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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谋杀圣母!? 第一章 情况仍旧很麻烦

由教室窗户看出去的天空十分晴朗,没有半朵云。

从靠窗的座位上望着遥远的蓝天,雾岛双叶焦躁地轻叹一口气。在第五节课和第六节课之间、气氛平静的休息时间里,她正和某种会在独处状态下产生的违和感战斗着。

似乎少了什么——她就是有这种感觉。

平常的教室、平常的同学、平常的老师、平常的课程。

重复到几乎令人厌烦的校园生活包围着她.那里并没有任何破绽,只有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教室而已。

双叶回头望着教室里面。

白板角落遗留着忘记擦掉的英文单字。桌椅像棋盘格一样整齐排列,置物柜上满是无聊的涂鸦和细小刮痕。被这些东西所包围的,是各自活动、打发休息时间的学生们。有人和同学聊得很高兴,也有人用手机传简讯给校外的家人或朋友。这所私立御堂高中并不会干涉学生携带的物品,因此不只是手机或掌上型电玩,就连笔记型电脑或小型液晶电视都有人带。

尽管如此——这仍旧是很平常的事。

到校、上课、休息、吃午餐、下课、放学——遵照这种安排得滴水不漏的分配方式,时间毫无问题地流动着。不管是老师或学生,大多数人恐怕都不会对这件事有任何违和感吧!

可是——

"唔——嗯"

无以名状的失落感掠过双叶的脑海。

缺少了什么——她知道这一点。但却不知道缺少的究竟是什么。

虽然忘得一千二净,但是对自己来说,那应该是非常重要的东西。至少她是这样相信的,否则不会产生这种心情。虽然还称不上是令人喘不过气的焦躁感——但盘踞在双叶胸口的。是某种非常令人着急的感觉。

托这种感觉的福,这几天的课都没听进去。

可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自己开始产生这种想法

双叶一点一滴地回想。

从三天前吗?不,是更久之前。

是一个礼拜访吗?不对,是更久之前。

八天前、九天前、十天前

"这么说起来——"

是在校门口看到羽濑川拓人那个奇怪堂姐的那一天。

在那之前的确没有这种奇特的感觉。试着再次回想,是从隔天开始这种失落感便开始困扰着双叶。

"羽濑川拓人"

她低声念着。

他是双叶以前的同学,是一起玩的伙伴。现在虽然不同班,可是同为朋友这件事依旧没变。脸上像是写着"老实人"的那个少年,是双叶一直在乎的异性——

这么说来,最后一次看到他是什么时候?

自己有多久没看到他了?

双叶皱起眉头——

羽濑川拓人——

那个名字在脑海里回响。

"!"

一道光线切开覆盖着视线的暗影。

双叶下意识地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

"羽濑川同学"

剎那间,一个机关启动了。

"羽濑川拓人"——没错,想起这个名字的念头就是机关的启动器,这个机关——虽然不是实体的东西开始动作了。它会干涉想到这个名字的人的意识,阻断从这个名字产生的相关联想。

相互联结、构成意义的记忆群立刻分散,恢复成没有意义的碎片,而且思考自动倒回十几秒之前,朝着略微不同的方向重新编辑——让思绪经过了同样的过程,但是却不会想到"羽濑川拓人"这个名字。

当然,双叶自己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因为这是为了让周围的人们不要想起"羽濑川拓人"这号人物而设置的机关。

然后——

"哎呀?"

双叶眨眨眼睛。

自己似乎在不自觉的状况下打起瞌睡,大概只有几秒——最长也不过十几秒吧,然而记忆里却有一个部分变得很模糊,不记得自己刚刚到底在想些什么。

"唔嗯。"

"雾岛,怎么啦?"

坐在隔壁的女生用不可思议的表情问道。那时,双叶才发现自己站了起来,而且椅子倒在自己身后。看样子刚刚是用足以推倒椅子的动作站起身来,可是她自己却完全不记得。

"没什么啦啊哈哈,大概是睡眠不足吧!"

说着,双叶敷衍地笑了起来。

"那个男的就一直不让我睡——"

"你该不会又跟叶月熬夜打格斗电玩了吧?"

那个女生用吃惊的表情说着。双叶完全被对方看透了。

"没礼貌,太阳出来之前我就睡了啊!"

昨天的确跟弟弟叶月熬夜打格斗电玩。无论在任何方面都讨厌输的她,当然不可能让实力远胜于自己的双胞胎弟弟打贏后拍拍屁股走人——结果,当叶月的集中力因为想睡而开始涣散时,双叶趁机赢得胜利。历时大约八个小时的电玩战,等两人就寝时,已经是早上五点了。

不过——这种程度的熬夜再怎么说都不可能让人在隔天的大白天站着睡着。

双叶心里觉得很疑惑。

此时,宣布第六节课开始的钟声响了起来。

"好——请大家回位子上坐好,要上课了。"

似乎早就在走廊上等着,第六节课的日本史老师一打钟便立刻走进教室里。学生们三三两两地回到教室就坐.双叶也慌慌张张地拉起椅子坐下。

"期末考马上就要到了,大家要认真听课,考试会出这些内容喔!"

日本史老师说着,环视大家。

双叶忍住呵欠,从书包里拿出教科书和笔记本。日本史是她头痛的科目,如果在考前不好好听课,恐怕很难混过去,虽说最后万不得已的话还是可以借叶月的笔记来看啦!

"这种时候,有同年龄的弟弟就很方便。"

双叶笑着低声说道。

然后——

不用说也知道,她已经把羽濑川拓人这个人,以及因他缺席而产生的失落感忘得一干二净了。

要形容那个地方的话。用"教室"这个词汇应该是最恰当的吧!

