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莉的预言应验了。
猛烈的狂风,迅速席卷而来。
「召集所有的人!把不当班的也叫起来!」
在那之后,风力逐渐增强。
从软风上升至轻风时,少女们欢呼雀跃。
从轻风上升至微风也是如此。从微风到和风、和风到劲风、劲风到强风时,少女们都欣喜不已。(1~6级)
可是,当强风变为疾风(7级)时,少女们的表情起了微妙的变化。
对船员而言,风越大越值得庆幸。
帆船的动力是风。
因此风速越高,航速越快。
然而凡事都有个限度,此刻的风已经略微超过了所能承受的极限。
随后,又跳过大风、烈风、狂风的阶段,直接化做了暴风。(7~11级)
急剧的变化使所有人都促不急防,『瓦格雷』前桅及主桅的中帆转眼间便被狂风带走。同时,这股从后方袭来的强大力量也将船尾掀起,把船头推进了海中。当船头再次浮出海面之时,第二斜桅及船首斜桅垂木已经从船首斜桅上折断,消失得无影无踪。
「罗宾!放弃船首三角帆!去救前桅中帆!」
「了解!艾米莉,带着部下去把前桅上帆展开!修去帆具舱里把替换的中帆拿过来!快!」
风力已经介于暴风与飓风之间。为了时刻调整风帆,少女们正拼命地奔波。
展帆过大,帆会被暴风掀走。展帆过小,船又会被身后追来的海浪打沉。
用防水布裹着身体的少女们冒着被狂风刮走的危险登上了桅杆,不分昼夜地从事着精密的作业。
桅杆上的作业困难至极。
原本就艰难重重的工作,加上了怒涛、狂风,以及砸到人睁不开眼睛的暴雨之后,难度更勘比登天。
天空已被乌云染得漆黑,云中还闪耀着连绵的雷光。
雨势非比寻常,『瓦格雷』用正尽全力喷吐着海水。
「浸水五英尺!目前的排水量根本不够用!」
「想发言留到日志上去、夏琪!把备用泵架上!立刻开始排水!」
抽泵作业当即开始。
抽泵是船上最最辛苦的机械劳动。连续抽泵数小时、换班、吃饭、休息之后,还得接着抽。
无限重复没有尽头的循环。
直到最后,连对时间的感觉都会稀薄。
可惜,雨水却不会与时间一同停止。船只颤动还将外板间的填料逐渐振落,海水甚至直接从外体渗了进来。
货舱成了座游泳池。进行防水作业的矮冬瓜夏琪被逼进了连头顶淹在水中的窘境。
「呜咕咕咕咕……。噗哇!这、这种工作谁干得了!我要危险津贴呜咕咕咕咕咕……!」
夏琪感叹自己的不幸,但俘虏们却比她更不幸。
她们的存在被完全淡忘。不过就算记得,优先度也会排在最低吧。节节上升的水位令她们恐惧,可能做的,也只有相互依偎汲取微弱的暖意、向着神明祈祷而已。
各个舱口,都被密封到了极限。
大炮和舰载艇的加固比平时强了三倍,锚链孔也用袋子塞住,船尾窗还打上了遮板。已经用辅助的支索支撑住后桅支索、法牡仍心有顾虑,又命令众人用略细的大索加固住前桅。
「拉亚,船舵交由汝负责!全力保护船舰!」
「是-」
除拉亚外,还有三名艾米莉的部下协助操舵。
四个人是必须的。一个人的话根本控制不住,瞬间就会被飞转的舵轮甩出船外。
当然,为防止人员意外落水,露天甲板上已经张满了安全索。
可这样也不是万无一失的。事实上,维吉尼亚人中最年轻的船员就跌了出去,转眼间便失去了踪影。
「艾米莉,气压计呢?」
「VeryVery下降哟,船长小姐!刻度降了三个半捏!看样子,还会降的更More呢!」
「罗宾!通知夏琪,叫她准备应急操舵装置!」
