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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首冢的夜叉姬 一章 消失的首级

平安时代中叶,平将门对腐败的京都政权心怀不满,故自称“新皇”于关东揭竿而起;结果遭乱箭射中头部战死——此即为天庆之乱。

之后,将门的头颅送到京都示众时,竟睁开双眼,咬牙切齿地誓言复仇。三天后,首级发出白光,往东飞去,寻找自己的身体。此时关东大地摇晃,白昼有如黑夜,其后将门的灵祟持续不断。

然而镰仓时代的僧侣·真教,于将门首级落下的地点建了首冢,将灵体祭祀为神田明神,总算平定了将门之灵……

——将门首冢之由来——

九月,烧烫的柏油路面热气上腾,阳光折射形成空气的扭曲。

一出东京车站,西边即是皇殿,而丸之内、大手町中大厦林立的街道各自于左右延伸。此处的商业大街担负起日本经济的中枢,公家机关也位于其中。

然而在这都会的正中心,却有一处格格不入的风景。高楼大厦的山谷间,悄悄坐落着一块白色围墙与葱绿林木包围的小片土地,其中残留着石塔。此处即为“将门之首冢”,传说中平将门的首级于千年前飞离京都后便落在此地。

“平将门是在源氏物语里面跟源义经打仗的人吗?”

暑假刚过,上课时间缩减的期间也过了。热岛效应强烈的东京受到连日酷暑攻击。草剃魔法建筑专门学校的午休时间里,二年A班的浅间石那在学生餐厅舔着西瓜棒冰,并问了这么个蠢问题。

短发又男孩子气的她,近来渐渐蕴涵女性的魅力,因此不论班上或校内,暗自对她心生爱慕的支持者日渐增加。下个月就是学园祭,也有一部分支持者想看她穿着泳装的样子,于是暗中推荐她参加“草剃小姐选美”,不过本人却完全没察觉到自己的变化及男生们的火热视线。

“……你这个问题,让我不知道该从哪吐槽才好。”

寄住在石那家,也就是葛饰浅间神社的榎小角叹气说道。他虽出口成脏,却拥有与谈吐不相称的端正容貌及风水术实力,大受女学生们的欢迎。

这时,一名身穿镰仓时代和服装束的少年出现在石那身后,客气地说道:

“石那小姐,源义经是平家物语的人物。里面出场的平清盛是打倒将门的贞盛之子孙,而将门是引发承平天庆之乱的人物。”

少年是小角等人的同学,谏早东日流的式神,金毛九尾狐亚弥,他手上抱着装有面包的纸袋。

小角大吃一惊,吃着清汤乌龙面的筷子差点掉到地上:

“你这狐狸,对日本史竟然这么清楚。”

“当然了,我们狐狸所崇敬的北斗七星化身是妙见菩萨,而将门就是受了菩萨的加持而引发战乱的,因此在狐狸间是位名人。”

“这么说来,阴阳道里据说只要背对北斗七星的破军星方向,就一定会赢得胜利,所以将门也熟知阴阳道啦?”

小角点着头,石那怯生生地戳着他的肩膀说道:

“……喂,小角。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啦,可不可以解释给我听?”

“话说回来,你不是在孔雀一战中升级了吗。”

“如果我升级了,便当怎么可能会坏掉,害我们两个要来学生餐厅吃饭嘛。”

“……你这话很有说服力。”

小角生硬地低语。身为毒料理达人的石那因之前得到小角的称赞,于是得意忘形地做了便当。在残暑未消的九月里,便当竟然是豪华海鲜醋饭……

“伽罗还好吗?”小角问道,亚弥却愁眉不展地摇头答道:

“伽罗小姐光吃式神用的灵力餐点不够,因此很期待便当,打开一看却坏掉了,所以我才来帮她买炒面面包。”

“伽罗真是的,不会自己来买啊……亚弥,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石那双手合十道谢,亚弥则摇头说道:

“不会,如果让伽罗小姐外出,她一定会跑到别处玩乐。”

“不过你留下她一个人,她也可能会把其它式神给吃了哦。”

“啊!”听闻小角的提醒,亚弥脸上一时没了血色。

“我、我马上回结界室去!”

亚弥抱着装有面包的袋子飞奔出学生餐厅。石那耸肩说道:

“真是的,照顾伽罗还真累人……刚刚说到哪了?”

“说到放学后要去将门的首冢。”

小角吃着乌龙面答道。

“啊,对,对!志摩说,要让灵力上升就要去灵力强的地方,所以我们要一起去。小角要不要一起来?”

“蠢毙了。说到底,你自从上次事件发生之后,就再也没有发生精神脱离和梦见了吧?而且,如果你去奇怪的地方,又被奇怪的灵体缠上怎么办?”

小角冷淡地说道,这话使石那不满地鼓起双颊。小角并不是故意欺负石那,他只是不希望石那改变罢了。

这时,石那眼前忽然出现一朵红玫瑰。最高年级,也就是四年级的俊美花花公子,石凝镜之介正站在石那面前。他撩起柔顺的茶色头发,在石那耳边柔情蜜意地耳语:

“嗨,石那美眉,要约的话请邀请我,让我们一起坠入名为恋爱的甜美陷阱……”

“我说学长,你要不要帮脑袋打一下驱虫针?”

小角对石凝满怀敌意地说道。他闻着玫瑰花香,稍微瞪了瞪小角:

“多么不解风情啊,打扰别人恋情的人,是会被马踢死的哦。”

“我、我并没有那个意思!请学长不要再捉弄我了!”

石那面红耳赤地辩解。而石凝以指尖轻轻戳弄着她赤红的面颊:

“我没有在捉弄你啊,你真迟钝呢。我好羡慕这西瓜棒冰,真想让你那可爱的粉红舌头舔遍全身……”

石凝搂着石那的肩膀,嘴唇十分接近地低语着,似乎就要吻上她的耳朵,态度相当积极,石那对此感到困惑。小角把筷子拍在桌上,踢倒椅子站了起来:

“你这些话简直就是色老头的言语性骚扰!你要是再这么过分,就算是学长我也照烧不误!”

小角右手燃起火焰漩涡,学生餐厅里的学生们骚动地围观着。

“喂,要干架了!”

“那小子不是去年的全校模范生吗?石凝学长这下不就惨了?”

“榎同学,加油!可是我也有点喜欢石凝学长耶!”

其中有一部分不负责任的尖叫声援传来。石那不知所措地按着小角胸口劝架:

“小、小角,不要生气啦!我并不在意……”

“你是在为我担心吧,可爱的甜心。不过不必烦忧,我会让你明白比起这种泼猴,我更适合陪你去首冢。”

石凝轻抓住石那双肩让她退到旁边,对她轻轻眨眼后,便马上朝小角施展法术:

“边都镜!”

石凝两手中做出了光之圆盘,圆盘随即化为直径一公尺大,并放出耀眼的光芒。由于光芒过于炫目,在旁观战加油的学生们不禁遮起双眼。小角以左手挡住双眼,不直视光线,展开了反击。

“这种妨碍视线的招式怎么可能有效,神火火出见!”

随着咒语,小角朝石凝放出火焰漩涡,未料火焰却受圆盘反弹。

“哇!”小角连忙趴下躲过火焰,他惊愕地注视着石凝:

“就凭石凝学长你,竟然能反弹我的法术?”

