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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幕间 “死神之毒”

我在作梦。

不,正确来说是整理记忆。现在的自己回顾过去的种种——往事,下意识的精神行动。

‘镜姊姊、镜姊姊,那是学校的制服吗?’

‘对啊。很好看吧?’

‘是!非常适合姊姊。’

‘心,我要努力成为出色的死神。首先目标是以第一名毕业、免读高等学部,跳级进大学!’

为什么如今会梦到这些事呢?

我……明明喜欢镜姊姊……

现在依然仰慕着镜姊姊……

‘镜姊姊好出色!光这股志气就已经是菁英分子了!’

‘还好啦,因为我得证明“KYOU”这个名字不是浪得虚名,可是很辛苦的。’

‘我也会努力追随镜姊姊的脚步!’

‘咦——?心办得到吗?’

与人类生活期间所见的镜姊姊的行动、

镜姊姊只在确仓恭也面前展现的特别表情、

镜姊姊挥舞的死神镰刀的意义、

这些都是我不曾见过的镜姊姊。

‘办、办得到的!我会很努力很努力用功读书!’

‘光会读书也是没办法的喔?’

‘我知道。所以我会看着镜姊姊出色的背影和有益的足迹学习,来弥补我不足的部分!’

……嗯,我知道……那时候的镜姊姊,跟现在的镜姊姊不一样。

尽管同样是‘KYOU’,本质却已经大大改变了。

‘真是的——心就是这么率直——就算你这么称赞我,因为都是事实,所以没有任何奖励喔——啊,我记得你好像喜欢甜食?要吃甜纳豆吗?’

‘好,我要吃。’

我追寻的‘KYOU’已不在。

白伤夺走了我作为目标的背影与前进的道路。

‘哎,我也会努力成为你的模范的。’

所以,我希望她想起来。

‘是,我也会每人力求上进,跟镜姊姊走向同样的道路,成为断罪之镰。’

想起收割人类的镰刀——赫刃(KYOU)这名字的意义。

“喂,心,你怎么了?”

早餐吃到一半,我看心盯着纳豆愣住,就出声叫她。

听到我的声音,心赫然抬起脸,东张西望地左右摇头。

“你该不会是边吃边睡着了吧?”

“不,没这回事。我只是在想点事情而已。”

心愠怒地鼓起腮帮子,重新动手搅拌纳豆。

呢啾……呢啾……明明就充满节奏却黏稠得要命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听着这个声音的镜皱起眉头,半眯着眼在煎蛋上挤美乃滋。

“那种食物果然太奇怪了……说起来那声音很色……”

“我是不知道这哪里色了,不过我觉得会这样想的你才色。”

“镜姊姊,对不起……我也不想吃这种臭掉的豆子,是恭也哥要我更大声地搅拌……”

“哈、哈、哈!晚餐我准备了稻草包住的高级纳豆,看来心是不想要了。”

听到我的话,心整个人抖了一下,露出不知道该说是快哭出来,还是想发火的难以言喻表情看我。

她在镜面前,应该是不敢主动要求纳豆。

“话说回来,镜,你也挤太多美乃滋在煎蛋上了吧!我特地把蛋黄煎成半熟的滑嫩口感不就没意义了!”

看到以蛋黄为中心挤成漂亮漩涡状装饰的美乃滋,我半眯起眼睛看镜。

“蛋跟美乃滋的组合可是名垂青史也不奇怪的发明喔!只要有塔塔酱,几碗饭我都吃得下。话说塔塔酱是Tarutaru做的酱吗?”

“问我问谁啊……应该说※Tarutaru是谁啊……” (译注:FFXI五大种族之一。)

用塔塔酱淋饭,再多碗都吃得下……不行,光想像就快反胃了。

“嗯?时间差不多了,我还要洗碗,你们赶快吃。”

时钟已经指着七点五十分。在没有脚踏车的现在,这个时间走路上学一定会迟到。

尽管如此,我们却还是悠哉地吃早餐。这绝不表示我们已经放弃准时到校。

因为我们发现了解决问题的新方法。

到了八点左右,我洗完早餐的餐具,拿起书包。

“差不多该出门啰!”