一直呆在甲板上的法牡用绳索将身体绑在支柱上。她的体重很轻,动不动就会被风吹跑了。
风暴、太猛烈了。
如此的风暴,即使在『咆哮四十度』、『狂暴五十度』海域也非常罕见。
不过,好在『瓦格雷』上都是些『风暴少女』。
所谓的『风暴少女』,是指那些只要暴风雨临近就会毫无缘由有了精神的人。这当中,症状特别严重的要属法牡和拉亚了。
「嘻嘻、呼嘻嘻嘻嘻嘻嘻……!是风暴啊!风暴来啦!呀———嚯———————!」
「嚯—」
气压越降,法牡的苍眼就越发得炯炯有神。吐着怪叫,像得了狂犬病的松鼠什么的在露天甲板上躁动。拉亚就更严重了,她面无表情地把持着舵轮、徐徐地唱起了歌曲……而且还是同一首歌的同一小段。无休无止地、如机械般精准地。
风暴暂时趋于平静。船员们终于得到了片刻的休息。
「全员,趁现在互相交班摄取些食物!允许发放酒类!」
「来来~,大家~,到这边来哟~!」
「别抢啦!人人都有份的!」
法牡开放船长室作为临时的休息室。
只要去了那里,随时都可以享用到上等的饼干、奶酪、鱼肉香肠和古劳戈酒,可以在铺满地面的垫子上稍事休息。已经想尽了所有的办法营造出暴风雨中的最佳环境。剧烈晃动的船舱里是支不了吊床的,明火也不能用、做不出温热的食品来。
准备这一切的是艾莲和丝塔洛贝莉。也许此刻,她们才是世界上最忙碌的人呢。
其余所有的人都忙着操船和抽泵,只剩下了她们俩。既要准备船员和俘虏们的食物、又要负责伤员们的救护工作。
伤员的数量太多了,多得有些非同寻常。
尽管全员都称得上熟练水手、所以重伤的人并不多,不过但凡走出去的人,都像是有着某种义务似的必定会带着新伤再度归来。
「又有伤员了!?绷带和药品都用光了啊!?」
「呜哎~~!大家太不小心了喔~!安全第一哟~~~~~~!」
两人的悲鸣,被暴风所吞噬。
而后,气压计开始回升。风暴终于迎来了它的高峰。
『瓦格雷』却偏偏遇上了两个重大的危机。
一是安置在海图室内的时辰仪损坏了。
所谓的时辰仪是一种「超精确的座钟」,时刻标示着标准时间、在测量经度上是必不可少的仪器。为了上发条而来到海图室的罗宾,发现它已然摔坏在了地上。
不过,这一点虽然严重却不足以致命。
毕竟船只已经进入了距亚拉米斯1500海里的海域内,只要往东航行就一定能靠上斯雷德拉大陆西岸。况且艾米莉还带着比较精确的怀表。
「有60海里以内的误差,可以测定现在的方位哟!」
也得到了她的应证。
然而,致命的却是另一点。
给出这个报告的是在货舱里作业的夏琪。只见她抓着安全索蹒跚地爬到船尾甲板上,对着正在争论「照目前的情况,前桅中帆还能撑多久」的罗宾、艾米莉、法牡三个人嚷道:
「船底开了个洞!」
三人还在争吵。呼啸的风声把夏琪的声音淹没了。
「船底!开了个!大洞啊!」
三人终于注意到夏琪。
随即便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扛起东倒西歪的夏琪就往货舱里奔。
「呜喔!这算啥米呀!?」
看到货舱里的惨状,法牡惊叫起来。
几乎全都泡在了水中。而且还在节节上升。
「喂、夏琪!怎么会搞成这样!?」
「不是我的错啦!要么是和『烈马号』交战时被轰破的,要么原本就很脆弱……我也搞不清楚,总之先得排水啊!再多分些人手抽泵呀!」
「分人手分人手的,哪儿有人手给你分?原本就很紧张了,根本没那个条件嘛。」
