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之夜。已经很晚很晚了。远野家也没例外的,在这夜中归于安眠。
这是九罚的房间。在床上睡着的九罚就像是死了一样。本来就是脸庞苍白的少年,并且连身都不翻一下。之后只要将双手合于胸前,再放入棺材里的话,就完美了。
艾姆俯视着仿佛已经死了的九罚。
当然,九罚与艾姆的房间是分开的。艾姆在七罪的房间里和她一起睡。也就是说,艾姆特地在深夜里溜出来,来到了九罚这里。
「哈………」
一声叹息。
就这样,艾姆边注意着不吵醒九罚,边坐在了他的旁边。对于睡着的九罚,艾姆抱有什么想法呢?
轻轻的。
艾姆触碰了九罚的脸庞。不对,没有碰到。虽然即将要碰到了——但手指只是在缓慢的接近。
就好像若顺序稍微错了一点就会弄坏一样。
不对,实际上确实会坏掉。考虑到艾姆的高体温的话,让九罚烧伤不是什么难事。
「九罚。」
在这话语中,有什么意义吗。毕竟,这比耳语还要小的声音完全消失在了这寂静的夜里。
所以说,那肯定是没有意义的。
「————艾姆?」
将其寂静打断的,是如银铃一般的声音。
「在干什么呢?」
不知什么时候,七罪进入了房间。肯定是注意到艾姆不在,才起来的吧。七罪眨着睡眼。从即使身着睡衣也不会取下胸前的十字架这个习惯,能明显看出她的性格。
「嗯?稍微来下,你看你看小七,九罚的睡脸好可爱哦。」
声音很小。但却是一如既往的充满了阳光的声音。
相对的七罪是因为很困吧,反应很迟钝,只小声嘀咕着「唔——、嗯——」。是在白天很精神但在晚上却如融化般睡觉的类型吧。
「啊哈哈,小七先睡吧。我稍微再呆一会。」
慢慢的。
艾姆的手指再次抚摸着九罚。七罪看着这情景,小声叹道「…………艾姆」
「嗯?所以说先睡——」
「能稍微听一下过去发生的那个事情吗?」
看到艾姆点头,七罪轻轻笑了下。
「知道哥哥保护过度吧。」
「小七也知道被保护过度啊?九罚稍微太过固执了呢。」
「是的。我也知道……我们家呢,母亲早早就去世了,父亲现在因为工作上的原因,在海外。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吧,哥哥很是努力。对我非常温柔,大概也是这种责任感的原因吧。」
在黑暗的深处,艾姆露出奇怪的神情。「那种保护过度已经不是温柔的等级了啊」可能在这么想吧。
「所以说……我稍微有点期待着艾姆。」
「哎?期待?我、怎么、做了什么?」
「是的。我非常的期待。因为是艾姆呀。」
七罪突然用食指指了过来。即使是艾姆,也稍微显出了点困惑的样子。
「感觉到……艾姆能将哥哥的那种没用的责任感给剥下来。」
「没用——还真敢说呢小七。是怎么一回事?」
「肯定,艾姆会帮哥哥,向哥哥伸出援手,但……但我想哥哥即便这样,也一定会对艾姆过度保护。所以……什么时候艾姆生气的话,会不会对哥哥说『我没那么弱』呢。」
这就是,七罪所期待的。
七罪在害怕的,是不知什么时候哥哥那过度的责任感或许会将其自身毁灭。畏惧着,九罚会因这种责任感将完全没有必要背负的危险也全部自己承受下来。
「所以……艾姆,哥哥就拜托了。艾姆的话,一定是能让我安心将哥哥托付的对象。不过,有点可怕。因为是恶魔。」
七罪低下了头。所说的,是真心话。
艾姆是恶魔。恶魔很可怕。但正因可怕才能够去依赖。艾姆的话,肯定能保护好九罚。即便是将街区化为一片火海。
「OK。没问题——啊,快抬起头来小七。就算不那么说,我从最开始就是站在九罚一方的。九罚就交给我吧。」
相对的,恶魔坚定地回答道。
七罪抬起了头。看着在艾姆脸上那无畏的笑容,九罚变得安心了。
「哼哼。但是——我是破坏的化身、火炎公。是在阿拉斯托耳大人(Alastor,希腊神话中追捕罪犯的复仇精灵。阿拉斯托耳本来只是对家族世仇的拟人化,后来被认为是精灵的一种。在罗马神话中,阿拉斯托耳的魔力是导致人类犯下谋杀等重罪的原因。)的直属部队,放火与战斗能力能与格莱杨拉波尔(Glasya-Labolas。所罗门王72柱魔神中排第25位的魔神,他的形象是一个狗头的狮鹫兽。他是一个嗜血的艺术家,同时知晓科学,通晓古今,分辨敌友,并且可以使人隐身。)相提并论的,会无差别虐杀的恶魔哦。小七,这样低下头好吗?」
「是的。因为,艾姆是值得信赖的。」
被直接这么一说,倒不如说艾姆才被吓到了。即使是在黑暗之中——七罪也知道艾姆的脸颊上染了一层红色。
「哼,不保证今后你会不会后悔的哦。」
果然是个恶魔,一点也不坦率。
七罪笑了。因为,艾姆这个样子——就是普通的,恋爱中的少女。
「去睡觉吧,小七?把九罚吵醒就不好了。」
「哼哼~以妹妹的权限,亲哥哥的脸颊这种程度是可以允许的哦?」
「亲!?」
虽说是玩笑,艾姆却突然错乱地叫了起来。
「哎!?啊!?呀!?亲亲亲亲亲亲亲什么的,那是不行的!真的不行!不行、那个、虽说想亲——啊我在说什么啊……但是特殊还早——啊——真是的!睡觉!睡觉了睡觉了晚安!」
刚说完,艾姆就马上从房间里出去了。脸上已经挂上了即使是在这漆黑之中也能看明白的通红。被留下的七罪,倒哑然了。
「什么啊,一点都没进展啊,这两个人。」
像是惊讶又像是欣慰,七罪不由自主的笑了——为了不吵醒九罚的,小声的笑。
远野九罚当然也有一般意义上的朋友。
「拜托了!绝对会还的。」
「就算是这么说,我也很困扰啊羽堂。我能自由支配的钱也很少的。」
