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STER ROOM
我国中的时候,和一个不值一提的女生交往过。
就国中生来说她的确长得很俏丽,从她制服短裙中伸出的双腿细而丰满很有魅力,足以掀起我的欲望。
但是她毫无智慧和品格到抵销了她的魅力还有余的地步。对话中充满了对他人的批评,而且她连把那些话说得奇怪又有趣的幽默都没有。好无聊、不愉快,所以我学会了反射性「嗯嗯」响应的技术,在脑中则是解着联立方程式之类的。
因为不可能是我去追她的,所以大概是她和我告白吧,但明明还有很多其他人爱慕我,为什么我偏偏会答应她呢?性欲?
是说相较而言,我比较喜欢乖巧懂事的女孩,这么说来,有一位完全符合那种形象,让我很憧憬的学姐。那个人看起来一直都没什么自信低着头,留着像日本娃娃一样的长发,戴着度数很深的眼镜,就像是典型的阴暗女孩一样。但是仔细一看,她那隐藏在长发下的脸蛋,长得+分标致,很清秀。我产生了错觉,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她的魅力,出现了奇妙的独占欲。
……喔喔,对了,我因为那个女生有男朋友这件事受到很大的打击,而那个不值一提的女的正好那个时候来告白,我就跟「莉诺」开始交往了。
但是,她虽然对我来说是不值一提的女生,但似乎还是有点人气。
和那家伙刚开始交往不久,我就被叫到体育馆后面,那是老师们对他已经死心的金发同年级学生。
「你这家伙,想跟我吵架吗?」
我平常就几乎没和他讲过什么话,就算想吵架也吵不起来,他却说出了那样的话。然后,在对谈的时候我才察觉到,那没有意义的找碴,是因为和她交往所引起的。
「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快跟莉诺分手。」
明明是他一开始是否因什么奇怪的自尊而没有说清楚,却对我无法理解一事感到不耐烦。金发的同年级学生,最后揪住了我的领口威胁我。
我明明不怎么在意,如果我说「啊啊,是的,我知道了」打混过去就好了,该怎么说呢,那个时候我也还是个小孩,对他那不合理的要求感到很生气。结果脱口而出:「为什么我必须听你的命令呢?」或许还加上了「不要因为你不受欢迎就嫉妒我,真逊」之类超正确的补充。
于是,就开始了我每天挨揍的日子。
如果没有那个金发学生的话,我或许早就跟她分手了,但是因为这件事惹恼了我,我就和那不值一提的女生继续交往。金发同学,还真是适得其反啊。
话说回来换个话题。我很喜欢我的母亲,她又年轻又漂亮,最重要的是她独自一人拉拔了我长大。我的父亲似乎是知道当时才十七岁的母亲怀孕,为了把肚子里的我打掉,而对我母亲拳脚相向的大烂人。因为母亲经历过那些事,所以就像是口头禅一样,不断对我说「千万不可以使用暴力」、「暴力不能解决任何事」。
或许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但我现在还认为那是对的。小时候常听到的话,在我脑海里根深柢固。
所以即使被金发同学打我也完全不回击,只是一味地挨揍。
但就算只是单方面挨打,也会留下痕迹。由于我身上不断的新伤,母亲怀疑我是不是和别人打架了,也就是怀疑我是不是对别人施加了暴力。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伤痕呢?是不是不听我的话了?这样不就愈来愈像我最讨厌的那个人了吗?
我明明有遵守嘱咐,却仍旧让最喜欢的母亲失望,这实在是太不合理了,我必须结束这个状况。
所以没办法,一次就好,为了解决事情,使用一下暴力也没关系吧?
我把金发同学叫到了礼育馆后面。我本来訧不可能会输给这种像是金毛猴的劣种。我打他、踹他,才几下金毛猴就站不起来了。因为绝对不可以让他散播我施加暴力的事实,我威胁他封了他的口。金毛猴同学相较而言还算强,我在他失去意识前不停止暴力,在他失去意识前拔他的头发、扯去他的指甲、在他身上小便、逼他吃蜈蚣,最后把全裸的他放在还有女生在进行社团活动的体育馆。现在回想起来,我会做到那个地步,大概是因为意外地积压了不少郁愤吧。
金毛猴在失去意识前这么说:「你根本就不喜欢莉诺,只是把她当成取代性幻想的对象而已,所以我没办法原谅你。」我想或许这只猴子意外地是真心喜欢那个不值一提的女人也说不定。
吃屎吧干我屁事。
猴子没有人权。
不仅如此,我因为这个人类废物抹布制作事件,对那家伙感到不耐烦。那家伙果然是个喽啰,这样的喽啰竟然让我受苦,而且还让我打破了不使用暴力的禁忌?对一只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和我匹敌的猴子。
开什么玩笑,托他的福我不就不小心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使用暴力支配的快乐。
在那之前,我不顾他们远远不及我,和光只是因为有打架的胆量而像国王似的垃圾虫们相安无事地共处。因为他们的标准是打架强不强。读书、运动等,其他各种能力都不重要,只靠打架强不强来决定优劣。我不能接受那种价值观,依赖什么都不能解决的暴力是废物,是劣种。和在我出生前想要杀了我的父亲一样,没有活下去的价值。
