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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2匹兜圈子的羊 第一话 VS辉夜姬考试

Part-a:「本日咨询」(来自「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会议纪录)

(*1)

咨询者:赤谷纪之(二年D班)

喔、喔喔……被这样包围著,即使现场没有长辈在,也相当有压力耶……

啊、不,你们特地听我说话,我还这种反应,真是抱歉。

这件事情可以说是私事。突然就开口爆出自己的隐私实在不好意思,不过我希望各位能够听我说。听完之后,相信你们就明白我是如何走投无路……

(*1)二年级的赤谷是一位举止夸张的过动儿,看来有点像小狗。原本躁动不安,下一秒却又冷静下来这点也很像动物。头发虽然染成浅色,不知为何看来却比一般好学生更像健全的优良宝宝,可说是很吃香的类型。

(后来佐佐原说:「和成田同学感觉上有点像。」哪里像了?)

其实我正在恋爱。

——话虽如此,现阶段只是我在单恋……

对象是去年起同班的羽贺弥生。羔羊会各位成员也几乎都是二年级,因此我想或许有些人认识她,她是留著一头清爽中长直发的女孩。若说漂不漂亮,她正是我喜欢的类型。不过朋友都说她很阴沉。

……欵,朋友们说的话,我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她平常的确很稳重,甚至可说没有什么事的话,即使一同待在教室里好几天也不会听到她的声音。她在班上也不是没朋友,只是感觉上比较像是一位尽责的听众。除了回应之外,很难听到她主动说话。

可是她绝不单只是个阴沉的人。

毕竟她是「那个」文艺社的社员。你们也听说过吧?就是那个乍看平凡、里头却卧虎藏龙的「那个」社团(*1)。

(*1)我们应该比其他学生更清楚,再清楚不过了。尤其我们曾因为该社社长女士与某位幽灵社员,而承受过各种强烈冲击。

羽贺也是那一个社团的人。

事实上我去年就注意到她了。要说为什么会注意到……首先是发型。

刚才也提过,她不是庞克头也不是爆炸头,要打比方的话……对,就是类似日本娃娃那种齐浏海的黑头发。说起来是有些奇怪,不过在走廊上看到的话,倒是不至于感觉那么突兀。

但如果那发型持续一整年完全没有改变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我可以断言,根据我每天的观察,羽贺去年四月的发型与今年四月一模一样,完全相同。浏海齐眉,后面头发盖住脖子,不遮住耳朵似乎是她的原则。体育课时会将头发整齐扎成一束。解开马尾后只要用梳子梳一下就能恢复原貌,实在有点神奇。

……一般人称羽贺阴沉,也是因为感受到那些朴素的坚持吧。但我却喜欢上她这部分,热烈地喜爱。即使没有其他人注意,即使只是一个人唱独角戏,也要默默地贯彻自己

(*1)

——我认为这点很了不起!

——清爽的黑发真棒!

(*1)突然说得口沫横飞。赤谷本人看不出有这类主张或坚持,因此可以理解他是著迷于自己缺乏的东西。

(*2)原来他只是某种偏执狂。瞥了隔壁一眼……拥有一头漂亮黑发的佐佐原

果然板著一张脸。

……啊,不、不是!我要说的不是这些……请相信我,刚才的话不是重点。黑发只是其次,就像是生鱼片的配菜。

我喜欢羽贺不是基于外在原因。

……你们每个人眼中都充满怀疑。我可以哭吗……咦?不行?

那……我继续说喽。

我正式喜欢上她是一年级学期要结束时,也就是快到春季结业典礼那阵子——对,虽然入学当天就注意到她的头发,但是那与我的单恋无关。这么说,各位应该就能够了解我

(*1)并非只是偏爱黑发了吧?

(*1)没有人有反应。

……嗯,算了。

说到我喜欢上她的原因是……期末考。

这么说你们一定难以理解。且听我娓娓道来。

说来丢脸,我的春季期末考现代国文不及格,三十七分……只差三分,可惜也该有个限度啊。现代国文的老师,也就是我们班导仁志老师把我叫到教职员室说明补考。老师露出有些头痛的表情……全学年似乎只有我现代国文不及格。不,并不是因为我特别笨,好像也有不少人四十多分。我只是运气不好罢了。

(*1)我们学校的不及格一律是四十分。若遇到出题严苛的老师,就是相当大的难关。

可是我也很困扰。补考那天,正好是我春假打工赚零用钱的日子……而且这个打工请假的话,对于老板来说相当麻烦。

但考试的结果如此,只能说是不够用功的我不好。再说也实在没道理为了零用钱而留级,看样子只好向老板赔罪请假了。正当我这么打算时,羽贺碰巧经过。

她是那天的值日生,正好拿著日志和不知名的讲义来找老师,所以看见了我摆在老师桌上的考卷,当然也听见了老师和我在谈补考的事情。

这时候羽贺突然说了一句:

「这题我觉得A也是正确答案。」

她的手指——十分雪白又纤细的手指——指著我考卷上最后一题选择题的答案栏。那儿有黑色的「A」和红笔打的叉。

听到这话的老师对于羽贺主动发言的举动,比她所说的内容更感惊讶。呆了半晌才回说:「怎么可能。」但是羽贺毫不退缩地继续说:

「不。当然这里选D是正确答案。但是题目写著『选出正确的内容』。

D最正确,但A的内容消极地来说也符合本文,这事实是不变的。」

当时羽贺的侧脸脸颊上微微泛红,额头也冒出汗水,看来似乎在勉强自己。即使是我也看得出她不习惯向人表达自己的意见,所以正在紧张颤抖。

可是我不觉得她很逊,甚至对于她在这种情况下仍拚命开口的姿态觉得感动。我想或许是因为她并非是为了我而说的关系。虽说不可能有这情况,但如果羽贺是同情我而向老师据理力争的话,我想我只会对羽贺充满感激,不至于会产生特殊的好感。

羽贺只是在表达题目中存在不适当的内容,而我和老师的对话只是导火线。她这个人就是会对于这种属于文艺社领域的小地方认真。

接下来几分钟,老师与羽贺持续交谈。虽然像是对自己的权威提出质疑,不过老师对于这种状况似乎很高兴。毕竟在现在的高中里,很难得有机会能够就自己负责的学科与学生进行讨论。

谈话结束时,老师的心情已经好转。所以对于那个问题的分数,老师也多给了我一些优惠。

配分是三分。

……呃……钦、也就是……

懂吧?

