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二章

新藤色叶    音无麻理亚   星野一辉

大岭醍哉    神内昂大    柳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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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A〉【星野一辉】的房间

眼前是水泥裸露的天花板和没有灯罩的灯泡,我由于这没看过的景象瞬间坐了起来。

「……这里是哪里?」

为什么我会突然到这种地方?

虽然我感到一团混乱,但仍旧试着回想来到这里之前的记忆。

我确实在双层床的下铺睡着,然后没有移动的记忆。没有移动的记忆,也没有和任何人见过面的记忆。

我确认了这个房间,确认了麻布袋内的东西,听了说着「早·安」现身的绿色的熊——诺伊丹说明这是互相残杀的游戏。

这是「盒子」搞的鬼。

所以麻理亚在这里。

▼第一天〈B〉大房间

景色突然变了。

首先是一片白。就像是没有医生没有护士也没有病人,刚盖好的医院般白到不自然。

我看到了距离我最近的他。

「……醍哉。」

「好久不见啊,阿一。」

就像是暑假结束,久违地在教室重逢一般,失踪的醍哉很自然地跟我打招呼。

我不知道该如何反应,醒哉不顾我的不知所措继续说:

「感谢我吧,阿一,我阻止了她的暴行。」

「暴行……?」

醍哉伸出食指,指向一名中长发的女性。

「那个女的想要把你压倒在地,用刀威胁你喔。」

「咦……!」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虽然那只绿色的熊说要互相残杀,是说已经开始了吗……?

「等等!大岭同学,请不要用那种会遭人误会的说法啦。」

女性反驳,是听过的声音。

「误会?我应该说得一点都没错啊。」

「吵死了,你的话中带有恶意没错吧?我只是觉得那是必要措施才做的。」

那个声音是我常透过麦克风听到的声音。对了,那个人是学生会长。

「必要的措施啊。没关系,但你尽做那种事,可是会让大家对你有不必要的怀疑,让自己陷入不利的处境喔!如果害怕的话就诚实地发抖就好了。」

听到醍哉的话,会长有一些惊讶。

「……嗯,逞强是我的坏习惯啦。」

明明看起来这么冷静却说在怕……咦?骗人的吧?

「要自然地表现害怕的样子的话,你看,那个紧紧跟着你的女生可是个好范本喔?」

在会长旁边的黑发女性,听到醍哉的话后令人怜惜地抖了一下肩膀。会长抚摸着那女孩的头发说着「乖乖」安抚她。

……她的脸色真的是一片苍白。明明什么都还没发生,也太害怕了吧?

但是——那样或许刚好很可爱也说不定。

虽然这样想本身就很不谨慎,甚至或许缺乏危机意识,但是无论如何都会涌出看到小动物就会想保护的欲望。

这种麻理亚没有的魅力啊。

「一辉。」

「——唔哇!」

对……对了,我明明知道麻理亚也在这里,却疏忽了。

「什么嘛,那个奇怪的叫声?」

「什……什么都没有喔,麻理亚。」

我转开脸躲开麻理亚一脸讶异的视线。

「随便啦……但你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吗?在这种异常的情况下还那么没有紧张感……」

「抱……抱歉。」

「现在可不是为了女生神魂颠倒的时候喔。」

「…………」

果然我看黑发女子看得稍微有点出神的事被发现了。

我保持沉默继续不看麻理亚。她便把皮鞋脱下,用鞋底压在我的脸上。又痛又脏。

麻理亚保持鞋底压在我脸上的姿势,小声地在我耳边说道:

「这是『盒子』搞的鬼,你知道吧……?」

……啊,对了。

这样的状况只有可能在「盒子」里发生,也就是说这是醍哉造成的。

虽然如此,他却摆出一副不知道「盒子」是什么的态度。

「唷!……喔,竟然有三名美少女,LUCKY!」

和椅子的数量相同,第六个人来了。

这样诺伊丹所说的「互相残杀」的对象就全到齐了。

在还未掌握整体状况的情况下,大家听了最后来的棕发男学生的提案,开始自我介绍。

棕发男生是神内昂大,似乎打算要用刀威胁我的女性是学生会长新藤色叶,然后黑发女性是——

「——我叫柳悠里。」

光是听到这个名字就让我的思考停止了。

「…………咦?那个……我……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没……没有,那个,只是因为我认识跟你同姓的人而已。」

对拼命挥手否认的我,她一脸不可思议地问:

「认识的人?」

「嗯……那个……」

我试图想起那个人——

「————啊。」

突然在脑海里复苏了,那是餐厅中醍哉说的话。

「因为想要持续追求着什么。哼,就算我退一百步认同你的主张好了,那么又出现了新的疑问。你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想法呢?」

对了,是当时在记忆中有些模糊的那个人啊——

「…………是我的国中同学。」

「柳奈奈。」

不小心想起她名字的我,拼命地摇头。因为我不想想起来,想保持忘记的状态。

我的初恋对象,「柳同学」。

「是你的同学啊?那对我会不会就有些亲切感呢?」

柳——这样说会搞混所以叫她悠里同学——歪着头说出那样的话。

「咦?啊……嗯……嗯……能快点变熟就好了呢。」

「嗯。」

悠里同学露出充满魅力的微笑……果然很可爱啊。

「你在开心什么啊,一辉?」

我耸肩回头看,麻理亚直盯着我。

「我……我没有开心……」

「不,你很开心,露出一脸跟美女讲话很开心的脸,还真是不受控制的脸啊。」

「你自己不也是美女吗?」

「…………你那是什么奉承的话?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了吗?」

我们这样对话时,悠里同学插话进来:

「那……那个……我才不是什么美女…喔……?」

「才不会呢,我觉得你非常漂亮喔!」

「我……我……」

悠里同学满脸通红。我不懂她的反应,直盯着她看,接着后脑勺就突然遭到攻击。

「痛……好痛!」

我转过头来,神内同学看着自己的拳头。

「???」

「不,虽然你可能没有自觉,但我实在很生气不小心就……抱歉。」

我搞不清楚状况压着自己的头,麻理亚叹了一口气。

「真是的,因为天真的女孩让紧张感都消失了。」

「……好过分。」

「算了,这样的气氛也比较好说话,让我们进入正题吧。」

麻理亚这么说后,瞪着醍哉。

「你到底有什么打算,大岭醍哉?」

这一句话让和乐融融的气氛烟消云散。

全员的视线聚集到了被指名的醍哉身上。面对这样的质疑,醍哉不仅丝毫不见动摇,还露出了大胆的微笑。

「…………咦?」

搞不清楚事情状况的悠里同学,不由得发出声来。

「这是……大岭同学造成的吗……?」

「听起来或许很荒唐无稽,但可以请你相信我吗?」

听到麻理亚的话,悠里同学又惊讶得直眨眼睛。代替那样的她,会长开口了:

「啊~……音无同学,很抱歉,但要不要相信是由我们自己决定喔,如果你逼着我们『相信』的话会很困扰。」

「没错,但我还是必须说,因为这是个必须以相信为前提的话题。」

会长嘟起嘴巴,说着「原来如此」点点头。

「嗯,那就从『盒子』是怎样的东西开始说起吧。那么,『盒子』就是——」

在那样的开场白后,麻理亚开始说明「盒子」。

「盒子」是实现「愿望」的存在。我们因「盒子」被卷入了这个状况当中。我们三个知道「盒子」,然后这个「怠惰的游戏」的「拥有者」是大岭醍哉。

所有人都很认真地听。

「……还真是乱七八糟啊。」

会长一边听一边说出这样的话,一脸严肃。

「只是,那个『盒子』虽然很乱七八糟,但我们现在所处的状况也非常乱七八糟。让人觉得就算有那种东西也不奇怪。」

「那么,你愿意相信吗?」

对于我的问题,那是会长的习惯吗?她又嘟起嘴巴说:

「……不,只是就算有也不奇怪而已。如果因为情况乱七八糟所以用乱七八糟的理由就可以的话,要我想出几个都行喔!」

「这样啊……」

对沮丧的我,会长搔搔头继续说:

「……但是,嗯,如果你们真的想骗人的话,应该会讲更逼真的谎话,对我们的疑问也可以毫不含糊地回答。试着想想看,会有人刻意讲出让人怀疑的话吗……嗯~大概一半一半吧……吶,你觉得呢,神内同学?」

「我不太能相信呢。」

神内同学清楚地否定。

「比起内容,我比较怀疑你们是不是相互串通有什么计谋。因为你们三个人本来就互相认识吧?」

「但……但是我们可没有统一说话口径的时间喔……」

我战战兢兢地反驳。

「话虽如此,但是因为之前就认识了,难道不是自然而然顺应着麻麻吗?还有,也不能否认三个人都是幕后黑手的这个最坏情况吧?」

「怎么可能!」

「星野学长,请不要那样就生气喔!我只是想说,一开始就统一的三个人的意见,不能那么轻易就相信而已。」

对神内同学的话,会长说「有一番道理」表示同意。

「悠里呢?」

「…………那个,对不起,那个……我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盒子』之类的存在。对不起。」

她说得犹豫不决,不是因为对自己的主张没有自信,而是因为不习惯表达否定的意见吧。

「喔,小悠里,你为了想跟我变得要好而和我持相同意见呢!」

「咦……?才……才不是呢……」

「呵呵呵,只是开个玩笑就满脸通红,还真可爱啊。」

为了庇护脸愈来愈红的悠里同学,会长插话进来:

「好了好了,不要捉弄悠里了。」

「会长,因为自己没有被搭讪而嫉妒小悠里吗?」

「我就算被你这样的人搭讪也不会当一回事。」

「喔哇,还真过分啊,别看我这样,可是很多人崇拜我唷。」

会长叹了一口气不想再理他,回到原本的话题:

「总之,可以先对那个『盒子』采保留态度吗?悠里和神内同学也不要轻易就觉得那绝不可能,把『盒子』的事放在心上。因为那样做的话,迟早可以更客观地作出是否该相信的判断。」

对会长的话,两人老实地点了点头。

麻理亚说「这结果还算说得过去」,但却摆出不同于话语的不开心表情。

……嗯,我也是差不多的想法。虽然「盒子」的事不被相信果然还是不太开心,但另一方面来看这也没有办法。

「……会长,要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们的话呢……?」

我小心翼翼地问,会长马上就回答:

「请做出让人觉得你们是值得信赖的行动,那么就算大家不相信『盒子』的事,应该也会听从你们的建议,采取应该的行动解决事情喔。」

但是那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十分困难。

「那个,具体来说该如何——」

我说到一半就有人插话进来:

「唷唷唷·你们好像在说,什么危险的话呢·但是·让我告诉你们·把那种事·抛到遥远地方去·的·现实吧。」

「那么·祝·各位·奋斗到底·请不要·出现·全体·木乃伊化·这种无聊的·结局喔。」

说明完【罢免国王的国家】的规则后,诺伊丹就消失了。

「吶,音无同学。」

那实在太过残酷的内容,让会长的样子有些不一样。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也就是说除了在【罢免国王的国家】中过关之外,我们还有其他活下去的方法对吧?」

「嗯。」

会长更严肃地接受了麻理亚强而有力的断言。

——或许意外地,大家会更早信任我们也说不定。

因为会长——不,其他人也完全不想进行互相残杀的游戏。如果不好好掌握时间犹豫不决的话,时间限制逼近,谁都无法承受,然后游戏就会开始。想在那之前找出办法。

所以,如果出现了其他解决办法的话,就会想紧抓不放。

「让我说出具体的方法吧?」

然后麻理亚可以提出解决办法。

「……我就听听看吧,该怎么做呢?」

「只要取出大岭的『盒子』我们就可以解脱了。」

那句话让大家的视线一起集中到醍哉身上,对大家的态度,醍哉发出「啧」一声地咂舌。

「吶,大岭同学,你被音无同学说成这样,一句反驳也没有吗?」

就像是为了反抗会长的话一样,醍哉撇开头不发一语。

「……老实说,我对大岭学长很可疑这件事没有异议。」

是因为感到着急了吗?神内同学用有些冷淡的声音那么说。然后就这样转过头来对悠里同学笑。

「小悠里也是相同的意见吧?当然。」

「咦?」

突然被提到,悠里同学瞪大了眼睛。

「那……那个……那种事…………」

虽然她这样含糊不清,但看她不时偷看醍哉的样子,似乎和神内同学持同样意见。

整个气氛都在谴责醍哉。

「呼……」

对这样的状况,醍哉深深吐了一口气。

「真是轻易就闻风起舞的笨蛋。」

但是那样的痛骂也改变不了现场的氛围。

「把人当作笨蛋的你,试着反驳看看啊?」

会长冷静地响应,醍哉一脸讶异地冷笑。

「……什么?那是什么令人不舒服的笑容?」

「轻易地相信别人的话——那么我就可以轻易地消灭你们全部,我只是这么想而已。这里的人都是成绩顶尖的人?骗人的吧?」

「就不要再模糊焦点了,赶快反驳啊。」

「很抱歉,那请等【密谈】结束后再说。」

「啥?你说那什么天真的话?是想叫我们在你想出好的辩解前给你一点时间吗?」

「是因为我还没决定该以什么立场去做,而关于这一点我有要商量的对象。」

「没差,你现在最可疑,知道吧?」

醍哉没有回应。

▼第一天〈C〉【星野一辉】的房间

「你的【职务】是【革命家】。」

我看着这段文字,伫立在原地一会儿。

「…………咦?」

我是【革命家】?毫无疑问最危险的【职务】【革命家】……?