但是,我还是用暴力让那些人屈服了。
那么做没有意义,让劣种的猴子屈服没有意义。顶多只是感到快乐而已,但是暴力的意义那样就足够了。
暴力只要能够快乐就好。
对我来说那是正确的道德观。
我又把金发叫了出来。在那之后害怕我、不断躲我的金发,因为我威胁他如果不来的话就要在宾馆给莉诺好看,总算不甘不愿地出现。我和几名同学、金发原本的伙伴、和莉诺跟她的朋友,把金发带到学校附近的水沟河。那是常漂着狗尸等不卫生、水深及腰的河。
「喂猴子,你之前是游泳社的对吧?」我对金发说。「我意外地很不会游泳喔!」我看着莉诺,故意让金发看莉诺笑呵呵的样子说道:
「你可以在这里示范给我看吗?」
我不让他有拒绝的余地。「喂,你要穿着衣服游啊?还真没常识耶。」这么一说,他就自己脱到只剩一条内裤,当然那种程度我是不会接受的,叫他连内裤也脱了。莉渃和她的朋友们用肤浅的声音叫着「讨厌」。
金发开始游,脸上是拚了命装出来的面无表情。我命令他游蝶式,金发就在水深很浅的水沟河里游起华丽的蝶式。那景象实在是太有趣了,我踹着金发爆笑,看到吞进脏泥水的金发,在场的大多数人都于心不忍,但莉诺却拍着手大笑。
我让金发猴听到我和莉诺的对谱。「吶,莉诺,接下来去宾馆吧?」「咦?不……不要在大家面前讲啦,阿昂,很害羞耶」「不喜欢吗?」「才……才没有呢,当然」「那么就去吧」「……嗯」「你要做很色的事喔,就像之前一样」「好啊……就说了不要在大家面前讲啦!真是的」。
金发在水沟河里吐了。
我在那之后依照约定,带莉诺上宾馆了。宾馆里有好几个男人在等,我把莉诺丢在那里,从不认识的男人们那里拿了钱后就回家。
当然我也把这个事实告诉了金发。
金发从此之后没有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唉呀,暴力真的什么也无法解决啊,只会孳生新的怨恨而已。就是因为不懂这一点随意地使用暴力,他才会落得这副下场喔!
但是我也付出了使用暴力的代价。
水沟河事件变成了一件大事,结果被我母亲知道了。知道详情的母亲对我产生了恐惧,待我就像是不熟的人一样。到了现在几乎没有交谈,明明我还是很喜欢母亲的。
但是我持续背叛了母亲,持续使用暴力,变得若不定期使用暴力得到快乐,就受不了。
我想暴力果然还是无法解决任何事,但可以破坏所有的事物,不管有多高的地位、得到怎样的名声、有多少钱,在暴力面前一切都会毁灭。当我意识着要破坏对方的人生使用暴力时,脑海中就会闪过白光,它在我全身穿梭,刺激我的心脏就像是要溶解般。那带给我无与伦比的快感,让我停不下来。
这样的我,总有一天也会被谁给破坏吧。
我想象自己沉入硫酸湖中,逐渐溶解的样子。光是想象不知为何就让我感到安心,光是妄想变得破破烂烂不成形的自己,我就感到非常平静而满足。
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不想思考。
不过,我会这么想,这个变成液状的我,或许才是我该有的样子吧?在出生前就遭受暴力的我,或许应该要破破烂烂不成人形,不要出来比较好吧?
「你有什么愿望吗?」
所以就算有人这么问我,我也感到很困扰。
总有一天会被摧毁的我,会有什么想实现的愿望吗?
反正我——不,不光是我,不管是谁最后都会失去一切。那么还会有有意义的事吗?如果有的话请务必告诉我。
当知道没有意义的时候,这个世界就只剩下无聊了。「无聊」就像大岭醍哉所说的一样,是怪物的本身,打算吞噬掉我。
所以只要能够解闷就够了。
于是我创造了「怠惰的游戏」,开始了【罢免国王的国家】。
❈
【罢免国王的国家】第一次。
一切都很新鲜,总之我玩得很快乐,不管是互相残杀还是互相欺骗,都如同我的想象。
这就是我所期望的游戏,我为此而感动。
嗯,现在回想起来,或许因为【革命家】大岭醍哉太强了而缺乏一些兴奋感吧,那个人是【革命家】实在是如虎添翼。
【罢免国王的国家】第二次。
太棒了,也有很多养眼的镜头,对观赏来说实在是太棒了。小悠里诱惑我之后马上去求星野一辉杀我的时候,我整个人大爆笑。
话说回来,小悠里实在太恐怖了呢,最后要杀我的NPC的时候,她面无表情地流着泪,演出精神上已承受不住的角色让我疏忽,然后刺杀了要安慰她的我喔!还真是残酷,就像恶魔一样。我已经完全无法信任女性了。
【罢免国王的国家】第三次。
因为结束得太快让我不禁笑了出来。一开始杀了小悠里时,会长的脸太恐怖了,不过来一次这种进展方式也不错啊。
然后,【罢免国王的国家】第四次。
我差不多也腻了,再加上星野一辉想要让大家不要互相残杀,所以缺少了有趣的场景。那家伙真是什么都不懂啊,再多互相残杀一点嘛!互相欺骗嘛!友情复活的和解之类的就可以不必了,我完全不想看那种番石榴剧。
于是在观赏第四次【罢免国王的国家】时我无法集中精神。没有谁死了之类有趣的事情发生的场景我都没有认真看。所以,大岭醍哉和星野一辉【密谈】的场景我也没有看得很认真。
「你不是根本没有赢过我吗?」
直到听到星野一辉这傲慢的发言。
认错「拥有者」的这个笨蛋在说什么?虽然我不禁苦笑,但看了那之后的对话和表情,我突然感觉到。
这家伙该不会察觉到我是「拥有者」了吧?