罗宾一刀就将夏琪的意见斩成了两断。
「我倒觉得、法牡,我们应该立即抛弃物资。离亚拉米斯已经不远了,大炮应该用不着了吧?锚也抛掉算了,还有食物。」
「根本来不及的啦!」
夏琪当即反驳,接着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打了一下手心。
「对啦!有俘虏在啊!让那帮家伙抽泵就行了嘛!如此一来,操船的人手也不用愁了吧?一箭双雕呀!」
「胡说八道什么,伪幼女!万一俘虏们抢船该怎么办!」
「气!你不就是咪咪大了点么,拽什么拽死女同!现在只剩这个办法啦!」
两人吵了起来。
默不作声的法牡扭头向身后的维吉尼亚人问道:
「艾米莉,汝为何意?」
「用俘虏比较好噢。」
「……根据呢?」
「是个VeryEasy的算术问题捏。丢弃物资也需要人手噢,But,现在连那点人数都抽不出来捏?」
「…………」
「而且,就这么把俘虏丢在货舱里迟早也会淹死捏?嘛、密倒是一点都无所谓噢,反倒巴不得她们早点死捏~」
艾米莉嘿嘿直笑。
明明已经陷入了绝境,她却有些事不关己似的。
「法牡,来一下」
罗宾挽住法牡的臂膀,小声地劝说:
「别让她骗了、法牡!那家伙,是想等俘虏走出货舱以后亲手杀了她们!」
「……那,还有别的办法吗?」
「所以才叫你抛弃物资啊!气压都回升了,我们已经度过难关、暴风雨就快过去了。不用释放俘虏也没问题的呀!」
「就算回升了,也不能保证风暴立刻就会过去吧。」
事实上气压刚开始回升的时候风暴会更加激烈,这是船员们众所周知的常识。
「另外,人手不足也是事实。」
「那么释放俘虏的同时,把维吉尼亚人都拘禁起来!还有还有———」
「刚刚这番话,就当作没听见了」
法牡甩开罗宾的手臂:
「把修叫来。指挥俘虏们进行抽泵作业!」
Ⅱ
『再确认一次,爱尔萨。你能保证释放后绝不夺取船舰吗?能发誓当暴风雨散去后,无条件回到货舱里吗?』
『我保证!我发誓!快点放我们出去!大家都要淹死了!』
当俘虏被释放的时候、海水已经漫到了她们的颈部,事实上三个身材较矮的人已经溺水了。
多出了100多双手,抽泵作业的效率得到了显著的提升。
排水量逐渐战胜了浸水量,修芬终于能从这项永无止尽的工作中解放了。
船底的破洞也被补上,情况一下子得到了改善。
不过风暴仍未失去它的狂暴,『瓦格雷』依然处于危险之中。
「肚、肚子……好饿……」
负责监督俘虏的修芬为了找点食物吃,推开了被当成临时休息室的船长室的大门。
睡成了一团。
夜间四度遭到紧急集合的20人,处在落差有30米高的惊人纵摇之中居然毫无感觉、睡得像群死猪一样。
房间的角落里有着罗宾的身影。
她坐在离大家较远的地方,啃着蘸了郎姆酒的饼干。
看到修芬时,她微微举了酒杯:
「呀、修。我分你些饼干,来这边坐吧?」
「……恩」
看到她有些醉意的样子,修芬不禁忐忑不安。可惜饥饿战胜了一切。
修芬坐到了她的旁边,接过饼干嘎吱嘎吱地啃了起来。
「罗宾,你什么时候来的?」
「恩?啊、我也是刚到哦。先去海图室办了点儿事呢。」
「海图室?是想测算现在的方位么?」
「没错」
「船冲得好快呀……我一直都以为碰上了暴风雨,船只要抛下锚静静地呆着就行了……」
「生活在陆地上的人,会这么想也不足为奇的。」
罗宾轻轻地耸了耸肩膀:
「事实上,也只有在外海才能像这样乘风破浪。在陆地附近徘徊的话,会撞上下风处的海岸成了大海中的藻屑呢。」
「这么说来,我们应该没事儿喽?现在离陆地还很远吧?」
「话是没错,可别的危险还多了去呢。」
罗宾咕噜地咽下朗姆酒后,压低了声音:
「最可怕的呀,要属展开的前桅中帆被风刮走呢」
「被刮走的话会怎么样?」
「船速就会下降,船尾会被追来的海浪打歪、横向偏转。接着再从侧面吃上一记大浪、直接翻船。TheEnd。海浪咆哮之时,无人生还。」
「什么……」
「……嘛,不过应该不要紧的。」
也许意识到自己的话太吓人了吧,罗宾的语气变得温和:
「前桅已经拉上了辅助的支索和大索,帆桁也用锁链加固好了。况且就算它被吹走了,还有船首的风暴三角帆在呢。所以,更让人担心的反倒是……」
不用她说,修芬也能明白。
就是从货舱里放出来的俘虏们。
「罗宾……你好象因为俘虏的事和法牡闹的很不愉快呢……」
「要说是的话……也的确没错啦,恩」
罗宾有些寂寞似的:
「我呀,就算再不情愿、也能明白现在只能靠俘虏了。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中想靠不足40个人的小队打拼,从一开始就是不可能的。这一点就罢了,不过……」
「不过?」
「我看不惯的,与其说是俘虏、不如说是艾米莉啊」
「哎……?」
『直到目前为止,艾米莉她们都很努力呀』
她们的确做了很过分的事。可作为船被烧毁、伙伴们被杀死的被害者,会有这样的行为也很正常的。
『换作是我,要是『烈马号』的伙伴们遭遇了不测,我也会不顾一切为她们报仇的吧……』
戒心并未消除,不过修芬开始觉得:她们是值得信赖的船员伙伴。
「从以前就想问了……罗宾你怎么会那么……」
「讨厌维吉尼亚人吗?」
「恩……」
「都是些往事了。都是四年前,我那段失去的初恋……」
「初……恋?」
「是啊。那是我十二岁、还未进入海军时候的事了。」
望着远方,罗宾开始了自己的回忆:
「我跟着老家的商船前往维吉尼亚的港口。在那里,我邂逅了一位女性……坠入了爱河。」
『……初恋的对象居然就是同性,这槽想吐都不知道该怎么吐了。』
修芬只好默默地催促她继续。
「她是个有点儿坏坏的船匠,比我大五岁,17。是她向我搭讪的,和我一起用餐……就在那一天,我们成了恋人。她那经验丰富的技术让我不能自拔,我爱的死去活来呢。」
「这就更搞不懂了。既然你那么喜欢她,为什么又会讨厌维吉尼亚人呢?」
「那是因为……」
「因为?」
罗宾深吸一口气:
「她居然劈腿了!!!」
……无非是这点儿破事。
透顶的无趣把修芬的兴致都浇灭了。尽管原本就猜了大概,可实际听到的时候还真够无聊的。
「你能相信么!?那个死女人,口口声声说爱我,居然还和别的女人OOO!?打那以后,我就下决心再也不相信维吉尼亚的母猪了!!」
「哼~恩。真惨噢。罗宾好可怜噢。」
修芬肯着小饼干,随便应付了几句。
「安慰我啊!!」
「啊!喂喂……!」
罗宾突然抱住了他。
「我好寂寞哟~我要温暖啦~」
「喂!住、住手……」
吐着酒气,罗宾从背后将修芬抱住。胸形美妙的大胸部不断在后背上挤压,修芬的脸顿时烧的通红。
而且不知何时,罗宾的手还伸进了修芬的上衣之中。
「你、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你为什么总爱摸我的胸部啊!?」
