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师与家庭访问
1
有些语言会毁掉世界。
有些语言会治愈世界。
或许,那是英雄站在卢比孔河(译者注:意大利北部河流)前所发出的名言。
或许,那是艺术家面对着宛若泥沼般的近代战争所吟诵的歌词。
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在一个合适的场所,由一个合适的人物说出那些语言之时,世界就会真真切切地颠覆。因为所谓的语言,所谓的情报,就是隐含着那种程度价值和可能性的概念。
——这个情况。
今天的工作差不多做完、〈阿斯特拉尔〉事务所的众人可以松口气的时候,葛城美贯如是发言道。
「啊、忘记了」
巫女装扮的少女这么大声说着。
「怎么了,美贯酱」
埋首于巨量书籍中的树回问道。
一向很稳重的少年,眼睛下面布满了黑眼圈。这是工作与学业两方面的重重压迫造成的。
上个月,〈阿斯特拉尔〉出差去魔术的起源地——伦敦,树的学业也因此停止了一段时日。虽然授课本身勉强暂停了,但期间的作业和补习之类的就一直堆积,并在其后向一口气朝少年袭来。
当然,停止了将近两周的公司业务也已堆积成山,基本上〈阿斯特拉尔〉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显露出疲劳之姿。能觉得还有点愉快的人,也就只有所负责的事务工作相对较少的美贯了吧。
「那个啊。那个啊。这张学校发的通知,说是要交给家里人。好像是在我请假的时候放到桌子里面的」
「啊,原来如此」
美贯和猫屋敷,是居住在这〈阿斯特拉尔〉事务所的。基本上是猫屋敷代替监护人承担着照料美贯的职责。
「是什么样的通知?」
穗波翻阅着手边的书籍,瞟了一眼。
虽然区区两周的学校请假并不会影响到她的学业,但她现在还是被〈阿斯特拉尔〉的业务逼得焦头烂额。穗波一边以破竹之势逐步落实账目,黑羽真奈美一边为了犒劳下大家在泡凉茶。
一派忙得不可开交的——〈阿斯特拉尔〉再开业景象。
在这番景象中,美贯天真无邪地这么说道。
「嗯。明天,会有老师来家访!」
「…………」
「…………」
「…………」
三人一起,漂亮地僵住了。
树和穗波拿着的圆珠笔同时落到了地上,用骚灵现象泡凉茶的黑羽,连同壶和茶杯,像是时间静止一般冻结了。
唯有一人,在远一点的桌子上在石头上刻咒文的的奥尔德宾·戈尔沃茨,猛拍桌子而起。
「你说老师会来……来哪?」
「咦?当然是来这啊」
「啊——笨蛋(Dummkopf)!到底,有哪家魔法结社会接受家访啊!」
「哎!啊!那是因为,老师叫人家选个家里面有人的日子!」
美贯鼓起脸。
但是,对社长树而言,并非是这点程度的小事。
「穗、穗波!猫屋敷先生呢?」
「不、不妙。刚才有编辑传来消息说,他四处逃命去了」
穗波青着脸左右摇头。
作为去伦敦的等价交换,猫屋敷一回国就立刻被比平常多数倍的、山一般高的临近截稿日期的稿件所逼迫。
要是平时的话,即便是临近截稿日期,猫屋敷也会和〈阿斯特拉尔〉保持联系的,但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不得不销声匿迹了。他现在应该是一边用尽所有手段四处逃窜,一边在各地一点点地写稿。
然后,此时却有意想不到的麻烦事来了。
而且,从令人难以置信的角度来看,这还是件超特大麻烦事。
「那、那么……」
树发出绝望的声音,呻吟着。
「这个样子……了啊」
穗波相当沉重地点了点头。
「我们……美贯酱的……」
黑羽捂着嘴,只有奥尔德宾转向另一边,不想参与他们的讨论。
「必须由我们几个人,来当美贯酱的监护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年的悲鸣声,响彻事务所之中。
哗啦哗啦地,半坏不坏的吊扇发出装糊涂似的响声。
2
「……就是这了」
一位女性站在西式建筑前,吞了吞口水。
这栋小小的西式建筑,建立在楼与楼之间的空地上。
这位置选得非常容易让人弄错。实际上,女性在找到这之前就迷路过。不过这些辛苦和疲劳都已经云消雾散了。
「嗯……嗯,应该没错」
确认了地图好几次后,点了点头。女性——三桥小学三年级三班的班主任,矢车丽·二十八岁咕咕咕地握着拳。
没错。
她便是,葛城美贯的班主任。
「……好的,首先从观察开始」
丽屏着气,放低身子。
在进行正式访问之前,要先仔细搞清楚居住周围的情况。
居住环境的细微之处,有把握学生的线索。这是前辈老师所传授的。
丽像是在电视剧中出现的侦探一样,一边沙沙地嘎吱嘎吱地大展拳脚,一边思考。
(……美贯酱并非问题儿童之类的这一点,由我来证明!)