听到我呼喊,用梳子梳头的镜和心从起居室小跑步过来。

然后我们一出大厦,就三个人一起朝学校反方向走去。

因为,我们再也无法忍受在这种大太阳底下,花一个小时以上走路上学,于是决定搭公车。

虽然我也想过要买新的脚踏车,但是因为听说机车通学要开始试办,于是做了这样的选择,用意是要提高赢得排名赛第二名的动力。

只不过,要说难处的话,就在于水中骑马打仗后,我们班的男女生就此交恶,到现在都还没和好。

这场比赛必须全班团结一致,因此当前的愿望就是想办法和好如初,向现在排名第二的班级挑战。

但是,尽管排名赛都过了好几天,整间教室依然为沉重苦闷的气氛所包围。

“喂,男生,你们不要一直盯这边看。天知道你们在妄想什么。”

“是你们自我意识过剩好吗,我们又没在看你们。要是不希望别人看,就不要穿那种花俏的内衣。都透出来了啦!”

“你、你们果然有在看嘛!而且还强调内衣……你们这些变态!”

“不就是想要人家看才刻意穿得五颜六色的吗,你们这些色魔!”

唉,在旁人听来水准低得不敢恭维。

不知何时教室的座位也大风吹﹒男生坐窗边,女生坐走廊边。中立派排在正中央形成界线。

起初隶属厌恶男生派的镜不知不觉间移到中立派。

坐这个位子会从两边飘来怨气,非常不自在。

顺便一提,心是厌恶男生派。

“话说恭也哥常常在我洗澡时说‘糟糕、糟糕,忘记拿东西了’,想要佯装凑巧进浴室。”

啊,错了,与其说是厌恶男生,应该说是厌恶我派……

“喂,小恭。你也别当中立派了,来我们这边嘛!同样都是男人比较能够互相理解。”

“那句‘男人互相理解’好像包含了各种讨厌的意义,太可怕了。”

我设法摆脱每到下课时间就来缠我的安冈。

虽然黑峰到处帮忙调停,但这次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结果说穿了,是男生不好啊……

虽然似乎有几个人理解这点,却还是无法坦率道歉,该说是男生的坚持吗?虽然说穿了不过就是无谓的坚持。

这种时候要是克己在的话,或许早就摆平了……

换作是那家伙的话,或许就能够成功协调男生,化这场争执为一则笑料了。

我一边想着这种事,一边大口叹气。

“我看看,咖哩面包买了,炒乌龙面面包也买了祝个,饮料说随我选,买草莓欧蕾应该可以吧?”

午休时间,我连同镜的面包一并买齐,单手拎着装那些东西的纸袋走过走廊。

我溜出冷漠的教室,前往能够放松身心的屋顶。

“啊,笹仓同学。”

忽然听到有人叫我,我停下脚步。转头一看,是黑峰。

“什么事?”

“嗯,我问你,你有看到心吗?”

“心?没有,我没看到她。她应该是被班上女生带到某个地方吃饭去了吧?”

“唔嗯,我本来是这样想的,不过今天似乎不一样。”

黑峰伤脑筋地歪着头说了。

“我记得你身为指导官,必须看着她的行动?”

“嗯,也有那个关系,不过心最近愈来愈懂得逃过我的耳目。”

“怎么感觉好像在做坏事……”

而且心本身有怕黑峰的倾向,就好像跷课的学生吗?

“关于将来的出路,我有事想问她的说……”

黑峰稍微垂下眼睛低声说道。

“出路?你们不是死神吗?除了那之外还有其他选择吗?”

“咦?啊,嗯,死神也是分成很多种的。像是负责事务或是负责会计。”

死神的会计是什么……?

话说镜好像也讲过梦幻回楼股份公司什么的。

死神有些地方还真教人搞不懂。

“总之我要是看到心的话,会把你在找她的事转告她一声的。”

“嗯,麻烦你了。还有……你要小心喔。”

黑峰这么说完,就小跑步从我面前离开了。

小心……?小心什么?

