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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顺利地通过大门,穿过管状通道:同时也依规定接受金属探测器的检查,结果没问题,来到入口大厅时正好是五点半。说好相约在入口大厅,但这里没椅子坐可就比较累人了。本庄伽耶这时应该在圣洞为荒木他们导览吧!如果是的话,不妨过去看一看那边的情况,大概不至于会挨人骂!虽然是擅自做出的判断,却也没人提出异议。
像公家单位一样,一到五点就全都停止工作,馆内显得静悄悄的,长廊下亦无人影。这是好事,我们一行人如入无人之境地一路畅通,甚至还边走边观赏窗外的绣球花呢!
“江神,你真的还要留在〈城堡〉里吗?”像是想到什么的麻里亚问道,“连圣洞都看过了。这样还不够?跟我们一起回去吧!间谍之疑已厘清,万一发生了什么状况可别后悔。可不可以听我这可爱的学妹一次忠告?”
部长听了之后,沉稳地提出说明。
“我只想再多留下来一、两天,难得协会将我奉为上宾,没道理不利用这个机会吧?如果还有什么没查清楚或疏忽的地方,重新再来的话会更耗费精神,而且还得花钱。”
“再多留一、两天……还有什么事吗?”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为何会这么问?”
“我们提出说要面会江神学长时,由良小姐就说:‘再过三天修行就结束了。’而且还藉此要打发我们,但听起来好像在争取时间。我在想,会不会是三天之后要举行什么秘密仪式之类的。”
“没听过有这类的事,他们可能只是单纯不让我出面,而你怀疑的事情我倒是没看出什么征兆或线索。会不会是要调查我底细所需的时间?”
“要不就是我太多虑了。”
听着两人一来一往的,织田喊了一声“喂”,同时指向窗户。一看,发现荒木就站在绣球花丛旁。因为四目相望,所以织田就越过窗户攀谈。
“你在那个地方做什么?我以为你和椿先生在一起呢!”
对方好像都听到了,只见他刻意来到窗边回答。
“椿先生也在,只是去上洗手间了。本来是由本庄小姐接待我们,但好像突然有急事,就要我们待在院子里,她自己便走开了,所以我们就在这里闲晃。”
“要怎么走到院子去?”
“朝东方沿着走廊较远处有个出口。那么各位在做什么?”
“我们也在等本庄小姐。”
“这样的话,那也过来这里好了。”
于是我们往庭院走去。东侧走廊较远处的出口其实是一扇公务门。经过左手边通往圣洞的走道,又经过一间像是仓库的房间,然后来到机械室前方时,听见身后有人在叫唤,是椿先生。他就在走道转角的洗手间前,露出一脸微笑。
“又见面了!荒木先生在院子里,各位知道吗?从那边可以出去。”
站在出口前回头看,可以看到有座电梯,应该是升上东塔的。
那位幽浮迷在院子里闲得慌,对于等待指定参访的时间到来,似乎稍显不满。嘴里低声念道:“时间还没到吗?”
“那么期待能参观圣洞吗?”织田说道,“我的建议是别太期待了,那不过是个山洞,而且还不准拍摄。”
“这我知道,但毕竟难得一见,所以很想尽早见到。结果却要我们在这里等,很担心是否会改变主意不让我们进去了。”
在矮木丛的另一侧可以看到公务门与警卫室,警卫室旁设了一处盖有顶棚的停车场,几辆四门轿车、小型巴士和机车就并排停在里面。警卫室里虽然有警卫人员,但对我们似乎不在意。顺着我们视线望过去的荒木,这时很自在地吹起了口哨。
“那是人类协会的捐赠车吗?”
织田也注意到了,“是yamaha的srx400,是完整改造版,真想也有一辆!荒木先生骑的是tzr吧?不过,那价钱可不是我负担得起的!”
“如果你觉得被操得很惨的中古车也行的话,可以找我谈谈。我那台赛车复制版也不错,但我想换换美国车,正考虑买部哈雷机车来骑骑。”
博多的自由人[注],最爱的是幽浮,接着是重型机车。织田正想告知,即使是二手车他也无力负担时,本庄小姐出现了。她先是向椿先生与荒木致歉,然后朝我们点头微笑。
[注:博多的自由人,指来自福冈一带,不受约束而随自己意愿生活的人。]
“就在那个方向,我们先参观圣洞好了——江神先生,你们打算怎么样?”
部长以先前已参观过为由婉谢了圣洞之旅,但我很想看看荒木入洞时会有何反应,所以表示我想跟进去。望月笑着对我说:“还真着迷呀!”
“那么有栖川先生就一起来好了,其他人请在庭院里等候,我们参观完了立刻回来。”
前往圣洞中途,荒木立刻提出几个关于培利帕利的问题,本庄在回答时,不住地点头。至于椿先生,仿佛到了别人家中到处都觉得珍奇,两眼不停地仔细瞧,对于本庄与荒木的对话似乎当成耳边风。
“刚才发生了什么急事?”
我在对话之中找到间隙提出问题,一听到我的提问,她脸上立刻浮现微微的阴影。那表情似乎是说,不关你的事吧?又没要你等。不过,本庄倒是真的回答了。
“原本明天要投宿的会员临时改变行程,所以我去接电话回覆,事出紧急实在是很抱歉!”
“那今天搭巴士来的客人呢?”
“没有人了,今天住宿的访客就只有江神先生。”
不只是贵宾室,看来今晚部长要独占整间(城堡饭店)了。如果可以取消天之川旅馆的预约,我还真想搬来这儿住。由于是大套房,寝室分开的话,连麻里亚也住得进来。
来到对开式的门扇前,本庄上前推开。
“有访客来参观,可能要打扰一些时间。”
她说话内容与先前完全一样,这些词汇她应该是念得滚瓜烂熟了。她的招呼未获回应,但还是向我们说了一声:“请进!”踏上花岗岩时,椿先生与荒木先生不由得惊呼出声——本庄与我则无言地面面相觑。
怪了,朝向圣洞摆放的马蹄形柜台里,竟然空无一人——里面不是应该站立一位挺直着腰杆,严格选自各部门的人吗?为何现在不见人影?难怪没人回应本庄小姐的招呼。莫非怠忽职守?或者发生紧急事故?对协会来说,不应该发生这种事吧?
“怎么了?”