因为我刚才没有集中精神看,所以情报不足无法判断。但是,看来是如此。嗯,就算真的是那样,我觉得星野一辉也不能做些什么。
然后我看了那之后的大岭醍哉和星野一辉,又感觉到了曾经一度怀疑的事。
这两个人果然还是偷偷合伙了吧?
大岭醍哉有某种企图是合理的,或许该说,觉得他正企图做些什么的想法才比较自然。
但我不觉得星野一辉知道他谋略的详情,看起来大岭醍哉也没有直接告诉他,而且在这个状况下有可能合作吗?
还是说与其说是合作,星野一辉理解了什么,然后默认了大岭醍哉的计策呢?
我试着窥视机台。快要变成木乃伊的星野一辉正悄悄对游戏中的大岭醍哉说些什么。
机台里的星野一辉这么说道:
「如果是我,一定可以做得更好。」
他到底在讲什么?
我突然发现,看起来就像是在祈祷般认真看着画面的大岭醍哉,抬起头看着我。
这么说来我以前妤像在哪里看过这个人的脸……大岭学长是同一个国中的学生吗?不过我不记得无视校规戴耳环的学长中有这样的帅哥。
「你国中的时候有女朋友吧?」
大岭醍哉突然问那奇怪的问题。
「交过几个,我不知道你指的是谁,不过……你是说莉诺吗?」
「……没错,就是她。」
「你认识她吗?」
话说回来,莉诺的名字是什么啊?我记得莉诺是从姓氏而来的昵称。
「我和那家伙从小就认识了,所以我知道你对那家伙做了些什么。」
大岭学长平淡地说。
他的表情是很普通的面无表情,但是总觉得有点诡异,所以我不禁这样想:
「难道你想向我报仇吗?」
但大岭醍哉的表情没有变化。
「因为不能原谅我把学长认识的莉诺丢在宾馆里,所以打算现在开始向我报仇吗?所以才担任【罢免国王的国家】向导般的角色——是说,我不懂有必要特地做那种事吗?」
我搔着头说。
「报仇?不是啊,我只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而行动罢了,我会做像是【罢免国王的国家】向导的举动,也是因为我注意到可以利用观察这个游戏,当作我达成目的的步骤。」
「目的啊……咦?学长是『拥有者』吧?只要使用『盒子』的话,不就能轻易达成目的吗?」
「嗯嗯,没错。」
我看见点头肯定的大岭醍哉,皱起了眉头。
「那么就赶快开始用不就好了吗?你在装模作样吗?」
「哼,不要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不要以为大家都能轻易相信『愿望』可以实现,我可是现实主义者喔。」
话说回来「盒子」是否会连「那种事是不可能实现的」这种「放弃」也实现呢?
「关于我没办法充分使用『盒子』一事,在我听了『0』的详细说明后马上就懂了,所以我就算得到了『盒子』,也没有马上使用,而是在寻找。」
大岭醍哉的嘴角微微上扬说:
「寻找我可以充分使用『盒子』的方法。」
说着那种事的他果然还是有哪里不太对劲。明明讲话的语气跟平常没有什么两样,但总觉得说出来的话很沉重、尖锐。
「……要怎么寻找充分使用的方法呢?」
「那的确不是可以寻找的东西啊。但是,我就某种意义上来说很幸运,因为我在和『0』的对话中知道,提示就握在星野一辉手上,而且我又偶然被卷入这个『盒子』里,而能遇到除了阿一以外充分使用『盒子』的人。」
「……是指我吗?」
「是啊。」
我终于知道大岭醍哉所说的达成目的的「步骤」是什么了。
大岭醍哉为了达成目的,必须充分使用「盒子」,因此不打算从这个「盒子」中脱身。
没错——
「为了观察你们,找出充分使用『盒子』的方法。」
那就是步骤。
为了找出充分使用『盒子』的方法,为了观察,大岭醍哉利用了「怠隋的游戏」。
「……但是,就你观察的结果,那是可以解决的问题吗?我们可以充分使用『盒子』,是因为我们是可以充分使用的人吧?我觉得不可能模仿他人的人格。」
「没错,不管是谁都无法改变本质,例如你讨厌无聊的人格,我没办法模仿。但是你能够充分使用『盒子』,比起你的人格,更重要的原因是你的『愿望』符合你的能力。我在这一点上得到了充分使用『盒子』的答案。」
「……?符合自已能力的『愿望』吗?」
「本来你嵌入『盒子』里的『愿望』就不是字面上那种了不起的东西对吧?」
「嗯……是啊。因为我只是想解闷而已啊。」
「没错,没有人会觉得解闷不会达成。你也觉得【罢免国王的国家】本身发生的事,在现实中不可能发生吧?但是,对你来说游戏的详细情况怎样都好。只要【罢免国王的国家】对你来说是有趣的游戏訧好了。所以游戏的系统不在相不相信的范畴内。」