从此以后,我认真注意起羽贺。升上二年级之后,我们仍旧同班。这么说有点随便,但我总觉得像是命中注定。

一开始我曾以道谢为由主动找她说话,不过她的个性就是那样,只说「别放在心上」、「我只是说出自己发现的地方罢了」等等,很快就没话可聊了。朋友对她投以好奇的目光,似乎令她难为情。老实说我这样应该给她添了些麻烦。

有一次我为了讨她欢心,开口说:

「不过仁志老师也真是太粗心了,居然让选择题出现两个正确答案。」

站在我的角度来看,当时与老师意见相左的羽贺虽然紧张,但看来朝气蓬勃。相信如果谈起这点,她应该会很高兴。

没想到她却因此变得不悦,把我训了一顿:

「赤谷……拟定小说的阅读测验题目真的很困难。也曾经有过让文章作者自己解答知名大学入学考题,结果错误一堆的例子。

其实老师只要问些一看就知道答案的问题或使用考古题,就能够避免答案模棱两可的风险发生,但是老师却配合上课内容拟定全新的题目。而且他还兼任班导,想必一定非常忙碌。你指责如此尽心的老师,令人难以认同。」

尽管如此我仍然很开心,这是第一次和羽贺说那么多话。我并没有挑错话题,即使她对我没有感觉,也会不自觉地回应。

抓到诀窍后,我开始积极地找羽贺说话,将我们的关系提升到谈天说地的程度。

羽贺基本上很寡言,不多说废话,可是只要我说「我不懂XX」或「这是什么意思?」她一定会为我解答。如果正好遇上她也不会的,还会特地查出答案来告诉我。

她这样做不单是一般的待人亲切,根本就是喜欢教人。这并不是说她不好。她本人似乎也有同样烕觉,每次对我解说完毕后,脸上总会交织著满足与难为情的表情。后来我只要像刚才考卷的情况一样做些不经大脑的发言,她一定会斥责我:

「赤谷真是个笨蛋。」

这句话不知不觉成了寡言羽贺的口头禅。

就这样,我在被她训诫、惹火她的过程中与她逐渐熟稔,甚至谎称要参观而跑去文艺社社团办公室——虽说有一部分是好奇心驱使。

文艺社一如传言所说,有不少奇怪的家伙,不过整体来说气氛融洽。A班的和辻现在甚至是我打电动的同伴。

特别是社长东原学姊虽是个大美人,却完全没有架子,对于我这个非社团成员的外人也相当亲切。她还立即注意到我喜欢羽贺的事,并愿意听我诉说。

不过……情况就是从这里开始出现奇怪的发展。

(*1)会议室内的所有人同时吐槽。

「废话,当然会往奇怪的方向发展啊。」

「怎么会做出那么莽撞的举动呢?」

「你啊,她不是愿意听你说话,而是把你当玩具。」

「笨死了。」

……全日本最适合扇子的文艺社社长东原史绘女士过去曾为了「击退怪兽」的事情而找上本会,不过……换个角度来说,那个人本身就是一只怪兽。

我、我哪知道她是那么脱序的人!羽贺似乎很尊敬她,再说她是个美人(*1),头发也很漂亮(*2)!

总、总而言之……某天突然发生了这件事。

我和平常一样去文艺社玩。社长——她有时会戴眼镜,有时则是隐形眼镜。这天她戴著眼镜——把我和羽贺找去,这么说:

「羽贺学妹,赤谷小弟说喜欢你,想要你,爱你,你要不要和他交往看看?」

……这个人不晓得为什么一边用摆在社长座位上的电视游乐器播放「龙猫」的DVD一边说话。我心想「她在胡说什么!」眼角就瞥见和辻合掌表示同情。

我和羽贺不禁满脸通红,面面相觑,同时对社长投以抗议的视线。社长却丝毫不以为意,从怀中拿出扇子笔直指向我们。脸上露出难得严肃的表情,眼镜后面的目光炯炯有神到梢嫌多余。

「虽然我最喜欢的是『天空之城』。」

「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忍不住失礼吐槽。这举动大概正中羽贺的笑穴,她红著脸噗哧笑出来。不过社长依旧若无其事地回到正题。

「你们两个再这样继续下去事情会一直没完没了。

羽贺学妹,你也不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意吧?拒绝还是接受?或者是要拒绝?确定要拒绝?总之就是拒绝?如果没有把事情弄清楚,对彼此都不是好事。青春苦短,没时间浪费喔。」

我认为她说的没错,但为什么不好的选项说了四次呢?

(*1)她的确生来是位美女,至于个性为什么那么奇怪就有待商确了。

(*2)不用说,这点毫无关系。

(*3)不用说,这一定是故意的。

我满怀不安与期待地看向羽贺。

她低著头,只说了句:

「……我恐怕、没办法接受……我想。」

唔哇,这表示我被拒绝了吗……社长却先我一步露出不怀好意的狞笑。

「唔嗯……『恐怕、你想。……是吗?

羽贺学妹看来也在犹豫著呢。虽然我们一般常说:『犹豫的话就买下来』,不过男女之间可不能这么乱来。当然也不能随便说,犹豫的话就舍弃』。」

接著,这位好管闲事的享乐主义派社长提出一项建议。

「我们就用一个测验来决定,如何?」

「测验?」

我和羽贺异口同声反问。社长褐著扇子点头。

「是的。我听说你们两人真正开始变熟是因为国文考卷。既然我们是历史悠久的文艺社,当然要用写东西、书写来决胜负。

羽贺学妹出题,赤谷小弟解答。

及格的话就交往,不及格的话就彻底放弃。

——两位意下如何?」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提议,我看向羽贺:心想她不可能同意这么乱来的方式。没想到——她果然是怪人齐聚的文艺社一员。

虽然有些迟疑,不过她最后仍然重重点头:

「我明白了。我会负责出题。

……赤谷,那个……这样可以吗?」

她的眼中不再出现迟疑,只剩下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燃起的熊熊斗志。

——我喜欢的就是这双眼睛。既然这样,答案当然只有一个。

「好,我接受挑战。」

哇咿——社长事不关己地打开扇子欢呼,露出喜悦无比的笑容。

三天后,羽贺依照约定完成了「考题」。

她在文艺社办公室将考题交给我,见证人是社长。

考题共有三张,用电脑打好列印在A4纸上。想到这是羽贺为我伤透脑筋完成的力作,我不禁感慨万千。

「我会一辈子好好珍惜。」

「……写完就丢了吧。」

羽贺完全无视我的感动,不过样子看来有点害羞。

她笨拙地轻咳两声后,开始说明答题条件。

「……填写这份考卷有几个条件。

首先,解答时间是一个礼拜之内。你可以慢慢想,毕竟你很笨。

第二,解答方式没有限制,可以参阅任何资料或找任何人求助。

最后,这张考卷的题目必须全部确实回答。只要有一题答错就出局了。简单来说就是全输或全赢的局面。」

我很惊讶也很高兴。最后一项条件虽然可怕,不过时间有一个礼拜又可以随意使用参考书,我相信即使题目再困难仍有办法解决。她该不会是放水吧?也就是她其实愿意和我交往吗?

……不过这个喜悦只持续至我看到题目为止。

考题是现代国文阅读测验。分量虽然没有特别多……内容本身甚至可说简短,回答形式也几乎是选择题。只要运气够好,凭著直觉也能够猜对。钦,不过既然有「必须全部答对,否则出局」的条件,就没办法仰赖直觉了。

……但我还是看不懂这些考题。

我想只要各位实际看过,就能够明白我的意思——

(*1)赤谷说到这里时,考题正好传阅到我面前。这份八成是影印稿,印刷有些模糊,正像学校自制的测验卷。

我和隔壁的佐佐原并肩看著这份考卷——

○阅读完以下文章后,请回答问题。

我第一次感觉自己接触到哥哥的本质,是因为弟弟仓舒。

仓舒和我与哥哥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也是绝世美男子。从我的角度来看也认为仓舒拥有无与伦比的美貌。那并非只是外表先天条件优良,而是潜藏在内心的知性与慈悲心释放出的光芒也显露于外的阴系。

父亲相当擅长看出这类光芒。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够集结多如紧星的才能之士,成就一世之大业。有这样的父亲,在兄弟之间最得宠的就是仓舒。

哥哥的智谋与见识当然也相当优异,更是擅长文才的英杰。不只清楚政事,也跟随父亲熟习军马,通晓兵将的心理。说来他最有资格坐上明君大位,能够成为长子继承人也是他的天命。但是仓舒的才能和魅力与哥哥完全不同。

有一次,吴国的孙讨虏送来一头巨象。面对南方的珍禽异兽,我们全都紧张了起来。但或许是象身庞大,胸怀也同样宽大,大象丝毫不在意我们的吵闹,悠哉地甩动著尾巴。格外喜爱珍品的父亲心情大好,说:「这就是周亚夫的气度。」逗笑了近臣。

前来参观的年幼仓舒也很开心,不听旁人劝阻,硬是靠近大象仔细研究它的全身。只要大象高举犹如大树树枝的鼻子,仓舒就会兴奋大叫。我只是远远旁观著,但内心也被这头犹如在讥笑中原常识的巨兽庞大外表吸引。唯独哥哥一人十分冷静,向旁人询问大象的来历。

这时候父亲对著吾等兄弟间道:「这头象有多重?」所有人陷入沉嗯,却没有人开口回答。我也偏著头想不出办法。此时最先开口的就是哥哥。哥哥嘲笑所有人想得太复杂,说:「姬谕多大的东西,测量方式都不会改变,只要配合这头象建造一个大秤即可。」我心想原来如此,父亲也说:「有道理。」但是他却接著问:「还有其他答案吗?」哥哥的脸上虽泰然自若,在旁边看著的我却因为担心他的面子而颤抖。仓舒开口:「首先让大象搭船,记录下它在船上时,船身下沉了多少。接著只要摆上等量的石头,就能够测量出大象的重量了。」父亲大喜,双手一拍,立刻执行这方法。也因此测量大象用的大秤至今仍没有制作出来。

(摘录自去年度文艺社文集用原稿《兄弟》)

(问题一)以下选项中只有一项是错的。请选出错误的选项并填人答案栏内。

A.「哥哥」对于自己绝对自信,对于弟弟们毫不关心。

B.「我」和「哥哥」长久以来不断竞争,希望成为父亲的继承人。

C.面对采用严刑峻罚的父亲,仓舒使用机智解救犯了小过失的仓库看守人,父亲相当欣赏他的好心肠。

D.自尊颇高的「哥哥」敬畏诗歌才能优于他的「我」。

()

(问题二)请由以下选项中选出正确的叙述,并将答案填入答案栏内。

A.「我」和「哥哥」同样认为文学是国家之大业。

B.仓舒面对长辈相当谨慎有礼。

C.「我」丝毫没有政治方面的野心。

D.「我」了解「哥哥」自尊心强是因为不安,因此更加受到「哥哥」憎恨。

()

(问题三)从右边文中找出能够代替划线(1)的五个字,并填人答案栏内。

()()()()()

(问题四)以下选项中只有一项叙述正确。请选出正确答案并填入答案栏内。

A.仓舒长得很俊美,但是个性却毫不留情。

B.「我」认为「哥哥」没有资格成为父亲的继承人。

C.「哥哥」认为自己没有仓舒那般仁爱而感到自卑。

D.只有仓舒想出了正确的测量大象重量的方法。

()

(问题五)请由以下选项中选出两个你认为正确的选项,并填人答案栏内。

A.「哥哥」与父亲不同,对待兵卒赏罚严格。

B.不受到父亲认同的「哥哥」认为自己是失败者,因此对于深爱的人相当残酷。

C.即使「我」被奉为诗圣,也往往不在乎那些名声,一心只想掌管军事、政治。

D.「哥哥」和「我」的感情始终良好。

()()

(问题六)在这篇文章中,作者最想表达的是什么?请将答案填人答案栏内。

A.父亲真心疼爱的是仓舒这种型的孩子。

B.哥哥对于弟弟的爱恨情仇,无论到哪个时代都不会改变。

C.对于人格缺陷感到自卑的「哥哥」最像普通人。

D.君主如果弄错长幼顺序,不会有好事。

E.文章的概念如同巨象一般难以全盘掌握,我们对于它的认识也不过是冰山一角。

()

……所有人都传阅过了吗?你们应该能够了解我的痛苦吧?

