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星期六。
学生总会召开的日子终於到来。
祐麒已经尽力了,所以他前一晚好好地洗了个澡,读了从图书室借来的书,然后整夜好眠。
只不过是个馀兴节目。可是对祐麒来说,比起学生总会这个正题,附加的馀兴节目才是重头戏。
绝对要做到最后。与其说赌上学生会的威信,不如说这是为了他自己。
因此,尽管安德烈学长昨天好像误会了,但在祐麒看来,时间一到就要停止馀兴表演才是非同小可。
馀兴和总会没关系。这样正好。
今天四节课全部取消,四个小时全都要用来进行学生总会。虽然馀兴时间是在总会的最后,但也不容许发生迟到的状况。如果做出这种事,就会给柏木学长增加额外的烦恼。毕竟那个人说过,要是祐麒没来就会去家里接他。
因此,祐麒今天比平常更是提早到校。只不过是早点出门,公车就因为路上空旷而比想像中行驶得更顺利。
他在校门口选择源氏之路前往校舍,并在这之间遇到了两丶三名学生,而教室里当然没有同学的影子。
「早啊……呃,没半个人啊。」
祐麒望着寂静的教室:心想自己说不定比进行晨间练习的学生更早到校了呢。
「嗯,算了。」
既然早到就来练习泥鳅舞好了。祐麒将书包挂在书桌侧边的挂勾上,然后走到教室后方,把昨天打扫时收进柜子的『安来节』用具组拿出来。
「话是这么说啦。」
也不能在这里跳啊。放学之后就算了,现在是早上,等一下同学就会不停增加了。
他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情前往学生会室,但门锁果然如他预想没有打开。总会的准备工作已经在昨天完成,所以没有人会提早到。
那该怎么办呢?
总会有办法的吧。祐麒迈开步伐。哪里都好,找个没人会发现的地方练习吧,就当成学生会室开门之前的预备场地。
但这似乎没那么简单,因为每个祐麒想到并前去的地点都因为某些理由使他只能放弃。
「……屋顶锁起来了丶美术室前面已经有人丶待在中庭会被教室里的人看光光。嗯,没办法了,到校舍外面吧?」
幸好今天天气不错。祐麒出了安全门之后沿着校舍步行。他想起来了,这就是之前被便当负责人追赶时跑过的路。
往前进之后,那个蓝波学长将他拉进去的小空间果然出现了。
「再怎样这里也不行。」
他姑且走违去并抱着包裹转一圈,不过要用来练习的话,地方实在太窄了。只不过这里完全符合能避人耳目的条件。
再向前走就会来到国中校舍。尽管祐麒心想差不多该折返回去,却依旧在校舍转角处转弯,结果发现一个理想到令他不禁「哇」一声叫出来的地点。
这个地方在国中校舍与高中校舍来看都位於后方,所以几乎不会有人出现。高度已到二楼窗户的树木有如为了遮蔽学生来去动向而生长,旁边则是因为有间老旧的置物间,所以日照状况不佳,但这与舞蹈练习根本没关系。这里能空出的空间大约有四瑰半榻榻米的和室那么大,这样已经足够了。
「那么。」
来跳舞吧。正当祐麒解开包裹的时候,觉得听见附近有声响,於是停下手。
「……呜……呀……」
不对,那不是声响。是人的声音吗?或者是猫?那道声音传进耳里的时候既像「喵呜」又像「啊呀」。
他抬头望,但从这里所见的校舍窗边并没有人影。
看往自己喇才走过的方向,也没有某人过来的迹象。
再朝国中校舍望,但前方茂密地长了好几棵树,所以无法确认。是那边吗?祐麒慢慢走过去。
说不定是猫,要是这样就不必一一在意,赶快练习舞蹈就好,
(可是。)
一旦对此介意,就无法不去思考了。
「……啊……」
又听见了。不过这次不是从前方,绝对是由旁边传来的。
祐麒停下脚步并转动身体的方向。
那里有闲置物间。与其说很古老,应该说很破旧,是一间现在看起来几乎快要崩塌的小屋。
念国中的时候,老师曾经说过:「小屋很危险,不要靠近。」他也听说过那些越被警告就越想冒险的爱起哄学生们,有好几个人穿过种在国中丶高中边界上的树木跑去小屋。但他们行动的结尾算很随便,因为入口已经上锁,所以他们在外头朝内张望之后就回来了。
实际情况与祐麒听说的相同,出入口的门是从外面用挂锁锁住,还十分细心地把木箱堆在门前不让人通过,整栋小屋还像捆绑似地绕着绳子,上面挂了写有「禁止进入」的牌子。
祐麒不认为里面有人。为防万一,他将耳朵凑近大门,确认是否能从里面听见什么声音。
「喵呜—」
果然是猫。是猫的话,就可能是从哪个缝隙钻进去的。稍微看两眼就能发现墙壁到处都是裂缝。
既然进得去,应该就出得来吧。我没空去管所有的事。好啦,来跳泥鳅舞丶泥鳅舞。就在祐麒想要再次打开包裹时,发觉这是一件他无法置之不理的事情。
他背对着的小屋当中,第四次传来声音。
「妈妈。」
——猫绝对不会呼喊「妈妈」。
2
高中部的全校学生正陆续在体育馆集合。
由於这场活动不是入学典礼丶毕业典礼,也不是佛教惯例活动,所以不会摆出折叠椅。地上简略地贴了有色胶带来区分三年级丶二年级丶一年级的区域,各区当中再依A班到F班的顺序并排坐下。一般学生的位子就是这样安排的。