「……虽然我听不太懂……的确如果打从一开始就是『不管死几次都可以重来』之类的『愿望』的话,就连我也不会相信。」
「就是那么一回事,你看起来能够充分使用,不单纯只跟人格有关,间接地和你打算实现『愿望』的方法也有关系。」
大岭学长露出满足的笑容继续说:
「托你的福,我理解了充分使用自己『盒子』的方法。假设我想要破坏这个世界。」
「还真吓人啊。」
「但就算把想要破坏世界的『愿望』嵌入『盒子』里,我内心深处果然还是会觉得那不可能。但是如果用已经存在于地球上的东西就可以破坏世界,例如核子武器之类的。我当然相信核子武器的存在,然后我已经可以想象拿到核子武器的情况。」
「为什么?」
「因为处于『怠惰的游戏』中,让我体会到了『盒子』的奇迹。因为我实际体验了这样的力量,所以可以相信『盒子』什么都做得到。」
「……喔喔,在你观察的意图中,观察『盒子』的力量也是目的之一呢。」
「没错。」
真是的,这个人到底想了多少事情啊……
「如果『愿望』的内容只是得到破坏世界的『道具』这种程度的话,就连现实主义者的我也已径可以实现了喔。」
虽然我对他说的理由似懂非懂,但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
大岭醍哉已緟可以使用「盒子」了。
「————」
在我理解的瞬间,感到背脊一股寒冷。
这是什么不好的预感?
受这个预感驱使,我终于问了出口。
明明假设大岭醍哉真的想破坏世界我也应该没兴趣的,但顺着对话的进展我问了出口:
「那么,学长的『愿望』是什么呢?」
然后,顿时一变。
大岭醍哉散发出的空气瞬间改变。
我应该已经察觉到学长有哪里不对劲,却还是推了他最后一把。
「我啊,有种人无法原谅。」
大岭醍哉面无表情地摸着自己右耳的耳环。
「那就是不尝试自己去思考、停止思考的人。那些人装做自己有在想,但只是听从别人的意见、被操控,仿佛没有自我一样。我无法原谅那些没有存在价值,只会抄袭他人的思考,没有目的,自甘堕落,只吃眼前的饵,像是吱吱叫的家畜般肤浅的人渣们。光是吸进那些人吐出的空气就让我不舒服。」
「…………你为什么变得那么情绪化呢?」
大岭醍哉用冷酷的眼神瞪着这么说的我。
「因为他们会吃。」
「吃什么——」
「因为他们有的时候连善良的人都会吃。」
我就像是被他那冷酷的眼神抓住一般动弹不得。
「我的『愿望』以及目的,你已经可以想象了吧?」
他浮出只有右脸颊上扬的奇妙笑容说:
「我的『愿望』是——把那些人渣们全部驱逐。」
大岭醍哉已经不再隐藏自己的敌意。他用那就像是经年累月涂黑一般,虽然乍看之下很安稳,但确实存在着疯狂光芒的眼睛看着我。
「吶,你有在听吗,神内昂大?不,或许这么说比较好。」
然后他向我宣告:
「被无聊吞噬,停止思考的混账家畜。」
他与我为敌,打算驱逐我。
「————哈哈。」
我发出了干笑声。
他要驱逐我?
还真好笑,正是如此。如果大岭醍哉有什么武器的话还另当别论,但是赤手空拳的他不可能赢过已经习惯暴力世界的我,这是无庸置疑的。
但这是怎样?
这股令人无所适从的寒意是?从我心底涌出的恐惧是?
「吶,神内,你觉得星野一辉接下来会怎样呢?」
他突然转换话题。
「…………他会变成木乃伊死掉吧?」
大岭醍哉「呵呵……」地笑。
「什么嘛?你瞧不起那家伙吗?那你觉得阿一明明知道自己会死,却什么也不做吗?」
「……那是因为已经无能为力了啊。」
「还真像是停止思考的混账家畜会说的台词啊,不要把他和你相提并论,那家伙只是了解我要做什么而已,他也还真是有自信啊。」
大岭醍哉苦笑般地说:
「星野一辉不会死,因为在那之前我就会破坏『怠惰的游戏』这个腐烂的『盒子』,而星野一辉了解这一点。」
他像是看着折断的自动铅笔笔芯一样不带感情地看着我。
「我的方法应该已经不用多说了吧?」
然后他说:
「我要杀了神内昂大,破坏『怠惰的游戏』。」
他就像是宣告死亡的死神一样。
「…………唔。」
果然我还是没办法以平常心对待。我觉得他的话好像是真实的而冒出冷汗。
这个感觉到底是什么?大岭醍哉在【罢免国王的国家】中虽然是NPC,但我和会长都杀死过他,应该不是那么恐怖的存在。
然而,这家伙为何那么有自信呢?
而我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被逼到了绝境呢?
