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丸……粟田口国纲锻造的传说中的宝刀。北条时政当权时,一个一尺高(三十厘米)的小鬼每天晚上都来骚扰,最终导致卧病在床。在梦中见到一名衣衫褴褛的老人在哭泣,诉说身体太脏,于是该当家找出这把刀并命人洗干净。有人将这把刀净化之后,没有放回刀匣,斜放在了门柱旁,此时,刀倒了下来,刚好切下了旁边火盆上小鬼「铜像」的脑袋。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小鬼出现过。
1
“弓鹤……哥哥是……‘螺旋之蛇’……?”
因为趴在弓鹤的后背,所以美贯看不到他的表情。
但是,在一刹那,美贯还是感觉到了弓鹤不自然的肩膀的抖动。
这是弓鹤从来没有过的动作。
“啊啊。”
圭肯定地点着头。
耸了耸肩膀,再一次地指向悬崖旁边的弓鹤。
“那个家伙……橘弓鹤,就是‘螺旋之蛇’。”
“……”
弓鹤没有否定。
四周安静地让人害怕,弓鹤就这样站着。背着美贯,好像突然就变成了一具冰雪的雕像。
剩下的三个人,就这样包围着此时的橘弓鹤和石动圭。
葛城香。
猫屋敷莲。
安缇莉西亚·雷·梅扎斯。
每一个人,都是有着惊天地泣鬼神的魔法法术的魔法师,但是此时此刻,都被这样的一个冲击性的消息给打懵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少女香紧紧抓着自己的袖子,来回地看着橘弓鹤和石动圭。
“你说这个男人,是‘螺旋之蛇’?”
安缇莉西亚忍着惊讶,自言自语着。
在她那翠绿色的眼眸中,倒映出了橘弓鹤的身影。
“……喵呜。”
“喵~~~~~~~呜!”
是两只猫——玄武和朱雀。
而带着他们的猫屋敷,向着石动圭问道。
“刚才你说的——勉强赶上,就是这个吗?”
所谓的刚才,就是石动圭被猫屋敷和安缇莉西亚追赶的时候。
在风雪中,被魔神和阴阳师阻住去路的圭,当时这样说道:“……总算,勉强赶上了啊。”
如果是在平时,安缇莉西亚和猫屋敷肯定对于这句话不屑一顾。
如果让曾经和自己敌对的对手,说些戏言而丧失机会的话,他们两个肯定会不甘心。
但是.接下来的台词竟然是。
——“终于,找到‘螺旋之蛇”了。”
虽然对于这句话并不相信.但是两个魔法师还是监视着石动圭,来到了这里。
结果,竟然变成了这样。
“算是吧。”
“你是怎么知道,他——橘弓鹤的事情的?”
“哼哼哼”
圭,用鼻子笑了笑,轻轻地挥了挥手。
“当然使用这个啦。”
马上,从弓鹤的脚下,闪动着光芒。
“……”
弓鹤只是微微动了一下身体,
那些红色的光芒,飞向了圭的脚踝,然后沿着牛仔裤盘旋而上,最后飞进了圭手中的竹筒中。
是管狐。
在雷丘,附身在树身上的管狐,圭把它用在了弓鹤的身上。
“——就是利用了他们的眼睛,我甚至看到了你在石室中使用铜壶的情形。”
拿着竹筒,圭转身看着弓鹤。
“自己身为葛城家的术者,却在使用所罗门之壶,很明显这是知法犯法。当然像我这种专门走歪门邪道的魔法师就另当别论了啊。”
圭自嘲般的,歪了歪嘴巴。
但是,也确实如此。
像葛城家标榜正统的魔法师,必定是极度讨厌学习其它的魔法法术的。
当然,穗波的巫女魔法和凯特尔魔法这种同宗同源的暂且不管,如果不是这样的话,甚至会导致严重的咒波干扰——严重的时候,都很有可能发生咒波污染的事情。
正因为如此,所以弓鹤所使用的所罗门之壶,就是确凿的违背魔法世界规定的事情。
“……”
到现在,弓鹤仍旧是一言不发。
“怎么啦?怎么连哼都不哼一声啊?”
仿佛戏弄—样,圭接着说道。
即便是在这种场合下,圭仍旧不改他那轻浮的态度:不由地让人联想起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拼上性命搞笑的——走钢丝的小丑。
“……你是,什么人?”
弓鹤问道。
“我啊。”
“——弓鹤。”
这是香的声音。
“你……真的是……”
听到香迫切的问话,弓鹤微微地笑着。
“不过……我并不是什么‘螺旋之蛇’啊。”
“哈?”
“这个壶,是我三年前得到的。”
右手举着那把铜壶,弓鹤说着。
圭的眉头皱在了一起。
“三年前……?”
那是美贯和香的母亲死去的时候。
连鬼都想要保护的稀有的巫女,最后为了保护香,倒在了鬼的利爪卞。
“那个的候……我,去追赶逃跑的鬼。”
弓鹤开始静静地讲述着过去的事情。
“追踪着杀死巫女的鬼,我进入了深山。在葛城家的术者中,只有我拥有可以和鬼匹敌的脚力。——不过现在想来,如果没有这样的才能该有多好啊。”
“弓鹤……哥哥……”
弓鹤韵后背上,美贯微微动了一下。
好像是预感到了什么。
可能是不应该听到的东西。
轻轻地,弓鹤举起美贯的身体,然后把她放回地面,温柔地抚摸着无力地半躺在雪地上的美贯的头。
“弓鹤……哥哥……!”