使命感让她熊熊燃烧起来。
这个家访本身有一半是因为同事向丽发出急告,而丽强行提出严重抗议的结果。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小学,大部分班级都有一两个问题儿童。
然而,唯有那个少女,明显与众不同。
她不是,缺乏朝气或者活力。
也不是,说她朝气蓬勃过了头而影响了课堂。
虽然只看成绩的话是——理科和数学什么的完全不行,唯有国语是满分——这么一个极端情况,但这也算是差强人意。与天真烂漫的性格,还有出乎意料的认真个性配合起来的话,说她是个优等生也不为过。
问题是——偶尔,会突然搞些“奇怪行为”。
(是巫女装……的关系吗?)
丽一边观察着周围,一边回想。
在上学放学路上,美贯都是穿着像是神社的巫女小姐用的衣服。
虽然丽没有实际见过,但在有相当多的学生提供如此证词的情况下,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虽然也有可能是学生们恶作剧地统一口径。但就丽所知,在没什么交集的不同集团之中也都流传着相同的说法。
「啊」
声音,从丽的喉咙发出来。
她在旁边的大楼墙壁上,发现了古旧的金属板埋入其中。
满布锈迹、却被仔细刷擦过的金属板上,如此刻道。
「魔法师……派遣公司……〈阿斯特拉尔〉……?」
丽吧唧吧唧地,眨着眼。
「果、果然,在让她从事奇怪的工作啊……!」
巫女装扮的传言,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话说回来,魔法师派遣公司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如果是做什么不三不四的事的话……!)
丽愁眉苦脸地想象着,心脏扑通作响。
虽然和名为猫屋敷的男性监护人见过几次面,但他除了作为父亲来说太过年轻之外,还有有相当多的奇怪之处,虽听说他主要是从事写作工作,但从丽见到他的时候开始,他就一直让四只猫贴着他,实在是可疑之极。
不对,说到底猫屋敷这个是他真名吗?
搞不好是个假名,其实他一直是可疑组织的成员吧……?!
(难难难难难难难道是,暴力组织……!)
她在想象的基础上再进行想象,而使得脸色发青的时候,
「你好」
「呀啊啊啊」
丽身体一僵。
「喔喔喔喔我、我不是什么可疑分子!我不好吃!就算是大甩卖,也卖不了几个钱的!」
她拼命挥舞双手,一个劲地列举保命的理由。
一会儿,那人呆然若失地说。
「请问……是美贯的老师吧?我的名字是,穗波·高濑·安布勒」
「咦?」
丽仍然一副和个笨蛋一样的表情,抬起脸。
站在背后的是,看似正经打扮的女孩子。
是个混血儿吧。她的容貌不怎么像日本人,把粟色的头发剪成短发。看上去那自然的头发颜色未经染色。最重要的是,清澈通明的苍冰色瞳孔,绝非是隐形眼镜什么的能模仿出来的。
「请问,你是这公司的人?」
「是的。听说老师要来,就一直在等」
(……啊,有点放心了,也许)
悄悄地,丽松了口气。
虽然魔法师派遣公司什么的还是一头雾水,但这还有这样的人在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请问……?」
「啊,是的!我叫矢车丽!我是来对美贯酱进行家访的!」
丽把自己之前在庭院窃窃私语,和对看板紧锁眉头的事抛在脑后,大大地挺起胸膛。
「那么,请往这边走」
自称穗波的少女,带丽走向西式建筑的大门。
古旧却经常打扫的门一打开,便可窥见里侧的宽大房间。
用隔板和办公桌粗略地划分的隔间,有点和职员室相似的感觉。
但是。
对丽而言该关注的焦点,是在更里面的地方。
「啊啊、是矢车老师!啊!」
嗖嗖地,活力十足的美观挥舞着手走过来。
丽见到那之后,一瞬间放下心来,不过又马上瞪起眼来。
纯白的袖子,鲜艳的红跨——归根结底,葛城美贯所穿的明显是巫女服。