【罢免国王的国家】开始的话,我毫无疑问会第一个遭到攻击。因为不管怎么想,可以独自杀人的【革命家】都很危险。

……不,反过来想。

我是【革命家】,就代表我不会被【暗杀】,这么一想,或许意外得很安全也说不定。

不仅如此,我是最有可能让【罢免国王的国家】开始的【革命家】,也可以抑止游戏的开始。

所以反而应该觉得情况变安全了,嗯。

这样说给自己听后,我深深吐了一口气,试着让激动的心情冷静下来。

「唷唷唷,一辉同学,到了【密谈】的时间啰。」

「呀!」

那吉祥物仍旧在让人惊吓的时间点出现,它一定有刻意挑时间。

我听了诺伊丹关于【密谈】的说明,理所当然地选了麻理亚。

【新藤色叶】   →   【神内昂大】  15:40~16:10

【柳悠里】    →   【新藤色叶】  16:20~16:50

【大岭醍哉】   →   【星野一辉】  15:40~16:10

【星野一辉】   →   【音无麻理亚】 15:00~15:30

【神内昂大】   →   【柳悠里】   15:00~15:30

【音无麻理亚】  →   【大岭醍哉】  16:20~16:50

「……醍哉选了我?」

也就是说醍哉想要商量的对象是我?

…………总之在那之前先跟麻理亚商量。

▼第一天〈C〉和【音无麻理亚】【密谈】,在【音无麻理亚】的房间

「意外地运气很好也说不定呢。」

麻理亚突然这样说。

「……你是指什么?」

「能够说出『盒子』的事。」

「……咦?有什么不能说出『盒子』的状况吗?」

「有,如果在游戏说明之后才说的话,不免会被认为是为了要在游戏中获胜而说谎骗人。因为当时还算是可以让大家仔细思考『盒子』的状况所以才能说。」

的确如此也说不定。

「我们因此出现了致胜的机会,当时间迫近时,大家最后就只能相信唯一有解决方法的我们。大岭虽然应该也会像刚才一样反抗,但反正那家伙的个性没办法让人相信。」

我认为那的确没错。当大家必须在我们和醍哉中选择正确的一方时,虽然对醍哉感到抱歉,但他应该不会受到支持吧。

「……麻理亚。」

「怎么了?」

「醍哉真的是这个『盒子』的『拥有者』吗?」

麻埋亚蹙眉。

「从现在的状况来看,没有其他的可能性吧?」

「因为,可以说是醍哉阻止了会长的行动,防止场面变混乱喔!托他的福,制造出会长他们认真听我们讲『盒子』的机会,如果醍哉想开始【罢免国王的国家】,会那么做吗?」

「……确实如此,嗯,不过或许他没想那么多吧?或是,刻意要让我们这么觉得而大意之类的。」

「嗯——」

「你要上当随便你,但是我们知道大岭是『拥有者』。你有这之外的证据吗?」

「……说的也是呢。」

「在达成共识之下来统整状况吧。我们应该要做的事是从大岭那边取出『盒子』,为此必须说服他才行,但是他不可能轻易被我们说服。」

我老实地点头。没错,现在开始才是重头戏。

「必须制造出说服大岭所需的时间,为了确保时间,无论如何也必须制造出让【罢免国王的国家】无法开始的状况。」

「该怎么做才好呢?」

「新藤也说过了,就是构筑彼此间的信赖关系。为此,实际上拥有杀人能力的人,特别是【革命家】如果能够自白就好了……」

「啊,【革命家】是我喔。」

「真的吗!」

「嗯……嗯。」

我不由得因麻理亚的魄力而后退,同时回答着。

「这太重要了,因为这代表变得疑神疑鬼的【革命家】没有犯错的可能。而且只要看情况自白的话,就可以获得再多也不过的信赖。」

……果然我是【革命家】是件好事。

「顺便问一下麻理亚的【职务】是?」

「我是【替身】。」

「……这样啊。」

姑且在游戏里是敌人……

「有很大的取胜机会呢。然后……对了,只有大岭会不会暗自跟谁串通使用【魔法】这一点让人在意……」

「我接下来要和醍哉【密谈】,到时候我试着问问看喔……那个,如果可以的话,先警告他不要让【罢免国王的国家】开始比较好对吧?」

「……是啊。但是请千万小心喔。无论如何不要让他发现你是【革命家】喔。」

▼第一天〈C〉和【大岭醍哉】【密谈】,在【星野一辉】的房间

「我并不想玩【罢免国王的国家】这么让人不愉快的游戏。」

来到我房间的醍哉所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你干嘛瞪大眼睛?」

「因……因为——」

不是别人,而是应该是「拥有者」的醍哉说什么不想玩【罢免国王的国家】之类的,有可能吗?

「你的脸上写着觉得我不可能那样想。」

被他说中了,我保持沉默。

「疑问的答案很简单,就是我不是这种拙劣的『盒子』的『拥有者』。只是让人互相残杀的『盒子』?呵呵……生产率也太低了吧?没有存在的意义呢。」

「……关于这一点我的想法和你一样……」

「那么你主张制造出这个『盒子』的人是我,是拐弯来羞辱我吗?」

「不,那个……」

也就是说醍哉的意思是这样吧?

醍哉的确是「拥有者」,但是这个【罢免国王的国家】的盒子并不是自己的。

这个「盒子」的「拥有者」另有他人。

「话说回来这个『盒子』是什么?感觉不出来有任何可以介入的地方,找不到破绽,是被充分使用了吗?」

「咦……?」

为什么醍哉会说出那么像麻理亚的发言呢……?

「喂喂,你在惊讶什么啊?你想想看,音无可以感觉到『盒子』、介入、知道『0』的事是因为她是『拥有者』吧?我也已经是『拥有者』了,所以有同样的力量也不奇怪。」

「的确是那样……」

「你那是什么脸?对我来说,反而是你知道应该要完全忘记的『0』的事还比较异常喔!」

「……那种事——」

「没有才怪。我们是『拥有者』,有意识地利用那个特异性,所以才让这种事变得可能。但是,你不是『拥有者』吧?」

被这么一讲我什么也不能说。

「……追根究底,那个特异性到底是什么?」

醍哉双手环抱胸前,边想边回答我的疑问:

「……这只不过是我个人的感觉,从拥有『盒子』的那个时间点开始,那个人就变得不是人。因为『盒子』而超越了人类的界线,因为超越界限这个框架,『拥有者』离开了日常生活,那就是『拥有者』的特异点。」

我完全无法理解而一脸疑问。醍哉补充道:

「拥有者离开了原本所在的位置,而能『看见』至今看不见的东西喔。不管是『盒子』的存在,或是『0』的存在,不是指视觉上变得可以看到,只是变得可以察觉。就像是在想剪头发的时候,才第一次发现已经路过好几次却从来没注意到的美容院的存在一样。」

……醍哉觉得这种解释就能让人理解吗?

「那么,你为什么可以『看见』『0』呢?」

「那种事我怎么知道?」

我有些随便地回答。

「……吶,阿一,虽然你退回了,但似乎曾经碰触过『盒子』一次呢。」

我不想认真地回答他,微微点头。

「那让你实际感受到可以实现『愿望』的『盒子』荒唐的地方,知道了它没有极限,在那个瞬间,你就稍微有些偏离正常了,这么解释如何呢?」

「你问我如何也…………那么,不就代表曾经是『拥有者』的人都回不去了吗?但是茂木同学已经不记得『0』了唷。」

「喔,是吧,不管是茂木还是浅海,从这个角度来看很幸运呢。她们认为『盒子』是特别的东西,没有注意到『盒子』的本质,所以可以回到原点,也没办法充分活用『盒子』。」

醍哉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但是,你可以充分活用吧?所以光是碰触到『盒子』就变成这样。」

「我无法活用喔,因为我很普通。」

「不,你并不普通。我之前也说过,你飘浮着,在这个日常生活中。」

「不对。」

「就是那样。不仅如此,你的异常是在接触到『盒子』前就存在了,你打从一开始本质上就是接近我们『拥有者』的存在喔……不,与其说是『拥有者』,或许跟『0』更相似也说不定。」

「——住口!」

我大吼。说什么跟那种恶心的存在相似,我绝对不接受。

醒哉看着大吼的我,不久后叹了一口气。

「是啊,现在这种事一点都不重要。只要让你相信我不是这个『盒子』的『拥有者』就好了。」

「……我已经不能相信你了。」

「嗯,别那样单方面决定嘛。是啊……如果我自己让【罢免国王的国家】机能停止的话,你会试着相信我吗?」

「……什么意思?」

「如果【罢免国王的国家】是为了『互相残杀』、『互相欺骗』而存在的话,那就不要让那样的情况发生就好了。这样游戏的机能就会丧失。」

……意思是姑且和不想让【罢免国王的国家】开始的我们目的一致……吗?

「你认为这个『盒子』的『拥有者』会想让游戏的机能停止吗?」

「不会,不过……那个,等一下,那是指醍哉想到了阻止【罢免国王的国家】的具体方案了吗?」

「嗯。」

然后醍哉这么说:

「找出【革命家】。」

「————」

我不由自主倒抽了一口气。

我好不容易才忍住不让动摇显现在脸上。好险,差点就暴露出我是【革命家】了。

「为什么找出【革命家】就可以阻止了呢?」

想办法自然地问问题。醍哉似乎对我的态度没有怀疑,回答道:

「因为只要不让他【暗杀】的话游戏就不会开始。找出【革命家】,威胁他不能【暗杀】,目的就达成了。」

虽然「威胁」这个字眼让我胆颤心惊,但我装作若无其事地问:

「要怎么让他不能【暗杀】……?」

「方法要多少就有多少吧?例如威胁他只要他杀了谁的话就公开他是【革命家】之类的。只要公开身分,【革命家】就没有胜算,没育笨蛋会无意义地杀人。」

「但是假设找出【革命家】就可以防止【暗杀】,【魔法】要怎么办呢……?有可能因那个而出现死者,让游戏开始吧?」

「那不需要担心。」

醍哉明确地断言。

「为什么?」

「因为【魔法师】是我。」

……咦?这样坦率地对我说出【职务】好吗?

「真……真的吗……?你不是在骗我吗?」

「你觉得我在这里骗你我是【魔法师】,在【罢免国王的国家】这个游戏里有好处吗?」

「那个——」

我稍微思考了一下,什么也想不到。

「我想要脱离这个没有价值的『盒子』,为此必须跟你和音无三人合伙,所以才跟你说我的【职务】。」

「……这样好吗?明明我们有可能是敌对的【职务】……」

「对知道只要破坏『盒子』就能解决问题的你们来说,游戏的【职务】有什么关系吗?」

……或许的确是那样没错。

「只要你们能够了解这个『盒子』的『拥有者』不是我就够了……那么,在这样的前提下让我问你——」

醍哉若无其事地问我:

「——你是【革命家】吧?」

因为那个时候的反应,我的【职务】完全被醍哉知道了。似乎从一开始醍哉说「找出【革命家】」时我的反应,他就几乎已经确定了。

然后我受到了大岭醍哉的控制。

但是……我觉得那也是无可奈何的。就算不是我,也一定不可能对这个人隐瞒住【职务】。

▼第一天〈D〉大房间

醍哉说想要停止【罢免国王的国家】的机能,可能是真心的。

「如果你们没有互相残杀的意思的话,全员应该公开【职务】。」

因为他作出了这样的提案。如果在现在这个时间点说出【职务】的话,就无法说谎。而且醍哉的【职务】是有毅人能力的【魔法师】。

「……那是你和星野同学讨论后得出的结论吗?」

打破持续了一会儿沉默的,果然还是会长。

「是的,我并不想玩这个游戏。」

「那很好,但我觉得这个方法有待商榷,例如——」

「话先说在前头,不遵从这个提案的人,我就会把那家伙当成有参加【罢免国王的国家】的意志。」

「请不要擅自决定。」

「擅自?我要如何判断只有我自己可以决定吧?」

醍哉的话让会长皱起眉头。

「但……但是色叶,我其实也想提出同样的方案喔!」

「……嗯,那种事在【密谈】的时候我就稍微感觉到了。」

会长扫视了全体人员后问:

「你们觉得那样好吗?如果有异议的话请提出。」

没有人出声。我原本以为因为是醍哉的提案,所以神内同学会反驳,但或许是因为悠里同学赞成吧,他什么也没说。

「唉……真的还假的啊。嗯,也不能因我一个人反对而打乱步调……」

「那大家就公开啰?」

「好好。」

会长放弃后,醍哉发给我们一人一张麻布袋里的便条纸。

「在这上面写上【职务】,因为原子笔只有一枝所以大家轮流,为了避免发生不正当的行为,请不要让其他人看到。写完了就把便条纸盖起来,然后听我的口令大家一起掀开。」

醍哉最先写,然后依指示麻理亚,接着是我、会长、悠里同学、神内同学接着写。在桌上,有六张盖着的便条纸。

「那么,打开吧。」

全员把便条纸掀开,我看了看大家各自所写的【职务】。

麻理亚是「替身」。

会长是「国王」。

悠里同学是「王子」。

神内同学是「骑士」。

然后醍哉是——虽然我原本以为他会玩什么小花样,但就如同他的宣言是「魔法师」。

「……【革命家】是星野同学啊……呼,让人稍微安心一点了。我还想如果是神内同学之类的话该怎么办呢。」

「等等,会长,你那是什么意思啊!」

「喔,嗯,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喔!」

神内同学露出苦笑。

「如何啊,会长大人?看来相对而言是让你可以安心的结果呢!」

「……是啊。只要不要其实星野同学心机很重的话就可以安心了吧?」

「……什么嘛。」

醍哉无视我翘起嘴巴继续说:

「然后我还有一个提案,让我们回收每个人分配到的小刀,虽然这样并非可以完全防止暴力,但总比不做好吧?」

「大岭学长该不会想独占刀子吧?如果是那样我反对喔!夺去我们的力量,只有学长有力量更危险。」

「哼,只要收在除了我之外的某个人房间里不就好了?」

会长插话进来:

「最妥善的地方就是悠里或星野同学的房间了吧?嗯,哪边都好,你们两个人决定吧。」

「咦?」、「咦?」

突然被指名的我们同时发出声音,两人面面相觑。

「啊,放在星野同学那边吧。」「啊,没关系,放在悠里同学那边吧?」「我没关系唷……」  「我也没关系喔。」「因为我觉得星野同学一定可以好好保管刀子……」「我也觉得如果是悠里同学就可以安心。」「但是……」「只是保管而已喔?」「那星野同学也一样——」

「好了好了就决定放在悠里房间吧。」

会长拍手中断我们的对话,擅自作了决定。

「色……色叶!」

「吵死了已经决定了!明天〈B〉的时间里各自把小刀带来,然后交给悠里。这样可以吧?那么,大岭同学这样你满意了吗?」

「还没。」

听到醍哉的回答,会长叹了一口气。

「是的是的皇帝大人,接下来是什么呢?」

醍哉完全无视会长的讽刺继续说:

「如此一来就能暂时停止【罢免国王的国家】的机能,但是,我们的目的不是停止它,而是逃脱。现在我所做的,不过是暂时的规定而已。如果情况改变了就没用了。」

「嗯,是没错。那么该怎么做呢?你知道什么重要的事吗?」

「我知道逃离这个游戏的方法。」

听到他的回答,不光是会长,我们全部的人都呆在原处。

……醍哉,该不会——

「只要毁了『盒子』就好。」

醍哉说出了那个「该不会」的话。醍哉在会长等人面前承认了「盒子」的存在。

在自己是最大嫌疑犯的情况下。

「音无麻理亚所说的『盒子』确实存在,如果无法相信的话,只要把『盒子』当成把我们逼到这种状况的东西的比喻就好了。总之为了达成目的,只要破坏那个『盒子』就好,只要杀了那个『盒子』的持有者『拥有者』,『盒子』就会毁坏。」

「但是音无同学说过你就是那个『拥有者』之类的话吧?」

「…………那个看法让我暂时收回。」

皱着眉头听着两人对话的麻理亚插话进来:

「大岭是最有嫌疑的人这件事没有改变,但要下定论还太早。我在刚才的【密谈】中这么感觉,而大岭提出的方案也不折不扣是为了抑止互相残杀……所以我无法确信大岭是『拥有者』。」

对麻理亚意料外的支持,会长毫不隐藏自己的困惑抱着头。

我和麻理亚都不知道醍哉所说的到底有几分是真的,也不知道醍哉想对我们做什么。

但即使如此,【罢免国王的国家】是「盒子」搞的鬼,这是不容分说的事实。

只要大家相信这一点的话,【罢免国王的国家】一定不会开始。这样就可以结束一切,朝解决前进——

「饶了我吧。」

我的乐观思考被强制中止了。

全部人的视线集中在出声的神内同学身上。

「你在认真地思考什么呢?会长,那不需要思考。」

「……为什么?」

对会长的反问,神内同学露出了鄙视的笑容说:

「因为——那三个人已经完全串通起来了不是吗?」

然后我——动弹不得。

从他的表情中看不到平常的轻佻,那是隐藏着冷酷的面无表情。

「这只是单纯的陷阱,我们当然不知道怎样的人是『拥有者』吧?所以如果要搜寻『拥有者』的话,就会全面相信那三个人说的话,只能依他们所说的去搜寻。你们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神内同学露出浅浅的笑容说:

「这些人——可以创造出一个该杀的『拥有者』。」

什么——

他在说什么啊……?

「我们没有要杀『拥有者』的意思——」

「——闭嘴。」

一句话。

光是如此就给人出乎意料的冲击。

我剎那间知道了,这个人——不一样。他是生活在我所不知道的世界的人。然后他的世界里——存在着暴力。

谁也无法开口。

打破那漫长沉默的是神内同学深深的吐气声。呼——哈——呼——哈——吐了好几次气后,他的表情是一如往常的轻佻。

但是我已经无法像以前一样看待那个表情了。

「小悠里也无法相信什么『盒子』的吧?」

我听到悠里同学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他在强迫别人赞同自己,他不允许否定的意见。

「…………我……那个……」

在这里让悠里同学点头,如此一来就能让为了排除我们而捏造出的谎言正当化。

这就是他的目的。

所以只要悠里同学赞同的话就完了。

但是没用的。懦弱的她,不可能拒绝现在的他。

泪水盈眶的悠里同学看了我一瞬后,撇开眼神。

然后她嘴唇颤抖着说:

「…………是的,我无法相信。」

啊啊,结束了。

我这么以为。但是——

「…………可是……」

她的话还没结束。

「至少我认为星野同学是可以信赖的。所以我不能接受……你说他想要设计我们。」

不能接受。

她明确地表明。虽然颤抖着,虽然害怕着,尽管如此,她还是反驳了神内同学的意见为我辩护。

是因为挤出勇气的反作用吗?悠里同学摊在椅子上,把手放在胸前,呼吸紊乱。

神内同学大概没想到会遭到反驳吧,目眩口呆看着那样的她。然后他用锐利的眼神看向我,我就像是被审判的罪人般吞了口口水。

「嗯,我也承认星野学长看起来很善良喔。」

然后他表情里的敌意终于消失了。

……度过难关了……?

悠里同学抬起头来看我,僵硬的表情稍微得到纾解,露出了微笑。

然后我们因为悠里同学的勇气而留下了解决的希望。

醍哉、会长、神内同学、麻理亚回到了自己房间,当我接着打算穿过门的时候,悠里同学抓住了我的手。

「怎么了?」

我说完后才注意到——她的手在发抖。

「……好可怕。」

她低着头说:

「那个人……好可怕。」

「嗯……那个……悠里同学帮了我很大的忙喔,谢谢。」

即使我为了缓和情绪对她微笑,悠里同学恐惧的表情仍旧没有改变。

「【密谈】。」

「……咦?」

「下一次和那个人的【密谈】……好可怕。」

悠里同学的脸色就像第一次见面时一样苍白。

「没……没问题的,因为神内同学似乎很喜欢悠里同学呢——」

「——所以才可怕啊!」

她抬起头用让人吓一跳的声量说。她因自己的声量感到很难为情而再度低下头。

「对……对不起。我太慌张了。」

「嗯……嗯……」

怎么回事?

【密谈】,那是在像牢房一样的那个房间里,两人独处一室。因为神内同学喜欢悠里同学,所以应该不会杀她,但——

「啊……」

我发现了。

悠里同学在害怕什么。

悠里同学大概注意到我发现了,她用力抓住我。

「…………那是我的真心话喔!」

「咦?」

「我说觉得星野同学可以信赖,不是为了要抑止神内同学,而是我的真心话。」

她抖得愈来愈厉害了。我感到担心而看着她低下头的脸。

「好可怕……好可怕。」

悠里同学在哭。

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

就算想也想不出办法,总之我先握住她那颤抖的手。悠里同学再把左手放在我的手上,用力握紧。

「啊——」

又来了。

又来了。

我又想起来了。

「柳奈奈」的事,比听到悠里同学的名字时更清楚地想起来了。

不如说为什么我可以忘得这么彻底吧?明明才事隔不到两年,我最近连回想她的存在都没有。就像是没有发生过那种事一样,忘记了。

该不会是在背叛她后立刻持续许下的「我想忘记柳奈奈」这个愿望实现了吧?

是的——用日常生活掩盖一切。

「不仅如此,你的异常是在接触到『盒子』前就存在了。」

——没有关系,绝对没有关系。

「……对不起,星野同学,对不起……接下来我会说出任性的话,请原谅我,我擅自相信了星野同学,所以——」

她这么说。柳同学这么说:

「所以——不要背叛我。」

悠里同学靠在我身上的哭泣表情……不知为何感觉跟初恋的她有些相似。

然后在我觉得相似的瞬间,这么说了:

「我不会背叛你唷,找已经不会背叛『柳同学』了喔。」

▼第一天〈E〉【星野一辉】的房间

回到自己房间的我,久违地想起了她的事。

柳奈奈,她是我的同学、初恋,然后——是我好朋友的恋人。

她和同姓的悠里同学毫无共通点。一言以蔽之,是个麻烦制造者。在休息时间突然用眉刀把自己的眉头全部剃掉,用灭火器把教室变成粉红色之类的,要举出她奇特的行为说也说不完,到了让女生在背后帮她取「古子」(「古」是古怪的省略)这种绰号的地步。

我曾经觉得那样的柳同学很恐怖,老实说一点都不想和她扯上关系。我想应该很少人想和金发、穿着就连其他不良少女都不穿的过时制服长裙、会躲起来抽烟的同学扯上关系。

但是我身边就有那样很少的人。

那就是曾经是我好朋友的「生岛统司」。

统司是好奇心旺盛的人,和自己未知的事物相遇会眼睛闪闪发亮的人。他一直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她古怪的行动。对她产生兴趣,对统司来说或许很自然。

对于突然告白的统司,柳同学一开始拒绝了,但她其实在找会接近自己的人吧。她接受了统司,两人成为了情侣。

然后在交往后,她马上露出了本性。

那就是——怕寂寞的本性。

柳同学依赖着统司,依赖的程度可以用恐怖来形容。她似乎一秒也无法离开统司身边,威吓其他接近统司的女子、让统司疏远她们。因为统司的要求,把金发染黑,穿着普通长度的裙子,把香烟埋在院子里。

对柳同学来说统司是一切。

所以,成为她一切的他的话语及态度,若和期望不符,她就承受不住。没有任何特别涵义的话语和态度都会深深伤害她,到了偶尔会割腕的程度。

受伤的她能倾诉的对象只有我。

她打来的电话通常都是以哭泣声开始。休息时间里,我常被她带到没有人的地方,看她落泪。

一开始我只是听她说,但是她渐渐开始要求更进一步的安慰,她让我摸她的头、抱她、睡在她身旁,叫我舔她流下的泪。虽然对统司有罪恶感,但我记得她说过看着我舔她脸颊的脸,她就会感到安心这样乱七八糟的话。

没错,我也被她依赖了。

老实说很痛苦。我不喜欢受人摆布,也曾刻意不接她打来的电话。

连我都这样了,统司就更痛苦了。

在谈了好几次分手后,决定性的诀别终于到来了。

从那天起每天每天,她都来找我。我想应该很多人一生都尝不到别人泪水的滋味,我却舔那咸味到腻的地步。但即便如此,我知道她只有我可以依赖,所以一直忍耐。

但是就连我也到了极限,一直很烦躁、感到胃痛、丧失食欲、感到愤怒。为什么我必须持续抚慰不是我女朋友的她呢?

所以某一天我跟柳同学说了。

「我已经不能再陪你了。」

她不懂。

为了让她理解我的意志,我说出来的话愈来愈难听。

我不能再陪你了很困扰喔只顾自己也该有个分寸就是因为你不考虑别人的心情才会被统司抛弃我已经烦了不要再缠着我明明是古子——

然后在我对她破口大骂那天——柳同学和统司失踪了。

只知道两人在交往的同班同学,传说他们私奔了,但我知道那不可能。

那么,为什么两个人同时消失了呢?

不用说,一定是因为对我的背叛感到绝望的柳同学,把统司带走了。然后——做了再也无法挽回的事。

我责备自己,都是我的错,因为我没办法支持她。明明她可以依赖的人只剩下我了,我却放了手。

但是比起罪恶感,占据我的心更多的是空虚。

在一切都很乏味的每一天,就像是嚼了三天口香糖般没有味道的每一天。我觉得不够,这个世界的味道不够。

那强烈的咸味不够。

真过分啊。我从来没想过说了那些话她就会从我眼前消失啊,我以为她还会继续依赖我啊。让我,让我记住了那个味道,然后就这样消失,不负责任也要有个限度。

为什么——她会跟统司在一起呢?

如果是我,明明如果是我的话,就会把一切都给她。虽然已经几乎都给了她。

直到那个时候,我注意到自己内心的空洞后才终于……才终于真的了解了。

——啊啊……什么嘛。

我——喜欢柳奈奈。

但是,就算现在察觉,她也已经不在了。她带走统司、带走我大部分的心,消失在某个地方了。

但是就算背叛、伤害、逼迫、杀害喜欢的人,我的日常生活仍旧继续。因为我还活着,所以必须继续活下去。我必须让她已经不存在的世界变成日常生活。

所以忘记吧。

忘记柳奈奈吧。她本来就不是个和我会有接触的人。把古怪的、象徽着非日常生活的她封印吧。

然后我真的把她忘得一干二净。

话说回来,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日常生活变得执着的呢?

