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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2章钻石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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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肉、烟火、不眠之山……美国所准备的欢迎活动全都落幕了,虽然之前担心是否能够好好沟通,不过总算还算顺利。

之後我们轮流洗澡,一边吃冰淇淋一边在客厅轻松谈笑著。

最後,男生拿著棉被到客厅,女生则在走廊另一端的和室,各自分别就寝,和室不时传出笑声。

——为什么山县也在这里过夜呢?

我到现在才想起这个问题,不过即使只有两个男生在,我也问不出口,因为就像我不喜欢被别人千扰一样,我想他应该也不喜欢吧,……不过,我也想到,如果他和我一样的话,那他是否也有什么事想问我却问不出口?

和女生她们相比,我们这边几乎没有什么对话,是受不了这种沉默吗?他关掉屋里一半的灯光,从电视机下面拿出游戏机,开始玩了起来,是我也曾经玩过的异世界战术模拟游戏。

「这个……」山县看著萤幕开口说,「你玩过这个吗?」

「啊,有,相当迷呢。」

「这个游戏里的魔像怪不太有用处。」

「……就是啊,不太有用处。」

「我只能玩到这个阶段,魔像怪可以改变等级吗?」

「不行,上一代可以,不过这次不行,只是在地牢以敌方姿态出现。」

「这样啊……我倒是坚持想使用它。」

「从游戏中间到最後面,得到可以让能力提升的道具,接近魔像怪主人——好像不对,我忘了名字,接近那个组合後,能力会提升,接著就比较好操作了。」

「嗯——你果然也很迷啊。」

游戏内容的琐碎谈话虽然无关紧要,但这种无聊的对话,却彷佛像是在跟自己说话一般,有种分不清楚是哪个人在说的厌觉。

「我是不是对魔像怪这个词反应过度了……」

「……我说不定也是这样。」

「啊~这个、这个,要怎么救这个NPC?马上就会被杀,我看乾脆放弃算了。」

「啊,没有那个角色会影响接下来的难易度。」

「果然不可以放弃啊……不可以放弃。」

他似乎在咀嚼那句话般地重复说道,然後紧闭嘴巴投入游戏之中。

我也静静地看著萤幕上的战况,每当敌方角色无情杀了NPC後,他就重新开始,重试了许多次。

……和室那边传来一阵骚动,然後——

「塔、塔摩先生救我——!呜呜——!」

乾慌慌张张地跑进客厅。

「怎、怎么了?」

可是,我还没来得及救她——

「喂,不能向男生求救!」乾就被捣住她嘴巴的唯和微笑说著「对不起惊动你们了——」的美国抓住,消失在走廊另一端。

——请保重,乾。

看来好像是被同性给性骚扰的样子。

——被她们怎么了呢?该、该不会是……

我又开始了色情妄想,心脏噗通噗通乱跳。

「……可恶。」因为山县的话,我回到现实,他以一副非常冷静的表情盯著萤幕看。

不理会和室传来的阵阵嬉闹声,他再度说道:

「乾她……」

「啊,嗯,真的不好意思。」

「你没有必要道歉,我不是说那个,我只是觉得她真的很喜欢你呢。」

「……呃……」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而且,你好像也是真心喜欢她。」

「那个……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刚才的情况就不用说了,另外,我看到你们留在研究室和烤肉时的情景,也读过报告,我想,如果没有十分强烈的喜欢的心情,那方法恐怕就无法成立了,我擅自看了,没关系吧?」

「不……没关系。」

「而且你有「愿望」感受能力吧?你稍等一下……」

山县走到研究室,然後马上回来,手里握著什么东西。

「你拿一下这个。」

「唔哇,好重!」

我一接过来就厌到强大的重力,手腕立即下垂,然後下一瞬间——

「我会一直一直等著山县的。」

是女孩子的声音——「愿望」窜进我的体内,这到底是——

握在手里的是触感粗糙、像圆石般的东西,张开手一看,是个透明玻璃球的表面被粗砂纸磨过的椭圆形硬块,在游戏萤幕的光的反射之下,显得闪闪发光,可是以这个重量来说,很明显不是玻璃,是什么……这是什么?宝石的原石吗……

「那是钻石。」

「是钻石的原石?」

看起来和雕琢过、当作装饰品的不同,不过经他这么一说,这确实具有钻石的符徵,而且不像人工钻石那样掺著褐色,是天然的钻石,跟玻璃不一样,光的折射率很大,光射进结晶之中,彩虹色反射到许多方向。

「嗯,不过这不是原石,然後呢,你听到「愿望」了吗?」

「有,这到底是……」

他再度坐下,拿起遥控器,看著萤幕说道:

「我想做个实验看看。」

「你说的实验是——」

我将钻石拿到眼前,凝视著里面,由许多小面聚集而成的钻石深处,似乎映照着什么。

「……!!!」

突然,一道炫目的光芒飞进我的眼中……我失去了意识。

我是谁?

森田友二。

森田友二?

虽然我也觉得是这个名字没错,可是也有种好像不是的咸觉,不是我的什么人的记忆似乎混杂在我脑中,以根干相同但枝叶有些微差异的形式。

对了,这是山县的记忆。

共有他的记忆,也就是说我变成了他。

我现在是森田友二,不过也是山县须弥。

那份记忆,回溯到我跟他——另一个我,开始有很大不同的那个分歧点——与女孩子的邂逅……

我从国中开始,就一直过著玩电动玩到半夜、在学校始终很困、午休时间在教室桌上一直睡觉的学校生活,所以周遭的人都在背後说我「很阴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好像会突然抓狂,好危险」等,被认为很难亲近,对於他们说的话,我并不否认,我觉得自己只能活得「阴沉」,虽然我不喜欢「抓狂」这个字眼,但确实曾因为怒气无处可泄而厌到痛苦。

我有个能让自己这种乱糟糟的心沉静下来的地方。

——就像身为森田友二的我,图书馆是容身之处一样。

那是跟陆地相连的那座岛上的废弃屋。自从发生某件事後,我就不喜欢回家,总是在放学回家途中到那里去,那里也铺有道路,骑脚踏车的话,其实不算远,我下课後就马上骑著单车飞奔过去,听说那里以前有渔夫,我想那间废弃屋就是当时留下的。

从毁坏的门可以走到里面,在那里能够听到海浪声,也没有城市的喧嚣,我觉得自己发现了个好地方。也没有特意做些什么,就在那里发发呆,吃著从便利商店买来的东西,即使到了晚上也不是很暗,有路灯和灯塔的光周期性照射著,再加上「不眠之山」的光映照到海上,非常漂亮,我在那里待到很晚,我认为只有那里是「可以待在这里」的地方——是只属於我的地方。

然後,国中三年级五月底的某日,我同样来到那间废弃屋,因为夕阳余晖之美,我走到屋外,观看太阳落入山头。

太阳下山天色即将暗下来时,我发现有个人影在沙滩上跑步,刚开始我以为他是在慢跑,只是不经意地看著他,但那个人似乎朝这边跑来,我赶紧躲到废弃屋,竖起耳朵听着,脚步声真的朝这边接近,我於是躲到更里面,然後,那个人进来了,我躲在废材的阴影下闭住呼吸,偷偷看著。