台上放着主席团的位子,麦克风的设置也已经就绪。
安德烈,也就是安藤礼一正在舞台侧边的狭窄空间来回踱步。就算这样,等待的人也不会早点出现,但他就是焦急得无法不这么做。
要是知道现在会这么烦躁,就该不顾晨间教师指导时间结束后要去体育馆做的准备,他亲自去一年B班的教室就好了。广播朝会前一刻,大家在学生会室解散的时候,这个念头其实曾在他脑中闪过,但一想到还有同班的小林也在,他就否决了这个想法。
礼一正等着小林出现。
呃,有点不对。
小林或许会带来与福泽有关的消息。他等的是这个。当然,就算福泽本人直接来到这里他也完全不介意。
不是这样。
他想说的应该是,福泽你快点来,赶快给我出现。
今天早上,福泽没有来学生会室,这让礼一心中感到不安。从优学长到蓝波、日光与月光、有栖川、小林、高田,所有的人都到齐了。
福泽是因为太早到校,而学生会室没有开门,所以就在别的地方做舞蹈的最终确认。——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是因为稍微睡过头并赶在朝会前一刻到校,所以没有时间来学生会室。——这实在太不象话了,不过嘛,就饶了他。
不管怎样,他应该赶上了教师指导时间,现在正与小林一起往这里来。
可是。
万一他还没到校呢?——这会是怎么回事呢?
「怎么回事?」
某人在旁边讲了这么一句。礼一暂时停住刚才不停重复的「走两步再转一圈」,然后看向一旁,不过映入眼帘的身影却是……
「优学长……」
他从什么时候站在旁边的呢?这个有着学生会成员安德烈之名的男人真是太不小心了,竟然没有注意到自己比谁都敬爱的优学长已经登场,还在他的面前来回踱步。
「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礼一小声响应的同时,心想这件事还是不要讲出来。优学长是福泽的乌帽子亲,他一定是最担心福泽目前动向的人。
优学长呵地笑了一声并点点头。刚才那大概是他的自言自语吧。因此,礼一也不再多说,只是默默地站在他旁边。是啊,这种时候越是担心就越烦躁。
话说回来,也太慢了吧。
不只是小林,连高田与有栖川都还没来。大家都在不同班级,所以不可能因为教师指导时间太长而晚到,况且,一年级的A班、B班、C班学生都已经到齐抱膝坐好了耶,那些家伙为什么还慢吞吞的啊。说到慢吞吞,蓝波也还没到。日光、月光那种平常就难以捉摸的类型还不用去在意,但平时一丝不茍的人迟到就令人无法不介意了。
「我迟到了。」
小林跑进舞台侧边。
「小麒呢?」
「他没有出席教师指导时间。」
一听到这句话,礼一差点「唔喔喔喔喔!」地大叫,不过他奋力忍下来了。现在可是在优学长的面前呢。
「少年,你刚才说『没有出席』对吧。」
优学长谨慎地反问。小林点头回应。怎么搞的,什么时候连小林都有昵称了。不,等一下再惊讶吧。
「小麒有来过教室,因为他的书包挂在桌上。」
「你……」
礼一用双手捂住嘴巴,将不小心冒出来的话压回嘴里。优学长往这里瞄了一下。是啊,我不可以打扰两人的对话,毕竟话才讲到一半。「你说啥啊啊啊啊!」与「唔喔喔喔喔!」这两句话都一样等下再说。
「鞋子呢?」
优学还没说完,小林就知道他要问什么并答道:
「我来这里之前去看过鞋柜,小麒的柜子里有鞋子,也就是说,他现在穿着室内鞋。」
「这么说来,就表示他没有回家啰。」
优学长露出既像放心又彷佛更加担忧的复杂表情。接着他有如想起来似地询问小林:
「爱莉丝与小铁呢?」
小铁?小铁是谁?照情况来看,能想象指的是高田,不过这点礼一也不发问而是故意无视,因为他也很清楚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他们两个为防万一,说要去看看源氏与平氏的厕所再过来,因为他也有可能身体不舒服待在厕所隔间里。」
「我知道了,辛苦了。」
僈学长拍拍小林的肩膀心。而礼一……
(虽然这些家伙平常不太灵光,却比我想象中还懂得要动脑与身体力行。)
礼一想到这里,接着突然有个想法同时闪过脑中。
「对了……那保健室也有可能。」
是不是应该去看一下。他转过身,正准备踏出脚步的时候,蓝波这才姗姗来迟现身。
「保健室的话,我已经去过啰。」
蓝波对礼一说完之后,就走到优学长身边并报告:
「小麒好像没有来。」
抱歉,蓝波,我刚刚侮辱你,说你慢吞吞,而且还轻视你,说你姗姗夹迟。礼一在心中合掌道歉后,有栖川与高田也跟着抵达了。于是他也顺便在心中合掌表示「抱歉」。
一年级的两人一见到优学长,就左右摇头,意思大概是说没看到福泽。
接着……
「小麒会在哪里啊?」
「小麒怎么了啊?」
上方突然传来声音。礼一惊讶地把头转向声音来源,就看见日光与月光站在那里。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在那里的啊。身材明明这么高大,却能让众人在他们出声之前都没发现他们的存在,不禁让人觉得这也是种才能。