「请选择想【暗杀】的对象。」

屏幕上显示了那段话,以及包含我在内六个人的大头照。

我不可能选。

我不懂这个「怠惰的游戏」,甚至觉得可能什么意义都没有。

我倒在床上。

但就算这个「盒子」没有意义又怎样呢?我想要回到的日常生活,又有什么意义吗?

只是一味地,为了忘记她的日常生活。

「————」

我想起了悠里同学。

不用任何人提醒我,我有自觉,自己把「柳奈奈」和「柳悠里」重叠了。

如果可以在不背叛悠里同学的情况下得救,我是否就能从「奈奈」的束缚中挣脱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但——

悠里同学的脸在我脑海中浮现的那瞬间——

——干燥的口中出现了某人泪水的味道。

▼第六天〈B〉大房间

在事情没有太大进展的情况下,来到了第六天。

正如同醍哉所料,阐明【职务】且回收大家的刀,让【罢免国王的国家】机能中止了。但是关于「盒子」的事,不管怎么跟那三人说明,他们都持半信半疑的态度,我们就停留在无法过滤出「拥有者」的阶段……明明限制的时间快到了。

也已经习惯从自己的房间到大房间移动时像瞬间移动般的现象,没有特别的感想了。

白得不自然的房间。

——但是,没有问题的,只要我是【革命家】,醍哉是【魔法师】的话,【罢免国王的国家】就不会开始。

「一辉同学。」

发现我的悠里同学,微笑朝我快步走来。

「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我这么说了后,悠里同学是因为没有自觉吗?发出了「咦?」的一声歪着头一脸不解。从旁看到这一切的色叶同学插话:

「悠里是因为终于和一天没见的一辉同学相见而开心喔,她已经完全喜欢上你了呢。」

她的语气听不出来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悠里同学满脸通红。

「色……色叶!不要把我说得好像是小狗之类的一样。」

我想象悠里同学摇着狗尾巴靠近我的样子。

「噗!」

糟糕,太贴切了!

「为……为什么一辉同学现在笑出来了呢?」

她鼓起脸颊……总之我用笑蒙混过去。

即便如此——我这么想:我已经完全习惯和这两个人讲话了啊。

从第二天起,为了让彼此相互信任,我将积极跟人搭话放在心上。也和全员都【密谈】了。因为连醍哉都表示协助,我认为效果很好。

至少我已经无法想象这里有谁会杀了谁。

「……一辉同学,做为你笑出来的惩罚,在〈C〉的时间里,请选我……作为【密谈】的对象。」

仍旧鼓着脸颊的悠里同学,脸颊有些红地说出这样的话。

「好啊,不过那算是惩罚吗?」

「……咦?……那个……总……总之就是惩罚唷!……大概!」

我看着挥舞手臂拼命解释的悠里同学,总觉得很有趣。

「嗯?」

不时窥探着那样的她的麻理亚,不耐烦地搔着头靠近。

「……咦?怎么了,麻理亚?」

麻理亚不知为何一语不发,不太开口。

「…………也就是说……你和柳已经【密谈】四次了吧?」

「咦?」

「今天也去的话就是第五次,这样就算被柳之外的人认为你偏袒特定对象也不奇怪。因为你和特定的一个人【密谈】五次,将会导致六个人好不容易达成的协调失去平衡。」

「……呃?所以你是叫我不要和悠里同学【密谈】吗?」

「我不是针对柳,我只是说被别人认为偏袒特定的对象很危险。」

「……你想太多了吧?」

「你只和我【密谈】过三次喔。」

总觉得对话有点微妙地没有关联……

「音无同学在吃醋啊,还真可爱。」

色叶同学用似乎看着令人欣慰的东西的表情说出那样的话。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真让人无法理解。我只是提醒一辉而已。」

「音无同学真拼命啊。」

「……看来似乎无法沟通呢。」

「麻理亚在吃醋吗?」

——踹!

「痛……痛!」

她用力踹了我的小腿!

「呼……」

玩弄着手上的携带型终端机看着我们互动的神内同学,一脸惊讶地插话进来:

「啊,可恶,我超羡慕的,好希望你去死啊,星野学长。」

「咦?羡慕什么……?我可是被踹了喔。」

「……你装那什么一副不懂的脸?是胜利组的从容吗?」

我听了他的话歪头一脸不解,神内同学叹了一口气又开始玩弄携带型终端机。

虽然是这样的感觉,但我觉得和神内同学也变好很多了。在看到他那暴力的一面时,虽然担心不知道会怎样,但和他聊过后意外地发现他是个好攀谈的对象。

「嗯?啊,对了。」

神内同学把携带型终端机放在桌上站起来。

「怎么了吗?」

「不,我刚刚重新看了一遍之前的对话,作出了结论。」

他走向醒哉,笑着拍拍坐着的醍哉的肩膀。对他那嘻皮笑脸的态度,醍哉露出一脸很困扰的表情,这是这几天以来两人固定的相处模式。

「大岭学长,我要相信喔,相信这个『盒子』的事。」

我惊讶得不由得脱口问:

「咦?神内同学,真的吗?」

「我现在没有必要说谎吧?……老实说,不管相不相信都没有关系了喔。时限再这样逼近,也只能作出结论。然后,没有『盒子』之外的答案,所以只能做出『盒子』的回答。」

这么说来,麻理亚曾经说过当时间逼近的时候大家就只能相信我们了。

「那么,该怎么做才好呢?只要破坏『盒子』确实就能解决这个情况了吧?所以,就这么办吧。」

说着,神内同学掀起自己的衬衫。

「就杀了大岭学长吧。」

「——————咦?」

但是没有时间。

我没有时间理解他那句话的意思。

在理解之前,他就挥下了——

杀了醍哉。

「————啊。」

…………咦?这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我可以说明发生了什么事,但却无法理解。

神内同学砍了醍哉的头,然后醍哉的脖子喷出血来,他睁着眼睛一动也不动。然后——死了。这可以确认。但是我只是知道了这个事实,不知道那有什么意义。

所以只是目瞪口呆地伫立在原地。

神内同学的衬衫全红,喷出的鲜血沾附在他脸上,变得湿湿黏黏的,他手上拿着不应该有的刀,那是应该已经回收的战斗刀。

「还真奇怪呢。」

神内同学玩弄着绑在皮带上藏着的刀,这样说:

「不是『拥有者』死掉就结束了吗?然后,『拥有者』应该是大岭学长吧?」

他看着麻理亚。

「吶,没错吧,麻麻?」

麻理亚惊讶得瞠目结舌。

神内同学大概打从一开始就不期待会有响应·就那样继续说:

「是指大岭学长还没死吗?那么,这么做吧。」

他这么说后——

又用刀戳着醍哉的脖子。

喷出的血。

醍哉的身体因冲击而倒下,他的头撞上桌子发出巨大声响。红色液体在桌上蔓延开来。

「呀——」

悠里同学发出声音,摔坐在地上。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神内同学看了悠里同学,露出笑容。

「小悠里连尖叫都很可爱啊……那么,果然还是死了吧?这个,也就是说麻麻一开始的判断是错的,或者是『盒子』是骗人的。啊,我是不是决定要相信『盒子』了?那我应该要判断大岭学长是『猜错了』呢。」

神内同学说「猜错了」。

我马上就理解了他的意思——不小心理解了。

「麻麻。」

杀人魔问:

「下一个该对谁下手呢?」

他在问谁「是对的」。

我突然注意到神内同学拿着刀的手在发抖。

我一开始以为那是对自己做出的行为感到恐怖而发抖,但是看了他的表情后我懂了。

他的手是因为兴奋而颤抖。

啊啊——我为什么会误会呢?我为什么会以为自己可以和这个杀人魔变好呢?

他只是一直在找寻把藏在内心的暴力拿到外侧的时间点而已。

【罢免国王的国家】是互相欺骗的游戏,是互相残杀的游戏。

它的机能并没有被停止,醍哉的尝试失败了,然后代价就是被杀。

【罢免国王的国家】早在第一天就开始了。

「为什么你还会有……刀呢?」

我看着滴着醍哉鲜血的刀问。

「那是你第一个疑问吗?……嗯,让我回答吧。是我去小悠里房间【密谈】的时候趁机拿走的,就这样。」

「……咦?这么说来是我的错……?」

她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神内同学,杀人魔向悠里同学微笑说:

「请小心点喔。」

「啊——」

悠里同学就这样说不出话来,开始流泪。

「那么,麻麻,下一个是谁呢?……是说,你还呆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啊?也太惊讶了吧?嗯,实际上很纯真这种性格,我觉得很萌啦。」

神内同学说着那不着边际的话,看着被血濡湿的刀。

「……决定了。」

他边说边走向我。

「就决定是我又羡慕又嫉妒的星野学长吧——反正我本来就想要你死。」

他的语气就像是决定了午餐的内容一样,指名了我。

但是他的眼睛里有着真正的杀意。

我看着他拿着沾满鲜血的刀动弹不得。因为那把刀可是实际上杀了醍哉的刀。

杀人魔接近着。

我应该逃跑,却动弹不得。

「等等。」

神内同学听到麻理亚的声音听话地停了下来。

「怎么了,麻麻?」

麻理亚对眼神带有杀意的他说:

「我是『拥有者』。」

那句话让神内同学蹙眉。

「我的意思是,你该杀的不是一辉而是我。」

他大概了解了麻理亚的意思吧,不由自主地露出了苦笑。

「哈哈,宁可自己死也想救他啊?还真厉害啊。」

「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神内同学拿着刀随随便便地接近边说边瞪着他的麻理亚。麻理亚毫无抵抗之意举起双手摆出投降的姿势。

「麻……麻理亚……」

我呼唤了她的名字,她对我微笑。我看了她那温柔的微笑后确定了。

麻理亚不是因为有什么对策而说出那种话,她只是真的想要替我死。

「我被麻麻感动了,我没想到真的会有人把别人的命看得比自己还重。看起来并不像是因为恋爱而自我陶醉,只是嘴巴上说说而已啊。这就是爱啊,爱。」

麻理亚冷笑。

「是吗,你能感动就太好了。」

「为了救星野学长,你真的死也没关系吗?」

「嗯。」

对毫不犹豫明确断言的麻理亚,神内同学笑了出来。

「真服了你,这份爱也太美了吧?啊啊我知道了,我也只是想赶快解决而已,并不是想当坏人。在这里说什么『那就如你所愿让你死吧』刺下去,我拒绝做出那种三流敌人角色的行为喔,所以就让我饶了你们两个。」

神内昂大过分亲昵地摸着麻理亚的头发说:

「如果麻麻和我做的话。」

然后他用空着的右手拿刀抵着她的喉咙。

「————」

麻理亚的脸因为厌恶而扭曲,她瞪着神内昂大,不顾自己被刀抵着,挥开那摸着自己头发的手。

「…………别开玩笑了。如果要把身体给你的话,死了还比较好。」

「好过分啊,可是有很多人自动送上门呢,那么,就代表你不接受啰?」

「当然!」

「那就算了。」

他干脆地放弃了——我以为如此。

「那我就和小悠里做。」

怎么可能让他那样做。

悠里同学发现他那带着笑意却冷淡、充满欲望的眼神说出的那句话并非玩笑,脸色马上变得苍白。

「不……不要——!」

「不,这也是没办法的啊,小悠里。因为麻麻拒绝我了嘛。啊,我比较喜欢小悠里,所以完全OK喔。」

「怎……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那我就把麻麻和星野学长都杀掉喔。」

听到他那冷酷无情的话,悠里同学的脸色愈来愈苍白。

「如果小悠里不想因为自己而让那两个人都死的话,就放弃吧。」

悠里同学缓缓转头看着我,眼睛中流出了眼泪。

她一语不发。她的眼泪正向我诉说:

「——不要背叛我。」

——呵啊,对了。这就是从第一天起悠里同学就害怕的状况,然后我答应她,答应她不会再背叛「柳同学」。

但是,如果在这里帮了悠里同学的话,麻理亚就——

「……住手。」

小声说话的不是我,是麻理亚。

听到这句话,神内昂大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嗯?如果你决定要温柔对待我了,也可以喔。」

他一定预料到麻理亚会那么说吧?

麻理亚咬紧下唇,是因为太用力了吗?她的嘴角流出了鲜血,然后把眼神从我身上移开——明确地说出:

「………………嗯,就用我忍忍吧。」

——什么?

——你在说什么,痲理亚?

