违和感的背后
是一颗向着一成不变的日常
发起挑战的心
配点(平常心)
●
巴黎周边,直径三公里的都市,仍未被水淹没。
建造直径为巴黎两倍的堤防正发挥着作用,阻截着塞纳河的水流。
但是,巴黎庞大的面积。加上敌方事前挖好的壕沟阻挠,蓄水的进程异常缓慢。
水在壕沟与下流域中兀自慢慢积蓄着,活像一个壶漏。而在巴黎的内外侧,聚集了无数道虎视眈眈的身影,对缓缓上涨的水势置若罔闻。
内侧是以六护式法兰西的中型武神防御队为中心的战士团。
外侧是以M.H.R.R.的机动壳部队为中心的战士团。
他们在各自的要地布好了兵阵,正面相对着。
六护式法兰西的兵力聚集在巴黎各处的门前。
M.H.R.R.则是把主力安置在了连结各堤防的强化加护设施之前。
对于基本仅由插进地里的装甲板所组成的堤防来说,土堆之流能够提供的支撑力只是杯水车薪。而强化加护设施起的就是这个补强、连接与加固堤防的作用。
这些设施是由轻运输舰改装而成的。运输完毕后闲置在各处的器材运输舰一般最少也有龙级。与之相对,组成设施的都是海怪级的舰船。
设施内部横向排列着组成圣术式的基盘。
那是由“分享”与“大地的丰穰”的圣术层叠而成的加护。只要圣术加护正常运行,就能将堤防加固变为大地以阻挡水流。
对面六护式法兰西的布阵则是有着十分明显的针对M.H.R.R.的痕迹。
「毕竟都要用水淹了,他们也没有冲进来的必要啊……」
先锋战士团中的一人小声嘟哝道。附议点头的人不在少数。
「马格德堡那时候是有‘掠夺’这个附加条件的,这回可不一样啊。」
「虽说就算他们冲得进来,我们也早有准备了。」
马格德堡学到的东西当中解析出的,是今次的战术。
也就是──
「不管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只要把那些强化加护设施破坏掉,堤防就会自己瓦解了。」
「在水淹巴黎事实上无法成立的那一瞬间,羽柴也就失败了。」
「所以,从一开始就要把目标定在那里。」
而且。
「我们还要在这未被水浸没的大地上,一雪前耻呢。」
没有人抬高声音。大家都用自己才听得到的音量默念着。
那在马格德堡失去的东西。
「——Vive La Anne」(注:Anne万岁)
无数道声音,低声地重叠在一起。
「屈辱的日子已经结束了」
「现在正是雪耻之时」
「为了向小小的女神证明,她创造的新时代中仍有我等的身影存在,我等应当将她的逝去铭记于心——」
大家低声说道。而那位站在巴黎城墙上的身影也举起了右手。
那是太阳王。他转向大家:
「我用这句话当开场。这是向上代总长赠别之言」
那句话便是──
「——AMEN」
(*注:阿們,是猶太教、基督宗教和伊斯蘭教的宗教用語,在禮拜和禱告時表示同意或肯定的意思。阿們的詞根源自閃米特語族,乃「堅定」或「確實」的意思。《聖經》中,通常將阿們譯作「誠心所願」,但在英文中,往往會譯為「實在的(verily)」、「真誠的(truly)」或「就會這樣的(so be it)」。台灣與中國大陸的基督徒,祈禱時用「阿們」作結束。說廣州話的教會有時會用「誠心所願」、閩南話教會用「心正所願」,都是同樣的意思。)
所有人在胸前画着十字,用行动做出了回应。
主红色调的火枪手团与主白色调的武神团在夏日的阳光下出列。
AMEN的诵声重叠在脚步与驱动音之中。但再没有一个人再次重复。
他们只是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要上了」
「哦哦!」
回应的喊声响起。
「我等的称霸之路……从此启程!」
●
战斗就要开始了。清正站在前线,如此想到。
自己现在正站在北侧的加护强化设施前。
分布在四处的强化加护设施当中,大规模的有东南西北四处。其间又有四处规模较小者。共计八处,且其中规模较小者只是充当规模较大者的加护中继点,只要大规模的设施未被攻陷,加护就还会持续地产生。
而M.H.R.R.与P.A.Oda部队,他们需要应付的敌人都位在从巴黎至大规模设施的路线上。
四条大规模的战线都由巴黎向外推进,然后朝各方向延伸。
清正所在的北部的大规模设施是五十米规模的运输舰改造而成的黑色厂房。在其前方有M.H.R.R.的战士团以及低空悬浮着的航空舰进行着守卫。
自己所在的北部,敌人数量稍微有些多。
究其原因在于,横穿巴里的塞纳河是从东边流进,西边流出。
位于下游的城市北部与塞纳河的水流相距甚远,所以在水淹的过程当中会坚持得更久,站在六护式法兰西的立场上看也就是争取到了更长的战斗时间。
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能够破坏掉大规模加护设施就万事大吉。就算在这件事上失败了──
「击溃西方下游的敌军也能达成目的的意思吗。」
大敌当前。清正把视线投向了西方。
那边有着敌人的主要兵力。
几乎比这里多出一倍。
•巨 正:『蜂须贺大人,你那边怎么样』
•6 :『安静』
清正小小的疑惑了。
刚才蜂须贺大人说的……应该不是「给我安静」的意思吧?