“不能小看学长哦。比你多待在学校的这两年内,我可是乖乖地在用功与修行呢。”

石凝脸上浮现出游刃有余的笑容。小角不禁怒气上升,一跃而起:

“不过,你的法术跟天野老师的木魂之术一样都是专司防守。我只要一直攻击,就能用力突破啦,神火火出见!”

小角说道,朝石凝放出威力更强大的火焰。火焰撞到镜子后果然反弹回来,但小角毫不在意,重复击出威力越来越强大的攻击。

“等等,快住手!”两人并未将石那劝阻的声音听进去。受到小角火焰的力道撞击,石凝的光之圆盘开始变形。

(奏效了吗?)小角嘴角浮现出微笑。

说时迟那时快,石凝也露出笑容,诵出咒语:

“冲都镜!”

小角背后又出现另一面光之圆盘。他猛然回头,受反弹的火焰再次受到身后的圆盘反射,在两个圆盘间弹跳反射,逐渐增幅。

“哇!”小角躲不过经无数次增幅的火焰,于是受到直接攻击而倒地。石凝敏捷地举起手解除法术,两面光之圆盘便化为光粉消散。

“小角!”石那连忙飞奔至小角身边抱起他。

“痛痛痛……我太大意了。”小角皱起眉头,用力摇着头。

“要多用用头脑。我已经把光镜的反射率调低了,所以你才没有变成黑炭消失。要逞强是可以,但是找学长打架时最好多注意点。”

石凝以夸耀胜利的眼神俯视着不甘心的小角后,将脸凑近他身边的石那,近到鼻子都快贴在一起的程度,对她柔声低语:

“这样你明白我的实力了吗?我好几次受推荐为全校模范生候补呢。来吧,让我护送你去首冢吧,美丽的小姐。”

石凝自信满满地说道。然而石那却愤然瞪了他一眼,忽然赏他一巴掌。

“咦?”石凝对这意料之外的发展目瞪口呆。

“跟学弟打架会不会太过分了!小角,走,我们去保健室。你还好吗?”

石那扶起受到创伤还有些腿软的小角,小角似乎认为让石那扶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于是语带愤恨地说道:

“我才不去什么保健室!放手啦,大鸡婆!”

“可是你说不定受伤了啊。”

“保健室有药师医生在,反而会更糟啦!”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离开了餐厅。被丢下的石凝则呆站在原地。

“石凝学长,快趁老师发现前来帮忙整理啦,不然会被骂死的。”观战的学生们扶起因战斗而散乱的桌椅,无情地说道。

“石那美眉,为什么……明明是我获得胜利……”

石凝眼中流下汩汩泪水。

结果放学后,小角还是与石那一同前往首冢去了。他无法放任石那等人独自前往,而且也担心石凝可能会趁机接近石那。

“哇啊,真是大都会喵—!”

小角的式神,白猫化身的少女伽罗环顾着四周的高楼大厦,眼睛骨碌碌地转个不停。考虑到学校周边地区以外的人们大多不曾见过式神,因此她以帽子隐藏猫耳,白色猫尾则卷在短裤内。

石那的式神因幡是只耳朵为翅膀的小白兔。石那穿着便服,因幡则藏身于她的侧肩小方包中,微微探出头来。秋津志摩的式神则是枕头般大的毛虫比弥,它装上绳子,正伪装成背包的样子(其实很勉强)。

“这种地方真的有将门首冢这种吓人的东西吗?”

看着熙来攘往的上班族身影,石那怀疑地问道。圆框眼镜与双辫子为最大特征,毫无存在感的志摩把十分厚重的书推给石那:

“当然啰!石那悠闲地在学生餐厅吃饭时,我查这些历史学的资料查得快累死了呢。”

“历史学资料的标题怎么会是《将门北鼻☆至上主义§》啊。”

小角低声吐槽。伽罗也做势推开石那,看了看书。

“喵喵,为什么这本书的封面画得很像少女漫画,穿着铠甲的武士两手拿着另一个武士的头在亲亲喵?好奇怪哦喵!”

“请不要胡乱批评,先不论历史系社团本来就少,而且在四周都是新撰组迷的围攻下,这可是硬派地一路支持将门,只画将门同人的经典社团呢。”

“志摩说的话我有时候会听不懂喵。”

伽罗皱眉说着。石那怯生生地对志摩问道:

“……这么说来,我想到国中毕业旅行去京都的时候,自由活动那天我们一起去了壬生寺对吧。在新撰组的寺庙里,近藤勇的人像旁边摆有绘马架,可是写下愿望的人很少,大部分都是写着‘岁X总LOVE’等意义不明的绘马……还有,绘马下面有个塑料衣物收纳盒似的奉纳箱,里面装了一堆这种耽美同人志……”

“拿那种东西当奉纳品哦?如果他们知道在自己死后还得被腐女子当玩具随意玩弄的话,一定没办法死得瞑目吧。”

小角十分疲累地按着额头,志摩却视若无睹地翻开《将门北鼻☆至上主义§》。

“总之,刚刚说到为什么这种大都会里会有首冢。听说因为这里是一级土地的商业大街,之前有人认为首冢占了一席之地十分浪费,想将之撤离。像是在关东大震灾后,政府想移除首冢来建造财政部办公厅,工人却不断受伤、患病。还有,二次大战结束后美国陆军总司令部也想撤离首冢,但在整地时推土机翻覆造成驾驶死亡之类的意外频发,只好放任不管……”

“真可怕,怎样都有灵障耶。”

“此外还有,首冢附近如果有大楼施工,若不好好来此祭拜,施工时便会死伤不断;位于首冢鬼门方位的大楼中的某房间,若有人进入便会发生灵祟,因此那里只得当成仓库;周围大楼的职员也都不敢背向首冢办公等等……”

志摩的声音越压越低,石那起了鸡皮疙瘩,摸着手臂说道:

“……呃,志摩,我们去那种地方真的不要紧吗?不会有灵祟吗?”

“要是灵祟发生,说不定会促使石那内在的力量觉醒呢。如果有什么意外,还有榎同学在,一定不要紧的。”

“你不要事不关己就说得这么轻松嘛,上礼拜还说为了精神脱离的修行,要让灵魂离开肉体,所以带我去游乐园坐了十次自由落体,结果离开身体的却只有还没消化的午餐。”

“这次真的没问题啦,请你相信将门北鼻的怨念。”

“你讲出将门北鼻,这话根本就毫无可信度吧……”石那给了她一个大白眼。

终于,大厦林立的街道中出现了林木阴郁,公园似的场所。那里立着写上“将门冢”的向导用石柱。

“好棒,真的有啊!”小角受好奇心驱使,目瞪口呆地说道,石那却有点害怕地躲在小角背后。沿着昏暗的石阶登上去,可见到坟墓似的石碑。地上几乎没有落叶,似乎有人清扫得干干净净,由新鲜花朵与杨桐点缀的样子来看,现在参拜者也络绎不绝。站在石碑前的这一瞬间,小角感到寒气逼人而不禁颤抖了起来。

“真不愧是将门首冢,好吓人的灵气。我背后都起鸡皮疙瘩了。”

“我也觉得有一股寒气,灵气真的很强,作祟应该是真有其事吧。”

石那搓着手臂。伽罗见到石碑四周大量装饰着石子做成的青蛙,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地问道:

“为什么首冢旁边有很多青蛙喵?”