「咦?你是认真的吗?」

神内昂大瞪大了眼睛。

「…………呵……呵呵……啊哈哈哈哈!」

对她的决心——

为了帮助悠里同学,连那个觉得死了还比较好的行为都决定接受的麻理亚的决心——神内昂大指着她大笑。

「啊哈哈哈哈哈!真的吗?如果只是为了要救恋人星野学长的话我还能理解喔?为了只认识几天的小悠里,你真的做得到吗?啊哈哈,超有趣的!」

「…………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可是文化冲击啊!那是什么价值观!比起自己,别人比较重要什么的只是扭曲的想法吧!你觉得那很美丽吗?」

我的确也不太能佩服麻理亚的这个姿态,因为她太过于轻蔑自己,有时候会连我为她着想的心情也都轻蔑了。那姿态不能完全说是为了其他人而活。

但是。

就算那是错误的姿态——

我也不能允许这样的家伙去污辱麻理亚的姿态。

「是比起自己受苦,还讨厌看到别人痛苦吗?喔喔,那我果然还是收回刚刚的话,我才不让你代替,不管麻麻做什么,我都会侵犯小悠里。」

「……你在……说什么啊!你这家伙!做那种事有什么意义吗?」

「因为那么做比较有趣不是吗?」

连麻理亚也说不出话来了。神内昂大嘲笑着受到打击的麻理亚。

他在享受着,他把她的凛然之姿分类成可怜的东西,打算鉴赏享受着。

我不能原谅。我绝不原谅污辱麻理亚自尊的神内昂大……明明无法原谅——

明明无法原谅,为什么——

「呜……呜……呜呜呜呜呜。」

悠理同学的哭泣声响彻着。麻理亚被刀抵着。

——为什么我什么也没办法做呢?

「学长还不想死吧?」

对什么都说不出口的我们,神内昂大说:

「那么这样一来全员就都是我的奴隶了。」

·【大岭醍哉】被【神内昂大】切断头动脉,死亡。

▼第六天〈C〉【星野一辉】的房间

「请选择·【密谈】的·对象。」

诺伊丹这么说,但是我因为无力感而动弹不得。

我什么也没办法做。明明不管是麻理亚还是悠里同学都很痛苦,我却无法帮助她们。

悠里同学被迫选择「神内昂大」为【密谈】对象。

即使知道自己将会遭遇什么事,她还是只能选「神内昂大」,那到底是多大的痛苦啊……?

「————唔!」

我咬紧下唇。

应该要处理得更好的。就算刚才没办法,如果更早之前就能深思神内昂大的危险性的话,应该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没错,当悠里同学向我哭着说他很可怕的时候,如果采取什么对策的话,事情就不会演变成这样。这是看轻【罢免国王的国家】,白白浪费时间造成的结果。

……但是,即使如此,一切也不是这样就结束了。

我打算按下「柳悠里」的按钮——

「你只和我【密谈】过三次喔。」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了麻理亚的发言。

……为什么现在会想起麻理亚的这句话呢?不是没有关系吗?为受到伤害的悠里同学做些什么,一定是现在可以做的最佳选择。

麻理亚的确也很危险,麻理亚也被迫要选择神内昂大。

但是那理由和悠里同学不一样,只是为了不想给我们商量的机会。他最大的目的是存活下去,所以要破坏所有我们串通找出解决方法的可能。

恐怕对他来说,「拥有者」什么早就不重要了。比起找出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拥有者」杀了他,他想在【罢免国王的国家】中取得胜利。

神内昂大是【骑士】,为了得到胜利,必须杀掉【国王】和【王子】

然后那个要杀的对象【国王】是色叶同学、【王子】是悠里同学。

比起那两人,麻理亚还算安全。当然无庸置疑地处于危险中,但危险的程度差距很大。

所以——

所以我——选了「柳悠里」。

【新藤色叶】   →   【柳悠里】   17:00~17:30

【柳悠里】    →   【神内昂大】  15:00~16:00

【大岭醍哉】   死亡

【星野一辉】   →   【柳悠里】   16:20~16:50

【神内昂大】   →   【柳悠里】   15:00~16:00

【音无麻理亚】  →   【神内昂大】  16:20~16:50

▼第六天〈C〉和【柳悠里】【密谈】,在【柳悠里】的房间

我一来到悠里同学的房间就被抱住。

她迅速地把脸埋在我的胸口,是因为想要藏住自己的表情吧,藏住她那跑过来前我稍微看到的空洞表情。

「…………我不想死。」

她把脸埋在我的胸口,用模糊的声音说:

「我无论如何都不想死,所以……所以我——」

为了不让她继续说下去,我抱住她蜷缩的背。

「呜……呜呜呜…………」

她在哭。

「柳同学」在哭。

啊啊——我是个多么自私的人啊。明明事到如今,明明我现在必须支持悠里同学,却只想着「柳同学」的事。

但是,抱住哭泣的女孩听着她的呜咽,这和当初被逼着对她做的状况相同——

所以被逼着想起了某种感情的我,产生了错觉。

——就像我对「柳奈奈」的那份感情,现在也还存在一样。

啊啊,渗到制服里的泪水好可惜啊。

让我喝就好了。

「————」

我对出现那种想法的自己产生了自我厌恶。

我在想什么啊?我不是早就已经决定不要再重蹈覆辙了吗?

对其他人做出那种行为是不会被允许的。不可能做出和失败的恋爱相同的行为。

已经——我已经不会和谈不上喜欢的人相互依赖了。

可是——

「我喜欢你。」

她把脸埋在我的胸口这样说:

「我喜欢你,我喜欢一辉同学,所以我绝对不想被那个人侵犯,可是——」

「————啊。」

「柳奈奈」行踪不明后,我有一件每天都思考无数次的事。

如果她说她喜欢我的话。

那么,结果是否会完全不同呢?

我那是为了将自己的罪过正当化的卑鄙妄想。即使了解,却仍旧想要知道。

想知道那个假设的答案。

「…………喜欢…………」

「柳同学」说喜欢我。

如果我不背叛她的话,她一定会接受我,如果那个结果是幸福的话,我就——

能从那段过去中解脱吗?

「……突然这么说,对不起。」

她终于抬起头来,她的眼睛因为流泪而变红,但是已不再空洞,拥有坚强的意志。

她离开我,坐在床上,我也坐在她旁边。

在这张床上,悠里同学被神内昂大——

在我继续想之前,她把手放在我的右手上。我握住她的手。

「……我已经不想再遭遇这种事了……绝对。」

「……嗯。」

她深沉的痛苦确实地传了过来。

「…………我接下来要说很糟糕的事,但是拜托……不要讨厌我。」

「我不会讨厌你喔。」

她似乎真的很担心会被讨厌的样子说:

「救我。」

「——那是糟糕的事……?」

她点点头。

「希望你把救我当成最优先的事,你懂那个意思吗?」

对还愣着的我,她看着下方补充说:

「一辉同学是【革命家】吧?」

……啊啊,是这个意思啊。

「你是叫我杀了神内昂大吗?」

我直截了当的说法让悠里同学陷入沉默。

「但是啊,要杀他——」

「——我也一样!」

悠里同学大叫。当她发现我被她的大声吓到时,难为情地低下头。

「我也一样……如果有其他方法的话,也不想那么做。什么杀人的,我讨厌这样的解决方法,但是还有其他方法吗?让我不再遇到那种事的方法、让我们存活下去的方法,还有吗?还是说……一辉同学还觉得有可能说服那个人吗?」

「那个——」

老实说我不觉得,我也很清楚要说服他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但是,就算如此,因为我的独断而让他死好吗?

……不可能好。不管他有多难以原谅,不管举出多少个杀了他也无妨的理由,就算大家都说那是正确的选择,杀了人的我,人生将在那一瞬间改变。

然后我的日常生活就再也回不来了。

那么,我做不到。

明明我做不到——

「不要背叛我。」

我——

我应该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的,我应该一直在等待将那段过去重新来过的机会。

老实说我发现了。

我发现了柳奈奈会有那种态度,不光是因为和统司之间的事而想从我这里得到安慰。

她虽然真的是让人无能为力的人,但是她也发现了自己对统司的感情扭曲了。她想和其他人好好谈场恋爱重新来过。

自己无法改变对统司的感情,所以让我舔她的泪水,让我记住她的味道。我就正如她的计划被她夺走了心。

我觉得她的那个做法也错了。

但是心意却不虚假。

我发现了她想要我怎么做。我发现了,但却装作没有发现。

因为我是统司的好朋友,柳同学是统司的女朋友,所以我不能承认自己喜欢她。

柳同学所期望的事,我不可能做到。

即使如此,我察觉到她心意的事实仍旧不会改变,查觉到却刻意怱略的事实也不会改变。对她弃之不顾的事实不会改变。

所以那果然还是我的罪过。

「柳同学」闭上了因哭泣而红肿的眼睛,将嘴唇凑向我。

她的表情果然和「柳奈奈」很像。

我已经无法装作没发现了。

我必须响应「柳同学」的心意。

我用双手抓住她的肩膀。苗条的她,微微抖了一下肩膀。我闭上眼,接近她的嘴唇——

——不对。

我没有更接近,张开了眼睛。

突然出现的那道声音,我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么想。

但是郡个简短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她的声音。

麻理亚。

…………太不负责任了,麻理亚。那要是麻理亚会怎么做呢?

但就算在心中骂她,结果也不会改变。我已经没办法照「柳同学」的期望去做了。

「柳同学」嘟着嘴等着,我犹豫了一下后亲了她的脸颊。即使那样,张开眼睛的她仍旧满足地对我微笑。

脸颊的吻有泪水的味道。

但是为什么呢?

即使尝了那个泪水,我的喉咙仍旧很干渴。

▼第六天〈C〉【星野一辉】的房间

即使我无法决定该怎么做,事情仍在进行。

「【新藤色叶】因未遵守时间表,遭到处刑。」

·【新藤色叶】,由于17:40未回到自己的房间而遭到处刑,斩首身亡。

▼第六天〈D〉大房间

在大房间的桌子上,放了两个麻布袋,虽然里面装的东西和我的相同,但手表的颜色不同。黑色和橘色,是醍哉和色叶同学的。

在麻布袋里分别留有两天份,共四天份的食粮,当然都被神内昂大夺去了。

看到这个景象,我对色叶同学的死还无法产生真实感。

到头来,没办法遵守时间表而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明明诺伊丹会来报时,有可能犯下那种错误吗?

「是自杀吧?」

神内昂大说:

「大概是无法承受这个状况,刻意不移动等待处刑吧?要被我侵犯不如死了还比较好的感觉。是说,麻麻也是一样,还真没礼貌啊。」

那个色叶同学会自杀?

我怎么都无法接受。虽然只相处了几天,但我还是不觉得她会做出那种选择。

悠里同学或许也还没有真实感吧,她只是呆愣着看着橘色的手表。麻理亚一脸讶异地看着她的样子。

「柳。」

听到麻理亚的呼唤,悠里同学仍旧一脸呆愣地响应。

「你不难过吗?」

被这么一说,悠里同学的验上才出现了感情,然后眼眶逐渐湿润,跪坐在地低下头来。

「…………」

麻理亚一副不忍看的样子猛摇头,从她身上移开视线。

「故意指出她的痛处,麻麻还真温柔啊。」

「……哼。」

麻理亚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对神内昂大嗤之以鼻。

「好冷淡啊……话说回来,星野学长。」

神内昂大望向我。

「学长是【革命家】吧?如果有意愿的话,下一个时间带你就可以杀了我,也就是说,在这段时间之内我必须杀了你——」

——砰。

他把刀子插在桌上。

「你要试着抵抗看看吗?可以啊,但是我可以用刀,学长是赤手空拳。喔喔,那么你们全部一起来攻击我也没问题喔。」

「…………三对一喔?」

「如果你们觉得那样就可以赢的话,请便。」

……不可能吧?不管麻理亚武术有多高强,身体条件没那么好。如果三个人间有说好的战术的话,或许还有一点机会,但现状是连那个都没有,我不觉得这样的我们可以用暴力赢过有武器的神内昂大。

「也就是说学长确定会死了呢。」

神内昂大拔起插在桌上的刀,然后把刀锋对着我嘴角上扬。

「——我只是说说看而已。」

我不懂他的意思,只是愣在原地。

是因为我的表情很奇怪吗?神内昂大哈哈大笑。

「虽然我曾那样打算,但那么做的话,取得压倒性的胜利一点也不好玩吧?反正都到这个地步了,就让游戏变得更有趣吧?」

我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对我来说不论输赢,是有趣还是无聊,都不重要。

「我们来打赌吧。」

他不顾我皱起眉头,继续说下去:

「再让我确认一次,在下一个〈E〉的时间带里,学长可以使用【暗杀】这个指令吧?即使如此,我认定学长不会【暗杀】我,所以我要赌赌看。」

「…………?」

「所以说啊,如果学长【暗杀】我的话我一定会死吧?那样的话我当然就输了。反之,如果学长没有【暗杀】我的话,就算我赢了。我的意思就是这样。」

「……真令人无法理解,这个赌局有什么意义?对神内同学来说没有任何好处不是吗?神内同学想要被我【暗杀】吗?」

「并没有。所以我说了啊!取得压倒性的胜利一点也不好玩。」

「我就是不懂你那是什么意思。」

「喔喔……嗯,该怎么说呢,承担风险本身让人感觉很好,你懂这种感觉吗?」

我只能蹙眉。

「虽然实际上不可能啦,假设我参加了世界杯足球赛,射门得分,我的队伍获胜。那么不管我平常是多糟的人都没关系了,光是那件事就足以让我变成大明星。反之,如果因为我的失误让对方得分,日本输了的话,我就会被很多人怨恨,像犯人一样。」

