。
比方说室外的沙滩上,
「都赖你们这帮家伙,小修差点死掉啦!」
中央甲板要员的少女们低着头、连脖子都快埋进了地面,正在忍受着前辈们的制裁。
「所以才说你们没用!」「这帮大外行!」「切腹谢罪死了算啦、呆瓜!」
年长的少女们一边骂着一边使劲地锤打晚辈们的头部。铁拳制裁是亚拉米斯海军的传统。
就连平时温厚的罗宾似乎也憋了一肚子气:
「你们呀,真的明白自己是个多么卑劣的家伙吗?把工作全部推给一个连左右都分不清楚的门外汉,自己却跑去享乐,到底想干什么呢?啊啊?」
表情非常严厉地斥责着晚辈。
在看似正式的船员训话里,还不时地夹杂着「屁眼小的贱人」「肥头大耳的母猪」这样不堪入耳的脏话。而中央甲板要员的少女们只能默默地忍受……其实她们自己也因为修芬的事而大受打击,沮丧地连回嘴的力气都没有了。(PS:XX小有度量小、小心眼的意思)
不过,还有人比她们更加失落。
就是艾莉尔·哥特副长。
自己所监督的部署里出现了伤员,这件事本身就意味着负责人的失职。而更加苛责她内心的是,仅仅为了自己的欲望就害得修芬遭遇了不测。
只要人员减少就可以和修芬独处了。就因为这个想法,无论自己的部下以何种理由偷懒,知道实情的艾莉尔一律置之不理。
结果……让修芬一个人扛下了所有的工作,劳累过度而倒下了。
听到军医说再晚一点就会有危险的时候,艾莉尔愕然了。这也是当然的。由于自己的过失而险些夺走了心爱之人的生命。啊啊!像我这样的人!居然会被欲望迷失了双眼而让真爱从眼中流逝……!
同时,
「你太令我失望了,副长。」
还有一个趁此天赐良机,以欺凌沮丧无比的艾莉尔为乐的赛内卡在,
「真是无聊至极,愚蠢透顶的失误。就算是个新人的修业生也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反倒是苍官,而且还是少女舰队的苍官,居然会放纵部下的偷懒,还把留下来认真工作的部下累到昏倒。哎呀哎呀真是前所未闻啊。露了老底喽,副长?」
「……………是,长官」
「简直是难以置信的低级错误啊!听着副长,作为亚拉米斯海军的苍官,至少要懂得运用糖和鞭子(软硬兼施)嘛。不能被部下牵着鼻子走。然而,只会一味地紧逼也提升不了效率。圣祖女王陛下也说过『玩得开心,工作用心』。圣典里面就有记载的,虽然忘了是哪一节了———」
「是『教育篇』第二章第1203节……真是的,上周的礼拜不是刚读过么,怎么这么快就忘了。要我说的话这才是最难以置信的呢……恩恩」
「谢啦,诺可洛丝。也就是说从宗教的观点上来看,玩乐也是一种奖励。工作之余就该玩。这条教义不容违背。违背教义就是叛教者。在300年前是会被处以火刑的重罪。使不得,绝对使不得。工作、工作、还是工作,那种维吉尼亚殖民共和国式的只会追逐利益的无神论者们所干出的事情,居然会变成某个亚拉米斯海军苍官的奖励,你可犯下了弥天大罪哦、副长。都26了还区分不开这点小事吗?难怪婚期会告吹呢,你哎。」
「……………是,长官」
「总的来说,你对部下有点太过严格了。而对上司就更严格了。做事太草率、字迹不工整什么的,到最后居然还对我的服装横加指责。我穿什么衣服那是我的自由吧。又不是裸体。我和你不同,是个大美人哦,穿什么都漂亮的!身材又好!而且只有21岁!和26岁的某人可不一样!」
「……………是,长官」
「还有,你在钱的问题上太讲究了。比方说我从你这里借了一些钱,结果你就会一直将这件事记在心里。时不时就会催着我还,直到讨回最后一便士为止。甚至还会索要利息。悲哀……真让我感到悲哀。简直就是守财奴、铁公鸡,葛朗台。连一点儿淑女的样子都没有。给我记好了,如果像你这样有身份的人一直摆出这种态度的话,会在不远的将来导致亚拉米斯海军的崩溃!」
「……………是,长官」
「是、长官,是、长官,你真的听懂了吗?从刚才起听到什么都只会说:是、长官。那也「是、长官」,这也「是、长官」。你只会说这个吗?恩?你是那啥?长官星的人吗?恩~?」