“哦,这是为了镇压将门北鼻的灵魂而做的。将门北鼻都是以蛇的姿态出现,所以在旁边放置青蛙与蛞蝓,以达到三方互相抗衡的局面。”

对各方面涉猎甚广的志摩立即说明。伽罗于是理解地敲了敲手心:

“原来如此喵。所以,如果对这些青蛙怎么样会发生什么事呢喵?”

语毕,她伸手触摸了青蛙。石那连忙从伽罗背后架住她:

“拜托,不要做蠢事!如果真的发生灵障怎么办!”

“不过,将门很久以前就死了,这首冢上的石碑会不会太新啊?”

小角怀疑地靠近石碑,志摩则打开书本说道:

“真正的首冢好像是石碑后面的石灯笼哦。”

“石碑后面?”小角绕到石碑后面察看。然而,那里却被挖了个直径一公尺、深约五公尺的洞,洞旁堆着长出青苔的石头。

“……难道说,这就是首冢?怎么看都像被破坏了说。”

“你说首冢被破坏?”志摩说道。

石那大吃一惊,飞奔至小角身边,志摩见此也十分愕然:

“将门北鼻的头竟然遭窃?可恶,一定是超爱将门北鼻的人做的。”

“明明就没有存在感,还认为所有人类都跟自己同样等级。就算再怎么爱,也不可能把头盖骨摆在家里装饰吧。”

“不过,这样不是很糟吗?好像有灵祟要发生了耶。”

石那语带颤抖,紧黏在小角背后。小角背后遭石那柔软度在不知不觉间增加的胸部贴上,心跳加快的阵阵鼓动传到小角背上,让他也随之小鹿乱撞,但为了不露出动摇的表情。小角深呼吸后装出冷静的样子,清清喉咙开口说道:

“呃,所以……会不会是卑劣的恶作剧啊?就像最近纳斯卡地画上到处都是汽车行驶过的轮胎痕,日本或许也有那种心态异常的混账王八蛋吧。”

“还是说,将门北鼻的头飞出去寻找身体了呢?”

志摩忽然以紧张的神色说出怪异的话,小角疑惑地问道:

“你这是在搞笑吗?可是我找不到笑点在哪咧。”

“我不是在开玩笑。将门北鼻在关东战死,只有人头送到京都,而人头喊出了‘把我的身体拿来,我要装上头再战一次’,就发出白光,为了寻找身体而飞回东京,这本书里是这样写的。”

“那将门的身体跟首冢在不同的地方啰?”

“据说身体埋在神田山,写成KANDA但是念成KADA,因为埋着身体(KARADA),所以神田山才念成KADA山。”

听闻此言,小角脑中的思路忽然串连起来,他击掌说道:

“没错!说到KANDA,天海在江户城设好的风水中,就造出神田明神镇守鬼门方位。这么说来,神田这个地名就是由将门的身体而来的啊。”

“还有,据说兜町的由来就是因为人头飞到一半,头盔掉落在那里哦。”

“原来如此……将门对京都而言是反叛者,对江户幕府来说却是关东独立战争的英雄,也是守护神啊。”

小角恍然大悟地点头说道,石那却觉得恶心地皱起五官说道:

“这些地名平时耳熟能详,但是讲到身体啊头盔的,就觉得很阴森诡异。把头跟身体埋在一起不就好了吗。”

“对耶!身体用来守护鬼门,那为什么只有头葬在江户城东侧?”

“总之,只要去神田明神或神田山,或许就能找到头了吧。我认为在灵祟发生前找到,把头移回这里是Goodest的办法。”志摩这么说道。小角却对此吐槽:

“你英文的比较级没学好耶,Good的比较级是more better才对吧。”

“小角,你说的也不对。这搞笑段子已经是老梗了哦。”

石那依吐槽的惯例反手拍了小角胸膛。这时,她发觉首冢的洞旁有一根黑色的羽毛。

“……羽毛?”

“超不吉利的喵,将门的头不见,然后又有乌鸦的羽毛喵!”

伽罗发起抖来。然而小角从石那手上拿过羽毛说道:

“乌鸦的羽毛应该更大根吧。从这羽毛的大小来看,顶多是鸽子吧。”

“可是,有黑色的鸽子吗?”石那觉得有些不舒服地皱起眉头。与此呼应般,周围的树叶发出沙沙声。

不知何时,首冢四周的白色围墙及林木树枝上聚集了为数众多的黑鸟。黑鸟大小有如鸽子,只有嘴喙如同染上鲜血般殷红,上喙的根部长有一枝角状物,宛如犀牛角。

“看来,这些家伙正是羽毛的主人啰。”小角环顾着黑鸟说道。

“什、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鸟……?”石那提高音调。

黑鸟的数目不止一两百只,恐怕多达干只,是相当大的一群。它们停在首冢所有的树木及围墙上,注视着小角一行人。

“你看得见啊?看来你的灵力果然提升了。”小角对石那说道。

异界之徒,秽物、式神及神兽等灵体、幽灵之类,皆存在于不同于人界的另一个次元。除了像草剃魔法建筑专门学校的学生拥有的式神般通过异界之门,经过位相转移的状况之外,灵质之物由于存在于别的位相,故不适用人界的物理法则。就算存在于眼前,人类也看不见这些灵体,就算触碰到灵体也不会有戚觉,只会穿过彼此的身体。是否见得到与是否感觉得到,取决于人类的灵力强弱、灵波频率是否符合。

“我也看得见哦,这些鸟到底是怎么回事?”

志摩抱着比弥保护它,往后退去。比弥是毛虫,非常怕鸟,它因恐惧而身体僵硬,渗出些许黄色汁液。

“看来,至少不会是同伴。”见了黑鸟杀气腾腾的目光,小角如此低语。所有黑鸟随即同时展翅飞起。

“鸟头——!”

鲜红嘴喙大开,黑鸟发出从未听闻过的叫声袭向小角等人。他轻耸肩头,对石那提出忠告:

“所以我说不可以因为好奇就贸然接近这种灵异场所嘛。”。

“对、对不起……”石那反省地缩起肩膀。

“别这么沮丧嘛喵,对伽罗来说,这可是弥补没吃到海鲜醋饭的怨恨和空腹感的大好机会哦喵。”

语毕,伽罗拿起帽子丢下,微微抖着一对白毛覆盖的猫耳,淡紫色的静电在耳朵表面迅速流动。

“紫电一闪喵!”

伴随着喊叫声。伽罗全身的静电化为闪电,袭向黑鸟。

“鸟头——!”黑鸟触电而发出惨叫,纷纷被烤成黑炭掉到地面。伽罗舔了舔嘴唇,抓起一只鸟,张开大口:

“好香的味道,闻起来好好吃喵,人家不客气了。”

“喂,别吃来路不明的怪物啦,会吃坏肚子哦。”

小角提醒伽罗,但她却充耳不闻,不一会儿便吃下三只鸟。

“说了也没用,真是无可救药的家伙。”在无奈叹气的小角面前,又有一群黑鸟逼近。小角轻吸了口气,咏唱出风神的咒语:

“神志那津!”