在哪里,以及,怎么了。这不只是日光与月光,也是聚集在现场所有同伴心里想的事。
「不在的话,也就是说……」
礼一低声说着。他已经无法忍受沉默了。
「福泽逃跑了,之类的吗?」
「安德烈学长!」
不出所料,一年级学生全都抗议叫道:「您在说什么啊」。优学长为了平息抗议而介入。
「安德烈,不要连自己不认为的事情都讲出来。」
「……咦?」
礼一因为被说中而感到讶异。他的确不认为福泽逃跑了,但又为何会说出自己都没想过的事呢?这一定是因为他希望某个人可以重重地这样对他说。
小麒不是会逃跑的家伙,他一定会过来,并且完美地表演『安来节』舞蹈——
这是优学长传递出来的话语。
「小麒会来的,所以我才会照预定行程展开总会。」
这并没有任何根据,但优学长的一句话给大家带来了力量。福泽会来的,没有问题。
「少年、小铁、爱莉丝,抱歉,你们可不可以不要回班上,继续待在我们旁边?或许会有需要你们帮忙的事。」
优学长利落地下达指示。
「我们原本就这么打算。」
「请尽量吩咐。」
总觉得同伴们的士气提升了。
其实优学长应该也一样不安,但他一点都没有将其显露在脸上,并为了不让大家慌乱而摆出「全交给我」的气势,真是令人崇拜,这就是立于领袖地位之人的气度啊。
我们没有那种能耐。明年,失去了优学长的学生会将变成什么样子呢?就算会被耻笑,我也无法停止思考这件事。
「安德烈。」
蓝波呼唤他过去一下,礼一才回过神来。他就这样被叫到体育馆侧边通往用具室前方的楼梯处。两人最后来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应该也可以说到达一个没人的地方吧。蓝波似乎有悄悄话要说。
「虽然光之君那么说。」
蓝波压低声音说道。
「就算小麒不是逃跑,但他说不定遇上了无法独力过来体育馆的事情,你不这么想吗?」
「无法独力过来?……绑架囚禁之类的吗?」
礼一说话的同时,自己都对这个词吓了一跳。这个人大概从出生到现在都没说过这个四字用语。
「嘘,这只是假设。」
「可是,到底是谁?为了什么目的?」
有那种会因为绑架福泽并将他关在某处而得利的人吗?优学长就算了,礼一不认为福泽那种小角色有利用价值。
「如果知道理由就不必这么辛苦了。只不过,最近如果有什么在意的事情,最好能弄清楚与小麒失踪有没有关联。」
蓝波判断这是一件比想象中更严重的大事。
「那家伙之前被便当负责人追赶。」
福泽被便当负责人追赶?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
「虽然好像只被追了一次,但对方从次之后就没有再找他麻烦,这让我有点在意。」
「是这样啊。」
那些便当负责人对福泽没好感是很明显的,而他们被敏捷的福泽逃掉,就表示便当负责人别说让目标吃到苦头,就连一句想说的话也没说,所以他们心里一定很不是滋味。认为他们绝对会再度找碴也是理所当然。
「安德烈,你有想到什么吗?多小的事情都好。」
「我最近在意的事——」
虽然有点久了,但礼一很在意学生会室被弄乱的事情。不过他也觉得那件事与福泽之间没有连接点。
(可是。)
如果对方的目的不是福泽,而是学生会呢?
福泽是优学长的乌帽子子,假如是某个知道这件事的人做的好事——
礼一无法忍耐并走回舞台侧边。
「安德烈,你怎么了?」
蓝波追了过来。
「可是,到底是谁?」
礼一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从舞台侧边向下看。
全校学生几乎都聚集在这座体育馆里了啊。
3
说到祐麒。
绑架囚禁是太夸张了,不过「无法独力前来体育馆」这点在某方面来说一点也没错。
稍微将时间倒回去一些。
祐麒因为太早到校,所以为了寻找联系『安来节』舞蹈的地点而到处徘徊,之后来到了国中校舍与高中校舍后方一个狭窄且人烟稀少、日照不良的地点,结果在这里一间置物小屋前面听见了「妈妈」的呼唤声。
如果是猫,他应该会放着不管,因为「它会自己想办法吧」,但若是人类的话,就不能无视了。
祐麒这辈子没生过小孩,所以能确定的只有那声音不是叫他,总之他先回到传出声音的小屋。「妈妈」也常被当作「救我」的同义词使用。
「有人……在里面吗?」
祐麒边说边着敲打锁上挂锁的门。结果有道细微的鸣咽声传了回来。虽然有墙挡住因而听不清楚,但那听起来很像「救命」。看来似乎是小孩子。
祐麒说了句「等我一下」之后,就在小屋四周绕了一圈,但却完全不晓得要从哪里救人出来。仔细想想,猫并不会从与一般预想的入囗相同的地方出来,人也是一样。还是说,他是从门口进去的,但门却在后来由外面被锁上了呢?不对,如果真的是这样,堆在门前的木箱也没有最近被搬动的迹象啊。
「别哭了,回答我,你到底是从哪里进去的?」
祐麒询问后,过了一会儿传出回答:
「……上面。」
「上面?」
他边说边抬头看。原来如此,是从小屋屋顶进去的啊。屋子这么破旧,说不定会出现一、两个人类能够通过的洞吧。不过,到底是怎么爬上去的啊?
