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烈马号』登上爱卡崔亚尔岛的第六日早上。
也就是修芬倒下的第二天早晨。
「……………完了……」
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修芬不由地缩在床上捂住脑袋。
『我、我为什么会……说出那番话……!』
经过一夜的睡眠而冷静下来的他,此刻完全不能理解自己当时的言语和冲动的行为。
不,其实他能理解的。能理解,也不曾后悔……只不过,就不能表现得更帅气一些么?
『那、那副样子,简直就像个歇斯底里的女生嘛!』
一想起来就想去死。
哭了、叫了,甚至还撒起了娇。
口口声声被女生们保护很没面子,自己的行为却最没出息。
『啊啊不行了!丢死人了!丢死人了!』
连耳根子都被羞红的修芬将脸蛋深埋在毯子里:真想亲手宰掉昨天那个一定是被热射病烧坏了脑袋的自己啊。我又该以何种表情与大家继续相处呢?反正,自己是没有勇气迈出这个门槛了。
『…………嘛,好在今天一天都得在卧室里静养……』
收起膝盖坐在床铺上愁闷不已———
「请问……小修修?你醒了么……?」
「!!恩、恩……」
室外传来清脆的寻问声,他不由地应了一句。
声音的主人是艾莲。身边似乎还有别的人在,估计是七班的全体成员吧。
「这个……我把早餐端过来了………我可以,进来么?」
被『最不想碰面的人』排行第一的成员这么一问,「我不在啊~!」、躲到床铺底下的念头瞬间从脑海里闪过。
「请、请进……」
想想也知道不可能,修芬做好了觉悟应道。
遮住入口的帆布被撩开了,
「……早上好。」
艾莲、罗宾、拉亚三人尴尬地走了进来。牵头的艾莲手中还端着盛了早餐的盘子。
修芬很想挤出笑容———可惜失败了。
「早……早上、好……」
能挤出这么一句蚊子哼般的声音已经用尽了他的全力。理所当然的,他不敢直视大家的脸。
因此,大家也随之沉默了。
不过,这并非苦闷的沉默……而是有些彷徨般的,正互相摸索着与对方的距离似的温馨的气氛。
然而,这片温馨的氛围却被罗宾打破了。
「呔嘿—」
当察觉这种奇妙的声音居然是人类的笑声时,修芬已经花了数秒的工夫。
仔细一看,罗宾饱含期待的视线正一闪、一闪地洒向这里,身体还扭扭捏捏的。
举止可疑到了极点。
「总、总觉得吧……呔嘿嘿。有点儿,就是,害羞……对吧?呼嘻嘻嘻嘻……」
呼黑、唔呼、唔嘿嘿……呔嘿嘿嘿嘿……不住地扭动身体满脸通红的金发碧眼的少女……实在恶心到家了。
「该怎~么说呢,这就是那个吧?就是相互接受了对方的爱意之后,或是新婚初夜后的黎明时的那种气氛吧,呜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无言地后退)」
「啊、啊咧?怎么啦,修?现在应该轮到那个……呼嘻嘻!……稍稍带点儿矜持、含羞带涩地将纤细的身体倾倒在我的怀抱中的场面了吧?接着回想起昨夜的痴态,两人再次化作干柴烈火……的情节才对吧?所以快来啦,呐?不用害羞扑向我的怀抱吧……呐?咕呼、呼哈、呼吓嘿嘿嘿嘿嘿嘿哦噗!鼻、鼻血喷出来了………手帕手帕……」
这就是昨天那个温柔地抱住了自己的生物么?简直无法想象。
退到了床铺边缘的修芬,用眼神向艾莲询问「这家伙,真的没问题吗?」。该不会没救了吧。该不会飘到无法回头的境地了吧。
艾莲仿佛一位禅悟之人似的露出达观的表情:
「没关系的。只是有点兴奋罢了。」
「兴奋……」
「比起那个,来吃早餐吧。」
忽地端出盛着餐点的盘子。
「我从军医那里听说了哟~小修修一点儿东西都没吃吧?那样当然会晕倒了。」
「呜……抱、抱歉……」
「嘛,原因我也能理解。海豹肉太刺激了对吧?所以今天的菜单就以鱼和水果为主。来,把嘴巴张开,喂你吃啦。」
「哎哎!?不、不用了……我自己能吃的……」
「不~行。为了不让你剩下,我会一直监视到你吃完为止。拉亚,你来喂他好么?」
拉亚默默地点点头,攀上床铺,将切开的芒果丁送到修芬的面前,说了一句:
「啊—」
「都、都说了啦。我自己能吃的……」
「啊—」
「………(啊木啊木)」
乖乖地吃了下去。味道,很好。
忽然,觉察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说起来……法牡呢?」
法牡正来回踱着步子。
「唔………呜……唔…………」
就在修芬的小屋前。
她是和罗宾们一起来的,可关键时刻心生踌躇,便错失了进门的时机。
踌躇的原因只有一个。
就是昨晚发生的事。
「妾身……一直很珍惜身为男生的修……既不要他做事,又很细心的照料他……」
可结果,修芬竟然说他讨厌那样。