说话者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过于言简意赅了。
•6 :『对方是炮击先行』
•巨 正:『啊啊,是这么回事呢。这就是所谓的,‘暴风雨前的宁静’吧』
•落 坠:『什么意思是也?』
•黑 竹:『有点小激动——!』
•6 :『你啊——!!』
不过,大体来说还问题不大的样子。毕竟,
「大家冷静!有竹中前辈的圣谱显装在,只要心怀勇气,一次总还是捱得下来的!」
「Tes.……!」
大家点点头,调整好了身体的架势。就在这时。
•黑 竹:『然、然后呢,我想要坦白一件事。』
•□□凸:『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吗?』
「Tes.」竹中点头应道。
•黑 竹:『其实啊,战场跟我离得稍微有那么一丁点远啊。我的圣谱显装的效力范围好像够不到那边。——之前一直没说就是了』
●
「呜哇——!」
大家面面相觑地叫出了声。
「我还觉得战况不会太激烈穿了稍微轻便点的铠甲来的诶!」
「我也是以为反正就打一场所以选了套比较显身材的来的啊!」
「这东西原来还有效力范围的吗?!」
•黑 竹:『我现在站在外面,所以片桐君所在的南方可能还勉强在效力范围内吧……片桐君,要不要验证一下试试看?』
•□□凸:『我,我才不干呢!那种生死不保的实验!』
•巨 正:『那个,我插一句,那种事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出来呢?』
•黑 竹:『哎呀,事先讲出来的话士气不就要遭到打击了嘛……而且也没有那种会心一击的感觉了』
•6 :『不要凭“感觉”做决定啊……!』
蜂须贺话音刚落,巴黎的城墙上就绽开了几处微小的闪光。
……是炮击!
「呜哇——!」
大家惊叫了起来。竹中的宣告着实在精神上对他们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但是从距离上看,清正判断这里中弹还有大约十秒时间。
「……从这么远发出的炮击,不可能有很好的准头!」
清正一面安抚军心,一面在自己周围打开了几个表示框。后方漂浮着的轻战舰预判出敌方炮击的落点以后一一布下了警告的文字。
当然,己方也做出了回击。
敌人的前锋此时已进入适才发布警告的轻战舰的有效射程范围内。
敌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那样的话,」清正开口。
「全员……!按训练内容进行准备!」
清正绷紧身体,向前刺出了Caledfwlch。面向敌方的炮击──
「就地迎击!」
●
复数次的炮击在同一瞬间落下。
附有长射程用加速加护的实弹画出一道道抛物线,飞向M.H.R.R.的防护阵。
后方战舰已计算确定了炮弹的着陆地点,炮弹落点处的人员都已经尽数撤离。大家都背对着落点呈扇形散开,以防炮弹在斜着着地时继续滑行。
但是,靠近阵列中心部分的疏散工作就没有那么顺利了。
机动壳虽然可以开到很快,但是如果一开始就加高速便不好调整。如果有明确指示可以参考那也就算了,但是大家头顶显示框里的内容都是“这里大概有危险”→“这边还蛮危险的”→“你真的不躲吗?”这样变化的。于是——
「后,后面的家伙,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啊!」
“抱歉……”
「别抱歉了快动啊——!」
“来啦——”
「哇啊!」惊叫声当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表示框正下方的那个人身上。