“可能我对于鬼的所作所为也很愤恨。”
弓鹤将手从美贯的头上拿开,非常怀念的样子笑了。
“和辰巳一样,我也爱着那个人。所以,那个时候,就咔嚓一下,眼前一片血红……”
那个人,难道指的是,美贯的母亲?
“但是。等我追着鬼到了那里,发现那里已经没有鬼了。”
“没有鬼?”
“哎。”
弓鹤点着头。
“在那里的……是一个带着红帽子的人。”
弓鹤如此说道。
“是个拉丁系的白人。脖子上悬挂着所罗门的五芒星。那个人,站在鬼的面前,打开了壶盖,把鬼——正确的说,是鬼的一部分,给封印了。”
“……格拉。”
安缇莉西亚小声嘟囔着。
那个样子,酷似她之前的徒弟。
现在,开裂的嘴上,应该带着口罩。
他是背叛了“盖提亚”,加入了“螺旋之蛇”的魔法师。挑唆他的父亲欧兹华德使用禁术,最终和达芙奈进行了魔法战斗的5=6(注:小达人。取自蔷薇十字团、魔法师的等级划分)。
他是一个亲口吞噬了魔神,是自己和魔神同化的,“螺旋之蛇”的信徒。
那个男人,三年前,就已经背叛了组织吧。
“鬼……是“螺旋之蛇’寻求的禁物之一啊。他们一直都想要那个被封印了的那部分样品啊。因为格拉并没有完全封印的力量,如果有的话,‘螺旋之蛇’早就明目张胆地行动了。”
安缇莉西亚回忆道。
“哎。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弓鹤也肯定道。
“……可能,那个时候,应该有必要向葛城家报告一下吧。作为擅自闯进我们结界的魔法师,也应该有些处分的对吧。”
此时,橘弓鹤的微笑,有些虚幻。
“那么,那个家伙,怎么样了?”
面对着圭的质问,弓鹤微微地点点头。
“我,拜托了他。请他把封印鬼的法术交给我。”
“怎么可能!又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学会的法术!”
安缇莉西亚,马上就喊了起来。
“并不是随随便便啊。”
弓鹤温柔地笑着。
纤细的手指,划开了自己胸口的和服。
从小腹一直到胸口,所有的皮肤都变成了青黑色。
“作为代价,我的内脏——特别是我的一片肺和半个肝脏——已经腐烂了。而我的右眼也已经看不见了。这些事情铃香大人都知道。不过,对于铃香大人,我也只是说是因为受到了鬼的污染。”
“……”
大家都无话可说。
因为大家都知道弓鹤的话里面没有任何夸张的成分。
长久以来习惯的法术,和完全不是同一性质的魔术。为了掌握这样的东西,需要多少才能和代价,大家都很清楚。
橘弓鹤。
如果,将他自身的才能全部都倾注在一种法术上,那毫无疑问,肯定是一个稀世天才。
想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做的理由,大家都说不出话来了。
“……原来如此啊。”
圭深深地叹了口气。
突然,扭头看向自己的后面:
接下来说的话,并不是对在场的任何一个人的。
“——喂,既然已经全部都了解了,怎么办啊?”
“?”
满脸疑问的猫屋敷的表情突然变了。
丛杉树林里面,传来了回答。
“哎。……看来这就是事情的全部了啊。”
那是和刚才猫屋敷他们出现时的同一个方向。
但是,到现在为止,猫屋敷也好,安缇莉西亚也好,对此都毫无察觉。常人不清楚,如果是他们两个人,可以毫不知情的接近他们,是一件多么难以想象的事情啊。
而且,从那里走出来的人,和他们似乎还渊源颇深。
“……影崎……!”
“各位,好啊,”
依旧是一副淡淡的口吻,向众人弯了弯腰。
在那里现身的,竟然是制裁魔法师的魔法师——“协会”的影崎。
“圭。你……!
猫屋敷忍不住地喊了出来,对此,圭只是耸了耸肩膀。
“所以啊,我也不是‘螺旋之蛇’。”
圭得意地笑着。
“倒不如说,刚好相反。我作为‘协会’的监查员,在调查‘螺旋之蛇’,——看吧,我怎么可以轻易地暴露出我的身份呢。”
“啊……”
此时,安缇莉西亚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张大了嘴巴。
“那么,难道说,那通联络我的什么自称长腿叔叔的,恶作剧电话也是……”
“啊啊,那也是我啊。因为我想把所有的棋子全部都摆上啊。”
圭非常轻浮地点点头。
他们说的是半天前,向动身去日本的安缇莉西亚报告葛城家情况的电话。那个时候自称是什么长腿叔叔的,原来就是石动圭。
“影崎……你也知道!”
