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自觉到
那个人的事情
便是那个人
醒悟到某事之时
配点 (哎呀真有排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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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土继续着炮击。
佐久间舰队除了队尾本就处于上升状态的部分舰船,其他全都分散开来,阻挡着安土的视野。
因此是该参考片桐的指示,击穿佐久间的“刈谷城”,强行轰出一条路来呢,还是该以绕行到“刈谷城”下方为第一要务呢。
『“安土”大人!佐久间舰队的动作有规律可寻了!──Shaja!』
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看便知。分布在佐久间“刈谷城”周围的舰群都贴附在“刈谷城”的上下左右,成为了其物理意义上的盾牌。
虽然那种防护在己方的主炮面前,毫无抵挡之力。但……
……事到如今,“安土”才察觉到。
虽然她有把规格表记在脑袋里,但有些事情还是要实地比对一番,才能有实感。
“……佐久间大人的‘刈谷城’比其他舰船要小上一圈呢。──Shaja。”
小型、高速、重视防护。也就是说──
“‘刈谷城’本就是以其他舰船会成为盾牌为前提造出来的。那也就说,这将会是佐久间大人准备的最终手段了!
全员继续迎击!──Shaj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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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久间大人!──我先行一步了!』
右侧的舰船消散而去。见此情景的佐久间紧贴到了舰桥前侧的防风玻璃上,单手挥动着,做着告别。她扒在玻璃上的双手都是义肢,是因为在诺夫哥罗德之战中搞砸了,才成了现在这样。不过,她自己感觉这样还挺帅气的,就“撤退”来说,这看起来不也挺强的嘛?
她双手大力地扒在挡风玻璃上,用力到玻璃都出现了裂痕,难掩内心波动地问道。
“如何……?!”
在诺夫哥罗德时,她被击溃了。
当时,在巨舰和其战斗力面前,“撤退”的她被击溃了。而现在,她又面临着和当时同等级别的战力──
“如何……?!我是不是就是个无用之人?告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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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久间心想:“实际上,我的大多数历史再现都结束了呢。”
她多重袭名了侍奉织田家的佐久间家系之人。
“参加了贱岳之战”的是以勇猛闻名的佐久间•盛政,但作为织田家家臣,那个“刈谷城”的佐久间城主,则是以“撤退的佐久间”•信盛为主。
这个信盛是个麻烦。他原本和柴田等人齐名,都是织田家的重臣。但在被交予剿灭一向一揆的重任后,因本能寺•显如及其身边的人们的阻挠,导致战线被拉得过长。使信盛受到信长训斥,并以流放的形式被追究责任。
最后郁郁不得志的他在高野山上出家,静静了却余生。
但现在早已不是那个时代,对她自己而言,对世界而言,那个时代都已经成为了过去。
……所以,我也不能对把战争的再现当成祭典来搞的阿柴说三道四,不过……
现在,真的很开心。
不带掩饰地,她真心是这么认为的。因为现在有能够展现自己能力的舞台,还有和她合得来的同伴,她和同伴们还有着相同的前进目标,此外,还有和她们对立的敌手,她只要获胜就好。
但没有轻松的胜负。谁也不能保证能够光赢不输。
真当遇到那个时候,如果有人能帮忙撤退,那简直是大家的英雄了。
而佐久间觉得自己就是这样的英雄。
值得庆幸的是,佐久间的家系对织田家来说还有些价值,因此她才能得到数个袭名,根据需求变换着身份。最近她需要守住不太平稳的关东,所以现在的她沿用了参加贱岳之战的佐久间•盛政的袭名。
能得到这些优待并得以在这些袭名身份间转换的原因,还是源于她自己的能力。
无论身处怎样的战场,哪个国境,佐久间都会镇守住那里,不放对手过去。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能力,才能让织田家在多番考量下,允许自己继续使用着本应结束了使命的身份。
好开心。
她始终都很感激大家对她的关照。在制定战场计划时,她得到的指示也一直都是“佐久间,你就看着加入吧,情况不妙的人就交给你来帮一把了”。一直都是如此超自由的。若是大家获胜了,那就一起庆祝;若是输了,就轮到英雄的出场了。
“不过,又怎么说呢。”
无论如何都能守下来。这就是佐久间的必杀技。
因此佐久间手里的舰队都侧重于防护,基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舰船。根据情况,就算是运输舰也能当成战力来用,用以铸造出固若金汤般的防守。
实际在诺夫哥罗德之时,她所打造的防守也并没有输给上越露西亚的物力。
但是,武藏那又是在搞什么呀。竟然直接用那么大的舰船,一口气地就越过了她们。
那简直就是作弊啊。
不过佐久间内心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毕竟己方不是也配备了安土和其他大型舰船嘛。这样说来──
“我退场的时机,就是现在吗……?!”