自己的好意被当场全盘否定。真的憋了一肚子气。
然而,修芬的泪水却将这团怒火迅速扑灭了。
后来受到罗宾的点拨,才认清自己的错误。
『而此事……妾身,还未向修道歉。』
这是不对的。犯错就要承认,知错必须改正。法牡从小就受到这样的教育,至今为止也都是这么做的。从未因此而犹豫过。
至今为止,都是这样的。
但是,这回却不同。完全不同。
只不过掀开门帘说句「对不起啦」而已,却连这个也做不到。她并非不想认错,而是害怕看见修芬的脸。
这种事从来都没碰到过。虽然类似的事情有点印象……
『可是,那个应该已经治好了呀……而且,似乎也不太一样……』
最终,法牡做出了觉悟。
给自己打满了气,勉强地挤出笑容,做出一副很有精神的样子走进房内,
「修!身体如———」
华丽地凝固了。
法牡目击到的,是一只幸福地享用着早餐的修芬。
「…………………」
不知何故,猛烈的怒火油然而生。
法牡很没礼貌地冲进房内,踹飞鼻孔里塞着碎布的罗宾,挤开端着盘子的艾莲,将坐在修芬面前「啊—」地喂食的拉亚(这家伙最让人火大)一把拉开,抓住了修芬的手腕。
「………发母?」
「过来一下。」
「哎?」
「叫汝过来啊!别说些没用的快过来!」
「哇、哇、哇」
拽住惊讶的修芬的手腕,法牡迈出大步就向外走。
「等……法牡!究、究竟要带我去哪儿呀?」
手被牵着的修芬问道。他并没有抵抗,可这种对谁都很顺从的态度也让她憋气。不管对方是谁汝都愿意吗!
法牡气呼呼地叫道:
「海边啦!」
Ⅱ
「不要……这、这么粗……不行的……」
对着伸到眼前的某根黑黑长长的物体,修芬瞥过视线哀求道。
修芬跪在湿漉漉的沙滩上,而屹立在面前的法牡,正将表面有许多凹凸不平的突起物的『那个』掏出,插了过去。
「呼呼呼。嘴上虽然那么说,其实很想要的吧?很好奇对吧?别怕,来,握住它试试。有什么感觉呀?」
「………」
『咕噜』,修芬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向了『那个』。
轻轻地碰触两次,试探了它的反映之后,银鱼般纯洁的手、将那根恶俗丑陋的物体完全包裹住了。
「似、似乎……一颤一颤的呢………」
「被汝摸得兴奋啦。来,手上下动一动……如何?没什么好怕的吧?」
「恩……不过,好象有点……硬了呢………」
就在这时,
「给我等一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又一根黑色物体像长矛一样从侧面插过来。由于速度过快,那个黑色的硬物啪地一下顶在了修芬的脸蛋上。
「看啦看啦,修!如何!?还是我的厉害吧!?快呀!快用手摸摸呀!来吧来吧!」
「好痛!罗、罗宾!我知道了,别、别再插我的脸啦……!」
这根紧紧插在脸上的黑棒,修芬惊讶地用另一只手握住:
「好厉害……整、整只手都握不住呢,好粗………」
「哼哼哼,很强壮吧?很想要吧?法牡她的小东西根本不够看的……是吧?来,再用点力。」
「恩……」
听从她的吩咐,向握紧这两根又黑又粗的『那个』的手指上再加了一把力。这时,
噗咻!噗嘁————!噗咻———!
「呀~……!」
从顶端的洞穴里射出白色液体,将修芬的脸蛋直至胸口都玷污了。
「这、这是什么……?白白的,还有点儿腥味。喷,喷出来好多……」
看着惊慌的修芬,法牡和罗宾「啊哈哈哈哈!」地捧腹大笑。
「放心啦,无害的。」
「没错,那叫居维氏管。喷出来的只是内脏而已,这东西。」
「呜!你们两个都欺负我……」
沙滩上,一副女生坐姿的修芬脸颊哼地一下胀得鼓鼓。
罗宾将手中又黑又粗又长的『那个』———海参丢进了海里,用海水替修芬冲走白色的内脏。
「抱歉抱歉。话说回来呀……呼呼呼,身为男生居然这么适合被射,真不愧是修呀~我果然没看走眼……」
「被射?」
「是浪漫啦。」
「……?」
与不明原因却极其兴奋的罗宾保持一定的距离(毕竟眼神太糟糕了……),修芬直起身子向四周看去。
蔚蓝的大海。
白皙的沙滩。
无边无际的蓝天与白云。
干爽的南国之风,散落的夏日阳光。
半裸的少女们欢快地在水中嬉戏。
海水浴———啊。
对修芬而言,能在沙滩边享受海水浴是他有生以来的初次体验。甚至连沙滩本身,都是登上这座岛以后才见到的。
「……如何?开心么?」
将海参丢进海里的法牡紧紧握住修芬的手,探询般的问道。
不知何故,她从今早起就一直不肯放开修芬。
「恩。该怎么说呢,感觉很新鲜吧。」
「是嘛!」
法牡的脸立刻闪出光辉。
在那之后,修芬被她换上泳装(海神祭时所穿的海神之衣),又被她硬拉着似的来到海边。接着罗宾们也来了,便形成了现在的海水浴的局面。
突然之间就被拉到海边、还被丢了一句「来,玩吧!」,修芬起初不知所措,好在很快便乐在了其中。不过———