文章中根本没提到能够当作解题根据的内容。我反覆读了好几次,也拚命思考,却怎样也解不出来。至少羽贺要求的「全部答对」对我来说只是作梦。

考试成绩不及格的我虽然解不开,但我没有放弃。简单来说只要找到更可靠的人帮忙就好。

考虑了一阵子之后,我问了社长。既然条件是可以问任何人,我想找文艺社的人应该也OK。

……欸,不是我没得到教训,但我认为那位口无遮拦的社长一定很聪明,再说我也不敢拿去问老师。

结果社长快速读完题目后也没说懂不懂,只稍微想了一下。我总觉得她在想的是与问题无关的其他事情。

接著,她脸上露出另有期待的表情说:

「啊……对了,把这个拿去羔羊会如何?

那群人或许有办法帮忙喔。」

……就是这么回事,所以我现在在这里。

距离回答期限只剩下两天……可是我很想解开这些问题。我听说贵会已经解决过好几次类似这次的罕见怪麻烦。

——拜托各位帮帮我!请将各位的智慧借给我!

(*1)说完,赤谷不顾面子、抛开羞耻下跪。其他人怎么想我不清楚,至少我不会因此看不起他。

Part-B:成田真一郎

我将赤谷所说的话全部输入电脑时,会议室里正零星交换著意见。

第三会议室成为会议室是建筑物落成的十多年后。(听说)这里原本的规划是文化类社团活动的社团办公室,而且不是供音乐社等大型社团,而是供天文社、落语研究会等参与人数顶多五人或多一点的泡沫社团进行社团活动时使用。

因此现在聚集了十多人,显然过分狭窄。但因为这里是专门作为会议室使用,没有专业器材或柜子,因此勉强还能够多些空间。

现在「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的众人各自随性坐在用三夹板拼成的简易门字型桌前的管椅上。只有门字型内侧的赤谷所坐的椅子不是管椅,而是不织布材质的仿古董欧式椅。

那是前阵子会长从某处拿来的东西。她说:「难得有客人上门,就请他们坐坐特别的椅子吧。」补充一点,那张椅子坐起来的舒适程度与管椅大同小异。不过那张椅子的确更添气氛,突显了前来咨询烦恼者的孤独。

这时候——

「我知道了!」

会计宫野学姊可靠地大喊。「咦?已经解开了嚼?」赤谷以充满期待的视线看向她。

「摘录的文章中如果没有答案,答案应该在摘录前的全文中,所以解题条件才会说『可参考任何资料』。」

这样说很有说服力。那个奇特的规定条件如果与解题方式有关,这下就说得通了。

然而赤谷却一脸歉意地摇摇头。

「对不起……我忘了说。

文章最后写著,去年度文艺社文集用原稿。,对吧?写这篇文章的人就是羽贺。听说因为没赶上截止日期,因此这篇文章实际上并没有收进文集里,只交给了东原学姊……而且似乎还没写完,所以摘录的文章后面没有其他内容。

我原本希望能够看看前面的内容,但是东原学姊却说:『与解答无关』……」

「这点你要先说啊……」

宫野学姊不悦地交抱双臂嘟嚷。刚才这番话的确是重要情报。我把这段内容补充进电脑里。

在我敲著键盘时,其他人也纷纷提出意见。咨询的问题是考试内容,这也是大家经常面对的问题,因此他们看来比平常更认真。

「可是……这样一来不就无解了?」

「也是,先不管答对或答错,如果根本没有能够判断的材料,又能怎么办呢?」

「啊,不过最后的问题六答案可以选B吧?」

「没错,根据这段内容应该是这样。如果我是『哥哥』的话,应该很恨『仓舒』。」

「嗯……可是必须答对所有问题,我们答出一题也于事无补……」

「话说回来,这个问题三……根本找不出五个字的形容吧……?」

……果然还是触礁了。我也反覆阅读文章好几次并试著思考,却从第一题就答不出来。该根据什么判断哪个错误才好呢……?

在我陷入沉思时,宫野学姊再度发言:

「唔嗯……这个该不会是竹取公主那一招……?」

「竹取公主?」

反问的是会长。回想起来她今天没怎么开口。这么说来这个人一直佯装好学生,成绩也相当优秀,但考试前却会开口抱怨……或许这是她不擅长的学科吧。

姑且不论会长的实际情况,宫野学姊语气同情地继续说:

「是的。许多贵公于向竹取公工求婚,但因为公主总有一天必须回月亮上去,因此她无法接受。于是她故意出难题刁难,当作拒绝的理由。这次大概也是同样情况吧……」

会长毫不留情地摘要:

「你的意思是想说她迂回拒绝,是吧。」

我愣了一下看向赤谷。听到这种话,当事人想必很震惊。

……岂料赤谷却意外平静地说道:

「不,不可能。」

「我了解你不愿面对现实的心情……」

「不是那个意思……我当然也担心羽贺或许不喜欢我,但是对身为文艺社一员的羽贺来说,这项测验是真正的对决。在,写东西』上,她绝对不会要手段。」

看到赤谷直视而来的视线,宫野学姊苦笑:「既然你都这么说……」说完她便不再坚持了。

…………?

另一方面,我却因为赤谷刚才那番话而想到什么。在「写东西」上不会要手段……对,根据所听到的羽贺个性思考的话,这份考卷上应该没有不合理的内容。因为她似乎对于小细节都相当神经质,相信内容一定也很完善……不,不对,除了那些之外,「写东西」这方面……

「您有什么想法?」

我还无法归纳出自己的想法,隔壁已经开口。

那个很熟悉、非常容易分辨的礼貌说话方式,不晓得为什么听来有些含糊不清——我的视线还没有转过去,就已经能够想像她那张缺乏表情的工整容貌。果然转头就看到与想像相去无几的脸庞。

——佐佐原三月,和我同属一年级,也同样是学生会书记。

视线首先注意到的是无比适合乌溜溜这种老派形容词,绑成马尾的黑长发。细长的眼睛总是湛著平静的光芒,给人的印象稳重却不冰冷。事实上我认为她是相当漂亮的女孩,但或许是缺乏表情的关系,埋没了她的姿色。

