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证Ⅴ
「期待连续性的事实当中发现非连续性的情况时,必定存在之间关联的"环节"(Link)。」——『缺失环节理论』
1.
气氛显得沉寂。
走廊里,房间里,都充满死亡的气味。
雨淅沥淅沥地下个不停。虽然雨势一时变弱了,但完全没有停下的迹象。
下午一点。
我们在食堂吃着晚吃的早餐和午餐。味道像铅一样。
正如那由昨晚所说,厨房里有准备料理——但有可能下了毒。既然发生了凶杀这种紧急状态,小心为上就再好不过了。所以没有碰那些料理,在厨房找到罐头等这些没法下毒的东西各自随便吃了些。
用餐时,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对话。各自默默地进食,因为利用千代边小姐的能力寻凶失败让我们又再互相怀疑,返回原来的疑心生暗鬼状态。不,因为曾经一度走近,可以说其反作用让状态比当初更严重。
用餐前我们曾经尝试用姬鸣小姐的手枪看能否破坏大门。
但是——结果还是落空。铁门很牢固,就连子弹也破坏不了。
进食完后,姬鸣小姐马上沉默地离开食堂。
「……不要紧吗?对她置之不理」
我问,
「有什么关系」
室火野小姐漫不经心地回答。
「不过室火野小姐你是刑警吧。那至少也该盘问一下——」
「办不到。我没侦查过案件。不懂怎么做」
「啊?」
没侦查过案件?虽然没侦查过的侦探也很稀奇,但没侦查过的刑警不是更稀奇了吗?
我皱起眉,室火野小姐在桌上托着腮,
「我啊,平时就在闹市里溜达」
「溜达干什么」
「找犯案逃亡的通缉犯」
「……」
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在街上溜达就能找到犯人的话,那世上就不需要警察和名侦探了。
「哈哈,让。看你的表情是怀疑我说的话吧?不过我没有骗你。而且,守株待兔会有意外的收获」
室火野小姐愉快地说。完全不明所以,
「是<直观记忆>(PhotoMemory)吗?」
莺说完,室火野小姐就吹起口哨,
「小莺果然聪明。将来要当警察吗」
「莺,到底是怎么回事」
「据说潜伏在东京这种大都市里的,从重犯罪到轻罪,逃亡中的通缉犯合计达到数千人。所以只要我们走在街上,平时不知不觉间,也许就会跟这类通缉犯擦肩而过。所以,假如能完全记住所有通缉犯的长相的话,那碰到通缉犯时就——」
「就能逮捕吗?」
「对。而室火野小姐是<直观记忆>的资优者」
「那么——」
我一看,室火野小姐轻轻地摊开双手。
「我的长处就只有这个。日本国内通缉犯的长相大致全部记住了。还有恐怖组织的成员,国际通缉犯也记住了一些。呵呼呼,别看我这样,检举数可是总厅首位的」
「……」
果然是种了不得的能力。
不过——原来如此。所以没正式侦查过。不知算是方便还是不方便……。
「总之明天前可以自由行动吧?想保证安全的话应该集中在一起,但像小椿那样不相信任何人的话就无可奈何了。的确没法弄清谁撒了什么谎」
听到这句话千代边小姐似乎想说什么,但结果还是没有作任何反驳走出了食堂。她的背影带着悲叹消沉。自己的能力没法推断出凶手似乎对她的打击相当大(而且因此甚至让自己被怀疑是凶手,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也回房间了。你们俩也要小心点」
室火野小姐也离开食堂——
这里就只剩下我和莺。
忽然看房间的另一边。有一座小麒麟像。正好对着我们——
眼光对上了,有这种感觉。
真有点受不了了,馆内无论走到哪里都有这东西,时常感受到它的视线。
简直像,简直就像被监视一样。
逻辑无法解释的不可能状况。
凶手在多一个人的情况下才成立的现实。
究竟这座馆里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说真的存在恶魔吗——?
因为平时连琐碎事也逐一吐槽的家伙毫无反应,我看看旁边,莺用手捂着嘴,目不转睛地看着正面。正面。那里有我刚才看到的麒麟像。
莺的目光很锐利。
我忍不住问她。
「喂,莺。干嘛不出声。怎么了?」
「阿让」莺没有看过来直接说。「其实有一件事,我也许弄明白了」
「弄明白什么?」
「就是麒麟的意义」
「……麒麟的?」
这种时候这家伙到底说什么了?我不禁皱眉,
「就是双角麒麟是恶魔的化身这件事吗?」
「对……。嗯,啊……对啊。没错。要是早点发觉就好了」
莺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点头。
「我说啊,现在这种事都没所谓了吧。不如想想逃出去的方法,或者至少想想怎么解决事件吧。」
「阿让,这个啊」莺终于转过头来。「其实也并非和事件毫无关系」
「啊?」我不禁瞪大眼睛。「麒麟并非和事件毫无关系……喂慢着。你该不会是想说麒麟是恶魔,就是这个恶魔杀害博士的吧」
「某意义上——也许就是这样」
「呃——」
虽然莺有时会说出些奇言怪语我也已经习惯了,但这次实在让我惊奇。
「等等。你是说真的吗?那你是说——」我指着眼前的麒麟像,
「是那个——那东西,把博士的头切下杀害他的吗?」
自己说着也觉得毛骨悚然。
真正的恶魔——是存在的?在这座馆内某个地方?