看着瞪着自己的安缇莉西亚。
“因为我也不能暴露身份啊。”
影崎说着,又施了一礼。
无论怎么看,好像都不是什么坏事。
与其说它是一部反转剧,倒不如说它更接近是一部喜剧。香和美贯,经过数次的曲折,最后也只不过是恢复了神志。
“是这样啊……”
橘弓鹤挠着头,满脸的困惑。
“这样,就算结束了吧。”
圭的目光转到了这边。
“全部尘埃落定。把那个壶交出来吧。你既然不是‘螺旋之蛇’,我也会帮你说好话的。”
说着,圭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或者说,对于橘弓鹤,圭产生除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共鸣。
即便是走上旁门,但是还是坚持自己的信念。这或许放在圭身上也适用。
“不,还没有结束呢。”
弓鹤摇摇头。
“啊?”
“现在我被抓住的话,只不过是重新开始祭祀。”
说着,他的身体,向一边走去。
那是悬崖的方向。
弓鹤慢慢地走进,发出巨大轰鸣的激流悬崖。
“你这个家伙,要干嘛……!”
影崎拉住了探出身子的圭。
“你打算做什么?”
影崎问道。
声音非常地平静。
同样,弓鹤也平静地回答道。
“把神,扔掉。”
弓鹤将拿着铜壶的手伸向了悬崖。
“这里是,通向葛城山的灵脉的正上方。就算是鬼神,也会顺着这条河流消失的吧。”
“…弓鹤,这样的话,鬼……”
这是香的声音、
或许是意识到了话中的含义,弓鹤淡淡地笑了。
“是的。丢弃如此浓重的仇恨,肯定无法避免咒波污染的啊。一定会对周围环境有相当大的影响——但是,这种咒波污染,无论多强都会被灵脉冲走的。这也是事实。”
即便是在轰隆隆的水声中,弓鹤的声音还是非常的清晰。
这原本,就是神道中最为重视的呼吸之法。甚至连说话发声都要以此为标准。而弓鹤的声音,正是他多年苦练的证明。
同时,也是非常细弱的声音。
只听这个声音,在场所有的人都明白。
橘弓鹤,并不认为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不像“阿斯特拉尔”迄今为止交锋过的魔法师那样,对自已的做法一味地自信。
但是。
“……我,没有其它路可以选择。”
橘弓鹤坦言自己的懦弱和屈服。
“……真的啊。从心底里面,我讨厌这样的仪式。你知道吗,香小姐。所有继承了鬼力的巫女,几乎所有人都在晚年因为无法压抑鬼的咒力,大都发疯而死啊。之前,继承鬼力的——铃香的姐姐的惨死,你并没有看到。”
仿佛瞑目了一般,弓鹤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而且,全身没有一丝的破绽。
这是基于认清了自身的懦弱之后,可以说是胆小之至的细心表现。
风雪中,急流中,到处都在歌唱一般,弓鹤接着说道。
“所以,我才会祈求那个戴红帽子的魔法师,教我那样的法术。”
就像刚才的辰巳那样。
就像刚才的树那样。
原来,橘弓鹤本人也非常抵抗那种仪式啊。
正因为如此,所以对于自己付出的代价才毫不后悔。即便内脏腐烂,即便失去视力,对于弓鹤来说,只不过是失去了一些东西。
如果这样的话,可以阻止祭祀,自己也就安心了。
“……”
弓鹤的眼睛再次睁开。
“——石动圭先生。”
“啊啊。”
“请守护美贯小姐和香小姐啊。”
弓鹤笑着说。
虽然之前也笑了好几次,但是唯独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笑容——至少,香和美贯是这样理解的。
“弓鹤——!”
“弓鹤……哥哥……!”
两姐妹同时喊了出来。
弓鹤的手松开了。
铜壶的壶蔷,首先落进了急流中,在夜色下散发着银光。
——刹那间。
黑暗,产生了。
2
“你说石动圭,是‘协会’的人……”
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此刻,他正在石舞台的前面。
在那里,老迈的女人——葛城铃香,将石动圭的真实身份告诉给了他。
“啊啊这是‘协会’强烈推荐的,被聘为此次祭祀的警卫,所以,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不可能会是‘螺旋之蛇’啊。”
“……是这样啊。”
对于铃香的这句话,穗波表示赞同。
严格来讲,数个月前,曾经发生过“协会”派来的冯其实是“螺旋之蛇”成员的事件。
但是,正因为如此,所以不可能犯同样的错误。
虽然“协会”并非岩石一块,但是还是具备这种净化能力的。
“……这样的话,我们也就明白了石动圭的目的。”
“唔?”
“如果石动圭不是‘螺旋之蛇’,那么,就只有相反的可能。如果他是为了找到‘螺旋之蛇’而来的话,那么其它的事情也就说得通了。不是吗?”
“原来如此。道理上来说是没错的。”
铃香自言自语道。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啊。”
铃香断然拒绝道。
“你说没有关系。”
正面面对的辰巳反问道。
“对于葛城家而言,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这个仪式。至于和‘螺旋之蛇’有没有关系,我不在乎。”
铃香短促地回答着。
没有任何余地的回答。
树也好,穗波也好——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么,我们还要继续吗?”