荒木向不发一语的本庄提出质疑。
“没……没什么……”
很明显地,她感到困惑。甚至可以听到她自言自语地在说:“从来没发生这状况……”疑惑之情在瞳孔深处瞬间一闪而逝。不一会儿,只见她探头“啊!”了一声,似乎发现了什么,慢慢往柜台靠近,我注意着她的背影。突然,小小的肩膀颤抖了一下,仿佛被看不见的电线给触电了。
“怎么了?”
这次是我发出疑问。回头望向我们的本庄,依序看着我们的脸庞,嘴中只发出“那里……”接着用右手的食指指向柜台内侧,里面似乎有什么可疑的不明物。
往前几步探头一看,有个身穿制服的人倒在里面,因为只能看到头顶,所以无法判断是年轻人或老人,但确定是男的。是在执行重要任务时紧急发病而昏倒吗?狭窄的空间里,身躯缩成一团。
“土肥先生!”
本庄沙哑的嗓子喊出一个曾经听过的名字。她为何在一瞬间就知道昏倒的人是谁?但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五点半?那也就是在和土肥交接之后罗!
两个小时前,我听到有个人要与丸尾交班的就是这个名字。
慌忙中,本庄小姐频频用右手擦拭脸颊、额头、嘴角,整个人陷入发呆状况。看来是不出手相助是不行了。看着本庄狼狈的模样而着急的我走到她前面,没想到我也同样吃了一惊,眼前的画面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不可能!
那是……
地板产生一种分向左右倾斜的错觉,只感到身躯摇摇晃晃的,轻微的头晕目眩,视线整个扭曲了。
“嗯?怎么了?让开一下。”
椿先生毫不客气地将我强拉后退,东倒西歪地来到墙边。就像气球一样,无法感觉到自己的体重。
还好有这位退休的警官在此,对幽浮、外星人毫无兴趣的他,能与荒木合得来实在是太好了。对于这件事,我只有感谢。
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会如此?
倒地的男子脖子上,缠绕着一条细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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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仔细端详身躯蜷趴的男子脸部,手指触碰了一下脸颊后,椿先生开口道:
“本庄小姐,麻烦联络一下警察与救护车。呃……馆内或村子里有医生吧?为防万一,医生最好也跟着过来……虽然怎么看都已无气息了。”
“那那……那……那我找佐佐木医生过来好了,不好意思。”
她绕到柜台另一边,正要拿起桌上的电话。椿先生见状大声出言制止。
“等等,不要碰触,电话和柜台都一样。这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不要碰触,麻烦使用其他房间的电话。另外,顺便联络这里的主管,要他过来一下。”
“主管是指……”
“野坂代表或其他人都行,只要是高层人员都可以!”
她回应了一声后,肩膀撞到了荒木飞奔而去。站在我身后的幽浮狂热份子,这时也理解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硬生生吞了吞口水,开口问道:
“椿先生,那个人是被勒死的吧?对不对?”
“是的,很用力地勒紧脖子,这种死法并非出于自杀或意外。”在说了不必向我们说明的内容之后,这位退休警官离开了柜台,一直盯着自己的右手看。他的指尖并未沾附有其他东西。
“脸颊的部位还有温度,还很有弹性的触感,死亡的时间才没多久。”
完全都不真实,我好像处于梦境中,地板还在摇晃,向右、向左,又再次向右,若是把重心放在单脚上,摇晃的程度就愈大。仿佛踩在一颗大球上,一失去平衡就会跌倒。
“你在傻笑什么?有栖川先生。”啊?“有人被杀害了,你为什么在笑?”
我在笑吗?看起来是在笑吗?想要紧闭双唇,但确实不容易。
“我想有栖川先生并非在笑,他是因为吓到了,强做镇静而已。”椿先生代为辩护,“这很合理,毕竟是第一次遇到这场面。”
大错特错!就算是第一次,也不会有如此的惊吓。我想的是,这种死法会不会是遭到诅咒?
想要振作却感到疲累,我只好靠在墙上,但觉得地板的摇晃更加剧了,这种不快的感觉一直挥之不去。
在忍耐了一会儿之后,脸颊上似乎有微风吹过,好像是从圣洞之外吹进来的。这风虽然感觉凉凉的,但是却给人一股如肉食猛兽吐出的腥臭味;黑色岩迹张开的大口洞门,仿佛是少了利牙的虎口。
“这里必须以杀人事件的理由保持现状。荒木先生与有栖川先生,你们出去时都不要触碰到这里所有的东西,麻烦现在请离开。”
似乎无视椿先生的指示,荒木望着天花板指着说:
“那是什么?”
“什么东西?”
“监视器!”我回答,“不是装好看的,是真的在录影监视。”
地板似乎不再摇得那么厉害,脚步也比较稳了一些。因为头不再晕眩,所以我就为他们针对监控圣洞的监视器做了说明。也就是说,那两台监视器对洞口进行不间断的摄影,目的是为了记录培利帕利的再次降临。监视画面就在柜台里,并未连结到外部。
椿先生走到摄影镜头下方,确认镜头角度。
“两个镜头都对准洞窟,好像不会摆动。既然目的是拍摄培利帕利的出现,如此的设定也是当然之事。很可惜,如果这个人的身影也能入镜的话,或许还可以拍到犯案时的画面。”
的确如此,如果镜头能拍到室内的话,再怎么愚蠢的嫌犯也不会在此行凶了。〈城堡〉里的人应该都知道这两台监视器二十四小时都处于启动状态中,就算有人不知情,但至少也能看到天花板上装设了监视器。
“在关键性的那一瞬间,监视器不可能拍到任何画面吗?”荒木回头说道,“她是唯一的目击者,只是不会说话罢了!”
荒木指的是挂在房门旁的一张野坂御影的照片,这张会祖的照片在村子里到处都看得到——刚过中年的妇女,露出柔和的微笑沉默不语。
摄影机如果捕捉到嫌犯的身影,而且影像可堪辨识的话,那就对本案大有帮助了。我走向庭院,怀着悲伤的神情,打算向其他人报告。虽然发生了人类协会的土肥先生遭到杀害的不幸事件,但应该可以清楚得知是谁犯下这个案子。我想,随后警方就会赶到现场确认身分,这个案子没什么好担心的——这样告诉他们就行了……
江神他们在做什么?欣赏庭院里的绣球花、聊天开玩笑,可能在说:“去参观洞窟,正好也可以打发傍晚的时间。”
这时,传来一阵小跑步的声音,该不会是江神他们吧?如果是的话,可不能让他们从这里进入,因为最好是避免让麻里亚见到凶案尸体。因此,我推开门时,准备大喊一声:“别进来!”