没有被流放。也没有寂寥地结束余生。对此,自己要感谢谁呢?是信长,是柴田,还是……
……武藏!
当佐久间透过安土思考着她该感谢的对象之时──
『佐久间大人!』
负责守卫前方的舰船传来了通神。但传来通神的舰船却被击碎了,火焰吞噬席卷着破碎的船体,以刺耳的撤退警报为背景音,通神发了过来──
『──万事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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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野开阔起来。佐久间只是发出突击前的呐喊。
“刈谷城”加速了。向着佐久间所说的下方加速行驶而去。而舰桥侧方的逃生口已经用术式火药炸开了。
全员离舰。所有人都边牵挂着佐久间,边先行撤离出去。
舰桥内风声四起。佐久间在手中展开了两个表示框,看着前方。
空中飞舞着碎片、夜空中闪耀着爆炎、大气中散落着流体光。
这些都是战场上常见的情景。此外──
“──在那!”
佐久间向着安土的中央后舰,丝毫没有降速,一往无前地冲撞了过去。但当视野明朗之际,佐久间看到了对手的大后方那边。
安土的主炮精准地对准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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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予批准。请射击。”
竹中在上下颠倒的食堂中,沉静地说道。
“──佐久间,是我们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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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土”看到二连主炮的炮击光向着佐久间的“刈谷城”撞了上去。
在双方距离很近的情况下,安土发动了炮击。强光散去,之后才传来切削的声音。
……击碎了吗……!
但“安土”通过机械的视觉元件看到,眼下所弹开并下落的流体光飞沫中,并没有残骸和碎片──
“‘刈谷城’轻微破损!──判断其依然在进行突击!──Shaja!”
佐久间的小型舰“刈谷城”弹开了安土主炮的攻击。其方法是──
“算准时机,发出炮击将我方的攻击抵消了?!──Shaj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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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啊……”
佐久间在狂风肆掠的舰桥内说道。
“既然要攻击,就会先瞄准了再射出去。知道吗?”
她手边的表示框碎了一个。那个表示框掌管着“刈谷城”的炮击管制。她集齐所有炮火集中狙击,只为了一个目标──
“只要周围亮度足够,我就能不断追踪到你们的炮口。给我记好了,安土。”
她射出炮击轰向对面的主炮。
当再无防护手段可施之时,“战舰”还能做出这样的举措。
为“守”而“攻”。这对于“撤退”的佐久间来说,算是邪道了。
射出时间不可过早。长炮身内运行的加速术式在大多数的情况下,都会在炮身遭到破坏以前被无效化。当然,同样的,射出时间过晚的话,自己就输了。
最好是在对方射出炮弹之后,己方也立马射出去。若是对方初期的射击角度偏移了,那么等炮弹到达佐久间这边,也会大幅度地偏离航向吧──
“──看吧,炮弹加速的加速术式被我破掉了,漫天飘落着流体的金属箔片呢!!”