「阿让,总之我有些事情想确认清楚,一起去找雾生小姐吧」
2.
敲了敲门后,听到细微又柔弱的回应。
进了房间。那由依然在床上。虽然坐卧在床上,但似乎还没有力气走动。
「身体如何?」莺对她说。「我拿了食物来。不吃东西的话对身体不好。」
那由默默地摇头。然后低声问「……请问有何贵干」。
「其实我有事想请教你」
莺拉出床边的椅子说。似乎是放弃无谓的开场白。我也把罐头放在桌子上,站在莺身后。
「……请问是什么事」
「是关于这座麒麟馆」
「……?是哪方面的」
「是我偶然想到而已,莫非这座麒麟馆也是<学校>(Class)吗?」
什么?
也许因为这太不切合状况的问题出乎她的意料,那由眨了眨眼。但马上点头说「没错」,
「麒麟馆的确是<学校>。不过——」
为什么你会知道的?她用眼神发问。我也有同感。
「对啊。莺,为什么你会知道的?」
「那是很简单的推理啊,阿让」
莺眯起单眼摆摆手指,
「最初来到这座馆时我就觉得奇怪了」
「哪里奇怪?」
「我们住进的客房啊。昨晚,博士说麒麟馆自建造以来未曾招待过客人吧。这代表博士是这么拒绝他人的。那为什么麒麟馆里会准备这么充实的客房?反过来说,既然有这么充实的客房,那招待一两个客人也无妨啊」
「啊,你这么一说也的确……」
「也就是,因为当成客房所以产生矛盾。那个房间并非为外来的人准备,本来是馆内某人使用的房间——也就是个人房间。这样想的话就说得通了」
「啊,原来如此」
「那么,未曾招待过客人的博士,例外允许入住自己寓所的人物是什么人?——家人?当然这也有可能。阿让,你应该知道了吧」
「<学校>的相关人士吗」
玲姐说这次的宴会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例外中的例外。而作为这个例外被博士邀请的,全员都是和<学校>有关联的人。
「也就是说,曾住在这座馆里的人也应该是以某种形式和<学校>有关联的人。既然想到这些了——那么本来这里就是<学校>的话就能一概说明」
原来是这样。
「那么住在这里的——都是资优儿童吗」
想到这点,我突然想起某件事。
就是客房里的书。说起来日语书籍一本也没有,每一本上面都有奇怪的涂鸦或是歪歪扭扭的字。莫非那些是小孩子的笔迹吗?
「先不说这个,莺」我抱起臂问。「你不是说明白了麒麟的意义吗?这件事和麒麟有什么关系」
「这个啊,大概是博士独特的文字游戏」
「文字游戏?」
「这次我们是以什么名义被邀请来的?」
「啊?」被莺反问。我照她意思想,「祝贺博士的花甲和<学校>创立十周年,对吧」
「不过,那某意义上只是表面理由。其实是为了选定自己的继承人」
「是啊」
「那么,曾经在这里的小孩也许同样也是」
「咦?」
「博士在这座麒麟馆里和一些资优儿童一起生活。那么那些小孩应该是身为天才的自己的候选继承人吧?『这孩子也许是天才』。被这样评价的小孩,通常不是称为“麒麟儿”吗」
「——所以这座馆叫做“麒麟馆”吗」
麒麟儿。
天才的继承人。
为这些孩子而设的<学校>。
因此叫——麒麟馆?