虽说如此,可每个月都来要钱的朋友是什么啊,这是九罚真实的感想。被称作羽堂的金发男生,两手合拢说着请借5000日元,但实际上上个月借给他的1万日元还没还。
「浪费会被训斥的哦羽堂。去仁藤神父那听一下关于清贫的话吧。」
「哈?玩笑就算了远野。我们翘礼拜组不是默契地定下了不能靠近教会的誓言了吗?」
没记的有过那种约定,但九罚与羽堂都不喜欢教条是没错。乍一看是优等生与不良学生的组合,但或许是因为在那种地方意气相投吧,两人其实已经认识很长时间了。
「但是钱是不会借你的。不好意思呀。如果上个月的一万还了的话,能从中借给你。」
「真是不留情面啊。话说你与妹妹两个人住是吧。怎么?被妹妹控制着钱包?」
「而且最近伙食费增加了,变得基本不能浪费了。」
不用说,当然是指艾姆与露卡两人了。
昨晚,露卡在与恶魔的进行了和谈之后,便说要回总部报告,于是离开了远野家。因为说了会按约定的那样将艾姆的事情隐瞒下来,现在除了相信她外也别无他法。应该没问题吧,要是驱魔师大举攻来就不妙了。
现在就算是在等露卡回来。当露卡向本部报告完之后,便真正的开始搜索恶魔。
「啊—————呀」
因为在考虑那样这样的事,没注意到在走廊深处穿黑色服装的人。
「糟糕。是仁藤神父。快跑吧羽堂——哎羽堂?」
不知什么时候,金发借钱魔已经没了踪影。恐怕是注意到了仁藤神父于是早早逃走了吧。什么都不说走掉,是为了将九罚当作活祭。
「啊啊——真是的真是的、这不是九罚君吗?」
仁藤神父将视线停在了这边,又马上移到了别处。
不过——那表情中,显出了些许疲倦。往常的笑容也不见了。
「老、老师……干什么、了吗?那个、脸色……」
「啊啊——果然看出来了吗?实际上发生了很多事,现在稍微有点困扰。」
好像不只是稍微有点困扰的等级。憔悴的表情、不自然的笑容。
在昨天上课的时候,脸色应该还不是这样的——「对了、也问下九罚君吧。最近有没有在什么地方见到深间小姐?学校外边也行。」
「厄……没见到啊」
深间水鸟可以说是仁藤神父的助手。几乎没在学校外边见到过,就算见到了,九罚也会马上逃走的。
「啊啊——这样。其实呢、深间小姐这几天都没来学校。」
「哎?」
不是因为请病假——看仁藤的表情马上就明白了。
「厄、那个……」
「嗯——是擅自缺勤。不对,几天程度的话并不是什么大的事情。但问题是也没在家的样子。平常她是不会这样做的。我稍微有点担心。」
先想到的是——先不对七罪说起。七罪的话,绝对会担心的。
「对了——若是有外出的计划的话,要是看到深间小姐了请联系我一下。」
「啊、是……那当然了。明天会与妹妹去扫墓。到时候也会注意下的。」
九罚的母亲,在九罚年幼的时候就去世了。
从那时起,在母亲每月的忌日去扫墓便成了远野家的习惯。父亲是热忱的基督教徒,每月的忌日都会去做当月的祭奠——但现在这件事已经由两个孩子来继承了。
「啊啊——每个月的。对母亲的思念更重要,我那事就算了。说起来,七罪那边也说了向圣歌队请假。」
这样不行啊、不振做的话——仁藤神父自言自语着。只是几日不见就变得如此憔悴,可见深间水鸟帮了他多大的忙。
「呼呼——非常抱歉把你叫住。那么我这就走了。啊啊,替我向七罪同学也道声好。」
「啊……那个……」
看着法衣飘动的仁藤神父的背影,九罚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仁、仁藤神父!」
「怎么?」
仁藤神父稍微回了下头。不自然的笑容很是明显。
「那个……我也、也会向主……祈祷深间平安的,所以……那个……」
平常的九罚的话,是不会使用祈祷这类词的——只有这次,是例外。
仁藤神父听了这些,眼睛忽然松弛了下来。那是真正属于神父的,温柔的笑容。
翌日、万里无云。
想着「这样的话,母亲也会很高兴吧」的七罪,情绪也非常的好。用来代替丧服的制服也在昨天用熨斗熨平了。
「七罪,没忘东西吧?」
「都问了三次了还真不腻啊九罚。」
在准备的时候,从后面传来了失礼的声音。今天艾姆也不高兴啊,这么想着——「一路走好九罚。我『们』会好好看家的。」
「喂喂离远点、恶魔!我来是为了传达今后的事情。完了之后会马上——」
「嘛~嘛~没什么嘛没什么嘛」
无聊时用来消遣的玩具——这么看待露卡的艾姆目送着九罚,好像自认为病没什么问题。露卡虽然在吵闹,但艾姆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果然玄关里集结了四个人有点挤,九罚这么想着。边换着鞋,九罚向露卡问到。
「这之后是指?」
「向驱魔师本部隐瞒了你们的事情。这么一来,本部就不会注意到你们。只要别显眼,照着我说的好好做的话就行——可恶、快放开、恶魔!」
露卡拼命的挣脱正在玩闹的艾姆,完全没在听。顺便说下,露卡被艾姆的体温碰到也没问题,因为光之铠展开了一部分。
「就这么多。那么我就回——」
「再见九罚。我和露卡会看家的。」
任凭露卡怎么叫喊,艾姆也不予理睬。
「哥哥?马上就要走了哦?」
「知道了啦七罪。那么艾姆还有露卡小姐,麻烦你们两个看家,拜托了。」
「啊——你是要我和恶魔呆在一起吗?喂,九罚,呀。」
听到从身后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不过首先能讨好艾姆比什么都好。虽然感到露卡会有点可怜,不过还是决定将她作为祭品了。
「喂,露卡po,玩游戏啊游戏,喂喂,要玩恶魔杀天使的游戏吗?」