屋旁那棵树的树枝已经伸到小屋上方了,但就算是小孩也无法沿着那些树枝爬到屋顶上,到达屋顶之前,树枝就会折断了。能爬上树枝的也只有猫吧。
「……爬木箱。」
声音再度传来。
「什么?你要我爬木箱吗?」
说到木箱,指的就是堆到几乎堵住出入门的木箱吧。要爬上木箱并抵达屋顶并非不可能,但祐麒认为那简直就像杂耍师嘛。箱子的大小还算足够,所以有地方让手脚攀爬。
「没办法了,试试看吧。」
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祐麒将囗水吐到手上,然后把脚踩到底部那个木箱,但就在他要把手伸往下方数来第二个箱子时……
「糟糕。」
他想到一件事并暂时离开木箱,接着捡起放在地上的『安来节』用具组绑在腰上。重要的东西不可以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这是他从图书证事件学到的。
重新整顿之后,祐麒爬上木箱。他上去之后才发现,这些箱子着似容易搬动,但其实里面不是空的,而是装了什么东西所以很重。多亏这样,箱子才没有摇晃,比想象中更容易爬上去。
来到上面之后,一部分屋顶果然损坏并破了个洞。
(从这里进去的吗?)
再怎么样,要在屋顶上站起来走路实在很可怕,于是祐麒趴着柱洞穴前进。他朝洞穴里一看,就发现物品之间有个看起来很像少年的人影。眼睛习惯之后,才知道对方正抱着膝盖哭泣。虽然进去了,但他大概出不来。
「你等一下,我马上救你出去。」
只有祐麒一个人实在很困难,总之先呼叫救援部队吧。他这么盘算并打算转身,但就在他身体重心偏移的时候……
「大哥哥,小心!」
少年叫了出来。
祐麒感到疑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从自己刚才张望的洞穴边缘踩空,接着重新做出一个大了一圈的洞穴并坠落到小屋里。
4
学生总会已经开始了。
最初的开场,是学生会会长的一席绝佳开场宣言。优学长既优雅又大方,站姿也很威风,声音铿锵有力——也就是说,他是一如往常的完美「学生代表」。
他一点也没有将尚未找到福泽的不安表现出来,甚至冷静到让人觉得他或许根本就不担心。不对,这不是假设,这是很有可能的。礼一心想,优学长是在毫无根据的情况之下确信福泽一定会来吗?
主席团选出来之后,暂时没有学生会成员的出场机会,因为接下来的流程将由主席团接手负责。
主席团留在台上,学生会成员离开舞台,接下来与各个委员会代表们一样坐到场地前方准备的座位。
座位设置是背向舞台,也就是与众多学生们面对面的形式。
一个委员会配有一张桌子,委员长以代表身分坐在桌边,但后面会摆出椅子,所以副委员长或总务、书记等人可以在后面待命。
相对于此,学生会成员席分配到一张长桌,这毫无疑问是特别待遇。坐在臬边的有优学长、蓝波、日光,日光后面放了椅子坐着月光,而月光隔壁的位子,也就是蓝波后面坐的是礼一。说实在,他现在的心情急躁得连坐下来都觉得不耐烦,还不如像背后的有栖川、高田、小林那样用站的。
「安德烈学长。」
有栖川弯腰对他说悄悄话。
「我与高田可以离开去找小麒吗?」
「什么?」
「小林会留下来,如果有什么事要做的话,只要叫小林来找我们,我们就会立刻回来。」
「……也是。」
礼一环视会场。只让这些年轻有活力的家伙这样呆呆看着总会进行或许太可惜了。
「好,去吧,不过别招摇。」
有栖川与高田轻轻点头之后就从体育馆离开,但他们既没有弯腰也没有小跑步,而是光明正大地走出去,彷佛一开始就决定该这么做似的。比起偷偷离开,这样反而比较不引人注意。
(那些家伙会是意外的可造之材吗……?)
『那么,现在请学生会公布去年度学生会例行活动的报告与本年度预定。』
蓝波听到主席的话之后,起身走向前方中央麦克风的位置。
『我是学生会副会长江户川正史,现在向各位说明学生会例行活动,请先看看手边的资料。』
(嗯~~)
蓝波与优学长跟平常一样没两样。安德烈觉得自己大概缺少了这种特质。因为他容易感情用事,情绪一下子就会出现在表情与态度上。他心想,这样的话,那自己的长处又在哪里?