我凝神注视,那个人的长相我见过……是同班的千叶美乡同学,穿著学校运动社的制服,戴著白色发带,额头整个露出来,这是她的注册商标,绝对没错。

成绩是全学年第一名,在田径社也有不错的成绩,将学校的校训——文武双全——一丝不漏地表现出来的人,在校内相当有名,连不跟人来往的我也听说过,心想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因而对她产生兴趣,刚好又和我同班,於是暗中观察著她。

她是个光芒耀眼的女孩子,不过很少笑,在学校总是绷著一张脸,身高在女生里面算是娇小的,但存在感却很大,不知是否因为这个缘故,周遭的人对她总是敬而远之,我没看过她跟任何人聊天,她和包含我在内的周遭之间隔著一道厚重的墙,当然是跟我完全无缘的存在。

那样的美乡同学不知为何竟然出现在我眼前,刚才在沙滩慢跑应该是在练习吧,但为什么会进到这栋废弃屋呢……?她如果将这里视为休息地的话,我不就变成擅自使用这里了。

美乡同学从墙壁的裂痕处探出头,小心地四处张望,确认四周都没人後,在中央处的某个木箱上坐下,接著从腰包里拿出什么东西放在地上,又从里面拿出……打火机,喀嚓喀嚓地发出声响。

看到那幅情景,我马上联想到「香菸」,说到学生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点火,就只会想到这个。

——美乡同学会抽菸?我实在不敢相信看起来那么正经的她会抽菸,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有什么压力吗?

我胡思乱想著,继续观察她。

美乡同学用打火机点燃了先前放在地上的东西——蜡烛。

——蜡烛?抽菸不会用到蜡烛,她到底想做什么?

她开始用蜡烛烧起什么东西,淡淡的烟袅袅升起,有股烧焦的味道,但却不是菸臭味,她的身体在阴暗处,我看不清楚到底在烧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稍稍站起身来,然後我看见了她所烧的东西——

「唔,唔哇!」

「!是谁!」

我不自觉叫出声来,被随即发现到我而走过来的美乡同学揪住衣领,压向墙壁。

「……?你是……山县?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们虽然同班,但她怎么知道我这个没有存在厌的人的名字?我虽然厌到疑惑,但现在不是想那些事的时候。

「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偷看的……」

「刚刚的事你看见了?」

「嗯,所以、那个……我不会逃走的,你、你先放开我,我好痛,好、好热。」

「啊,对不起,不由自主就……」

「手、手腕变红了!快点、快点灭掉!你为什么这么冷静……」

我所目击的并不是美乡同学在抽菸,不是自残行为,而是自烧行为——她正烧著手,将烛火放在左手腕附近,那并不只是在取暖,手腕确实伸入火里面,碰到火的地方被烧焦了,周围红通通的。

总之,我先提醒她这点,她小声地「啊」了一声,用右手掌直接覆盖在上面,过了一会儿,大概因为没有燃烧所必需的氧气,手腕上的火熄灭了,只剩下烧焦的地方。

「不烫吗?」

「不……那个……烫是会烫啦……嗯……终於被看到了啊……」

美乡同学像是放弃了什么般地叹了口气,然後坐回刚刚的木箱,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呆呆地站在原地,看到她向我招手,我便听话地隔著燃烧的蜡烛坐在她对面的木箱上。

「那个……我……什么都没看到,所以……」

「……不,你不需要说谎,我也知道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

「……对不起,」我站起身,「我先回去了。」

「不,等一下,既然已经被你看到,那就必须跟你说清楚才行。不过,在这之前,山县,你可以陪我忏悔吗?」

「忏悔……?」

「拜托你。」

听了她的话,我再度坐回那里。她对於自己被发现的秘密,既不意图含混过去,也没威胁我不准说出去,更没责备擅自偷看的我,不仅如此,她垂著头,该说是圣洁吗?像是真的要倾吐自己的罪状般开口说道:

「你要跟谁说你所看到的事都没关系,做出自烧这种不当行为的是我,我没有权利阻止你的行动,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那样做的话,你的形象会毁於一旦,……我也没有可以说的对象,再说,那样做对我也没有任何好处。」

「我的形象……」

「先别说这个,手腕不是烧焦了吗?……不会痛吗?如果怎么样的话要去医院,不要说是自己烧的,我想应该不会被发现……」

「……还没有恢复原状啊,」她抬起头,仿佛是在看手表似地看著左手腕,「这个不要紧的,你看一下这里,……为什么要避开眼睛?」

「因为好像很痛……」

「嗯,总之你看一下,嗯……」

美乡同学紧紧握著左手,然後烧焦的痕迹从四周渐渐变回肤色,黑色的面积变小了,最后终於消失不见。

「咦?这是怎么回事?」

「你会讶异也很正常,其实我的身体是由碳组成的,虽然这么说却不是有机物,是焦炭或煤那种,所谓的不定形碳,所以就算燃烧也没关系,你可能难以相信,不过这是真的。」

「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

眼前所见的现象确实是事实,所以我无法否定,可是比起这个,我不懂的是为什么对只是偶然目击的我揭露自己的秘密。

「为什么连这种事都告诉我?」

「不这么做的话,你会无法理解自己所看到的事吧?」

「是碳的话,那个……就算燃烧也不会痛吗?」

「没那回事,会痛……」

那为什么要那么做?我没有问出口,因为我认为太追根究柢不好。

「不说这些了,你可以帮帮我吗?我的罪被你发现了,所以必须给我惩罚才可以了结,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的。」

「就算你这么说……」刹那间,脑海闪过被虐狂的念头,但我随即摇头甩开,「我想不到,而且擅自偷看的我也有不对。」

「这样啊……」她再度垂下视线,「可是你不给我惩罚的话我会很困扰,不那么做,我大概还会重复同样的事,拜托你。」

「呃,那……」美乡同学的脸庞在烛光映照下,显得莫名地可爱,我一边看得入神,一边说道:「请你做我的朋友。」

我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这怎么会是惩罚?」

她抬起头看我,我立即低下头,脸颊烫得不得了。

「呃,那是……我想你一定不愿意跟我做朋友,所以这算是惩罚。」

「你是那样看自己的啊……我明白了,我以为会被要求更难的事呢,嗯,被你看到算是我运气好吧,然後呢?我们是朋友,接著要做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朋友到底是什么?不好意思,明明是我自己这么说的……」

「不,这样啊……请你明天也到这里来,我想多跟你聊一聊,促膝长谈也是朋友不是吗?而且,有你在旁边的话,说不定可以不用燃烧身体。」她迅速起身,「那么,我要跑回去了。」你也不要待太晚,早点回去吧。」