然而,那终究是比较论的结果,因此不能说没有不足之处。光使用如此简洁的词汇,恐怕没有办法表现出那个地方的一切.而且难免会让人产生误解。如果想要正确形容的话,必须再加上各种形容词或补充用的陈述。

不过,假使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本质的话,那个地方可说是不折不扣的"教室"。

"——在这里,重要的是天体的影响。"

一个男人站在白板前面的讲台上。

他身上穿着黑色燕尾服,左眼挂着单片眼镜,穿着西装的样子会让人不由得联想到英国绅士。虽然不知道他的年龄,但一定不年轻,因为头发和胡子都混着斑白的颜色。

他一边缓慢环视室內稀稀落落的人们,一边说着。

"虽然有几个可称为不确定因素的变数,但是因天体运行而产生的灵相变化,相对来说具有比较大的影响力。其他因素可以暂不考虑,但因为天体的影响力会超出细部调整的范围.所以必须事先加入修正用的阵式。"

在他面前是一个十公尺平方的空间。

这里的气氛很接近大学教室,有二十组间隔宽敞的桌椅。前排十个座位,后排十个座位,划出一道像是要把讲台包围起来的缓和曲线,而为了避免被前排座位挡住,后排座位皆高出一阶。

可是——现在这间教室里的座位连一半都没有坐满。

是因为上课内容或老师不受欢迎,所以才有这么多人缺席吗?或者这就是原本的人数?乍看之下当然不知道答案——况且,用常识来判断这间教室里的一切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只要把视线转向听讲者.就能够完全了解这一点。

例如说后排的右边——

坐在那里的并不是人类。

如果要慎重说明的话,这个说法并不是比喻,而是字面上的意思。

就算它的四肢和身体很像人类,可是把有着狗脑袋的家伙称作人类,恐怕是有问题的吧!当然,它也不是单纯地戴着头套面具,证据就在于它的尖耳朵和黑色的潮湿鼻子会微微掀动,眼睛也以人造物无法办到的灵活动作不断眨着。

或者来看看前排正中央——

坐在那里的也不是人类。甚至连生物都称不上。

乍看之下.它的外型虽然比刚才那个家伙更接近人类,但仔细一瞧,可以看到从衣服袖口伸出的手腕全是由球状关节所组成,如此一来应该就可以明白了吧!再仔细注意的话,应该也会发现镶填在少女端整脸庞上的并不是眼球,而是模仿眼球外型的玻璃珠。

另外,还有从裙摆伸出有如爬虫类尾巴和双脚的少女,以及发色就像丰面所形容的,像是要燃烧起来、有着如火焰般头发的青年。

当然,这里也有外表像普通人类一样的人。

可是他们对坐在自己旁边的异形们,似乎一点都不以为意,不用说,讲台上的老师也是如此。

或许是司空见惯了吧!

在这个房间里的都不是普通人,他们或多或少都和所谓"一般社会"的认知有所脫节。

然而——

"在这里必须要注意的是,不要临时去做个別的修正,而要秉持一个观念,也就是消除整体法术的破绽。因此,我不鼓励你们在基本法术当中追加补充或修正用的法术——"

就算这里有许多异于人类的异形,就算这里没有人为此感到惊讶,这里的确是个"教室",这一点是不会错的。

看着白板的眼睛,无论是普通的肉眼、进行灵视用的水晶眼,或者是戴着特殊玻璃眼镜的邪眼——即使有这些差异,但这些眼睛里都闪烁着真挚的光芒,诚实显现出他们丝毫不想遗漏任何知识的热情。

这并不像在所谓教育制度系统下按表操课地塞进固定数量的知识,也不是在混过为培养社会性而得到的缓冲期聚集在这里的人,就如同字面意思所说,是认真追求智慧的学生们。正因为了解这一点,所以讲台上那个人的语气也和学生一样,有着沉静的热情和兴奋。

讲授者不傲慢,学习者不怠惰。

这是一个"必要"与"必然"相互结合的幸福场所。

追求智慧的人们与讲授者双方的理想,就在这个地方应该吧!

"——拓人。"

"有关法术的启动调整,最好能在施术者所拥有的裁量范围内加以处理。追加的法术受到天体运行的影响,效果难免会产生差异。如果重复追加法术,效果并不好,只是增加施术者的伍担而已——""拓人、拓人、喵?""如果希望自己能在一般情况下启动法术的话,最好在假想意识领域.或是在尽可能排除外部因素的封锁性结界里,事先反复进行启动实验。这时,由于各种条件设定已经事先经过考虑,因此可以"从容不迫"地把注意力放在法术的启动上。想要施行稳定的法术,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如果要实地使用法术,最好能在假想意识领域里先启动法术,然后再吟唱咒文、加以转化,将法术一口气移至物理界面,这是最理想的状况。"

为了做到这一点——

"拓人、拓人、拓人。"

"因此——正因为——总之——嗯啊——"

"拓人。"

"关于法术,拓人的啊不是"

"拓~~~人。"

""

"喵喵,拓人拓人拓~人:"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讲台上的教授突然大吼一声,把手里的麦克风砸在讲台上。

学生们互看一眼——然后一起叹气。

"拓人羽濑川!"

讲台上的教授露出焦躁表情,严厉地指着其中一个学生。

"是、是!"

被他指着的学生慌慌张张地回答。

那个学生——是这个地方少见——长得像一般人认知里的人类。

他是一个不胖不瘦,大约十几岁的少年。

他的长相虽然端整,但是缺少足以被称为"美形"或"型男"等积极的华美要素。与其说他没有缺点,不如说是没有值得一提的优点。若是硬要从他的外表找出优点的话,应该说因为他的长相很平凡,所以会让人觉得个性木讷——更进一步地说,是会让人觉得他很诚实。

可是

"你——你、你这个人!"

"啊,不是的!教授!我——"

"这里的神圣性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而你在这崇高的学习场所里面做什么!"

"不是的,我没有——"

名叫拓人的少年说着,把背脊挺到不能再挺。但是很不幸地,他那种姿势并没有让教授产生任何感动。

"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几乎把所有的一切都花在学习魔法上。成为专家的道路既漫长又危险,根本没有时间左右张望!跟以前比起来,学园的确建立有效率的基础技能学习方式。但就算是这样,你怎么能够用那种心不在焉的样子——"

"我、我没有心不在焉——"

"那么——"

教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棍子,指着那个问题学生。或许是已经忍无可忍了,棍子前端用金属包里的部分微微抖动。

"那个少女是怎么回事?"

"——喵?"

被教授指着、露出呆愣表情的,是在拓人身边的红发少女。

不,与其说是在拓人身边——不如说是坐在他膝上、抱住他的背,以一个怪样子咯咯笑个不停。那副模样就像是在"嬉闹",更严格说来,说是在"调情"还比较恰当,也难怪教授会生气!

毫不在意周围目光、做出这种连中学生都不会做的夸张调情。一般人光是在旁边看就会觉得不自在。更何况对于一个能够自豪地说自己把所有青春都花在学习智慧的人而言,想必应该更觉受不了吧!