「……………是,长官」
「我、我说……船长,差不多就行了……」
「说什么呢。好戏才刚刚开始———」
赛内卡边说边摆手。可当她发现和自己搭话的是被法牡和艾莲搀扶着的修芬时,语气一下子变了:
「原来是修喵呀。恩恩~不多休息一会儿是不行的哟~放心吧,副长她呀,就由我来好~好教导啦。干脆扣她些薪水也不错呢,扣下来的钱正好买点好吃的。」
「……不,船长」
修芬摇摇头。
「副长没有错。强烈要求工作的是我,而且没有调养好身体,责任也在于自己。如果非要惩罚的话,就请您惩罚我吧。」
修亲不仅可爱还很善良—————————!将心脏被糖果子弹射中的副长丢在一边,
「惩罚……么」
赛内卡露出扫兴的表情,「唔恩—」地思索了一会儿。
然后『啪—』地打了一下响指。
「我知道了。那么,修喵以后永远不许工作。」
「……哎?」
预料之外的发言迸了出来,修芬傻了眼。
在周围注意着他们的女生们,也傻了眼。
作为惩罚加倍干活还有些道理,不许工作什么的听都没听过。
只有赛内卡摆出一副「这真是条好提议」的表情解释道:
「既然工作会令大家担心,那么作为补偿、不工作就是最好的办法吧?以眼还眼嘛~哎呀~我真是太聪明啦~」
「可、可是……」
「可是,什么?说要接受惩罚的可是修喵哟~」
「话是……没错,啦……」
「总之修喵禁止工作。就这么定了。」
「没错!汝什么都不用做!乖乖地呆着!」
依然含着些许泪珠的法牡扯着修芬的衣服喊道。
「恩。我也觉得修芬与其拼命劳动,不如开心地玩乐比较好。」
罗宾也随声应和。
「已经做的够多啦」「让翘班的那帮家伙加倍干活就行啦」「笨手笨脚地工作反而令大家担心呢」
少女们也笑着应和。
很明显,她们都是出于好意。
「可、可是……我真的……」
想为大家贡献一份力量。
我想偿还大家的恩情。
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可如果在这里被禁止的话……一切都会被打回原点!
所以———
「不、不行!!」
修芬甩开法牡的手,奋力地喊叫。
「不行!我要工作!绝对不会休息的!」
「唆、唆虾米!?」
法牡被突来的宣言吓呆了。
但是,她的表情立刻就『啪』地一下蹦地很紧。
「这个蠢材!不准任性!想想汝倒下去后让大家操了多少的心!也稍微考虑一下妾身的心情———」
「那么法牡,你有考虑过我又是以何种心情面对大家的劳动么!?」
「啥……米——?」
「独自一人享受特殊待遇,单方面被宠爱、被保护却什么也做不了……而且还是被女生!这种痛苦你能明白吗!?这让我觉得自己多么地没用,这样的感情法牡你能明白吗!?和这个相比,工作中昏倒又算得了什么!」
「不、不准说蠢话!汝是男的吧!?男性就该被女性保护!乖乖地被保护就行了!」
「这太奇怪了!根本弄反了!」
「没反!在亚拉米斯里这就是真理!汝在记录上已经是亚拉米斯的国民,就该遵守亚拉米斯的习惯!」
「那在记录上我也是女的!」
「介个……!净、净说些蛮理……!」
法牡兴奋过度而面红耳赤、甚至还在发抖。
而别的少女,由于初次目击到修芬的暴走、惊讶过度而呆掉了。
修芬对着女生们大吼:
「我也是『烈马号』的一员!是大家的伙伴!请、请不要把我当成客人来对待!」
声音、伴着泪水一并迸了出来。
他知道这样很丢脸。也知道这是不可以说出来的。
然而———却不能不说。
「请给我……请给我报答大家的机会……!!」
晶莹的泪珠沿着脸庞而下,修芬低着头,握紧了拳头。
面对这样的修芬,
「喂……喂………」
法牡惊慌失措了。
直到刚才为止的猛烈气焰已经消失殆尽,现在的她像是在碰触易碎的玻璃工艺品一般、慎重地窥视着修芬的脸。
「哭、哭了吗?」
「才没有哭呢……呜呜!」
「明、明明就是哭了嘛……」
「没有没有!……呜呜呜!」
「别、别哭了啦!唔唔……妾、妾身错了还不行么!妾身错了,所以……别、别再,哭了……好么……?」
法牡唯唯诺诺地请求修芬的原谅。
修芬无言的摇头。