不料,一步出房间,就与吹雪奈央四目相对,散发宝?v歌舞团老女人角色气息的吹雪奈央总务局长领头跑来,后面还跟着由良比吕子与一位白衣中年男子,最后是本庄伽耶。我就像是门童一样,扶着开启的房门让这一行人进入。
本庄为白衣男子指出位置,那男子应该是会员,胸前别着佐佐木昌晴的名牌,大约四十岁前后,脸型就像一颗上下颠倒的电灯泡,鼻子下方还蓄着一撇像卓别林的胡子。就算没什么绘图细胞,任谁都很容易画出他的长相。脑子里尽是这些无聊事,我还真无聊啊!
忙着处理眼前事物的医生,觉得诊断空间太窄,便将遗体从柜台里移出来。想要确保现场原状的退休警官椿先生似乎欲言又止,但并未制止医生如此的决定。现在,死者的脸朝着我,清秀细致的脸庞,是个年轻人。
“嗯,没办法,已经没办法了,不可能救得活,已经死亡超过三十分钟。真残忍,脖子被勒紧,真的很残忍。”
嘴里不住地叹道,但口气似乎不怎么认真。虽然眼神很投入,但看得出来他不是很在乎。
柜台的电子时钟显示的时间是18:04,和我的手表对照,结果是完全吻合。所以,如果死亡时间已经过了三十分钟,那么大致的犯案时间应该就是五点半左右了。
“头子被勒紧,确定可以把人杀死吧?”仿佛与佐佐木一搭一唱,吹雪口齿清晰地说道,“就算外行人也看得出来,但还是令人难以置信,这里竟然会发生杀人案件,而且为何会是土肥……”
佐佐木医生检视露在衣物之外的脸部与脖子,嘴里连说两次“太残忍了”。
“没有其他明显的外伤,应该是值勤时遭人从背后袭击,似乎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应该不是一般的争吵,凶嫌明显是蓄意要勒死土肥。”
“土肥五点开始值勤?”
“是的,上一班是丸尾。”
“有必要讯问交班时有无异样。叫他过来……不,不用了,稍后再问好了,这事急不得。”
态度真的很冷静,真是临危不乱啊!
我也恢复了应有的冷静,虽然遇上异常事件时,我很可能仍会为此而乱了心绪,但大致上不会有什么事。退一万步说,死者不过是个陌生人,就像我们走在路上目睹了一场车祸一样不是吗?
“联络警方了吗?”
“是的。”椿先生追问时,吹雪只是应了一声。
“联络了就好。比良野的驻在所赶过来要花三、四十分钟,木曾福岛过来大约要一个牟小时,至于县警局赶过来的话,大概也要到晚上了。”
他大概打算直至警方人员到来,这里都由他负责。然而,总务局长只是把他视为外人看待。
“让各位访客卷入这桩意外实在是很抱歉,所以我们不得不停止馆内的参观活动,真的很不好意思。接下来我们还要处理善后,所以麻烦各位移驾到接待室。”
她说的没错,但眼前的退休警官对于无法帮上忙很是不满。
“敝姓椿,会在比良野的驻在所任职,虽然目前已退休,无权处置,但是——”
自我推荐至此,却遭吹雪的制止。
“那我们就等现职的警察先生过来处理。可能要麻烦您以第一位发现者的身分接受各种讯问,另外还包括那位先生、有栖川先生也一样。江神先生他们已安排到接待室去了。”
“啊?这样啊?”
“是的,我派青田去处理的。”
在接到本庄的报告赶过来的同时,竟然还能下达这样的指示……只能说这种不自然的安排在事先就准备好了,总感觉她刻意在驱赶我们。我当然也不愿意长时间待在命案现场,但为了向其他人详细说明这起事件,我还想知道更深入的情况。正想着该如何坚持下去时,留有卓别林胡子的医生发出了“嗯?”的怪异声音。不会是尸体睁开眼睛吧?
“这是谁搞的鬼啊?录影机竟然停了!这下糟了,不妙了!”
在柜台里,医生边看录影机边说。这时,椿先生高喊的“别碰!”被由良的一句“真的吗?”给盖过去了。她惊讶的表情可真是夸张得很,似乎为此遭受到的打击比起杀人案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吧,就是这样!都停止录影了,两台都停了,而且还把录影带都取走了,柜台里都找不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由良在确认了这些情况后,面向吹雪难过地说:“都不见了!”
从总务局长吹雪也吓得哑口无言可以得知,这些录影带对协会而言是多么地重要。
椿先生在确认录影机里空无一物之后,也低声喃喃自语了起来。对他来说,录影带的价值倒在其次,更重要的是录影带失窃、不见了的这个事实所隐含的意义。
“判断为嫌犯取走录影带并不为过,就我的看法来说,也就只有这一种可能了,各位脸上的表情也说明了同样的可能。若是如此,嫌犯为何会这么做?很可能是录到了对他不利的画面,或者他认为录影机可能录到他,所以才把录影带抽走。”
没人提出异议。
“错!”(译注:日语ばつてん的发音近似英语but then。)
荒木说道。这里所谓的(错),应该是指(但另一方面……)之意——大概是他在说英语的but then时,结果因为发音之误而成了日语的“错”。不知是否因为思绪太混乱,竟然胡思乱想了起来。
“监视器镜头对准的是圣洞,应该拍不到这个房间里发生的杀人影像。”
“我不认为如此。应该是拍到了什么,否则嫌犯为何要取走录影带?”
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此单纯的事,这两个人为什么都没注意到?
“不对!重点不在是否拍到什么,而是嫌犯在意的极可能是声音;例如被害者喊出了嫌犯的名字,或者嫌犯自己发出一些声音之类的,所以他必须将录影带取走。”
明明对此说法很有自信,瞬间却被由良推翻。因为这里的监视器与防盗用的监视设备完全一样,只记录画面,并未收录任何声音。
“或许各位是被资料馆里培利帕利的声音重现所误导,到访者是以精神感应传达意志的,录音并无任何意义,所以各位的推理并不正确。”
“无法录音!”