「啊!?你这家伙老是令人生气啊!好吧!就算是玩游戏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把所有恶魔杀光!还有谁是露卡po啊!」
九罚听到身后传来的喧闹声禁不住笑了起来。身旁的七罪也是一样,兄妹两人偷偷地笑了起来。
教会墓地。从远野家或是学校来说都不算太远的地方。
是能够徒步走去的距离。不过山腰周围的路途走起来稍微有些辛苦,就只有坡道。顺便一说,在这个教会墓地再往上走的话,就是坐落有市政府办公处的巨大钟楼。只要到达山顶上还能看到不知道谁住在那里的真正的西式豪宅。
「虽然说是每个月的惯例了,不过这个坡道……还真是辛苦的说……」
是条相当徒的坡道。再加上弯弯曲曲的,对于脚的负担很大。姑且不论九罚,七罪的呼吸已经微微有些急促了。
「嘛,七罪不也是圣歌队里的嘛,不增强体力可不行呢。」
「啊呜……令人郁闷的是无法反驳……」
艾姆和露卡在干些什么呢。要是能好好相处的话就好了,不过,九罚觉得这大概很困难吧,毕竟是恶魔和圣职者。
「看到了哦。」
虽然不同意市政府附近有墓地,不过教会和墓地是一组的。如果市政府和教会需要寻找宽广的地方建造的话,就只能选择在城镇的郊外山丘上了吧。只不过,通往市政府的宽广道路已经在建设之中了。
往教会的道路上被苍郁的森林包围着。也许因为在车站前面还有更大的教会,除了是到山丘上的墓地扫墓的人之外很少会有人来——即使如此,气氛还是稍微有些萧条。
墓地是在教会的后面,像爬山虎般斜斜地绕着砖制建筑物分布,两人向着墓地前进,或许因为高耸的树木比较多的关系,正午稍微有些昏暗。
不过,九罚和七罪也已经习惯了,现在已经不再觉得可怕,倒不如是觉得如果这里变成了开阔明亮的土地,感觉反而会有些不舒服。这之后要去的坟场也是,是在密林的正中央的、被栅栏围起来的地方。栅栏功能很简单,主要是为了阻挡野狗。
入口那里有简单的电子锁。除了死者亲属之外的人不能进入。顺便一说,如果打算破坏栏栅进入的话就会响起警报。
「最近真厉害啊,教会很多有钱人啊。」
「哥哥你那是讽刺吗?确实对于教会来说铺张说不定是不太好的事情,不过这也很漂亮啊。在长崎那里看过一次以立体影像映射出来的玛利亚大人的像啊。」
七罪的样子像是完全赞成一样。验证了电子锁的声音伴随着简单的旋律,入口也同时打开。这个旋律好像是赞歌的一部分。
进入去之后,墓地规则地排列着十字形的墓碑。碑铭上除了刻着死者的名字之外还刻着洗礼名。
不知是谁说过,这里整齐排列起来的十字架,是为了进入神之国而井井有条地排队行进的死者们的想法。
「妈妈,我们来了哦。」
母亲的石碑处于墓地的中心附近。
七罪在十字架上放上带来的花,九罚站在附近以布制的十字架洗涤身上的污秽。
之后两人开始祈祷。七罪宣读了带过来的圣经的其中一部分。不愧是圣歌队里的,与只是读圣经的声音有些不一样。
(这么说来,还没有好好地听过七罪所唱的圣歌呢。)一边听着圣歌,他一边如此想着。九罚基本上受不了圣歌的声音,不过还是想要忍耐着听完七罪的歌。
今天七罪一副开朗的样子,恐怕还不知道深间水鸟的事吧。九罚想也不用特意告诉她而使她担心吧,在这之前可能说不定深间水鸟也平安无事地回来了。
「我们是羊群。走错了道路,分别向着各个方向走去了。这样的我们,将罪孽全部都让主去背负了——嗯,好的。因为是古书,翻译稍微有点生硬呢。」
七罪站起身来,挂在脖子上的银制十字架发出了小小的声响。
「嗯,那么回去吧。」
打算回家去了。
因此,应该可以了吧。
这就是每个月的惯例,呆在家里的艾姆如果没有引起什么特别的骚动的话,应该就能像平时一样围坐在吃饭的桌子上。
想得太乐观。
「喂,哥哥,那些人是谁啊?」
不由得停住了回去的脚步。
有奇怪的三人组站在墓地的入口。
「那么——。」
他们都戴上了面具。涂成白色的面具。描绘着小星星和眼泪的图案,以头巾和斗篷遮掩着身体。
别说是肌肤,就连头发也没有露出一根。用鸟的羽毛制成的头巾设计得非常华丽,不过颜色都是黑色。
想起来了,是威尼斯。想起了那个被称为水之都的地方,在那里的狂欢节上,不明身份的人戴上面具进行活动,服装也是使用些华丽的东西。这个三人组的服装,使人联想到那个。
相较于狂欢节的打扮还要更加奇特。
全部人都手持着像是从墓地里抽出来的巨大十字架。
「……讨厌,在看着这边。」
戴着毫无表情的面具,一直凝视着九罚和七罪。
如果是游览涉谷或者池袋的话,遇到cosloli等等穿着华丽服装的人也不奇怪。特别是和景教的教会相合的哥特系,意外地受欢迎。
不过这些人明显地非常异常。
「不用在意他们。没事的,我想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入口是电子锁,如果不是来扫墓的人就不能进入。那是九罚会这么说的根据。
「但是。」
「七罪真是爱操心呢。大概只是因为没有其他扫墓的人所以才会看着这边吧——。」
「哥哥,后面——。」
像玻璃碰碎时一样尖锐的哀鸣声回响。
九罚回过头去时——发现了像导弹一样高速迫近的十字架。
「你、你这家伙是神的敌人!绝对不能简单地宽恕你的!说起来,我和你两个人是无法平等存在的!」
「诶?怎么这样,哎呀哎呀。」
「不要!别靠近我!只要想到伊甸园中欺骗夏娃的凶恶怪兽触碰到我的皮肤,就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了!不、不要靠近我!」
露卡呼叫着,而艾姆则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两人好像老早就玩腻了游戏了。