小角的咒语刚说完,含有真空风刀的风便化为漩涡。不同于集中攻击单一敌人,破坏力绝大的火火出见咒语。志那津威力虽弱却能同时攻击复数敌人。受风卷入的鸟遭真空风刀撕裂,宛如果汁机中被榨碎的水果。

“嘿,轻松得胜嘛。”小角露出游刀有余的笑容。伽罗也接连不断地放出电击打落黑鸟,再拼命吞入肚里。然而,没有战斗力的石那光是紧抱着因幡保护它,避免它遭受攻击就已经筋疲力尽了。

“鸟头——!”不知是否看出对手很弱,黑鸟一齐以石那为目标袭击。

“啾呜呜!”因幡发出惨叫。石那也脸色铁青,不管三七二十一以颤抖的嘴唇念出大法事的咒语:

“恳……恳请气吹户之神……吹下净气除秽气……”

石那脱口而出的咒语化为烈风,发出巨响袭向黑鸟,黑鸟受到冲击波而粉身碎骨,黑色羽毛四处飞散。

“太、太好了……虽然是豁出去姑且一试,但我的咒语好像还是有用嘛。”

“很厉害耶,跟我说的一样,来首冢果然是对的吧?弱小的杂鱼敌人大量出现,正是赚取经验值的大好时机哦,别客气,一直赚下去吧!”

志摩使眼镜反光一闪说道,石那却猛力摇着头:

“一直赚……这是不可能的啦,志摩。因为我灵力有限,这一招只能用一次而已。”

“只能用一次?哎呀,那还真是男人的浪漫呢,好猛啊。”

志摩双手在胸前交握,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石那则皱起眉头对志摩生起气来:

“什么浪漫啊,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能用一次不是完全派不上用场吗?”

“没这回事哦,就像波动炮一样,无法连射才浪漫呢。还有,自爆装置这种东西也是,你不觉得这就是男人的浪漫吗?”

“志摩,拜托,你也仔细听听我说的话再回答吧。”

石那垂头丧气地抓住志摩双肩,以疲累不堪的声音说道。这时,黑鸟瞄准了光说废话,破绽百出的她们,再度席卷而来。

“呀,又来了!”

“交给我吧,虽然威力低,但是能源补充时间短,因此可以连射。所以比弥,德斯拉炮发射。”

“这招的名字是不是改了?”

石那冷冷地吐槽。顺带一提,正确答案是“一网打尽”。

志摩像飞弹发射器一样把比弥夹在腋下,让比弥朝着黑鸟吐出黏嗒嗒的白丝,丝线如同撒出的鱼网般展开,抓住了近百只鸟。

“唧咿咿!”鸟在丝网中奋力拍着翅膀挣扎着。见此,因幡不知是否对比弥燃起了比较心,忽然离开石那飞去。石那吃惊地对因幡伸出手:

“啊,因幡!不可以去!”

“没问题的啦,上次因幡不是升级了吗?”

“可是我又不记得那次的事,而且这次敌人太多了!”

“那我来进行援护射击,高性能德斯拉炮发射!”

“我说这招的名字是不是改了?”

志摩不理会石那的吐槽,发射一网打尽。袭击因幡的黑鸟瞬间遭到黏网包围。然而,却有一只逃离一网打尽的鸟以尖锐的爪子抓住因幡圆滚滚的身体。

“啾呜!”

因幡发出害怕的叫声,拼命拍着翅膀耳朵想逃离黑鸟。无奈身体只有鸡蛋大小的因幡摆脱不了鸟爪,而遭掳至上空。

“神火火出见!”小角想救因幡,对鸟放出火焰。未料鸟已飞向高空,法术无法跟上。

“拜托,把因幡还我!”

石那脸色惨白地仰望着天空叫道,小角则焦急地对伽罗发号施令:

“伽罗,你在干嘛!快变身跳上去救因幡啊!”

“呜喵?”伽罗瘫坐在地上,满足地摸着鼓起的肚子,精神恍惚地望向小角:

“不要叫人家去啦喵,肚肚好饱,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无力喵。”

“你以为说无力就不用去吗,你这大懒猫!”

小角抓住伽罗双肩用力摇晃。她的头却像尚未稳定的婴儿一样无力地晃着。

“呜喵—不过是只式神,再从门之密室找新的就好了喵。下次希望找大只一点的喵,最好是妖怪牛鬼,这样就百分之百是牛肉了喵。”

“百分之百是牛肉,那妖怪的成分到哪去了!”

小角再怎么生气,伽罗仍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石那泫然欲泣,比小角更用力地摇着伽罗的肩膀:

“哪有这么简单说换就换的啊!你不但吃了我的金鱼式神,这下连因幡都见死不救啊?拜托你啦,快去救它!”

然而伽罗只是一再地打着呵欠,完全没有起身帮忙的意思。

“……没办法了。”小角叹了口气,抬头望着天空。

在上次战斗中,小角对自己的过去抱持着疑问。他不记得谁曾教过他孔雀明王的密咒,因此在那之后便因恐惧而再也没使用过。当然,没自信能完全控制密咒也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是他觉得再这样下去会迷失自己。无奈,现在的状况并不容许他考虑这么多。于是小角两手结起孔雀明王的手印:

“不管三七二十一,试试看吧。崦·衿伐罗·讫囊地·娑诃!”

诵出孔雀明王真言的瞬间,小角的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上高空。石那与志摩吓了一跳,出声说道:

“好厉害,小角飞上去了!”

“榎同学,请加油!”

小角使两手指头弯曲又伸直,做出鸟类拍动翅膀般的动作,朝掳走因幡的黑鸟追去。然而他的姿态无法稳定,不能随心所欲地控制身体方向,只能在高楼大厦间呈锯齿状前进。

目击少年在窗外飞行的上班族们,在大楼里起了一阵大骚动,在他们看来,黑鸟的身影只像空气的扭曲或蒙蒙细雨般模糊的

这时,黑影迫近小角身后,这是因为其它黑鸟一齐追向小角。

“去,要把我引到对它们有利的空中吗,这些笨鸟也不能小看呢。”

黑鸟打算包围小角。小角察觉到鸟群似乎想施展什么战术,于是边飞行边闪躲不让它们成功包围,但因不习惯施展飞天术,还是眼睁睁看着黑鸟追了上来。

“鸟头——!”黑鸟张开鲜红嘴喙袭向小角。他拼命调整姿势,诵出风神咒语:

“神志那津!”

随即产生风之漩涡,在小角身旁形成防壁,将黑鸟切碎。

“唧呀!”黑色羽毛四处飞散,然而黑鸟化为尸块后却立刻各自变为鸟的形体。大幅增加了包围小角的数量。

“去……这么一来,就无法使用志那津的咒语了。”

即使如此,咒语火火出见只能打倒一只鸟,敌人却有无数之多。再这样下去是赢不了的,小角再度逃离它们,黑鸟却如同云般成群结队地追了过来。

地面上的石那及志摩也忧心忡忡地望着小角,没有一只鸟留在首冢周围。

“志摩,怎么办,小角会打输的!”

“我也不知道啊,他在那么高的地方,一网打尽没办法射到那里,唯一能飞的伽罗又这样,看来是帮不上忙了。”

志摩望向伽罗,伽罗正倒在地上睡去。

“喂、伽罗,你有没有搞错!小角有危险了你还睡!”