“对这里每一个人来说,这是个常识。与戒备用监视器一样,录下的只是影像,就只有外人才不清楚这个情况。”
很明显的,在(外人)二字之前,隐藏的字眼就是(像你们一样的),只是没说出来罢了。
“这么说来,那就怪了。”椿先生依旧望着镜头说道,“假设取走录影带的人是嫌犯……目的是为了什么?镜头拍的方向是洞窟,不去动它也就没事了,却还要……实在是搞不懂。”
“该不会是……”
缩在房间角落的本庄仿佛想到了什么决定要说出口,声音虽然细小,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该不会是拍到了我们意料之外的画面?”
“意料之外的画面?可不可以说得更具体一些?”
在由良追问之下,本庄像是在寻找依靠的眼神直盯着督察看。
“说出来有些可怕,我在想,那会不会是……启示者再度降临的……”
胸前挂有名牌的三名男女,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荒木与椿先生则是睁大了眼睛呆立在原地,我大概也同属他们一伙。所谓(意料之外的画面),说的莫非就是再次降临圣洞的培利帕利影像?这真的有可能吗?这就是我们呆立恍神的原因。
最先开口说话的是佐佐木医生。
“我想,这只是一个很让人讶异的假设,当然也有一定程度的可能。由于摄影镜头是固定朝向圣洞,因此真要说拍到什么怪异画面,也只可能是启示者再度降临的情况了。”
“这么说来,”本庄的说话并无特定对象,“我曾听过土肥提起一件事。他说大约在半年前,洞里面吹来一阵风,会听到传来细微的声响。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就很可能是再次降临的预兆。”
椿先生动了一下,往圣洞的方向探出身子,回头朝摄影镜头挥挥手。由于已跨越了地板上的白线,立刻遭到由良的制止,椿先生自然是遵守规矩退了回来。
“不好意思。即使在洞口边举手挥动,镜头好像也照不到。所以,如果拍到的是其他怪画面,那应该也是从洞窟里面出现的,但并不局限是来自外太空的到访者吧!或许是从洞窟深处过来的也说不定,对不对?”
接下来,由良的回答如我所料。
“圣洞是封闭的,没有其他出口。”
“应该可以通往村子某个地方,因为可以感觉到些微的空气流动。会不会是有人从那个地方入侵?”
“请勿再三误解,圣洞没有其他出口。”
“有人进去过吗?”
“没有,但可以确定后山并无出口。”
“可能只是没发现吧?而且,有些地方太小,人无法通过,但蝙蝠之类的小动物则可以来去自如:或许猫狗之类的过不去,而昆虫蝙蝠之类的就……”
“谁会拿走拍到昆虫蝙蝠的录影带?目的是什么?”
“我那只是比喻。重点在于,除了外星人之外,是否可能还有其他东西出现。”
“就算是比喻……”正当由良要说话时,吹雪说了一声“等一下!”中断了对话。这位总务局长以锐利的眼神望向门扇,房门微微开启。
“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在暗处偷听我们的谈话是吗?是谁在那里?”
只见江神推开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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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刚才错失良机没进来,所以就站在门外听,没什么恶意。”
“你一个人?我不是交代青田带你们到接待室等候吗?”
由良质问的沉稳声音里隐藏着怒气。或许,一半是说给江神听的,而另一半是在数落青田好之无法贯彻执行之过。
“我告诉他我肚子不舒服,然后就出来了。青田正在向我那些学弟妹们热烈谈论关于〈天之舟〉的事呢!”
“为何要说谎来到这里?你的行为果然很怪。”
“我只能说彼此彼此。因为参观圣洞的时间过了很久,所以过来这里看看。我猜想荒木在参观圣洞时会不停地提出质疑,而椿先生也会勉强陪同作伴,但我不认为我们家的有栖川能忍多久,所以他一定会在适当的时间点上提出告退的请求,然后离开这个房间。”
这个判断还真正确。
“我来这里是想知道这个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麻烦——”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听的?”
“就在那边那位佐佐木医师察觉录影带有异的时候。然后听到荒木说,‘这个房间里发生的杀人影像’,其他还听到有个男子被细绳勒死倒在地板上。大致的情况我都了解了,只是死者好像是我不认识的人。”
吹雪奈央往前跨出一步。
“他叫土肥宪作,二十七岁,隶属祭祀局,为了协会与人类的未来尽心尽力。我很肯定地说,他不可能因为与人结怨而遭杀害。再说一遍,他叫土肥宪作,记住了吗?”
“土肥宪作先生是从五点开始交班值勤的吧?我们到此参观时,丸尾先生还在这里:换句话说,案子是在五点以后发生的。”
江神说毕,椿先生又再补充。
“没错,因此根据佐佐木医师的诊断,土肥先生大概是在五点半左右死亡,另外,根据触碰遗体的触感,我也同意这个论点。所以得出的推论是,命案犯行应该是从五点到五点半之间进行的。值班交接是否正好在五点钟完成,关于这一点有必要向丸尾确认。”
椿先生一边说一边在柜台周围巡视,甚至还踮起脚尖打探柜台里是否还有什么,结果似乎有所发现,只见他双眼闪亮。
“笔记本和原子笔掉下去了,那是日志吧?如果被害者在遭杀害前写下什么东西的话,或许对侦察工作会很有帮助。唉呀,那别碰!警方还要调查,必须维持原状!”
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完全忽视椿先生的提醒,只见吹雪捡起了日志。这时,退休警官也忘了斥责,只是哑口无言呆立原地。
“等一下我会让警方采样我的指纹,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竟然说没问题!”椿先生气得面红耳赤,“案发现场本来就应该要保持原状,粗心大意翻弄现场的物证,那可会捣乱侦察的进行,你这么做会挨警方斥责的!没想到连人类协会的干部竟然也那么没常识。”
“我只是现在想看一下内容。”
吹雪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用手指捏着笔记本的一角,开始慢慢地翻阅,遭到轻视的椿先生则在柜台另一侧咬牙切齿,大概是在懊恼自己目前不是现任的警官吧!
“记下的全是(无降临),除此之外就只是轮班交接的姓名与时间。”
江神从侧面窥视着笔记本,吹雪对此似乎也不在意。大概翻到最新的一页,手部动作突然停下来,而且局长与部长的脸上立刻显现惊讶的表情。这让我感到好奇,于是也伸出头一探究竟。
这是什么意思?