代替留在远野家的两人在七罪的房间里不知吵着些什么。如果九罚踏入这里大概会感觉到不妙而立刻逃跑。
拉走了露卡的艾姆,立刻就使她生气了起来。
「哎呀,可怜的巴斯特。被讨厌了啊——诶?需要小七来安慰啊,这样啊这样啊,好啦好啦。」
「七罪和九罚,居然能毫不在乎和那样的生物相处……。」
这么说着的露卡停止了逃跑。现在难以预料艾姆的下一步行动。不知道视线离开了艾姆她会做出些什么事。
「你的确是骑着蛇的吧。」
「嗯,但是蛇是景教不好的概念。我们的本质是不定型的。如果是外边所流入的概念这个形式是适合的——我们应该也有作为女神的时候吧?那是因为随着时代变迁之后才被你们视做恶魔的,擅自弄出了敌人又擅自将其打倒,给我们添了很大麻烦啊。」
「不需要除了主之外的神——确实十字军有着禁忌的过去,不过也无法否定全能的主。而且恶魔你是在说谎,你是从女神的时候就开始分派成为了不同的东西了,不对,应该是变化了。因为是从原型里抽出来的恶而成为了我们的敌人,没必要同情这种邪恶的存在。」
「谁知道呢,谎话连篇是恶魔擅长的领域啊。」
两人激烈地议论着宗教的话题,只是巴斯特顺滑地从艾姆的手臂上往下爬。
「大概——由于发生了内部分裂,只有恶魔成为了眼中钉——吗?」
「怎么回事?」
艾姆东张西望地环视着周围,完全没有听露卡所说的话,她的手上,白色的巴斯特像是警戒着一样抬起了镰刀形的脖子。
「巴斯特,在那边。」
蛇没有发出声音,可是艾姆说的话好像传达到了。
「哎?放火魔?」
「抱歉露卡,有话过一会再说。」
接着一瞬间——。
艾姆的身体,一下子被火焰包围了起来。
「?」
像熊熊燃烧的红莲。整个房间充满了热气。连露卡的头发也被弄得杂乱了——并且,一瞬间之后,火焰已经收束了起来。
艾姆的身影不见了。
「呃,喂!」
房间里只留下火焰燃烧时发出的声音。不可思议的是,房间的墙壁和地板没有一点火焰燃烧的痕迹。
华丽地退场,有点类似于瞬间移动。
(消失了?是因为放火恶魔的天性而跑去放火了么,这么说的话也太突然了,不能解释为何特意当着我的面前逃走,我不在的机会也应该有不少。那么,能作为考虑的可能性是——。
据说恶魔和召唤者之间有着独特的同调能力。艾姆是察觉到九罚遇到了危险——这样理解的话是最妥当了吧。虽然被召唤的恶魔对其召唤者抱有反感而见死不救的情况也很多——但艾姆好像绝不是这样的。
「啧!」
但是——无论是怎么样的理由也不能将那个恶魔放着不管。
(展开光之盔吧——不,不好,如果被人看到的话可能会有发生混乱的可能性,就这样去吧。)披上放在房间远处的灰色大衣。已经完成了电路的调整,要在一瞬间展开盔甲,需要大衣里面包裹着的电路开关同时启动。但是现在应该优先考虑艾姆的事情。没必要引起无谓的混乱。
就这样,露卡抛开了一切的犹豫从窗口上跳出。
没必要担心从二楼高的地方跳下的意义,作为驱魔师而被锻炼得很好的双脚,轻易地就接住了露卡的身体重量。
从小路里面出来的露卡姑且往着九罚他们应该去了的墓地方向奔跑着。如果是九罚遇到了危险的话艾姆也应该是去了那边,即使最坏的情况是艾姆有着其他的意图,以九罚和她的同调能力搜索她就可以了。
(当然,更坏的就是艾姆和九罚联手来对抗我!那个时候就将他们刺穿!)露卡一边考虑着一边继续往前跑。
没发现从旁边突然飞出了的人影。
「!?」
快要撞上那个人影了——就在差一点撞上时扭过了身体。露卡同时注意到那个身影,穿着漆黑的修道服。
「哎呀——。」
即使如此也打算立刻离开。
从修道服人影那里传来了声音,因此沸腾着的脑袋一瞬间冷却了下来,那个声音有些耳熟。
「难道是智音?哎呀,还是那个样子,好久不见了啊。」
「水鸟,吗?」
那是深间水鸟。深色的黑发使人印象深刻的女性,九罚和七罪的学校的修女——她不清楚现在的露卡的事情也不奇怪,反过来露卡所知道的水鸟,是她学生时代的旧友。
水鸟手上所拿着的购物袋,给人一种莫名的生活感。
「呃,果然是啊,真让人怀念。」
水鸟的话语,就像以前一样慢慢地说着。
没有对九罚他们说过——露卡其实本来是在这个城镇里出身的事。成为了驱魔师之后就一直在长崎生活,不过,后来得知故乡所发生的事件,就自告奋勇地前来,与旧友碰面,就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当然的。
但是,现在时机真是不好。
「不好意思、水鸟。虽然久别重逢,可我现在赶时间。」
「嘛、真冷淡呢智音。怎么了,露出那么可怕的脸色?」
水鸟想静静的回忆过去。可对露卡来说,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恶魔现在擅自跑了出去。自己明白的,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不小心的话,可能就来不及了。没有与旧友缅怀过去的空闲。
「稍微聊聊不行吗?对了,去喝杯茶如何?」
「那样也——」
「唉呀、不行?记得智音是喜欢野玫瑰果对吧?最近入手了很好的茶叶哦。」
「水鸟。能遇见你我也很高兴。如果能按照你的提案那么做的话我也想那样。可现在不行的!」
固执的抗争后,水鸟叹了口气。一想到就算这种交谈也是在浪费时间,露卡变得很焦急。水鸟以前就总是自作主张,这么看来倒也是令人怀念的谈话。
「真没办法。喝茶就放弃了——那就将礼品奉上。」