说完,让蜡烛继续燃烧著,美乡同学走出了废弃屋。

——那是我跟美乡第一次交谈,就因为那一天,我对她那诚实的性格厌到无限的敬意,我想也喜欢上她了吧。不对,在此之前,从注意她的时候开始,我就已经对她抱有好感。

没错,我遇到的是千叶美乡而不是乾琴子,而且喜欢上她,那时就是分歧点,是一切的开端。

……那之後,我几乎每天放学後都在废弃屋跟美乡同学见面,每次见面,她的表情就会舒缓开来,感觉墙壁消失了。在学校时,因为在意周遭的眼光,而且感觉她竖立起一道厚墙,所以无法说话。不过在那里,只有我们两个,我们谈了许多事。

譬如说,我跟她说了造成我不想回家的原因,搅乱我一切生活的那件事。

「你的修学旅行怎么样?」

「修学旅行?嗯,我自己是还蛮享受的。」

「……我也是,还蛮自得其乐的,可是……」

「……发生什么事了吗?班上同学对你做了什么吗?」

我没有任何一个同年龄的朋友,是属於独自过活的人,被周遭的人认为是「难以相处的人」,所以一个月前的修学旅行是次艰苦的旅程,不论是班级行动、住在八人房,都形同我不存在一般,班级行动我远离大家落在最後面,也几乎不在房间,在旅馆大厅一直待到就寝时间,我知道这是让彼此都好过的方法,可是即使如此,我还是以我自己的方式享受著旅行,札幌拉面也很好吃。

「不,跟其他人疏远是预料中的事,我已经习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等我从修学旅行回来时,等等——光是想起这件事就……,不好意思,稍等一下……」

「嗯,慢慢说没关系。」

「……然後,就发生了那件事,我回到家後,发现我的房间变得空荡荡的,在这四天三夜之间,我平常玩的电玩、贴在墙壁上的美少女海报、收集的漫画、公仔,全部不见了……只剩书桌、床、文具之类的东西,啊,对了,还有钱跟信一起放在书桌上,那封信的内容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上面写著:「为了让你专心准备考试,我把玩乐的东西卖掉了,拿这些钱去买参考书,希望你可以考上,我会帮你加油的。」

我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父母竟然做出像大雄的妈妈那样的事,自己这么说可能有点奇怪,不过我并没有像大雄那样偷懒不念书,没错,我的确很爱玩电玩,但还是有在准备考试,而且,就像你知道的,这个城里的学校都附属於独乐崎大学,有点像是一贯教育,只要不是太混,应该都能升学,我马上就发现「为了让你专心准备考试」不过是个藉口,另有其他真正的原因。

最近不是发生很多起少年案件吗?少年案件虽然每年都时有所闻,但今年特别注意像我这样的「阴沉少年」,不,应该说是成为攻击的对象,当然我也警惕自己「要注意不要变成那样」……可是,我爸妈却毫无怀疑地接受了媒体的言论。

「我家的孩子不会那样的」观念是错的,府上的孩子也很危险。

像这样的讯息才是使得我房间空荡荡的原因,我爸妈想在物理面上强行抹去我身上那种「阴沉少年」——没有什么朋友、沉迷於电动的少年的印象,竟然不相信自己的儿子,相信媒体的言论……

面对这样的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是乾脆发飙呢?还是重买游戏表示反抗?或者照他们说的专心念书扮演个乖孩子?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结果最後剩下的只有「这不是我的房间」的感觉,完全不认为我「可以待在这里」。

不只是在学校,连在家里都失去了容身之处,可是,很没出息的是,我没有离家出走独立更生的能力……所以总是在这里打发时间,尽量晚回家。」

「……这样啊,难为你了。」

「你也觉得我很没出息吧。」

「没那回事,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呢?」

「我这么说或许会让你更痛苦……不过,我想你父母也是担心你,只是方法太过笨拙、极端而已吧?」

「这我明白,就是因为明白,所以才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嗯,我就知道你应该能够理解,或许很受伤,但既然你能这么想,我想你一定能够踏出下一步的。」

美乡同学一直很认真地听著我笨拙的话,并鼓励著我。

「对了,大雄到底是谁啊?」

「啊……不知道就算了,他是某本漫画中的角色。」

「不好意思,那方面我不太热,我没办融入其他人的话题,和漫画甚至电玩比起来,跟我说话很无趣吧?」

「没那回事,电玩只会有设定好的反应而已。」

「是吗?类似这样的事你随时可以跟我商量,因为那也是朋友会做的事。」

如果没有美乡同学能够商量的话,我说不定已经疯了。

在那之後,她对我说了魔像怪的事,从操形学的基本——什么是制造魔像怪必不可缺的、魔像怪或人如何以公式表现,到研究这些的赤石教授的事、这个城市的秘密,最後,美乡同学是怎么诞生、成长的,为什么会烧自己的手腕也告诉了我。

「制造我的是赤石教授,这我之前有说过吧,经由教授的想像形成我的精神,然后,因为教授希望,而给了我存在理由,我才能在这里,……但是我好像是实验失败所诞生的魔像怪,「卵」这个成为肉体源头的有机物块,好像是我最初的「素材」,过去,还有其他操形学者的时候,「卵」的实验听说从没成功过,我也一样,还是不是很成功,从卵成长到胚胎、婴儿、小女孩的时候,肉体崩落,体液喷出,无法继续维持身体,本来我应该无法依附到肉体,而变成魂飘荡,不过,教授在那时负起了制造出我的「责任」,在魂离开破烂不堪的身体之前,用「炎的咒纹」让身体燃烧,让我重生为以碳为「素材」的魔像怪。」

「那么,诞生时的火和你的自烧行为有关吗?」

「嗯,说不定有关吧,我的身体或许还记得那件事。本来毫不相干的我的精神和组成外形的「素材」在哪里连系了起来,也许那份记忆在我的精神深处起了作用,所以才让我有自烧的行为,我自己无法控制那股冲动。」

「我还自己胡猜是不是因为压力的关系,你的成绩那么好,对运动也尽全力地努力,而且,好像有人嫉妒你的成绩……」

「我从来不觉得那是压力,也管不到别人的想法,我无法控制别人,要求别人完美的人,那个人自己就不完美……你想要被大家喜欢吗?」

「我对其他人……没有任何期待,就算曾经很要好,总有一天还是会被背叛,会各分东西,所以从一开始就不要有交集比较好。」

「那么,你在跟我说话时,也想著我们总有一天会各分东西吗?」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我不好,不该问你这种问题,但是,那样好悲哀唷,就算我想要接近,你却一直远离,……不好意思,我离题了,至於我燃烧自己身体的动机……我自己其实也不是很清楚。」

「就像无法控制别人一样,在自己的身体之中,也有无法控制的部份吗?」

「没错,你这话说得真好,我开始喜欢上你了。」

「咦!那是什么意思……」

我那时心想,美乡同学所说的「喜欢」,大概跟我想的「喜欢」不同。

「内心充满著矛盾,火烤焦、燃烧著我的手腕,明明感到痛,不知为何却无法停止。那份疼痛、炙热厌,刚开始真是痛苦得不得了,但持续下去後就习惯了,戚觉不到疼痛,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常常看著自己烧得火红的手腕看得入神。」