对于刚人学没几个月的我来说,她是我少数几个能够轻松聊天的女性朋友。

「今天的委托感觉上也很棘手。」

跟佐佐原的状况也很相似吧。一开始坐在她旁边是为了帮助不习惯打字的她,而在已经完全习惯打字的现在,我已经没有理由继续坐在她旁边了。尽管如此,召开咨询会时,我和佐佐原仍会坐在固定的位子上。

顺便补充一点,佐佐原无论对谁说话一概使用敬语,这是小时候就经常与大人交谈所养成的习惯。根据我侧面了解,佐佐原母亲的说话方式似乎也和佐佐原相同……这是什么样的家庭啊。

我忍不住想像大佐佐原和小佐佐原在电视机前面边看电视边讨论时事问题的样子,并开口回应:

「这个嘛……

如果这是宫野学姊所说的迂回拒绝战术,感觉上未免太费事了。就算不想当面拒绝,我相信应该还有其他办法。

再说,赤谷的说法不单只是个人揣测的话,这些问题就只是普通的测验题了。」

「说得也是……」

佐佐原点点头,瞪著考卷影本偏著头。她端正的长相加上彬彬有礼的说话方式,平常总给人成熟的印象,不过有时候也会出现孩子气的动作。我觉得很不错。

望著她那还不错的侧脸,我开口问:

「佐佐原怎么看?」

「……竹取公主。」

佐佐原盯著考卷,抛出这么一句话。

「嗯?」

「我常在想,小时候告诉我竹取公主故事的每个人都和刚才的宫野学姊一样。认为公主是为了拒绝结婚,所以要求婚者接下绝对办不到的任务,企图吓跑他们。

但是竹取公主要求他们拿来的宝物之中,也包括公主认为存在的东西。倘若如此,那么那些任务就并非绝对办不到。

所以——」

这时候她抬起头再次看向我,样子比平常多了一丝魄力。

「所以竹取公王一定是在等待拥有勇气与实力、能够通过近乎办不到之困难试炼的对象出现——

我想她或许也很想谈……恋……爱吧……」

或许是注意到我惊讶的表情,也或许是她对于自己的说法感到难为情,话说到最后突然变得口齿不清。老实说我没想过佐佐原也会说出这种……浪漫的话。

「……对不起,这些与刚才的问题无关。」

「不……」

我觉得有关,而且事实上正好切中问题核心。

但是佐佐原再度低下头,一如往常地进入自虐模式。平常不论说什么部鲜少做出反应,使她看起来很坚强,但事实上佐佐原出乎意料地无法承受挫折。因为我们已经很熟了,我才发现这点。

「突然说出这种话……我真的很奇怪吧……」

「钦,要说奇怪嘛,的确是满怪的——」

我不自觉说出了真心话。佐佐原的肩膀愈来愈往下垮。我连忙继续把真心话说完。

「我是指好的意思。」

佐佐原仍旧垂著头,只有肩膀微微颤了一下……唔,看来还是没办法安慰到她。

不知所措的我只好望著佐佐原微微泛红的耳朵。这时我突然注意到旁边有人,一转头就看见会长不晓得几时已经来到身旁。

「哎呀,不可以欺负佐佐原喔。」

身为本校学生会会长,也是「不迷途的羔羊咨询会」主办人的她,比我大一岁,也是我的青梅竹马。轻柔飘逸的头发,以及总是望著下方的眼睛令人印象深刻。这样的美女说话却毫不做作语气悠哉。

她的这种个性不会给人压迫烕,甚至可说比起出众的美女或过分机灵的秀才更容易相处,因此从国中时就「莫名地」能够汇聚人望。到了今年度第一次选举时,更以大胜对手的票数拿下学生会长宝座。她这人对于家住附近、从小就经常和她一起玩耍的我来说,是既自豪又犹如芒剠在背。

但她可说是一只披著羊皮的狼,总之表里差异甚大。再加上校内知道会长本性的人不多,因此与校内突发状况有关的师生抱怨、迁怒等等往往会落到我头上。

「我没有欺负她……我们只是稍微讨论一下这问题而已。」

只要忤逆她,在旁人不注意时,常会遭到她的行动制裁,但我仍决定至少必须纠正一下。不过会长似乎早已料想到我的反应。

「嗯——那么,田真小弟有什么好点子吗?」

接著她的脸贴近我耳边,故意用恶作剧的声音说。

好近……脸颊和呼吸……如果我做出什么奇怪的反应,只会使得她更变奉加厉,因此我只有后退把脸避开。

顺便提一点,「田真」这个昵称目前是会长专用,就是「成田真一郎」的「田真」。事实上她在只有我们两人独处的场合根本不会这样叫我,因此这显然是故意惹人生气……每次只要她这样叫,旁人就会以温暖的目光看向我。真希望她别那样叫……此刻佐佐原也有几分局促不安地瞥著我。

总而言之,对于会长的发问,我决定撒谎带过。

「……等一下再仔细想想。」

正确地说,应该是等一下会找人帮忙细想。

老实说我也不清楚会长是否听懂我的意思,反正我也不想确认。

但是会长也不晓得是偶然或其他原因,居然做出我所期待的反应,说:

「哎呀,这样啊。那么——你们需要时间思考吧?」

于是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以轻柔的声音宣布:

「看样子大家都遇到瓶颈了。休息二十分钟转换心情,接下来再做出结论吧。」

受到会议室内一瞬问放松的气氛影响,我站起身,看向会议室角落通往隔壁社团大楼资料室的门。

「好……过去看看吧。」

佐佐原也抬起脸点点头。

会议室隔壁这间能够由室内门进出的房间,就是社团大楼资料室。

虽说是资料室,但房间本身的格局与第三会议室相同。没有窗户那一侧的墙面上是

一整面的书架,上头乱糟糟地塞著管乐社的教科书、过厚的档案、生锈的地球仪、贴了张「小福忘了拿走的东西谁打开就宰谁」字条的纸箱、脚脱落的素描用木偶等。地上也随意堆放一叠叠没有订成册的文件,及破铜烂铁等物品。只有靠窗那个日晒最少的书架上,整齐排列著理当属于这里的一般书籍。

见过这片混沌,相信你一定能明白这房间的用途就是收纳、堆放文化类社团活动制造出的「目前用不到,但是又舍不得丢掉」的物品,也就是类似坟场的地方。事实上大概也因为孤魂野鬼太多,鲜少有人前来「扫墓」。再加上最近削减经费、呼吁节省资源,结果被送进这间资料室的杂乱资料本身非但没机会离开,也几乎没有人前来使用……话是这么说,但也不尽然。