主炮击在发射不久后就被狙击挡下。就威力而言,还是她这边弱一些。但炮弹本身会变形来驱散掉产生的冲击波。而这样一来,原本应该会被炮弹弹壳所保护的术式,就这样四散到周围空间。
本该击溃小型战舰的主炮弹却反向飞到了安土上方,耗尽了其中的能量。
现在,安土后舰应该不知道她在哪个方位了吧。
但她知道安土的六只舰船在互通着有无。即使中央后舰的视觉发生了阻塞,其他舰船也会对中央后舰进行辅助,这样一来──
“来了吗……!”
炮击瞬间从五个方向飞来。
其他五舰趁着其他舰船构成的壁垒消失之际,对这边发动了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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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羽通过望远术式观测到了这一情景。
“佐久间……!”
来自五个方向的连击引起了爆炸,流体光的飞尘和飞沫在夜空中炸裂开来。
都是直击。可能是因为舰船下降的轨道多为直线,安土预判并瞄准了这一点吧。所以──
“会命中吗……!”
周围的众人都表示疑惑地看向了丹羽,但她却不做理会,扩大了望远术式的表示框。
表示框中放映出了南方的天空中的场景。虽然整个“刈谷城”都在向空中喷发着火焰与流体光的瀑布,但──
“还没有被击落。虽然失去了装甲,但还是‘无伤’状态!”
根本无需解释原因。众人之中,有个人“啊”地一声,说道:
“舰影……!”
没错。空中四散的火光与流体光以及残片之中,一只舰体脱离了出来,现出了身影。
“全面卸除外部装甲,来回避直击而来的炮弹,并提升速度──佐久间为了保住‘刈谷城’,放弃了防守。实际上,这个策略无论哪只舰船都能做到,但并不是谁都能做得如此声势浩大,并且还能将此用于抵御攻击。”
不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再显而易见不过了。安土后舰的主炮无法立即发射出下一炮。而其他舰船也才刚刚调整好攻敌的炮塔角度。
它们对加速行驶的“刈谷城”根本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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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久间决定了,她要见证到最后。
要自己去见证自己的结局。
“回答啊……!”
柴田将会在这里退场。而滝川也早已退场了,松永和其他众人,包括他国的很多人,也都这般地退场了。
明明之前那么开心,却仍然都会做出如此的选择。那么──
“羽柴势力!直接告诉我们吧,‘那样已经行不通了’……!”
她向着安土后舰的舰桥行进着。不是坠落的姿态,而是下降。她要等和目标撞到一起才能选择坠落。
在这里阻止对方。然后──
“来让我看看答案吧……!”
在她叫喊出声的瞬间,某物忽然到访了。
在“刈谷城”那能看到正对面的甲板上,某物朝着小型舰“刈谷城”的甲板两舷,张开双臂,从正上方的空中加速降了下来。
是日溜玄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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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沉重的黑色的铁块快要砸进并穿透甲板表层时,小六脚心发力,阻止住了玄武的冲势。
双手进行了重力展开。若有必要,她便打算用击退了伯恩哈德的小龙群的那招,直接用重力障块砸过去。
『佐久间•盛政……!』
小六大喊问出了竹中也疑惑着的事情。
『这就是你最后的“撤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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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久间牙关紧咬着。
明明目标就在眼前。
……你知道什么!
但她还是攥紧了抵在挡风玻璃上的拳头,吐出了一口气,恨恨地咒骂着。
“可恶……!”
无论自己是否理解,别人是否理解,这里就是战场。
答案也已经显而易见。
“阿柴……我会倾尽人事的……!”
她的祭典结束了。而自己却没能成功退场,被对手拦住了。
佐久间觉得,今后自己肯定会十分羡慕功成身退的柴田他们吧。自觉到自己已经落后于这个时代,渐渐地脱去英雄这层身份。
……可恶!
但她还在战场之中。还在柴田的战场上。
因此佐久间扬声大喊。
“啊啊……!”