「这是因为啊,贫乳属性具有稀有的价值嘛。」
「我、我是男的!贫乳……大不起来才正常啊!」
「喔呀喔呀?修,你的胸部是不是变大了呢?」
「啊呃!!……不、不可能……大、的……啊呜呀!」
「是吗?可是哦,头部有点硬硬的耶?」
「辣、辣素因位……罗宾拟………啊恩~……」
「恩?我?我怎么了?我做了什么,才让修的咪咪变得硬硬~的呢?恩~?」
「介、介个………太、太铥莲鸟,所不粗口…………!」
「杜鹃不言,我使其言!」
罗宾执拗地、直接地用手在胸部的中心部位揉摸。还用手指夹住两个突起部位,来回地、紧紧地刺激着。
「不…………辣里……不……布行…………!」
修芬双手捂住胀红的脸『不行不行』地摇头,罗宾却毫无顾忌地尽情玩弄他。完升级成了怪蜀黍。
「不要怕嘛不要怕嘛。我是法牡的教导员(海之母),法牡是你的教导员,所以修就是我的孙子了嘛。疼爱孙子是天经地义的吧?是义务对吧?啊~~~~好口奈呐~~~~~好口奈呐~~~~~被治愈了呐~~~~~~♡」
「够、够了啊!」
咚!借着猛烈的纵摇从罗宾的拘禁中挣脱出来的修芬,捂着凌乱的衣服叫道。眼眶里还含着泪珠。
「太过分啦!人、人家担心你会失落才来安慰你的,你居然戏弄人家!太差劲了!畜生!好色大魔人!」
「我可没有戏弄你哦。我一直都是认真的呀~」
那更恐怖!
「总、总之!这种事情以后再也布须……不对,是不许做了!太不厚道了!」
「袭胸~~♡」
「住手!再说,现在根本没时间让你胡闹———」
「刚才不是说过了么?前桅现在很安全,用不着担心了。你就安心地和我亲热吧~来来,你很喜欢被人舔这里的,对吧?恩?」
咻~,罗宾舔了舔他的耳朵。
敏感部位受到刺激,修芬嘟地起了反映。
「啊恩~!真、真的……没、没关系……么?」
「你的很爱乱操心呢。不过,如果前桅被雷劈中、船舰中央被陨石砸中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还有呢?」
「还有的话……对了,要是大炮挣开了束缚在甲板上乱窜的话也很危险呢。」
「就像那样?」
修芬无心地指着甲板。
定睛一看,有一门大炮扯断了固定的绳索,开始在甲板上滑动。
「撬棍!吊床!」
顿时被吓的铁青的罗宾嚎叫起来,修芬也拖着褴褛的衣衫慌忙跑到下层甲板,抱来了裹起的吊床跑到现场。
「罗宾!给你吊床!」
「谢了,修!」
「莲!丝塔洛贝莉!不要乱动!听我的口令!」
拿着撬棍的艾莲和丝塔洛贝莉已经从左右两侧将大炮围住,那架势就像是要制住暴牛的斗牛士一样。
位于正面的罗宾,则测算着大炮飘忽而微妙的走位,欠着身子与两吨重的黑色怪物对峙。
「……听好了大家,我会把吊床仍出去抵住它的移动,等停住了你们就全力把它放倒。懂了么?」
「了解!」「知道了!」「哎,哎哎哎~~~~~……」
随后,陷入波谷的船只又掀起了纵摇,带着车轮的炮台载着大炮『骨碌骨碌』地开始向船首方向滑去。
「给我、停下啊———!」
罗宾把吊床仍在了大炮的前进方向上,吊床夹在了炮台和甲板的中间。
炮台终于停住,翻倒它的机会降临了。
「好!趁现在———哎,啊咧咧?」
罗宾刚准备下达指令,船却突然横向摇动。
同时,止住的大炮也开始向侧面翻倒下去。
站在侧面的修芬急忙想要逃跑———可惜来不及了。
『啊,这就是死亡么……』
就在这时,
「修!危险啊!!」
咚!