轻轻地,铃香说着。
雪还在下着。
铃香就这样背对着其它的术者,威严地拿着手中的神乐铃。
这样的姿态,就表明着战斗还在持续着。
“……真是不讲道理的固执老太婆啊。”
辰巳嘟囔着。
他再一次握紧了自己的右手,左手则保持着手掌摊开,慢慢地做着战斗的准备。
“我没有必要听一个小孩来教训。”
铃香眯着眼睛,矜持地说着。
白色的景色中,如同枯树枝的双手举了起来。这是在此之前,将咒力集中,输送到神乐铃的每一个地方。
之后,铃香晃动着神乐铃。
——刹那间。
黑暗,产生了
“什……?!’
老妇人呻吟着。
非但如此,葛城的全部术者,也全部被惊人的重力压弯了膝盖。
如此力量的咒力,仿佛一座大山压了过来。让人感觉到重力倍增的巨大力量。
“嘎啊……!”
“社长!”
与此同时,树一把按住了自己的眼罩带子,仿佛在瞬间就会断裂—样。
少年的右眼中,看到了。
在黑暗的里面,模糊的东西。
“那……个……”
树一只手捂着自己的眼罩,另外一只手举了起来。
“哎……?”
手指延长向上摆动着,穗波对此倒吸了一口冷气。
呼,呼。
呼,呼。
如同海市蜃楼一般,在雪地中,出现了新的白色。
是面具。
用木头雕刻的,女人的面具。
眼看着,从面具的里面,长出了人的头和躯体。
当手脚都出现的时候,身上又出现了类似白拍子(注:平安末期的男装舞妓)的服饰。
这也并不是一两个。
“鬼……?!”
穗波的话,打住了。
那是昨天夜里和猫屋敷一起在雷丘遇见的假面鬼。
现在,出现了数倍多的假面鬼,将树他们给团团围住了。
“祭祀……”
“祭祀……”
鬼们这样说着。
数量大概有十个或者二十个。
不对,超过了五十个,好像还在增多。
无数的,无数的,仿佛飞舞的雪花,假面越来越多。
所有的假面都异口同声的,说着同样的一句话。
“祭祀……还没有结束吗……”
“……这个是……”
铃香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看来,她认为现在并不是和树以及辰巳战斗的时候。
一眼都没有看树他们这里,径直对着跪在地上的术者们,当头一喝。
“缚起来——!”
“……是!”
再一次地,术者们将自己手中的常春藤,扔了出去。
纵横无边的常春藤,仿佛是高手手中的鞭子一样,凌空飞舞着。一端植根于大地,另一端则无一例外的捆绑着鬼。
但是,数目实在是太多了。
单单是,鬼的数量,就已经远远超过了术者。
常春藤的数量毕竟有限,不可能阻挡住鬼们的海涛般的愤怒。
实际上,假面鬼,踏着倒下的同胞的身体,越来越快的冲了过来。
“——铃香大人!”
在求救的术者们的身后,传来的这样的声音。
叮铃———
是神乐铃
不需要长长的祝词,也不需要大量的币帛。
声音的波浪扩展着,抵挡住了鬼的进攻。
鬼的队伍,—个不剩的被弹飞了出去。
而且,不单单是被弹飞了出去,而且,冲在前面的鬼还受到了很大的伤害。某种东西,将他们的手脚绞碎,烧掉了他们一半的身体,散落在雪地上。
声音。
和化音波为利箭的鸣弦属于同一种法术。
音波所到之处,瞬间,就将无数的鬼给撕裂得粉碎,
“麻烦啊……”
但是,在铃香的额头,也出现了讨厌的汗水。
这是因为最初的咒力之故。
那并不是单纯的咒力。而是可以和咒波污染相匹敌地——包含仇恨污秽的咒力。
所谓的神道法术,不管是场所还是术者,都必须是洁净的。
因此,如果土地本身就已经满是污秽的话,那么就不可能将法术的力量完全释放出来。或者说是,即便释放了出来,也需要比平常更多的能力消耗。
而鬼的怨恨——正是这样的一种带有污秽的咒力。
刺啦刺啦。
刺啦刺啦。
倒下来的鬼,用利爪不断地抓挠着地面。
这本身就像是一种咒力,如同怨恨一般,潜入到了地面。
他们都恶狠狠地看着。
是否能够用音波产生的“禊”——将所有的怨恨消除,他们用自己血红的眼眸看着。即便失去了胳膊,折断了双腿,假面后面的眼眸中也闪烁着在所不惜的光芒。
“为什么……现在……”
铃香嘶哑着声音说着。
满是皱纹的脸上,汗水从下巴一直滴落到脖子上。
“不……是的……”
站在后面,树断断续续地说着。
“不是?”