「美、美贯酱?!」
丽气势十足地跑过来,问道。
「你平时,都是这个打扮吗?」
「啊——」
后面的穗波捂住嘴。
「咦?因为,这里是公司啊」
「公、公司?!果然有在上班啊?!小学生就?!」
「不、不是的!」
察觉到事态,想急忙否定的穗波挺身而出,却为时已晚。
「嗯。因为我,是〈阿斯特拉尔〉的签约职员啊!」
「签、签约职员!」
从丽的喉咙中,迸发出像悲鸣一般的声音。
「这,这种事,怎么可以!这果然是个不三不四的地方?!啊啊,美贯酱,我马上就搭救你——」
她带着气愤之情,用力抓住少女的手时。
轻飘飘、地。
托盘和茶具悬浮着,向这边飘过来。
呼吸停止了。
思考停止了。
只有眼球,追寻着那怪异景象。
明显没有任何人接触,也没看到像是有吊线或玻璃棒子一类的机关。
不管如何目不转睛地观察,也搞不明白让那个茶具悬浮的原理。
只是,托盘和茶具自行漂浮着。
轻飘飘。
它们轻飘飘地飘过来,降落在丽面前的桌子上。
不仅如此,茶壶再次悬浮上升,向白瓷茶杯注入琥珀色的液体。小心翼翼地把保温帽盖在茶壶上,冒着热气的茶杯滑落向丽的方向,表达请喝之意。
「…………………………………………………………………………………………………………」
面对如此情景。
矢车丽·二十八岁一言不发地,口吐泡沫倒了下去。
3
「非、非常抱歉!最近来的客人,都是些魔法师的人。所以就习惯性地!」
「没、没辙了。不过怎么办!」
「对不起!我马上拿用于清醒的芳草过来!」
「所以,你们都不考虑清楚。让这种局外人进来这种程度而已的话,干脆对其进行记忆操作要强得多吧,笨蛋(Dummkopf)」
「现在不是该说这种话的时候吧!再说,〈阿斯特拉尔〉是和俗世间有联系的,一般魔术结社的那些方法并非都能适用。把其记忆消除了却让记录保留下来,像这样的画蛇添足是我们应该极力避免的」
「虽然我很尊敬穗波前辈,但说到底,这都是〈阿斯特拉尔〉对俗世过于敞开大门的问题。不,这是个机会,也许该从葛城美贯的评定来反思。那样的话,也就没必要被卷入这种麻烦事——」
「啊啊啊,奥尔君!你明明说过要保留对我的评定的!」
「打住,马上叫醒老师——在那之前美贯酱,把巫女装脱了!」
「咦咦—、但现在还在工作啊!」
「我说脱就脱!啊啊,大家动作快—!」
4
清爽的香味,刺激着鼻孔深处。
这香味简直就像,要把脑细胞一个个温柔地摇醒一样。
被这香味所牵引,缓缓睁开眼皮——丽就发现,自己躺卧于事务所的沙发上。
「矢车老师,醒了啊?」
「美贯酱?!」
她的意识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抬起上半身,紧锁眉头,慌忙向声音的方向望去,美贯从沙发的对面那边俯视这边。
不知何时,少女已经换上了便装。
娇小身子穿的是,画有漫画人物的T恤衫加看似清凉的裙子。双马尾现在则是由看上去很有活力的红丝带绑着。
「美、美贯酱,刚才那身巫女装是?!不对,茶具会漂浮的原因是?!恐怖?!怪异?!幽灵屋?!」
「请……请问……啊,怎么了?美贯、打从一开始就一直是这套衣服啊?」
美贯一边装不知情地望着外面,一边说道。
随后,
「老师,是不是做了个恶梦啊……」
这边是穗波,用装模作样的声音附和道。
更有在其后面的,带着眼罩的少年冒着冷汗注视着。
(眼、眼罩?!)
实在是,不怎么正经。
那是个覆盖脸部三分之一的,漆黑皮革眼罩。
尽管这样,少年本身给人的感觉是属于看上去很成熟一类的,即便是戴着眼罩,却很不可思议地留给人像是小动物似的印象。虽然刚开始会比较惊讶,但适应之后,却感觉他即使呆在教室里,也没什么不适合的。
(不对,我已经被蒙骗了吧……!)
丽紧紧地咬着嘴唇。
刚才在解释的少女——穗波也是一样,一开始还以为她是个优等生呢。
结果就是这样。二十八岁的年轻女教师·矢车丽,不就是为证明葛城美贯的清白而来吗?