我不希望美乡同学再次燃烧自己的身体,所以我握住她的双手,直视著她的眼睛说道:

「不行的,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我不希望你再做伤害自己身体的事。」

为什么我有办法对女生做这种事呢?我现在仍觉得很不可思议。

「我知道了,因为人必须努力克服自己的欲望与冲动吧。」

美乡同学那时对我微微笑了一下。

「山县,下次要不要跟我一起跑跑看?」

「咦?可是我对运动……」

「慢慢、慢慢地跑就行了,我会配合你的步调。」

「我会妨碍到你……」

「山县,我告诉你我为什么要跑步,我之前曾说过魔像怪是以E=mc2来行动的吧,也就是说,并不是以心肺功能在行动,我的呼吸只是装出来的。如果根据E=mc2的公式作用的话,较之人类,可说有压倒性的能量效率,我应该能够以超人的速度和持久力来跑,可是事实却非如此,魔像怪能源的损失太大了。我知道操形学後,就对为什么会这样咸到疑惑,所以就开始跑步,我想研究精神的意志可以使用能量到什么地步,魔像怪的极限到哪里。」

「原来如此,竟然会思考这种事,你真的很厉害呢。」

「不过,不只是那样,我跟人一样,单纯觉得跑步这件事很舒服,这是我加入田径社後才察觉的,所以我也想让你体会那种滋味,不愿意吗?」

在美乡同学的正视之下,我无法摇头拒绝。

……就像这样,她给了我许多建议,也告诉我很多她自己的事,所以我想回报她,终於想到了一个点子。

「这是什么?要在这里放吗?」

我想和她一起放烟火,就像戒菸的人为了消除菸瘾,嚼尼古丁口香糖一样,我想藉著放烟火,让她忘了烧自己的身体,我想让她看看,比起自烧,还有更美丽、愉快的事情。

我们在废弃屋旁边的沙滩放烟火,自从小学时和家人一起放之後,我就没再玩过了,因为没有什么事比一个人放烟火更寂寞了,所以我一直没有放,不过,这时的我,有美乡同学在。

点燃老鼠烟火时,它一边旋转一边追著我,我忙不迭地四处躲避著,那时我第一次听见美乡同学笑出声来。

自从遇见她之後,我们一起度过许多日子,等察觉到时,已经要放暑假了,我开始意识到未来,我想和她一起参加升学考试,进入同一所大学附属的高中,想要两个人一起做更多更多有趣的事。

就在那个时候,有一天晚上,不是美乡同学,是长得跟她很像的美国独自前来废弃屋。

「你是山县须弥对吧?」

「美乡……同学?」

「很遗憾,我是美国,千叶美国,美乡的双胞胎妹妹,请多指教。」

和美乡不同,她相当擅於和人打交道,烕觉有点装熟。虽然长得很像,但她没有带发带,浏海垂下来,给人不同的厌觉。

「今天美乡不会来唷,所以我代替她来,我想带你到赤石教授那里。」

我被带到美乡所住的公寓见赤石教授,然後,就像老掉牙的电视连续剧般,医生对病患的家人告知病情,或者应该说,根本就是这么一回事,站在旁边的美国看起来就像护士。

「美乡的身体结晶化,得了绝症。」

根据教授的说法,那就像是魔像怪的癌症。美乡的「素材」——碳,逐渐开始结晶变成钻石,结晶化的部份会失去自由度,没有办法变化,不只如此,还会夺去那部份的活动、感觉,就像麻痹一样,虽然或许可以切除患部,可是却无法治好那个病本身,结果又会在某个地方发病,然後蔓延,最後整个身体都会变成结晶,那样的话,魔像怪会变成怎么样呢——

以人为例的话,就是全身麻痹只剩意识存在的状态,没有感觉,不知道自己能否动弹,变成只有一颗心孤零零地飘荡在黑漆漆的无之中,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尝不到,什么都摸不到,连跑步、燃烧自己感到疼痛都做不到,无法使力也无法受力,只是个会思考的东西,那是比疼痛、死都还要痛苦、可怕的事,光是想……脑袋似乎就快要抓狂,加上美乡是自己喜欢的人,更而甚之……

我询问教授自烧行为是不是病因,教授跟美国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虽然很讶异,但之後教授将它解释为「应该是感觉到病情的她,想要对自己的身体有实感,而无意识间所做的行为」,虽然他说患病的直接原因是以「炎的咒纹」燃烧肉体,但实际上似乎不是很明确,也似乎没找到治疗的方法。

教授告诉我,解救美乡的方法就是让她绝望,如果已经无药可救,与其让她孤零零地存活於无之中,不如给她精神上的伤害,让她死去比较好,这是教授和美国的结论。他说那是身为制造者负起「责任」的方法,所以叫我不可以再见美乡,在教授跟美国的说服之下,我开始觉得那样比较好,就照他们所说的暂时不见美乡。

可是,让她绝望这种事,我还是怎么样都无法接受,我拜托教授让我见她,教授虽然拒绝了,但暗中听见我们交谈的美乡,在那之後还是来废弃屋了。她似乎也曾经试图让我放弃,不过还是做不到。

与其死,美乡选择了失去自由地活著,而我也没有让她绝望,我承诺会负起「责任」,学习教授已经放弃的操形学,一定会从结晶之中将她救出,所以要她不可放弃希望,一直一直等下去。

——然後,国三的夏天结束时,她变成了结晶。

之前一直在我的意识中占有优势的山县须弥渐渐薄弱,再度回到森田友二。从和遇见千叶美乡的分枝并行存在,我跳回原来的和活著的乾琴子相遇的分枝。

森田友二。

我是森田友二,我几乎差一点就忘记了。

——比疼痛、死都还要痛苦、可怕的事……

这在我心中留下强烈的印象。

「……嗯,……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嗯,你回来啦。」

「山县,这到底是……」

……我……似乎一直凝视著结晶之中映照的东西,就算从那里栘开视线,视野却难以对准焦距,我不断眨眼,终於确认是原来的公寓客厅。

我看见映照在电玩画面下的山县的脸,客厅流泻著小声的电玩BGM。

「森田,你还记得刚才看到什么吗?」

「啊……嗯,不过该怎么说呢?厌觉山县的记忆进入我的体内,然後……好像体验了和美乡同学之间的回忆……」

……对了,山县没有回自己家而住在这里,以及玩著已经发行一段时间的电玩,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原来如此,果然跟我的观点同化啊……那个……给我。」

我将钻石还到山县伸出的手上,他放下控制器,用两只手将它包住。

「我想你所看到的,是这颗钻石身为魔法物质的性质所产生的。」

「魔法物质?」

那颗钻石也是魔法物质吗?