“不是那个鬼……我……看到的是……那个……”
大家都扭头看去。
顺着树手指的方向。
在接近山顶的地方,升起了一个巨大的阴影。
仿佛就要碰触到夜空的云彩一般——一个只有上半身蛇巨人的影子。
“……什么啊,那是。”
摇着脑袋,圭睁大了跟睛问道。
难以置信的景象,就这样在夜空弥漫开来。
弥漫,这个词语的感觉放在这里真是太合适了啊。
那是个黑影。
接近山顶的——附近,出现的一个只有上半身的巨大的黑影。
那并不是实体。
黑呼呼地蔓延着。仿佛是咒力的黑雾。
无法成形的巨大咒力,彼此汇聚着,变成了一个模糊暖昧的“黑影”。好不容易有了人样,看上去就和之前的那个鬼有些相似,应该是被橘弓鹤封印在铜壶里面的吧。
但是,因为并不完整,所以如此地模糊。
但是,这种压力。
只是看着,就让人感到一种,噼里啪啦地,触电的感觉。
“……!”
圭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不单皮肤,就连内脏也发生了异变。
身为魔法师,圭最薄弱的精神里,在咒力的感应下有些发狂。
“……”
勉强压抑住这种感觉,圭又一次抬头看着那个“黑影”。
“黑影”依旧没有减弱的样子。
虽然停止了蔓延,但是滚滚喷薄而出的强大的咒力,仍旧没有停止。
如此强大的咒力释放现象,在圭来说,还是第一次。
(即便是那个星祭……也没有恐怖到这个地步啊……)
咕噜,圭咽下了一口自己的唾液。
这,不可能是人类可以掌握的咒力。
那是和火山喷发和台风一样,是天灾。
不对,一不小心,甚至会比那还要厉害啊。
——鬼神。
这需要多么浓重的仇恨,需要积攒多少时光,才会达到这样惊人的咒波污染啊。
难道说,从葛城家创建就已经开始了吗。
而且。
(这……难道就是法术的本质吗……)
圭咬住自己的后槽牙,感到像要呕吐。
原本早就应该了解的啊。
和在场的所有人相比,石动圭,对着这个的本质应该有着更为清楚的了解啊。原本他就亲身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啊。
无论多么偏离魔法正道都无所谓,圭本来对于魔法就有着如痴的渴求。
正因为如此,所以自己才会连师兄猫屋敷都欺骗,互相搏杀,才会甘心做一名“协会”的检察员。
明明如此,为什么还。
为什么还会有这样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为什么会无法忍受这种感觉啊。
(……)
圭抑制住了想呕吐的感觉。
恢复到了之前轻浮的样子,但是,中间还是花费了好几秒钟的时间。
圭转过身去,说道。
“——是你帮的忙吗?”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你也算是‘协会’的人。”
影崎依旧是用淡淡的声音回答道。
就在那个瞬间。
那个“黑影”膨胀的瞬间,圭看到影崎向前迈了好几步。
单单如此,就把原本已经要蔓延到半山腰的“黑影”,又逼回到了山顶附近。
不知道是用的哪种魔法,圭无法看穿。
“……我不会道谢的啊。”
在旁边,想向起了一个不高兴的声音。
“不需要。和石动圭一样,雇佣了你的人也是我嘛。”
看着去赶灰尘的安缇莉西亚,影崎慢慢地点头说道。
之后,影崎又对着一个人说道。
“对于你,是不是应该贷款比较好?”
“别开玩笑了。”
猫屋敷立刻拒绝了。
“对于把‘螺旋之蛇’的信徒——冯送到我们‘阿斯特拉尔’的‘协会’,这点债,还是该还的吧。”
“……原来如此啊。也有道理。”
影崎面无表情地皱着眉头。
“……喵呜。”
“喵呜。”
紧跟着,玄武和青龙也叫了起来。
后面的香和美贯都瘫倒在地。就在“黑影”出现的时候,已经疲惫到极点的少女们,一下子就晕倒在地上。
甚至可以说,她们能够保持清醒到现在这个时候,已经算是奇迹了。
这样纤弱的身躯,她们两个一定是一直一直都在忍耐着。
“不管怎么说,先告一段落了。”
影崎说着。
“……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口吻就像是引诱人参与不公正赌博的恶魔一般,影崎——制裁魔法师的魔法师,这样说着。
3
数秒后,葛城铃香也看到了巨人的“黑影”。
(……)
虽然只有短短地几秒钟,但是对于树来说,仿佛经历了很长时间。
仿佛是要把什么东西从自己脑子里面赶出来似的摇着自己的脑袋,铃香看上去又老了三十岁。
“太轻率了啊……弓鹤……”
铃香的嘴里轻轻地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弓鹤,吗?”
“难道你认为还有其它人嘛?这种将神灵丢弃到灵脉的暴举,你认为还会有别的人吗?”
讽刺般的,铃香歪了歪嘴巴。
站在如同云霞的假面鬼的中间,叹气的呼吸变成了一阵白雾。就在刚才,那个神乐铃的声音,好不容易将鬼们咒缚住了。
但是,这个咒缚能够一直保持下去吗?
“……你们就高兴吧。祭祀完蛋了。”
半睁着双眼,年迈的女人说着。
“听有的一切都被推翻了。那个‘黑影’将灵脉还有所有的一切都给破坏掉了,这个地方已经变成了不能居住的领域。”
“什——?”