丽狠狠地露出怀疑的目光。
说那是看着嫌疑犯的刑警的眼神也不为过。
虽受电影和电视剧影响,但总之,丽怀着满腔愤怒和怀疑等等,大声喊道。
「我要变更顺序!」
她如是提议道。
对此发言,戴眼罩的少年不禁一个抖肩。
「顺、顺序是指?!」
「是的!我想和这个事务所的所有人,逐个进行面谈!请同意!」
「所有人—?!」
「开什么玩笑!竟然说让你和所有人逐个谈话……!」
事务所里的最后一人,瞬间站到面前来。
这是个眼神格外凶恶的,亚麻色头发的男孩子。
尽管现在处于七月上旬的室内,他也穿戴着盖耳帽和鲜红色的大衣。一个十分很有本事的人物,向丽猛然发威。
「听清楚了!对魔法师而言,每个人的人格是和每个人的魔术密切相关的。和一个魔术集团的所有人逐一面谈就相当于掌握了这个结社的秘奥!啊啊,对了。虽然刚才树也说过,但不管〈阿斯特拉尔〉如何对俗世敞开大门,难道连这种事也要睁一眼闭一只眼吗」
「不、不可以,奥尔君!」
「没问题的。只是把记忆消除这个程度的话,用符文魔术的秘奥一下子就能搞定!」
「不、不行!绝对不行!」
被称作奥尔德宾的男孩子甩开戴眼罩的少年的制止,咄咄逼人。
一会儿,丽点了点头。
「穗波小姐,面谈就请从那个人开始!」
「咦……」
「什……啊!」
丽食指直指哑口无言的奥尔德宾。
「美贯酱不用多说,一眼就知道了。你也有可能还没达到就业年龄吧!你,到底几岁!」
顺带一提,日本的就业年龄是十五岁。
奥尔德宾的年龄是十四岁。
「年、年龄……?」
「得了,给我坐下来!」
「谁,会听——」
站在刚想反驳的奥尔德宾面前,丽一个字一个字地大声重复道。
「给·我·坐·下·来!」
「……啊……」
被气势所压倒,原本气势汹汹的奥尔德宾一屁股坐到位子上。
丽哗啦啦地打开一本不知从哪翻出来的大学记事本,开始询问。
「姓名是?」
她目光如炬,掷地有声地询问道。
「奥、奥尔德宾……戈尔沃茨」
「是什么原因促使你在这的?」
「三个月前,我从德国的〈密密尔〉跳槽到〈阿斯特拉尔〉的」
「从德国!那么在那边也有过就业工作经验是吧?啊啊,难道是人贩子?!」
「都说了……」
奥尔德宾刚打算辩解,却说不出话来。
丽密切……地,注视着。
就算那视线中还有些猜疑和愤怒,但大体上所包含的还是真挚和热情。
没有比这更棘手的事了。在奥尔德宾一路走来的魔术结社中,也没有过包含这样对话的论战。
(可恶,是这样的啊)
奥尔德宾瞪着在旁边坐立不安的树。
简而言之,这个教师奇妙的认真个性,和〈阿斯特拉尔〉的第二代社长很像。
因为把这种吊儿郎当的第二代社长尊为首领,使得现在的自己无法做出对抗的话,是何等丢脸的堕落啊。
(我和这个迟钝鬼(langsamer),已经相交有三个月了啊……!)
奥尔德宾特别火大,一脚踢飞了桌子。
「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态度」
「我才不想无端被你详细盘问!而且,我也不记得要你被唧唧歪歪地评论我的经历。不管你是美贯的老师还是什么的,没有比我更适合这工作的了!」
「像你这样的小孩就去上班工作,会导致社会混乱的!听清楚了,不管你多有本事,也绝不允许去做比如在中东当兵这种蠢事!」
话题突然升级了。
级别从一个企业,上升到了世界和谐。
(……话说回来,她会觉得〈阿斯特拉尔〉是搞什么工作的呢……?)
树在两人中间,僵硬着脸思考着。
「目前〈阿斯特拉尔〉的效益正以平均每月124%的势头上升中!这毫无疑问靠的都是我的本事——」
「不管你在经营方面多有才能,不,越是有才能,就越难改善腐败了的企业体制!来吧,请老实说出自己的经历吧!」
「身为魔法师,怎么能轻易讲明自己的人生!」
「那个魔法师,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两人直话直说,一股暴风雨在两人之间刮起。
那是个仿佛能将小小的〈阿斯特拉尔〉,一次吞没的暴风雨。
「矢、矢车老师」
「奥尔德宾也……」
「美贯酱别啃声!」「前辈请别说话!」
美贯和穗波打算调停,却几乎同时被大声吼道,讲不出话来。
之后,一瞬间交涉决裂了。
「不用再回答了!」
他刚一起身,鲜红色的大衣就翻飞飘舞。
「不不不不行!不准用魔法!不准用符文!」
「闭嘴笨蛋(Dummkopf)!看我一秒钟搞定她!」
他猛然甩开打算制止冲突的树,刚一抓着刻有符文的石子,异变就出现了。