「你看到了这颗结晶是怎么形成的吧?」

「……碳的美乡同学成为结晶,然後……」

「没错,这跟一般的魔像怪顺序相反,从碳这种「素材」诞生的魔像怪再次回到拥有「愿望」的「素材」——钻石。」

回想刚才体验到的事,我马上明白了。

「美乡直到现在仍然发出「愿望」,我跟你都有「愿望感受能力」,所以能够听到。美乡从这里面另外还发出一样东西,我直到最近才发现,那就是「回忆」,我发现每次只要凝视著,她就会让我看到你所看到的,严格来说不是我的记忆,是我和美乡之间的记忆。」

「之间的……」

「刚开始我以为是自己在回想,不过,我真正再体验一次之後,因为实在太过真实,所以我知道那是美乡让我看的,我猜那是这个魔法物质的性质,虽然也试著让美国看,不过她所看到的,似乎并不是站在任何一方的角度,而是从我跟美乡的旁边看的影像,所以现在也让你试试看,对不起没有事先说明。」

「……嗯,吓了我一跳呢。」

「我从报告中得知你和乾的事後,自认为我和你所邂逅的女孩虽然不同,不过却过著同样的生活,所以,我想说不定你会和我的观点同化,结果真的如同我所想的。」

「我也是,打从今天一看到你,就有种一样的感觉,……不过,这么重要的回忆让我这个旁人看,没关系吗?」

「刚开始,我和美国不同,没有意思要对你们说,但我还是改变主意,决定由我来告诉你一切,因为我从报告中知道了你的事,不跟你说我的事情的话,这不公平,而且,我相信如果美乡不想让谁看到回忆的话,那个人应该是看不到的,从你跟我的观点同化这件事看来,你果然具有可能性。」

「可能性?」

「看到回忆的你,应该已经知道请你们来这里的理由了吧?美国虽然说只是单纯想联络感情,不过有更明确的目的——希望你们可以帮忙救出美乡,所以才请你们来,我想她明天应该会对大家说吧。」

一直看著远方说话的山县,看向我说道:

「美乡成为结晶已经快两年了,这段期间,为了救出她,我一直来这里学操形学,但直到现在仍然无法成功,从里面可以听到,「愿望」,是魔像怪还活著的证据,只要她还在无之中等待,我就不可能放弃,我认为『只要能救美乡,其他的事全都无所谓』,要做什么都没关系、想尝试各种可能性,森田,你可以协助我救出美乡吗?」

「……嗯,我当然想帮你,可是我完全比不上媛……」

「我知道,当然我也打算拜托片仓同学,不过我想那会是正统的作法,大概会追随教授试过的治疗,然後以报告为根基,来考虑让精神移转的方法,可是,不是我在怀疑,我想成功的可能性很低,因此我才需要像你这种人的主意,不是正统的作法,我现在非常渴望谁都想不到的点子。」

「……你突然这么说,这很难耶。」

「操形学最重要的是喜欢对方的心意,就像我喜欢美乡一样,喜欢乾的你,相信一定有什么灵感的。」

「我知道了,虽然我没办法轻易给你承诺,不过我会试著想想看的。」

「谢谢,我明天告诉你我的联络方式,有什么进展的话,请直接跟我联络,……那么,睡觉吧。」山县说著关掉电玩的电源,「其实我也知道这不是打电玩的时候……但研究陷入瓶颈。」

「我觉得歇口气是必要的。」

「嗯,谢谢……结果,今天还是救不了她啊。」

他握著结晶,躺在棉被上。

关掉房间的电灯,我也躺了下来,然後,从因为许多资讯而快爆炸的脑中又浮现出那句话。

——比疼痛、死都还要痛苦、可怕的事……

有「疼痛恐怖」的我,美乡的「自烧行为」,光是从山县的记忆里看到就受不了,比疼痛还要可怕的事——「在无之中孤零零一个人」,我不知该如何面对存在著这种事的事实。虽然我想否认,「怎么可能有那种事」,但却无法将刚才所体验到的事当作没发生过,想到这里,

虽然不热,全身却流下极不舒服的汗。

我突然感到很不安,闭上眼睛之後会不会再也醒不过来,全身被束缚住,变成只有一颗心存在,所以我勉强自己张开眼睛,爬出棉被,深深坐进沙发,感受著从敞开的窗户吹进的凉风和城市的光,我对自己说:「不要紧的,我还有感觉。」

刚才山县在玩的电玩,可以呈现不同的故事,由於玩家的选择,主角们经历的人生会改变,因为这样,原来是同伴的角色可能变成了敌人,生死也会不同,然後……邂逅的女孩也会有所改变。

从山县身上感受到的相似性,因为钻石让我看的回忆,让我有了「他是我的另一种人生」的实感。同样的人,在某个分歧点上遇到不同的女孩子的话,各自会变成怎样,这个的具体表现就是我和山县。

乾也有可能在「卵」的实验上失败,如果她变成碳的魔像怪、变成结晶的话,我也绝对不可能选择让她绝望。

——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都要将她从结晶中救出来,必须让她和山县再相见,让比疼痛还要可怕的事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如果不那样的话,我便无法冷静地生活下去,我明确厌受到在自己内心中,萌生了这样的坚持。

2

《千叶美国的故事之3》

和室里铺著四床棉被。

「可以待在这里的地方」,给予人这种存在理由是这间房子自己的存在理由,现在正是验证这点的瞬间。这有些难以理解,再想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总而言之,纯粹就是因为可以不必感受到这间房子的宽阔而感到高兴,像这样靠在窗边看,对铺得没丝毫空隙的棉被有种放下心的感觉。

「今天很快乐吧?」

我忍不住对盘腿坐在最内侧棉被上的唯说道。

「……」

她一直观察著两只手的手指。

「喂!很快乐吧?」

「……啊?」她抬起头,「你是在问我吗?」

「嗯!这里又没其他人。」

「嗯,算是很高兴吧,谢谢你了。」

「不客气!」听到唯对我道谢,我非常高兴。对视线再次回到手上的她,我不禁问道:

「你一直看自己的手,该不会是自恋狂吧?」

「……不要突然问这种没礼貌的问题啦,我只不过是喜欢手而已。」

「是~喔。」

我发现她最初对我态度有些冷酷,可是如果因为这样就逃避她的话,不管过多久距离都不会缩短的,所以我主动跟她攀谈,这样的话,大多数的人都会撤下心防。

「我洗完澡了。」

穿著T恤和短裤的琴子满脸红通通地回来,坐在我平常使用的镜子前面。

琴子也是,刚开始很怕生,我觉得这种女孩子也很可爱,试著跟她聊过後,果然是个很有趣的人。

没错,固执也好,害羞也好,我知道其实大家都想跟谁有所联系,只因为警戒心很强,无法自己开口,那么就由我主动和她们说话,只要让她们知道没什么好害怕的,一定可以变得很融洽的。