水鸟在提着的购物袋里沙沙的寻找着什么。她的找东西的每一下都那么的慢,让露卡越来越显得焦急。
「快点拿来。」
说起来。
近乎于烦躁的焦急与遇到旧友后的回想。这两个原因让露卡从脑髓彻底失去了冷静吧。因为若是平常的她的话,肯定会用冷静的思考去深刻地观察周围的一切的。
露卡现在,稍微平静下来了那么一点。
「哼哼哼哼——是非常好的东西哦。」
但,并不是如此。
就算是突然向心脏袭来的枪击,也本应能轻松躲开的。
——————
其实能避开,纯粹是偶然。
无论如何,也要从被投掷过来的巨大十字架那里逃走。就在那时候,脚被绊了下,摔倒在地——结果,便是九罚安然无恙。那不是外行能躲开的速度。除了偶然,没有能得救的方法。
「哈、哈——」
如果被打中了的话会怎样。
十字架击碎了九罚身后的数个墓碑,终于停了下来。被十字架穿成抽象的艺术作品之类的,还是算了。
「哥哥!」
「七罪快逃!」
看到十字架射偏了,三人组向这里疾驰而来。一人是失手了之后,剩下的两人一边将十字架如剑一般拿在手上一边跑着。虽是无表情的面具,但九罚却好像看到浮现出了虚幻的微笑。
手上没有武器。若说有的话,也只有一个里面没装着什么东西的书包,不觉得用那东西能敌得过等身大的铁十字架。
「哥哥,没事吧?」
「说了你快逃了」
不能那样做,七罪边说着,边跑着向自己靠来。固执的个性偏偏在这个时候在不好的方面发挥了作用。
九罚赶快站了起来。黑衣飘舞的假面,马上就要到这里了。
先头的一个人,已经开始将十字架的剑举了起来。
「切!」
就算逃跑,也会被击中后背。
做出了如此判断的九罚,迅速将身子伏下。一闪而过的十字架,将九罚背后的墓碑击成了粉尘。
九罚没有受伤。
以较低的体势将书包向上挥去。即便里面没装有什么东西,靠着离心力力量倍增的书包,好像让敌人略有畏缩。
与停止动作的黑衣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七罪在九罚的右后方。好像是不会马上被袭击的位置。
「哈——哈啊、哈————!」
呼吸开始混乱。因紧张,腿貌似有点软了。
与停止了的敌人不同的、另外的黑衣人开始瞄准九罚。九罚又退了半步,以无数的墓碑为盾。
有如此多的十字架乱立于此,是不可能还那么行动自由的。在对手陷入其中的时候,就可以趁势后退以拉开距离——本来这么想着,可现在,九罚目瞪口呆。
「!!可恶」
黑衣人无视众多的十字架,仍然在突进着。
好像是他自己的身体与十字架发生了激烈冲击。手臂、脚、众多的部位撞上了无数的十字架。每次撞击,都会发出嘎吱喀啦的、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左臂变得弯弯曲曲、右膝向着不可能的方向弯曲,即便如此也在前进着。明明都已经到了不能好好行走的地步了。
黑衣人的没有停下来,速度没有变化。
「可恶!」
九罚翻滚着避开了向下挥来的十字架。一瞬间,感觉到了墓地独有的泥土的气息。
没有追击——不对,有。但黑衣人的手臂已经弯折向了奇怪的方向,追击已经没有了意义。弄错了目标,将墓碑撞得粉碎,而九罚则是无伤。那个黑衣人已经是不能狙击九罚的状态了。
「啊啊真是的!这些什么家伙啊!」
说实话,并没有在怨恨。或者说,绝对不想去怨恨这些家伙。可能有点可能性的——就是驱魔师了吧。因为由于艾姆的原因曾被盯上过一次。
但感觉露卡袭来的时候,敌人的气氛微妙的有些不同。这种无机的动作,简直就像是昆虫一样。
(乱哄哄的……真让人恶心!)————像是要将在思索着的脑髓切断。
响起了高声的悲鸣。
「七罪!」
一个人已经自灭了。两脚都骨折了,已经没有追击九罚的能力了。
另外一人距这里还远。
这么的话————「啊……啊啊……」
剩下的就是空着手的那个。袭击七罪的黑衣人用手抓住了七罪的脖子。七罪苦楚的表情显出了怯色。
九罚的脑内已经沸腾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毫不留情的。书包的一击将隐藏着脸的假面击得粉碎。当然,黑衣人也被打飞了。七罪滚落到了地上。
————九罚自己还没有注意到一件事情。
至此为止的动作,是明显与以前的九罚不一样的精练动作。因为曾与艾姆同化过一次,使得肉体性能提高了。简单来说,就是使用了至今为止没有使用过的神经,使得就算艾姆离开了之后身体能力仍然是增强中。
当然,与艾姆同化的话就不是现在所能比拟的了,而且欠缺冷静的九罚单是躲避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即便如此。
一般人两秒就会变成肉末的情况下,还是勉勉强强突围了出来。
「七罪…………还好吗?」
七罪没有回答,有的只是重复着凌乱的呼吸与干咳。九罚因愤怒而狂乱,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敌人。
黑衣人用痉挛一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动作站了起来。那颤动的样子,果然比起人类,让人更能想到昆虫或多足类。
————那个面具。
大概是因为九罚的那一击,碎掉了。
「哎…………?」
从黑衣人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啪嗒一下掉了下来。九罚以为那是眼泪之类的什么。
可是
————会有蠕动的眼泪吗?