「那么这就是麒麟的意义?」
「大概是。也就是说也许双角麒麟对博士而言是魔术性和天才性——兼备双重意义的东西」
莺重新面向那由。
「这座麒麟馆是<学校>——应该叫Class·Tokyo——那么这里应该曾经有具备神经系资质的孩子吧」
「是的」那由点头。「本来我也是被断定具备资质,在十年前来到这里」
「那就是说?」
「是。我是养女。」
「养女」
——就算是女儿,也和博士没有血缘吗。
我说。
「也就是说,雾生你也是资优者吗?」
「是的,不过」那由稍微低下头,「现在已经不是了」
「已经不是了?」
「我丧失了资质」
「丧失?」
这时候,不知为什么莺屏息敛气。我面向她,
「莺,你怎么了」
「啊……不,没什么」
我皱着眉,赶忙问那由。
「你说丧失了……资质会消失的吗?」
「虽然报告例子不多,但也有这种情况。事实上——我有OE」
「OE?」
「Over-excitability。过度激动。」莺说。「可以说是资优者多少总会有的精神倾向。心神不定,脾气暴躁,不适应人多——之类」
「唔—」我看了看那由,「不过,完全看不出来啊。反而显得很镇静」
「现在逐渐能抑制了」那由像是介意我的视线一样脸有点红低下头。
「虽然没有另外接受类似训练,但十二岁左右开始就自然……。但同时渐渐没法通过适应性考试」
「适应性考试?」
「测算有无资质的考试。我在十四岁左右就完全没法通过考试,被判断为资质丧失」
「……据说OE主要是因为感受性强而引发的,反过来说,假如强烈的感受性钝化,OB也许就会自然消失。不过例子不多所以没法断言」
那由点头肯定莺的说法。
「我没有父母,小时候就一直在设施长大。不过,很容易就大发脾气所以不讨人喜欢,也没有朋友——总是孤零零一个人。不过,自从被收养住在这里后就不同了。父亲不讨厌我。这里有跟我一样的小孩在。我感觉自己得救了」
我想起昨晚博士的话。
——我认为,人的资质必须被正确理解。
——不被周围理解而被埋没才能。
——所以我创立<学校>(Class)接纳这些会被埋没的才能。
那由是被博士这种想法所救的一个人。
「不过没有了资质,就不能留在这里。我又会孤零零一个人。我是这么想的。但父亲……爸爸他说我不用离开,把我当成真正的女儿看待。可是,爸爸他,却被杀——」
就像是。
现在终于承认这个现实一样,泪水从那由的眼睛落下。
呜咽一声后,
「……可恶,可恶!混帐!为什么!为什么!」
那由的口吻突变。又是这样。跟被指是凶手时的反应一样。
那由发泄难以负荷的激情,突然双手握拳敲床单。突然的粗暴行为让我哑口无言。
「雾,雾生,冷静点!喂——」
我打算马上抓住她纤细的肩膀阻止她时,
「阿让」
莺却制止我。
「怎,怎么了,为什么——」
「总之就任由她发泄吧」
那由真的像是发脾气的小孩一样。完全不顾体面,泪流满面。
「混帐!混帐!呜——呜呜呜……!」
那由在哭。继续地哭。
爸爸——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呼唤。
不久后——
「……对不起」
那由坐在椅子上,沮丧地垂下肩膀。
「……到现在,那个,有时候也没办法自制」
——那由在房间里大闹了一翻。
那情景简直就像怪兽电影里的怪兽一样。好比要把看到的东西全都摧毁一样,但莺依然叫我默不作声,终于在那由举起椅子准备砸梳妆台时不再制止我了。
那由一时呼吸困难,但还是恢复镇静。
然后现在则是沮丧得放任她的话会陷进地里的地步。
「不用这么介意」
「我会介意。而且说话那么粗鲁」当我安慰她时,她突然抬起头。「平时我不会那样的。不过,当我大声说话,或者激动时,就会——」
以着紧的眼神看着我辩解。但马上回过神来满脸通红,双手按着头俯首嘟哝「……好难为情。……好想死」。
看到她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由抬起头,像是闹别扭一样盯着我。
怎么说呢,这样一看最初无表情的印象就像是假的一样。看来并不是没有感情,而是在陌生的客人面前觉得紧张不已而已。
这时。
「……你们挺开心呢,阿让」
莺定定地瞪着我说。
「啊?突然间怎么了?」我面向莺,「你闹什么别扭了?」
「我才没有闹别扭」
「明明就是嘛」
「没有」
「啊?……搞什么。真是不可爱」
「哼。反正我就是不可爱」
莺把脸扭向一边。真是莫名其妙。
「啊—,对了,莺。你不是说麒麟可能跟事件有关吗,那是什么意思」
「嗯?——嗯」莺赶忙重振精神,面向那由。「关于这个,我还有些事想请教雾生小姐的」
「啊,好的」
「雾生小姐被带来这里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正好是十年前。麒麟馆建好后不久」
「其他拥有资质的小孩如今在哪里」
「这个——我不清楚」
「不清楚?」
「最初的一年,总是维持三四个人换了几次学生。这种情况停止后,只剩下我和另一个孩子——只有两个人一起上父亲的课」
莺眯起眼睛。「——那孩子现在在哪里?」