「不过法牡,那个……工作呢?」
「别担心。托你晕倒的福,假期大幅度延长了。而妾身嘛,哎嘿嘿~,也被任命为『娱乐项目策划执行担当责任苍官』!」
这似乎是一种「思考每天的娱乐活动的官职」。而任命的人,毫无疑问就是赛内卡了。
『烈马号』的少女们获得了每日轮休的批准。在纯白的沙滩上,近百名少女正身着设计精妙的泳装,纵情地享受着海水浴。
拉亚盘坐在由椰树叶做成的遮阳伞下,用夹在双腿间的器具吸食着久违的水烟。旁边的艾莲,也品味着在红酒中加入砂糖和果汁所制成的饮料,一脸「美味得不得了呢♡」的幸福表情。丝塔洛贝莉则肆意地晃动巨大的胸部,与同伴们一起享受着沙滩排球的乐趣。
站在海边、依然YY个不停的罗宾自然不用说,连站在修芬身边挺着胸膛的法牡也是。全体、全员,都穿着泳装。
「因此从今天开始,汝就要与妾身一起玩尽每一寸光阴!胆敢工作的话绝不饶恕,好好记住!」
「哈、哈啊……」
「而今天就是『海水娱乐日』!诸位,尽情地戏水吧!」
最后一句台词是对着海边所有女生说的。
喔——!爆发出热烈的欢呼。然后,
「谢谢呀!多亏了修,假期延长了呢!」
迸出了意外的声音。
面对有些惊讶的修芬,少女们编织起感谢的言语:
「对啊,都是修的功劳呢!」「小修是幸运女神呀!」「谢天谢地感恩膜拜」「延年益寿呢」「今天就是小修修纪念日!」
最后还迸出「为我们的小修三呼喝彩!」。在反复的「喔———!」的海啸中飘摇的修芬,被一种有些尴尬、又有些难为情的复杂感情所吞没。
「潜水啦!」
因为法牡的这句话,午后决定去离岸边稍远一些的海面上。
罗宾向水手长借来了工作艇,搭乘这个向港湾外驶去。
在微微越过海崖的地方停住小艇后,五人一齐跳入了海中。
被阳光照射进深处的海水之中,惊人地明亮。
『而且,比印象中要深上许多……!』
在船上的时候,水深看起来只有四米左右,等潜进去后才发觉至少都有十米以上。水质清澄而显得很浅。定睛而视,光线甚至能伸进约50米的深处。
离岛的距离越行越远,海底也越来越深邃。
在浅显的海域里,海藻如草坪般茂密丛生,形状各异色彩斑斓的珊瑚宛如宝石一般闪耀其中。仿佛花坛一样。
而这片海底花坛之中,色彩极其艳丽的热带鱼群也在尽情游动。
这种陆地上无从得见的鲜艳色彩的奔流包蕴住修芬,忽而散开,又忽而接近。
「好棒啊!」
为了换气而浮出水面的修芬抓住小艇的边缘叫道,一同浮出海面的法牡也『哼哼~』一声骄傲地挺起胸膛,仿佛在说大海的美丽、天空的明艳都是出自自己之手一般。不可思议的是,这种态度与这位少女却非常相配。
眼前的法牡,手里还攥着某样东西。
「拾到牡蛎了。来吃吧」
「牡蛎……?」
那不是冬季的食物么?修芬歪着头。
「冬天吃的是真牡蛎。这种叫岩牡蛎,别名『夏牡蛎』。来,帮汝把壳子去掉。」
法牡用藏在口袋里的大折刀麻利地撬开牡蛎的外壳,将乳白色的肉汁递到修芬面前。
怀着谢意接过牡蛎,修芬将之一饮而尽———
「……真好吃!」
口唇之中,爽滑的海之味迅速地扩散开来。法牡又自豪地「哼哼~」了一声后,开始为自己剥开另一个牡蛎。
摇曳在宁静的波浪之中回味着牡蛎浓郁的味道时,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有一只小船划入了他的视野。
「那是……船长?」
搭乘船长送迎艇的赛内卡,正和诺可洛丝一起从船缘向外探出身子,热心地将绳索状的物体丢入海中。
要说是钓鱼,也有些异样。
「我说法牡。船长她在做什么呀?」
「船长?船长在哪儿?」
「看呀,就在那里。那块岩石附近。」
「恩—?……啊,那是测深啦。」
「测-深-?」
「恩」
咻咻地将岩牡蛎一口吞下后,法牡开始说明:
「用绳索绑住一种叫做『测深铅锤』的、底部抹上兽脂的铅锤沉入海中,能在测量深度的同时勘探海底的状况。这种设计会让沾在底部的油脂吸附起海底的砂石与贝类,借此了解海底的生态。」
「嘿哎……」
说起来在『烈马号』侵入港湾内的时候,罗宾似乎也做了同样的事呢。
「不过,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举个例子喽,比方说那里,有一块两座岩石并生的海域对吧?」
「恩,是有呢。」
海峡的入口附近有两块黑漆漆的岩石,相隔约百米、划破海面而出。
「那样的岩石一般被称作『双子岩』。而其间的区域,极有可能隐藏着暗礁。」
所谓暗礁,就是指隐藏在海中看不见的岩石。
对于船员来说,这是最危险的地形了。
冒冒失失地行驶过去会导致搁浅而无法移动。运气不好的话,会撞穿船底而直接沉没。
「为了避免此类危险,就会像她那样通过测深确认暗礁的位置及深度,并将危险区域标注在海图上。如此一来,只要那张海图传播开来,不仅自己,连别的船员也会因此而减少触礁的危险、对吧?」