她将双手挥甩到挡风玻璃上,击碎了玻璃。狂风席卷着飞沫般的玻璃渣子砸到她的全身上下,但她却全然不做理会。
佐久间对着站在她对面的黑色武神开口说道。
“佐久间•盛政──将作为俘虏下台!”
是下台。而不是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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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久间降落到安土上。
丹羽的视野中,捕捉到了黑色武神向着和其错身而过的安土降落下去。
她通过望远术式看到佐久间站在黑色武神的肩上,抱着双臂,一脸的大义凛然的样子,但对方估计也是在虚张声势吧。
但无论如何,已经“问候”过了。
失去了主人的“刈谷城”开启了自动驾驶的模式,在超过安土后,下行降了下去。
紧接着,玄武也在安土上着地了。
但黑色武神还是在甲板上滑行了一段距离后,才靠着炮门那有落差的底座停了下来。
但也仅是如此而已。
佐久间的“撤退”已经结束了。然后──
“──丹羽大人!为何佐久间大人会选择成为俘虏呢?!”
“那个啊,那个是佐久间最后的‘撤退’吧?”
毕竟──
“如果佐久间继续下降的话,等待‘刈谷城’的命运就只有被玄武击碎而已。但如果她选择成为俘虏,那安土一侧就要对其施以保护和照应了──佐久间势必会衡量到底哪种方法更能拖对手的后腿,更能阻止对手进攻的进展。”
听丹羽说完后,大家都发出了惊叹之声,并对着南方的空中拍手表示着赞叹。但其实,丹羽的内心并没有那么淡定。
……佐久间是那么热血的人吗……
在诺夫哥罗德一役之后,在与巨大舰船对战方面,佐久间可能是颇有感悟吧。
而今晚就是历史再现柴田终结之局的一个夜晚。
……我怎么能被她引得热血沸腾了呢……
“还是要注意一些呢”,正当丹羽这么想着的时候。
“丹羽大人!安土再次启动了连结模式!马上就要进入侧空翻运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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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在琵琶湖安土上的孙一注意到了安土的动作。
即使是一些极其细微的动静,她都会注意到。这是她出于射击手的习性。所以这次这么大的动静,她自然也注意到了。而这番动静又让她有股既视感。
“安土的侧空翻……在这里也能看到吗。”
在关东时,她是在极近的位置见识到侧空翻的。而这次则刚好相反。侧空翻将会在离她很远的地方运转,而且怕是一翻就会越过柴田班的头顶吧。
琵琶湖北侧,浅浅相连的山脉的尽头处,一堵显眼的黑墙从近跟前向空中延展开来。安土的六舰乘上了挥甩开来的轨道,行进着。
因为舰体巨大导致从旁观角度看不容易察觉,但想必其实际上的运转也快得足以超越音速吧。这也是为何舰船所经之处,云彩都被拖曳出了一道弧线,装点着深沉的夜。
“真够气派的……”
孙一叹了一口气,目送着舰船远去。
接下来,他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自己这边也不得不时时防备着。因为谁也不知开启了隐形障壁的武藏会何时现身。
另外,琵琶湖东南方位的人们也在为本能寺之变做着准备。虽然她觉得武藏会根据本能寺的动作来采取行动,不过──
“现在应该是战前的休养时间吧──这对我们来说,简直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啊。”
但当她听到从北侧空中所传来的六舰的轰鸣声后,不由得想到了双方之间的差距。
“武藏势力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成了我们要追赶的对象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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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托利在昏暗的房间内醒来。
……奇怪?刚才好像也经历了同样的情景呢。
好像他刚才也醒了那么一小下下,啊,想起来了。他好像是在感谢着什么,和双手一起拜谢来着。
而这次──
“哦。”
托利现在才注意到,天花板好高啊。这也就是说……
“啊啊……”
他意识到了──这里是赫莱森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