那的确是高风险高收获的比赛,就像赌博一样。

「学长是会想避开那种比赛的类型吧?因为害怕被很多人怨恨。而我刚好相反,那会激发我的肾上腺素,超想试试看的。」

……原来如此,我似乎有点懂了。但是——

「……以性命为赌注……很奇怪喔。」

「嗯,那的确是有点过头了。」

「第一,以性命为赌注可以得到什么吗?」

「不是有『奖品』吗?」

「咦?」

我没有听过相关的任何说明。

「我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那『奖品』喔,我确实也曾说过吧?」

我记得他说的第一句话,也在携带型终端机上看过好几次,确实是——

「唷!……喔,竟然有三名美少女,LUCKY!」

「…………难不成……」

「我已经享用一个了呢☆」

没有人希望【罢免国王的国家】开始,我曾经这么认为,我深信自己的那个价值观是绝对正确的。

但是我错了,神内昂大从一开始就乐在其中。

「我无法理解,你的行动没有一贯性,你到底想干嘛?」

「我平常就常被那么说喔。」

听了麻理亚的话,神内昂大龇牙咧嘴地笑着回答:

「你到底想做什么啊?更有点目标吧、认真做吧,就叫你们少管闲事了。那一点也不重要不是吗?明明我的能力比那些对我说教的人都还高,那些无能家伙的偏见,饶了我吧。」

「原来如此,是真正的笨蛋啊。」

「注意你的口气。」

听到他突然变得冷酷的语气,麻理亚老实地沉默。

「那么,就让我们继续赌局的话题吧,星野学长。我们的赌注是性命,这个你知道吧?然后关于奖品呢,因为我原本应该就赢了,只是特别陪你玩,所以只有我有可以吗?」

反正就算我拒绝他也绝对不会听。

「只要能让我看到开心的表演就好啰。」

虽然我早就知道他不会说出什么好听的话。但是——

「如果能看到小悠里杀了你的样子就好了。」

即使如此,他的发言还是超出了我的想象。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喔,如果我赢了,那么理所当然全部的人都可以平安迎接明天的〈C〉的时间,然后我和小悠里就可以再度迎接快乐的时光,也就是【密谈】的时间了。然后那个时候我就会和小悠里合作,一起【谋杀】学长喔。」

「你在说什么?悠里同学可是【王子】喔?」

「她是【国王】喔。」

神内昂大若无其事地说。

「咦?怎么——」

我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悠里同学抬起苍白的脸望着我。

「……悠里同学……?」

「不……不是的……一辉同学,不是的!」

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还没说她就那么拼命解释呢?

「也就是说,是这么一回事喔。小悠里说出了假的【职务】,她和会长交换了公开的【职务】呢。」

「……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活下去,还需要说吗?」

悠里同学苍白的表情,述说了这是事实。

「因为不想死,不惜做出那种事的小悠里,不可能忍受我的威胁,很轻易就可以使用【谋杀】喔。」

「…………不会的。」

悠里同学这么说。

对她的回应,神内昂大一副不由自主的样子笑了出来。

「你不会【谋杀】?不不,小悠里会下手喔。」

「……不…不要把我当笨蛋,我不会让一辉同学被【谋杀】,我也做不到。为什么你可以那么有自信地断定呢……?」

「因为小悠里可是为了自己的命而把身体交出来的女人啊。」

悠里同学嘴巴停了下来,呆愣在原地。

「小悠里为了让自己存活,一定会下手。」

「怎么可能——」

「吶,你为了求我饶你一命对我说了些什么,要我在这里讲出来吗?」

悠里同学睁大眼睛。

「听到你说过那种话的话,可能会被纯情的男生讨厌喔。」

「…………不要。」

「还真惊人啊,一点自尊都没有呢。我这个对女孩子抱有幻想的纯真学第,可是受到了点打击呢。」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说!」

悠里同学哭得唏哩哗啦。

「马上就哭了……别担心,我只是开玩笑罢了。」

她当然不可能就这样停止哭泣,神内昂大无可奈何地摊开双手。

「总之,如果想相信她的话就请便,我是觉得不要相信比较好喔。」

我瞄了一眼持续哭泣的悠里同学。

虽然对悠里同学很不好意思,但我不禁觉得她或许会【谋杀】我。因为她连【职务】都说谎了,如果以死亡威胁她的话,她一定没办法反抗。

悠里同学就是如此地不想死。

「赌局的内容如上,强制参加。反正对学长也没坏处,没关系吧?」

神内昂大就这样自己下了结论。然后就像是杀人前一样,突然亲昵地抱住了我的肩膀。

——要干嘛?

我这么想的瞬间,他把某样东西放进我的裤子口袋里。我看了看他,他把食指摆在嘴巴前。因为他环抱着我的肩膀,所以悠里同学和麻理亚没看见他把东西放进我的裤子口袋里。

达成目的后,他放开了我。

我把手伸进口袋里,传来的触感是——

纸……?那上面写着什么不想让其他两人看到的留言吗……?

「一辉。」

我马上从口袋中抽出手,麻理亚没有特别追究这件事继续说:

「虽然我觉得应该没问题,但姑且还是说一下。」

麻理亚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眼睛说:

「不要杀。」

……是啊,我就知道麻理亚会那么说。

不论在什么状况下,不论对象是谁,麻理亚都不希望出现因为谁死了就可以解决一切的结果。

「…………我也想,但是那我该怎么做呢?我没有关系,但如果我死了的话,麻理亚和小悠里就……」

「你想为了我们牺牲自己吗?你很清楚吧?虽然是【暗杀】,但只要杀了人,你就一辈子都没办法挣脱这个『怠惰的游戏』的束缚了。」

关于这一点,我自认为很清楚。

在杀了神内昂大的那个瞬间,我就已经无法回到日常生活中了。

但是——

「不要背叛我。」

悠里同学还在流泪。

我看到她那个样子,回想起自己过去说的那句话:

「我已经不能再陪你了。」

我已经不会再做出那种事了。

那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所以我无论如何都想救悠里同学——

「可以不必想着要救我们喔,一辉。」

我感觉自己的心被看穿了,低下头来。

「你不必为了我们而牺牲,你只要想着保住自己的性命就好了。」

「……但是,如果我赌输了,我就会被杀喔?」

「没问题的。」

麻理亚说得理所当然。

「因为我会保护你。」

▼第六天〈E〉【星野一辉】的房间

在看之前我就知道便条纸上不会写什么像样的内容。

「只要杀了小悠里一切就都解决了!」

但是我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没有意义的话。

的确,悠里同学的【职务】和身为【革命家】的我对立,对【骑士】神内昂大也是如此。因此,【革命家】和【骑士】可以共存,在游戏上来说,我杀了神内昂大也没有意义。

但是,那又怎样?

难道说,神内昂大认为把这张纸条给我我就会【暗杀】悠里同学,然后就算欠他一个人情吗?

瞧不起人也有个限度吧。

我把便条纸揉成一团丢在桌上,然后看着屏幕。

「请选择想【暗杀】的对象。」

我还记得,第一天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不可能选。

但是现在——

我不知道,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只是,如果我什么也不做的话,就救不了任何人,这是无庸置疑的。

……那么我果然还是应该杀了神内昂大吗?

那就代表对「盒子」屈服,也就是输了。然后——我就再也回不到日常生活中了。

但是,那也好不是吗?因为只要能够拯救「柳同学」,让我如此执着的日常生活或许就会变得一点也不重要了。

是啊,如果可以让那个过错变成没有发生过,如果和「柳同学」的恋爱可以重新来过的话,我——

我——舍弃掉日常生活也无所谓。

我把手伸向屏幕上的按钮。神内昂大,真遗憾啊,这场赌局是我赢了。我要救「柳同学」,这样就好,那就是对我而言的正义。

所以我可以这样做吧,麻理亚?这个结果还好吧?

我期待在我心中的麻理亚会给我期望的响应而询问。

但是她所说的是——

「因为我会保护你。」

——这是她刚才说的话。

「………………啊。」

她那句话中隐含的异样感,让我停下了伸往屏幕的手。

是啊,为仟么麻理亚会用这种说法呢……?难道我疏怱了什么吗……?

——喔,对了!话说回来,色叶同学死掉的真正理由是什么呢?

我不认为色叶同学会轻易放弃活下去,所以才觉得不能接受她自杀。

但如果说在那个被处刑的时间点,她已经快死了呢?或是说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确定会死了呢?

我取出携带型终端机,确认游戏规则。

若成了被【斩杀】的对象,实行时间是17点55分,色叶同学是17点40分死的,如果她那个时候已经知道自己会被【斩杀】了……

会不会是她留给我们的讯息呢?

…………不,果然还是不可能。因为色叶同学是【国王】,怎么可能自己把自己选为【谋杀】对象呢——

——不,不对,色叶同学是【王子】。

【国王】是,可以选择【谋杀】对象的【国王】是——

——柳悠里。

不不,不对,不可以贸然断定。那是确定会死的色叶同学给我们的讯息,只不过是我现在的推测而已。

但是——

我操作携带型终端机进行确认。

没有错,在那个时间前——是色叶同学和悠里同学的【密谈】。

色叶同学违背时间表被处刑,因为她没有在40分之前回到自己的房间。因为她没有从悠里同学的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间。

也就是说——

悠里同学目击到色叶同学死在自己面前。

「你不难过吗?」

麻理亚这样问着看着橘色手表的悠里同学。然后,悠里同学就像决堤一样大哭。

就像是想起了必须做的事一样。

「我无论如何都不想死,所以……所以我——」

因为不想死?

因为不想死。

「我喜欢你,我喜欢一辉同学。」

「…………」

我把手伸向桌子,摊开了揉成一团的便条纸。

「只要杀了小悠里一切就都解决了!」

……假设现在我杀了神内昂大,因为我是【革命家】,麻理亚是【替身】,悠里同学是【王子】,游戏当然不会结束。

那么,她会怎么做呢?如果事情演变成那样,绝对不想死的悠里同学会怎么做呢?

神内昂大这么说了:

「小悠里为了让自己存活,一定会下手。」

我压住怦怦直跳到让人感到疼痛的胸口。

「不要杀。」

为什么麻理亚在这句话后面没有加上「神内昂大」呢?

我战战兢兢地操作着携带型终端机,然后回放了刚才麻理亚的话。

「因为我会保护你。」

不管听几次,那段录音都没有改变,因为麻理亚早就知道了,所以在哭泣的悠里同学面前,不管是谁都想要救的她没有这样说:

「我会保护你们。」

为什么她没有那样说呢?我已经懂了。

然后我——

▼第七天〈B〉大房间

「我赢了。」

输了和神内昂大的赌局。

▼第七天〈C〉和【神内昂大】【密谈】,在【星野一辉】的房间

【新藤色叶】   死亡

【柳悠里】    →   【星野一辉】  15:40~16:40

【大岭醍哉】   死亡

【星野一辉】   →   【柳悠里】   15:40~16:40

【神内昂大】   →   【星野一辉】  15:00~15:30

【音无麻理亚】  →   【星野一辉】  16:50~17:20

没想到他竟然会想和我【密谈】。

「我看你的表情就知道啰,你果然是因为发现了真相,才没有【暗杀】我呢。」

明明和自己的性命有关,神内昂大却一如往常轻佻地和我说话。

「……你早就有我会发现的自信吗?」

他弯起嘴角。

「怎么可能!我说过了吧?我喜欢冒险。」

我果然还是完全无法理解他的精神构造。

「那么,要不要让我们一起杀了小悠里啊?……不可能啊,如果你想那么做的话,昨天就会杀了她吧?呵呵呵,昨天小悠里因为我暴露出她想杀学长的意思而仓皇失措吧?……还真可爱啊。」

「……为什么?」

「嗯?」

「为什么你要用那种方式说话呢?如果用能让我更清楚了解她所做的事的讲法不就好了吗?」

神内昂大干脆地说:

「我办不到。」

「所以我问你为什么啊?」

「因为我喜欢小悠里。」

我以为他又再开玩笑,但是从他的眼神看来,他没有说谎。

「……你发现自己被利用了吧?你也注意到她打算要杀你了吧?」

「是啊。」

「那你还说得出喜欢她?」

「我不就说了吗?」

好奇怪,那不是正常的思考逻辑。

「你那是什么表情?学长不也是经历了和我差不多的事吗?那么应该懂我的心情吧?」

「怎么可能懂——」

「那么学长,你有想过要杀小悠里吗?」

「……那个……」

我不由得闭口不言……不对,不是因为对方是悠里同学,不管是谁我都不想杀。

……但是,我确实差一点就杀了神内昂大。然而,我却丝毫没有想杀悠里同学的意思。就算到了现在,我还是没有想要杀她。

「就算被骗,还是觉得小悠里很有魅力,这一点我和学长不都是一样的吗?因为非常了解她想活下去的心情,就变得想要原谅她的欺骗……嗯,也就是说我们就算发现自己被骗,还是会继续被骗下去呢。呼……真是的,小悠里才是这个游戏中最强的存在啊。」

我们还持续被欺骗下去。

……是吗?我还在怀疑神内昂大是不是为了骗我而捏造了事实,我希望是那样。

所以我想要打破那天真的想法,更进一步询问:

「……你什么时候跟小悠里串通的?」

「从第一天的【密谈】开始喔,要让人感觉我是个危险的人,也是小悠里的要求。」

真的是从最初就开始了,从一开始,她满脸苍白的那个时候开始,悠里同学就在摸索残存下去的方法。

「……杀了醍哉也是悠里同学的指示吗?」

「是啊,因为小悠里似乎其实很相信『盒子』,所以真的相信只要杀了大岭学长一切就可以结束。」

「『盒子』……?」

她明明一直否定地说不能相信『盒子』……喔,原来如此,那也是为了不要让自己被怀疑的演技啊。

「你还记得我在那之前一直看着携带型终端机吗?其实我那是在重看小悠里的指示做确认喔。」

「……悠里同学给了你怎样的指示?」

「她指定了我大方向的言行举止。也就是不要让小悠里被怀疑,嗯,本人没有这么说明就是了。」

悠里同学在神内同学下手之前都还很开心地笑着。

她明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麻理亚……」

「嗯?」

「为什么麻理亚知道悠里同学跟这件事有关,却什么也没说呢?」

「喔,你连这个都发现啦?」

在那之前麻理亚和神内昂大进行了【密谈】,恐怕是当时被他用什么方法封口了吧。

「其实昨天麻麻就发现了。但她也还没确定,只是怀疑的程度而已。然后,在和我【密谈】的时候,追问我小悠里是如何参与的。」

我突然想起了麻理亚的发书。

「……你和柳已经【密谈】四次了吧?」

「…………该不会……」

那个时候麻理亚已经在怀疑悠里同学了吗?她觉得悠里同学半强迫想和我【密谈】的行动很可疑吗?