(………………)
没办法立刻想到自己的长处实在太丢脸。就连坐在隔壁与前面的日光、月光,都有不会输给任何人的擅长领域。
(嗯?日光、月光擅长的领域?)
礼一想到这点就朝隔壁悄声说道:
「月光,你知道今天不在体育馆里的学生有谁?」
立刻就有了回答。
「二年级与三年级学生的话知道啊。」
「一年级学生呢?」
「我只知道班级的出席人数,还没把姓名与脸记起来。」
「这样就够了。」
那快点帮我调查。问完没多久,答案就出来了。
「二年B班的安田、三年D班的岸和田、三年F班的岩代、川边……敬称省略。」
跟平常一样厉害。这到底是什么能力啊,是脑子里的数据库很庞大,还是处理能力很快?大概两种都是吧。
「一年A班缺席一人、B班两人、C班一人。」
「那不是缺席,是有栖川、小林、福泽跟高田。」
「啊,对喔。」
什么对喔,怎么突然变迟钝了。
(不过。)
也可以说月光的报告可信度相当高,A班、B班、C班学生各少了那几个人也是事实。
安田因为骨折,一周前就开始请假,但他再怎样也没有连三年级学生缺席的理由都知道。
「与岸和田学苌、川边学长、岩代学长相关的信息是什么?」
礼一所知道的,只有他们不是优学长的便当负责人。
「不是推理研。」
结束本年度学生会例行活动报告与下一年度预定行程发表之后,蓝波回来了,他一边就座一边说道。现在换成日光起身走向中央的麦克风,接下来要说明的是去年度的决算报告和预算案。
「为什么提到推理研?」
礼一从后面询问后,蓝波就假装挪动椅子并小声回答。
「喔,那是之前追赶我的团体。」
「……是吗?」
蓝波无论什么细微小事都会讲出来。他或许考虑到自己遇上的麻烦对福泽产生影响的可能性。不过,就算犯人是推理研,也完全想象不出他们绑架福泽的理由啊。
「那三个三年级学生并没有共通点呢。岩代与川边虽然都是F班,但分别属源氏与平氏,所以几乎没有交流……敬称省略。」
月光说道。这是先前那个问题的答案。
「一个年级里有两、三人缺席很普通吧。一般来说不用上课的话,出席率就会越高。」
优学长的说话声传了过来。他以手撑着脸颊遮住嘴唇,所以从远处看来应该不知道这边正在聊天。不过,真不愧是优学长,耳朵不只注意前方,也聆听着后面的动静。
出席率的确很高。但这不是只有今年,应该说每年都这样。出席学生总会是学生理所当然的权利也是义务,但出席率高并非个人意识高涨,而是因为源氏与平氏的同伴之间都会互相施加「绝对不可以缺席喔」的压力。学生总会平稳结束倒好,但若发生什么事情的话,多数一方就绝对有利。当场以多数决的方式解决事情的状况虽然很少,不过人数越多势力也就越大。所以,就算身体有些不舒服,学生们依旧会出席,而请假的人也就更是显眼。
哪个笨蛋会在这样的学生总会上做出不当行为。
不对,不一定完全没有。说到高中男孩,大多都是由笨蛋组成的。想到这里,不就无法否定任何可能性了吗?是啊,就如同蓝波说的那样。
「跟我交换。」
礼一抓住蓝波的肩膀。
「什么!」
「交换位子。」
蓝波大概被他的魄力压过去,所以从椅子上起身将位子让出去。尽管优学长瞄了旁边一眼,礼一仍旧这样在一旁坐下。长桌上面本来就只有贴着『学生会成员席』的纸条,所以交换位子应该没问题。
「怎么了?」
优学长沉着地询问。
「福泽与便当负责人之间似乎有过纷争。」
礼一一边假装阅读「手边的资料」,一边说道。虽然这是当然的啦,不过座位在隔壁的话比较方便讲话。
「嗯~~然后呢?」
「我想那说不定跟这次的事情有关。」
「便当负责人有什么要囚禁小麒的理由吗?」
「虽然是以余兴节目的方式进行,但这次『安来节』舞蹈的表演其实也可以说是为了介绍福泽。他们或许想要阻止。」
「这是个有趣的推理。」
优学长轻轻笑出来的同时,手正在「手边的数据」的空白处写上某些文字。
「讲到推理,推理研也很奇怪。」
「为什么?」
「我不知道。」
「怎么可以说不知道呢。」
优学长转身要蓝波叫小林过来。虽然礼一也不晓得他这么做的理由,但仍旧继续说了下去。
「可是,便当负责人与推理研都突然变安分了,简直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之所以会安分下来,一定有相对的理由啊……啊~~辛苦了。」
小林就像历史剧里的忍者那样,安静地在优学长的椅子边屈膝。优学张将写了字的纸撕下来,然后轻轻垂下手,悄悄把纸递给小林。小林看见自己拿到的东西之后,在瞬间露出惊讶的表情,但因为优学长什么也没说,所以他就这么离开了。
真让人在意。优学长到底做了什么指示?