十七时整,丸尾拳与土肥宪作交接工作;签名交接时,丸尾使用的是黑色签字笔,而土肥则是蓝色签字笔,大概是各自有自己的签名笔。这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在土肥签名的下方,另有写下一些东西。看起来像是用嘴巴舔了笔尖之后写下的凌乱笔迹,写下的是(培利哈)三个字。
“发音是培、利、哈。”
江神念出这三字的发音,房间四处立即传来“咦?”的声音,只见本庄等人都吓得腿软了,本庄小姐甚至跌坐在地。
“培利哈,看来是要记下培利帕利[注],但写到一半就断气了。”
[注:培利帕利的日文是ペリパリ,而培利哈则为ペリハ字型看起来像是ペリパリ写到一半,故有此判断。]
吹雪捧着笔记本的手微微颤抖,嘴角也怪异地略微扭曲。她的惊讶蕴藏着各种可能,是欢欣?抑或恐怖?
“是再次降临吧?为了给予人类新的启示,培利帕利再度降临圣洞!”
由良带着兴奋的模样,用湿润的眼睛望着洞门。然而,洞穴里只是一片黑暗,什么也没有,只是无限黝黑的黑暗。
“真是疯了!”椿先生嗤之以鼻,“什么培利帕利?那玩意儿根本就不存在,我看他想要写的是其他的字吧!”
“我只能认出是培利哈。”
吹雪摊开笔记本向前高举出示,但椿先生并不采纳她的说法。
“要不就是恶作剧、胡乱涂鸦,随手画三一,或许真的打算写的是培利帕利。”
“请仔细看清楚,为何笔迹会这么凌乱?这表示写字当时的心理状态是非比寻常的。由于对启示者的降临感到惊喜,所以字迹也写得如此之乱。”
“不,不对。果真如此的话,应该会把培利帕利这四个字写完,毕竟就只有四个字。之所以只写到培利哈,那是因为涂鸦涂到一半时遭到身后袭击所致,也因此才会有那样的笔迹。”
“有矛盾。”
语气坚定放话的人是江神,声音沉稳却有力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仍吓得坐在地上的本庄,这时也两眼直瞪着部长。
“如果遭到勒紧脖子前,土肥还在悠闲涂鸦的话,那么培利哈这三个字也不至于如此凌乱。但如果说在遭到身后袭击之后才写下来的话,那同样也不合理。”
吹雪立刻回道:
“那我这个说法大家可以参考一下。土肥目睹了启示者的再度降临,在目睹的惊喜中只写到培利哈三个字,随即就遭到暴徒的袭击。”
“你的意思是说,暴徒在培利帕利再次降临的现场犯案?这可是很惊人的情况呀!如果我是土肥的话,与其写下(培利帕利再次降临),倒不如写下凶手的名字。”
“若真的是土肥,他应该会优先记录再次降临之事,而且绳子是从他身后勒紧的,很可能根本没见到歹徒的脸。”
江神取出手帕,正想着他想做什么时,只见他走向柜台,捡起原子笔。椿先生并未加以制止,只站在一旁观看。
“我想看的是笔尖,这并非不能当成武器。再说一次,如果我是土肥的话,在面临生死交关之际,我不会记下(培利帕利再次降临),而是回头使出全力抵抗歹徒。命都保不住了,就算目睹培利帕利的再次降临也没有任何意义。就算最后见到了,也只能说那是走上黄泉路的伴手礼——啊?不好意思,我口无遮拦说错话了,真的不好意思。”
“黄泉路上的伴手礼是吧?”吹雪责备江神的无礼,“我可以理解你的意思,但日志上留下的培利哈三个字又要作何解释?麻烦赐教。不过这也让我想起了一件事,也就是录下圣洞画面的录影带不见了,我想录影带上应该拍摄到圣洞里出现了什么,那应该就是培利帕利现身的身影。”
“急忙写下培利帕利的字迹,以及消失的录影带,若要视为培利帕利再次降临的证据,我想单凭这些的话,证据上是太薄弱了。”
“这么说来,那么——”
本庄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全身颤抖地勉强说出话来。
“出现在圣洞里的会是培利帕利吗?当土肥被人勒紧脖子时,培利帕利也同时出现,应该不会没看到人类残害人类的野蛮行为。所以,出现在那里的,或者土肥目睹的并非培利帕利……而是……其他更可怕的东西。”
“可是,日志上的确写的是培利哈呀!”
佐佐木一插话,本庄更是激动了起来。
“没错,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更加证明了那并非培利帕利,降临到洞穴里的是其他的东西,那东西就是叫做(培利哈)的邪恶家伙,他拿走了录影带。我想,这不是不可能!”
荒木将手搭在额头上,像是不舒服。他从我与本庄之间穿过,冲向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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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总觉得很可怕,我受不了了,这房间我待不下去,我要出去。”
吹雪拍了由良的肩膀一下,小声道:“去吧!”心领神会般地,督察应了一声:“知道了!”接着便往消失在走廊上的幽浮狂热份子追过去,身手颇为矫健。
挤满人的房间,这时稍微宽敞一些。深呼吸之后,椿先生说道:
“这并不是搜查会议,最好是大家都不要留在房间里,这个房间的正式名称是什么?待命室……喔,我知道了。在警方人员抵达之前,必须封锁这间待命室,任何人都不得进入,我会在走道上看守。”
很像一回事的公告,却只得到吹雪冷淡的回应。
“不封锁,这是为了启示者再次降临时准备的,是给人在这里一边祈祷一边等待的神圣房间,不可以没有人守在这儿。这与信仰有关,毫无妥协的余地。”
“一群笨蛋!”椿先生反复念道,“信仰当然重要,但这里可是发生了命案,更何况被害者还是你们的伙伴。这种不合作的态度,会给警方带来困扰。为了保持现场,请立刻封锁这个房间。”
“不,不封锁。这里是保障我们人类协会自由的地方,我们不打算接受你的指示,各位必须听从我们的指示。”
“你打算怎么样?你说的指示是什么指示?若是你太乱来了,我可要一一如实向警方报告。”
“请便,随你爱怎么样。反正不对的事情我不会做。”
“你已经做错了!疏忽保持命案现场的原状,如果我还是警察的话,一定会把你当作妨碍公务的现行犯处理。”
“你现在不是老百姓吗?说话别超出自己应有的身分。你还舍不得当警察时的光辉日子吗?竟还沉醉在掌握权力的日子里,是不是像蜜糖一样甜呢?”