「…………你觉得自己可以用暴力赢过我吗?」
我想尽办法挤出这句话来。
大岭醍哉的嘴角扭曲,用从容不迫的态度说:
「不可能吧。」
「啥?」
这家伙在说什么啊?那么那个态度是怎么一回事?
「你在惊讶什么?如果使用暴力的话我不可能赢过你,虽然我看起来一副叛逆的样子,但姑且不论运动,我可是几乎没有打过架的优等生喔,也没有学过格斗技。如果有硬碰硬的觉悟的话……嗯……或许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那么你那自信是什么?」
「因为我知道。」大岭醍哉这么说。「因为已经结束了。」
「啥?」
当我再次发出愚蠢的声音时,我的身体被抓住了。
「!」
不是被大岭醍哉,他还在我的眼前,别说要抓住我的肩膀了,他的双手还环抱在胸前。
伙伴……?笨蛋,那不可能存在。这里可是「怠惰的游戏」所创造出的空间。
可是我确实被抓住了,从背后抓住我的那家伙用头撞了撞我。
我回头,只看得到他头部以上的部分。
长头发……的女生?
身高比我矮很多,看起来并不强壮。
「————唔!」
但却不知道她耍什么把戏,我竟然甩不掉她的手。
穿着睡衣的长发女子,抬起埋在我背上的脸。
我看了她的脸——
「你不是根本没有赢过我吗?」
不知为何脑里浮现了星野一辉的那句话。
大岭醍哉一直以来的自信来源是,知道她会这样出现、抓住我帮助自己啊。
然后星野一辉也一定在那次【密谈】中了解到这一点。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能够想到这个,但总之我理解了。
然后,大岭醍哉不让机台前的我发现他要杀我的这件事,因为他知道,如果我发现这个事实的话,就不会放任大岭醍哉自由,搞不好还会杀了他。
等等?为什么这个女的没有马上出来帮助大岭醍哉呢?难道说是因为满足了某些条件,别无他法才来帮助大岭醍哉的吗?
那么,那些条件是什么呢?
这个女的为什么必须帮助大岭醍哉呢?如果大岭醍哉死了会对她不利?
假设大岭醍哉在这个状况下死了的话会怎么样呢?大岭醍哉会功亏一篑,就无法破获「怠惰的游戏」。它能免国王的国家】会继续,然后——
——星野一辉会变成木乃伊死亡。
「…………」
「只要八天里没有出现任何死者的话,就能活下去。」
大岭醍哉撒了那样的谎,但是我感到不对劲,在重要的地方都没有说谎的大岭醍哉,为什么要说这种没有意义的谎言呢?
……让我来试着提出假设。
如果全部的人都活着的话,在第八天粮食就会吃完,所有的人都会变成木乃伊死去。当然星野一辉也会变成木乃伊而死,和现在迎接的状况相同。
「醍哉详细听了那一周发生的事吧。」
我不知道那一周是指什么,无从得知。
所以恐怕他在那一周得到了这个情报吧。
然后他们——
知道如果星野一辉快要死了,这个女的就会现身阻止,所以结果他们知道——八天里没有——不,只要出现星野一辉不得不变成木乃伊的局面时,就能活下去。
「——呵呵。」
看了她的脸也完全没有印象的初次见面的女性,嘴角上扬露出笑容。
「…………你是谁啊?」
那女的这样回笨口:
「柳奈奈。」
「…………柳奈奈?」
「嗯嗯,或许这么说比较好吧。」
女子用不可思议的笑容说:
「我是『0』唷。」
大岭醍哉露出讽刺的微笑。
「哼,还在想你变成了谁,原来是阿一的初恋对象啊。你变成柳奈奈的外貌想干嘛?」
「因为我想用这个样子和星野一辉见面是最有趣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唷。话说回来,托你的福,我似乎没有让他看的机会呢。」
「阿一姑且在刚来的时候有看到吧?」
「是啊,虽然他很过分地踩到了我,而且似乎不知道我是谁呢。真是的,至少应该一眼就认出初恋对象的样子啊。」
「话说回来,柳奈奈长这个样子啊。我还以为外貌协会的阿一喜欢的对象又会是个美人,没想到长得很平凡嘛。」
「这对她很失礼唷。」
听着他们那令人不知所以然的对话,我这么想:
「0」?
她是「0」?
啊啊的确没错,能够露出这么不可思议笑容的只有「0」了,能够无视「盒子」的法则闯入的家伙只有「0」了,所以我接受。
但是,为什么这个非人的存在,这个可以说是神的存在的「0」,会做出帮助大岭醍哉的行为呢?为什么有必要救星野一辉的命呢?
为什么「0」的这个行动,那两人会知道呢?
大岭醍哉嘲笑想着这些问题而变得狼狈的我。
「你脸上写着不知道为什么『0』会帮助我们啊,好吧,就让我来告诉你吧。」
然后他这么说:
「因为『0』最喜欢星野一辉了,你不知道吗?」
「那算不上是说明呢。」
「你还真是个迟钝的废物,在最喜欢的人要死掉的时候,当然会去救他吧?」
「你是指你们预测到这一点吗?」
「不是预测,而是知道。因为我详细听了『泥沼中的一周』里发生过的事。」
凭他那不亲切的说明我不可能懂。是说「泥沼中的一周」到底是什么?……但是嗯,大概是在我所不知道的那一周里,「0」救了星野一辉……或是有想要救他的事实吧。所以他们知道「0」会来。
因为知道所以利用。在他理解了「盒子」的使用方法后,为了处理使用完毕的我和「怠惰的游戏」,利用了「0」。
他利用了这个可以说是神的存在。
「————」
那是哪门子想法?