「这么说,船长是为了世人而无私奉献了?多么高洁的人啊……」
修芬用闪亮的眼睛注视着远方。
法牡却「哼」地嗤之以鼻。
「这家伙可不是那么伟大的女人,多半是冲着钱去的。能取得未知海域的记录的话,海军会出钱购买的。」
「啊啊……原来如此」
很能说服人的理由。
在那之后又做了很多次潜水。当巨大的太阳向西边倾斜之时,
「真有活力呢,那两个人呀……」
「……是啊……」
「是异常啦,那帮孩子……下巴底下一定长着鳃……」
艾莲、修芬、罗宾三人正拖着倦怠的表情坐在小艇之中。这是那种游泳过后所特有的倦怠感。
同时,法牡和拉亚两人却是一副完全没玩够的样子。
此刻,她们正模仿着海豚的跳跃,进行着跳高的竞赛。做着些不是人类能做的事。
「真的,活力无限呢。看拉亚平时爱不爱动的,还一个劲地吸烟,为什么会那么……哎呀,小修修怎么啦?想休息了?」
「不……」
朦胧地眺望着岛屿的修芬说出了忽然想起的话语:
「明明如此的美丽,为何会没有别的人在呢……我想」
「……说起来,的确如此呢。」
捂住脸颊歪着头,艾莲也表示同意。
温暖舒适、又有水源,食物也很丰富。
可这座岛上却完全没有人的气息。甚至连人类造访的痕迹都没有。
这一点,修芬总觉得有些异样。
「就算不能定居,至少也能作为登陆地点使用吧……」
「嘛,毕竟是个超小型的岛屿啦。」
呼哇~啊,打了个哈欠的罗宾说道:
「就连将这个岛告诉我的太太她,听说也是在遇难之时偶然漂流至此的……嘛、就是这么的鲜为人知啦~而且那啥,暗礁丛生非常危险呢。」
罗宾「恩~!」地伸直了身子。
「好了。太阳下山了肚子也空了,是时候该回去啦。修,去叫一下法牡和拉亚吧?」
「……恩!」
修芬努力地做出明朗的回应,将沉覆在心中的不安抹去。
不过在不远的将来,少女们将会亲身体会到:这、并非杞人忧天。
Ⅲ
一周的时光,转瞬即逝。
在这一周里,修芬和法牡只是尽情地嬉戏。
钓鱼、看海龟产卵、看傻鸟孵蛋。
新鲜的食物取之不尽,生活的水源用之不竭。每天还会有一场暴风,正好当作天然的淋浴。
想吃就吃想喝就喝,玩累了倒在沙滩上就睡。每日都欢快无比、乐此不疲。
经过了一周如似宝物般的时光之后———
「明天去探险!」
法牡作出这番宣言,是在爱卡崔亚尔岛登陆后的第十三个夜里。
跳进约五日前就擅自挂在修芬屋里的吊床上,法牡在摇曳的床铺中闪烁着眼睛:
「步行至岛的另一端。修,汝也同行。」
「知道了。那,我去叫罗宾她们———」
「不行!」
「哎?」
「只能两个人去!……要对其他人保密哦!绝对绝对保密哦!?」
「?哈、哈啊……」
于是乎翌日,两人在日出之前就偷偷地离开了『烈马圈』,向着岛的南面进发。
岛屿的南侧,是仍未有人涉足的秘境。
「小心啊。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
法牡的身后背着火枪,手枪也准备了两把。手中紧握弯刀,望远镜和六分仪挂在腰间,全副武装。至于水和食物的背运,就是修芬的工作了。
「沿东海岸线行至对侧。在那里宿营一晚,测绘完海岸线之后,再沿着西海岸线走回来。」
「也就是饶岛屿一周了吧?」
「恩!」
走在前头的法牡满面喜色的说道:
「这可谓至今无人能为之的伟业啊!这次特许汝同行!高兴吧!」
虽然船长已经乘小艇环视过岛屿一周,不过陆路依然没有人完成。
这么看来法牡不肯带修芬以外的人同行,是想独占踏破未知区域的名誉(?)了。
不由得,修芬有些失望。
『要说作风的话,也的确是法牡的作风……』
借助海图及方位罗盘确认了位置之后,两人的探险小队避开中央的森林地区,向着海岸线进发。
海岸处的地形为悬崖绝壁,高得使人眩晕。
从如城似壁高高耸立的峭壁上向大海俯视,修芬喃喃地感叹:
「好高的悬崖啊……」
「别掉下去哦~掉下去的话妾身也没法救了。」
「这个,会延续到哪里呀?」
「根据海图上的记载,前面的路都是悬崖。除了北侧,也就是那里、妾身一行所登陆的入海口以外,全部都是悬崖。」
船长倾力所作的海图已经基本完成,岛屿大致的地形也明朗化了。
「由此情形看来,想从别的地方登陆是不可能的。船长一定是预先掌握到这些情报,才做出倾船修理的决定的。」
「……看上去很随性,其实那个人也做了不少的考量呢。」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向前继续进发。
爱卡崔亚尔岛的直径,大约4千米。
整体形状为东西轴较长的椭圆形。若沿海岸线行走,抵达南端时的行程约合10千米。
步行至中午时分,探险队稍适休息。
吃着午餐的鲔鱼三明治,修芬向法牡打听:
「还有多远呀?」