吹雪的言语颇具挑衅意味。一向与社会互有妥协的人类协会,或许在遇上国家公权力时,便会在宣教与经营作为上出现阻碍吧!
“我无意与你争论,我会按照自己的决定行事,撤走看守圣洞人员一事绝不可能,所以这个房间不会封锁。为了维持待命室原有的功能,我们必须在无损死者尊严的情况下,将遗体移出本房间,安置在其他妥善处所。”
我们也很清楚让同事的遗体如此摆在地板上于心不忍,但在警方等检警单位完成工作之前,这些都是必须忍受的,但人类协会也实在是太不可理喻了。果然,椿先生变得非常激动。
“别太过分了,我不允许你们那么做!虽然于心不忍,但遗体还是必须置放原地,任何人绝对禁止进入柜台,也不得翻弄录影机,日志与原子笔必须放回原处,然后每一个人手牵着手走出去。这个房间的钥匙呢?应该有吧?先放在我这儿保管。”
“我想你大概还没弄清楚我的意思。”
吹雪带着悲悯的表情看着椿先生,人类协会这时渐渐露出真面目,任何事情都不能违逆她的意思,在她的力量下,我们都将被赶出去。但是,如此的专横行径不会持续太久的,只要警方一赶到,情势就会逆转,要被逐出此地的恐怕就是她了。关于这一点,她不可不知道。
“好像有人过来了!”
江神斜眼望向房门,门外同时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如果是从比良野赶来的驻地警察,那速度也太快了——
房门一开,三个男子站在那儿,站在中间的是戴了墨镜的中年男子,胸前的名牌有臼井勋三个字,大概就是那位拥有天才般资产运用能力的财务局长吧!右边是丸尾拳、左边是稻越草介,像护卫一般跟在身旁。这下可好了,房间里又拥挤起来了。
“听说土肥遭杀害,是真的吗?”
戴了墨镜无法看清视线,但臼井应该是在注视地板上的遗体吧!说话的语调颇严肃。吹雪向他说明了录影带消失、日志上残留的谜样文字等等的大致情形。椿先生先在一旁默默聆听,但是当吹雪的说明结束后,他就开始自我介绍,然后说出一长串的意见。
“您就是天才财务专家臼井勋先生吧?人类协会中最出名的人物,所以早就久仰大名了。相应于您的地位与年龄,我相信这真是实至名归。我是个退休警官,刚才向吹雪小姐劝说要保持杀人现场的完整,但她却与我起冲突,说要将遗体运出去,好继续执行看守圣洞的勤务,我们两人意见不合。现在就麻烦您,劝她按照我说的方式处理吧!若想要逮捕杀害土肥的嫌犯,就必须不妨碍警方的调查?l证。”
臼井点点头,说道:“所有人都出去。”
最先出去的是本庄,接下来依序是佐佐木医师、我、江神。希望一切能依照规则行事的椿先生,他的说服劝导应该已收成效。吹雪仍是一脸不满地站在房间里不动,只见臼井走了过去,在她耳边窃窃私语。说完之后,向在门旁守候的丸尾与稻越下达指示:
“把这些人带走,接下来的事由我们处理。”
他是为此而来的呀?
“喂!这是怎么回事?”椿先生吼道,“你们别乱搞了,不要把现场弄乱了呀!你们可以在〈城堡〉里为所欲为,等警方一到达,可别想哭都没眼泪哭了!到时候想低头认错为时已晚,我劝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丸尾与稻越分别抓住愤怒男子的双臂,房门缓缓关上,臼井与吹雪的身影随之隐没其中。长得像是年轻老板的稻越,此时以抱歉的口吻说道:
“椿先生,是否可以配合一下?麻烦你了!”
“放开!想羁押我吗?这可是犯法的喔!我叫你放开就放开!”
丸尾被大声喝斥的声音吓到了。
“请不要乱动,我们有我们处理事情的方式,不会干扰警方的办案。”
“你没看到全都完蛋了?实在很难想像怎么会如此胡搞——唉唷,很痛呀!别这么用力行不行?”
看着椿先生受此折磨,实在是不忍心看下去。在义愤填膺的驱使下,我打算返回那个房间,却发现身后被人架住了,一看原来是佐佐木架住了我。
“乖乖待在这里,受伤了可得不偿失呀!臼井局长他们有他们的考量,这和我们的宗教信仰息息相关。”
其实只要身体一扭,应该就可以推开佐佐木。但对方是个年长者,这一点不得不顾虑。想看看江神的情况如何时,没想到他竟然稳如泰山地说道:
“很好,有栖川,这样不错,你就维持这种双臂被架住的姿势,好牵制医生,椿先生你也继续奋力抵抗,如此我就有机会自由行动了。对了,你安静地待在这儿别乱走。”
不知是否因为轻声细语的缘故而忘了自己的立场,本庄小姐竟然红着脸回道:“好的……”佐佐木则大喊:“别乱来,”
不顾丸尾与稻越在身后怒吼,江神迳自开门走了进去。臼井与吹雪还在密谈,他们到底在谈些什么?
“不要在别人家里耍无赖!”见到江神,臼井不快地说,“这一切由我们负责,希望各位老实点,别胡来!我最讨厌暴力了。对各位大声说话很抱歉,因为我很不高兴!”
对此,江神并无惧色,还回道:
“那就麻烦给我们一个令人心服口服的说明。为什么不能按照椿先生说的方法保存现场的完整?不过是封锁这个地方几个钟头罢了。我也能够理解圣洞的看守必须片刻不离,但你们的态度实在太顽固,不禁让人怀疑是否另有隐情。我就直说好了。你们的反应很诡异!”
吹雪面露怒色。
“诡异?什么诡异了?你想要说我们是不讲道理的可恶家伙吗?”