石那摇晃着伽罗,但她却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在这期间,小角拼了命地逃离黑鸟。就算他灵力再怎么强,飞天术也十分消耗灵力,就连小角也开始显出疲态。

而且,除了小角还无法自在控制不习惯的法术,只要一不小心就会撞上高楼大厦自取灭亡的这份紧张感更削弱了他的精神力,地面上的石那也看出了这一点。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石那对于自己的无力悔恨不已,紧咬着下唇。然而就在这一刻,她想起下午石凝曾使出的咒语。

“……对了。”石那从小方包里拿出随身小镜子,对着飞在高空的小角。镜子反射了阳光,非常耀眼,小角不禁因炫目而眯起眼睛:,

“呜哇,你干嘛,想把我击落吗!”

“不是啦,你对镜子使出火火出见!”

石那大叫。听闻此言,小角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你要付版权费给石凝学长哦!”

小角暂时解开孔雀明王的手印,于是他的身体开始往下坠去。他一边下坠,一边拿下左手戴着的水晶念珠。八颗小水晶球各刻有八卦的图案,小角向上丢出念珠,诵出咒语:

“八卦镜!”

八颗水晶球便开始旋转,念珠内侧形成了一层薄镜般的气膜。接着小角右手发出火焰,朝石那手上的镜子放出火焰漩涡:

“神火火出见!”

火焰漩涡发出轰然巨响飞去,小角马上再度结起孔雀明王的手印。

“崦·衿伐罗·讫囊地·娑诃!”

并诵出飞天术的密咒,再次飞上天空。

火焰漩涡直接击中石那双手支撑的小镜子。

“呜……”这股冲击力十分强大,石那拼命撑住,不使镜子弹飞。受到火焰的力量推动,石那的双脚足足往后滑了一公尺。

因石那随身镜反弹的火焰,朝着浮在空中的八卦镜飞去。火焰在两面镜子间无限增幅,接二连三地将其间的黑鸟烧毁击落。

“唧啊啊啊啊!”传来黑鸟阴森的呜叫声。小角再度对他四周绕圈飞着的黑鸟施展出风之咒语:

“神志那津!”

风之术将鸟卷入至两面镜子之间。黑鸟便于经过增幅加强的火焰中燃烧殆尽,纷纷落下。剩下的黑鸟见情势不利,于是敏捷地撤退。

“鸟头——!”一大群黑鸟发出诅咒般的叫声,往东飞去。

“等等,把因幡还来!”

小角追着黑鸟。这时,从地面上传来石那的叫声:

“等一下,小角,这个要怎么办——!”

听见石那的惊叫声,小角慌忙低头往地面上看。火焰在石那的小镜子与小角的八卦镜间不断增幅,这股压力已超过石那所能负荷的界限。志摩虽与石那一同支撑着镜子,却再也支持不住。

小角虽想伸出援手却来不及,石那终于被强大的力量弹飞。

“呀啊!”石那以志摩为肉垫倒地。离开双手的小镜子毫无方向性地

将火焰反弹回去,如同雷射炮般朝小角直线飞去。

“有、有没有搞错,这臭八婆!”

即使有意闪躲,由于小角仍不熟悉飞天术,因此无法随心所欲地移动身体。若遭威力增强的火焰直击,不是受点皮肉伤就能解决的。他觉悟地叹了口气。

说时迟那时快,小角面前飘然降下一名少女。背对着小角的她身穿白底的镰仓时代和服装束与红色和服裤裙,绢丝般垂至腰际的黑色长发轻柔地随风飘摇。

小角认得这名少女,在他喊出她的名字前,少女的手指搭在桑木制成的小型弓上,孕育出光之箭,并射入火焰漩涡的中心。

“桑弧蓬矢!”光之箭射入的瞬间,火焰有如烟火般消逝,化为无数的鲜红火花,溶于空中消失殆尽。

少女缓慢地转身面向小角。她身材娇小,肤色白皙,黑色瞳孔大而有神,看来十分沉稳……

小角不可能认错人,她就是三个月前与他分离的青梅竹马,步行巫女三轮祝。

“小祝——!”小角呼喊她的名字,少女报以微微一笑。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角过于吃惊,导致忘了拍动结起孔雀明王手印的十指。下一秒,他便往地面坠去。

“哇!”

“小角,危险!”

石那不禁遮起双眼。小祝宛如飞燕般于空中翩然转身,朝小角急速下降:

“小角,抓住我的手!’,

白色和服的袖子彷佛羽翼般乘风摆动,小祝将手伸向小角。他无法在空中取得平衡,不停打转,好几次都擦过小祝的手,最后才终于抓紧了她。小祝便顺势将小角拉近,将他紧紧抱在胸前。

小祝那与外观同样纤不盈握的身体十分柔软,使小角心头小鹿乱撞,面红耳赤。

“诃刹!”

小祝抱着小角,以澄澈的声音诵出咒语。这咒语与小角的志那津十分类似,但小祝是身受神风守护,操控神风的姬巫女一族,因此咒语的力量比小角更为强大。风包围住两人将他们送到首冢上空,之后让他们缓慢降落地面。小角的念珠也受风送回,小祝接住念珠,牵起小角的左手帮他戴上。

“来,戴上念珠。小角,你有没有受伤?”

“没、没有……谢谢。”小角的手被小祝碰到,忽然慌了起来。此时期的少年少女日渐成长、改变。令人怀念的青梅竹马在短暂的分别时光内,不仅法术更上一层楼,气质神秘的美貌也益发琢磨出色。

“小角,你还好吗?”石那脸色苍白地飞奔至小角身边。

“嗯,还好有小祝在,所以我没事……不过,小祝,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先把这孩子还给你。”

小祝说道,从和服怀里取出因幡,交给石那。因幡浑身发抖,被鸟抓过的部分皮肤外翻,渗出血来。

“因幡!”石那喜极而泣,紧紧抱着它。

“小祝,谢谢你救了因幡!真高兴能再见到你!”

“最强的情敌复活,你还这么散漫不太好吧?”

志摩在石那耳边低声说道,石那红着脸瞪着志摩:

“志、志摩,你说什么啦,我们怎么会是情敌呢!”

“呵呵,为什么不是呢!?”志摩意味深远地说着,脸上浮现出邪恶的笑容。

小角把左手腕上小祝帮他戴上的水晶念珠调整到平时习惯的位置。冰冷的小水晶球上似乎还稍微残留着她的体温,小角仿佛确认此事般抚弄着它,对小祝问道:

“虽然我很想坦率地表达喜悦……不过小祝会回到东京,是不是代表东京又再次陷入十分危险的状况呢?”

“这、怎么说呢……”

小祝一时语塞,犹豫后才吞吞吐吐地道来:

“……没错。为了不让你们担心,所以我想自己处理,没想到小角会在这里……”

“小祝,你怎么这么客气呢。守护自己居住的城镇是理所当然的事啊,只要你说,大家都会帮忙的。”石那紧握住小祝的手,她困惑地凝视着石那:

“……石那小姐,你好像变了呢。”

“咦?”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石那迟疑地回答:

“我、我变成怎样了?你该不会发现我昨天吃了整包洋芋片,胖了两公斤吧?”

“整包洋芋片?咲耶姐不是说我们要一人一半感情才不会散吗!”

小角顶上石那鼻尖吼道,她连忙遮住嘴巴:

“可……可是我停不下来嘛!而、而且过着团体生活还以为零食可以留到隔天,是小角你太天真了!”

“你少来,我一直很期待今天回家可以吃的说!”