「其它还有什么吗?」
优学长催促礼一。做出脸朝着前方聆听日光报告的模样,其实一边讲悄悄话,还对其他人做出指示,真是一位能干的人。
无法模仿的凡人,只好为了不被其它事情分心而专注于一件事上。
「……前一阵子,学生会室被弄乱了。」
说不定该早点讲出来才对,但不知为何,那个时候报告的内容是学生会室的损害很小。
这是因为不想让优学长担心。礼一想要认为这所学校里面没有人会反抗学生会。
「我知道,猫做的不是吗?」
啊~~尽管如此,优学长依旧不怀疑那个报告。
如果便当负责人与推理研都是因为有理由才变安分,那就没问题了,不过学生会室被弄乱这件事,却无法朝正面理由去解释。
「那可能不是猫。不,我认为不是猫,从一开始我就是这么想的,实在非常抱歉。」
这是图谋颠覆学生会的学生所做出的行为,福泽一定也成了牺牲品。那家伙很傻,所以可能不小心听见那些学生的计划,然后被灭口了。
「安德烈……我不知道你一个人在激动什么,不过……」
优学长看着礼一的脸说道:
「那是猫喔。」
「什么?」
「那毫无疑问是猫做的。」
5
喵~
耳边传来声音。
咦?待在小屋里的果然是猫啊?可是真奇怪呢,猫会说「妈妈」跟「大哥哥,小心」吗?啊~~对了,就像是有会模仿的鸟,所以猫一定也办得到类似的事吧。
「大哥哥。」
话说回来,还真像人类耶。鹦鹉之类的动物,讲话声还比较类似机器讲出来的呢,真不愧是哺乳类啊。——可是,倒不如想成是人类去模仿「喵~」的叫声还比较合理吧?
「大哥哥。」
祐麒被人摇晃,于是猛然坐了起来。
「痛死了~」
虽然不知道是哪个部位,但却痛得要命。
「还好吗?」
盯着他看的是个少年。大概是刚才从屋顶往小屋里面窥看的时候,祐麒看到的那个哭泣的少年。
这么说来。
祐麒一点一点将记忆拉回来,接着有如被不好的预感牵引一般,将视线向上移动,接着……
「没错,你掉下来啰。」
少年先讲出来了。果然。祐麒也认为说不定是这样。
「我还说要救你,真是丢脸死了……呜!」
祐麒只是打算搔头就觉得痛。因为在后面所以不太清楚,不过似乎是左肩到背后的部分受伤了。虽然觉得疼痛,但照手脚都可以活动看来,应该是很幸运没有骨折。
少年已经没哭了。他乍看之下像小学生,不过身上穿着国中的制服。
「我昏了很久吗?」
「没有,只有一下下。」
小屋里很乱。与其说是置物间,看起来还比较接近垃圾场。这里放着不要的与坏掉的机器和桌椅,也有橱柜和书架。另外一头还有一些棒子与尖锐刀子之类的东西,祐麒更是觉得还好自己没有掉到糟糕的地方。
「你有受伤吗?」
「我没事。我掉下来的时候,这里堆了纸箱,可是因为纸箱被压扁了,所以大哥哥你掉下来的时候,纸箱才没有变成很好的垫子。」
祐麒听到之后才看看自己压住的物品,这的确是纸箱被压扁之后的东西。有布从里面跑了出夹,看起来很像旧窗帘。
「你刚刚说你掉下来?」
「嗯。」
「不是因为跑进来玩结果出不去?」
「不是。」
「为什么啊?」
「因为猫啊。」
「猫?」
「嗯。」
你看。少年举起一个很像袋子的东西给祐麒看。那样东西不知为何传出「喵~」的叫声。
「……真的耶,是猫。」
那个袋子是侧边做成网状的提袋,里面有只猫。可是,要从装在提袋里的猫推测出少年掉进小屋的理由,这实在有点难。
「这只猫是你的吗?」
「不是,是野猫,可是还是小猫喔。」
「明明是野猫,却装进提袋里啊?」
「我昨天看到它的时候它受伤了,我想带它去看兽医。我跟妈妈说了之后,妈妈说我们家可以养它,所以我今天为了抓它才提早到学校。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它,可是它爬上屋顶就一直不下来。」
少年说了这么多之后,事情的概况差不多出来了。
「所以你也爬上屋顶吗?」
拎着提袋爬上木箱,然后终于抓到猫,正准备下来的时候,踩破了原本就损坏的屋顶并掉了下来。——如何,跟我讲的应该差不多吧。
「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这里才会禁止进入啊。」
「是啊。」
两人抬头看看他们掉下来的洞,然后叹了口气。小屋虽然只有一层楼,天花板的高度却很高,两人能够靠自己的力量逃脱吗?