“还不至于这么说各位,但若是有任何事情困扰着各位,不妨敞开心胸说出来听听,或许我们还能帮上忙呢!”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试试。双手插入上衣口袋的臼井说道:
“你叫江神吧?年纪轻轻的,还真是不得了的人物呀!我们并不想把球丢给你们,但我们没有任何烦恼之事,也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阴谋,所以没必要找各位商量。”
他边说边从口袋掏出东西,原来是两颗胡桃。互相打转摩擦时,还发出喀哩喀哩的声音。手部类似有这种习惯的人,会在电影中见过,现实生活中倒是头一次见到。
“不过,我就与各位约定一件事好了。那就是我们不会翻弄现场,也不会湮灭证据,我发誓。但也希望各位不要再随便怀疑了。”
态度完全一样,没有任何妥协,但稍微显露一些哀求之色。顽固保守的财务局长,突然露出他温柔的一面。
这时传来一阵脚步声,出现在转角的是由良督察,她身后还跟着两名男子。是否打算以展现武力的方式表达他们强硬的态度?这两名男子看起来都很年轻,而且身强体健。
臼井叹了一口气。
“看来形势不妙了,江神。与其如此浪费我们的体力,我宁愿喝杯咖啡化解争议。”
返回命案现场的由良,轻轻将手搭在江神肩上,露出的并非战胜者的表情,而是悲伤的神色,同时说道:
“或者,想喝红茶也行,走吧!”
为了让出走道,本庄往墙壁紧靠。不知何故,她却像想要上厕所却又不敢说的小孩一样扭扭捏捏的,由良野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问她为何如此。
“我在想……培利哈要怎么处理?他在圣洞显露出了邪恶的身影,我不认为就这样凭空消失。”
“现在就要说圣洞出现了培利哈还言之过早,那么如果此话当真,而且他也没消失的话,情况会怎样?”
稚嫩的脸庞露出了扭曲的笑容,并非怪异,而是一种恐惧。
“他不是从洞里走出来吗?接着应该会进入总本部,所以……所以他才会抽走录下他画面的录影带。我们可能已经让这个邪恶的到访者入侵了,若是放任不管,情况将会很危险。”
像是可依靠的人一般,由良将诉苦的部属浏海往上拨。
“听我说,你要冷静下来,臼井局长与吹雪局长已经注意到了你所担心的事,他们会思考所有可能性,并且提出最佳的对策。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将邪恶到访者一事说出去,了解了吗?”
完全就是在催眠。我们并未接受指示,但竟也开始无意识地点头。
椿先生已无力抵抗,但还是不忍不住大骂一顿。
“太无理取闹了,我终于见识到人类协会的真面目!野坂代表能认同这种事发生吗?或者这就是她的判断?”
由良完全无视于他的发言。
5
过了七点。
依原来的打算,现在大伙儿应该在天之川旅馆,围着江神高举酒杯举行临时欢迎会;但事实上,我们五个人目前在〈城堡〉贵宾室,筋疲力尽地各自躺在沙发上、椅子上,仿佛吸入了让人丧失活力的喷雾瓦斯。
“本来——”我才开口想说话,正前方端坐的青田,很是致歉地低下头。
“很抱歉,本来这个时候各位应该是在旅馆享受欢乐时光的,但是却……实在要请各位见谅,我因为身负责任,所以……”
听说旅馆方面接到协会打过去的电话通知,不只是晚餐,说是连住宿也都取消了。如今对方亲切的态度,实在令人难安。
“呃……可以吃吧?”
青田身旁另一名男子,出声提出要求,他叫弘冈繁弥,是跟着我们过来的随行人员,明明是与我同龄的年轻人,却一副略显骄傲的模样,实在不是很喜欢。
“我先吃了。”
边说边将自己带来的零食饼干送进嘴里,与纯朴老实的青田是完全不同的典型。与帅哥的形象相去甚远,但那一头像是希腊阿波罗雕像的发型却以发蜡梳整得很俐落。就外表看来,他似乎精通天文学,应该隶属研究局的人。该不会是东京某大学辍学,然后到协会来上班的吧?
被赶出待命室的江神、我、椿先生三人,是被严肃的男性会员带到接待室的,在那儿与望月、织田、麻里亚会合之后,再分配到四号房来。因为身体不舒服而出来的荒木,好像是被分配到隔壁的三号房;他们听说也被强迫取消了旅馆的住宿。换言之,二号房是为麻里亚准备的。
“各位的行李不久就会送过来。”弘冈语调轻松地说道,“我们派人到旅馆去取行李了,应该不会有何不便。我这么说有点怪,但还是希望各位能好好休息一下。”
望月发泄出不快的情绪。
“什么叫做好好休息?无论是不是强迫,但你们这种手段就是无法让人服气!发生了命案,竟然把我们全送进这里,这是为什么?如果说要协助警方调查,难道就不能住在旅馆吗?我们都是善良的老百姓,不会逃跑的。真不知人类协会在想什么!”
“这是上层的决定。”
再次露出不在乎的表情,他身旁的青田则又一次向我们致歉。
“光是道歉无法解决问题,难道不能给人一点尊敬吗?你们这种作法,只会让人觉得可疑。”
弘冈交换翘起的脚,整个身体沉入沙发中,愈来愈不像话了。
“你说可疑是太过分了些,应该只是你个人的想法吧?我们人类协会获得社会的认可、爱戴与支持,所以我们的信仰会在全世界扩展开来,所以才成就了目前的总部不是吗?会员之中,有太多的名人了!”
“在如此雄伟的总部里,会员却遭到杀害,这又是怎么回事?”
“你在人被杀了之后,会以平静的心情向被害者家属讯问:‘这是怎么回事?’或者不会问?应该不会这么问吧?所以,希望你不要提出一些没有答案的问题。”
这个人能说善辩。伙伴遭人一记回马枪,织田似乎想说些什么。
“各位,冷静一点,冷静,凡事以和为贵。”
结果青田在气氛诡异之际,说出了这句话,或许争论之事并非他的专长。很僵的沉默气氛。带着麻里亚卷入杀人事件的冲击所引发的沮丧,江神为此凝视着窗外的黑暗。
传来敲门声,本庄进来了,似乎找弘冈有什么事。
“请到待命室一趟,吹雪局长找你。”
“拍照结束了吗?喔,真是的,又派我处理讨厌的任务,今天果真是倒霉的日子,认命吧!”
他拍掉手上的饼干碎层,走出了房间,而本庄仍站在门口。青田要她进来,只见她进来之后立刻坐在弘冈的位子上,不怎么想说话,很累的样子。我见状问道:
“拍照?什么拍照?还有什么倒霉的日子?我听不懂。”
身手敏捷的织田立刻站了起来,跑去泡咖啡。对此,本庄小姐似乎很感激。不知怎么地,精神也恢复了。
“关于拍照……很难说得清楚……就是把土肥死去的情况用相机拍下来。这样的机会只能在警方到达之前才可能办得到。至于为何要拍照?这……这我也不清楚。因为是在总部发生的事情,所以我认为,协会本身也想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进行可能的调查——这咖啡很好喝。”
应该只是速食店等级的口味,这时候只要有咖啡就行了。大概是对织田抱有好感,因此能将织田当作是她说话的对象也不是坏事。
“与有栖川一样,我也对‘倒霉的日子’很在意。今天对协会来说,是个不好的日子吗?”