「咕」
短暂的悲鸣直白的将恐惧表现了出来。
掉落下来的,是蛆。由腐汁养肥的蛆为了寻求新的死亡重复伸缩蠕动着。
从碎掉的面具的间隙隐约看到的,是已腐烂的、现在也显出快要剥落的样子的死尸的皮肤。
「呀啊…………啊」
在动着的,是尸体。
还真能将尸体如道具般使用阿———看着这些,九罚醒悟了。这些所谓的尸体,是从人类变质而来的令人不快的东西。只有拥有着生前的记忆以及过去的种种长眠,并腐于泥土中的才是死者。但若像生前那样行动的话,能说是复活吗?
不能。
尸体若动起来的话,那已经与人类或者动物是截然不同的什么东西了。
「哥、哥哥」
「不要紧。不要紧的七罪——我会保护你的。」
啊啊——想一下的话这是显然的。这里是墓地。在无数的墓碑下长眠的,便是聚集着蛆的腐肉之块们。
没有使用电子钥匙的必要。因为黑衣人开始就是在这里的。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理动起来的。什么时候给尸体穿上衣服的也不知道。九罚甚至想着,也有可能,这些全都是幻影,自己只不过是在做一场噩梦也说不定。
喀塔喀塔喀塔喀塔、墓地的土地整个都在蠕动着。从墓碑的下方,沾满泥土的手伸了出来。其中,也有些只是白骨。
敌人在增加。接连不断的尸体如虫子一般涌了出来。
「哥哥…………」
七罪紧紧地抓着九罚。能保护妹妹的只有自己,九罚对自己说道。
不然的话,面对着无数的尸体,就连对峙都做不到的。
没有躲开子弹。
但也没被贯穿心脏。
「水……鸟?」
购物袋上开了一个孔。从那里可以看到无机质的枪口与飘散的硝烟。虽然只是小型的自动手枪,但只要瞄准的话,是可以切实的穿透人体的。
本来,将手伸进购物袋里举起枪的话,那种不自然的感觉会很醒目。水鸟虽然想将这种不自然遮掩到最小——「切……可惜了。没命中呢。」
即便如此。
靠着良好的直觉,露卡在那一瞬间展开了光之铠。
「你、这家伙……为什么」
「本想一击必杀的————即使成为了驱魔师,也没疏于锻炼的样子呢、智音?」
在被手枪对准的一瞬间,露卡反射性的将装于灰色上衣里的发光二极管的开关按了下去。因此展开了光之铠。当然,仅用光是做不成铠甲的——这是拥有神之加护的退魔之术。
以青色光束编制而成的神秘铠甲无法保护露卡不受子弹的袭击。
但即便如此,无伤的露卡无法动弹。
「…………到底想干什么水鸟!」
「哼哼。还不明白吗智音。嘛不过怎么都无所谓的。」
虽然枪口仍对着露卡,但却没有射第二发的打算。拥有完全防御的露卡的铠甲,会将借由恶魔之力的东西全部都反弹回去。
(防住了子弹——这个铠甲会反弹恶魔之力。也就是说水鸟向恶魔借力了?是召唤者、还是被恶魔操纵的傀儡——无论哪个,看来都有详细问询的必要!)露卡挥舞着枪。穿透空气的枪连劈开风的声音都没有发出。
「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快投降吧、水鸟。对于曾经的旧友,是不想过于粗暴的。」
「哼哼。我拒绝哦。——呐、智音。还记得吗?虽然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我们有着一起以驱魔师为目标前进的时期呢……像现在这样比试着力量,就不能让你想起那时候的事情吗?」
别开玩笑了,露卡想道。
一边说着那种回忆的话语,一边以枪口相对的深间水鸟,让人觉得头脑不正常。同时对露卡抱有杀意与怀念。这种矛盾只有狂人才会拥有。
亦或者,水鸟正被恶魔所操纵着。说着这种话的水鸟是冒牌货吗?
「哎呀真是可怕的表情。笑一下、智音?我曾很喜欢你的笑容的。」
听着从头到尾都在愚弄着自己的话语,露卡的手颤动着。体内的马达已经处于空转中,连脑髓都期待着指令的到来。
露卡摆好了持枪的姿势。
对于信奉主的退魔者露卡而言,没有迷茫的时间。即使敌人是曾经的友人————不对,正因如此!