「这个嘛,突然就不见了」
「不见了?那是什么时候?」
「我十岁那时,六年之前。我小时候OE更严重,不擅长交朋友。最初频繁换人的时期我完全适应不了周围。但只有那孩子对我友好,总是给容易消沉的我打气」
是我唯一的朋友,那由如此说。
「我们经常一起玩,做各种的恶作剧」
「恶作剧?」
「啊,就是,偷偷进父亲的书斋擅自看那些书。所以——不见了时让我非常伤心,我哭着问父亲。问去了哪里。然后父亲说是去了外国」
「外国吗?具体是哪里?」
「不知道。当时对外国的印象是非常远的地方,只是这样理解。」
外国,吗。实在是暧昧——只有小孩能理解的字眼。
「叫什么名字?」
「这个——我想不起来」
「想不起?」
「好奇怪」那由像对自己感到疑惑一样说。「不只是名字,连样貌也不记得」
「没有留下照片或影象吗」
那由摇了摇头。
「还记得哪些关于那孩子的事?性别和特征之类。什么也没关系」
「性别是女生。年龄,大概和我相近。还有——啊」
「怎么了?」
「她拥有和父亲一样的资质——<数理直觉>(Eureka)」
「Eureka?」
我反问,莺就说。
「原本是希腊语『发现了』的意思。因为阿基米德发现原理时这样大喊而闻名。」
「这样啊。说起来博士也是资优者吧。那个<数理直觉>是怎样的资质?」
「<数理直觉>的资优者能记住数万位的圆周率,能立刻算出复杂计算的答案等等,拥有惊人的数字记忆和速算能力。也可能突然想到别人想不到的划时代的定理或证明法。思考力有不同形式,但这可以说是其中一种到达点的能力」
「对。所以父亲也必定对跟自己拥有相同资质的她最为认同。她的上课成绩也比我要优秀很多」
和身为天才的博士,拥有相同资质的小孩吗。
「不过,莺。你为什么对那个孩子那么执着?和事件有什么关系吗?」
「你说什么了,阿让。收获非常大。这座麒麟馆是<学校>,曾经有资优儿童。代表着——缺失环节(Missinglink)连接上了」
「Missinglink?」我皱起眉。「我不是很懂,不过就是说——这不是恶魔犯下的,而是人的所为吧」
人的所为就能用人的逻辑解释。
那就能追究到底。
——没错。这是人所犯下的人的罪行,所以决不能就此置之不理。
觉得之前模糊的概念,终于有了固定的形态了。
然后,
「莺」
如果能把凶手逼入绝境的话,能做到的就只有这家伙。
莺唔了一声眉头皱成八字一脸为难的样子。但还是叹了口气,耸了耸肩。
3.
「请带我一起去」
我和莺准备走出房间到现场检证时,那由这样说。
「不过,那……」
现在我们要去的是博士尸体所在的地方。再次看到也不要紧吗?
像是要排除这些忧虑一样,那由定睛看着我坚持。
「我没事」
「雾生,不过」
「我没事」
「……」
看来她相当顽固。
那由像是诉说一样。
「我想知道。为什么父亲——会有这种遭遇……」
「这个——」
的确她会想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会被杀。现在警察无法介入,自然会想自己亲手查明。
本来我们就不是警察(在馆里唯一的警察又提不起劲),毕竟这里是那由的家。既然本人说要去,我们也没法制止。
但是,
「啊—,那答应我一个条件」
「条件?……是什么?」
「先不论你说话拘谨,但至少也别用敬称」
我说完转过头看莺。她也无言地点头。
「咦,可,可是」那由表情显得犹豫。「你们毕竟是客人……」
「不过啊,雾生,从刚才的话听出你也不过是十六岁吧?那就跟我们同年。当然礼仪礼节是很重要,我就既往不咎了——是这样说吧?总之,我不习惯过分毕恭毕敬」
「突然这么说我也……那么,该怎么称呼你们」
「名字就可以了。让和莺」
「那,那么……」那由诚惶诚恐地说「让」
我点了点头。虽然还有点拘谨,但一开始是难免的了。
那由面向莺。
「……莺」
「嗯。请多指教,那由」
莺笑容满面地伸出手。那由虽然有点犹豫,但还是握起,微微一笑。
然后我们走出那由的房间,走向博士的书斋。走在走廊上,莺说。
「那由。我可以问你一下昨晚我们分开后的事吗?」
「啊,是。没问题」
「你最后看到博士是在什么时候?」
「呃,我记得是日期变了之后,凌晨一点左右」
凌晨一点?昨天我们各自解散时应该是在晚上十点左右,大约三个小时后吗。
「挺晚呢。博士经常熬夜的吗?」
「不。平时在十点左右就寝,太阳出来之前就起来了。不过昨晚把大家交出来保管的手机拿到书斋后,我和父亲谈了一会……」
「谈?」
「是的。我想确认父亲的本意」
「就是说」
「昨晚他所说的事。虽然已经习惯父亲说话唐突,但昨天真的很突然」
「博士怎么说」
「也没特别说什么。跟昨晚向大家说的话一样。不过……」
「不过?」
那由吞吞吐吐一时说不出下一句话,
「父亲昨晚突然说了很多旧话。毕竟是人生一大阶段的生日,而且是<学校>十周年,我想应该是有感而发,但如今想到——」
「……就像是回顾自己的人生?」
「是。所以父亲也许知道自己会有这种遭遇」
这是不可置若罔闻的情报。
博士知道自己会死?
那么,这代表是自杀吗?