“不,没这回事。对不对?青田。”
“是啊!倒霉的日子是对弘冈自己说的。今天应该是他二十岁的生日吧?”
“喔,对了对了,我竟然忘了!生日蛋糕都准备好了。那除了这个之外,为什么生日会是他倒霉的日子?”
“因为御影会祖对他说了几句蛮严重的话,大概内容是‘对你而言,你的生日即是最凶之日,须多加留心。’这很难高兴得起来吧?事实上,他在六岁生日时会到樱川游玩,结果差点溺死,所以每一年他都会很注意。”
“喔,那还真的是灾难呀!”
织田打断他们谈话。
“等一等,生日当天身旁发生命案的例子并不少见,并不表示他就会被杀吧?这应该与灾难不一样。”
“那是因为……”本庄说到一半便闭口不说,但在织田的注视下却又再度开口。
“大概是因为接到不喜欢的命令吧!弘冈被叫到待命室去,主要的工作是搬运土肥先生的遗体。如果遗体就摆在那儿,的确无法执行看守任务。”
果真要搬走遗体了!椿先生知道的话,肯定是火冒三丈。
“这可麻烦了——打算搬到什么地方?喔,对了,附近有间仓库,大概会安置在那儿吧!”
“不,那间仓库堆放的是各种非日常用品,像是办活动时使用的隔间设备和简易厕所之类的东西,还包括设有厕所的临时小屋……所以好像会安置在这栋c栋的八号房,虽然是同一楼层,但与各位住宿的房间算是有一点距离。”
“明明就很近嘛!够近的了!为何不干脆就把土肥的遗体安置在他原来的房间里?”
“他并不住在总部,而是村子里一栋改建的老农舍,上班时候再过来。”
“也就是说,是因为不得已才安置在c栋?这是协会考量的结果吧?”
咕噜咕噜,传来一阵难受的声音。其实这也没什么好澄清的,但望月还是不发一语地举起手。尽管目前情况尚未明朗,但还是无法压抑肚子里的饿鬼呜叫。
“不好意思,晚餐时间晚了一些。”本庄表示歉意,“因为刚才一阵混乱,耽误了晚餐的准备工作,煮好的话大概也要到八点钟,所以就先吃这些饼干零食垫垫空腹,还请各位忍耐一下。”
“也别忘了子母泽先生。”
经青田这么一说,本庄立刻回道:
“当然,怎么会忘了?子母泽先生在不知情之下肚子一定也饿了。今天的晚餐会由派特送过来。”
子母泽就是从人类协会美国分部前来,目前在东塔顶上修行的那个人。他似乎还不知道待命室发生了离奇命案。一想到竟有人在不知塔下骚动情况中而持续修行冥想,便觉得有一股奇妙的感觉。
“他大概也觉得奇怪,今天的晚餐怎么那么晚吧?”
本想开开玩笑闲聊,本庄却一脸严肃地提出反驳。
“他应该可能在冥想中而忘了晚餐时间。我们一般人等着吃饭时,脸上一定会显露出‘已经来了吗?’的表情。而闭关在塔顶上的人,应该也是这样。但有些人却不同,当他们进入了无我的境界时,通常是不吃午餐的,等待的倒是晚餐。”
冥想似乎也能节食。
“很抱歉问一个问题。子母泽这个人,地位很高吗?”
“在信仰方面这个区块而言,他是非常有能力的,在美国担任公关宣传的活动也非常活跃。当初,是御影会祖派他前往美国的,御影会祖说过:‘派他过去北美,一定会有丰硕的成果,他是背负着协会未来发展进入黄金时代的重要储备干部之一。’……之类的。”
说到最后口齿有些不清,但由于并无追究的兴趣,所以也没继续追问下去。
“该才提到的派特是指谁?”织田问道,“这个昵称很可爱。”
“这算是昵称吗?……因为原来是叫派崔克,所以我们都叫他派特。全名为派崔克芳贺,是子母泽先生的随行人员,也是从美国来的会员。刚才与江神先生、有栖川先生照过面,就是跑在由良督察身后的那个人……”
就是与弘冈一起压制我们的那个家伙吗?虽然没看到名牌,但外貌与日本人无异。身材细长,但肌肉不比丸尾差,给我的印象是他在任何场合眼神都像是瞧不起人。派特这个名字一点儿也不可爱。
交谈一中断,立刻传来时钟清晰的滴答滴答声。累得瘫坐在椅子上的麻里亚,缓缓坐直身子。
“本庄小姐、青田先生,哪一位都行,我想问一个问题。”
两人同时端正坐直,想了解是什么问题。
“晚餐说是要等到八点钟,这不是很怪吗?流程的安排很怪。”
“什么地方怪?”
本庄很讶异。麻里亚则不知是否故意给了一个难懂的答覆。
“这么一来,应该是吃不到晚餐了。”
“为什么?”青田问。
“因为……”
喀啦一声,江神将右手玩弄的打火机丢在桌上,然后抢替麻里亚回覆问题。
“比良野的驻地警察快到了吧!木曾福岛的巡逻警车也应该陆陆续续赶到了才对。如此一来,发现尸体的我和有栖川就必须向警方说明案情,到时候就会错过晚餐时间,所以麻里亚会说流程的安排很怪,而且——”
本庄与青田都把脸低了下去。
“警察不来吗?”
望月、织田和我都同感惊讶。麻里亚目不转睛地盯着低下头去的两个人,部长双手搭在额头上,然后露出半个脸开口说话。
“你们先把土肥的遗体搬出待命室,然后安置在客房里,那是因为不想让遗体一直摆在待命室的地板上吧?结果,你们对外并无任何通报,对不对?”
“所以,这样等下去,警方也不会有人……”
江神抬起头看着我。
“不可能赶过来!”
6
果真如此啊?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被卷入杀人事件已经很麻烦了,如今又被封锁在里面。
一定要保持镇静有耐性才行。
并非可怕,而是无来由的怒气,我直盯着青田与本庄两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