突然,西式建筑大幅度摇晃。
「什、什么?!地震?!」
不知是不是丽不擅长面对天灾,树看着抱着头的她,惊讶地倒吸一口凉气。
「趁现在,奥尔德宾君——!」
「快、快住手!别随便带我走!我要和这个女的做个了断——」
被树倒剪双臂制止还在挣扎的奥尔德宾,大吃一惊地回过头来。
「先辈?!」
「吾乞求!受灵树之加护,让恨吾之西之灾祸平静安息吧!」
那咒语念完后不久。
噗嘶一声,有什么东西刺在奥尔德宾的脖子。
*
几分钟后。
这是〈阿斯特拉尔〉事务所的后庭。
「累、累死我了……」
黑羽突然无力地跪下。
刚才的地震,是黑羽的骚灵现象所引发的。
实际上,她并没引发地震,而是局部性地摇了摇〈阿斯特拉尔〉事务所的桌子和地板罢了。但对她作为灵体(ether)的身体来说,这已经是相当过度的疲劳了。原本就是半透明的身体,现在几乎没颜色了。
「我、我已经竭尽全力了……」
黑羽微微闭眼,低语道。
「之后就看你好好加油了……树君……」
5
「非、非常抱歉。奥尔德君,他好像突然有急事要处理……」
「……虽然我接受不了,但我懂了」
听了树的解释,丽点了点了。
就和文字表示的一样,两只眼里猜疑心三个字在跳跃着。虽然她没认为地震是人为的结果,但就这退场则是有很多的可疑之处。
顺便一提,奥尔德宾被关在二楼的库房里。因为手头上的符文都被夺走了,所以一时半会也出不来。
「那么,下一个是穗波小姐」
「……啊,好」
被叫到之后,有着苍冰色瞳孔的少女,坐到了丽的面前。
「我叫穗波·高濑·安布勒。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慌慌张张的,不好意思」
「客套话就别说了。请好好回答」
「我知道了」
穗波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丽开口问道。
「……〈阿斯特拉尔〉,是干什么的?」
「是的。主要就是,出租些超自然现象作家和占卜师什么的。客户是超自然现象杂志和占卜中心等等,光是在布留部市就和大约八家公司有在打交道。」
穗波顺利地慢慢回答。
哎地一个感叹,丽睁开眼睛。
「啊,原来如此。这就是魔法师派遣公司啊。」
「我们把派遣出去的魔法师,也称作RentalMagica。我也有专门研究凯尔特魔术和魔女术——欧洲的古魔术,做些那些方面的占卜什么的。请问,『FulbeWalker!』什么的耳闻过吗?」
「咦,城市杂志?」
「是的。我有在负责那的专栏报道什么的」
「咦咦咦咦,好厉害」
于是乎,丽的视线,突然炽热起来。
「那么,美贯她呢?」
「那个,美贯酱是别人托我们照顾的。对了,歌舞伎什么的,有些就是从儿时起就让其进行修行了对吧。」
「啊啊—,我懂了。这样子啊。古老世家什么的都是有些特别的风俗习惯的吧」
(……好、好厉害)
再一旁听他们讲话的树,佩服不已。
而且,关键是严格说起来那并无任何说谎之处。虽然都是些表象的工作,但穗波说的话都和真实的事实联系在一起。正所谓,最厉害的欺诈师是不说谎的。
穗波说的话正是那一类。
会话和和睦睦地进行着。
内容是从〈阿斯特拉尔〉的业务内容,到一些日常的芝麻小事。
正呈现出一幅比起家访,更像是稍微有些年龄差距的朋友间的对话景象时,丽突然这么问道。
「那么,也可以帮我占卜?!」
「可以的。那么,作为友谊的一点表示,我就为您卜上一卦吧」
「啊啊,好的!有劳!」
「那么,就用基本的展开法——对了。干脆简单易懂点,就用大阿卡那牌(MajorArcana)的凯尔特十字法来试一下好了」
她拿起放在自己桌上的塔罗牌。
穗波在和丽之间的桌上,把卡片展开成扇状后,就歪着头。
「有什么想要占卜的事吗?」
「那、那么,占卜下以后的恋爱运……」
丽两眼发光,如是说道。
怎么说呢,即便年龄增长,但女孩子就是女孩子啊。更何况是二十八岁。这是个会担心不久之后的未来的年龄。
「那么——」
穗波把已经展开的塔罗牌重新收集起来,像是描绘圆一般一圈圈地洗牌。
这是一种人称命运之轮(WheelOfFortune)的技巧。期间,有好几次穗波的手指又是抽选出卡片,又是让卡片颠倒上下。
这种对洗牌的影响,也是展现一个占卜师的本领的地方。
这是为了抽选出最为正确的命运,而秘藏的技术。
「……」
最后,穗波所展开的卡片数目是十张。