不,这更是不可能。要怎样才能切断自己的头自杀?要是没有断头台之类的大型装置是不可能的。
那由又再说出了不可置若罔闻的话。
「假如父亲是知道自己会死的话,那下一个被杀的可能是我」
「啊?」她说得太自然让我一瞬间差点错过。「等,等一下。什么意思?」
「最近我……做梦了」
「梦?」
「是的。梦里被某个人摁住袭击」
「……」
「所以。也许父亲也同样因为梦而知道」
「……呃,雾生?」
「咦?——啊,对,对不起。突然胡言乱语……请你忘记吧」
我不知该说什么看着莺。
莺似乎在想些什么。
「梦……」
「……?莺?怎么了?」
「——不,没什么。对了,那由」莺转换话题。「正门钥匙有备匙吗」
「啊,有啊。只有一条。但那也是父亲拿着」
但我们在屋内探索时都没有发现类似的东西,那代表那条备匙果然也是保管在保险柜里面吗。
「那么有没可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复制了?」
「因为是条特殊的钥匙,虽然不能断定,但大概是不会。之前有一次钥匙弯了不能用——其实是我不小心弄坏了,那时候也是拜托专门的行家,花了两个星期才修复。」
……雾生。看似柔弱,但看来擅长破坏物件。
「那正门和后门以外的第三出入口,或者是秘密通道隐蔽房间之类的有吗」
「秘密通道和隐蔽房间吗?」莺的离奇古怪问题让那由有点不知所措,
「不清楚。至少我是不知道……」
说着说着,我们来到了博士被杀的现场——书斋。
有点犹豫地把关起的门打开。
令人目不忍睹的景象再次出现在眼前。
惨遭破坏的书斋。
用血画下的魔法阵。
坐镇于房间里头的无头尸体。
雨中封闭的馆邸里这种场面,简直就是拷问。
「……呜」
那由闭上带泪的眼睛别过头去,捂着嘴巴。连我也觉得相当难受,她会这样也是当然的。
「……雾生,你还是在外边等比较好吧。你脸色不是很好啊」
「不……没事」
「就算你说没事,但看起来完全不像——」
「我,没事」
「……」
果然是相当顽固。
继续争论也没用,我踏进房间里。莺跟在后面,然后是那由。
「阿让,有什么在意的地方?」
「啊?怎么这么突然」
「就是问你的<知觉直感>有什么在意的地方啊」
「……别把人当成线索发现器。还有,别用这种难为情的名字称呼我的那个」
「难为情?会吗」
不理会咕哝着「我觉得自己命名得挺不错啊……」的莺,我环视了一下书斋。并不是因为被莺提醒,但还是集中意识大致看能否发现线索。然后——对。其实踏进书斋时发现有个在意的地方。虽然具体上不清楚,但感觉这个房间是有些什么。——当然,具体上不清楚所以毫无意义。
「那由觉得有什么觉得在意的地方?」
「啊,不。我没有……」
「是吗」莺点头。「那先接着检视遗体吧」
「……啊,好啊」
我下定决心,和莺一起绕过魔法阵,走到房间里头——接近博士的无头尸体。
铁锈血腥味变弄,黑红的脖子断面显现出来。
「采集指纹的话,因为没有对照手段,唯有等待警察侦查」
「……怎样推定死亡时间?你应该知道吧?」
「大致方法的相关知识是有,但没有实践底子,所以随便推断死亡时间和死因是很危险的。不过综合那由和阿让你的供词思考的话,博士被杀的时间是在凌晨一点到六点之间」
「那死因不是很明显吗?是被切下头部吧?」
「不对。假如切下活人的头,出血量就不是这么少了」
「啊」
心脏跳动的情况下切断动脉的话,就跟水泵开动时剪断水管一样。假如活着时切下头部,这里就会化为一片血海。
「不,虽是这样。也许是在别处切下头部,然后把身体搬到这里来吧?」
「就算是这样,衣服上的血迹也太少了。切下头部是直接死因的前提下要制造这种状况的话,首先要让博士晕倒或者睡着然后脱掉衣服,然后切下头部再穿上衣服,之后搬到这里来。有这样做的合理理由吗?」
「……没有」
与其思考这种莫名其妙的手法,不如老实认为凶手在杀了博士后才切下头部更自然吗?