连这个存在都要利用的想法,我绝对做不到。
能够有那种想法的人一定——
——不是人。
喔喔,我终于知道自己为何感到这么恐惧了。
到头来,我没有看过比自己有才华的人,至少我没有过那种感觉,不管看到什么样的人,都觉得自己才是强者。
所以我察觉到了,和这个男人比较的话——
——我是压倒性的劣种。
「————啊。」
我的身体开始摇晃。
虽然我想站稳,但那种感觉停不下来,在飘着稀释剂般臭味的这个黑色空间中,我的双脚渐渐下沉……不,没有发生那种事,只是我那么感觉而已。
有什么……有什么正在发生?
有某个人在嘲笑着我,啊哈哈哈哈哈哈地轻蔑着我。那么做的不是大岭醍哉也不是「0」,黑色的影子踢我、抢夺我,准备要附上我的身体。
——谁?你是谁?
我觉得那是我连照片都没看过的父亲。像是诉说着我有多想痛骂他一样,我瞪着浮起来的那个影子,但在我一凝视他后,父亲就散开变成了别人。
喔喔,我至少知道那家伙的真面目。
——就是我。
「真是的……还真是完全如同我预料到好笑的地步。」
大岭醍哉这么说。
喔喔,这样啊。
我接下来也会照他的预定被摧毁,就像是我一直以来对别人做的一样。
那么,我或许就可以到我一直想去的地方了,那或许变成了我追求的目标也说不定。
「0」放开我。
我就这样全身无力地趴在地上。
我的手心碰触到了这个空间的底部,感觉到碰到腐肉的触感,湿黏而温暖,却很粗糙,在我的手中崩解。
我终于感觉到了。
感觉到这个空间很恶心。
「嗯,如同预料啊。」
「0」反刍着大岭醍哉的话。
「嗯,不过对星野一辉来说,的确是如同预料啦。」
「……你想说什么?」
「我没有别的意思喔。话说回来,大岭醍哉,我也有想问你的事,可以吗?」
「0」已经好像不把我放在眼里一样,看着大岭醍哉。
「是对你矛盾行为的问题唷,我不懂为什么像你这种人,竟然也会做出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呢?」
「……你指什么?」
「呵呵,你可以不必隐瞒唷,你的作战是利用我对星野一辉的执着,如果我没有赶来的话就不会成立,明明如此——」
「不可能不成立。」
大岭醍哉打断「0」的话这么说明:
「因为我本来就已经在【罢免国王的国家】中胜利,存活了下来,所以不一定要摧毁『盒子』也没关系,然后虽然我有自信你一定会来到这里,但却没有把握。我会这么做,是对虽然输给我,但努力奋斗过的星野一辉的怜悯救济措施。如果他赢了我的话,因为是约定,就算你不来我也会做些什么喔。因此我才有跟神内昂大硬碰硬的觉悟。」
「怜悯啊……你应该有所自觉受到怜悯的是哪一方吧?是说我没有听过那种说明唷。」
「0」平静地奚落大岭醍哉的话:
「我希望你不要闪躲我的问题啊,我再重新说一遍,明明我不赶来的谱你会很伤脑筋,但你却——」
然后「0」说:
「让星野一辉改变,想让我对他失去兴趣。」
「————」
「一辉如果继续那样下去的话,应该可以达成到第八天全员都存活下来的目标,可是你却为了改变他,刻意煽动神内昂大的NPC,让他杀了新藤色叶,让他不可能那样胜利。你明明只要我赶来就好,为什么要做出那种事呢?」
大岭醍哉瞪着「0」。
「温柔的你,应该想救自己的朋友一辉吧?想让他从我手上解脱吧?当然,这种程度的变化还不至于让我对一辉失去兴趣啦。」
「0」微笑着继续:
「但是,减低我来这里的可能却是真的,让自己的胜算下降,不像是你会做的事呢。」
「……我的行动的确会被那样解读,但是那样做的是我的NPC,只是NPC擅自以为那是我的期望而失去控制而已。事实上,我的NPC欠缺了若你不赶来的话,星野一辉就会那样变成木乃伊而死的观点,我也会有那种程度的失误。」
「就算是NPC的误解,如果你没有想要改变一辉的心情,分身NPC就不可能有那种行动吧?而且,那果然还是谎言,你刚才应该说过了一切都如同你的预料唷。」
「那只是修辞。」
「不对,一切都如同你的预料呢,然后就算我不赶过来,你也绝对不会让星野一辉就那样死掉吧?所以才有硬碰硬的觉悟,要投掉神内昂大吧?」
「你说那什么蠢话,我为什么要为阿一做到那种程度呢?」
「因为你被他怜悯了。」
大岭醍哉不知道该如何响应。
「怜悯自己、默认自己计策的对手,你会让他因为那个计策的失败而死吗?你的自尊心应该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为什么你会知道呢?」
「这么想的不是我,而是星野一辉。」
「什么?」
「虽然很难过,但一辉并不信赖我的捉摸不定唷,所以他也不认为你的计策一定会成功,但是他却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你,理由是什么,我说了这么多,聪明的你应该懂了吧?」
大岭醍哉瞪大眼睛然后咬紧下唇。
「因为他相信就算失败了,大岭醍哉也一定会救自己。」
「0」对不知道为什么很不甘心的他说:
「真的,对一辉来说是照他的预料呢。」