「你快做点什么啊!」
「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要蹲下了,后面的人自己加油哈!」
他左右的两人默默顶出双肘将他卡住。那人于是只能在空中徒劳地扭动着双腿。
「住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所有人,别死盯着了!」
机动壳的驾驶员们话音刚落,那人的头上就出现了人影。
那人影穿着P.A.Oda的夏装,浑身包裹着与体操服类似的术式轻装甲。他们穿梭在炮弹即将降临的天空,从机动壳队的头顶疾驰而过。
他们踩着机动壳的肩部以及枪尖,朝着预测出来的炮弹落点轻盈地前进。
那些奔走的身影们手中拿着旗帜样东西。其柄有大约五米长,旗面上刺绣着风、云与流光组成的纹章。
打头阵的一人挥舞着旗子跳跃起来。
「以对炮击应用模式……!展开风神应援旗!」
说着,他在空中双手轮换,轻轻旋转着舒展的旗帜。
轻轻地一卷,旗帜就变成漏斗形状。那人于是在空中转了一周──
「就是那里……!」
将旗杆当做长枪,准确地刺向地面。
枪尖破土而入,那漏斗状旗帜的底部,虽说是布质,竟也没入了地里。
炮弹旋即飞进了旗帜做成的漏斗当中。
炮弹着陆。爆炸的冲击力狠狠撞击地面,从漏斗的底部刮起了暴风。但是──
「成功了!」
所有的风压都朝着天上释放了。
旗帜的内侧布置有针对风的防护缓冲。将其按照前述的方式布置以后,其得以对面积极其狭小的地面施加了巨大的加护负荷。
这样一来,炮弹落点处数十公厘半径的地面就会硬化。而得以使其造成的四散的冲击波通过旗帜漏斗的导向往天空释放。
把这个机关布置成漏斗形状,是“故意”留给了风压一个释放的出口。卷起的旗帜瞬间膨胀开来,在冲天的爆压之下发出了笛子一样的巨响。
旗帜终于是凌乱了。在短暂而剧烈的翻腾当中撕裂成碎片。
但那旗帜内侧的羽柴家五三桐纹章,就算已经粉身碎骨,也仍然在向狂风昭示着自己的存在。
「哦哦……!」
前线的人抬高声音,为这些四分五裂、但仍在保护着自己的旗帜欢呼。紧接着。
「下一波要来了!」
大家都早早地明了了。他们没有向前进,而是向左右扩张了自己的阵型,为回避与新的缓冲旗的设置腾出了空间。
「来吧!前期的主力……!」
他们将枪尖指向空中喊道。
伯恩哈特带来的地龙随即遮天蔽日地席卷而来。
●
飞来的龙有四头。各自奔向四个方向的强化加护设施与敌人阵地。
对方让余下的两头留守巴黎,实行迅速的突击。
面对这样的攻势,北侧的清正等人同时完成了回避与防御。她们按照自己的战术,空出了给龙降落的空间,一等它落地就上前施以猛烈的围攻。
相呼应的,西侧的蜂须贺也在展开玄武防护障壁的同时后撤了。她们同周边伙伴一起,为巨龙的降落腾出了半圆形的空地。
福岛和片桐也把队伍前调在后方留出了空间。
龙随即落下了。但是落下的位置并没有符合他们的预料。
『……哦哦!』
龙在落地前的一瞬间挥动翅膀,将自己悬浮在了空中。
那巨大的野兽之翼瞬间在其身下聚集了大量的空气。龙的巨体于是停止了下落,而是缓缓地转为滑翔,直冲向了某样物体。
地龙“龙”肉炸弹的目标,是低空悬浮在羽柴战士团背后的战舰群的中央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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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烈的碰撞音响起。
金属制品与龙骨被一起破坏,发出玻璃倾泻坠落一般的声响。