她把两张卡片向中央重叠成十字,又在其周围放置四张卡片。
就是因为那个十字与周围卡片所形成的整体形状像凯尔特十字,才把这个展开法称作凯尔特十字法的。
穗波把剩余四张并排在右边成一条直线,淡淡地一个微笑。
「准备好了吗?」
「是、是的」
「那么首先,第一张卡片。这展现的是你现在的状况。」
穗波哗啦地,翻开被放置成十字的塔罗牌。
于是乎,看似亲密和睦的两张卡片,逆向呈现出来。
「〈恋人〉的,逆位……」
「什、什么意思啊」
「那个……难道说……丽小姐,最近失恋了?」
丽愕然地倒吸一口凉气。
「是,是的没错……!就在两周前被他给逃掉了……在约会的途中,他跟我说他有了新女朋友!那可是正在约会中啊!我啊,有三个月都没见过他了,所以原本还蛮开心的」
「那还真是,痛、痛苦啊……」
穗波稍微抽身离开了点,眼泪汪汪地诉着苦的女教师。
「第、第二张,代表的是现在的困难和妨碍」
第二张被哗啦地翻开。
其表面上,画有一个高举奇怪手杖的魔法师。
「〈魔法师〉的正位」
「这回,情况如何!」
「〈魔法师〉象征的是经验和技术等等……那个,是太过于拼命工作,而没什么机会遇到新男朋友什么的吧」
「又说中了……」
丽的脸色一沉。
「工作……虽然我是蛮喜欢的……虽然我也很喜欢和小孩打交道……但果然那都是我捕获男人的障碍啊……之前才看过的最想联谊的职业排行榜上,教师也是榜上无名……」
「那、那个,占卜说到底也只是大体的推测……还是不要太信以为真比较好喔。第三张,第四张,第五张,分别象征你的目标、遥远的过去、和最近的情况」
穗波一边流着冷汗,一边继续。
这回,该解说包围着十字的卡片了。
穗波连续不断得翻开第三张、第四张、第五张后,脸色一下青了下来。
「〈审判〉的逆位……〈正义〉的逆位……啊,〈死亡〉的逆位」
「那是什么意思……?!」
「那个,丽小姐会带着和之前一样的感觉埋头工作,那个再遭遇相同情况……然后,虽然这话有点失礼,但这次还是会以失恋收场什么的……」
「是的!是的!太准了……!我就是心想反正肯定又会被他逃掉的,我只能和工作结婚了什么的……」
丽的脸色继续阴沉恶化。
这情况就像是个游戏或电影的话,就会有不吉利的效果音跟着响起一样。一个如同树在很久以前打过的RPG,在重要的存档记录不见了时的声音。
丽现在,已经不是眼泪汪汪了。
别说脸颊上满是眼泪了,她已经是暴雨般地泪流满面。
「占卜,就此……结束吧?」
战战兢兢的穗波如是询问道,丽却毅然决然地把头一个横摇。
横。
「不!请继续!就此作罢的话,我是不会回去的」
「好、的……」
基本上像是被威胁一样,穗波把手伸向第六张卡片。
「第六张……象征的是你的,不久的将来」
结果,翻过来的卡片上,画着的是眼看就要崩塌倒下的塔的样子。
……〈塔〉的正位。
不用说明了吧。
这是塔罗牌的大阿卡那二十张牌里面,最为不吉利的卡片。不管是正位还是逆位,通常都会表示霉运和不幸,崩坏之牌。
「请问……卡片的意思是……?」
丽一脸苍白地,问道。
正当穗波无可奈何地僵硬着身子,颤抖的嘴唇即将开始编织语言时。
在事务所的大门那,门打开了。
「你好。我是经营咒物的〈特里斯美吉斯托斯〉。因为来到了这附近,就顺便来打个招呼」
「咦……啊」
出现的,是个全身漆黑的女性。
仿佛绣了黑暗一样的黑色衣服,再加上黑色的手套。一个把脸躲在黑色面纱下的女子。
与〈阿斯特拉尔〉渊源颇深的咒物商〈特里斯美吉斯托斯〉——其董事狄亚娜是也。
「来、来了!,马上进行交易!」
徐徐地,穗波站了起来。
「……咦?今天只是来打个招呼罢了……而且你们还有客人的话,我还是就此告辞吧……」
「不,不那回事!有很重要的东西要交易的吧。应该有的吧!绝对有的吧!啊,社长!美贯酱!不好意思,丽小姐就拜托给你们了!我和狄亚娜小姐,要去地下仓库商讨下咒物的事情!」
穗波行了个礼,就走掉了。
那气势,光用疾风都不够形容的。
所有人呆呆地张开嘴巴,过了几分钟后,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树绝望的喊声如是响起。
6
这样一来,留在事务所的,只剩树和美贯酱而已了。
「不、不好意思。穗波也好像突然有急事要处理……」
「没,没事。不要紧」
丽像仍然一副受到了极大打击的样子,微微点了点头。