「琴子,」唯仍然看著手说:「你想和友二睡吗?」

「咦?」琴子转头看向唯。

「虽然很可惜,不过不行,因为我不喜欢旁边的房间在XXXXX。」

「什么嘛,我什么都没说呀……XXXXX是什么?」

「我知道,」我试著加入谈话,「是BBS用语吧?」

「逼逼艾斯?我愈听愈糊涂了。」

真不错,女生间的黄色话题,在田径社,如果只有女社员聚集在教室时也常常这样。

「小美,」琴子看向我,「……那个,就是……」

「什么事?你不需要顾虑唷。」

「嗯,就是……你也是从「卵」诞生的,然後……那个,胸部从一开始就那么大吗?」

「嗯?啊~胸部啊,怎么可能一开始就有,我被制造出来时是念国中之前,没有是理所当然的,那之後才慢慢发育的唷,虽然这么说,我觉得自己并不算丰满型的,为什么这么问?……啊,难道你很在意自己的胸部吗?不要紧的,你才刚从「卵」诞生,以後会慢慢变大的。」

「……是这样吗?」琴子从T恤的领口望著自己的胸部,「可是我已经过了成长期了。」

「还没有性徵(译注:日文的「成长」与「性徵」同音),」唯立即插口说:「第二性徵。」

「……第二?」绝妙的停顿之後,琴子满脸胀得通红,「字、字不一样啦!」

「琴子,我帮你揉一揉吧,」唯将手伸到自己的面前,做出搓揉的动作,「听说这样可以变大。」

「呀!」琴子猛地从椅子上跌下,「不、不要,我还不到那种地步。」

「那用手指呢?」这次变成像是捏著突起物似地动著手指,「用手指、用手指……」

琴子似乎很容易激起别人的虐待欲,感觉天生就是M,我们虽然并不特别S,也总想欺负她一下,於是我也成了攻击的一方。

「用手指~~」

唯和我动著大拇指跟食指,一步一步逼近琴子。

「唔哇!」

啊,逃走了。

「塔、塔摩先生救我——!呜呜——!」

「怎、怎么了?」

我在权充男生寝室的客厅入口将她抓住,唯捣住琴子的嘴巴。

「喂,不能向男生求救!」

「对不起,惊动你们了——」我笑著跟他们低头道歉。

强制遣返和室。

在棉被上玩了好一阵子的3P。

「呀、啊哈、嗯哈……」

……琴子刚才有感觉了吧。

「……」

去研究室的媛拿著书回来,冷冷地看了我们一眼。

「哦,」唯发现了什么,「你的巨乳感觉很舒服呢,让我摸一下吧?」

好像转移目标到媛身上了。

「……什么?啊?咦?唔?」

「我帮你揉一下!」

「我也想摸摸看!」

「——!!」

疑似4P。

乱七八糟,胡天乱地……

——好开心!

这种像是合宿、毕业旅行的气氛,让我的情绪相当高亢。

「我已经说了请你们住手呀!」

媛似乎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大声叫道,结束的钟声响起,我们回到各自的棉被,呼吸紊乱,除了唯之外,每个人的T恤都凌乱不堪。

图109

我们一边整理著棉被,一边让呼吸慢慢恢复正常。大家都躺下後,小媛趴在我旁边的棉被上,正将书打开时,我开口说道:

「好,大家都到齐了,现在我们开始聊只能在女生间说的话题吧,谈谈恋情吧。

「……不要啦,好像会被猜到进展。」

「那就请提出这个建议的小美同学先开始吧,我有点事想问你。」

「什么事?」

「跟刚才琴子问你的问题类似,你是从「卵」诞生的吧,这么说来,你是因为想和谁嘿咻才诞生的吗?」

三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到我身上,还真是直指核心的问题呢。

「算是吧,不过那是将来的事,那样的对象根本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那么暧昧的「愿望」,亏「卵」还有反应。」

「教授曾经说过,有个形成「愿望」的秘诀,只要能在自己内心发现那颗芽,想形成怎样的「愿望」,可以经由「禁欲」得到某种程度的控制,和琴子的情况不同,我是在教授体内产生没有指定具体对象的「愿望」下制造出来的。」

「禁欲」啊?

「你说八字都还没一撇,那他呢?」

「他……?须弥吗?我跟须弥不可能的啦,够了,我的事一点都不重要吧!」

「……喔~嗯,我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啦,不过我本来以为你一定也像琴子那样很想做。很想做。」

「唯!讨厌啦!」

「我是认真的,魔像怪虽然没有明确的存在理由就无法存活,可是诞生之後却有种被raisond'tre囚禁住的厌觉,光是执著在那点上,变得眼里没有其他东西,要是没有人对自己说「可以待在这里」,就会相当焦躁不安。」

「……原来如此,说不定真是如此。」马上回应的是媛。

raisond'tre这个词,上完生活与伦理课後就没听过了,我记得好像是存在理由还是存在价值的法语,感觉挺酷的。

「嗯,这是我的亲身感受啦,希望琴子也能早日和友二发生关系。」

琴子的脸像灯泡一样红得发亮。

媛呼哈地打了一声呵欠,拿下眼镜,我於是将电灯关掉再继续聊。微微的亮光从窗户透进来,这种只有声音的聊天的厌觉,好久不曾有过了。

「不过,你们三个感情真的好好呢。」

「嗯——是这样吗?」

「咦?为什么是疑问句?我觉得没有错呀……」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太喜欢以感情好这种「普通」的字眼来形容我们的关系,有没有其他比较特别的,虽然现在我们四个这样并排睡著,但说不定也可能一直互不相识……」

「唯,你偶尔也会冒出这种很敏锐的话呢,像刚才的存在理由,就让我心跳了一下唷。」

「你不喜欢谈论这种事吗?」

「没有,我很尊敬你。」

「讨厌—」

我觉得唯非常酷,内心坚定、说话机智、个性乾脆,我完全模仿不来。

「是森田学长……」媛小声地说道:「将我们连系在一起,我们会来这里,也是因为学长建议我这么做的。」

「嗯,说得对,真不可思议。」

「小媛,」琴子提高音量,「小媛,那个……思,你对塔摩先生……对不起,就当我没说吧。」

「可以吗?」

「嗯,嗯。」

「那么我要睡了,今天好累……」

因为隔著小媛说话不太方便,我移动到镜子前的椅子,三个人小声地继续聊著。

「这间房子有过多少个魔像怪啊?」

「我诞生之前好像蛮多的,听说最多时有八个还是九个。」

「这样啊……」

「对了,白天的时候你奸像很在意病历卡,为什么?」

「嗯,我只是有点在意。」

——?感觉好像不是只是有点,不过琴子没有再多说下去,因为气氛有些尴尬,我於是换个话题。

「唯,你没有喜欢的人吗?」

「有啊。」

「有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是非常可爱的男孩子。」

「你说的该不会是……那样不行不行不行啦。」

感觉上似乎不想要男人的唯,喜欢上的男生果然是……?

「它叫洛洛。」(我还露露修呢……NND!)