舰长约200米,以战舰的标准来说算是小型舰的桨帆船,而刚刚舰身中央承受了大约有自己一半重的大质量物体的撞击。
战舰原本是左舷对着巴黎。
左侧的装甲板被龙的身体压得大面积内凹。船骨无一幸免,齐齐地扭曲,勾勒出巨龙身体的轮廓。
这破坏也延伸到了战舰的右舷。这破坏不是有龙本身直撞穿过去造成的,而是沿着船身的曲面在扩散。压断的骨架像被扎进针球里的大头针一样,在船体内部画着弧线往右边刺去。
贯穿的声音响彻舰内,压断的船骨终于刺透了右舷的装甲。
右舷随即膨胀起来,装甲板的衔接处不堪重负,螺丝钉争相迸射而出。
上述是变形带来的破坏。
然而,有声音低沉的碾压破坏,自然也有声音尖锐的碎裂。从龙骨上稍微弹飞出的螺丝钉也高高飞出,搅动空气。
宛如从巨龙身躯上慢慢剥离一般,战舰在半空中漂浮着。
冲击波掀起虚拟之海,激起一片白色的雾气。舰船内部的输出系统紧接着破裂了。流体燃料里升起发光的烟雾,左舷的压缩炮台引燃了术式火药与炮弹。
大爆炸。
而这一切都是在左舷的扭曲及挤压的引导之下发生。左舷因船体的扭曲而封闭,爆炸与冲击波是在内部失去控制的右舷产生的。
「——」
战舰被弯折了。从膨胀的右舷开始破裂、燃烧。
断断续续的爆炸与游走于整个船身的巨大冲击波把船身内部的骨架像标枪一样射了出来。爆炸震碎了整座战舰,200米长的巨舰此时脆弱得像一颗小小的水果。瞬间就被薅到碎尸万段。
天空中只剩下,那迎着爆炸风浪向上飞翔的巨龙身影。
一副包裹在红黑色装甲里的身躯,张开双翼,将这幅惨状尽收眼底。
●
「不行啊」
巴黎某处传出了批判的声音。
说话的是在西侧城墙上确认着战果的伯恩哈特。他那野兽的瞳孔望向西边天空,又重复了一遍。
「不行啊」
「何出此言?」
他身边使用望远术式一道观察着的阿尔曼问道。
男型的自动人形一边确认着击沉的战舰型号一边回答。
「战舰级的炮击才能影响龙在战场上的发挥。所以就算只能起到牵制作用,我们也要先尝试击沉敌方的指挥舰。这个判断是没有错的。
敌方应该认为我们会先针对相对较弱的地上部队——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把他们打个措手不及。是这样的作战吧?」
「但是,敌方对我们的手段了解的很清楚。」
所以。
「已经迟了。」
就在伯恩哈特兀自低语的时候,注视着西方天空的阿尔曼叫出了声。
那里原只有一艘舰船在缓缓沉没。但是,
「……旁,旁边的战舰,动了?」
●
突击的地龙感受到有一层阴影爬上了自己的头部。
那是两艘刚才对自己的突击采取了回避的战舰。现在正从左右两侧绕向自己的后方。但是──
……怎么回事?
龙疑惑了。为什么这两艘船,没有开炮?
答案立刻以事实的形式呈现在了它的眼前。
先是有光。不是从左右两侧,而是从下方发出的。
本应该坠向地面的战船身上,发出了光。
『……?!』
地龙甚至来不及发声,左右与下方的战舰就开始猛烈爆炸起来。
是爆碎术式。这是利用战舰舰身发起的大型爆雷的袭击。
●
「好耶——!‘一举两得’! 还是大姐姐我魔高一丈呀——!」
巴黎南部的远处,分离以后并排而行的安土城与输送舰上传来了竹中的声音。
现在,巨大的爆炎之花正绽开在巴黎周边的空中。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成果是实实在在的。
「十二艘战舰换掉四条龙。四个方位各剩下三艘。开局这个消耗比还算可以接受吧。
虽然我们这边的舰队规模大缩水可能会导致火力不足,但相对的龙也只剩下两头了。作为还击来说结果不错。」
所以,
「再稍微努把力的话,大姐姐我说不定真能看到胜算哦。」
●