她时不时的低语道「嗯……我懂的。王子大人什么的是不可能来我这的……」和「啊啊,我会继续这样以一辈子寂寞的教师生活终了余生的……唔呵呵那也不错嘛……」什么的,语气中尽含放弃人生之感。
「那个,你是……?」
带着失去了所有的老人之感,丽仰望向少年的方向。
「是的。——初次见面。我是〈阿斯特拉尔〉的社长,名字是伊庭树」
「这里的……社长先生?」
「那个,是这样的」
树像是为难地,挠了挠头。
「原本家父是社长的,但他下落不明了。于是不得已才由我……」
「啊啊……」
丽的喉咙像是大喊一样地,震动着。
「怎、怎么了吗?」
「没,没有,没什么。那么……社长很辛苦的吧」
「啊,不。也已经,基本习惯了」
「不过……眼睛会变成那样,也一定是因为不得不做些很多不得了的工作而造成的吧!」
「不、不是的。眼睛从以前就这样了!」
他摇着双手否定。
沉默,降临到事务所。
这是跟到刚才为止的,有些性质不同的沉默。
「矢车老师,怎么了?」
美贯呆呆地歪着脑袋,但沉默仍未消逝,反而更沉重了,仿佛在房间内沉淀成一块了似的。
冷不丁地,丽一脸认真。
「那个,是叫伊庭树先生……对吧」
「是的」
「虽然有提到令尊不见了……但令堂呢?」
「……家母的事情,我不怎么清楚」
树微微苦笑。
(虽然有个当成母亲来看的人……)
他在内心深处补充了这么一句。
那指的是把自己养大的叔母。
在上小学之前,树都以为那个人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她刺绣在幼儿园制服上的补花,树一直都很喜欢。
在父亲司失踪之后,自己就被叔父叔母正式收养了,那个人也一视同仁地亲切待我。所以,堂妹勇花也才嚷着「因为我是妹妹嘛!」从不让他的吧。
不。
三番五次地,那些人都对我说过让我们变成一家人吧。
只要对那些话点点头,树也许会获得更多普通的幸福。也许也不用接父亲的班,当这个公司的社长。
「这样子啊」
丽说后,点了点头。
点头后,她开口道。
「实际上我……原本打算来看看情况,收养美贯酱的」
「咦咦咦!」
「我,见过形形色色的小孩子」
丽开始滔滔不绝。
「朝气蓬勃的小孩,聪明机灵的小孩,调皮捣蛋的小孩,野蛮胡来的小孩,可爱撒娇的小孩……每个小孩,都是交由我照看的,很重要的小孩。我也当老师有些年头了,但每一个小孩我都没忘」
带着心爱之情的轻声低语,温柔地飘荡在事务所里。
不论是树,还是美贯,都被那声音所深深吸引。
「我的情况……跟树君相反,家中只有母女」
那声音像在谈心一般。
「家母很是辛苦,光是让我去上小学就已经吃不消了。于是饮食费啊,修学旅行的费用什么的也是到了棘手的程度,很好笑吧?」
「…………」
当然,笑不出来。
在丽的话语中,有一份述说真实的沉重。
「那时,小学老师帮了我一把。我毕业后,也帮我找了各种奖学金和补助金什么的。所以,我对能当上一个老师感到十分开心。虽然刚才哭得一塌糊涂,但能从事教师这一行,我还是很觉得骄傲的」
那样说后,女教师按着套装的胸口。
那手指之间的胸口深处,仿佛埋藏着很久以前的回忆。
「所以……也许我这么说会给人有点傲慢的感觉,但我,想理解跟以前的自己相似的人。我想做个理解他人的老师」
然后,她加了这么一句。
「感觉……在学校时的美贯酱,跟我很像」
「…………」
也许是的。
美贯也是个,被迫和父母分离而成长起来的小孩。
不仅父母早早双亡,也不能待在姐姐和祖母的身边。谁都不敢断言,那份寂寞没有给少女的烂漫带来一丝阴影。
「我知道〈阿斯特拉尔〉不是个奇怪的地方」
丽回望着这边。
那目光既率真,又有力。
那是脚踏实地,珍惜每一天而生活着的人的坚强。其有着和生活在非日常之中的魔法师不同,存在于日常之中的光辉。
「在此基础上,我进行询问。——树先生,觉得美贯酱在这里活得幸福吗?」
「…………」
树,哑口无言。
面对丽真挚的目光,树不敢马虎回答。
「我……想……」
「社长哥哥?!」
「那个……我想……考虑一下」
树含糊不清地回答道。
即便是有违魔法师的规定或魔术界的常规什么的,但被问到这个如此极为天经地义的问题,伊庭树迷茫了。那一定是,因为现在的树自身,正处于日常和非日常之间,是个模糊的存在吧。
拥有的思考能力别说是魔法师了,连能否达到一般人的程度都难说——只是个普通高中生程度的自己,可以对那种事做出决定吗?
穗波也不在。奥尔德宾也不在。安缇莉西亚和猫屋敷都也不在。
就自己,和美贯而已,可以对那种事做出决定吗?