话虽如此,要是等救援队的话,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况且救援会不会来也是个疑问。
祐麒与这名少年都提早到校,所以学校里几乎没有人看到他们,搞不好会被当成请假。
如果这样的话,应该不会有人立刻寻找他们。若会引起骚动,那也是等到父母担心儿子到了晚上还没回家而提出搜索请求之后的事了。
那样就糟了。祐麒站了起来。虽然他左肩到背部的部分出现一阵痛楚,但也不能讲出来。
「要怎么办?」
「把那边的桌子跟椅子堆起来做成楼梯。」
总之,他想尽量做些现在能办得到的事,就是这样而已。结果少年斜斜地垂下视线,表情也蒙上阴影。
「我也想过了,可是……」
「可是?」
「放在这里的束西都是已经坏掉的,不然就是快要坏掉的。」
「原来如此。」
真不愧是大型垃圾的垃圾场。还能使用的物品是不会被丢到这里的。
如果要把臬椅等物品堆到可以到达屋顶破掉的洞,需要几层才够呢?最少大概也要三层吧。只不过,光是把桌椅叠三层再踩上去就够可怕了,那些桌椅还全都是快要坏掉的东西,只用想象的就让人打冷颤。
但是,祐麒认为只有去做了。做完之后如果不行就可以死心,但没做就先放弃就是代表没干劲。
他先物色一些有可能当成平台使用也可以移动的物品。但和预料的一样,几乎所有的桌椅都是桌脚或椅脚折断啦、桌面或椅面破裂之类,不适合拿来堆栈攀爬的物品。
「这到底是什么时代的遗物啊。」
虽然祐麒他们在教室里用的桌子和椅子都是有相当年代的东西,但支脚的部分也全是铁管做的,不过这些却都是木制品。难道这里其实不是巨大垃圾放置场,而是博物馆?
可以选择的数量不多,但祐麒仍旧挑出相对来说损坏比较小的桌椅叠起来。考虑到平衡的话,最下层应该要放三张桌子,中间放一张桌子,最上面则是一张椅子吧。
少年一开始就说不可能并在旁静观,但祐麒从上面拜托他「帮我拿椅子」的话,他就会来帮忙。不过,当祐麒把椅子放到中间那层的上面,并将体重移上去时。
嘎吱。
耳里听见了讨厌的声音,接着视界开始倾倒,祐麒再度跌落到地上。先前当成地基的最下方桌子里,有一根桌脚折断了。
「已经绝望到只能哭了吧。」
「是啊。」
两人抬头看着从洞穴露脸的天空与在那里伸展的树枝,不禁叹了口气。
祐麒心想,学生总会已经开始了吧。自己不在场,大家会怎么想啊?会不会认为他逃跑了?还是会觉得他在某处发生事故了呢?
祐麒的『安来节』用具组掉在地上。他明明绑在腰上,大概是从屋顶坠落的时候勾到哪里才掉下来的吧。以对角方式扎好的包巾打结处也松开一边,内容物稍微露了出来。
这样下去的话,就不用跳『安来节』舞蹈了吧。就算是柏木学长,也没办法找到这里并将他拉出去吧。
应该说,祐麒希望柏木学长找到这里然后拉他出去。这样下去,他不是不用跳『安来节』舞蹈,而是不能跳了。
他不要这样。祐麒再度把包裹绑在腰上。
「大哥哥?」
「我要再试一次。」
他就那样把支脚折断的桌子放在原处不管,然后在两张桌子上面放一张桌子。
「再帮我拿一次椅子。」
祐麒伸出手,少年就默默地捡起掉在地上的椅子并递出去。他将椅子放到第三层的位置。
「如果我能从这里出去的话,我会去找大人来,所以你不要哭,等我回来喔。」
说完之后,祐麒从中间那层的桌子爬到上层的椅子上方。很好,椅子跟桌子都没事。
「加油,大哥哥。」
虽然只有一个人,但他却听见了很可靠的加油声。不过。
「呃!」
尽管指尖碰得到屋顶,却也到此为止了。祐麒没有将身体锻炼到光靠手指的力量就能拉起与自己体重相当的重量。那种能力,就算他肩膀没有受伤也办不到。
「再多一层就好了。」
祐麒低喃后,少年在下方叫道:
「已经不行了啦。」
「我也这么认为。」
已经无法再向上堆了吧。这里没有准备坚固的椅子或桌子,但就算有,不加以固定就爬上叠了四层的桌椅也很危险。
「所以,我要拜托你。」
尽管站在上面拜托很不好意思,祐麒仍旧在那里开口请求。
「什么?」
「请你爬上来。坐到我肩上的话,上半身差不多能出去吧。」
「什么~~!?」
少年因为这个意料之外的请托而一脸惊讶。祐麒做好了对方一定会说「不行的啦」的心理准备才询间,只不过现在他连一线希望也不愿放掉。
「嗯……」
祐麒说完之后,少年就转换想法似地问了其它问题。
「大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什么?」
「你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注意手表啊,我才觉得是不是这样。」
「是啊。」
他想在学生总会结束之前逃出这里。现在已经过了十一点。祐麒的出场是在最后,所以现在出去应该还来得及吧。学生总会预定的结束时间是十二点。