"拓人,那个人为什么指着我?"

少女一边指着教授一边说道。

少女那散发着稚嫩感觉的长相和纯真无瑕的表情十分搭配。她的年龄看起来虽然像十五、六岁,但或许纯粹是因为个子娇小纤细的关系,或者是因为表情和动作莫名地稚嫩。所以从某些角度看来,她似乎只有十二、三岁。

她的外表大致和人类一样。只有在看到那头有如字面所述、像是要燃烧起来的艳红头发,以及那对尖耳朵的时候.才会知道少女跟少年不一样,不是一般定义之下的人类。

基本上,她穿着和少年相同款式的制服,不过她的手脚却戴着像装饰品一样的手环、脚环、项链等东西,里面嵌了许多枚画有复杂图案和文字的长方形纸片。

"那个啊,塔娜罗特,那是因为我惹那个人生气了。"

"是这样吗?"

"思。"

"我知道了。"

被叫做塔娜罗特的少女重重点头说道。

"——那么我来打倒他。"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少女以非常自然的动作走向讲台,拓人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大叫;少女露出一副不解的表情,回头看着拓人。

"怎么了?"

"不可以!"

"什么不可以?"

"不可以打那个人!"

"好困扰。那么我应该打谁才好?"

"我怎么知道!不对——不管打谁都不可以!"

要是允许她这么做的话自己就要当场哭出来了——拓人用这样的表情说着。可是塔娜罗特歪着头、皱起眉头,不知是完全不在意拓人的表情,抑或只是纯粹对他人表情的微妙变化很迟钝。

"唔,好难。"

"啊啊"

拓人筋疲力竭地趴倒在桌上。

"拓人!"

塔娜罗特像是要闹他似的跟着趴在他身上。仔细看来,与其说少女在跟拓人调情,不如说像是猫咪在跟主人撒娇——当然,旁人应该不会特地把这个状况想成那样。

"啊,我才刚说完而已,羽濑川!你——"

讲台上的教授放声大叫,周围的学生们也对拓人他们露出像是吃惊、困扰,或者嫉妒的眼神。

这么一搞,"学习智慧"的气氛已经完全消失殆尽了。如果说是在某个公园的茶店或自己家里,更极端一点的话是在旅馆房间里,这也就算了,但上课时在教室里调情,只会把气氛搞乱而已。

而且——

"小拓!"

"啪"的一声,教室的门打开了。

站在那里的,是一个像刚参加完某处的抗议活动、手上拿着标语牌的少女。顺带一提,刚才那句话并不是少女说出来的,而是用超粗签字笔写在这个标语牌上的文字。

娇小的身躯套着像是某高中制服的灰色西装和裙子,戴着眼镜、绑着辫子——那个外表超越了朴素之类的感觉,散发出某种信念。那张稚嫩圆润的脸庞,仔细一看虽然很可爱,但却没有那种足以吸引旁人目光的华丽感。

坦白地说,她是那种会让人在同学会上说"啊,原来她也在啊"的少女,模样既不显眼,个性又安静。

不过,有一个地方跟她那种"朴素"的外表很不相称——就是她背上那个巨大的塑胶盒子。

乍看之下像是个双肩书包,可是背在一个十几岁的娇小少女身上,总让人觉得很不协调。而且仔细一看,它比双肩书包还要薄、还要长——是一个会让人怀疑里面究竟放了什么东西的盒子。因此若说是背包的话又显得太长,里面像是放了吉他或键盘等乐器,稍微压出了一点内容物的形状。

"小拓!"

少女啪啪地挥舞着标语牌,主角人物"小拓"——也就是拓人,因为成为撒娇中的塔娜罗特的人肉垫子,就这样趴倒在桌上,没有办法看向铃穗那边。

"~~~~!"

或许是因为气到说不出话来,少女无言地跺脚。那种样子像是在说"哭给你看喔",脸上表情紧绷,染上一层红晕。

少女毫不理会弥漫在教室里的为难气氛——或者应该说她根本没在注意周围状况——跑到拓人和塔娜罗特身边.用标语牌痛揍巴在拓人身上的塔娜罗特背部。

"啪"的一声,标语牌发出不牢固的声音,从把手的地方折断了。

可是塔娜罗特似乎连一点伤都没有。她稍稍瞥了少女一眼,几乎是视若无睹地发出喵喵咕噜咕噜的声音,像猫一样磨蹭着拓人的身体。

这时候——拓人从压在自己身上的塔娜罗特下方辛苦地抬头张望,看到那个少女时他的表情顿时变得苍白。

"铃铃穗——"

叫做铃穗的少女丢下折断的标语牌,从手上的包包里拿出笔记本——那本册子其实是用圈圈把纸片装订在一起,因为封面是坚硬的厚纸,所以看起来很像素描簿——翻到最前面一页,拿给拓人他们看。

"离开他!"

铃穗把画着超粗惊叹号的笔记本按在塔娜罗特脸上,可是塔娜罗特似乎决定不理她,仍然发出喵喵咕噜咕噜的声音磨蹭着拓人。

"离开他!!"

铃穗拿出签字笔加了一个惊叹号,然后用那本笔记本"碰碰"地敲打塔娜罗特,可是仍旧没有效果。

"呜呜铃穗——"

跟塔娜罗特比起来,反倒是趴在桌上——也就是变成塔娜罗特人肉垫子的拓人不断发出呻吟,看起来像是受到来自远方的攻击。这种事当然不可能发生,不过,看起来铃穗的攻击的确像是透过塔娜罗特加诸在拓人身上。

"不要——"

"离开他!!"

拿着写上这些的笔记本——少女铃穗继续"碰碰碰碰"地攻击。

塔娜罗特毫不在乎地继续发出喵喵咕噜咕噜的声音。

然后——

"'夜蓝的侵夺者'——"

看着那两个人(包括拓人)的学生们,开始发出混着嫌恶——不,应该说是混杂了近乎恐惧情绪的吵嚷声。那些乍看之下有着不寻常外表——就一般社会的标准而言就算被称作"怪物"也不奇怪的学生们,脸上的表情就像看到巨大的妖魔一样,每个人的身体都开始变得僵硬。

"那就是"

"跟我们的天敌'街角猎犬'一样的——"

不过铃穗忙着拍打眼前的少女,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反应。虽然她不断"碰碰"地拍打,可是既然刚刚用标语牌敲打都没用,现在也不会有什么效果。铃穗呼呼地喘着气,停下动作。

"喵。"

塔娜罗特毫不在乎地抬起头来——然后像是故意炫耀似的抱住拓人,磨蹭他的脸颊。

而且还向铃穗吐吐舌头。

"~~~!"