树的脸僵住了。
“婆婆,这是说……”
辰巳开口问道。
突然好像意识到什么似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哼,铃香重重地甩了一个鼻音。
“辰巳你好像已经明白了吧。所谓的仇恨就是这个东西。”
仿佛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一样,铃香说着。
“如果没有什么人去继承的话——就会蔓延下去。可以继承这种仇恨的血统的除了我们葛城家,还会有谁啊?”
这就是法术,遗留下来的负面的遗产。
以鬼为食的葛城家,反之亦然。
利用鬼来达到目的,这是事实。
但是,在事情的背后,还隐藏着另外一个事实。
如果葛城家的人不利用鬼的话……鬼就会去吃人……这也是真实的事实
“你看吧。”
铃香挥了一下手臂。
辰巳扭头看去。
而树,早就把那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咒力,慢慢地,从山背处冒了出来。
如同一阵雾霭。
那吞噬一切的,毁灭一切的,黑色的雾流。
“是从灵脉中溢出的仇恨啊。”
铃香笑了。
“如果普通人碰到的话,会怎么样呢?父母和孩子互相残杀?恋人互相勒死彼此?哼哼,在我们魔法师看来,这只不过是自己的世界延伸开去罢了。”
“……”
树,都停止了呼吸。
啊啊。
普通人,意识不到的啊。
就在他们没有任何感觉的情况下,世界已经发生了改变。
等到最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事情会被象“协会”之类的给处理掉的。
“啊啊……或许这样反而好啊。”
铃香这样下着结论。
然后,对着身后的术者们,挥了挥手。
“继续维持禊,撤退。”
铃香发出了命令,重新拿好了自己的神乐铃。
似乎明白了首领的命令,原本已经满脸困倦的术者们,此时微微有了一些气力。
“等一下。”
穗波,阻止道。
“那么……你就对那个东西听之任之?!”
“你们不是一直都在做你们认为是对的事吗?我也一样。”
“——!”
痛切的一句话。
之后,铃香就再也没有说一句话,向着假面鬼走去。
“……”
冷冷地瞧着眼前的这群鬼,铃香举起了自己的神乐铃。
“祭祀……还没有结束吗……”
渐渐地,假面鬼的身体都挺了起来。
音波造成的咒缚,正在被解开。
铃香和其它的术者很清楚,当那些鬼完全解脱的时候,也既是决一胜负的时候。或者说,鬼也有可能是这么想的。
突然,黑色的雾霭来到了假面鬼队伍的后面。
嘶,的一声,融化了。
鬼的身体。
“咒力……把鬼……给吃掉了……?!”
树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很像是自相残杀,
略膊融化了,腿脚融化了,假面鬼被这神秘的咒力统统分解了。分解的结果,就是把他们全部吸收到了自己流动的黑雾中。
“祭祀——还没有结束啊——!”
慌不择路地假面鬼们,一下子就涌到了这边。
“——!”
铃香和术者们,焦虑万分。
因为时机不对。
神色有些动摇,也就是说,发动法术已经为时巳晚。对于需要净化的精神力的法术,这是致命的打击。
就连这种为时已晚的结果,树的右眼也都看得一清二楚。
假面鬼的利爪撕破对方的防守,看来已经太晚了。
(来,不及了——?)
树闭上了眼睛,就在这一瞬间。
假面鬼军团,咚地一下子全部倒了下来。
仿佛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给推翻的。
此时,从山背处,飞来了一名半透明的少女。
“——树!穗波!”
随着喊声,长发少女降落在地面上。
“真奈美!”
“黑羽!”
穗波和树一前一后,喊出了少女的名字。
同时,也了解到了,那推翻假面鬼的力量的所在。
骚灵现象。
幽灵特质的黑羽,震动着肉眼看不到的念力,将所有的鬼都给绊倒了。
就趁着这个间隙,大量的币帛被扔到了半空。
“拔除吧,清净吧。”
祝词从术者们的口中喊了出来。
于是,在和假面鬼之间,构筑了一道结界。
但是,不知道是因为这次的“楔”准备的不充分,还是因为鬼不同刚才的拼命,慢慢地,二者之间的距离愈来愈近。
被假面鬼的脚丫踩踏的那些白色的纸钱,也都被染成了黄色。
更加可怕的是,在这群鬼的身后,还有一股黑色的咒力烟雾,慢慢地靠近着:
“为什么……黑羽你。”
身处在压力之中,树的喉咙有些颤抖。
幽灵少女会来这边,之前通过电话,达芙奈已经告诉他们了。可是,为什么偏偏会在这个节骨眼呢?
“因为影崎……已经知道了蛇的本来面目……所以,让我把这个带给穗波。
“哎?”
穗波的眼睛吃惊地眨着。
黑羽拿出来的是,原本放在葛城宅邸的旅行箱。
为什么影崎他会知道这个旅行箱呢,穗波不知道。
但是,穗波的眼眸中放出有力的光芒。
“这个……影崎,为什么……”
说着,穗波抓住了箱子的把手。
然后,马上把箱子平放。
“铃香家主。’
“什么事?”
此时的铃香,正在全力抢化着“楔”的力量。
仓促间布下的结界,已经有一半被蚕食掉了。明明单单那些假面鬼的反抗,就已经让铃香自顾不暇了,可后面还有一大团黑色的咒力等着呢。
现在的状况,如果有那么十几秒钟的失神,就挺不过去了。
虽然这么危机,但是穗波还是这样说道。
“请把”禊”解开。”
“什么——?!”