小祝有点无奈地看着两人一如往常地拌嘴,苦笑地说道:

“……不,石那小姐果然没有变呢。”

“那,东京这次又陷入什么麻烦呢?难道跟这有关?”

小角指向开了个大洞的首冢,小祝的表情紧张了起来,点头答道:

“嗯,没错……我寻找着全日本发生的气流紊乱原因时,不知不觉便回到了东京。”

“这件事你能不能说详细点。”

小角抓住小祝的双肩,十分靠近地凝视她的双眼,语气强硬地问道。小祝心头小鹿乱撞,抬头看着小角。夏天过后,她的青梅竹马又长高了些,更有男子气概,也更可靠了。小祝白皙的脸颊不禁红得像火烧:

“嗯,好的,不过……我想,我们先离开这里比较好。”

小祝别开目光说道。头上传来巨响,小角抬头一看,发现电视台的直升机已飞来察看,远处也传来警车的警笛声。

“……难道我在飞的时候被看到,所以有人报警?”

引起了这么大的骚动,小角不禁屏息以叹,石那对他说道:

“这是当然的,一般大众对于魔法建筑师的认知度还很低,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有人能使出飞天术嘛。这里又是首冢,大家一定会认为见鬼了还是怎样的吧?”

“被当成鬼事小,如果警察认为我们是挖开首冢的嫌犯就惨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小角说完,拉着睡死了的伽罗手臂:

“喂,伽罗,你还睡,要跑路了啦!”

然而,伽罗却没醒来。她全身无力,肌肤完全失去血色,脸色惨白,体温降低。

小角吓了一跳,搂住伽罗肩头,抱起她来。这时,伽罗口中流出一道鲜红血痕,染红了地面。

“伽……伽罗?你怎么了!”

小角摇晃着她,小祝连忙飞奔过来,抓住小角的手制止他:

“小角,不要动她。”

她环顾四周,伽罗吃下的黑鸟残骸及比弥丝线缠住的黑鸟,都因失去灵力而消失无踪。然而伽罗上腹高高隆起,所以小祝轻易联想到伽罗吃了黑鸟:

“她吃了善知鸟吧。”

“善知鸟?”小角不禁复诵了未曾听闻的名词。小祝神情紧张地点着头:

“那是一种妖鸟,红色体液里含有可怕的毒……能让一切腐蚀坏死的剧毒。”

“全部腐蚀?那伽罗的内脏不就完了?”

小角目瞪口呆。

“这么说来……平时伽罗在小角有危险的时候,总是会第一个冲上去救他。可是刚刚她嫌麻烦,动都不想动,难道是因为中了善知鸟的毒……?”石那也惊讶万分,愕然说道。

“所以我每次都叫她不要乱捡东西来吃啊,我马上把灵力分给她。”

小角将右手轻置于伽罗额上。石那兴致勃勃地问道:

“我每次都觉得很不可思议,要怎么分出灵力啊?”

“只要诵出给予灵魂的咒语就行了。只是这跟输血一样,对方虽会接受,但给予灵力这方的总灵力若不多,就会危及性命,所以一定要小心。”

小角答道,集中念力诵出咒语:

“提婆达多!”小角右手发出白色光芒,逐渐注入伽罗体内,然而,伽罗全身开始散发出微弱的光芒时,白光却突然化为尘埃四散。

“哇!”小角受到触电般的冲击,不禁抽回右手。

“怎么回事,被弹开了?”

“看来是因为善知鸟的毒性,引起了排斥反应。”

小祝面带沉痛,摇头说道。小角急忙问道:

“排斥反应?那该怎么办才好?”

“我也不知道,我只听说过,中了善知鸟的毒就会尝遍地狱般的痛苦而死去……总之,现在只能阻止她继续恶化下去了。”

“可恶……”小角悔恨地低吟,左手轻抚着昏迷的伽罗。他左手腕的念珠微微发光,伽罗的身体便化为白色的光之粒子消失,进入念珠中。

“伽罗……”小角难过地凝视着水晶球里沉睡着的伽罗。

总是精力充沛,精神饱满,似乎怎么杀都死不了的伽罗,如今却深陷死亡的牢笼,这是小角未曾想过的事,因此小角大受打击。

警车的警笛声渐渐接近,小祝拉着呆站着的小角手臂:

“小角,快走吧。”

“哦、嗯……”

小角魂不守舍地答道,与小祝等人迅速离开现场。

石那居住的葛饰浅间神社受到葱绿茂密的镇守森林围绕,建筑虽老旧,却有股庄严神圣的气氛。

傍晚时分的神社庭院里,有位气质高雅的优美巫女手持竹扫帚扫着.地,她正是石那的姐姐咲耶。虽然她正拿着扫帚扫地,但神社庭院并没有散乱的落叶。扫帚有着清净秽物的咒力,除了肉眼可见的垃圾,还可扫净人类看不见的邪念。如此使圣域神社保持清净的状态,也是巫女的重要使命。

“哎呀……这不是小祝吗?你回来了叼?”

咲耶停下手边的动作,她清秀的脸庞上浮现出花朵盛开般的笑容。小祝回答之前,小角从手腕上拿下念珠给她看,表露出事态紧急地问道:

“咲耶姐,伽罗吃了善知鸟,该怎么办才好?”

“善知鸟?你是说,血里有毒的妖鸟……”

咲耶拿了念珠说道。石那佩服地望着咲耶:

“姐姐好厉害,知道善知鸟耶。”

“不,我只是小时侯听父亲提过而已,并不是很清楚……伽罗看起来相当虚弱,先帮她补充灵力看看好了。”

咲耶将缠着纸垂的杨桐枝条供奉在祭坛上,再将封印伽罗的念珠置于其上。

葛饰浅间神社祭祀着富士山本体,因此祭坛上并没有相当于神体之物。祭坛朝着富士山所在的西侧,直接接收富士山传来的气流。

“麻烦你了,咲耶姐。”

小角对咲耶低头致意。水晶球中,伽罗的身体蜷曲着,有如胎儿般沉眠。小角背脊发凉,担心她就这么一睡不起:

“伽罗,加油啊。我一定会救你的!”

小角不停抚摸着念珠,低声说道。他们平时总是吵架斗嘴开玩笑.但术者与式神之间心的联系却强劲得无法取代。若没了这层信赖关系,反复无常的式神并不会跟从灵力比自己低的人类。石那、志摩也同样育有式神,她们能深刻体会小角心痛之深。

咲耶轻拍小角的肩头,他回过神来,手离开念珠,将祭坛前的空间让出给咲耶。

“咲耶姐,对不起。”

“没关系的,你一定很担心。”咲耶安慰般地温柔说道。她挥动纸垂,以清澄的声音诵出大法事的咒语:

“速佐须良比卖神,恳请听闻诸请求,弭除所有罪愆,赐下光明清净。”

忽然间,一阵风吹入神龛,那是普通人类无法感觉到的气流。在小角等人的注视之下,咲耶的长发及巫女服受到富士山传来的气流吹动而激烈摆动,纸垂发出沙沙的声音晃动着。

“好厉害……”连小祝也不禁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咲耶施展法术。

气流缓缓形成漩涡,由杨桐枝条的根部吸入,再从叶部蒸散出来。包围住置于其…亡的念珠。念珠吸收了气,微微发出亮光。

念珠吸收了所有气流后,风便止息,咲耶的头发及袖子恢复平静,纸垂发出微小的沙沙声后也归于静止。

小角战战兢兢地靠近微微发光的念珠。水晶球里的伽罗仍然沉睡着,但惨白的脸颊及指尖已恢复红润。小角松了口气,双手珍惜地拿起念珠:

“似乎好很多了,真不愧是咲耶姐。”

“就算榎同学是全校模范生,但是跟清净有关的法事,还是比不上巫觋呢。”

志摩吃惊地说道,小角仿佛自己受到称赞般自豪地答道:

“当然啰,虽然神社外观老旧,但咲耶姐的法术在巫觋当中可是顶级的呢。东日流他们家的公司也曾经来挖角过,希望咲耶姐能成为他们独家的祭祀地灵人员哦。”

“假如那时跟东日流他们公司签下独家契约的话,就不愁吃穿了说……”

石那不服气地低语着,咲耶握起拳头,在她额上轻敲说道:

“不能这样哦,巫觋是神与人的桥梁,帮助人们是天神赐予的工作。如果成为公司的巫觋,就只能帮助有钱的人了。比起金钱,我更应该守护双亲传下来的神社才行。”

“这么说是没错啦……”

石那仍一副听不进去的样子。小角手上拿着念珠,对咲耶问道:

“咲耶姐,伽罗还没醒来,会不会是灵力不足?”

小角这么一说,咲耶瞧了瞧他手中的念珠。

“好像是这样呢。富士传来的气流十分丰沛强大,我想应该不会不足才对呀……总之先观察一下。”

咲耶把因传送气给念珠而枯黄的杨桐枝条换上新枝。石那为了鼓励有点担心的小角,在他背后轻轻一拍:

“没问题的啦,相信姐姐的法术。这只懒猫太贪睡了,明天早上她一定会一副没事的样子,说‘呼喵—,睡得好饱喵—,肚肚好饿喵—,不给可乐饼人家就吃了小角喵—’什么的。”

“我说你啊,不要学这么像好不好。”

虽然嘴上这么说,小角听到石那的话也稍微放心了些。然而,凝视着念珠的咲耶,看起来却不那么乐观。

“我想目前应该是没问题了……但是如果明天还没醒来,可能是毒性太强,胜过了体力,这么一来,或许要药师医王术才能解毒了。”

“药师医王术……难道要去找药师医生?”

小角的表情变得有些退缩。咲耶不明白小角为何脸色一变,讶异地问道:

“怎么了吗?我听说,药师医生身为咒医的实力在全国也称得上数一数二的呢……”

“不过身为人类来说倒是完全没有德行可言。”小角悄悄地低语着。

药师琉璃子是草剃魔法建筑学校的校医,对式神的治疗尤其获得好评。然而,因她的个性非常开放且积极,再加上不论年龄、性别、种族,“想要的东西马上弄到手”是她的座右铭,对被她盯上的小角来说,去保健室需要相当大的勇气。

“拜托你,伽罗,明天一定要醒过来啊。”

小角以祈祷似的心情抚摸着念珠,志摩则微笑说道:

“榎同学,你不必那么担心哦。男孩子总有一天要储备经验啊,你就当作是跟谏早同学的事先练习……”

“你干嘛眼镜放光?还有事先练习什么鬼!”

“你看,这不就有精神了吗。我是想让榎同学打起精神来,所以才故意捉弄你的哟。”

“骗鬼,学校墙上每隔五十公分就有的诡异情人伞就是你画的对不对?”小角目光严厉地瞪着志摩,她则若无其事地答道:

“那是我随便画的东西,你一定是因为潜意识才认为是情人伞的哦。”

“就算不用潜意识也看得出来吧!高一公尺的情人伞哪里是潜意识,还有为什么要把我跟谏早弄在一起!”

“不,其实我是想把谏早同学跟他哥哥配在一起的,兄弟爱的分数很高呢。”

“……你不要再露出和蔼的微笑看着远方了,这个习惯很可怕耶。”

小角露出白眼瞪着志摩,石那则耸着肩,叹了口气:

“开玩笑就到这里,要去找药师医生的确让人心情沉重。如果事先抓到善知鸟,或许会有解毒的线索呢。”

“对不起,我满脑子都想着救因幡……”

小祝两手抱着双臂,没了精神。石那连忙摇头说道:

“啊,不是的,这不是小祝的错!”

“还有,一网打尽抓到的善知鸟马上就消失了,我想会不会跟上次的八咫鸟一样,每一只都只是分身呢?”

志摩的意见一语中的,小角也点头说道:

“应该吧,唉,如果伽罗醒来就不用去保健室了,拜托醒过来吧。”

小角对着念珠说道。同时,他的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小角吓了一跳,连忙压住肚子,不知是否因被咲耶听到而面红耳赤。咲耶看着小角的举动。露出母亲般慈爱的微笑:

“差不多该吃饭了,你肚子饿了吧。”

“是、是的,对不起。”小角尴尬地搔搔头。咲耶把巫女服的袖子用带子绑起,以便准备晚餐,并对小祝问道:

“小祝也一起进屋来吧?你还会在这里待一阵子吗?”

“是的……不过,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

小祝客气地问道,石那则轻轻拍了她背后——下:

“小祝,别客气啰。我擅自把你当作妹妹,希望你能多留几天呢。”

“这、这样吗,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好意思。”

小祝低头致谢。她太过有礼貌,总是十分客气地对待他人,给人一种教养良好的感觉。

“那我去准备啰。”

咲耶说完就要转身离去,小祝连忙追上:

“啊,请等一下,我在这里常受到大家照顾,所以让我准备就行了,”

“没关系的,你们也好久不见了,一定有说不完的话吧?准备好后我会叫你们的,请你在这好好聊天哦。”

咲耶温柔优雅地笑道,便转身离去。小祝仍客气地有些无所适从,担心着自己是否失礼。

“话说回来,小祝,你什么时候回东京的?”

小角想起方才事态紧张,因此还没打声再会的招呼,便如此间道。

“嗯,大约是一周前……风儿十分嘈杂,把我引导到东京来。那时我看见暗剑杀的方位有善知鸟隐藏身影于暗处,于是进入东京。”

“暗剑杀?”小角对这不祥的词汇十分敏感。

在街头横行霸道的无照违法魔法建筑师……他们滥用风水术,操纵受到禁止的咒杀风水阵,其背后有个庞大的组织。魔法建筑师协会及魔法建设部察觉此事,正十万火急地进行调查,然而,目前对敌人全貌尚未十分了解。小角所知道的,只有敌人的组织名称为“暗剑杀”,及其中有名唤“太白”的人物这些信息。

小祝不知道这件事,因此她感到不可思议地歪着头问道:

“小角,你为什么这么吃惊?就算天海用来守护江户城的风水再完美,碰到暗剑杀方位的所有守护还是全都会粉碎的。”

“这么说来,这个月的暗剑杀方位在东南方……”

“是的,所以善知鸟飞过东京车站上方,往皇殿飞去。我本来以为它们一定是以皇殿为目标……但似乎并非如此。”

“它们是以首冢为目标?”小祝点头回答石那的疑问:

“我看到首冢遭到破坏时,本来以为将门的头一定是自己飞到神田去了……” ,

“这是为了让头部跟身体连结在一起吧。这本历史书籍里,写着将门北鼻人头示众时,大叫‘我要装上头再战一次’呢。”

志摩打开书本让小祝看。小祝看了那本书,不禁面红耳赤:

“那个……为什么历史书籍的封面,是穿着铠甲的武士跟男人的头颅接吻的图画呢?”