铃穗脸上露出了脑血管爆光光的表情,突然把手伸到脑后,抓住系在黑色辫于上的白色蝴蝶结,一口气扯掉它。

"——!"

学生们跟讲台上的教授顿时僵住,其中某些人已经"啪哒"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明显摆出准备逃跑的姿势。

铃穗的辫子一边旋转一边松开。

同时,头发从发根部静悄悄地染上一层蓝色——也就是暗夜的颜色。

铃穗的表情改变了。

之前的她虽然十分生气,但总会让人联想到懦弱的草食性动物,可是现在她的表情却一下子变成了肉食性动物。

五官虽然相同,但是站在那里的少女——体内很明显地已经换上另一个人了。

那些长得像异形的学生们发出呻吟,个个东倒西歪。人偶少女像是断了线一样,"喀锵"一声当场倒下,讲台上的教授也仿佛觉得头晕似的伸手扶住白板。

接着——

"塔娜罗特!你这个王八蛋!"

刚才的沉默简直就像是骗人的,铃穗大声叫喊。接着突然朝背在后面的盒子伸出手。那个盒子像是在呼应她的动作似的,像贝壳一样自动打开,里面的东西露出来,落在她手上。

那是一把剑。

不——正确说来,用"剑"这个名词无法完全形容那个物体。

那个物体的细部形状非常复杂,剑身扁平,有如异教神器,正中央有个像音叉般的巨大刀口,剑身连在一个看起来像机械的剑柄上。仔细观察,会发现剑柄看起来像某种枪械——左轮手枪一样,甚至还有扳机或击铁等部分。

"机剑'瓦普吉斯'!"

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这次,包括等着看好戏的学生们在內,大家全都慌慌张张地远离铃穗。

"今天一定要宰了你!"

铃穗一边叫着一边操作那把"瓦普吉斯"。

"机剑瓦普吉斯启动准备完毕。"

女性的声音从附在旁边的小型喇叭里传出来。

"使用本机时,请务必小心,是否解除安全装置?"

"解除!"

"了解——解除安全锁。"——

啪沙!

剑柄的一部分产生滑动,剑身末端——相当于剑锷的部分像花朵一样绽开。

同时,铃穗握着的把手开始有红色光点闪灭,她用力握住像枪柄似的把手,拉下一个像扳机的开关。

"瓦普吉斯——启动,祝使用者武运昌隆!"

"陕阻止她们啊!羽濑川!"

有着狗头的学生趴在地上叫喊——但是已经太迟了。

"瓦普吉斯"发出细微的声音,剑身散发出白色光芒。

"快逃啊!"

有人喊了一声——不过还能动的人只剩一半。

铃穗同时挥动了"瓦普吉斯"——

唔喔!

伴随着低吼,白色光芒变成闪光。

随着剧烈的爆炸声,桌子、椅子、地板全像纸屑一样纷纷飞起。长着狗头的学生在强风中一边旋转,一边抓住同样在旋转的拓人喊叫。

"羽濑川!这是你的责任啦!"

"这——这样啊?"

"不然你以为这是谁的责任!"

"啊啊,贝尔弗,冷静一点——"

"这种情况我哪能冷静得了!这已经是这个礼拜以来第十次了吧?害我们连课都上不成了!"

"对、对不起。"——

铃穗眼里早已看不见像这样一来一往交谈的拓人和同学,她挥舞着"瓦普吉斯",四处引发爆炸、破坏教室内部。

爆炸、爆炸、还是爆炸,然后再附加一个爆炸。

"瓦普吉斯"咚咚地破坏着桌子、白板、墙壁、地板、天花板。铃穗原本当然不是要攻击那些地方,只是没有命中目标的攻击就这样亳不留情地蹂躏着教室。

至于塔娜罗特,则是轻巧地躲开攻击,偶尔才会抓起桌子或椅子丢回去反击。

"喂!不准逃!"

"才不要咧,你自己留下来吧!喵。"

接着一把椅子飞了过去。

不过"瓦普吉斯"一挥,椅子就被炸个粉碎,不要说残骸,就连大一点的碎片都没有留下,整张椅子仿佛蒸发一般。

可是——

"呜啊?"

之后,跟在椅子后面飞过来的签字笔——原本在教授手上那支——直直砸在铃穗额头上,于是她轰轰烈烈地倒了下去。

"呜啊啊啊啊——你耍贱招!"

像是完全没有受伤似的,铃穗立刻爬了起来,用一种几

乎可以拆掉战车装甲的视线瞪着塔娜罗特。

"铃穗胸部跟屁股的面积太大,所以缺乏运动能力。铃穗是肥猪,肥仔肥仔。"

"少啰唆!"

铃穗边叫边用"瓦普吉斯"刺过去。

塔娜罗特轻易躲开瞬间射出的强烈剑光,剑光掠过塔娜罗特,往墙壁直直射过去。大爆炸将教室里的所有东西一起炸飞。

"——啊啊"

贴在墙上的拓人发出呻吟。

长着狗头的学生揪住拓人的衣领大喊说:

"可恶!別人都已经在拜托你了,你好歹也做点什么吧!努力一点啊!"