清正等人正匍匐在战场上。
空中刚刚发生了四重大爆炸。
火焰与烟尘,以及将那些东西一并吹飞的冲击波之刃,现在还历历在目。
一道指令,从这毁灭了一切的爆炸的另一头传来。
「全员防护……!」
大气摩擦造成的放电,如落雷一般,遍舐着地面。
空气瞬间被燃烧殆尽,金属的气味弥漫在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天地色变。
在回旋的破铁片与焦黑残骸的簇拥当中,巨龙们的身躯从空天坠落。
「哦哦……!」
后方的远处,比堤防还遥远的地方,它们的巨体重重地撞击了地面。
大地哀嚎着震动起来。天上的冲击这时候才传到所有人的身边。但是──
「快看旗子……!」
插在大地上的防护旗,现在正要大展身手。
附有羽柴纹章的旗帜迎风纷翻,抵消着富于破坏性的重压。旗帜不一会儿就四分五裂,流体的光芒在风中逸散开来。但是──
「全员,起立……!」
清正一声令下,所有人一齐起立。
他们重整好身形,向逐渐逼近的六护式法兰西的前线奔去。
大家面对着敌人开口。
「不管来者何人,我们都不会退让一步……!」
●
「Tes.、对面也挺能干的啊」
听了不动的宣言,远处巴黎城墙上的太阳王说道。
夏日午后的风从西北东三个方向吹来。这股裹挟着铁锈味道的热浪被防护壁障挡住,不能再进入巴里半步。
大气流动而产生的轰鸣声波沿着防护壁障攀上,滑落,然后不断地被这热风再次托起。
太阳王就在这倾轧迸裂般的烈烈风声当中再次开口。
「伯恩哈特、——我方地龙半减与敌方战舰损失十二艘,你觉得这笔交易怎么样?虽然,我们的战术之一已经被他们破解了」
「Tes.、我们刚才的攻击,已经使敌方失去了一半的航空战力。」
伯恩哈特转头看了一眼守护西边的地龙,颔首答道:
「只要排除对方空中的威胁,我们就能够取得最终的胜利。刚才的进攻是很有其价值的。
而且,虽然是轻战舰,要以大型地龙一举摧毁三艘现役战舰也绝非易事。现在这个损耗率也是可以接受的。」
『那还真是多谢夸奖哈』
东边的地龙倏地弯下身,从地上拾起一样东西。
那东西不及龙爪大小。但有着锋利的外形。
『我们也是稍微做了点儿功课,这东西是对战舰用的对吧。』
Tes.、阿尔曼点头道。
「前端使用了黑金*。应该是在基本掌控了备前*之后羽柴订做的特制炮弹吧。如你所见硬度极高,就算用轻战舰的小型炮发射,距离够近也能击穿战舰级的装甲。」(*注:书中设定的某种带有流体性质的金属;备前国,在今天冈山县东南部以及兵库县赤穗市的一部分)
龙「嚯」地把炮弹扔向了阿尔曼。但在接近的时候被看不见的壁障弹开了。
安利于是向前伸出右手。
她手下武神的红刃在半空中弹射而出。
那增强过的八米长刃从侧面舀起炮弹,顺着安利动作的节奏将其掷向了阿尔曼。
「硬度怎么样?」
「Tes.、你等一下」
阿尔曼只手将60公分长的炮弹接下。
他在伯恩哈特等人的注目下碰了碰炮弹。安利朝他转过头再次发问。
「怎么样,阿尔曼?」
「Tes.、掌握了一条情报,那就是世界上不存在碰一碰就全知道了的神仙」
「不止吧?不是应该还有一条“再开玩笑就该领罚了”吗?」
听了安利耷拉着眼皮说出的话,太阳王不禁失笑。
「别说了。阿尔曼,对面已经动用了这样的东西,你有什么看法?」
「——这可不是该对着人发射的东西啊」
「龙是人吗,阿尔曼?」
「虽然没有英国那边那么敏感,但六护式法兰西这边的意见也是很复杂的喂。」
他说着看向了地龙。
「就是因为他们使用这种炮弹,我们才认为在地龙攻击中应相较于地下部队更优先破坏敌方战舰。——要是在与地下部队的战斗当中突然被这种炮弹集火的话,就算是地龙也不会好受吧?」
『就是这么回事。所以才有的刚才的龙肉炸弹。然后被反将了一军。』