「啊木啊木……估计,还有二、三里路吧?」(PS:英里)
陆地上的里约合1.6千米。
比海上的里稍短了一些。算起来就是3~5千米的样子了。
『已经走了一半以上了呢。看来不出意外的话,傍晚就能抵达了。』
希望一切平安……修芬像在祈祷似的将水壶盖子盖上。到目前为止,探险还是很顺利的。
同时,
「好了,该出发了」
法牡直起身子,可就在这一瞬间。
万里晴空中的太阳之光似乎暗淡下来,修芬不由得抬起头。
「……是云么?」
当他念出这句话的时候,视野已经完全被遮敝了。
紧接着忽地,白云吞噬了整个天空,磅礴大雨倾盆而下。
这是———
「暴风啊!!」
「呜哇!!呜哇哇哇哇哇!!」
这种热带地区特有的集中暴雨,与其说是降雨、不如说是瀑布更为贴切。淅沥哗啦噼里啪啦淅沥哗啦噼里啪啦!!伴随壮绝的雨声一同砸向地面的雨量,简直比得上顶着海涛前进时砸过来的浪花。
「有、有没有什么可以避雨的地方……!?」
抗着快将身体压趴的巨大水压,修芬努力撑开眼皮向四周环视。
再这样下去,会淹死在陆地上的。
『像、像那样蠢蔽了的死法实在———』
就在这时,视野的角落闪进了一个黑影。
「法牡!快、快看那儿!那块岩石的裂缝处……」
「干的漂亮!!」
两人跌跌爬爬地钻进了岩石的裂缝中。
「哈啊、哈啊……得、得救了……」
「差、差点儿死了……」
洞穴之中也不断有雨水灌入,不过只漫到脚踝而已。从猛烈的水压中解脱的两人,大口地呼吸着飘满霉味的空气。
「呜—……连内裤都湿透了……」
拧着头发里的雨水,法牡揪起湿漉漉的上衣。
夏装薄薄的布料紧紧贴住了白皙的肌肤。
胸部的位置,还隐约地现出粉红色的突起———
『哇哇哇……!法牡,透、透出来了……!』
修芬急忙背过身体。法牡却「嚯哦?」地歪着脑袋。
好在……好在她是个迟钝的孩子……放心地摸了摸胸口的修芬,在转身的同时,
「恩?」
却发现了别的东西而更加惊愕。
「这、这里……还能往里走……?」
是一条漆黑的,向着内部延伸的走道。
本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岩石裂缝———
「这里……莫非,是个洞窟?」
「什么!?」
法牡一听,兴奋不已。
苍蓝的眼睛里闪着金光,还「呜噢,呜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地从鼻孔里喷出狂野的蒸汽。看来,她是被冒险之心点燃了。
『糟-鸟-』
直观地悟出即将发生的事情,修芬急忙:
「太、太危险了,法牡……还是在入口处等雨停吧———」
「说什么呢懦夫!这可是洞窟哎!?真真正正的洞窟哎!?不探险还探什么啊!」
「可、可是———」
「哎哎,说不通的家伙!还不快把灯拿出来!」
「危……!」
法牡把修芬扯地骨碌骨碌直转,将他的后背停在自己面前。取出包裹里的提灯,再用手枪的点火装置点上火。
若隐若现的灯光所照出的是———
「是条单行道,的样子……」
洞窟,似乎向着更深邃的地方延续。
而且还微妙地向地下弯折。
「真,真的要去么……?」
「当然的啦。快点背好行李跟上来!」
「啊!等一下!别丢下我啦……!」
打从心底里不喜欢黑暗的修芬,只得唯唯诺诺地追上已经跑在了前面的法牡。
起初的情况正如法牡所言,是一条单行道。
脚下的道路好似阶梯一般。在暴雨的冲刷而形成的小河之中,两个人正蹑步向下挪动。
法牡看了看放在海图上的罗盘:
「恩恩……看样子,洞窟会延伸到岛屿的南侧。快看,罗盘正指向西南方!」
「也、也就是说……只要沿着路走下去,就能从南面出去了……?」
「假如有出口的话。」
「请、请不要吓唬人啦!!」
就这样一边说,一边向深处前进、前进———
忽然,来到了一个明亮的场所。
「这…………这是什么呀!?」
这是什么呀……是什么呀……是什么呀………
法牡宏亮的声音在洞窟中回荡。
与其说是利用了天然的空洞———不如说,这明显是个由人工雕凿而成的空间。
深邃的洞穴中央引进了水路,洞穴顶部也被凿成了圆顶。
宽广得几乎装得下一整艘小型船只。
室内明亮的连提灯都用不上,因为此处直通外部。水面反射着夕阳,惊人般充足的光源照亮了整个洞穴。入口处还用草木进行了掩饰,从外部几乎无法发现。
「唔唔……这座岛上,居然还有这样的场所……!」
「法牡!看这个……!」
「唔唔!?」
洞窟深处一个像是货物堆放点的地方,在那里堆积着大量的木桶与木箱。
修芬读了读印刻在表面上的文字:
「这是……亚拉米斯语吧。这边的是……尤格多拉希尔合语!啊,这个是纳尔玛娜语哦!?连极东的物品都有……」
「唔唔唔唔唔……。!?」
除了修芬正在搜查的木桶和木箱以外,洞窟中还散乱地堆放着布料、绳索和木材。
法牡逐个儿拣起来查看后,