「……我」
话语怎么样,都无法从喉咙中发出。
但是,
「……嗯,合格了」
丽点头道。
「咦?」
在发出像傻瓜一样声音的树面前,丽浅浅地一个微笑。
「因为,会烦恼就说明有认真在考虑对吧」
「啊」
「没有什么答案是完美的。不对,各自的家庭——各自的环境,会有各自的答案。重要的是,是否有认真地思考」
这样说完后,丽笑得更深了。
「刚才和奥尔德宾君、穗波小姐谈过之后,我就知道了。两人都很喜欢这里,拼命地拼命地强调“〈阿斯特拉尔〉绝非什么不好的地方。”不管他们说了些什么,我都不觉得那份思念是假的。」
之后,丽微微张嘴。
「所以,〈阿斯特拉尔〉一定,是个好地方」
「……非、非常感谢」
树只能说出这么句话。他从那交谈中领会到了自己所没有的,可靠的成年人的见识。
微笑着的丽,静静地看着旁边,问道。
「美贯酱,喜欢这里吗?」
「嗯!」
美贯满脸笑容地,上下摇着双马尾。
大概,那是个最佳答案吧。再怎么思考,一定也不会有比那笑容更有意义的答案。
「树先生」
丽再次转向这边说道。
「我能稍微,提醒你一下吗?」
「啊,好的」
「社长的工作,我觉得一般都会比较辛苦。而且你还是这么个年龄,自己一人不得不决定很多事,也十分认真地考虑过了刚才美贯的那事。不过……你这样坚持努力的话,虽然很看似四平八稳,但却是如履薄冰。所以,要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请尽管找我商量」
「…………」
这样的话,以前穗波也跟树说过。
“别想独自一人,变强……”
能一眼看穿那,也是由于丽有着作为教师的资质的缘故吧。
(因为我很弱小,我才不得不稍微勉强下自己……)
树,在思考。
……即便如此,树他。
正当他那样思考着的时候。
「我回来了!啊!」
大门再次,以被猛烈的势头打开。
接着,感觉听过的这种叫声,飘向〈阿斯特拉尔〉事务所。
「喵」
「喵」
「唔喵」
「喵~~~~~~~~~」
黑、白、斑点、花色。
「我回、回、回来了喔!!啊啊,心爱的〈阿斯特拉尔〉!」
跟着四只猫,被烟熏黑了的银发青年急急忙忙跑进来。
「呀啊,真是辛苦啊。不停地摆脱摆脱再摆脱穷追不舍的编辑,真是和猫咪们一同展开的爱的叙事诗和避世佳话啊。啊啊,要是做成电影的话,那一定是段会动员一亿人观看的惊心动魄且壮观盛大而充满戏剧性加上罗曼蒂克的一段日子啊。
「「「……猫屋敷」」」
没救了的成年人……
树,和美贯,和丽。
三人的视线一同,表达着那种想法。
「怎怎怎,怎么回事?!难道我,做了什么坏事吗?!哎呀,这不是矢车老师吗?今天有什么事吗?!」
「都已经完事了」
丽低着头答道。
「本来打算就这样完事的……但还有很多话想对猫屋敷先生说下。请马上安排出时间给我!」
「咦?等、请等一下!现在还没把原稿给!然后把原稿都搞完后是终于来临的救济的猫咪时间!我的治愈啊!」
「不可以!」
一瞬间就将其驳回。
真是也许连一纳秒都不用的notime。
在鬼哭神嚎的猫屋敷被带到事务所深处去之后,美贯转向树的方向,捂着嘴。
「卟」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留下来的两人忍不住笑意,爆发出一阵笑声。
过了些时候,从事务所的窗户吹进凉爽的夏风。被放在桌上的塔罗牌,轻飘飘地随风飞舞。
凯尔特十字法的第十张——象征最终命运的卡片。
那里画着的是,月桂树冠和,被桂冠所包围着的美丽女性。
「世界」的正位。
总而言之。
一切,都会顺利的——没错,世界所投注的微笑如此暗示着。
〈阿斯特拉尔〉业务日志20
是的、我是三桥小学三年级三班的葛城美贯!今年的身高,变成班上正数第七了!参加的社团是折纸社!
社长哥哥,家访辛苦了!
穗波姐姐也是,黑羽姐姐也是,奥尔君也是,非常感谢!!
对猫屋敷先生就……也许不是很感激了。虽然我觉得在那之后,你被矢车老严厉地责备过了,但也该适可而止,至少请把在截稿日三天后左右才交稿的毛病也改下。「FulbeWalker」的责编朝霞先生,是不是还在事务所的庭院角落里抽抽搭搭地哭呢?只有穗波姐姐的专栏是比截止日早交稿的话,反而会被总编骂的。
总之,矢车老师很开心!
她在今天的社团活动时心情也很不错,一边哼唱小曲,一边看着美贯的折纸。矢车老师,明明是老师却完全不会折纸。明明是正常地在折头盔,却总是会折成像奇怪的外星人一样的东西。
啊,不过,她中途突然一脸阴沉。
那个,貌似是心不在焉地把派发到各个桌子的纸搞错了,没发答题纸而是发了写有答案的复印纸。不知道会不会降薪……果然是和那个半坏不坏的塔的卡片有关系的吧……
所以,她说还想请穗波姐姐帮她卜一卦……
那个……可以的话,占卜也请手下留情啊?
嗯。
总之,以后〈阿斯特拉尔〉也请多多关照!
葛城美贯
PS,奥尔君,别再和老师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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