"这个——"

拓人露出僵硬的表情说道:

"抱歉,我办不到。"

话出口的同时——便来一个大爆炸将两个人一起炸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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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一个教育机构。

不过并不是依据学校教育法所组织的机构,它位于不受社会共识或一般常识束缚的领域里。

就算找遍这个国家的公文,也看不到这个机构的名称。

就算翻遍这个国家的各种地图,也找不到这个机构的所在地。

那是一个不应该存在的机构,一个不可能存在的机构。

因为这个教育机构所教导的东西与普通社会是无法相容的,那些东西是用人类在经营社会生活时所丢弃的东西堆积起来的。

不过,有丢弃者就有捡拾者。

这是一个学习的场所,让那些孜孜不倦把遭受一般社会常规所抛弃的东西加以琢磨的人,以及持续做着这些事的人当作学习场所。在"便利"、"效率"、"经济效果"、"确实"等枯涩无味的实用主义下,应该被抛弃的、不可思议却又严谨的事实——为了学习这些事实,而有这样的场所。

因此,和这里有关系的人,怀着各式各样的心情,如此称呼这个教育机构。

隐居于现代社会的魔法师们的学园——魔法学园。

雪白雪白的空间。

这里什么都没有。硬要说的话,这里有墙壁、地板、天花板——但是构成房间的东西全部就只有这样,没有家具、没有壁纸、没有照明器具、没有窗户,甚至连门都没有。但由于室内散发出温和的光线,因此这个空间并没有陷于黑暗当中——而且,这里没有什么东西会让人们的远近感产生混乱,所以身处其中的人并不会感受到密室所带来的压迫感。

或许可以说这里是一片白色的虚无总之是个奇妙的房间。

在这里——

"没有死者及重伤者,但是有七名受了轻伤的人,第十六号教室附属设备有九成损坏——"

一个声音平淡地响起。

那是从放在墙边的一台笔记型电脑传出来的声音。

乍看之下,那台笔电像是浮在半空,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有几根细细的棒子从墙壁伸出来,支撑着笔记型电脑。

那台笔记型电脑的荧幕上映出一位银发少女。

那个银发少女就像某国公主一样,拥有凛然的美貌。同时也散发出某种让人难以随便接近的刚硬气质。少女的外型虽然可爱,但是那种刚硬气质也让她带有一种人偶般的冰冷

感觉。

她是"德琳西亚",通称为德琳,是搭载于"学园'特制笔记本电脑里的假想神格程式。

这是由庞大程式和多重魔法仪式组成的人造精灵,负责处理学园内的事务,担任教师职位,指导新来的魔法师。基本上,她们没有像人类一样的肉体,而是载放于"学园''借给学生的笔记型电脑里,或者是放在被称为"哲学"的"学园"主电脑记忆领域当中。

"因爆炸冲击而对基础结构造成的损害,目前还在测定当中。"

"——就是这样。"

金发碧眼、有着可爱容貌的少年皱起眉头说道.

那个少年乍看之下只有十儿岁出头,但身上却穿着教职员的黑色上衣。在这个就算有中老年学生也不稀奇的"学园"里,像这种还带着稚嫩气息的小孩竟然穿着教职员的服装.说奇怪也满奇怪的——不过站在他面前的人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讶异。

因为只要是"学园"里的人,都知道这个美少年就是寒河江教授。正确说来,这是寒河江教授附身的傀儡人偶,而不是教授本人。

不知是有什么原因,抑或只是单纯的兴趣,寒河江教授一直都把意识附在这个傀儡人偶身上,从来不以真面目现身,因此"学园"里流传了许多关于他的臆测——"其实他因为发生事故,半身不遂",或者是"其实他很早以前就已经死掉,只剩下心有不甘的魂魄附在傀儡人偶身上"。虽然如此,因为他擅长照顾别人,而且又身为守护学园风纪的风纪泥人部队指挥官,所以学园里的人都跟这个有名的寒河江教授相处得很融洽.

姑且不谈这个——

"你们就不能安分一点吗?"

寒河江教授这么说着,然后叹了口气.

他站在这个白色——白到令人惊讶且空无一物——房间的正中央。

一般社会上的人听到"研究室"或"教授办公室",总会联想到某些东西,不过那些东西在这里一个都看不到。没有桌子,没有书架,当然也没有魔法师的奇怪道具——骷髅烛台或是能够煮一个人的大锅。仔细一看,这里的室内装潢会让人搞不清楚哪里是墙壁,哪里是地板和天花板。

在寒河江教授身前,有十多个钢铁人偶并排站着。有如机器人般的外装盔甲上,涂着老虎般的黄、黑色条纹,臂上戴着写上"风纪''二字的臂章。这些人偶是风纪泥人,它们也是半自律型的"移动雕像",平常会在"学园"里定期巡逻,帮不熟悉园內的新人指引道路,纠正违反校规的人、督促他们反省。一旦发生事情,它们就会在寒河江教授的指挥下集结,用蕴藏在体内数百马力的力量和嵌人防御系咒文的装甲维护学园的治安。

此刻倒在那些风纪泥人跟前的是——

"喵。"

被绳子团团捆住的塔娜罗特、铃穗以及拓人。

顺带一提,铃穗头上有绑着蝴蝶结,而塔娜罗特身上除了绳子之外,还贴了十几枚用来约束魔法的纸片,整个人看起来像结草虫一样。

从教室发生骚动之后,大约过了一个钟头。

叫做拓人的菜鸟魔法师——羽濑川拓人,和引起骚动的肇事者,被带到寒河江教授位于"学园"主校舍第二十四楼的房间。这可不是什么比喻!在铃穗和塔娜罗特大肆暴走之后,待她们体力消耗殆尽,就被赶到现场的暴徒镇压部队——风

纪泥人部队逮捕。

"究竟'学园长'是为了什么才帮你们准备舞台,而且还

批准前几天的'决斗'我想你们应该都很清楚吧?那全是

为了避免你们平常发生不必要的冲突啊!"

"嗯"

拓人像是很抱歉地低着头,铃穗则是很不好意思地缩起身体——因为她平常就会露出这种恐惧的样子,所以无法确定她现在是否有在反省,至于塔娜罗特,则是呆呆看着寒河江教授,似乎搞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寒河江教授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伤脑筋——我真担心以后的事啊!"