比多人使用的会议室凉爽几分的这间资料室里,有个人每天放学后一定会出现。她今天也在。只见她正躺在随意摆在资料室中央,不晓得是供作阅览用或工作用的桌子上阅读书籍。

头发乱糟糟的似乎没梳理过。朴素的眼镜感觉只是因为价格最便宜而选购。眼镜后的眼神无精打采。过于纤瘦的上半身与桌子中央挟著一个圆滚滚的大型香菇布偶。

她就是问题核心文艺社的幽灵社员,放学后固定会在这间校内三不管地带的资料室里看书。不是在图书室也不是社团办公室。我开始和她说话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我举手,佐佐原低头鞠躬。

「哟,仙波。」

「您好。」

「……………………」

仙波一点反应也没有,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阅读手上那本封皮破损的书。我们进来、关上门时,她也完全没有反应。平常就是这样,基本上她不喜欢与人接触。不是因为害羞或故意,似乎只是想要远离人群独处。

但是目前看来,她只是貌似想要远离而已,没办法无视找上门来的人。尤其是当对方有事相求时。

我们耐著性子等著。只见仙波总算阖上书,茫然直起身,重新坐进管椅里。她虽非面无表情,但看著我们的眼睛里感觉不到生气。

「……有何贵事?」

语气也大多冰冷。不过她既然主动问起,或许表示今天心情比较好。

「刚才的事情经过,您听见了吗?」

佐佐原问。仙波遗憾地叹息。

「虽说我根本不想听……」

——没错,这房间能够清楚听见隔壁会议室的声音。此刻也能听见赤谷轻浮地说:

「那个绑马尾的女孩头发真漂亮。」佐佐原颤了一下缩起身子。看样子仙波已经大致听到赤谷和羽贺的事情经过。

我代替胆怯的佐佐原开口,手里挥舞著那分考题的影本。

「要不要解解看?」

「…………啐……」

这回不是叹息而是咂嘴。她不耐烦的对象不是我所说的内容,而是开口说话的我,才会做出这反应。至于究竟是为什么,目前还不清楚原因,总之仙波摆明了讨厌我。这与我对她的感觉相反。

我感觉自己的脸颊在抽搐。不能就此败退。赤谷的恋爱发展必须仰赖这个冷漠女的脑袋。换言之,正如外表所见,仙波的脑袋胜过十个我。

「拜托你……就当作是助人,好吗?」

「为什么我非得帮助别人不可?」

她一如往常毫不含蓄。她这么做不是刻意恶言相向,而是因为她有如此主张,选择不受他人干涉的生存方式,所以才棘手。

「呃……那,我会再进贡便利商店的蓝莓优格给你。」

她狠狠瞪著我。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收买我吗?真是令我不愉快到极点。」

唔……那不是你爱吃的东西吗?

……我投降了。不管我释出善意或使出物质诱惑,这家伙都无动于哀。

既然道理上讲不赢,我也只好放弃,不发一语地直接把考卷影本摆在仙波面前。

仙波反射动作瞪我,眼见我不为所动,只好带著不悦的眼神看向面前的考卷。

一开始她只是佣懒地浏览,后来眼神却逐渐认真起来。该怎么说……能够感觉到仙波眼中的知性力量正在逐渐提高。或许她正无意识地阅读著问题,同时在思考吧。

……一开始这样不就好了吗?据我所知,仙波比谁都像个文艺社社员,喜欢阅读和动脑,只要碰上这些情况就无法自制。这么诡异的问题当前,怎么能继续漠不关心呢?

我们只能待在一旁等待,感觉时间过了好久好久,但事实上只过了不到十分钟。仙波从考卷上抬起头,重新抱好抱枕,只有唇边稍微扬起一抹微笑。这微小变化必须看惯她的慢性不悦表情才能够判断出来。看来她似乎获得了某些满足。

「……如何?解开了吗?」

原本和我一样沉默的佐佐原问道。仙波意外爽快地点点头:

「是的……如果是这样,我想应该能够全部答对。」

什么……?

我和佐佐原睁大眼睛看向彼此。

「真的吗?这样的问题居然解得出来?而且已经解开了?」

「全都破解了吗?」

「正因为是这样的问题呀。除了最后的问题六之外,几乎全都可以套用数位思考方式得到解答,也不会发生之前提过的计分问题。」

我并非不信任仙波,只是这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可是……就问题一来看,根本找不到解题的判断依据……这要怎么解答呢?」

仙波点头赞同。

「你说的没错。假设小说的摘要之后只有问题;这一题,就成了无法破解的问题,也就是难题。

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我直觉认为仙波现在这番话就是所有问题的解答,但我和在一旁偏著头的佐佐原一样,仍然无法理解。

或许是察觉到了这点,仙波为我们说明:

「首先,这个测验的开头写著:『阅读完以下文章后,请回答问题。这句话的意思就是阅读完所有内容之后,再开始作答。」

我和佐佐原一齐点头。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那么我们就按照指示阅读完所有内容,再开始作答。只要读到最后,就能够发现问题一之前应该还有其他该问的问题。首先是问题四——只有这题能够从文童内容中找出答案。

「答案是C。」

「可是内容没有提到那里啊?」

「说起来这篇文章中根本没有提到与『哥哥。情感有关的内容。」

「是的。不过我们能够确定A、B、D不对。」

确实在开头处的「我」认同仓舒的慈悲个性及「哥哥」的卓越资质。另外,虽然末获得「我」们父亲的青睐,不过「哥哥」姑且也提出了测量大象重量的方法。

「然后问题四提到:,以下选项中只有一项叙述正确。请选出正确答案并填入答案栏内。也就是说如果其他三项有误的话,剩下的一项必定是正确叙述。如果这里是,选出正确选项』的话,即使回答,以上皆错』也不算答错就是。」

……原来如此,利用删去法找出正确答案吗?一般考试上也经常使用这种方式。这点我接受。

那么,同样方式是否适用在其他问题上?我试著来回浏览——果然不行,其他问题无法用删去法镇定。

仙波正好在我们确认完毕后继续说:

「接下来要解的就是问题一。答案是A。」

A……为什么?正当我这么想之时——

「「啊!」」

正好不自觉地与佐佐原同时出声。

对喔,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是的,既然我们已经确认问题四的C『「哥哥」认为自己没有仓舒那般仁爱而感到自卑。这句话正确,也就是说。对于弟弟们毫不关心』很明显是错的。而其他选项虽无法肯定,也找不出否定的理由,因此我们能够锁定答案。

然后,当我们可以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时——」

我不禁开口。明知道仙波不喜欢说话时有人打岔,但我就是无法压抑想要参与思考的欲望。

「也就是A之外的三个选项全部正确,是吗?」

这项测验只有一题是选错误的,原来是这个意思。

「这样子能够参考的资料也就增加了。呃,接著是——」

佐佐原也加入,再度反覆阅读题目。脸上虽和往常一样没有太多表情,声音中却有著几分雀跃。

「问题五似乎也能够解开。」

「是的。这次是根据问题一的资料进行删去法。A的选项嘛,虽不清楚『哥哥』对待兵卒们的态度如何,不过我们可由问题一C选项知道,与父亲不同』这部分的叙述有误。再根据问题一B选项中提到『哥哥』和『我。长久以来不断地竞争,希望成为父亲的继承人,可知道D选项有误。

剩下的B和C均正确。」

到了这里,只剩最后一步了。即使不是仙波也能找出答案。

「接著……应该进入问题二吧?A和C因为提过『我』比起诗人的名声更在乎军事与政治,因此不对。」

「B因为问题一说过仓舒帮助过看守仓库的人,因此不合理。

所以答案是D吗?这样就与问题五的『认为自己是失败者,因此对于深爱的人相当残酷』没有矛盾了。」

佐佐原说著,眼神有些复杂地看向仙波。或许是对自己的想法感到不安吧。

仙波似乎没注意到她的视线,望著考卷继续说:

「接下来要解开问题三。摘录的文章里头鲜少见到对于『哥哥』的描述,虽然找不出适合的五个字形容词,不过只要照著叙述,从问题三右侧撷取即可。

根据问题一的D选项,问题二内容中的『自尊心强是因为不安』(注:原文「下安的自尊」是五个字)应该很恰当。」

原来如此……是紧邻问题三的右边啊。这该说是挑衅吗……?

但是,如果这样讲,这份考卷本身就充满挑衅啊。

「不过,这个考试……真的没有要手段吗?」

「要说手段的话,真的没有。我们现在不正是一步一脚印踏实做出回答,才解出答案的吗?」

这种考卷只有仙波这样别扭的家伙,才能够解出来……不过我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大家之所以直觉认为答案应该出现在小说本文里,只是先人为主的观念罢了。无论是问题一或问题二都是以现代日语书写的文章内容,所以在『文章』这个大框架底下来看时,小说部分与题目部分也都属于文章的内容。前面既然提示『阅读完以下文章后,请回答问题』,把题目也当作文章的一部分,才是正确的做法。再者这里也没有规定必须按照题号顺序作答。」

「可是一般人应该都会按照出题顺序作答吧?」

「当然那样做比较规炬。但是文章特性之中包括了与连续性相对的,可逆性』。另外还有无视那些的,跳跃性』,能配合思考随意跳翻前页或后页,确认资讯。因此才会产生出目录、索引、注解的概念。

没有按照顺序书写的文章,不至于无法阅读。」

……她都说得这么清楚了,我们也没有反驳的余地。

事实上解开问题也证明仙波的说法正确。

再加上我想起刚才听赤谷说话时感觉到的不对劲……「她在,写东西』这方面,绝对不会要手段」……题目内容据说全部都由羽贺撰写而成,让我觉得有点奇怪……不过这么一来证实赤谷的感性没错。

「……好了,最后还剩下一个问题——」

或许是见我们接受了她的说法,仙波念出最后的问题:

「问题六,在这篇文章中,作者最想表达的是什么?请将答案填人答案栏内——」

在场三人很自然地异口同声:

「E。」

……好。

这样子问题的答案就出来了。方法虽说有点与众不同,不过也没有其他解法和答案了……听了答案之后才发现这么简单,甚至有些不甘心。

只要将影本上写下的答案告诉赤谷,这次的咨询就结束了。

但,总觉得漏掉了什么。

如果问我是什么,就是在进来这里之前佐佐原说过的话。竹取公主。

佐佐原说,竹取公主出难题或许不是为了赶走求婚者,而是为了选择适合一起走向命运之路的对象。这想法听来可能很梦幻,不过仔细想想,这次测验的目的本来就是这样。

羽贺提出这项测验的用意,如果是为了判断对方是否为自己理想的交往对象……只要答题就好吗?

再说,既然使用数位思考方式就能够解开这个问题,那么坚持必须所有问题部答对的原因是什么?就算知道解法,问题三和问题六或许还有不同的解释啊。

基于这点,我回想刚才打进电脑中赤谷对羽贺行为的描述内容,一边咀嚼著——

我看向思绪已经回到书本上的仙波,想起她直到方才为止活力四射解答的模样。

…………嗯。

再想深一层说不定比较好。

Part-C:仙波明希

我听到这件委托的最后结果,是在隔周。

礼拜一午休时间,我和平常一样待在资料室里,一边大口嚼著福利社的三明治,一边阅读双语版的《竹取公主》。或许是因为听了佐佐原的解释(忍不住红了睑)吧,我突然很想看看这本书。这时候吵闹的访客到来。

「哈罗!很抱歉打扰喽,仙波波!」

……啪答!全力地大声打开拉门,这场测验骚动的元凶——文艺社社长女士现身。这个人会突然造访这间资料室,只有来闲聊,或是带来麻烦。

以这个时间点来看应该是前者,下过……总之我不晓得该如何与这位社长大人捆处。姑且不论我虽是文艺社的一员却鲜少在社团办公室露脸这心虚的事,光是要和她这种个性的人相处就有困难。

话虽如此,又不能对主动说话的学姊装作没看见。我放下三明治,点头打招呼。

「你好……嗯,可以麻烦你不要那样叫我吗?」

一如往常地,我的抗议又被轻易忽略了。

「喔喔,你今天在读图书室的《竹取公主》啊。」

与她纯和风美女的长相背离,社长轻浮地伸出手臂绕上我的肩膀,凑近看向我正在阅读的书。

呃……请不要自动靠过来好吗?这会再度唤醒我的疑惑。

我若无其事地拉开距离,开口问:

「今天有什么事吗?」

「嗯……有事来向你报告。」

社长露出几分寂寞的表情之后——拜托不要,我说真的……就乾脆地退后,在对面的座位上坐下。

「报告?」

「对。赤谷不是来找过羔丰会吗?我听说了当时的情况,看来问题果然还是仙波波解开的。」

我知道这个人从种种管道得知我被成田、佐佐原给缠上……这次的委托人会找上羔羊会,想必目的之一也是为了好玩而扯上我吧。

佯装不知情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我叹口气点点头。

「是……解开羽贺学姊测验题的人的确是我。

不过解开也没有帮助,不是吗?」

……对,我想起了那天成田真一郎对赤谷所说的话。

他告诉赤谷那些问题都有解,但是却没告诉赤谷答案。他这么说:

「我认为这份测验试题的解答,与羽贺学姊想要的解答,意义上稍有不同。」

社长听了我的话,从怀中抽出扇子微笑。

「不不,告知这份测验有办法可解还是有意义的,否则赤谷可能早就认为自己被甩而一开始就放弃了。」

如果事情变成这样,社长想必会想办法解决。欸,在这猜测也没用。

心里也有点在意,就姑且听之吧。

「……那么,羔羊会那位某人说出的回答,结果如何呢?」

社长沉默打开扇子,以空出来的手比了一个V手势。连愚蠢的动作看来也像幅画,只能说人漂亮真好。

……不过,原来如此,一切顺利呀。

「这份测验的确有办法全部答对,事实上方法简单得不得了——」

那天从隔壁会议室听到的成田紧张的声音在脑子里苏醒。

「只要问羽贺就行了。」

……真是毫无根据的答案。但是解答方式不拘,可以找任何人求助……这是羽贺学姊本人开出的条件。当然如果羽贺学姊拒绝,这点自然不成立。但这样做并不违反条件,因此应该没有丧失资格的危险。倘若如此,就有十二分尝试的价值。

「一方面羽贺学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嘛——」

社长在这个时间点开口,彷佛能够看透我的心嗯。

「她喜欢数人、教训人,藉此获得快乐。因此自己创作的杂技般问题,若是由自己来揭晓,应该能够获得至高无上的快乐。

可是她这个人绝对不笨,也懂得判断情况,十分了解自己过度的表现欲与爱炫耀的个性会让他人感到不舒服或遭到他人揶揄。因此平常反而试图保持低调些,甚至设法让对手出风头。」

「事实上赤谷学长的自尊如果正如那篇阅读测验中的『哥哥』一样高,就算晓得该如何解题,也不愿意主动问羽贺学姊吧。」

社长在这层意义上,大概也是羽贺学姊的同类。她愉快诉说著事件的真相。

「是的。所以那项测验真正要测试的就是这个。

即使能够合理解答,仍必须经由评分者确认是否全部答对,因此如果要求交出答案时;必须全部答对,对方一定会来找自己。羽贺学妹就是在等待这一刻……这么说起来,羽贺学妹真是充满少女情怀呢。

事实上又是相当残酷的家伙,对吧?羽贺学妹的理想对象是比自己笨,不排斥向女孩子请教,而且会乖乖听话,能够充分满足她指导欲望的男孩子。

当然,羽贺学妹也了解这种做法多么自私、过分。但了解归了解,却阻止不了她这么做。只要看到她一整年都保持一样的发型,就能够明白她这个人是多么固执。

所以羽贺学妹认为只要对方愿意接受像这样的残酷考验,就能够不带罪恶感地与对方交往。」

「……于是,跑去请教答案也不觉丢脸的赤谷学长精彩通过考试了,是吗……」

社长啪地合起扇子,表示这件事情到此告一段落。

「正是如此。

很有趣呢。羽贺学妹见赤谷前来请教,嘴上说著:『真拿你没办法。』还一边干劲十足地说明那个罗唆的解答方式。而赤谷也不愧是赤谷,不断地佩服、称赞写出那些问题的羽贺学妹。

他们那副模样,简直只能用『立刻就打得火热』来形容了。」

……这就是成田没把问题的答案告诉赤谷的原因吧。这样听羽贺学姊解释时会比较有新鲜感吗?

「测验当然全部答对了。所以值得庆幸地,他们名正言顺地开始交往了。」

……这样啊。

老实说我除了愕然之外没有其他反应。这对情侣的交往过程还真是麻烦又奇怪。像我这样不懂书本之外男女情事的人,对于如此诡异的案例更是完全无法理解。

「……不过你会介入社员的恋爱,还真是难得。

我本来以为你会置身事外、微笑旁观。」

社长微微一笑,以扇子遮住嘴边,稍微看向远方。

「欸,一方面羽贺学妹似手原本就对赤谷有意。扭扭捏揑、互相保持距离虽然也有一番乐趣,不过在有限的学生生活之中,若是能够好好谈场恋爱,不也很有趣?」

已经是三年级的社长,在学校的时间只剩下一年。那似乎是才刚入学的我所无法体会的感慨。

这个人曾在学校恋爱过,或是现在也在谈恋爱吗?她那飘然望向窗外的侧脸上,什么讯息也读不出来。这个人的恋爱观究竟如何,根本难以想像。

……当然啦,我连我自己的都搞不懂了。

不过话说回来……和我一样不懂男女之间微妙互动的成田,为什么能够正确判断出这回的状况呢?

想了一会儿,果然和解测验题不同,没那么容易找出答案。

我反而突然说出自己的想法。

「不过……赤谷学长也很辛苦呢。」

「为什么?他们很恩爱喔。」

「这么说有些失礼,不过要和羽贺学姊那种……充满个人风格的人交往的话,想必要面对许多折腾人的情况吧。」

「嗯………………」

东原社长微笑沉吟,不晓得为什么意有所指地看著我。

「这个嘛?

这世上有些男孩子就是喜欢看自己喜欢的女孩英姿焕发的模样喔。」

「是喔……」

不懂。所以只能不假修饰地回应。

「是这么回事吗?」

社长突然叹口气,露出罕见的苦笑。

接著不晓得为什么看著桌角的胶带台,一边自言自语:

「真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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