「……不会错的。这里是船坞」
说出了结论。
「传-误-?」
「就是收容船只,进行修理的场所。看吧。」
带着确信的口吻,指着周围说道:
「人为做成的水路,以及散乱在附近的资材就是最好的证据。而且,这里还能躲避热带地区常见的暴风和台风。多半是没错了。」
「可、可是法牡。这种高度的话,桅杆会撞上洞顶的吧……?」
「桅杆什么的拆掉就行了。」
像是在说这种事不值一提似的。
「拆卸桅杆,对于熟练的船员来说不用一个小时就能完工了。再用小艇牵引船体……不,直接从船体上拉出大索绑到洞内的岩石上,用绞盘牵引的话……护卫舰一类的,完全可以收纳进来!」
「那、那这里……就是海贼的秘密基地了!?」
「『秘密基地』这个词形容的很恰当嘛。」
法牡嘴角一撇:
「不过嘛,是不是海贼就无从得知了……会被迫在这种地方建造基地之辈,究竟是敌国的军舰呢、私掠舰呢、还是汝之所言的海贼呢……嘛~至少,是我等的敌人这一点不会有错的。还有堆积在那里的物资,从印刻的文字上看、应该是从多国的船只上掠夺来的吧。」
「那……?」
该怎么办呢?面对修芬的提问,两只苍眼闪闪发光的法牡说道:
「回登陆地点去!要在住在这里的人回来之前,赶紧将消息报告给船长———!?」
向着洞窟的出口决然回首的法牡,却被映在视线里的某个白影止住了言语与脚步。
夕阳之下,在燃烧的红海与天空的夹缝中闪现的白影。
浮在水平线上的那个———除了船影,别无他物。
Ⅳ
当修芬一行开足马力顺着来时的道路奔回登陆地点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了。不过仍有一些少女还未就寝,其中就包括了四处搜寻法牡和修芬的七班全员。
「啊!这个笨蛋!」
在『烈马圈』门口堵截两人的罗宾,窜起身子吼道。
「到底去哪儿了!?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擅自失踪,知道你让大家操了多少心———」
「有话呆会儿说!船长呢!?」
「哎?在、在帐篷里休息呢……」
被法牡的气势压倒,罗宾不由地让开了道。
接着,
「船长!敌人来了!」
接待了一边叫唤一边冲进帐篷的法牡和修芬的赛内卡,瞬间便明白了状况。
「很好。报告得很及时。诺可洛丝!」
让勤务员的少女为自己宽衣的同时,银发船长果断地下达命令:
「战斗部署!让苍官们来此处集合。」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的,天还没亮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战斗部署并召集苍官么,我了解了,船长。」
「小妾妾和修喵就留在这里。需要你们说明情况。」
『全员起床』的号令响起。紧接着,宣告『全员战斗部署』的小太鼓之声便响彻了海滨。
各作战部署的少女们迅速点名、列队。转变为临时指挥所的赛内卡的帐篷里,集结了副长及以下的所有干部。
「就在这里。这附近就是『敌人』的『秘密基地』」
在兽油灯照出的昏暗帐篷内,手指紧贴在海图上的法牡说道,
「是利用洞窟做成的船坞。而此处,离海岸约6海里的地方发现了船只。正向着这座岛逆风行驶。」
用锐利的视线盯住解说的法牡,副长问道:
「是军舰吗?」
「距离太远了、无法确认,看样子是护卫舰。船上也未悬挂旗帜,所以———」
「从状况来说就是敌人。或是类似的东西。」
赛内卡做出了判断。
在对方的身份还不明朗之前,假定为敌人而采取行动是理所当然的。更何况现在,对方就是敌人的可能性非常高。
「船工长,修理的进度如何?」
面对银发船长的质问,船工长用『就等您这句话了』似的口吻答到:
「大致上完工了的说。尽管外板上还有少量的缝隙没填完的说,不过下水基本上没问题的说。」
「是么。水手长!」
「在!」
「抓紧时间让船下水。立即开始作业。除炮手以外,动用上所有部署的人都无所谓。在我和副长抵达之前总指挥权就交给你了。快去。」
「遵命,长官!」
水手长和主计长、船工长一起离开了帐篷。接着,赛内卡将视线移向了准苍官中唯一一个仍留在现场的炮术长的那副青白的脸孔上。
「托里斯林炮术长」
「长官?」
「我想你应该明白了,情势的变化非常快。因此直到船只入水、能够航行为止,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港内的安全。也就是说,不能将炮台撤掉。」
话至此处,赛内卡停顿了一小会儿,
「同时,想要击破敌人就必须将火炮载入船内。可我们没有时间了。我的意思,你明白了么?」
「Ofcause,长官!您是想逐门地将火炮进行转移吧?」