寒河江教授用食指敲着额头,像是在说"你们这些令人头痛的根源啊"。

"连原因都还搞不清楚"

然而这一切。全始于两个礼拜之前——

羽濑川拓人表面上是一个平凡高中生,事实上却是非公开的魔法师培育组织"魔法学园"——通称为"学园"——里的学生。

两个礼拜前那一天,他像平常一样努力修炼魔法,参加了几天前考砸的召唤实技Ⅱ的补考,而在"学园"的实习室里施行召喚魔法。

可是——

原本应该只会召唤出构造单纯的低级魔族,却意外叫出了跟人类一样大,而且拥有和人类少女相同外型的"某个东西"。

即使凭借"学园"的调查能力。现在依旧无法查出那个东西的真面目,唯一知道的是,那个东西大约拥有魔力值十万、神格值五千,是非常高等的自律型高密度魔力团块——简单说来,她属于神族或魔族之类,只会亲近身为召唤者的拓人。这个被拓人取名为塔娜罗特的魔神,不但不记得自己的名字,甚至连所有记忆,以及神魔们绝不会丢失的属性通通都消失殆尽。上。

顺带一提,由于"学园"的要求,这两个礼拜以来——也就是叫出塔娜罗特之后,拓人就没有去原来的学校上课了。因为塔娜罗特不想离开拓人身边,而拓人总不能把属性不明、相当于战略级核弹的魔神随便带到学校去。

而且拓人的爸爸不知道他在"学园"上课。他爸爸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普通人,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小孩拥有魔法师的才能。

目前他在国外工作,没有跟拓人住在一起可是如果拓人一直向学校请假,不管有没有原因,学校都会跟家长联络吧!万一那样的话,情况肯定会变得更加复杂。

没有在普通世界曝光的"学园",不希望园内的事情被外人知道——即使是学园师生的至亲也不行,所以园方极尽所能地避免那种情况。

因此"学园"派了魔法师去拓人的学校。在拓人那所私立御堂高中布下某种魔法。拓人缺席的情况虽然依旧没有改变,但是学校和四周已经布下具有催眠暗示作用的结界,让所有人都无法想起羽濑川拓人的事情。由于对象太多,而且必须避免产生不必要的副作用,魔法的效果可能不太完美,但应该能蒙混一个月左右。

不过所谓"铃穗母亲做了相同的处理",意味着她同样也会使用魔法。

"啊——难道您们认识吗?"

"嗯!"

寒河江教授苦笑着点头。

拓人也知道铃穗的母亲本来是这个"学园"的学生,但在她怀孕五个月时,却完全丧失了魔力。在学时大家虽然都对她的未来寄予厚望,不过她毅然决然地放弃成为魔法师的愿望。离开"学园",选择成为一个家庭主妇。

然而,她会丧失魔力的原因还是出在铃穗身上。当她生下铃穗之后,魔力也渐渐恢复,现在还是可以使用一些小法术。

"她从以前就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女性,不过竟然还帮自己女儿跷课——到底在想什么啊?"——

寒河江用无精打采的语气说着。从这一点看来,这位寒河江教授似乎也拿铃穗的母亲没輒。在拓人眼里看来,婶婶和铃穗就某一方面来说,的确也是问题女性。

在此姑且不谈这个。

"铃穗的事情就先这样吧!"

插嘴的是坐在墙边的青年.

虽说从外表来推测魔法师的年龄没有什么意义,不过就外表年龄看来,这个青年大约二十五、六岁。他散发出一种遗世独立的感觉,却跟那种不负责任的嘿嘿笑法意外地适合。他的容貌非常端整——甚至可以说是美形,可是总觉得他身上某个地方好像有一根螺丝没锁紧,令人有种"少一根筋''的感觉。

"如果不知道小塔娜的身份,什么都不必谈了。神界跟魔界那边还是没有联络吗?"

青年用悠闲的语气问着。

他的名字是佐久间荣太郎。

他是"学园"里实力首屈一指的魔法师,虽然是这里的学生,但同时也拥有准教师的身份。他的专长是施展召唤魔法.不过对所有魔法也同样精通。对拓人他们这种新进魔法师而言,荣太郎是他们的目标。

顺带一提——他坐着的地方是从地板直接突起的部分。

那块地方简直就像是肿起来似的。坐在那块隆起的部分,刚好可以保持一个适当的高度。这跟之前所说的笔记本电脑支架一样,都是寒河江教授房间里的装置。

这个房间之所以不需要摆设任何家具,是因为没有那个必要。

凭着寒河江教授的一句话,或者是一个视线,房间內部就会变成橱柜、桌子,而且还可以变成椅子。在这个由学园提供的研究室里,寒河江教授铺上了能够反应自我意志的材质,需要某个东西时,这些材质就会瞬间变化,提供所需的用途。

不过——

在荣太郎身旁,有一个女孩以自然的姿势站着,并没有坐下。

女孩穿着深蓝色洋装,围着有白色荷叶边的围裙,戴着有荷叶边的头饰,一身女仆打扮。她是一个散发着清新气息的女孩,但只要看到从那头黑发中伸出的兽耳,就可以知道她不单单只是一个清新的女孩。顺带一提,看到从裙摆底下露出的尾巴也可以了解到这一点。

这个女孩的名丰是艾妮乌斯。萨.帕杰司特。

她是担任荣太郎助手的使魔,在"学园"里应该也算是力量首屈一指的魔物。然而她的外表看起来像是个楚楚动人的美人,完全不会让人联想到是力量强大的魔物。但只要配上手中那支像是用拖把和战戟合成的凶器时,便会散发出某种异样的感觉。

附带说明一下,这个凶器叫做"迪斯钦",是荣太郎精心制作的魔法道具。拓人最近才知道,这个东西附有一个"每隔四个礼拜,就会自动改变形状"的功能。虽然完全不懂这样有什么意义,但不只是荣太郎,许多魔法师都不按牌理出牌,因此拓人一点都不想浪费力气去深究。

"不是向他们询问过很多次了吗?就算是境界领域出问题也不至于这样啊!"荣太郎说道。

寒河江教授皱着眉点点头。

"思,我想他们应该是完全不理会我们的联络,不会错的。听说留学生们也都没办法跟老家取得联系。"

附带说一下,在这个"学园"里,有许多人类以外的族群,譬如精灵或内建有假想神格的自动人偶,有时也有前来学习人界魔法的神族或魔族。

神族和魔族基本上不会死亡,而且几乎没有什么事情是办不到的。这样的他们非常缺乏自行创造术法或文化的能力,因此在他们的社会里,术法或文化取自人类社会的情况意外地多。自行向人类学习的神魔毕竟属于少数派,而且因为条约的缘故,通常不会有什么大人物前往人界求学,可是还是有许多下级神族或魔族以留学生的身份成为"学园"的学生,和人类并肩坐在一起。

"唔..."

荣太郎歪着头。

"有一种很诡异的感觉。"

"的确。"

"请问——那个是什么事情啊?"