「的确,也许是在别处切下头部也说不定」
莺看向右手边,那边有通往另一个房间的门。
「那边是寝室对吧」
这个在探索馆内情况时已经确认过了。
「因为也有浴室,可以把血冲走。头部应该就是在那里切下的。看鲁米诺反应就能知道,这个也要等警察侦查。」
「那死因是什么?看不出身上哪里有外伤……毒杀?绞杀?」
「头部可能遭受到致命的一击」
「啊,对啊,原来如此」我说。「把致命伤也一并带走了啊」
「嗯。这样的话,问题就是凶器。令博士致死的也是,但究竟切下博士头部的是什么呢」
「要把人头切下就要有充分的工具」
「想割的话就算是菜刀一把也能做到」
「不过」我看了书斋一圈。「房间里没看到类似的东西啊」
「——那由」莺回过头,「你能想到有什么能用来切下尸体头部的?」
「这个嘛……」那由用手捂着嘴,「馆内应该没有。背后有放园艺用具的杂物房,那里的话……。不过要能出去才行」
结果是用不了吗。事先拿进来就没问题了,但那样的话凶手不如自备凶器更快更可靠。
「不过,为什么凶手要切下博士的头?应该没有这样做的理由吧」
「不过实际上被切下了。先有结果。思考恰当的理由,找出依据。这是科学的态度啊,阿让」
「那以科学的态度对待的话,为什么博士的头会被切下呢」
「唔—」莺略微歪头,「通常分尸是因为尸体太重难以搬动,肢解是为图轻便」
「分尸还分什么通不通常」真是让人不快的对话。
「只把头割离躯体,将其带走的理由」莺不理会我的话继续说。「首先想到的就是无头尸体的基本,替换身份」
「……替换身份?」我皱起眉,「呃,慢着。我不是很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是字面意思啊。把别人的尸体逼真地伪装成自己的,假装自己已经死了」
「那么」我继续整理思维。「你是说这其实不是博士的尸体,是其他人的吗?」
「嗯」
莺理所当然地点头让我头晕。
「喂喂!怎么可能!」
「为什么?」
「那你说这究竟是谁的尸体?昨晚馆里只有七个人。现在还有六个人活着所以剩下一个人。除了不在这里的博士之外还有什么可能」
「受害人并不限于昨晚馆里七个人的当中一个啊。可能是把外面的人带进来,否则就考虑是把尸体搬进来就可以了」
「……能做得到吗?这座馆的防犯措施很严谨。而且从昨晚起谁也无法进出。能这么轻易把第八个人偷偷搬进来吗?」
「没必要偷偷摸摸有没必要搬进来。光明正大地进来就可以了」
「啊?」
我正想反问,突然想到。喂,莫非——
「有正门钥匙的人是谁?对,就是雾生博士。所以当然只有博士可以光明正大地带东西进来,事后也能自己出去。」
「那你是说这是博士策划的,假装成自己被杀吗?为什么非要这样做不可」
「阿让。昨晚解散前,博士说过什么了?」
「啊?」我皱起眉,照她所说想回。「呃,记得好像是……,想必都大家都累了,好好休息,对吗?」
「的确是有这样说过」莺眯起单眼说。「不过也说了『考试(Game)内容于次晨发表』。」
「——」
Game?
我一时无话可说。
「莺。莫非你说这是博士说的继承人挑选游戏吗?」
封闭的馆邸里发现尸体。正好在场的候选继承人,他们究竟会怎样行动呢。能够看穿真相吗。
这样的——
「很奇怪吗?」
「当然奇怪了!」我大喊。「真正的尸体就在眼前啊。那就代表有人真的死了。博士仅仅是为了一个游戏而杀人吗?」
「没必要特意杀人,只要用本来已经死了的遗体就可以了。比方说,只要和适合的医疗方面的专门机构搭上关系,安排一两具新鲜遗体也不是不可能的。不是可以用钱笼络有相关人员吗」
「喂喂喂!要是这样说的话就真是无所不能了。而且博士有这种关系吗?」
莺转过头,「那由」
「是」
「博士跟医疗相关人员有没有关系?」
那由思考了一下,
「……父亲每隔半年,就会到大学医院接受精密检查——不过」
「你看」莺转头面向我,「那就能和担任的医生定期沟通。假如对方是个能用钱使唤的人,那之后就简单了。就算不是,找这种人也并非不可能。有钱和关系加上有意去做的话大部分的事都能做到」
「……」
的确雾生博士是拥有超过二百亿个人资产的超级富豪。只要有心没什么是得不到的,虽然以一般感觉谈这个也许不大对。可是——
「而且,这样推理的话千代边小姐那件事就能说得通了。千代边小姐说我们当中没有凶手。假如这全是博士策划的话,那也是当然了」
「虽然是有这个可能」
那么,这真的是博士策划的游戏吗?
不过。
「只是」
但这样一改态度的人,偏偏就是莺自己。
「这样的话,有一个不寻常的地方了」
「啊?」
「就是千代边小姐」
「……?你说什么了?犯人是博士,这个无头尸体是别人,我们当中没有凶手,所以千代边小姐的证供也没有矛盾——刚才不就是你说的吗」
「的确千代边小姐的证供没有可疑之处。只是千代边小姐会在这里这点不寻常」
我果然又混乱了。和莺说话总是会这样。
「我说啊。你说得浅显一点啦」
「那我反过来问你,要是阿让你主办这个游戏,你会邀请千代边小姐吗」
「那是……啊」
对啊。
假如花费金钱用尽手段成功弄到新鲜的遗体,和尸体替换身份。
但只因为千代边小姐在,让这种企图被看穿了。
只要用到她的<辨别直觉>(Polygraph),马上就能弄清参加者当中没有凶手。不,就算没有马上弄请,状况上也毫无疑问会产生矛盾。
会有人特意主动邀请让替换身份被识穿的原因吗。至少我是不会的。太过愚蠢了。假如这样的话,应该会更改游戏内容。
「……也就是说?」
「这个事件并非博士策划的替换身份伪装,这具尸体毫无疑问是博士的尸体。就是这样」
如此长篇大论,最后却只是回到开始。
「那结果还是不知道凶手切下博士头部的理由吗?」
「嗯」莺很干脆地点头。「虽然有好几种想法,但也仅限于想象的范畴」
「怎么搞的……」我垂头丧气。
「那个」那由必恭必敬地说。「千代边小姐会不会其实是跟你们一样,可能是其他人的代理呢?所以她那看穿谎言的资质,对父亲而言是预料外的事态」
听到她的推理我不禁啊地叫出声来。原来如此,对啊。博士不知道千代边小姐的资质。所以把她也邀请来了。的确那就没有矛盾了。
……唔—,看来那由的头脑要比我灵活得多。虽说已经没有资质了,但毕竟就读<学校>,那也是当然的了。
不对啊。
我重新再思考。
那由应该是单纯希望博士还活着。所以执着这个结果是『其实博士还活着』的推理。
可是,
「不,很遗憾,那是不可能的」莺说。
「为什么」
「因为千代边小姐是<学校>出身的啊。那么对于她的来历特征,身为<学校>运营者的博士马上就能调查到。无论她是否别人的代理,很难想象博士会没有掌握她的资质。」
「对啊……说的也是……」
那由咬着嘴唇。
莺稍作休止逗弄一下头发后,
「对了,那由」
「啊,是」
「我们使用的客房——本来是这里的资优儿童使用的个人房间——书架上放着几本魔术书籍。莫非麒麟馆的课程(Program)里有魔术吗」
「嗯,没错。所以我也有大概的知识」
什么?