『绝不原谅』,他并不是这个意思。
相反。
法牡没有错。法牡用不着道歉。
是想说这个。可惜止不住泪水的他已经泣不成声,只能无奈地摇着头。
看到这番样子,法牡更加六神无主了,而别的女生们也,
「我们也……」「这个……」「对、对不起啊……」
战战兢兢地说道。
少女们的每一声歉意,都会令修芬为自己的言语而感到羞耻。
他并不想得到大家的道歉。
更没有苛责大家的意思。
只是希望大家能够理解自己,结果,却伤了少女们的心。
无地自容,泪流不止。
然而最让他感动的是,少女们依然温柔地接纳无地自容的自己,这份心意令他喜悦、愧疚……泪流不止。
一时间,四下无声。
而打破这片沉默的,则是一声叹息。
「哈啊……居然会有这么大的想法呢……」
走出人群的罗宾挠着金色的脑袋,带着罕见的沮丧叹了口气。
而她,
「对不起了呀」
「……!」
将修芬从正面抱住。
这并非平时那般的调戏。
而是无比温柔的,能将修芬的身心及一切都包容其中的拥抱。
温柔地抚摸着怀抱中娇小的黑发,罗宾低声细语:
「……我们呀,都很喜爱修,从来没有把修当作过外人哦。也不可能会那么想吧。认识虽然还不足两个月,可你已经与我们一同经历过战斗,是最重要的伙伴呀」
「恩」「对呀」赞同的声音不绝于耳。
「不过呢,对你特别优待也是个事实……你会觉得自己像个客人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关于这一点……对不起了,我会反省的。」
「………」
「只是呀,你也要理解我们的心情……这么说也许有些傲慢吧,对于亚拉米斯来说男生真的很特别,是不能不保护的对象。所以事实上,我们不想让修遭遇危险和痛苦。特别是关系已经非常亲密的现在,就更不愿意了。」
罗宾的视线指向法牡,
「还有那个坐立不安的孩子也有着同样的心情,不会有恶意的。其实正好相反,是想保护修、一定要守护修,这种想法做过了头才会说出一些过分的话。」
「罗———」
「恩,我懂的。我说的这些修也明白的对吧?……只不过这些话,希望你千万不要忘记。」
「……恩」
修芬抹去泪水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你」,从罗宾的怀抱中离开。
接着正对向法牡,
「………真对不起。说了很多任性的话……」
深深地低下头。
而受到致歉的法牡,
「这个,呃……知道就好了。而且……妾身也有点儿,说地太过分了……」
「法牡」
「什、什么呀罗宾?」
「你很关心修,这一点我很清楚。可是呀,与保护别人而令自己受伤相比,保护自己而令别人受伤,这种痛楚更加深刻百倍、千倍。法牡,你也明白的吧?」
「恩……」
「而这份痛楚,绝对不可以推给修。对不?」
虽然我也没资格说这种话就是了———罗宾自嘲似的微微一笑。
法牡没有反驳,「恩……」地点点头。
「……这才对嘛。各让一步,相互扶持的才是真正的伙伴吧?」
艾莲也表示同意。
「就像握手,只有一方伸出手臂是不行的。必须互相握住对方的手心。」
「对对,就是那个意思。莲的比喻很恰当嘛……好了,事情就到此为止———」
罗宾转向赛内卡,
「船长,请您裁决。」
「恩」
船长和副长,以及水手长等『大人』们只是默默守望着女生们与修芬的一举一动。
如果自己介入的话,问题将得不到根本的解决。她们,深知此事。
也许她们,也曾经不借助『大人』之手而跨越过这样的难关。
「……嘛,一直不准工作的话也的确有点过分了呢。」
赛内卡松了松肩膀。
「那,在这座岛上滞留的期间内禁止工作吧。不,与其说是禁止不如说是养病吧?至于以后的工作问题嘛,就到时候再说吧」
「遵,遵命!」
作出的决定,修芬笑着接受了。
哭了、叫了,他觉得自己很丢脸。
简直像个女生一样,哭成了泪人。
然而,他觉得这些眼泪没有白流。
心与心的距离,会随着泪水的逝去而渐渐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