「……不。总之,先为炮台配上人手原地待命。等待后续的命令」
『喔呀……?』
赛内卡的话,使得修芬在心中歪起了脑袋。
『还以为会下令将所有的大炮立刻撤回海边呢……果然在这种状况下,连她都不得不做出慎重的判断吧?』
这种完全不像赛内卡作风的决定,似乎令其他三人也小吃了一惊。
炮术长默默地敬了一个礼,转身向外走去。
诺可洛丝碰巧与她擦肩而入,将赛内卡和艾莉尔的咖啡、法牡和修芬的煮傻鸟冷淡地蛋丢在桌子上。
「不过说起洞窟呀……」
斜着白瓷制的咖啡杯,赛内卡的话中含带了些许的自嘲,
「我以为没有别的登陆点而放松了警惕,却漏掉了这个盲点。看来呀,我也老喽。」
「那木限再……啊木啊木……增木办捏,船长?」
「当然,是用『烈马号』迎击了。」
面对啃着煮蛋提出质问的法牡,赛内卡当场断言。
「只要停在海湾内,我们就没有胜机,行动太受限制了。如果敌人堵住海湾的入口,就会把我们永远地封死在这里。没了机动性的护卫舰就像水上的活棺材一样一无是处。必须尽快出港,否则一切都完了。」
剥着蛋壳的修芬也问了一声:
「出击准备,还要多久才能完成?」
「将船只拉起拖进海中,直到各桅杆及帆桁全部架装完毕为止,约要6个小时的样子。再算上装运火炮的话,最少也得10个小时。」
「十个小时……」
相当于半天之久。
这么长的时间,足够那艘船抵达并环视整座岛屿了吧。
『万一,船只下海前就被敌人杀到,『烈马号』将无从还手而被破坏。即便成功入了水,没有大炮也是枉然。要规避这样的危险,就得设法加快作业的进程———』
想到这里,修芬忽然察觉到自己想法中的异样。
『加快作业的进程?不,还有其他的方法吧……?』
正当他想到些什么的时候,像是要打断他的思绪似的,艾莉尔·哥特副长张开了口:
「舰长。可否容我发表一下意见呢?」
「准许。说吧」
「应该在岛内伏击敌人。」
艾莉卡断言道,并将手指按在海图上。
「假定卡斯特莉修业生的报告正确的话———」
「不用假定,就是正确的!」
「闭嘴小丫头!……假定正确的话,敌舰的位置就在这里。综合风力与潮流的因素,接近岛屿最少也会在4个小时之后。就算船舰无法作战,这些时间也足够我们做好迎击的准备了。」
副长也停顿了一下,将视线从海图上移开后接着说:
「我们应该带上火炮,潜伏在深处的森林里。『烈马号』和小屋就放在这里当作诱饵,对引诱过来的敌人给予迎击并击退。船舰的下水等工作,等敌人撤退、确保安全之后再进行。」
「驳回」
赛内卡的话冷冰冰的。
艾莉卡的表情显得很不高兴:
「……可否请教您的理由?」
「是想守株待兔吧?等待不合我的兴趣。而且———」
赛内卡用丝带将银色的发丝系为一束。
「而且我国海军到了海上才是最强的,在陆地上特别弱小。特别是少女舰队,由于年龄的问题号称世界最弱也不足为过。毕竟一半以上都是不满17岁的女生呀。」
「只要借助地利发动奇袭的话———」
「对方盘踞此岛为根据地的可能性极高。这种情况下,地利算在对方那里比较妥当。」
「……」
「再说呀、副长,把『烈马号』当成诱饵,万一在混战中烧毁怎么办?去抢他们的船?讨厌啦~,我可不想把余生都葬送在这样偏僻的地方。还是说,想在这里建立国家?好在———」
公主殿下也在场……是想说这句话吧。赛内卡的视线微微地撇向法牡。而公主殿下,却「嚯?」地耷拉着脑袋。
赛内卡苦笑了一声,继续说:
「……嘛,虽然也有她的乐趣啦。不过男女比率比本国更失调的国家,至少此刻的我还没有想过。比率翻一个个儿的话倒也不是不能考虑。嘛、所以副长,你的意见不予以采纳。我们是『海神的眷恋』,善打海战,以船制船。」
「可是舰长!时间不够了!万一作业途中敌人出现了———」
「请问!」
修芬站起来说到:
「请问………时、时间不够的话,可不可以争取一些呢……?」
「「争取时间?」」
赛内卡、艾莉尔、法牡三人同时反问。
咕噜、吞下一口唾液后,修芬开始说明自己的设想:
「就是说,用小艇……载上少量的人员,由我们主动与敌人进行接触。如此一来,那个……至少可以争取一些收容小艇的时间。如果敌人麻痹大意的话———」
「还有机会占领敌人的船只,是吧?」
提问的是赛内卡。而修芬点头应答。
「「…………」」
苦闷的沉默支配着帐篷中的一切。
这是个用人命换取时间的手段。万一对方真是敌人,就意味着自己正在向火坑里跳。
令人悔恨的是———这的确是个行之有效的方法,这一点不容否认。
「……让我去吧」
艾莉尔说道。
但,当即便被修芬否定。
「不行的。这次计划,当敌人心存警戒的时候就会失败。所以副长您,那个……有点太……」
「太像军人了?」
「……」
赛内卡无言地肯定了修芬的意见。
艾莉尔有些失望。她并没有生气,只是不知道该如何理解「太像军人」的评价。很可靠?这是褒义词吗?