「那么,」太阳王耸耸肩,「伯恩哈特,现在你要怎么调度地龙呢?」
●
安土城船头的甲板上,竹中躲进自动人偶们撑起的阳伞下观察起了表示框。
表示框里的是“三千世界”所计算出的战局走向。双方接下来可以采取的行动当中,几手好棋与坏招都被一一罗列出来。
「嗯……结果出来了呢——」
竹中手一动,把右边的两个表示框移到了跟前。
「真——没意思。就不能看在大姐姐我的份上再努把力吗,嗯?」
•6 :『别骂了,先交流下看法。』
•黑 竹:『啊,Tes.!现在呢,巴黎方的龙,前进了呢!』
•6 :『我还没瞎。』
「是是是。」竹中说着调出了另一个表示框。表示框上带有「麻烦」的标签,里面正显示着龙所在的位置。
•黑 竹:『可是它们都已经冲出两公里多了哦』
•□□凸:『我们之前不是已经用炮击牵制过它们了吗?』
•落 坠:『不,实际情况恰恰相反,我们的炮击将地龙吸引过来了是也』
•□□凸:『这又是怎么个讲法?』
「也•就•是•说,」竹中说着调出横向的战场概要图。图上停止进军转入防守的六护式法兰西军与其后方的龙之间的位置关系一目了然。
•黑 竹:『讲句真心话,比起那些龙我们更想削减的是对面的地上部队呢。所以之前的炮击也是尽量压低了角度往地上打的,就想打中地面部队来着』
•巨 正:『但要是龙在他们后方的话,就必须要牵制地龙的行动了。
为了射击后方的目标,我们只有抬高角度。这样一来,龙只要一往前进军,我们的舰炮就无法攻击地上的部队,非常麻烦』
•□□凸:『Tes.、……是这么回事呢。那样的话,干脆直接对龙进行集中炮击怎么样呢?』
•黑 竹:『这个嘛,我们轻战舰射出的炮弹,到那边差不多正好要开始减速了呢——……轨道也会下降,对那种大块头来说只要穿好装甲就没有大碍了。虽然流体炮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但现在流体燃料都用在强化加护上了……这——可怎么办呢』
「没办法,」竹中下达了指令,
「南部轻战舰前进。由我方倒逼三公里向巴黎发起炮击。必须要激起龙保护巴黎的意识。接下来会视水淹的进展发布后续命令,大家做好准备哦——」
•6 :『嘿,真严格啊』
「哪里哪里」竹中说道。
•黑 竹:『接下来可能会变成相当麻烦的事态呢。我也要切换一下模式了』
●
「——现阶段还看不出最后会鹿死谁手吗」
正纯双手抱胸,看着浅间和弥托姿黛拉发来的表示框说道。
浅间是经过IZUMO,弥托姿黛拉那边则是靠人狼女王的通神加护自动接受的情报供应。
大家看着两个人发来的表示框,交流起来。
就连那个笨蛋(托利),也与身边的赫莱森和身后的姐姐、浅间一起听着弥托姿黛拉的战场解说频频点着头。
这时候涅申原挠着头开口了。
「这样看,羽柴是想加速战争的进程但没能得手,六护式法兰西那边则是在拖延战斗时间呢。」
「能说的简单一点吗?」
「等下,我说冢本多君。你的意思是我讲话一直弯弯绕绕游离主题吗?我认为自己还是在朝着一切从简的方向努力的,而不是像你说的那样总进行多余的铺垫。」
「你这不是已经用行动回答了自己的问题了吗」
「Jud.、」弥托姿黛拉举起右手。
「虽然六护式法兰西手上还有武神团跟异族部队,但好像还没有让他们一齐出动结束战斗的意思。
相对的,对于龙的突击,羽柴倒是早就做好了当场反击的准备。
也就是说,现在是“六护式法兰西攻势迟缓,羽柴每每迅速做出反击”这样的局势呢。」
大家都从涅申原附近挪到了弥托姿黛拉跟前。
「啊,你,你们怕是忘了谁才是帮你们出谋划策的军师了吧……?!」
「宗茂大人。我最近在想一件事情,总是对自己头衔讲究很多的人旁人看来是不是非常不堪入目啊……」