“你不是也这么说的吗。我们也是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啊。”
穗波,强硬地说道。
又近了一步。
向着假面鬼的方向。
向着黑色咒力的方向。
“所以——把它解开没有关系的啊。”
“……”
铃香说不出话来。
没有办法回答。
铃香无法理解这个少女所说的话的含义。
她自己从来不认为现在还有可以打破这种局面的魔法。
“解开!”
让施展“楔”的术者们退了下来,穗波马上打开了箱子。
最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漏了下来。
是黑色的土壤。
在大量的土壤里面,那个东西被埋在了里面。
跌落在地面上的火把光芒,闪烁着映照着这个东西。铃香看到之后,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难道,你要……”
“为了让它适应日本的土壤,我可是费了老大的功夫啊。”
穗波,微微地笑着说道。
就在树修行中间,穗波,并不是无所事事。
一边在帮助“阿斯特拉尔”的同时,少女穗波也一直在关注着自己可以做的事情。
从威尔士,带来的少女的“秘密武器”。
“……拜托你了,爷爷。”
穗波对着这个东西喊道。
那只不过是一株小树而已。
是一株即便在寒冬,也是枝繁叶茂,在少女的手中自由伸展着自己枝干的橡树。
“……那个是。”
葛城铃香在自己的大脑中努力地搜寻着它的身影。
在脑海深处闪现的,是残留的一丝一缕的,非常古老的记载。
“难道这就是……‘活手杖’……?!”
铃香自言自语着。
在凯特尔魔法的秘技中,就有一个这样的存在。
它不是一个单纯的树枝,而是将活着的树木本身当作手杖的法术。
只不过,在使用上,需要花费比普通手杖多数倍的悉心照顾。
栽培自不必说,咒力操纵的困难,以及活手杖自己的意志之类的,对于魔法师来说不可能处理的难事,也可以多到用打来计算。
再加上凯特尔魔法本身就是一个几乎就要消亡的体系,所以铃番一直以为不可能有会这样魔法的人活在世上。
(……但是。)
如果。
如果,是这个还没有成年的少女,这个凯特尔魔法正统的继承者的话——!
“你,究竟是……”
“我要让这座山成为我们的伙伴!请配合时机解开‘禊’!”
穗波喊道。
黑色的浓雾追了过来。
被强大的咒力追赶着,假面鬼们开始撞击着结界。甚至都不如碰到净化的盐巴和白纸时,身体的那种如火烧般的疼痛。
“祭祀……还没有结束吗……”
鬼们,纷纷被黑屋所吞噬。
这就是一幅地狱图画。
难道是百鬼夜行?
虽然是葛城的“楔”,但在在此之前,也就能维持个几秒钟。
“我在此祈求——”
举起手杖,穗波闭上了眼睛。
正在集中精力。
在她极度轻灵的意识中,少女的存在感越来越淡薄。意识慢慢地从周围的杉树林,扩散到了整座山峰。
“我在此祈求——”
铃香感觉到树叶沙沙作响。
刚开始,轻轻地,柔柔地。
过了一会,呼呼地,猛烈的。
仿佛受到了少女的鼓励一般,森林的嘈杂声越来越大。
“这个是……”
哑口无言的铃香,抬头看着周围的树林。
“我茌此祈求——”
这是穗波,重复说的第三次。
少女的心,此时被手中的这把手杖占据了。
手杖在,内心,慢慢地长大,
而心中长大的手杖,慢慢地吞没了少女的身体。然后就是周围的大地,然后就是森林,然后连整座山峰都被包裹在内。
“吾即是森林……森林即是吾……吾即是森林……森林即是吾……”
穗波的意识逐扩大。
这是将自身利用魔法和周围的群山融为一体。现在,山神就是穗波自己,
能够和自然融合,就是借助这种咒力所拥有的魔法特性。
但是,如此同时,和山融合后的穗波,潜伏着可能无法恢复自身的危险。
如果有任何一个步骤出错的话,意识就会收不回来,而魔法师就会死去——
(……!)
有着这样的思想准备,少女喊道。
“我在此祈求——!”
这已经是第四次了。
此时沙沙作响微微晃动得不单单再是树叶。
而是这座山。
轰隆隆地,整座山发出喊声。
感应到了少女内心的意志,整座山给与了回应。
能够和黑色的云雾对抗的“力量”,全部蕴含于此,
看到这个情形,铃香命令道。
“——解除‘禊’。”
刹那间。
“我在此祈求——!”
威严地,穗波似平要把手杖直直地插进山中——
“身为灵树最后的后裔穗波·高潮·安布勒在此祈求!祈求灵树的所任领域为吾之国度!吾之领地!倾听吾之请求!吾乃神官,吾乃预言者,吾在此命令!四方灾祸退散!”