我不禁皱眉。魔术的课程?怎么回事?
「阿让。我说明过魔术之中有科学的也有不科学的吧。而科学魔术是任何人都能使用的技术」
「啊,呃,是叫Pathworking对吧。」
「没错。而昨晚晚餐中博士为了让味觉敏锐而点了香薰。魔术在能力开发和培养上有许多有用的地方,所以亲自实践魔术的博士会将魔术加入课程中也并不为奇」
对啊——。
我们本来就是为了弄清楚博士的魔术究竟为何物而来的。
「那么博士的魔术果然是科学的,并非玲所感兴趣的,非科学的那类吗。」
「这个不能断言。我不是说过吗魔术是秘藏的东西。真正重视的,会藏在自己心里……所以——」
「实际情况不得而知,吗」
「只要实际详细检查书斋里的藏书,也许能稍为了解」
对。本来在书架上的书都被割碎,撒在房间的四周。
我抱起臂。
「……这是凶手干的吧。不知该说是彻底还是执着,究竟有什么企图?」
「……不知道。不过,总觉得」
「总觉得?」
莺有点吞吞吐吐。
「总觉得,是为了不让人知道博士的魔术的实际情况」
她这样说。
我无言以对。那代表什么意思?假如是这样的话,凶手为什么不想让人知道博士的魔术?
莺低头看地板。看了看房间中央。地毯上的魔法阵,
「那由,你知道这个魔法阵是什么吗」
「这个……应该是恶魔召唤的阵。不过,觉得跟我所认识的有点微妙的差别」
那由用手捂着嘴回答。
莺瞄了我一眼后,又看回那由,问。
「有没有从博士口中听说过他用魔术和恶魔契约」
那是——我们真正要问的问题。
而对于这个问题,那由的回答某意义上超出了我们的预想。
「那个,我曾经被教导,这种事不可以随便发问的。不过小时候有一次,我直接向父亲问过。那时候父亲是这样回答我的。“我曾经无数次和恶魔契约”这样」
「——」
我和莺互看着对方。
曾经无数次?
博士果然是用魔术和恶魔契约了吗。
那么,是用什么魔术?
莺说过用Pathworking这个魔术就有可能,对恶魔的契约作科学说明。
但博士到底是用哪类魔术和恶魔反复契约呢。真的能以科学说明吗?