看着荣太郎和寒河江教授相互点头,拓人用不安的声音问道。

"学园"之所以把塔娜罗特的存在当成一个大问题,不仅仅是因为她拥有强大的力量。

计算神的数量时,会使用"柱"这个单位——正如字面意思所说,神魔是支撑世界的支柱,相当于真理或法则。而这当然不是指物理性的支撑,当神、魔双方数量均衡时,这个世界就能维持均衡的运作。

因此——无论他们的外表再怎么变化,存在本质是不会改变的。从这个世界的诞生到结束,神就是神,魔就是魔,数量不会增加也不会减少,因此这个世界才能保持安定。

可是,现在的塔娜罗特处于属性不明的状态。

总之,连她是神族或魔族都搞不清楚——这也意味着她无法发挥身为神族或魔族的机能。总而言之,原本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支柱"少了一根,世界的平衡将逐渐崩毁。不小心的话,包括神界、人界、魔界在内的整体世界,说不定会因为某些小事猛然丧失平衡,全数毁灭。

基于这个原因。"学园"才会急着找出塔娜罗特的真正身份,希望尽快让她的属性恢复。同样属于这个世界的神族和魔族,对这一点应该会秉持同样看法才对——

"总之,他们有他们无法回答的理由吧!"

荣太郎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着。

"理由吗——可是神界和魔界都这么做的话就"

神界和魔界虽然不是处于誓不两立的状态——要是对立的话,他们同样都属于不死之身,而且都拥有强大的力量,万一引起默示录等级的战争,这个世界就玩完了——不过他们绝对不可能采取同一步调。在性格方面,神族和魔族刚好拥有完全相反的特质,因此在处理大部分事情时。神界和魔界是不可能联手的。

可是——

"这种事一定要联手来做才行。如果只有神界拒绝回答,但魔界说'我们当中没有那种魔族',那么我们就可以知道小塔娜的真正身份是神族或其眷属。神界和魔界大概是怕自己随便发言会留下线索、遭到追踪,所以才决定联合起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

拓人再次看着塔娜罗特。

"喵?"

塔娜罗特歪着头。

然而她的表情却看起来很高兴——她只是很高兴拓人看着自己而已。塔娜罗特虽然极度缺乏常识,但这样反而不会遭到表面体制的左右,而能够坦率表达自己的感情。

这一点说可爱也算是可爱啦!

实在很难想像那样的她会是神魔两界联手隐瞒真实身份的对象。而且不管她是什么大人物,也没有必要冒着让世界发生危机的可能,故意隐瞒她的属性吧!

那么到底——

"怎么了?"

"塔娜罗特,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喵?"

塔娜罗特继续歪着头——然后就这样停住。

正如前面所说,她同时丧失了属性和记忆。她所记得的只有被拓人召喚出来之后的事情,连自己是神族或魔族都不记得。

"我不记得。"

"唔嗯"

虽然已经确认过好几次,不过拓人还是发出困惑的哀嚎。

姑且不谈属性消失这一点,神族或魔族如果丧失记忆的话,应该是导因子某些外在因素。那是因为拓人召唤魔法失败而导致这个结果,或者是因为其他原因呢?现在就算问这个问题也找不到答案。

可是,如果情况属于后者的话——那么究竟是谁为了什么而做出那样的事?

"好像有某种巨大阴谋的味道耶!"

这么说着的荣太郎似乎很高兴。在魔法师当中,个性怪异、喜欢这类纠纷的人很常见,只是程度有所不同而已拓人跟寒河江教授可说是比较例外的"良知派"。

"阴谋,嘿嘿嘿,真好啊,阴谋。"

"您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啊——主人。"艾妮乌斯说道

"当然啰!是阴谋、阴谋耶!嘿嘿嘿嘿。阴谋可是男人的浪漫啊。会像这样莫名其妙咕噜咕噜的沸腾耶!我对阴谋可是很挑剔易的!"

荣大郎站起来望着远方,极力主张这种莫名其妙的理论。

"我们先不要理会那个来闹场的家伙。"

画面中的德琳像要打圆场似的做了一个结论。

"有关塔娜罗特的真正身份,我们做了多方面的调查,再过几天应该会得出某些结论。"

当几个魔力方面的因素重叠在一起时,占卜之类的法术经常会失去准确度,不过只要结合事实,用几个方法从各方面去占卜,仍旧可以获得接近"真实"的结果。像德琳这种假想神格很适合进行这种琐碎且需要苦干精神的作业。

"这样的话,我们面临的问题是——"

寒河江教授清了清嗓子说道:

"在得到结论之前,该如何处置拓人他们?老实说,已经有受害的学生向园方要求撤销拓人的学生资格了。"

"那是——"

拓人一开口——接着连半句反驳的话都没有说,就这样低下头来,因为学生们的要求是很合理的。

"如果情况没有改善的话,要让拓人继续来上课的确有困难,可是他也还不到能够自己做研究的程度。"寒河江教授说道。

事实上,有关自己所使用的魔法,初级魔法师还没有办法精通其中的细部原理和法术构造。虽然这样看起来学习顺序似乎颠倒了,但是在"学园"里,主张"与其要学习,不如先习惯它",用这个方法让身体记住使用魔法的感觉,在脑海建立有效率的魔法回路,之后再学习构造和原理。这种学习方式相当常见。

把它想成电脑里的软体,应该会比较容易理解吧!魔法的学习和操作电脑很像,如果没有先习惯电脑软体的操作感觉或基本的"思维"模式,就没有办法进行撰写程式等高级作业。

因此,就算拓人会使用几种魔法,会粗略地调和法术,会组合现成的法术。但是要叫他做更多事——例如自己开发法术之类——是不可能的。

这次被他搞砸,结果召唤出塔娜罗特的那些魔法,大部分对他而言都像黑盒子一样。如果要他去探究这次召唤魔法失败的原因,所得将非常有限。

"要对一个有心学习的人做出这种宣判是非常令人痛苦的——羽濑川拓人同学。在情况往明朗的方向发展之前,我命你在家闭门思过。"

"这样——啊!"

拓人的表情顿时变得黯淡。

寒河江教授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像是要打圆场似的说:

"以'学园'的学生而言,你算是非常年轻的,所以就算休息个半年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学园"里的学生年龄,下从十岁、上到几百岁,年龄层分布范围非常广。想要学习还留存在这个世界的神秘学,这种好奇心跟年龄没有关系——这是"学园长"的主张。

大部分的魔法师都擅长变化容貌,"真正"拥有老人外型的人在这里并不会特別醒目——在这些学生当中,无论是外表年龄或真实年龄都只有十七岁的拓人,几乎等于是幼儿

的确如寒河江教授所言,就算休息个半年、成为魔法师的道路中断,也不会跟其他学生产生太大差距。这个"学园"没有学年,当然也没有留级制度,因此和其他学生做比较并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

"是吗?"