有人从侧面撞开修芬,保护了他。
是罗宾。
她推开了修芬,自己却在下一个瞬间与倒下的大炮撞在一起,被弹到了船舷边上。
「罗宾!!」
修芬爬起来,急忙想向她跑去。
不过,艾莲却先一步将她抱起:
「罗宾交给我!小修修快去对付大炮!」
「我、我知道了!」
此刻,大炮已然静止。从艾莲那里接过撬棍,修芬和丝塔洛贝莉一起把大炮掀倒在地。
迅速地捆绑好倒下的大炮后,他急忙问道:
「艾莲!罗宾呢!?」
「还好。只是撞到头昏过去罢了,连骨折都没有呢。」
「太好了……」
正当他捂着胸口松了松气的时候,露天甲板上又传来了法牡的咆哮:
「全员!全员!全员!!到甲板上集合!事态紧急———!」
修芬一行来到法牡那里。此时已是深夜、暴雨还在咆哮,可甲板却显得异常明亮。
『又没有月亮的说,怎么会这么亮……?』
不过他立刻就明白了个中的缘由。
前桅,烧起来了。
「这……?」
「是修吗!?落雷把前桅———」
已经无须多问了。
前桅遭到了雷击,帆布被点燃了。
罗宾的那句玩笑话,居然应验了。
「把风暴三角帆升起来!艾米莉,负责升帆索!听到信号立刻就拉!艾莲和丝塔洛贝莉去把前中桅砍掉!修———」
「我去船首斜桅上把束帆索砍断!」
修芬用手摸摸腰间、确认折刀还在之后,径直向船首楼跑去。
法牡还在背后叫唤「喂!等等啊!」———直接无视。
前桅中帆被完全烧毁,船舰已然失去了控制。脚下感受得到不稳的震动,很明显、船舵也失灵了。船首开始飘飘忽忽地向上风处转动。一切,都是死亡的征兆。
『快!!不想死的话要快!!』
修芬登上了船首斜桅。
这是一种从船首部位直伸出去的桅杆。在平时、人可以沿着它正常行走,可在这种天气里还会那么做的只有白痴。只见他像猫咪一样伏在地上,向收纳着风暴三角帆的地点一步步爬了过去。
『在哪!?它在哪?』
他用手艰难地摸索着。
可惜,本该在此的束帆索却怎么都找不到。
『没有!没有!没有!该死!为什么啊!?』
没有。哪儿也没有。
手指还在触探着虚无的索具。不把绳索解开、风暴三角帆就升不起来。
即使如此,宝贵的时间也在无情地流逝。焦躁、压抑不住的焦躁正吞噬着他的全身。快啊!下一波大浪就可能把船打偏,船就要沉没了。如果自己找不到束帆索,140人就会因此丧命。
咚!又是一阵冲击,船首栽进了波谷中。
修芬也被这股力量甩向了前方,险些滑出顶端掉进海中。与船首斜桅前部相连的第二斜桅、先前折断后便一直无暇修理。
忽然,指尖碰触到了某样坚硬的物体。
是束帆索。
「找到了!」
「危险啊!」
突如其来的叫声使他抬起了头。从正侧面,有一阵大浪———仿佛灰色悬崖般的大浪———逼近了眼前。
太大意了。此刻,就算他察觉到危险也来不及应对了。
在修芬被甩出船首斜桅,就要掉进海中的时候,忽然有人抓住了他的手。一道闪电刺进了附近的海面,刹那之间照出了对方的面容。
『法牡吗?』
是艾米莉。
她用单手抓住一根支索、整个身体都快从船首斜桅伸了出去,还用另一只手抓住了修芬。
「抓紧了!撑住!别松手!」
艾米莉用单手支撑着两个人的体重,她赌上了自己的性命来救助修芬。握住索具的手渗出了鲜血,与雨水一起滴在了修芬的脸上。
「放轻松!来,加油!去抓住那根绳索!Hurry!」
艾米莉带着一贯的笑容鼓励着修芬。
借着她的力,修芬再次攀上了船首斜桅。
幸好,船只还能支撑得住、束帆索也还在刚才的位置。这都是奇迹。
拔出腰间的小刀,修芬把所有的束帆索都砍断了。
随后对着船尾呐喊:
「拉!!升帆索,拉————————!!」
白色的三角帆沿着支索升起,『瓦格雷』再度起航。
Ⅲ
「俘虏醒了?」
收到报告而来到病房的赛内卡,向军医拉米寻问。
终于修理完毕的『烈马号』于『瓦格雷』出发的三日后,乘着稳定的海风向北起航。