「……什么嘛,不要吓我啦。」

「洛洛是……?」

「唯的宠物,很可爱的小狗。」

「什么啊,是狗啊,我还以为一定是友二呢。」

唯坏坏地笑著。

就在笑声渐歇的时候——

「嗯,哥哥……思,嗯呼。」

媛以稍带性感的声音说起梦话,我们马上竖起耳朵……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我小声问道。

(……刚刚她是叫哥哥吧,是指亲哥哥吗?)

(嗯。)琴子也压低声音。

(媛有恋兄情结吗?)

(或许吧。)

像是对声音起了反应,媛开始蠢动起来。

「嗯啊,友二哥……呀……」

「!!」「!?」两个人都突然站起身来。

「你、你有没有听到?她说友二哥……」

「她刚刚也是在叫学长吧,为什么梦话会不一样?友二哥,好像新婚夫妇哦。」

「讨厌,为什么?为什么?」琴子抱头说道。

烤肉的时候其实已经看出端倪,难道媛真的喜欢友二?

「琴子,有情敌耶……」

「啊!我搞不懂小媛在想什么啦!」

因为事情变得很有趣,我也想参一脚。

「我也觉得友二很可爱,说不定我也会喜欢上他唷。」

「等一下,这太奇怪了,太奇怪了啦,大家冷静点。」

「啊哈哈哈!」从微光下我看见唯咧嘴大笑,「真的很奇怪,在这里的女生一点都不「普通」呢,竟然会喜欢上那么没用的友二……不过,最後能让友二敞开心门的只有琴子一个,在这里的四个人都很清楚,没问题的。」

「嗯,我看过报告之後也明白了这点,告诉你,通常女生说男生很「可爱」,就是没有把他当成恋爱对象,所以你大可放心。」

「不要著急,慢慢来。」

「……嗯,我会加油的。」

「加油!」

我说,同时打从心底替琴子打气。

——没错,把天生M的她放在第一位的,只有更M的友二。

我想支持别人的恋情,我真的希望她加油,……还没有嘿咻过,真是纯真可爱啊。

大家聊累了静静入睡後,我回想著今天发生的事。

我早就向社团请假了,却因为有一个经理生病,结果又把我叫过去,我拒绝不了,将须弥留在这里,咸觉很过意不去。

然後早早离开社团,在车站和唯他们见面,果然是一群很好的人,我一开始就认为可以全部都告诉他们。然後一起烤肉,又让他们看了烟火跟「不眠之山」,希望我也能加入四个人的强力羁绊中。

这间房子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让人不再感到寂寞……不,不对,比起自己的寂寞,我应该为大家都这么开心感到高兴。

然後明天——得跟他们说说美乡的事才行,我想那会是个很沉重的话题,虽然没办法保持现在的愉快气氛会很难过,但只有媛是我和须弥的希望,所以……到了明天,大家就会回去了吧,不过,说不定媛会留下来,因为这里有著最齐全的操形学资料,……不对,我也真是的,怎么有这么自私的想法?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都有感到「可以待在这里」的地方,应该要回到那里去,我的寂寞根本不成理由。

一旦睡著了,早上立即就会来到,我想感受四个人一起睡——不是一个人——的感觉,所以竭尽可能地维持清醒。

3

旅行第二天。

早上,赤石教授公寓的客厅。

耀眼的太阳升起,让人有今天也会很热的预感,因为脑子里装满了「比疼痛还要可怕的事」而无法人眠的我,因为这样的预感,心情变得沉甸甸的。

用过早餐之後,美国将大家集合到客厅,开始说起关於美乡的魂被封在结晶里的事,那颗结晶被放置在茶几正中央,昨晚从钻石之中所反射出来的回忆是山县的主观意识,所以夹杂了许多私人情感,而美国的说明,感觉是在陈述客观事实。

她娓娓述说著依附於「卵」的肉体魔像怪实验失败,从而诞生的美乡,藉由「炎的咒纹」成为碳的魔像怪的事,那之後实验成功而诞生出美国的事,发现美乡罹患结晶化这个失去感觉与行动、被留在无之中的病症这件事,教授也找不到治疗那种病的方法,结果选择让她绝望而死的事,虽然大家曾经同意,但是山县和美乡拒绝接受绝望,决定由美乡在结晶中继续等待,山县则学习操形学好救出她的事,美国改变主意决定帮助他们的事,而邀请媛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单纯地交换情报,而是想请她协助解决问题。

「对不起,因为我的事将你们叫来这里,可是,你可以助我一臂之力吗?媛,美乡就像是我的姊姊,我和山县一样,无论如何都想救她,你的研究有些地方已经超越了教授,我觉得很有希望,现在没有任何人可以帮我了,拜托你!」

「我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连教授都束手无策的事……」

「教授说过,这里的资料你全部都可以使用。」

「我也拜托你,我一直在整理教授做过的治疗,看了那个之後,只是提供一些建议也好。」

媛过了一会,回答道:

「知道了。不知道美乡什么时候会死心,所以时间不多了,我想留在这里研究看看,可以

让我暂时住在这里吗?」

「可以啊,这是当然的,媛,对不起,为了我们自己而拜托你做这种事。」

「谢谢,就麻烦你救美乡了。」

媛和山县马上开始互相对照彼此的研究,美国陪在一旁照料,被留下来的我们,没有到外面去,只是各做各的事。我呆呆看著电视上的高中棒球赛,是赢了就可以成为自己县的代表的比赛:乾因为作业进度落後,在茶几上用功著,偶尔问我一下;唯则素描著从阳台看出去的景色。

午餐过後,开始准备打道回府,媛打了电话回家。

「喂,哥哥吗?我决定暂时待在这里,我发现一件非做不可的事,……对,是魔像怪的事,……嗯,嗯,不要紧,希望你帮我送一些换洗衣物和笔记等东西,需要的东西以及地址我会写E-mail给你,……咦?不用送小树过来,让她到书店去,嗯,……咦,内衣?不、不行啦,哥哥不能碰啦,那让小树拿,嗯,也不可以进我的房间!……那么,我差不多该挂了,嗯,再见。」

媛挂了电话後,马上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我,满脸通红。

「学长,你听到了吗?」

「没听到,我什么都没听到。」

——竟然对亲生妹妹性骚扰,什么「哥哥」嘛!真不可原谅!

「……不好意思,请你忘掉。」

「媛,不能见到照,你不会寂寞吗?」

「这你不必担心,我只要一头栽进研究中就会忘了其他的事……就是这个吧,我下一个目标。」

「嗯,可是别太勉强,要注意身体。」

「好的。」

媛的表情突然亮了起来。

——太好了,媛的空虚看来暂时可以弥补起来。

然後,又有一个发出惊人之语的人,我真的猜不透她的行为。

「妈妈,是我,嗯,我暂时不会回家……对,之前跟你说过的那里,我有点事想调查一下。才不会造成人家的困扰呢,我又不占空间。爸爸呢?今天也要工作啊,什么时候放假?会寂寞吗?……应该没问题吧,嗯,我只担心洛洛,就是那个,不要忘了唷,白天不行,会中暑的,散步要早上去,这很重要,洛洛可还活著呢!……嗯……还有,应该会祭拜我吧,我不想看到,本人在场的话会很那个吧?所以,等那个结束之後我再回去……」

唯好像也打算留在这里,挂了电话後,她看向我们。

「嗯,各位,就是这么回事,请多指教。」

「……」

「没问题,我已经跟小美说过了。」

留在这里的用意,莫非是为了学校的事?