毫不犹豫,将其击溃。
(在这里的决定如果是错的话,只要后悔就好!这么想着,早已做好了痛苦的觉悟!现在只是——将敌人打倒!)「我讨厌自己的名字,所以将其舍弃了。」
过去的名字已经不需要了。以过去的名字称呼自己的旧友,也同样不必。
「现在是——『L』之圣露卡。」
正因有决意,正因有着在迷茫与今后的痛苦之中选择了后者的这种强韧意志,才报出自身之名。
「筑巢于神邸,罪孽深重的堕落之徒,即刻投降」
「嘛、好恐怖。哼哼哼…………真的、好恐怖哦。」
深间水鸟像是到什么地步都要将露卡当作笨蛋一样,只是将笑容加深着。
在艾姆借由巴斯特的力量飞到墓地的时候。
「九罚!」
九罚刚与两个死尸战斗过。武器只有书包。自己与腐肉相互殴打着全身。恐怕是受到了强力的一击吧,嘴角处有血流了出来。
————即便如此。
被保护着的七罪没有被伤到一丝一毫。仅是如此就应该受到赞赏的了。
然而,也确实快到极限了。
「艾姆!太好了!」
在墓地延伸之处,无不有腐烂的手伸出。里面的尸体出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吧,若那样的话,就不能好好保护七罪了。在七罪脚下,已经有不能辨别男女的腐烂头部露了出来。
「真是的,以这种杂鱼为对手还能陷入苦战。果然没了我九罚还是不行啊!」
欢喜的神情,是因为艾姆切实体会到了被依赖的感觉才显现出的吧。
貌似是发现了新的敌人。黑衣的其中一人向艾姆袭去。可是那种东西,对于艾姆来说只不过是如纸壁一般的东西。
「现在呢,稍微让我任性下哦!」
黑衣人一下就燃烧了起来。艾姆仅仅是用食指触碰了下,十成熟的烤肉就完成了。
先不论有着对恶魔装甲的露卡。
只是单单的尸体的话,不是艾姆的对手。
「嗯嗯……就这么做。所以拜托了」
「OK,带着打火机吧?」
黑衣人貌似是在警戒着,并没有靠近。艾姆迅速的朝九罚那赶去。
右手被碰到了。
艾姆的指尖果然如灼烧般的热——所以才让九罚很放心。
然后用左手点燃了打火机。仪式中象征火炬的火花是将两人紧紧结合的媒介。
艾姆的身姿消失了。不过——九罚这次才切实的感受到了自己体内艾姆的存在。将万物碳化的劫火在胸中爆裂开来。
「『很不错的愤怒呢,九罚』」
响彻脑髓的声音,比以前更加的清晰。
「『愤怒是重罪之一。象征阿拉斯托耳的是火与破坏。来吧,去破坏吧九罚。心灵是将恶魔变得更像恶魔的象征。那美味的愤怒将让我们变强。』」
握着的是打火机。只是从来里面伸展出来的并不是火。
是将极高温寄宿于刀身的、真红的剑。不是那时候的小刀所能相比的。特种金属的刀身是能融断一切的不灭的火炬。过高的温度让空气升温,引起了强烈的风暴。
「啊!」
九罚急跑着。所瞄准的是木偶化的黑衣尸体。那些黑衣对现在的九罚来说,就如停止了一样。与之相比、恐怕鼻涕虫也更迅捷吧。
一瞬间,就将其击倒了。
「下个!」
毫不在意因高热而全身燃起火焰的敌人。
将剑刺入从七罪脚旁爬出来的尸体。闭眼蹲伏着的七罪目瞪口呆的看着九罚。
「『已经很习惯了呢九罚』」
虽然艾姆在心中称赞着,九罚却觉得这还不够。现在还无法好好控制同化时变得过于敏捷的身躯。训练还不够——即便如此,挥出的剑将一个又一个的尸体变为了碳。
打火机的柄稍微有点不好握。可就算如此,长80厘米的极热之剑斩尸体如刈杂草。
墓地到处都漂浮着黑烟与烤焦了的尸体的味道。
「这些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压倒性的优势。
因为不管发生什么,九罚在战斗的途中还是能这样与艾姆说话。
「『恶魔的爪牙——就认为是被用丝线操纵的人偶就行了。特地使用人偶,在背后操纵的人还真是恶趣味呢。』」
「为什么这些东西袭击我们啊!」
又斩了一个尸体。
没有现实感。就如看着游戏机里的敌人一般,不伴有任何现实感。当然,对于挥舞着剑的九罚自身也一样——所以对自己命令,好好看着!
因为现在这些家伙在自己的面前,对自己构成了威胁。
「『谁知道呢。问下本人会比较快哦——有专精尸体死灵操作的恶魔在。那家伙栖息在墓地里袭击活人。丑恶又卑鄙,是个讨厌的家伙。』」
「那家伙是这些的头儿?名字是?」
又斩断了一个敌人。腐肉代替回溅的血飞了过来。艾姆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散落皮肤与衣服上的腐肉灵巧的烧去。就像是被火焰净化了一样。
「『布涅(注:Bune。七十二柱魔神排名:No.26。位阶:公爵。称号:龙公。统帅30支地狱师团。拥有犬、翼狮(Griffin)、人(或者是鹫鸟头)的头,身躯为龙的姿态。众恶魔之中,他说话的声音高昂平稳,力量强大,满有威严的气势。
有高度的智慧及会话术。是一名与死亡相关颇深的魔神,他喜好墓葬之地,并能在墓地召集恶魔。)。你看,好好观察的话应该能看见操纵着尸体们的细细银线。因为过细、普通人是看不见的。』」
听到这么说,九罚便让精神集中起来。敏锐的神经因获得艾姆的力量而变得更加敏锐。那是可以在遥远的高空瞄准猎物的、如兀鹫般的视觉。
——确实。
看到了缠绕着尸体的、闪闪发光的线。
「嗖!」
随着一次呼吸挥动打火机,线被轻松切断了。尸体咚的一下倒在了地上。确实是被切断了操纵绳的提线人偶。
被切断的线如钓鱼线一般,嗖嗖的被收回墓地深处的森林里。
「那里、吗!」
如果。
之前有被收回去的线,就证明有幕后在操纵着的人存在!