我有种不快的想象。
莫非——那个所谓的“契约”期满了,真正的恶魔来取博士的性命,该不会是这样吧……。
不过,看来莺思考着别的事情。
「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了」
「当然是关于事件的真相了」
「啊?慢着,你弄清了什么?」
「是啊。刚才的话,让另一个Missinglink连接上了。」
「……说起来你刚才也说过这个。那个Missinglink是什么」
「乍眼看似无关的事物之间不为所知的关系。我指的是受害者和加害者的——不为所知的关系(Missinglink)的意思」
「啊?」
「我说啊,阿让」莺竖起一根手指,「这座麒麟馆是<学校>,有两个资优儿童。一个是那由,一个是不知名的孩子。那孩子数年间由博士亲自授课,甚至拥有和博士一样的资质。而博士也似乎对那孩子最为认同。那么,博士邀请那孩子参加这个继承人选定宴会的可能性不是很充分吗。不,可以说不邀请的话反而不自然」
「那是——」
「我也是这么认为」那由说「虽然得知父亲举办宴会邀请客人时,我也认为她肯定会来。虽然那时侯没想到是为了选出继承人——不过,过去未曾招待过任何人,我想一定会邀请她来的。所以让我很期待。」
「……啊」听到这句话让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雾生。莫非你出来迎接时盯着我们的脸是因为——」
「啊,那是……不好意思」那由脸红了。「我想仔细看的话应该能认出她。不过你们是代理,所以那样做也没意义」
原来是这样。那时候那由认为以前——直到六年前——曾经在这里的朋友应该会来,是为了确认这件事。
「那么你那个朋友呢?有来吗?」
「啊,没有……」
那由心感可惜地摇了摇头。看来是没有来。
莺耸了耸肩。
「可能是故意隐瞒也不一定哦」
「故意?」
为什么,我差点问出口。
——倒抽了一口凉气。
假如。
假如那孩子——现在已经长大,不再是孩子了——对博士心藏杀意而来的话,不就会对那由隐瞒身份吗?就算问到也会装傻,气质大变之类,应该会作一定程度的乔装准备吧。
也就是,那孩子
「室火野小姐,姬鸣小姐,千代边小姐——是这三个人的其中一人吗?」
「结论太飞跃了」
「不,这个……」
怎么说呢。
「我会这样想,是还有其他理由的」
「是什么?」
「就是这个魔法阵」莺看了看地板上的魔法阵,「这个魔法阵毫无疑问应该是凶手画的。但没有魔术知识的人是画不出来的」
「为什么能断定」
「因为画得非常流畅。虽然有些地方偏了些,但基本画法完全没有犹豫的地方。并非拿着魔术书参照来画,毫无疑问是有魔术底子的人画的。而这座麒麟馆的课程里有魔术在内」
「就是说如果是有上课的孩子就能画出来吗」
「不,不过……」那由有点诚惶诚恐地说。「不过我始终觉得她没来。虽然只是感觉上……」
那由想必是不敢想象自己唯一的朋友是凶手吧。
莺有点语塞,想蒙混过去那样说。
「当然,我也并非断定是这样,只是说有这种思考方法。」
一瞬间产生空白,我抱起臂,
「总之,假如认同莺你的推理进展下去的话。——那动机是什么?过去这里发生过什么事吗?」
我最为在意的就是这点。那由也应该想知道。
博士为什么会被杀?
「唔——,不过,阿让,现在推测动机对我们来说是不可能做到的。根本没办法调查过去的事情。要做到的话,就先要科学地并且逻辑性特定凶手,然后直接问本人」
莺如此说。但是,
「啊」那由突然大声叫。「——日记!」
啊?
「日记!父亲的日记!」
「日记?」
「那由,镇定点。是怎么回事?」
莺态度依旧地说,激动的那由回过神来,「对,对不起」脸有点红了起来。
「那个,父亲每天都会毫不间断地写日记。只要看了也许就能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事」
「那本日记在哪里?」
「……我不清楚。小时候有一次发现放了在书桌上,擅自想拿来看被发现,结果父亲大发雷霆。自此以来,父亲就藏到我看不到的地方了」
说起来那由说她小时侯,经常和朋友一起偷偷走进书斋看书做恶作剧。看来她虽然性格消极但好奇心旺盛。
「总之找找看吧。那由。那本日记是什么样子的?」
「呃,记得不是普通笔记本,而是装订得更精美像书本一样——」
那由告诉我们日记本的特征,然后开始分头在书斋里搜索。虽说如此,考虑到日后警察侦查所以不能留下指纹,也不能搞乱现场。避免直接用手碰到房间里的东西检查书架,然后拉出书桌的抽屉看。
但是。
「……找不到啊」
找不到关键的日记本。也就是说——
我看了看从书架拉出然后割破的书堆。
「那堆书里会有那本日记本吗?」
「虽然不能断定,但有可能」
「要是这样的话就没发法确认了。不过……这是偶然吗?凶手是另有目的而把书弄得乱七八糟,日记本只是偶然在内吗?」
还是说……
日记本有不能让人看到的内容要隐蔽起来,想掩饰事实而把书架上的书都弄得乱七八糟呢?
「假如是这样的话,凶手就是知道博士有写日记的人」
「啊——对啊。应该是这样吧」
这种事只有博士身边的人才可能知道。所以,凶手果然是——那孩子。
莺并不肯定也不否定地点头。
「不过还是不清楚里面有没有那本日记在」
她这样说。
我皱起眉,
「喂喂,也许是这样也不一定。但这样说的话,事情不就毫无进展了吗」
「话虽如此,阿让。这是我的思考方式同时也是态度」莺说。「我是科学的信徒。就算骂我是只懂宣扬理想的实证主义者也好,我也不打算改变」
「……你当然是这样啦」
我也明白。只会断言确信和确认过的事情。那是莺的性格。
「所以啊,阿让。我认为要找出凶手,就必须找到明确的物证」
「物证?要是有的话当然是轻松了,但现在就是找不到才这么辛苦啊」
「不会啊。假如我的想法没错的话,凶手现在还带着决定性的物证」
「你说什么?」
我不禁瞪大眼睛。那由也皱起眉头。
「你说的物证是什么——啊,莫非是凶器?」
「不是啊」莺说「虽然也想找到这个,但我所说的是别的,没法藏起来的东西」
「那是什么」
然后莺所说出的,是比凶器更加恐怖至极的东西。
「……就是博士的头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