「啊,是的,船长。是那位头部遭到重击而昏迷的患者。」
「那个差点被杀掉的尤格多拉希尔船长?那个啥,是叫休特贝尔加来着?」
「是的。有鼾声,可意识不清。原以为会虚弱而死的,现在总算有点儿反应了。」
哎呀,人体真奇妙呢……军医独自感叹。赛内卡又问:
「能说话了么?」
「这恐怕很难……嘛,只是见个面的话应该没问题」
位于最下层甲板船尾部的病房,被厚厚的帆布划分成了几个小隔间。
两人踏入了其中一间病室,来到最精致的吊床边:
『好呀船长,身体好些了么?』
赛内卡用尤格多拉希尔语作了问候。回应她的,则是一个俘虏喃喃的梦语。
「……睡着了嘛」
「啊,这个,叫她的时候的确会有反应的。偶尔也会有意识、不过很短暂。其余的时间都像现在这样,一直说着梦话。」
「哼~恩。那么,等她什么时候清醒了再叫我吧。」
说完就想离开的赛内卡,忽然被某种异样感止住了脚步。
『怎么回事?这种奇怪的感觉……』
她也无法理解究竟是怎么回事,便把耳朵凑到了俘虏的嘴边。
「住手…………我的船……………我……………烧……………」
「?」
尽是些意味不明的言语,可为什么会让人觉得异样呢?
『意味不明的言语…………语言?啊!』
这一瞬间,赛内卡终于明白了:
『这个俘虏,说的是亚拉米斯语!』
「全员!去甲板上紧急集合!!」
冲出病房的赛内卡,一边沿阶梯向上走、一边叫道:
「立即起帆!全速航行!追上小妾妾们!快!!」
「结束……了………」
「结束了……呢………」
暴风雨过后,留下的是梦幻般的晴天。倒在湿漉漉的甲板上,法牡和修芬两人轻轻地松了口气。
在不远处,还有倒在地上的艾莲的身影。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挤了出来,连爬回船舱的余力也没有了。
『瓦格雷』的情况也惨不忍睹。
前桅上半部分被烧落,主桅除了大帆以外、一张不剩。
炮台有三门倒下,维吉尼亚人有两个落海未归,罗宾也处在昏迷之中。
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不过现在,先休息好了再说。
「船长,浸水只有三英寸。基本上排干净了。」
「是么……辛苦了艾米莉。做得很好……」
维吉尼亚船长从船舱里走了出来,法牡却只能伏在甲板上慰劳她。
支起了上半身,修芬也表示感谢:
「谢谢你,艾米莉。当时要不是你的话,我早就掉进海里了……船,也会沉没吧。」
「恩。汝释放俘虏之意见甚为妥当。助妾身们脱离了危机,可以安全返回亚拉米斯。」
艾米莉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
「话说,这可不行呢,现在。」
「……哈?」
「爱尔萨·赫瑟少尉」
「在!」
不知不觉间,艾米莉的身后站满了拿着武器的俘虏。
面对这些俘虏,艾米莉的语气和态度居然出奇的沉着:
「把小姐们请到货舱去,注意礼貌!」
「了解,船长!」
在爱尔萨回应的同时,俘虏们也一齐行动起来。
徒手、并且已经筋皮力竭的修芬毫无抵抗之力便被拿下。身旁的法牡,更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究、究竟怎么回事,艾米莉!?为什么俘虏们会听从你的———」
「喔呀喔呀,还不明白吗?」
俯视着被按倒在甲板上的修芬,艾米莉·萨满非常非常愉快地说道:
「我才是尤格多拉希尔合众帝国海军的尼娜·冯·休特贝尔加中校,这艘『瓦格雷』真正的船长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