高热的刀刃像飞镖一样投掷了出去,像炽热的羽翼,中途斩中了几个尸体,向着墓地深处的森林突入。
『逃跑了啊!』
在听到艾姆的声音之前,九罚打着了第二个打火机。为了追击潜藏于森林深处的恶魔。
『九罚危险!』
艾姆的呼叫声,是尖锐的警报。
九罚的瞳孔,捕捉着从森林深处射出的像是激光一样的东西。
认为那个是和操纵尸体的线同样的东西的时候,大腿被切裂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
不由地停住了脚步,以光速般的速度射出来的极细纤维,恐怕只不过是单纯的牵制。
森林深处的动静消失了。
(逃掉了啊……)
艾姆的话语便是九罚的代言,墓地里的尸体也像断开了操纵线的木偶一样,吧嗒吧嗒地倒了下来。
「切,可恶!」
寄托了愤怒投掷出去的剑,高温的刀刃,在掉落在地面之前返回到打火机上。发出了嗓子发乾的声音。
『还是没有进行正面冲突的勇气吗,真是卑鄙的代名词啊,特意这样袭击过来……到底有什么企图呢?』
迅速而巧妙地。感觉到艾姆从身体里脱离了出来的感觉,艰难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因为需要打倒的敌人已经不存在了。
「七罪,没事吧?」
「哥、哥哥……」
七罪走了过来。当然,制服的裙子被泥土和腐烂的肉弄脏了,不过确认到了没有受伤,幸好没有受伤。
「那、个……妈、妈妈……」
「哎?」
七罪手指着的地方。
是崩塌了的坟墓。十字架也倒下来了,被尸体践踏蹂躪过的坟墓,正因如此,所以令人生气。不过,只因如此的话只要再整理一下就好了。
问题是。
从崩坏了的母亲坟墓的地下泥土里,露出了白骨。
九罚总算是理解到了那个意味着什么。
除了是九罚的母亲的尸体被恶魔操纵亵渎这样的一个事实之外没有其他原因。
「那个混蛋!」
喊叫了起来,敌人已经不存在了。无论怎样都无法平息潜藏于内心的愤怒,在九罚的身体里面缠转围绕着,就像是狰狞的猛兽一样。
七罪合起了两手的手指,安静地给遭到亵渎的母亲献上真诚的祈祷,手指震动着,只是因为感受到的恐怖。
使得九罚吃惊的是,连艾姆也模仿着七罪一样合起了手指。恶魔的祈祷,这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过的,不过,祈祷的对象并不是主就是了。
(不能原谅啊——)头脑里面充满着愤怒。为了什么原因做出了这样的事情,理由是什么都好,无论是有着什么样的理由,袭击了七罪,亵渎了母亲,只是这些对九罚来说就有着充分的令他愤怒的理由了,无论对手是谁——即使是恶魔,也必定以自己的手打倒!
最初只是打算稍为帮露卡的忙。
现在就不同了。九罚心中的立场,已经形成对于布涅这个恶魔的憎恶,即使与露卡在合作还是不合作,自己都要打倒布涅。
逃跑着的水鸟,还有追赶着她的露卡。
深间水鸟的子弹,好像只是放入了一发。是因为想要瞄准露卡将其暗杀掉的一击,因此觉得足够了吧。没有准备着备份,这个暴露了深间水鸟并不是战斗人员的事实。
总之——深间水鸟背后,还有幕后黑手存在。
露卡感到了焦急。没有把握好状况,如果能够捕获到重要的情报信息就好了,并不指望能在战斗中凑巧发现。
「呵呵呵,那么的担心那对兄妹吗,露卡?」
一边逃跑,一边躲避着露卡的长枪的水鸟,非常悠然。
「什么……等一下,你是怎么知道九罚和七罪的?那两个人怎么了吗——」
会这么想是理所当然的。以艾姆的匆忙离去的情况来考虑,认为他们是受到了袭击是最为妥当的想法,事实上露卡也考虑过这个可能性。
问题是。
深间水鸟是怎么知道那件事的。
「你这家伙难道——!」
「嗯,是我的恶魔去袭击那对兄妹的,你不去管,就这样收拾掉那些孩子们也太残酷了呢。却跑来这里,不抓紧时间吗,喂。」
水鸟向后退。想要摆脱在后方追赶而上的长枪,在到达身旁的小巷里的时候,突然地消失了身影。
「想逃去哪里啊水鸟!」
接下来马上——在那个小巷里已经没了水鸟的身影了。不知使用了什么样的术式,连气息也完全遮断,水鸟完全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对于露卡的呼叫声,像是给予其一个答复——在水鸟消失了的小巷中心掉落着一件女性装饰品。
是件绿宝石的吊饰,但是如果仔细地看,会发现那个绿宝石好像附上了什么液体,试着以手来触摸查看——。
(血、吗……那样并不像是人类的血,是什么动物的血吗)是用这个东西作为媒介,令自己一瞬间消失了身影的吧。在小巷的角落里,还有着用动物的血书写成的文字和描绘出来的简单图形,认为是预先就做好了逃走的准备,这想法应该没错。
「切。」
得知战斗已经结束了的露卡,切断了光之盔甲的开关。只是顾着追赶逃跑的水鸟,没有注意到周围——这还是第一次。
露卡取出了手机。
「啊啊是我,突然打来抱歉了。不过关于深间水鸟这个修女请尽可能地进行调查,她是恶魔关系者的嫌疑很大。在三个小时之内如果要外出行动的话,就预先武装好圣水和圣经,遇到敌人的话就逃跑,她不是驱魔师之外的家伙能够战胜的敌人。」
对部下连续不断地下达了指示,联络的地方是附近露卡能够自由指挥的驱魔师支部。因为他们全部都是作为后方支援,战斗是露卡一个人担当的。
不停地下达指示的同时,露卡一边思考。
「还有几个希望进行调查的东西,一种像是子弹一样的东西的材质,尽可能地调查清楚。」
露卡手里取出的,是狙击她生命的凶手所发射出来的子弹。颜色是绿色的,该不会是翡翠吧。
「还有一件是吊饰,拿它和被盗窃的物品对照一下,这个调查结束之后,接下来还有关于附着于物品上的血液的调查和对方使用的术式的分析,抓紧时间。」
水鸟遗留下来的两样物品是最大的线索。说不定彻底地调查水鸟的话,能够发现看漏了隐藏于背后的那个恶魔的痕迹。
现在成为了喧闹一时的女高中生盗窃事件,确实资料上所知是银工艺和——翡翠的宝石被大量偷盗,看着写着的资料都感到生气。
(不会有错,水鸟与我正在追击着的恶魔是有关系的。是召唤恶魔的罪魁祸首或者是被别人操纵着——反正,是接近这些应该不会有错。)结束了通话。露卡在考虑着该怎么做。首先是九罚和七罪,水鸟说过他们是被袭击了,要是这番话是真的话,艾姆往那个方向去就是这个原因吧。
水鸟回响在耳边的笑声没有消失,露卡皱了下眉,想要将其从耳朵里驱赶出去,不过也是徒劳。