我一边纳闷,一边迈步走向屋顶。

爬上稍长的阶梯,打开连接屋顶的门。

被太阳晒热,含着混凝土发烫气味的空气乘着微风扑向我的身体。

因为反光的关系,稍嫌炫目的屋顶,正中央有个认识的身影。

小小的身体跪坐在地上,双手对着太阳高举死神镰刀——电锯(卡里古拉)的心。这幅超现实的光景教人实在难以攀谈……

我姑且看了看周围,没有其他人影。镜好像也还没来,会不会是去洗手间了?

发觉我来到屋顶的心依然高举着电锯,只有脸面向我。

总之我走近心。

“你在这种地方拿着那种危险的家伙是在做什么?”

“我在保养镰刀。因为这是重要的工作道具,要是疏于保养,研修项目就不会过。”“要弄就在家弄。要是被人看到——啊,普通人看不见。”

“就是这么回事。”

“也就是说,看起来只是个双手举向太阳的怪小孩。”

“我可以把你碎尸万段吗?”

“不可以。”

看心半眯着眼瞪我,我摇摇头。

“话说黑峰在找你。”

“我知道,我正在躲她。”

“这样啊。你要偷懒也别影响研修审查喔!”

“这部分我很清楚怎么拿捏,所以没问题。”

心一脸处之泰然的表情这么说。我也没回嘴,走到平常坐的铁丝网围篱边。

心也仿佛要跟过来般走近我。

这家伙居然会靠近我,还真是稀奇。

“你的午餐呢?”

“我刚刚已经买纳豆面包了。”

“……我们学校的福利社有卖那种面包吗……?”

“竞争率很低,很容易就买到。虽然进货量本来就少。”

看来我们学校的福利社还存在着几种未知的面包,像炒乌龙面面包也是镜跟我说我才知道的。

“话说等一下镜也会过来,要一起吃吗?”

“不用了,我还有事,再一下就要过去了。”

“有事?”

“对,那是死神研修的一环。”

“这样啊,那还真是辛苦。”

我在混凝土地上坐下,放下纸袋看向心。

“黑峰好像说她要间你将来出路的事。”

“我的出路吗?”

心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看我。

然后,若有所思地把视线移向手里的电锯。

“我的出路从一开始就决定好了,我要成为像镜姊姊的死神。”

心这么说,口气听起来包含了一股沉重。

“跟镜一样,意思是待在某人身边二十四小时监视的特别任务吗?”

“………………”

心听了我的话以后不知为何闭上眼睛。眉心看起来好像特别使力的样子,是我的错觉吗﹒……

“现在的镜姊姊不是镜姊姊。我当作目标的镜姊姊,是更特别的……赫刃的……”

赫刃——我记得这是之前镜跟黑峰讲话时提到的单字。

是具有某种意义的词吗?像黑峰的白夜最后也是悬而未解。

心看着我身旁。

没有半个人,空无一物的场所。

“御柱克己以前总是待在那里吗?”

“咦?”

突然冒出克己的名字,我为之语塞。我完全没预想到会从心嘴里提到这个名字。

“我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心浮现有些落寞的表情注视着克己待过的场所,夹杂着叹息低声说了。

——不对,要说是落寞的话,气氛有些不一样。

“镜姊姊受了‘白伤’,命姊违抗‘白夜’的命运。亏我之前还一心以为御柱克己会成为命姊‘白夜’的开始。”

这是憎恨……?不对,虽然没有露骨到那种程度,不过视线和声音充满了负面感情。

“心?我实在听不太懂你在说什么……”

“请你别放在心上,这是死神的问题。”

……既然你要我别在意,就拜托不要跟我说。

叽……金属摩擦声响起,屋顶的铁门开了。

“哎呀?心?”

镜来了。

心平常总是立刻看向镜展露笑容,此刻却不知为何看着我不动。

小小的死神压低音量,只给我听见地呢喃了:

“恭也哥,要是我说有方法可以见御柱克己的话,你会怎么做呢?”

怦咚!体内一阵火热。

我瞠大眼睛看心。

“这件事请你保密,暂时还不要告诉任何人。”

边这么说边浮现些微笑意的心,散发出诡谲成熟的气氛。

但是下一瞬间,就恢复成平常童真的笑容看向走近的镜。

在应该很炎热的空气中,我起了类似鸡皮疙瘩的寒颤。就连自己都晓得脉搏加速。

这个小小死神的话,有如剧毒般渗进我的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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