但是我没有查觉到麻理亚的忠告,在那之后和悠里同学【密谈】了。因为我被与「柳同学」的过去控制。

然后,招致了现在这最糟的状况。

「但是,你不觉得麻麻太老实了吗?她难道不觉得跟我说了小悠里的事,自己会有什么危险吗?」

虽然那的确没错,但麻理亚只能用那种方式行动了。

「然后,感觉要瞒住她似乎不太可能,又很麻烦,就把真相几乎都跟她说了。啊,正如你所想的,我封了她的口。」

「……怎么做的?麻理亚不会轻意听从威胁,就算事关自己的性命,她也应该不会听从才对。」

「是啊,不管我说要对她怎样她都不听——所以我把星野学长当成了人质。」

「…………咦?」

「不,我没有想那么做的意思喔!我只是单纯讲出下一个要杀的是星野学长而已,然后她就自己向我提案了。她说『我会照你所说的不讲出真相,但请放一辉一马,取而代之你可以杀了我』,真的是勇气可嘉呢。」

——喔,原来如此。

「因为我会保护你。」

那句话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我说『我了解了』。嗯,虽然我完全没有要听的意思,因为你不觉得无法理解吗?明明无论如何小悠里都不可能让和自己【职务】对立的【革命家】存活呀。」

……那种事麻理亚再清楚也不过了。她早就知道自己替我死也不会解决任何问题吧。

即使如此,麻理亚还是无法对我见死不救。

因为那就是麻理亚的自尊。

但是——

「麻麻意外地很笨呢。」

——神内昂大无法理解。

对和那样的自尊最扯不上关系的他来说是无法理解的。

「…………神内同学。」

「怎样?」

「如果悠里同学没有给你指示,你就不会杀醍哉了吗?」

他立刻回答:

「怎么可能?」

那对他来说并不是那么困难的问题。

「她只是推了我一把而已,就算小悠里不把刀给我,我大概也会做出类似的行为吧。因为怎么可能就那样什么也不做等待时间结束呢?」

他开心地说:

「好不容易才有这个娱乐的。」

啊啊,我懂了。

不管悠里同学有没有暗中指使他都没关系,我无论如何绝对不能原谅他。

神内昂大无视一语不发握紧拳头的我,开始在麻布袋中翻找着。

「因为学长很可怜,所以我把这个给你。」

他给我的是那把刀。

「…………你想做什么?」

「你就姑且把那当做是自卫的手段收下吧,看来小悠里在和学长【密谈】前没有选择【谋杀】对象的意思呢,如果你赶紧杀了小悠里的话就可以活下去喔!」

「……你是认真的吗?」

「……嗯?学长觉得我帮你很不可思议吗?所以我就说了我是同情你嘛,同为柳悠里被害者会的一员,算是我给你的饯别。」

「不是这个!就是……神内同学不是喜欢悠里同学吗?」

他好像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一样茫然自失。

喔,原来如此。

他没有任何要保护的东西,他的心没有定向,所以我们才会觉得他的行动看起来没有贯性。就算他随便封了麻理亚的口,让我查觉到悠里同学在暗地行动,也没有任何意思。

够了,我已经不想和他讲话了。

「…………我不需要。」

「是吗。」

他不带任何感情,把刀丢到桌上。

我们就这样陷入沉默,神内昂大坐在床上,无聊地玩弄着携带型终端机。我在原地抱膝坐下,把头埋在膝盖上。

虽然我已经不想跟他说话了,但却有必须向他确认的事。

「神内同学。」

我低着头问:

「在我死后,你会杀了悠里同学吗?」

因为悠里同学和神内昂大是【国王】和【骑士】,所以两个人不能一起残存下去。如果想要赢得这场游戏,就必须杀了她。

神内昂大回答:

「老实说,我不知道。」

他用一如往常的轻佻语气随便说:

「那也用赌的不就好了吗?」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的脸。

他轻佻的表情一直没有改变,神内昂大没有任何改变,杀了醍哉和色叶同学他也感觉不到一丁点罪恶感。

「……吶,这种话我是第一次说,但是啊,无论如何都想跟你说。」

「请说。」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灌注了所有的恶意说:

「像你这种人赶快被悠里同学杀掉吧。」

▼第七天〈C〉和【柳悠里】【密谈】,在【柳悠里】的房间

我所认识的她已经不在了。她苍白的脸庞让人感觉不出任何魅力,只是筋疲力尽而已。

然后她的眼睛是空洞的。

昨天她抱住我之前的那个眼神,我以为是因为受了伤才会出现。

但并不是。

那是为了演戏而持续扼杀自己内心所造成的空洞眼睛。

然后——我已经没有办法把那样的她和「柳奈奈」重叠了。

……不,不管她摆出什么表情都一样。

在我亲吻悠里同学的脸颊时,我就已经知道了。

在我发现她眼泪的味道和「柳奈奈」不同的时候,在我发现她无法治愈我的干渴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

我只是一味地凝视眼前的她。

绝对不把眼神移开,但也不带任何感情,我只是一味地凝视着她。

脸色苍白的她压着自己的胸口,似乎很痛苦地喘息。

她擅自解释了我不带情感的视线,然后她感觉到了:

——罪恶感。

她就像因为突然站起来而感到晕眩一样,跟舱了两步后压住了自己的嘴巴。但是不受抵抗地,呕吐物从她的指缝隙间流出。

「唔……嗯……」

我不去照顾呕吐的她,还是一味地凝视着她。

恨她吧。

恨她吧。

怨恨一直骗我、把我逼到尽头的她吧。那样的话我会比较轻松。只要视她为敌人,就还有对应的方法,我必须恨她。

但是她却用那呕吐的丑态向我控诉:

——好痛苦。

控诉。

——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

「————」

那又怎样呢?悠里同学才是把人逼到尽头折磨了大家,因为那个行为而感到痛苦,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就连现在这个痛苦的样子,或许也在她的计算中也说不定。如果就这样同情她,实在是太愚蠢了。

但是——

「…………没事吧?」

我温柔地关心她,抚摸着她的背。

「……对不……起。」

话说回来她一直在道歉。

「对不起。」

在她那听惯的道歉后。

「但我还是会杀了一辉同学。」

我知道喔。

那样让自己痛苦也要得手的性命,我当然知道她不会放手。

「…………悠里同学,躺下来休息一下吧?」

我甚至觉得她很可怜。劝她休息后,她顺从地躺在床上。但悠里同学不把脸朝向我。

她就这样问我:

「…………你不抵抗吗?」

「不抵抗喔。」

我对于这样脱口而出的自己感到惊讶。明明在见到她之前,我并没有决定好要放过她还是要采取其他手段,但现在却立刻回答。

但是,这样也好吧。这个立刻说出的回答,就是我的答案。

「……那么为什么一辉同学要和我【密谈】呢?」

「因为我有一件必须麻烦你的事。」

我说出不是找麻理亚,而是跟她【密谈】的理由。

「不要杀麻理亚。」

我知道悠里同学倒抽了一口气。

「……为什么你觉得我会杀音无同学呢?因为我是【国王】,音无同学是【替身】,在游戏上而言,为了生存,她的【职务】是我不杀也没关系的。」

「悠里同学试图想让我杀了神内昂大吧?」

「…………是的。」

「那个时候就算我杀了神内昂大,游戏也不会结束,反而是你就不能叫他杀我了。不管是杀了谁,结果悠里同学都必须亲自对最后留下的一方下手才行,那么为什么,悠里同学会特地叫我杀他呢?」

我对保持沉默一动也不动的悠里同学说:

「因为像我这种人,可以简单地杀掉对吧?」

她的头微微抽动了一下。

「如果必须用刀杀掉其中一方的话,留下他的危险性太高了,如果是我,就几乎没有危险,所以想留下我,不是吗?」

悠里同学保持了一会儿沉默,但是明确地回答:

「…………对。」

听到她直接承认,果然还是让人受到打击,但是我压抑住那份情感继续说:

「但是,悠里同学现在面临了必须自己,而且是用刀子杀害直接冲突的话绝对绝对会输的神内昂大的状况,那该怎么办呢?为了提高自己存活的可能,该怎么办呢?」

「…………」

「……你已经知道我要说什么了吧?悠里同学为了提高自己存活的可能——会利用音无麻理亚。」

悠里同学在床上蜷缩着身体。

「至于你要怎么利用我就不知道了喔。只是事到如今,悠里同学一定不可能手下留情,最糟的状况,悠里同学就算要杀了麻理亚也想存活下去。」

我接近她的脸,和她四目相交。

「所以我求你。」

我说出第二次。

「不要杀麻理亚。」

我的眼神坚定不移,只有这一点必须跟她约定好。

眼神空洞的她,露出些许恐惧的样子回答:

「……要答应你很简单,不管是谎言还是什么,只要说好就好了。」

「…………嗯?」

「因为在我计划要利用音无同学的时候,一辉同学已经死了,没有确认的方法。所以,现在你跟我说这些不也没有意义吗?你应该知道我会为了自己的方便而说谎才对。」

明明只要答应我就好,她却特地这样对我说。

「……悠里同学和神内昂大不同。」

「咦?」

「你有罪恶感,所以会屈服我接下来的威胁。」

威胁。她听到我说出这个危险的字眼而目瞪口呆。

「如果你杀了麻理亚的话我就会——破坏悠里同学的人生。」

悠里同学打破约定的时候,我确实已经不在了,但那并不等同我没有办法威胁她。

只要准备好悠里同学毁约时会启动的机关就好。

「如果你杀了麻理亚,我会诅咒悠里同学,让你继续痛苦下去,我会变成幽灵附身在你身上,一天到晚在你耳边念着诅咒的话语,让悠里同学一分一秒都无法忘记自己是杀人魔这个事实。然后让你失去生存的价值、消失。」

听到我的强硬语气,悠里同学脸部扭曲,露出了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的表情。

「你很重视呢。」

然后她低语道:

「你很重视音无同学呢。」

啊,太好了,她了解了我的意图。

「嗯……所以如果你杀了她的话,我绝对不会饶过你。」

这是因为悠里同学有罪恶感才能够达成的胁迫。

如此一来,在她杀了麻理亚那个瞬间,就会被罪恶感扼杀。

她已经不会杀麻理亚了。

我离开床,坐到桌上。

「……那么,为什么悠里同学会跟我【密谈】呢?」

「…………」

「悠里同学也选了我为【密谈】对象对吧?」

坐在桌上的我注视着悠里同学。

「是啊……是呢。」

她看着天花板。

「因为我最后有想和你说的话,虽然听了会很痛苦,但你愿意听我的恶行吗?……话虽如此,看来你几乎都已经知道了的样子呢。」

「……你是想忏悔吗?」

「不是,反而瞒着不说对我来说还比较轻松。」

「那为什么呢?」

「因为可以帮一辉同学的忙。」

我皱起眉头。

「帮我的忙?什么忙?」

「我是用什么方法创造出这种状况的呢?知道那些细节,对一辉同学有帮助。」

我不懂,因为我接下来应该马上就会死了,不管有没有帮助都已经无所谓了。

但是悠里同学没有回答我的疑问,她开始说:

「我从进入这个【罢免国王的国家】开始,就在思考该怎么做才能活下去。」

她的声音在颤抖。看来她是真的不想说。

「我对自己性命的危机感到恐惧的同时,思考着该如何提高生存的可能,在那个时间点,我想成为杀人游戏的赢家。我得出的结论是,总之先让这里的人成为我的伙伴。

我特别想拉拢成自己伙伴的,是【革命家】和【魔法师】,我想要知道这两个【职务】是谁,所以才想提出大家一起说出【职务】的方案。但意外地,大岭同学替我提出了。」

「想拉拢【革命家】和【魔法师】的原因是——」

「杀了他们。」

她干脆地断言……她或许有点故意在暴露自己的缺点也说不定。

「但是,【魔法师】是大岭同学,那个人不会成为我的伙伴。像开水龙头一样流泪,他看穿了我的演技呢。然后【革命家】是一辉同学。就算我拜托你,一辉同学也不会轻意杀人。」

「所以就拉拢【骑士】神内同学……?但是决定得也太早了吧?他说过从第一天起就已经接受你某种程度的指示了喔。」

「我马上就知道那个人对我,那个……有兴趣,我对这种事相当敏感。所以马上就拉他当我的伙伴,他也立刻用那种行为替现场制造出一种危机感。」

「为什么有那么做的必要呢?」

「为了让其他人也都赶快觉得自己得做些什么才行,只要有了危机感,就会想找出对策,那样就可以成为自白的契机。」

原来如此……的确,如果全员都觉得杀人游戏不会开始的话,就没必要做出新举动了。

「我猜测音无同学所说的『盒子』的事是真的,所以必须杀了大岭同学。」

「所以费了一番功夫也要叫神内昂大杀了他?」

「是的,但是大岭同学死了,【罢免国王的国家】也没有结束,所以我的目的从杀了『拥有者』变成成为这场游戏的赢家——这之后的事你大概都知道了吧?」

我点点头,我认为自己应该大概都知道了……但是,我还有一个疑问。

「色叶同学呢……?她会以那种方式死去,果然是要留下死亡讯息给我们吗?」

我看得出来悠里同学的表情明显地僵住了。

从她的表情中,看得出来色叶同学的死对她来说很重要。明明可以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的行动,但却似乎对谈这件事有所抵抗。

悠里同学一度咬紧下唇,但还是开口说:

「……我想就跟一辉同学想的一样,我们选了色叶为【谋杀】对象,然后知道这件事的色叶,想以那种死法让一辉同学和音无同学知道我在暗中活动。」

她有意识地压抑住感情,发出冷淡的声音。

我突然发现一件事,她右手上的手表。她原本的手表是米色的,但是——她现在戴的是橘色的手表。

「就算在这种游戏里……我果然还是……赢不了……色叶。」

然后她陷入沉默。

我觉得就算继续追问色叶同学的事,悠里同学也不会回答我。

所以我放弃继续追究这件事。

「虽然我知道悠里同学在暗中进行了哪些活动……但我还是不懂,为什么现在的话对我有帮助呢?」

悠里同学听到我这个问题,从床上坐了起来,用她空洞的眼睛看着我。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相信『盒子』的事呢?」

「咦?」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能相信吗?……不,抱歉,我那样背叛了你,还希望你相信我之类的,太不知分寸了呢。」

她犹豫着继续说:

「但是因为你问了所以让我来告诉你。大家都丧失了来到这个空间前的记忆,但是我却还记得。」

「————!」

那预料之外的话让我睁大了眼睛。

「我在那里听了『拥有者』的说明,他跟我说接下来要进行的是叫做【罢免国王的国家】的杀人游戏。」

「拥有者」……?她一开始就知道「拥有者」、知道让我们进行【罢免国王的国家】游戏的幕后黑手吗?

「……那个『拥有者』是……?」

悠里说:

「是大岭同学。」

她说醍哉是「『拥有者』」……?

我倒抽了一口气……不,那并不令人意外,倒不如说正常来想就是那样,她会相信麻理亚的话,也是因为早就知道了醍哉是「拥有者」吧?但是——

「但是——醍哉死了,『盒子』也没有毁坏。」

没错,如果醍哉是「拥有者」的话,这个「怠惰的游戏」应该已经结束了。

「我也以为那样就会结束了,依照说明是那样,但是就如同你所看到的,这游戏并没有结束,然后我马上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她说:

「在这里的大岭同学。他——不是『大岭醍哉』。」

「…………你在说什么?那那个醍哉是谁?」

「那个——」

但是悠里同学变得吞吞吐吐。

「……对不起,那个请恕我不能说,我想就算现在说了你也不会相信。但是,请试着想想看,虽然称不上是证据,但在这里的大岭同学,没有自己是这个『盒子』的『拥有者』的自觉吧?」

「那个……大概吧……」

如果他有自觉的话,那个醍哉就不可能被那么残酷地杀害了。

但是,就算这一点没有错,也不代表悠里同学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我没办法判断悠里同学的话有几分真实性。

「悠里同学,我马上就要死了吧?」

「是的。」

「那么现在没办法完全相信悠里同学的我,到底什么时候才会信任你呢?」

那或许是个让人难以回答、有点为难人的问题。

但是她立刻回答:

「当轮到一辉同学的时候。」

「轮到……?轮到是指……?」

但是她没有回答,那对她来说,又是现在的我「无法相信」的内容吧?

难不成——就算我死了、就算悠里同学赢了,【罢免国王的国家】仍旧不会结束吗?又会重新来过吗?到底要到什么时候?

该不会要到「拥有者」满意为止吧……?

「我们还会像这样战斗吗……?」

悠里同学的视线从这么说的我身上移开。

取代答案,她这么回答:

「……一辉同学,我有一个请求,可以吗?」

她一脸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

「嗯,你说吧。」

她露出无力的微笑说:

「谢谢你,那么请你答应我,下一次,或是再下一次,或是最后一次,总之一定会轮到一辉同学,那个时候,你一定又会和我对峙,那个时候——」

她站了起来,蹒跚地走着,来到了坐在桌子上的我面前。

「那个时候——」

从她的眼睛流出泪水。

「——请杀了我。」

然后就那样抱住我,与其说是紧抱住我,比较像是靠在我身上,没有力气的拥抱。

「请绝对绝对要杀了我,你不那么做的话,我就无法原谅自己。不……虽然已经没办法原谅了,但会更没办法原谅。所以请杀了我,让我再见到你,拜托,拜托拜托拜托——」

「——不要背叛我。」

然后我领悟了。

或许我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也说不定,或许我还有活下去的机会也说不定。

但是,即使如此——我也救不了「柳同学」。

看着不停哭泣的她,我又想起了「柳奈奈」。

我把「柳奈奈」和「柳悠里」重叠了,只要喜欢上悠里同学、救了她的话,或许就能改变那个过去也说不定。我那么想。

明明那是不可能的。

这两个人是不同的人,就算救了其中一人,也不等于救了另外一个人。没有发现这个不管是谁都能马上了解的事实,是因为我不想要发现。

因为我也想得到救赎。

但是我知道,在这样某个人为了解闷的「盒子」里,我得不到救赎。

「抱歉,我会背叛你喔。」

我清楚地说出。

因为我一定又会——忘记「柳同学」。

「就算轮到我,我也不会杀悠里同学。」

因为如此,悠里同学在【罢免国王的国家】结束后或许还是会持续痛苦。

但我还是那么下定决心了。

不向这样的「盒子」屈服,不向「柳奈奈」这个过去屈服,我要保护。

保护现在的我——

保护麻理亚——

保护——日常生活。

……什么嘛,这结论不是跟之前都一样吗?

「这样啊…………」

她说完低着头回到床上,然后为了不让我看到她的脸背对着我。我对着她的背问:

「……我也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

「你有打败神内昂大的自信吗?」

接下来她要和最后的敌人神内昂大战斗,她必须直接用刀子杀了直接扭打在一起的话,一定不可能赢的他。

「……那是当然的唷。」

语毕,她转过头来。

「…………啊。」

我吓了一跳。

因为她的眼睛已经不是刚才那个空洞的眼睛了,充满魅力的微笑回到了她的脸上。

那当然不是真正的表情,所以我吓了一跳。

因为就连如此痛苦,她都能这样狡猾地隐藏、欺瞒。

「如果是色叶或音无同学就算了,我怎么可能输给那种半吊子的人呢?」

她和「柳奈奈」不同,不依赖我约她,笑嘻嘻地像连环炮般说道:

「我会把他骗得团团转,然后杀了他唷。」

「……这样啊。」

我明明也被她骗得团团转,却笑了出来。然后我想起来了。

「好可怕……好可怕。」

「我无论如何都不想死,所以……所以我——」

「救我。」

她确实骗了我,但是这个她所说的谎意外地少,她是真的害怕、痛苦而求救。

然后——

「一辉同学。」

柳悠里露出我亲她脸颊时的微笑说:

「我喜欢过一辉同学。」

▼第七天〈C〉和【音无麻理亚】【密谈】,在【星野一辉】的房间

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说了。

不管对麻理亚而言,那是多么难以接受的结果,都无能为力。

悠里同学已经把我选为【谋杀】对象了,麻理亚知道我们无法去改变这个事实。

所以我们只是在床上牵着彼此的手,就像是想要记住彼此的手的形状一般,我们好几次重新牵起手来、手指交缠,只是一味地感觉那触感。

感觉彼此最后的触感。

「一辉。」

麻理亚呼唤了我的名字。

「其实我有刻意隐瞒的话。」

「……咦?」

「我现在没有『不完全的幸福』。」

我不知道那代表了什么意思,只是凝视着麻理亚。

「虽然我无法断定,但应该只是暂时失去力量吧,虽然我至今没有遇过那样的『盒子』,但这或许是这个『怠惰的游戏』的『盒子』的特性之一也说不定。」

……难不成是很重要的事情?

「你为什么不说出来?」

麻理亚微微低下头,勾着我的手指说:

「我是『盒子』本身,不是人类,我只是为了其他人的存在,我一直不断和你说明这件事。音无麻理亚……不,音无彩矢必须是那样的存在。支持着那样的我的,就是『不完全的幸福』,但是现在却不能使用,那么我是什么?」

「麻理亚就是麻理亚喔。」

「…………然后,现状就是这样吗?」

麻理亚用力握紧我的手,到了有点痛的地步。

「我连保护一辉都做不到啊。」

「……麻理亚。」

「哼,什么【替身】嘛,要当替身的话,可以替你死就好了。」

麻理亚的坏习惯又出现了。

那样马上鄙视自己的坏习惯。

「……别这样,我并不希望那样。」

「我知道!我知道这样的心情只是我的任性!」

她清楚地叫出,我睁大了眼睛。

「……咦?」

意思是麻理亚有自觉吗?那不是只是相信那是真的为了他人吗?

「在这之前的『那一个星期』你就充分体会到了。那种东西几乎可以说是我的骄傲了……」

语毕,麻理亚直瞪着我。

「但是就算如此,即使如此,我仍是『盒子』!」

我感觉到了她的魄力,不由得陷入沉默。

发现了,但她仍旧不改变。因为她有坚强的信念,因为如果改变的话,她就不是她了。

「……那么大声,抱歉。」

麻理亚难为情地撇开眼神。

「但是我很不甘心,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没问题的,麻理亚,如果悠里同学说的是真的,那我们就还会再相遇喔。」

「那不重要,对现在在我眼前的一辉要消失了这件事一点改变也没有。我确实,现在,即将要失去一辉。」

「…………麻理亚。」

的确,我也不敢相信自己可以复活。

「……一辉,我刚才也说过了,现在我称不上是『盒子』,所以没办法保护任何人,在这之后或许也只能看着柳痛苦而已,我在这个【罢免国王的国家】中只是个无力的女生。」

麻理亚这么说了后,像是要把我的头埋住般抱着。

「所以我可以稍微讲一下音无麻理亚的真心话吗?」

她在我耳边细语。

「很悲伤喔。」

她亲了我的耳朵。

「我不能接受你死掉,很痛苦、很讨厌、很难受,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突然想起,在反复的教室里,单膝跪着把手伸向她的景象。

「或许我无能为力,现在的我,或许只是单纯的音无麻理亚,但——」

那个时候的她,虽然只有一瞬间,的确是个无力的少女。

然后这个「怠惰的游戏」中的她,也是无力的少女。

「——即使如此,我还是想舍命救你。」

麻理亚是用什么表情说着这句话的呢?我不知道。

但是,我知道该怎么回答。

「抱歉。」

因为我在选了麻理亚而不是「柳同学」的时候就下定了决心。

「不管有多痛苦,这次保护不是麻理亚的任务。」

在我选了创造出现在的我的她时,我就下定决心了。

「保护没有『盒子』的你是我的任务。」

我说要保护麻理亚。

然后保护日常生活。

保护麻理亚所不期望的日常生活。

▼第七天〈C〉【星野一辉】的房间

然后我被看不见的剑贯穿身体而死。

·【星野一辉】,因【斩杀】死亡。

***********GAME OVER***********

·赢家

【柳悠里】(Player)

【国王】,第七天选星野一辉为【谋杀】对象,杀害。同天直接杀害神内昂大,生存。

※因新藤色叶、星野一辉、神内昂大的死亡满足胜利条件。

【音无麻理亚】

【替身】,生存。

※因新藤色叶、星野一辉的死亡满足胜利条件。

·输家

【新藤色叶】

【王子】,在第六天因违反时间表而被处刑。

【大岭醍哉】

【魔法师】,在第六天被神内昂大切断颈动脉,出血过多致死。

【星野一辉】

【革命家】,在第七天因柳悠里、神内昂大的【斩杀】身亡。

【神内昂大】

【骑士】,在第六天直接杀害大岭醍哉。第七天用【斩杀】杀害星野一辉,同天被柳悠里用刀刺腹部,出血性休克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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