「……那么,修·澳珊。你认为什么样的人才合适?」
副长的提问,修芬当即作答:
「最好是和亚拉米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比方说外国人。另外还年幼、体型娇小、看上去没有威胁,能令对手麻痹大意的……再加上剑技过硬的人。」
「「……!」」
修芬以外的三人同时倒吸了一口气。
他指的究竟是谁,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修喵………很危险的啊?」
「我有觉悟」
「可是———」
「请让我去」
面对赛内卡的犹豫,修芬又重申了请求。
「的确,作为船员而言我还很不成熟。操船作业又总在拖大家的后退……清扫船底也做不好,是大家的累赘。可这次作战中,我能派上用场的。所以求求您……请让我去!拜托了!」
是从他的表情里感受到了深切的决意吧。
「……我了解了。那么———」
正当赛内卡发话,的时候,
「不准!绝对不准!」
「法牡……」
「是只身潜入啊!?自己就能做到!?开什么玩笑啊!说上去好听,其实又在想一些『要报答妾身们的救命之恩』什么的无聊想法了吧!?让汝一个人牺牲———」
「不是这样的……」
修芬带着困惑的表情:
「报恩、报答什么的,并不是这样的……不,也许的确有点类似的想法……不过,更重要的———」
「更重要的是,我想保护『烈马号』的大家……保护自己的伙伴!」
「……!」
不愿只被对方守护。
这份感情,反之便是守护对方。
至于原因……只是因为,她们就是自己最重要的、不能失去的人。
守护珍爱的人。
理由,终究如此单纯。
可这个单纯的理由,却又是世上最具说服力的。
「………」
法牡正是明白这一点,才无法否定修芬的意志。既然修芬承认是自己的伙伴,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做为条件———
「………妾身也去。」
「!?法牡,这———」
「吵死了闭嘴!说了去就要去!」
「不,可是,法牡的……头发很特殊……」
「染了!」
「染了也……」
「唠唠叨叨的烦死啦,这个笨蛋!再说呀,就凭汝一人如何能到那艘船上!?明明连艘小艇都驾驶不了,还敢口出狂言!」
「一点都没错!!」
突然混入了新的声音。
忽现而出的来者,惊得修芬睁大了眼睛。
「罗宾!?等……为、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应该在做出航的准备呀……?」
「那点小事无关紧要啦!!」
究竟何时何地从何处而来、无从得知,可金发碧眼的少女的的确确就在帐篷之中,右手的拇指还指着自己:
「就凭你们是不可能的啦!如果没有像我这样超·优秀的甲板员的话!」
「哎呀?优秀的交涉人员和舵手也是必要的吧?对不,拉亚?」
「去-」
「艾莲!连拉亚也……」
修芬不由得地哽住了。想起了以前、她们也像这样为自己赌上性命,不由得哽住了。
可惜,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啦。」
赛内卡插了进来。
「拉亚得留下来。要在这座暗礁横行的岛屿周围驾驶『烈马号』,这孩子的技术是必不可少的啊。」
「可是船长,四个人实在———」
副长面露难色的话语被赛内卡挥手制止。
「重点是,不使对手起疑的人就好喽?长得可爱,表面上无害,又会演戏的?」
「恩、恩……」
修芬点点头。
赛内卡邪恶的微笑:
「我心里,倒有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哦。」
当会议结束,修芬一行离开之后。
「…………」
独自留在帐篷内的赛内卡,凝视了海图好一会儿。
而后拿出纸和笔写下了些什么后,她叫来了在外面待命的诺可洛丝。
「知道了知道了,您叫我吗?」
「啊啊、诺可洛丝,帮忙准备一下早餐。海豹烤肉10盎司,要全熟的。汤汁里不要洋葱,蒜茸和胡椒份量要足,配菜除了海龟蛋和炸牡蛎以外我都不答应。另外,餐后如果没有一杯加入三勺以上糖份的咖啡,你就会被丢在这座岛上喽。而后会脱掉军装换上私服,所以也先做好准备。等一切都办妥了,你就跑上海崖把这张纸交给炮术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