对志摩的人格没有免疫力的小祝困惑地问道。小角慌张地从志摩手上一把抢过书:

“你这臭八婆,也该选择要给谁看吧!”

“清纯的榎同学,没有免疫力的纯情少年少女感到羞耻的样子,是最最最萌的啊……”

“不要说出色老头会说的话,我真的烧死你哦。不然用钝器殴打你!”

小角紧咬着志摩不放,她无趣地嘟起嘴巴。石那切入互瞪得两人间说道:

“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吧。结果将门的头到底到哪去啦?不是自己飞走的吗?”小祝如此回答石那的问题:

“这……我今天发现将门的首级不见了,所以暂且去了神田明神,神田山等传说将门身体所在之处寻找,可是都没有异状。那时我看见首冢上出现了一大群善知鸟,于是心想应该会有线索才赶回首冢。”

“因此,我跟因幡才能得救。”

小角望向石那肩上的因幡。它想起那时的事,小小圆圆的身体还发着抖,发出“啾呜”的叫声回答。

“不过,将门的头到哪去了?善知鸟跟将门的头又有什么关系……?”

小角深深叹了口气。小祝担心小角,于是轻抚上他的手:

“小角,不要紧的。在这事件解决之前,我也会待在这里帮忙。伽罗小姐一定没问题的,你要打起精神来。”

“小祝……”小角有点感动地望着小祝。而后,他回过神来,双手连忙拍着自己的两颊:

“这可不行,现在怎么能让年纪比我小的小祝安慰呢。身为伽罗的术者,我一定要振作才行啊。”

“你也不用这么勉强自己,我也会帮忙的哦。虽然我不像小祝那么有用,可是为了伽罗,只要我做得到,我都会帮的。”

石那也紧握拳头,对小角说道。听闻此言,小角搔了搔头:

“……糟了,我看起来这么没劲吗。”

“榎同学,伙伴就是要互相帮助哦。请你别客气!”

志摩偶尔也会说些象样的话。小角很感激她们的心意,因此总是摆出一副臭屁模样的他,很难得地露出坦率的笑容:

“……谢谢。那,如果有事需要帮忙,我就麻烦你们啦……”

“放心交给我们吧!”

石那摆出胜利姿势,盈盈笑道。小祝从旁看着石那的笑容,呆呆地思考着些什么,感受到这股视线的石那,奇怪地看着小祝:

“小祝,怎么了?”

“嗯……不,没什么。”小祝摇了摇头。果然,石那跟以前有所不同,但如果一直挂在嘴上也有失分寸,因此小祝没再继续说下去。她忽然想到,说到有所不同的话……小祝望向小角:

“小角,你会使用孔雀明王的飞天术了呢,好厉害哦。听说就算德行很高的修验者也无法学会,因此称为梦幻咒法呢。”

“说到厉害,小祝不是也可以在空中飞吗?”

石那问道,小祝则清楚明确地摇着头:

“我只是平凡的人类。风守护着我,包围着我,运送我到天空,如此而已。这与术者使用灵力,违背重力原则飞上天空是不一样的。”

“不过,我认为在天空飞这一点是一样的……”

志摩抓不到重点而发问,小祝答道:

“也就是说,我的飞空术是根据自然法则飞上天的,但孔雀明王的飞天术却违背自然法则,胜过自然法则而飞上天的……不同之处就在这里。”

“我并无意胜过自然法则,只是在不知不觉间会飞而已。小祝的族人和巫蛊都没教我的法术,我为什么会呢?”

小角百思不解地说道。巫蛊是土蜘蛛之长的名字,他收养了年幼时被抛弃在深山里的小角,并教导小角人类的语言及各种地祗的咒语。跟他在一起的记忆约是三岁左右,在那之前的事。小角想不起来。

“这法术没有人教你?那不是自己体会出来的吗?”

小祝惊讶地询问小角,他踌躇着点头回答:

“巫蛊的事我都不太记得,更早之前的事就更不可能记得了。可是,我也只能猜测是遇到巫蛊之前学过的……到底是谁教我这法术的?是我的父母吗?我究竟有没有父母?如果有,他们也是术者吗?为什么要抛弃我?我到底是谁……?”

小角越想越头痛,就地蹲了下来。小祝看到小角这么痛苦,不禁难过了起来,别过脸去说道:

“小角,对不起。巫蛊为了随心所欲地操纵你,于是把你之前的记忆封印起来。而巫蛊想对人类复仇,把你当成道具教导你一些危险的咒语,曾祖母为了封印住那些咒语,又再次封印了你的记忆。”

“所以,我的过去遭到双重封印啰。”

“现在,小角的心灵已经茁壮到不会受到巫蛊任何不良影响,其实已经不需要封印。但曾祖母施下的法术我无法解除,对不起……”

小祝的背影无助地微微颤抖着,小角深深叹了口气:

“没关系,你别在意。想不起来也罢,如果什么也没变,维持下去就好……”

小角嘴里虽然说得十分豪爽,其实他内心动摇不已。总是支持着他振作,宛如术者分身的式神现在正面临生死关头,他会如此脆弱也可想而知。小祝非常难过,无法接近小角安慰他,石那反而轻抚他的背,温柔地出言安慰:

“小角,不要担心。不管你记不记得过去,小角就是小角啊,不会有任何改变的,对不对?”

“没、没错。正如石那小姐所言,小角就是小角哦。”

小祝也受石那这番话激励,打起了精神,对小角说道。他看了看眼前的两名少女,不好意思地苦笑着说道:

“……今天让你们看笑话了,明天我就会复活了,请你们忘掉今天的事。”

在这种情形下,倔强的小角仍爱耍嘴皮子,石那与小祝不禁相视而笑。因小角已经恢复为原来的自己。

然而,这时志摩看了看放置念珠的祭坛,戳了戳石那的肩膀:

“石那,又枯掉了耶。”

“咦?”石那望向祭坛。铺在念珠下的杨桐枝条才刚换过,却已开始泛黄枯萎。

“真的耶,怎么这么快就枯掉?”

“我想,可能是富士山流过杨桐枝条的气流不足。”

小祝重新更换好杨桐枝条说道。听见气流不足,小祝心头一震:

“这是因为……像巫蛊做了尖角煞的咒杀风水一样,有东西阻断富士传来的龙脉吗?”

所谓龙脉是指气流。高山会孕育好的气流,将之导入便可使人及城镇繁荣。此即为风水的基本应用。小祝为了不让小角更加担心,便小心地说明:

“不,并不到遭阻断的程度。气流的强弱会因日而异。可能只是碰巧今天比较弱,不多观察几天是不知道的。”

“不要紧的,明天一定会变好。”石那拼命地鼓励小角。

“但愿如此……”小角叹气说道。

(会使用飞天术又怎么样,连自己的式神都救不了……)

小角责怪着自己,用力握紧拳头。他的手背青筋浮起,指甲深深陷入手心而流出血来,但他并未察觉。石那见此连忙想出声提醒,小祝却安静地摇了摇头,悄悄地制止了她。

遥远的西方,夕阳正要落下。从西方吹来的风如游丝般趋于止息。彼方的富士山只是无言地耸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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