「誾桑,讲究是很重要的。这不仅仅是一种自尊,也是献给赐予了自己那个头衔与背后支持着自己的人们的一份矜持。——不过,死咬着不放果然还是不大好呢。」
「他这么说哦,涅申原。」
听完,涅申原摆了个pose向弥托姿黛拉伸出了手指。
「来对决吧!弥托姿黛拉君!」
「物理上的吗?」
「是,是问答啦!你在说什么恐怖的事情!——题目类型就定历史好了!对,就考有名的武将和大名吧!」
「真不要脸!」
在大家一齐吐槽的时候,赫莱森举起了右手。
「那么第一问。从松平得天下以后的时间段出题。——常陆国里的*第二代藩主爱吃的食物是?」
(*注:这个问题其实本身就是陷阱题,原因在于常陆国内不止一个藩,本来江户时代就没有把整个常陆国全都设成一个藩国。所以这变成了一个白马非马的问题,只要是常陆国任何一个藩的二代藩主基本都可以成为答案,后面书记之所以会一瞬间卡壳的原因估计就在这里)
涅申原「诶?」地探了探脖子。赫莱森又举起左手。
「答案不是拉面哦*」(*注:水户藩第二代藩主因为聘请明朝遗臣朱舜水入藩讲授儒学,连带让人从明末移民那里学会了拉面的制法。这是日本拉面起源的说法之一。而赫莱森都说到这里了,书记还没发现陷阱)
「废,废话!」
这么说着,涅申原身边的弥托姿黛拉歪了歪头,然后摁下了空气中看不见的抢答按钮。
「——鲑鱼」
赫莱森慢一拍竖起了右手的大拇指。
「回答正确弥托姿黛拉大人!好,那么涅原大人的解说权现在正式移交给弥托姿黛拉大人!」
「等,给我等一下!你为什么会知道啊弥托姿黛拉君?!」
「Jud.、」弥托姿黛拉耸耸肩迅速回答道──
「说到常陆的第二代藩主,不就是我袭名的水户•光圀*嘛。」(*注:即水户黄门德川光圀。水户藩35万石是常陆国内最大的一个藩)
「太卑鄙了……!」
「出题范围可是你自己定的啊!」
大家再次一齐吐槽之后,弥托姿黛拉叹了一口气。
「所以我们其实还是给了你一点机会的。」(*注:就是刚刚那个拉面提示)
赫莱森听了点点头,
「查了以后才知道,弥托姿黛拉大人袭名的那位黄门爱吃的东西还不少呢。」
「能,能别用那个叫法了吗赫莱森!」(注:水户光国因为官拜中纳言,中纳言是仿唐制黄门侍郎而设的官位,故又简称为黄门。后事称水户黄门。黄门音同肛门)
但是也不能说那样叫是错的啊。正纯痛切地想到。
不过,现在解说权已经移交到弥托姿黛拉手上。
「——这样讲话就方便了。你认为接下来六护式法兰西与羽柴会怎么行动?」
●
「Jud.、」弥托姿黛拉把手放在胸口答道。
虽然自己是六护式法兰西出身,但现在这个情况下自己与大家掌握的信息量基本上所差无几。顶多是对当地新闻了解更多的程度。不过──
……自己还是有定期留意各种各样的情报的,所以对其中的「联系」也有自己的一番理解。
于是弥托姿黛拉一边思考起当下六护式法兰西的动向以及巴黎的情势,一边给出了解答。
「——我认为,至少在小田原征伐结束、关东解放提上日程之前,六护式法兰西应该都不会会对羽柴积极地采取行动。」
「Jud.、」举手发问的是阿黛尔。她偏过头。
「但就算他们什么也不干,水攻也还是在进行的吧?巴黎要是真的被水淹了,那六护式法兰西不就会被羽柴方宣告‘备中高松城战役’成立了吗?」
「Jud.、如果真变成那样的话,羽柴肯定会为了前线撤军拼了老命往这边冲吧。——不过我认为六护式法兰西一定有什么拖延时间的手段。
不然,像现在这样不作为,道理上是说不通的。」
弥托姿黛拉说着调出了一张图片。
那是最近——这样说也欠妥当。是约一周前的,六护式法兰西的通神瓦板(报纸)。
图像的正中间手绘着被大片绿色麦田环绕的巴黎。描绘着巴黎城墙重建完成,正逐步加固防御工事的情形……
……这当中,又能有什么机关?