「友二。」

「是。」

「……嗯,你不用担心。」

「……是。」

她好像从我的表情看出我在想些什么。

「琴子。」

「什么事?」

「回程可以坐在友二的旁边唷。」

「是这样没错啦……但唯不在,厌觉很寂寞呢。」

「我很高兴你这么说,嘿嘿。」

唯伸伸舌头掩饰害羞。

我跟乾在玄关和媛以及唯挥手道别,走出公寓,然後在公车站向美国道谢,就这么离开了。

下午,眼前可以看到海的独乐崎车站。

「乾,我们去看海吧。」

「……嗯。」

即使错过一两班电车,时间上还是来得及,我们将行李放进车站的置物柜,由地下道穿到铁路的另一端。

走在沿著沙滩直铺到陆连岛的柏油路上,藉著松树的行道树梢稍挡了一点太阳。可以看到沙滩有戏水客,虽然不到人山人海的地步,但还蛮多人的,即使有不太好的传言,好像还是有许多人不在乎地游泳,恐怕没什么外地人,大部分是住在独乐崎市的人吧。

「要是有带泳衣来就好了……」

「我们下次再来吧。」

「怎么这么说,塔摩先生你不会游泳吧?」

「……」

「而且,穿泳衣有点不好意思。」

乾健康的肤色应该很适合海边,我一边这么想,一边漫步著,吹拂而来的海风轻抚著被阳光晒得发烫的肌肤。

不久,在岛的前方发现了腐朽的木造废屋,我虽然曾在回忆中看过,但那时候因为美乡很快就出现了,没能仔细看清楚,所以趁现在好好地观察一下,柏油路的那边有松树林遮住视线,沙滩上又有岩石堆,可能不太容易被发现。

在废弃屋的周围可以发现渔夫用过的痕迹,旁边有漆料脱落的小型渔船、脏兮兮的褐色保丽龙浮标,墙上挂著几张小捞网。

「塔摩先生,这里是……?」

「山县和美乡的回忆之地。」

「……你什么时候和山县谈过这件事?」

「昨天晚上,我早一步听到有关美乡的事。」

其实是看到了回忆的影像,不过跟听到也差不了多少。

「这样啊,」乾慢慢走近废弃屋,然後回头说:「好安静,是个好地方呢。」

我跟在她後面。

「我们进去里面看看吧,偷偷地。」

「……」我考虑了一会儿後说道:「嗯——还是不要进去比较好吧,这是他们的回忆之地。」

「这样啊……他们互相深受对方吸引呢。」

「好像是。」

美国并未提及美乡的自烧行为,以及从钻石看到的回忆。

「那我们去爬一下那个吧。」

勉强爬上崎岖不平的岩石堆,强劲的海风呼呼而过,乾伸手压住遮阳帽。我们站在上面欣赏风景,包含山在内的整个城市尽收眼底,相信到了晚上一定就像山县所说的。光映照在海上,呈现出一片美丽景色。

「塔摩先生,我们的回忆之地是哪里呢?」

「嗯——哪里呢?……保健室?」

「有钢琴的体育馆?……钢琴啊。」

乾叹了口气。

「……我曾说过我还记得体育馆的回忆,也知道那个和哈尔摩尼亚有关的传说,赤石敦授的书上记载了那个故事,所以我在想,说不定最先制造出我的是教授。」

「这样啊……早知道就问问看。」

「不,我不想知道自己的过去,」乾抱著膝盖蹲下身,「我也没从爸妈那里听说过,就算他们好像想告诉我,我也会捣住耳朵逃走,……因为,比起自己诞生的理由,现在更为重要,而且你给了我新的raisond'tre」

「raisond'tre?是存在价值的意思吗?」

「很酷的字吧,是从唯那里现学现卖来的,还有,小美说那里留有「病历卡」,如果我的也在那里,我想要……」

图125

「想要?」

「想烧掉。」

「咦?」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不自禁地看向她,她也以晶莹的双晴抬头看我,一脸哀伤的表情。

「我不想知道过去的事,如果赤石教授记得我的事情,我也希望那段记忆可以消失,现在这个身体就是我,塔摩先生的「愿望」就是aisond'tre」

「乾……」

「塔摩先生!」乾起身握住我的手,「我无法喜欢自己,不管是弹钢琴的自己、身为医生女儿的自己、哈尔摩尼亚的身体的自己,我全都讨厌……可是现在,我有一个唯一喜欢的自己,你猜是什么?」

「……」

「我喜欢「喜欢塔摩先生的自己」……我只爱这样的自己。」

——这么可爱的乾竟然是我的女朋友……

「……嗯,现在是接吻的好机会吧?还是不行吗?」

为什么我会这么害怕、这么没种呢?

「不行啊……」握住的手力道加强,「不过可以这样接触著,这一定没问题的……」

「乾,我……」

「嗯?」乾侧头问道。

「听到那颗结晶的故事,我有些担心你会不会受到打击,想著说不定自己也会变成钻石,或是对於只有自己成功有罪恶厌,不过知道你确实很珍惜自己的身体,我也就放心了。」

「我想,那样的罪恶咸,小美一定更为强烈吧?所以才想要救美乡。」

「我想让山县和美乡再见面,想尽全力救他们。」

——那样的话,我一定也不会再害怕碰触乾了。

如果另一条路上的我可以得救,我也会得救吧……不知为何我有这种感觉,或者应该说,我因为没有其他能够消除自己的惧怕的头绪,感到相当不安。

「嗯,就是啊,」乾微笑说道:「那么,回去我们的地方吧。」

我们爬下岩石堆,走回来时的路上。

「对了,在回程的电车上,我想尝试一件事,慢慢地靠近你,试试看可以到什么程度,握手、勾手臂、贴近身子,然後……」

「那感觉好像很色耶。」

「咦!会吗?」

我和乾会有那么一天能够随心所欲做许多许多事吗……

晚上,自己的公寓。

黑漆漆的房间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答录机显示有留言的闪光。

播放。

「唔——是弟弟吗?我是姊姊一华,好久不见,你好吗?已经放暑假了吧,避免碰上中元节的返乡潮,你差不多可以准备回来了吧?反正你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爸妈也说很寂寞。呃——……妈,你说什么?咦?敬语?因为是答录机会紧张嘛。真是的,这种时候到底跑到哪里闲晃了?」

「下午八点四十八分。」

……看来这个暑假还得再搭乘长途电车。

屁股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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