拓人点点头,表情仍旧一片黯淡。

小小的曲面映出一大片歪斜的场景。

这里是午后的特利亚咖啡馆,时间是下午两点多,吃迟来午餐的常客们也已经离开,中午的兵荒马乱就像是从没发生过一样——店长做的三明治一直是午餐时间的人气餐点.每天只做三十份——店内十分悠闲。打工的三个女店员正在里面休息,目前在店里的只有店长和两个客人。

可是——

""

店长将擦亮的玻璃杯微微倾斜。

在灯光昏暗的店里,擦亮的玻璃杯发挥镜面效果。各种东西——映在上面。装饰在墙上的风景画、整齐排放的玻璃杯、放在柜台角落当装饰品的花瓶,以及——摆放在店内的桌子和椅子。

目前店内有被使用的桌子只有一张。

靠近人口的白色圆桌上放着两个咖啡杯。

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情况。有些客人会避开尖峰时间才过来,有些客人点一杯咖啡就可以在店里赖三个小时:有时也会看到十岁左右的少女独自来到店里,喝完一杯黑咖啡之后就离开,有时也会看到步履瞒跚的老人,把三人份的三明冶塞进肚子之后再步履瞒跚地离去。

店长没有闲到——去探究上门客人的个性,只要走进店里、付钱吃饭的人就是客人。

可是——要是没注意到那两个客人的话就太奇怪了。

两个都是女的,而且是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女孩。

其中一个少女有着像狮子鬃毛般丰厚的红发,是个五宫线条鲜明的美人,但她那一身服装要是稍微出差错的话,肯定会被警察以妨害风化的罪名加以逮捕。大片肌肤暴露在外,紧身皮衣让身体线条清楚地浮现出来,不管是手、脚或脖子,都套着像是用来装饰的锁环。

怎么看都像是从特种营业场所直接穿着上班的衣服走到大街上。

此外,说到这个女孩的同伴,无论在打扮或跟女孩的组合上也都很奇怪。

她穿着深红色的羽织袴,感觉像是神社里的巫女。这样的女孩跟另一个穿得像暴露狂的sM女孩在一起,看起来实在非常诡异。而且在这个时代,直接穿着巫女服外出也相当古怪。

再说,这女孩的容貌特征实在让人很难不去注意她。

她有着一头不带半根黑发的银白色长发,乍看之下很容易被误认为老婆婆。她虽然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孩,但特殊的容貌却散发出像冰一样不能随便接近的感觉。

然后——

"接下来——要怎么捉(做)啊?"

穿SM装的女孩说着,语尾的发音有些奇怪。

"好久没遇到这种事了,我想好好享受一虾(下)。"

"这事不是可以闹着玩的。"

穿巫女服的女孩用责备的语气说道。

"不过那个人呆在'学园'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轻易采取行动。那里有位阶很高的魔法师,也有神族和魔族的精灵,我们要是进去的话,应该会被发现吧!"

"不过也是有可能混进去巴(吧)!"

"这种事很难说,不过我想现在的状况跟之前你行动的时候应该不一样。对于神界和魔界的沉默,'学园'大概也感觉到异常了,要是我们大刺剌地走进去,不可能不被发现的。"

"嗯总之这次工作的条件是'秘密进兴(行)'"

穿SM装的女孩环抱双臂说道,套在她身上的锁环发出铿锵声响。那些锁环跟塑胶做成的装饰用仿冒品不一样.是由钢铁做成的真货,能够把它套在身上行动的女性,一定不是简单人物。

"如果能够杀掉'圣母'的话,多少泄漏出一些情报也是没办法的。但因为'圣母'身边有很多难缠的家伙,所以还是要慎重一点。面对高阶魔法师和魔力侵夺者时——"

"这么说起赖(来),"穿SM装的女孩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那个高阶魔法师——找好像在哪里遇过塔(他)——"

"是吗?"

"不过也许是我想太多了。"

"你认真一点."

穿巫女服的女孩露出苦笑。

"总之——只要让一切看起来像是'事故'就没问题了吧!'圣母'总不会二十四小时都跟那些同伴一起行动,趁着'圣母'从'学园'出来时,就有机会下手了。"

"执行方法就交给善于使用权谋策略的神族大忍(人)哕!"

"我的专长可是身体的劳动啊!"

穿巫女服的女孩苦笑着说。

"总之——我们去准备一下巴(吧)。"

穿SM装的女孩这么说道,接着两人一同站了起来。

店长打算去收银机那边帮她们结帐,于是放下玻璃杯

"——"

从玻璃杯上面映出的歪斜影像里,可以看到穿着SM装的女孩恶作剧似的朝着店长眨眼睛。

她们两人已经注意到店长利用玻璃杯的反射偷看她们。

店长慌慌张张地撇开视线——可是却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融进一片模糊景象当中,像是因站太久而产生晕眩似的.视线变暗,接着听觉、嗅觉、触觉也跟着——失去作用。

就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店长的意识落人一片遮蔽了所有感觉的黑暗当中。

然后——"?"

店长突然眨眨眼睛,环视周围。

自己刚刚好像站着睡着了,或许是因为中午应付客人的疲累感涌上来了吧!不过就算这样,也只不过是睡了几秒而已。店长露出苦笑,伸手拿起玻璃杯,想要把它擦亮接着他皱起了眉头。

映在玻璃杯上的桌面上,摆放了两个咖啡杯,可是那里并没有客人。

"咦?"

店长歪着头走向那张桌子,将两人份的咖啡杯、盘子以及汤匙放进洗碗机里。对自己的记忆力一向很有信心的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有关那一桌客人的事。一定有人坐在那张桌子旁,所以那里才会放着咖啡杯。明明应该是自己看过的客人,可是却一点都想不起来.

"一定是太累了"

他再次露出苦笑,放弃回想,开始擦拭玻璃杯。

打扮怪异的女孩们已经从他的记忆当中彻彻底底地被拔除了。

当然,有关那两个女孩谈论的奇怪话题,他是绝不会想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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