「好啊,我就挑战一下。」
少年说道。
「虽然我不知道大哥哥你有什么事,但人生之中好像有一些无论如何也无法不去做的事情。况且要是你没注意到我的话,早就能赶上你本来的预定不是吗?我也觉得自己有点责任。」
「你真的答应吗?」
「不过只试一次喔,如果我掉下来受伤的话,我会向你收医药费喔。」
「好,包在我身上。」
然而实际挑战之后,才发现在既窄又高的地方想坐到肩膀上,比想象中还困难。
尽管试了一下,但若要先坐到肩上再爬上桌椅更是不可能,所以祐麒一定得待在上层,也就是维持在椅子上面蹲着的状态,然后登上桌椅的少年再坐到他肩上。能采用的方法只有这个。可是,说到一人座椅子的椅面,大小约略只有供一个人的屁股坐上去的面积,祐麒先站上去的话,少年能踩的地方就几乎没有了。
「要是这个办法行得通,我们两个就可以去当杂耍师了。」
祐麒抓着椅背,然后一边说着「右」、「左」,一边轮流挪移身体做出脚能踩的空间让少年爬上来。
「把手放到我头上。」
「……嗯。」
他听见少年用力吞下口水的声音。
「没问题的,我不会放开椅背,你放在我头上的手也不要松开。」
「我要上去啰。」
祐麒会意过来的时候,少年的一双大腿已经迅速坐到他肩上了。他的肩膀一阵疼痛,不过只差一点点了。
「好了吗?我要站起来啰。」
祐麒慢慢起身。椅子有确实摆放在洞穴正下方。
「再往右一点。」
他在少年的指引下微微调整,然后在「这里」的地方将手从椅背放开,站了起来。
「怎样?」
「嗯,头伸出去了。」
「是吗?」
肩膀与头部之所以变轻,是因为少年将双手伸出屋顶支撑着身体。
「能出去外面吗?」
「等一下。嗯~~」
高度似乎还有些不足。
「我知道了,你穿着鞋踩到我肩上,这样只要抓住洞的边缘就可以站起来了。」
「喔,好。」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用犹豫了。就在少年把左脚踩到祐麒左肩上,然后右脚顺势举起的时候。
「呜!」
左肩到背后窜过一阵剧痛,这次他真的忍不住叫了出来。
「没事吧,大哥哥?」
「没事,你快点出去。」
「我知道了。」
这次少年的上半身似乎轻松地伸了出去,他顺利从洞口钻出去并爬上屋顶。
「我马上去叫老师来喔。」
少年从洞口探头说道。
「拜托你啰。还有,在屋顶上要弯腰慢慢前进,如果再掉下来就白搭了。」
「了解。」
两人互相露出笑脸后,少年的脸就从洞口消失了,不过他还在附近,因为小屋摇晃的同时发出嘎吱声。现在他来到屋顶边缘了,之所以会从墙壁的方向听到声音,应该表示他正沿着放在门前的木箱往下爬。没多久,他就碰一声站到了地面。
「不可以哭喔。」
他从外面朝内说了这句话之后,就传来他跑开的脚步声。祐麒暂时松了口气并从堆栈的桌椅爬下去。
「哪会没事啊,痛死了。」
他坐在地上轻轻碰触左肩,肩膀立刻感到一阵刺痛。大概割伤了吧。立领制服虽然没有破,但摸起来的感觉就像制服上有一道被尖锐物品用力勾住造成的绽线。
「我都想哭了。」
如果不说些什么,好像就会被不安击溃。现在少年已经去求救,应该见到了一丝希望之光才对啊,但实际上自己仍旧独自留在这个昏暗小屋里出不去。
「一个人在这里等,总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啊,明明只过了五分钟。」
「喵~」
这时,提袋里的猫抗议似地叫了一声。
「抱歉抱歉,我不是一个人,你也在嘛。」
「喵~」
「你也再忍耐一下吧。」
祐麒虽然想将它从袋子里放出来,但要是它跑掉的话,要再抓就很麻烦,而且它好像受伤了,不要让它过度活动或许比较好。
「还没来啊。」
少年如果去求救,应该会选国中的老师吧。先到国中校舍的职员办公室说明情况再回来这里,这样要花几分钟呢?十分钟,不,大概要十五分钟。但这还是「尽快」的情况。国中现在应该在上课,所以职员办公室说不定没有老师留下来,就算有老师,也有可能无法立刻找到小屋门上那个挂锁的钥匙,再不然就是挂锁有可能已经生锈,有钥匙也打不开。假如要破坏挂锁或门,就需要相当的工具,根据情况,或许得先从那个洞口放下绳梯再爬上去。哇!如果去找那些东西的话,随便都要花上三十分钟吧?——祐麒思考这些事的同时,开始觉得坐立难安。
「不行,光在这里等待不合我的个性。」
祐麒站了起来,开始一个个收集他看见的物品。全都是些支脚折断的桌子和椅子、几乎变成一根普通棒子的拖把柄、破了一个洞,不知道以前拿来装什么的木箱、看起来应该是在炉灶上使用的厚重锅子、从被压扁的纸箱里跑出来的窗帘、阅览架、车子轮胎——管他是什么,全部都来吧。
祐麒并不是不相信少年会回来。
他只是无法不去做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