「那家伙到底有多瞧不起我啊。」
「呵呵,他并没有瞧不起你,这一点你也很清楚不是吗?」
「吵死了……好了我知道了。好吧,我承认,我想把你和阿一分开,因为对你来说那是不利的事,所以才怪我吧?」
「也有关系。」
「放心吧,我不会再那么做了。如果下一次我的目的前有他阻碍的话,我会利用他也会与他为敌,就是这种程度而已。」
「是啊。」
「但是我的确觉得那家伙比较适合傻笑,我希望他不要和『盒子』扯上关连,那家伙比较适合活在日常生活中。」
「喔?那么你为什么要让一辉的目的变成保护音无麻理亚呢?跟她有关系,不就等于是远离日常生活的行为吗?」
大岭醍哉咬紧下唇:
「…………除了那个之外,我的NPC想不到其余不要和『0』扯上关系的手段吧。」
「或许的确是那样没错,但是看你的表情,似乎不只是那样呢。」
说完,「0」故意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拍了一下手。
「原来如此,让我来告诉你一件可以促进你自觉的好事吧,或许跟星野一辉和音无麻理亚说也好呢。」
「0」对皱着眉头的大岭醍哉开心地说:
「这个少女——柳奈奈还活着唷,对了,顺便一提她过去的恋人生岛统司也活着。」
大岭醍哉的眉头愈皱愈紧,他问:
「……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现在在哪里?」
「0」对他的反应满足地点点头说:
「在音无麻理亚的『盒子』里唷。」
大岭醍哉目瞪口呆。
「你懂了吗?音无麻理亚是让星野一辉远离日常生活的存在,所以如果你想达成目的的话,就应该无视感情的牵制,照你的预定缠住他就好唷。」
「……你在说什么?」
「你想要缠住星野一辉对吧?」
然后「0」这么说:
「把桐野心音和星野一辉缠在一起。」
说出——那个令人怀念的名字。
「你一直都觉得一辉很适合桐野心音,考虑到她的幸福,你觉得如果他们两个人之间产生了恋爱情愫的话是最好的。因为如果是一辉不管知道什么都不会拒绝吧?但是因占据一辉身体的浅海莉子真的差点实现这件事时,你却揍了一辉。这次也是,让他的目的变成保护音无麻理亚。看来你的行动和目的并不一致呢。」
「…………闭嘴。」
「为了达成目的,你应该即使牺牲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辞吧?但是你现在却远远不及音无麻理亚和新藤色叶,在你对桐野心音还有所执着的时候都一样。」
「我说了叫你闭嘴吧!」
我瞪大眼睛看着握紧拳头大吼的大岭醍哉。
为什么那个名字会从「0」口中说出呢……?
为什么大岭醍哉听到那个名字会是这种表情呢?
为什么他会因为我所憧憬的,那个沉稳的学姐的名字而痛苦呢?
「————啊啊。」
然后我想起来了。
我想起过去的大岭醍哉。
「你真的觉得自己达成目的了吗?『不管做什么、去哪里都无法逃脱本质』,这不是别人,正是你对一辉说过的话。就算戴上耳环表示自己的决心,就算你切断了对她的感情,你身为人的温柔、胆小还有愚蠢都不会改变。」
大岭醍哉以好像可以射杀人般,带着强烈敌意的视线瞪着「0」。
我没想起来也是可以理解的,他实在是改变太大了。国中时期的他没有戴耳环,头发也不是银白色。国中生的大岭醍哉,因那高尚的风度和爽朗的氛围,被女孩子们称为「王子」,受到爱慕。是个有着温柔笑容的学长。
是很适合我所憧憬的沉稳少女的——男朋友。
所以我马上就放弃了。虽然我对大岭醍哉认识并不多,但我觉得桐野学姐跟他交往,绝对比和我在一起要幸福。我知道了不是只有我发现她的魅力,然后也知道了不是我引发出了她的魅力。我擅自认为她对我来说是特别的的幻想,就那样崩坏。
原来如此。
大岭醍哉就是制造出让我和「莉诺」「Karino Miyuki」交往契机的人啊。(注:莉
诺的绰号是从其中的rino而来。〕
「…………哼。」
大岭醍哉不再继续瞪着「0」,放松自己的拳头,嘴角扭曲露出笑容。
他那恢复冷静的笑脸上,看不到丝毫过去的柔和,剩下的只有无畏。
「或许是那样也说不定,但是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啊,明明你毫无疑问地感到很痛苦?」
「喔喔,不管我自己有多么痛苦,都要达成目的。就算那份感情会阻碍我的行动,那种程度我还可以压抑。」
「0」兴致勃勃地问:
「为什么呢?」
大岭醍哉冷淡地回答:
「因为有比痛苦更强烈的感情支配着我,那就是我的本质,我就是那么的憎恨。」
他有力地说: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很憎恨日常生活。」
那个时候是指什么时候,我毫无头绪。
「我很开心唷。」
但是「0」听到大岭醍哉的话后满足地笑了。
「因为如此一来,你訧会让我听到心被挤压的声音了,就像是用手弹就会响的乐器一样容易,因为你会让我听那个声音,所以我很开心。」