吹拂的山风。
假面鬼看到‘楔’的消失万分高兴,在一瞬间都涌了过来。
愉悦,欢喜,疯狂混杂在一起,假面鬼妄想着对始终站立着的穗波和术者们发动攻击。
但是办不到。
因为常春藤。
从地面,涌出大量的常春藤,将所有的假面鬼给咒缚住了。
非但如此,这些常春藤割裂了大地,将那些假面鬼一个不剩的拉向地底。
只不过,这并不是葛城家的法术。
融合自然,借助自然之“力”的凯特尔魔法特性,和葛城家的法术是相同的——不对,应该是远远超越葛城家的法术的能量。
但是,这需要多大的代价啊。
“穗波——”
树喊道。
少女的身体,猛地摇晃了一下。
(已经……!)
只不过使用了一次的法术,却剧烈消耗着穗波的精神。
和山同化的心灵,即将崩溃。
就这样融为一体吧,有个声音这样诱惑道。
希望和更为强大的事物同化,这是人类的本能在呢喃。
(还……不可以……)
穗波咬紧了牙关。
不可以失去自己的意识。
不可以被群山吞噬。
此时的穗波.感觉到了在那些被封印的鬼的后面,尾随而来的黑色的烟雾。
绝对的“力量”。
即便是芒经和群山同化的穗波也无法企及的,累积了千年的仇恨。现在,树他们如果直接面对的话,将死无葬身之地。
“我在此祈求——!”
(停卞来——!)
穗波的意识,挥舞着双手阻止道。
那也是山神的手。
“我在此祈祷!以吾之国度之力,消灭来自北方的灾祸!”
整个森林,都听到了穗波的祈祷。
哗啦哗时,仿佛倒下的多米诺骨牌,杉树林里面的树木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来。
“哇啊——!”
看到这个样子,辰巳用手挡在自己的面前。
不久,漫天的沙尘和雪浪混杂着,在里面,辰巳看到。
少女的大型魔法,并不只是消灭了那些鬼而已。
斜斜地倒下来的大量的树木,就像一道城墙一样,连黑色的咒力都被阻挡了去路。
[间章]
“黑影”,思考着。
当然,与其说是智慧,倒不如说是积累了千百年的仇恨的结果,这只不过是类似于本能的思考。
(……)
自己也感觉到,侵蚀世界的道路被挡住了。
但是,这并不是自己认为的问题。
反正只不过是挡住了而已。
只要再多一些时间,自己肯定可以把这个城墙粉碎。和灵脉相通的“黑影”的咒力,可是取之不尽用之不完的。
虽然如此,不过正是由于这种联系,所以“黑影”存在的时间也是非常的局限。
在天亮之前,“黑影”的咒力,可以无限制的高涨。
然而,等到了天明,他所有的力量也就消失了。
就是这样的一个命运。
(……)
如同漩涡般盘旋着思考着,在他的意识中并没有生存的本能。
“黑影”从来没有想过如何延长自己的生命。
原本,它就不是生命。因为可以存在所以才会存在——只不过是一种仅此而已的“现象”罢了。
以“神”之名义——或者,可以称之为一言主神“现象”。
但是,在漩涡的内部,却有着这样一个诉求。
“祭祀,还没有结束吗——”
那是那些已经被吞噬的,被溶解的。
原本应该已经被咒力分解了的鬼的嚎叫。
“祭祀,还没有结束吗——”
愤怒,悲伤混杂交织在一起的声音。
一直一直思考着,甚至连为了什么而仇恨都已经忘记了的那种仇恨。
仇恨。
怨念。
为了仇恨而仇恨。
充满怨念的怨念。
这就是这样。
过于漫长的,过于久远的东西。
而且,还有一个。
(……)
在“黑影”的里面,有着一个弱小的意识。
虽然和仇恨比较起来,过于弱小很容易被漏掉——那种极其弱小的一个年轻人的意识。
融为一体吧,鬼的声音诱惑道。
和更为强大的事物融合,这是人类的本能。
(……)
不可能抗拒的。
所以,青年一直在逃避着。
因为自己的懦弱,那个将鬼丢弃到灵脉中的青年,事到如今不可能抗拒的了千年的仇恨。
只不过,最后自己想起来了。
那个三年前的事情。
“……哎。你说让我教给你这个法术?”
三年前,那个回头看自己的戴着红帽子的魔法师——格拉。
就在美贯的母亲在祭祀中死去之后,在追赶逃跑的鬼的弓鹤的眼前,这个魔法师将鬼给封印了。
“嗯哼。我倒没有什么关系啊,因为听起来很有趣。不过,你应该非常清楚,学习这种法术的禁忌吧。”
当然知道。
而且非常清楚。
同时,自己对于那个没有救下来美贯的母亲的自己,非常的厌恶。
“咕咕咕嘎嘎,原来如此,即使这样也没关系吗。那么很好很好。不过,我还是丑话说在前面啊。”
约定了学习的法术,那个魔法师说道。
“你,总有一天,会被这个法术反噬。”
(……就是……这样嘛……)
这样的回忆,马上又远去模糊了。
而且。
橘弓鹤的意识马上又沉睡到了“黑影”中。
只有鬼的声音在“黑影”中回荡。
“祭祀,还没有结束吗——”
好几次。
好几次。
好几次地回荡着。
最后,又说了一句话。
“……这样的话,怨念就不能洗刷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