到底有没有机关,自己其实也无法确定。只是──
「之前地龙的突袭也有揭羽柴手牌的目的在吧。这点上来说,地龙突袭可以说是给出了一份完美的答卷。成功地让六护式法兰西认识到了“这是个需要我们拖延时间去防守的对手”。但是,反过来——」
是的。
「羽柴方现在一定很迷惑吧。为什么,六护式法兰西在此时选择了按兵不动。
因为羽柴方应该是认定六护式法兰西为了防止遭到水淹,怎么样都会尽快采取行动的。」
现在六护式法兰西的不作为,对于羽柴来说既是好事,也是坏事。从好的方面来看,
……因为只要这样等下去,巴黎就一定会被水淹没。
但要是从坏的方面来看,
……若想要尽快介入关东解放,就必须尽快结束对巴黎的水攻。
接下来要怎么做。
弥托姿黛拉再三思考以后得出了结论。
「再怎么思考也是无济于事的。接下来先采取行动的应该是羽柴方。直到那时为止,我们应该都还是把精神集中在小田原这边比较好。」
「Jud.、」正纯点点头。
弥托姿黛拉笑着征询起刚才还在热衷于与食蚁兽玩耍的副会长的意见。
「你恢复状态啦?正纯」
「Jud.、就算在当下这个时间节点,我们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办的」
她站起身,一挥右手。
「现在各国的代表大多还在休息。我们正要趁这个机会行动!
——开始进行特殊的国家间交涉吧!」
●
伊达•成实爱吃荞麦面。
乌冬也不坏,只是吃荞麦面给人一种利索的感觉。
而且荞麦这样植物在寒冷的地方也能种植,于伊达家也是一样有用的作物。
……虽然烫荞麦糕也很好,但自家这边还是更流行吃面一点。
酒与荞麦面的组合也非常不错。
眼下,成实正趁着休息时间在小田原的小吃店享用着荞麦面。她一个人坐四人桌。这其中当然有她自己的考虑。
……要是坐在吧台,遇到突发事件的时候就只能朝后方躲避了。
店的入口开在左边,自己想要尽可能避免只有后方有退路的情况。
只要坐在四人桌上正对着门口的座位,就能自由地向左右回避,还能把桌子当做盾牌。
说是在休息当中,但到底没有人能够预料会发生什么事。这时候就要自己多多留心了。这样安顿好以后,
「————」
就可以尽情吃喝了。
小田原的酒并不烫喉,但清澈的味道能给双颊的内侧缓缓地带来热量。
如果说自己老家的酒是冲到能够让你忘却一天疲劳的话,这里的酒就好像能帮你把一整天的事情都一件件回味一遍。
而自己现在开始回味的,就是刚才的战斗。
不论输赢,战斗的记忆都会留在心里。
赢了的时候,就会在心中留下高扬感,以及对打败的对手的责任感。
现在也是这样。刚才战斗时的情绪已经沉淀下来,残留在心底。
说真的,自己和那位会计没有说过话,就算偶尔碰面,自己也不曾注意过他。但是像刚才那样完败给自己以后,自己也难免对他有一点在意起来。
「……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那个会计。」
真的是个谜。
三年梅组有很多怪t……、怪人,大概也是有人会莫名其妙地自己过来讨打的吧。但这毕竟是事关国家利益的战斗,少说也该派一个更能给人留下印象的……不,他留下的印象倒是很深刻了。在败得彻底的方面。
自己也听说过他曾在无敌舰队海战中与三征西班牙的副长交手。
但是那时候的记录跟刚才自己的体验比起来,实在太不一样了。
……是钱的问题呢。
根据资料的记载,他在无敌舰队那时简直是花钱如流水。
但刚才他不过也就花了几万円的程度。
……这开销抠的也太紧了。他是哪里的老管家吗。
难道说,他是瞄着一击逆转的机会而在积攒着金钱吗。
「……要是这样的话」
当然,自己是一点没觉得刚才干了坏事。
自己可是伊达家的代表。虽然是出逃之身,但立场仍很明确,没有必要顾虑武藏那边的想法。伊达家一向是拼尽全力在北地求生的。
她这么想着又端起酒壶。可是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再来一壶。——那边的自动人形」
「说我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搞什么啊这家店。店员太有个性了吧。
伊达这么想着的时候,
「哦哟哟,伊达副长也来这里小酌嗬?」
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了眼帘。
听声音辨明来者的身份以后,她反射性地挪开了自己的身体。
「是最上•义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