「因为你就是为了这个而把『盒子』交给我的啊,我不会有任何限制,所以你想听多少就让你听多少喔。不管心如何被挤压,我都只是要达成目的,所以我对你只有感谢喔。」
「你能这么说我很开心唷,我明明清楚地说明了一切,又无偿地提供可以实现『愿望』的『盒子』,却有很多人不合理地怨恨我,我正觉得遗憾呢。」
说完,「0」把我扶起来,再度控制住我的行动。
「那么,一辉变成木乃伊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不快点动手就来不及了。」
「不用你说。」
语毕,大岭醍哉逼近了我。
「神内昂大。」
他带着冷酷的笑容。
「你是我所知当中最高等的人渣,被无聊支配、伤害他人、度过没有意义人生的人渣中的人渣。我完全不期待你会改变,也不觉得你会交出『盒子』。」
他把手伸向我的脖子。
「像星野一辉改变一样,我也会改变。为此我必须消去我的软弱,为此我要利用你。」
他用力掐住我的脖子。
「我要杀了你断了退路。」
然后,过去被称为「王子」的他这么说:
「然后我要成为『国王』。」
但是,不要特地对我说那种事啦,那就好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样。
…………喔喔,难道说真的是那样吗?
大岭醍哉没有破坏「怠惰的游戏」使之进展至此的理由、没有马上杀了我的理由,有数个理由。为了理解「盒子」的使用方法、为了等待「0」的行动、为了让星野一辉改变。
但是换个角度来看,把那些理由重迭,是不是就能让他延后杀我的时间呢?
当然那只是我的妄想,但是,我觉得他想要把我当成是杀了也没关系的人,这一点没有错。因为他是个还没成为「国王」的「王子」啊。
我眨了眨眼。
我会这样死去。
原来如此,我输给了大岭醍哉啊……不,我一定从以前开始就一直输,不仅输给了大岭醍哉,输给了一切。不知何时开始逃避的我,因为不战而败累积许多黑色的星星。
在像是欲望结块的这个空间里,我的脚被吞噬。如果继续这样被吞噬下去的话,我大概就会溶解逐渐消失吧。
我无意识地想,那就是对我来说的桃花源。
我是笨蛋吗?
也太没有想象力了吧?那是因为没有真正面对死亡才会那么想。忘记了自己的愿望,用这种方式结束很抱歉。
但是我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了。
所以请让我做最后的反击。
「啊…………唔……呃。」
就算我想说最后一句语,但被勒紧的声带发不出完整的声音,但是那也没关系,不用正确,只要能传达就好。
就算一切都像大岭醍哉预料的一样,我也要做出让他讨厌的事。
我凝视着大岭醍哉的眼睛。
他的眼睛里有些许犹豫。
喔喔,看来似乎多少传达到了呢。
「救救我。」
我最后的讯息。
当然,那已经不会改变结果了。
不过,只有这一点我知道。认识当初被称为「王子」时的他,认识站在桐野学姐旁边微笑的他的我知道。
接下来要持续输下去的是你唷——大岭醍哉。
因为——你哪是当国王的料啊?
我感觉到身体完全被黑暗吞噬,视野已经一片漆黑,完全看不到了。我的脑中如残响般,听得到大岭醍哉的声音。
「…………阿一,如果是你的话,真的会做得比我好吗?」
他或许认为我已经失去意识了吧,用颤抖的声音说:
「就算我没有要利用神内的死,我大概也只有这种办法可以破坏『怠惰的游戏』了吧。但如果是你的语,结果会不一样吗?」
当然我已经看不到大岭醍哉说出这些话时的表情了。
我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到我脸上,是什么呢?从我的鼻孔闻得到酸臭味。
啊啊什么嘛……是大岭醍哉的呕吐物啊。
你看,太勉强了吧?大岭醍哉。
嗯,我也没资格说别人。我在把莉诺丢在宾馆后回家的路上也吐得到处都是。我无法说明自己做出那种行为的理由,只是毫无疑问的,那个时候的我还感受得到痛苦。
那么到底是什么时候暴力变成快乐的呢?
我不知道,我现在不知道,就等于我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了。
我坠入了黑暗之中。
但是,那和我至今所待的空间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身处于这种黑暗之中的呢?在这样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当然会无聊到难以承受啰。我东奔西走、发出声音、伸出手,但仍找不到任何人,陷入恐慌。
但是,再多找一下的语,我应该可以接触到谁吧?
——呵呵。
不会的。
因为,连母亲都不在我身边。
❈
最后浮现的,不知道为什么是星野一辉的脸。
我向他问道:
吶,如果是你在这里的话——
——你会告诉我我真正的「愿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